《富贵妾》 正文 第595章 更该是你亲上加亲 姜舜轶忽然的问话,叫姜舜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过堂风从两人之间吹过,掀起了一丝凉意,平日里最爱逗趣耍宝的姜舜轶,在此时,收起了平素的模样,让姜舜骁知道,他此刻的话,都是认真的话。 姜舜骁微微蹙眉,单手倒了杯茶递给他。 姜舜轶接了过去,放到一边,眼神直直的看着他。 看着这样的姜舜轶,姜舜骁默了默,说道:“该不会你也是来劝我去看她的吧?” 姜舜轶道:“不,我是想来确定你的心意。” “确定了又如何?” 姜舜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哥,你不会不知道她们来王府的目的,可过去这么长时间,你对她们却……” “她们在王府吃好喝好,王府里并没有人亏待过她们,你今日是为了谁来我这诉苦?你是在为谁鸣不平?” 姜舜轶梗了一下,道:“哥不觉得她一个女孩子远道至此挺不容易吗?谁不知道她是来给哥哥你做夫人的,可你对她却无半点表示,你难道不知道如今府中的下人,都是怎么说她的。” 面对姜舜轶这种怒气,他却觉得冤枉,嗤笑了一声,说道:“人不是我请来的,也不是我让她们留下来的,你跑来我这发了一通脾气,也是莫名其妙。” “……”姜舜轶默了,他知道哥哥此话说得没错,他无法反驳,可是…… 姜舜骁又道:“你觉得她们可怜、委屈,可她们的可怜和委屈本不是我带来的,你与我说没有用。” “……” “你若想替她们鸣不平,去找你母亲吧,人是你母亲接来的。还有,我如今儿女双全,并没有想过再娶妻的事。” 听闻此言,姜舜轶坐了下来,眉头紧蹙,似有难言之隐。 “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何不能直言?她都来了这么久,你把她晾在一边,到叫人看她的笑话。” 姜舜骁又笑了,道:“这话你可不能冤我,自始至终,都不曾有人与我明言陆氏的来意,一切也都是你们的说法,你今日有些奇怪,你心里明明清楚陆氏的今日与我无关,怎么也扯不到我头上来,若说从一开始就有人告诉我,她是来给我做妻子的,我装聋作哑你来说我倒也罢了,可从一开始就这么藏着掖着,我着实反感这一套做派。” “……” “我也与你明言,对陆如意,我没有半点想法。” 听到兄长明确的话,姜舜轶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受。 看着神色异常的姜舜轶,姜舜骁忽然问道:“你今日为什么来?” 姜舜轶目光闪烁,他别过眼去,梗着声音说道:“是我自己想来,你不要多想。” “呵……该不会是长公主叫你来的吧?让你到我这儿来打听我的想法?若是如此,你便将我的原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他,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不需要旁的人再来横插一脚。” 他的话语明显带着戾气,听着刺耳,姜舜轶眉头拧紧,道:“你对我娘不必抱着这么大的敌意,她费心为你的婚姻大事着想,也是为了你好,毕竟陆家的姑娘不是谁求娶都能求到的。” 听到这话,姜舜骁忽然就笑了,他见姜舜轶不敢看他的眼睛,直走到他面前,沉着声说道:“陆家的姑娘很好吗?” “自然!陆家可是平阳一带最有名望的家族,如意的母亲还是我娘的亲生姐妹,如意是我娘的亲侄女,我娘能把她介绍给你。不知是有多把你放在心上,你却还不领情。你怕是不知道如意在平阳有多么受欢迎。” 姜舜骁没有否认,反而神色正经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娘把这么好的姑娘介绍给我做继室,我对你娘该是感恩戴德,可为何这么好的姑娘,你娘却没有为你留住?若是如意能与你凑成一对,你们之间岂不是亲上加亲?” 虽是一句平常的话,却在姜舜轶心中激起了波澜,莫名的脸红,梗着脖子急道:“胡说什么呢!她是我表妹!” “这算什么?黛珑也是我的表妹,她的母亲还是我母亲嫡亲的姐姐,而你和如意中间又隔了一层,你怕什么?你自己不都说如意是一个好姑娘,既然是一个好姑娘还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于她而言又是头婚,她与我之间相差十年,与你却是年龄相当,我看,最好的姻缘应当是你和如意,而非是我和她呀。想来你的母亲也是真的疼爱如意,拼命的想把她嫁给我做继室,哼……哪个姑娘愿意年纪轻轻做别人的继室?” “……”姜舜轶无以反驳,只低下头去,脖子都红了。 后来,他又何尝没有想过,母亲对如意其实狠心的很,光是年龄如意与哥哥便相差了有十多年,若母亲当真想为哥哥择良配,大可不必将如意从大老远的平阳接过来。 况且……那时她听到的,母亲对如意分明就是利用。 他心知,这些都怨不上哥哥,明知道母亲用心不纯,可他看着如意如此受罪,心里实在难受,他不敢去找母亲辩驳,只敢来找哥哥。 或许,哥哥能理解如意如今的处境,对她尚存一丝怜悯,或许她们二人之间会有感情呢? 他道:“我与如意,只有亲情。” 姜舜骁喝了口茶,沉了口气,道:“你对她只有亲情,我对她亦是如此。” “……” “你今日敢来我这里为她讨个说法,心里必然是有她的,倒不妨把我的话拿回去细细想一想,你若当真为了她好,便不该在我身上下工夫,况且……你若当真觉得她委屈,也该听听她的想法,她来京城当真是想来给我做继室吗?怕是有这个心的人,不是她吧。” 这一番话,准准的说中了,原本就心虚地姜舜轶在这一刻更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他想到那日自己不意间听到的那些话,想到如意离开时绝望的眼神,想到她这些日子忽然病了,心里很清楚,如意的今天都是母亲造成的,对于母亲,他实在说不出斥责的话来,才一心想着劝服哥哥。 …… 正文 第596章 你的未来,是我的 可事实上,哥哥比母亲更不好劝服。 今日来此,姜舜轶心中是带着两份罪孽感,一份因为如意,一份因为小嫂子。 因为母亲,他心里怀着份愧疚感,他觉得这样对如意不公平,可又因为自己的懦弱不敢与母亲明言,不敢替如意出这个头,便只能委屈小嫂子。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如意嫁进招懿院来,对小嫂子而言会是多么重的打击。 很多事情他来之前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明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很混账,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又怎么可能轻易说服如此精明的哥哥呢? 姜舜轶叹了一口气,忽然站了起来,低声嘟囔了句:“我今天不该来找你,我先回去了。” 说完,顿了下来,又道:“今天我来找你,是我自己想来,与旁人无关,可我现在发现,我确实不该来找你,这件事,找你也没有用。” 说完,他低着头走了出去,刚一打开门,就与正巧来这边的容仪碰上了。 只看了她一眼,姜舜轶立马低头跑开了。 看着他奇奇怪怪的模样,容仪微微蹙了蹙眉,走进了书房,说道:“他怎么了?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平日里两人碰面,他可不会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深知姜舜轶小心思得姜舜骁了然一笑,说道:“他啊……是做贼心虚了。” 做贼心虚?容仪不明白,她走进姜舜骁,坐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吐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可没有为别人的心虚而多想的心思,她的心里亦是一团糟,还需要有人来帮她排解。 听说爷回来了,又不见爷去长留,容仪就主动过来找他,可真到了他面前,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察觉到容仪的异常,姜舜骁问道:“你怎么了?今天回去发生了什么?” 容仪看了他一眼,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才道:“爷……”说到一半,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容仪住了口。 见她这种状态,姜舜骁靠近了她一些,关切的看着她,道:“说吧,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 容仪微叹一声,看着他的双眼,说道:“其实,家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我今天回去,爹爹……他告诉我,关于我亲生父亲的事了。” 说到此处,容仪表情微微有些奇怪了,她抿了抿唇,有些低落,也有些难受,低下头去,低声道:“你知道吗,关于我的亲生父亲,从小就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我从来都不敢提起他,刚开始提起他,我娘会打我骂我,后来,我也渐渐的不愿意提起他了,因为,我怕我总是提到他,会让爹爹伤心。” 姜舜骁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眼神专注的看着她,见她神色的变化,心里好似也能感受到她的沉重一般。 容仪继续说道:“快十七年了,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若说是不好奇,那是假的,从小就有人告诉我,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我自然会想,那谁是我爹呢?他为什么不要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关于我亲生父亲的消息,可今天,爹爹却同我主动说起了。” 说到此处,容仪看着姜舜骁,见他神色认真,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话,心里微微松了一下,继续说道:“原来我的亲生父亲是一名剑客,爹爹今日告诉我,当初他并不是抛弃了我,而是有要事在身,迫不得已离开了,那时我还在我娘的肚子里,他没有带着我,没有带着我娘,是怕我们会遇到危险,便将我和我娘都托付给了爹爹,爹爹叫我不要记恨他,可其实我对他半分了解都没有,又从何谈起记恨呢?” 容仪苦笑了一声,道:“最该恨他的人不是我,是我娘,若不是今日爹爹与我讲起我娘和他的那些往事,我恐怕终其一生,对她都不能理解,我是她的亲生女儿,那些年她为何对我如此狠心?原来……她是把对他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我身上。” 说到此处,容仪的眼睛渐渐湿润了起来,她指着自己的脸,道:“爹爹告诉我,我的脸很像他,我的眼睛像我娘年轻时候的样子,或许,是因为我身上有他的影子,我娘看着不痛快,那些年才会那样对我吧。” 看着容仪这幅模样,姜舜骁心中一疼,他抓住容仪的手,往面前一带,另一只手掌上她的脸庞,疼惜的看着她。 若不是如此温柔的眼神,容仪想,她会忍住不哭的,可看着姜舜骁看自己的眼神,眼泪就像是决堤了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掉。 容仪咬住下唇,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就被放的无限大,她眼前模糊,声音颤抖的道:“我原以为她只是不爱我,可我今天听了爹爹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却突然发现我连怨她的理由都没有了,那些年我受过的伤害,受过的打骂,我连一点记恨她的理由都没有了,我甚至同情她理解她,可是……我的那些年受过得一切,又有谁能补偿呢?” 幼年的遭遇,就像一道永不消逝的刀痕,刻在容仪的心底,她怎么也忘不了。 见她伤心欲绝,姜舜骁喉咙干涩,他握紧了容仪的手,声音低沉的道:“你的过去我改变不了,但你的未来,是我的。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容仪靠近他的胸膛,身子不住的颤抖,她道:“是啊,我现在过得很好,儿女双全,生活安稳,我该满足了……” 姜舜骁低头问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你想找到你的亲生父亲吗?我会动用一切手段,帮你找到他。” 听到这话,容仪哭的更厉害了,她摇着头,道:“你知道吗,今天爹爹告诉我,当初他走的时候曾对我爹爹说,如果他能将那些事处理好,五年之内就回来找我们。若是五年之内,他没有半点消息传过来,便可能是……” 容仪不忍心说下去,她咬着下唇,眼泪划过脸颊流进嘴里,伴着血腥味和咸味,让人心痛。 他极有可能不在这人间,那便意味着容仪永远都没可能再见他。 …… 正文 第597章 夜猫 夜间,容仪沐浴过后,梳洗了头发,她半靠在躺椅上,将一头湿发挽在身后放到了后面。 姜舜骁出来时,并见她半闭着眸子,他走过去,看着她无精打采的脸色,扯过放在一旁的干巾,替她擦起了湿发,动作轻柔,让人感到舒适。 容仪喟叹了一声,侧过身对着他,却见他沐浴过后,微整衣衫,胸膛裸露的样子,他肤色呈小麦色,坚实的肌肉散发着力量。 容仪没想到他会这样出来,虽早就做了他的女人,可这样赤袒袒地看着,还是会不好意思,容仪别开眼,耳根微微有些红。 她的这一小动作,难逃姜舜骁的眼,他微微勾了勾唇,轻笑了一声,替她绞干了湿发后,将巾子丢到一旁的椅背上,起身将她抱了起来往里送了送,自己上榻占了大半边,使得容仪半个身子都趴到了他身上,手害不注意的贴到了他得胸膛上。 炎炎夏日,他每晚都用的温到冰冷的水沐浴的,可他沐浴过后,身子却火一般的得热烫。 容仪连忙缩回手,不大自在地扭动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听他说道:“你再动就要掉下去了,此时还不困,在这儿躺会儿。” “可这样,我躺不好……” “有爷给你垫着还不舒服?你若想整个趴在爷身上,爷也可以成全你。” 容仪暗暗呸了一声,听他这话脸都有些红了,道:“谁要躺你身上!” “榻就这么大点儿,不这样躺着,我们都没法儿躺,别闹了。” 到底是水在闹?容仪无语了。 “这榻小,容不下两个人,是我先来的,理应我躺着,若爷想躺,那我起来便是,两个人挤在一块儿像什么样子。” 说着,便挣扎着要起来,二姜舜骁要有准备,将她牢牢地按住,揽着她的细腰,待她躺下后,一只长腿直接上来将她压住,叫容仪动弹不得。 容仪被他这一连套的动作弄得蒙住了,她试了试,发现自己动不了,气急败坏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有几分得意的小表情,低声说道:“幼稚!” 姜舜骁勾了勾唇,没有说话,却将她搂的更紧。 夏日的夜本就有些闷热,和他这样闹一通,容仪都觉得身上又生汗了,黏黏糊糊的不好受,她知道这会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她,自己在挣扎也是徒劳,只会弄得身上更粘乎,索性便不动了,老老实实的趴着,一时间,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人一安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本来刚才和他闹闹笑笑的,许多事便没那个空的心思去想,可现在一安静下来,某些愁绪又涌向心头,容仪眼眸呆滞,她咬着自己的手指,轻微的叹息了一声。 听到她的叹息,闭眸养神的姜舜骁微微睁开眸子,道:“怎么了?还在想你生父?” 容仪没有答应,沉默得态度给了他答案。 姜舜骁道:“既然放心不下,就听我的,派人去查,若能查到他的下落,你也好安心,若是……不在了,你也清楚。” 容仪深深地锁住了眉头,心里又纠结了起来,她其实想让爷去查,可又害怕查到的结果不尽人意。 声音低弱的说道:“我不知道……爹爹跟我说他是一名剑客,身上背负了人命和血案,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要走,他身上……能背着什么重要的是让他抛妻弃女,非走不可。” 人命和血案……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姜舜骁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他问:“你很在意吗?你害怕的父亲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可你的丈夫手上染过的血不会比别人少,我眼中见过的残忍也数不清。” 听他这话,容仪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睫,说道:“那不一样,我只是不知道当年的真相,爹爹告诉我他是惩恶扬善的好剑客,可我不能理解,他既然行好事,做好人,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他是忘了他在京城还有妻女吗?你和他不同,你是大将军,你所行的事都是为国家而效力,你伤的每一条人命,都是为了保卫国家,可是……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如此。” 所谓的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听着都是行侠仗义,孤胆英雄做出来的事,可是,所有的善恶,都只是他个人的评定,容仪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行善事,做英雄,若是英雄,该是见的光的,可这么多年,全无他半点音讯。 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可容仪也会在乎的,会在乎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不是一个好人。 她更害怕她的亲生父亲,其实做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他若是个罪人,自己又该当如何呢? 听到容仪的话,姜舜骁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流,冰冻的脸色也渐渐回温,他说道:“他一定是一个好人。” “为什么?” 听这她如此肯定坚定的话,容仪诧异了,连她都不敢保证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在做好事,他又如何能确定呢? 哪知,去的听他说道:“因为你。你是她的亲生女儿,看你就能知道你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虽不是他养大的,可你的骨子里、血液里,都有他的一半。” 你这样美好,你的亲生父亲,也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深邃,声音低沉的说道:“况且,不是所有全无音信的人就不是好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许多人都在默默的为这个国家奋斗,你不知他们在做什么,等到你知道的时候,或许这些人已经不在人世,但他们的奉献,他们的光辉会名留青史。” 这个话题涉及到朝政和那些机密,姜舜骁没有深聊,心中却暗暗有了计较。 今日听容仪讲到她的生父,姜舜骁对他有了好奇,或许弄清楚了容仪生父是谁,做了什么以后,会有重大发现,毕竟,在朝政上,许多事或许只有皇帝知道,而在那岁月长河中,曾经遗落的,也该慢慢的找回来了。 …… 正文 第598章 他给的幸 孟国里有别国细作,近十年来,查到不少人家与别国有往来。 这些人家中,小到农家、商贾,大到一些地方官员人家。 甚至,一些交通要塞的地方,都查到行迹鬼祟,心术不正的人,有危害地方危害国家的可能。 孟国这些年,暗中抓捕别国细作,而在别国,自然也会有孟国的人。 有一部分人只在别国经商,做些小生意,打听小消息,而有一部分人,历经艰辛,已经做了别国重臣的门客。 这些人的名单,全都在皇帝手中,其他人一概不知。 或许,偶尔上街,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就是别国的细作,或许,今日吃的瓜,就是那些在别国打听消息的“夜猫”的家人。 对于在外国,为孟国效力的人,大家虽不知那些人是谁,可却统称他们为“夜猫”。 有一些人,是从生下来就送到外国,让他自小就生长在外国,也叫外人看不出端倪来。 这些人值得敬佩,他们最接近敌人,也最危险。 姜舜骁听说,皇后寝殿的后面有一座小佛堂,平日里,皇后就在那里吃斋念佛,看似平常,可是,若有一天,皇上在那小佛堂里待上半个时辰,那便说明远在外国的那些夜猫,其中有一个或者一些都不在了…… 姜舜骁对他们很好奇,他自小就知道最早去外国的一批“夜猫”,早在孟国初立。 那时,国朝不稳,孟帝却有远见,早早的安排了一批人扎根再外国。 而最早的那一批人必定是皇上十分信得过的人,但那些人是谁,姜舜骁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当初跟随着孟帝一起打下江山的那群人,都还在孟国,且身居要职,而不在的人,坟头上的草都有多深了,那么,孟帝会派谁去外国呢?那个时候的孟帝还能信任谁呢? 今天,若不是容仪忽然说起她的生父,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剑客时,姜舜骁还想不到这一层关系。 能被派去外国,要么就是足智多谋的人,要么就是身怀绝技的人,总不可能派一个平平无奇一无所长的人,让他身陷外国。 若她的父亲当真是最早的一批夜猫…… 仔细算算时间也对的上,十六七年前最早的那一批夜猫,应该没错了。 而最早的一批夜猫也有人葬在了外国,永远都回不了故土,那一批人是孟国的痛,也是孟帝心中最深的一道疤。 容仪说,他的生父一走就再也没有传回来消息,而夜猫们在外国也不能随心所欲传递消息回来,他们甚至可能一生都不会和家里人联系,若等到与家人联系的那一天,必然是被发现,或者发现了重大机密。 总之,被派遣出国的夜猫,都是暗夜里的一只流箭,沉寂、锋利。他们或许最能刺穿敌人的胸膛,也或许……孤单凋零,在别国的故土永久无音。 姜舜骁这一生最敬佩的人,除了君父,除了战场上的对手,便是那些甘愿放弃一切,只身陷入外国,获取情报的夜猫们了。 若容仪的生父真的是夜猫……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暗暗下了决定,容仪虽还有顾忌,不愿他插手她生父的事,可对他来说,若涉及政要,他自然是想要查清楚的,就算容仪的生父当真为国捐躯,永久的沉寂在了外国,他也要查到,还他该有的荣誉。 他的荣誉,不仅仅是他,连同他的家人都该享誉。 …… 一觉醒来,容仪揉了揉额头,有些痛,大概是昨晚枕着湿发睡的缘故。 她清了清嗓子,喊了声玉衡,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厉害。 昨夜的“火”烧了一夜,美名其曰:找点事做,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结果这把火烧的她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等醒来时,外面的太阳都不知有多耀眼了。 她也不知,昨夜在她那样难过的时候,他是怎么想起那一茬儿的,还义正言辞的,不容拒绝的,让她无法招架。 玉衡进来时,笑眯眯的看着她,那双眼睛要多含蓄有多含蓄,要多乐呵有多乐呵,容仪没眼看,别开眼,吞咽了口唾沫说了句:“给我杯茶。” 玉衡笑嘻嘻的端了杯热水过去,等娘子喝下之后,说道:“白婆婆那边煎着药呢,娘子先喝点清水吧,等一会儿药熬好了,娘子赶紧把药喝了。” 容仪诧异了:“什么药?” 玉衡捂着嘴,笑弯了眼,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说道:“婆婆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又气又无奈,今天一早就去熬药了,是闻大夫吩咐的药,娘子应该知道的呀。” 哎呀!怎么把这个忘了! 容仪的脸蹭蹭的红了起来,见她这反应,玉衡直接笑出了声,她道:“一会儿婆婆来,准要训娘子了,奴婢今日看婆婆那样子恨不得要吃人呐,娘子且等着吧。” 容仪:“……” 结果,白婆婆端着药来的时候,却未说一句话。 只伺候着容仪喝完了药,正要端着碗离开时,被她拉住了。 容仪犹豫了两秒才道:“婆婆,我身上没有不舒服,你不用担心。” 白婆婆叹了一声,拍了拍容仪的手,说道:“老奴不会多说什么的,娘子自己心里有底就好。”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看着大人和娘子恩爱,老奴比谁都高兴。” 听她中肯的话,容仪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只道:“婆婆放心吧,爷……有分寸的。” 说完,容仪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白婆婆看着她羞怯的模样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似无奈,似可乐,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她走后,容仪看着镜中的自己,面目含羞、眸光水润,确实是被好好滋养的花朵才有的样子。 对着镜子,容仪笑了笑,看着自己的模样,又故意对自己做了个怪样子。 她看着自己的笑脸,又想起昨日的忧愁,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一双眼,心里有了几分暖意。 以前难过的时候没人帮她排解,可现在有了,当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在一旁“捣乱”让她分心,让她不由得笑起来,对她而言,是一种幸。 而这种幸,或许只有他能给…… …… 正文 第599章 不知规矩 临近八月,长公主准备了安隐寺祭拜之行。 一是祭拜姜家列祖列宗,和那些故去得姜家军,二是为儿孙祈福。 容仪听说,八月份,是姜家军攻破京城之月,不少英灵都停留在那一个月里,每年八月,安宁王府都会上山祭拜。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资格去祭拜姜家人和姜家军,听说以往都是王爷和长公主两人亲自上山祭拜,只有被特许的人,才能跟着去。 容仪本以为,这一次得祭拜之行与自己无关,却不想,荣华院竟来了人,一个叫蕊茜的丫鬟,恭恭敬敬的送来一套素净的衣裳,说道:“这是长公主殿下命奴婢送来的,三日之后,请傅娘子穿上这套衣裳,一同去往安隐寺。” 昕蕊连忙接了过来,容仪挑了挑眉头,道:“此次,我也能去?” 蕊茜看了她一眼,道:“不止是娘子您,还有陆氏的大小姐和二小姐,还有摘芳居的方姨娘,听说轶少爷还要带着长氏的公子小姐一同去,这一次很热闹呢。” 陆如意和陆诗意能去不算意外,有长公主在,必然是要带上她们的,长青和长衡……也不算太意外,有阿轶在,可她和方明媚又是为什么? 容仪不明白了,低低一笑,说道:“这一次,不是去祭拜先灵吗?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去?” 蕊茜说道:“殿下说,今年府上格外热闹,三日后是个大日子,总不好把客人都留在府上,做主人的上山去祭拜先灵,索性就把大家都带上了,于外人讲便只是上山祈福,而于本家人来讲还是祭祖。” 原来是把这一次的祭拜之行,当做了上山祈福祷告,这还说得过去。 对于三日之后的行程,容仪并不热衷,但既然点名要她去,自然要放在心上。 之后,昕蕊送走了蕊茜,走之前,蕊茜还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看的昕蕊微微蹙眉,客气的问道:“蕊茜姑娘在看什么呢?” 忽然被点名的蕊茜惊了一下,连忙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奇,听说骁少爷疼爱傅娘子,如今一见,果然不假,此处为长留,看着十分奢华呢。” 奢华?虽不是什么贬义词,可不知为何,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就有些刺耳,昕蕊抿了抿唇,轻笑了一声,说道:“蕊茜姑娘怕是看错了,我家娘子最是低调朴素,长留的一草一木也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都是常见的东西,到不知哪里奢华了。” 听她这话,蕊茜干笑了笑,道:“昕蕊姑娘可别谦虚了,傅娘子受宠,是人尽皆知的事,同样是骁少爷的妾室,我看那方姨娘的摘芳居比起长留来,真是差得远了呢。” 她话语平常,笑容得体,可昕蕊听着就是觉得莫名难受,好似她在找事一般,还拿摘芳居来比较,这不是无事生非吗? 可念着她时荣华院长公主的人,昕蕊再看不惯,也不会当面指出来,只笑着道:“蕊茜姑娘也说了,都是爷的妾室,自然给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没有哪里更好这一说。” 话完,也送到门口了,昕蕊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愿与这个话里话外都藏着刀的人再多说一句。 便道:“我就送到这了,慢走。” 今日的蕊茜,脖子格外硬一些,说话也硬气,见昕蕊对她恭敬友善,也止不住洋洋得意。 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殿下会派她来各处传消息,平素里,这些事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做,今天接到殿下的命令时,她愣了好久,也激动了好久,心中暗暗道自己终于被主子看在眼里了! 如今又看着这一个个的对她卑躬屈膝的模样,心里就止不住的得意,哼,骁少爷的宠妾又如何?看着她还不是要给三分面子。 果然啊,就算是当下人,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伺候宠妾的下人,遇到长公主殿下院里的人也要矮三分。 想到这里,蕊茜就一阵神清气爽,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玉衡呢?我怎么没看到她?她难道不在傅娘子身边当差了吗?” 本以为她是要走了,却没想到到了大门口,她竟停了下来,还问起了玉衡。 不过昕蕊也觉得奇怪,半晌没看到玉衡了,可……这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看着也不是像要关心玉衡的样子,语气里的那份倨傲、身后的那根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昕蕊压着不耐,说道:“玉衡有别的事要做。” 话音刚落,就听到蕊茜轻笑了一声,她捂着嘴,笑得令人生厌,她道:“玉衡那丫头,在我们面前还吹嘘在娘子身边如何如何好,做的什么差事有多么多么的轻松,如今看来呀,不过是想过过嘴瘾罢了,我就说嘛,像她那种丫鬟,哪里配在主子身边伺候。” 听着这话,就不仅仅是刺耳了,虽说的不是自己,可昕蕊和玉衡的感情一向要好,听着不相关的人贬低她,就好像自己被侮辱了一般,昕蕊握紧了拳头,看着她尖酸刻薄得脸,恨不得给她一拳,可念及她是长公主派来穿消息的,生生的压制住内心的愤懑,咬着后槽牙,强笑着,说道:“是吗?不知蕊茜姑娘和玉衡是旧识,只可惜你或许没有我了解她,在我印象里,玉衡并不是喜欢吹嘘的人,她是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人,且……她也没有诓你,她确实就在主子身边伺候,只不过玉衡做事仔细,主子恒放心她去照顾两个小主子,这会,估计正陪着小主子们玩呢。” 昕蕊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蕊茜的脸色就越来越差,眼神也冷了下来,刚想开口说什么,一旁的束庸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淡淡的看了眼蕊茜,而后对着昕蕊说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么久?娘子正找你呢,在娘子身边做差事这么久,也该知道点规矩,哪有做下人的,出来这么久,放着事不做与人攀谈的?” 昕蕊眨了眨眼,听懂了他的话外音,吞咽了口唾沫,眼睛瞟了瞟蕊茜,见她的脸色已经涨成猪肝色了,看她憋屈,心里就解气了,忙道:“哎呀!瞧我,真该死!一会儿回去又要受罚了。” 说完,才对蕊茜说道:“咱们改日再聊吧,长留规矩严,大白日里正是当差的时候,我这个做下人的,出来这么久还与你聊这么久,真是忘了规矩,娘子找我,我就先回去了,你慢走。” …… 正文 第600章 主仆之道 昕蕊说完以后,暗暗的朝束庸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一眼也没看蕊茜的脸色有多差。 等昕蕊走后,束庸转身也走了,没看蕊茜一眼,他可不像其他丫鬟,还给她什么薄面,在招懿院当差久了,眼界也高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眼的。 蕊茜见一个二个都这么无视自己,当下也气的不轻,咬着牙狠狠地跺了跺脚,这会儿当真是在没一个人理她了。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什么东西!当她蠢吗?方才那话分明就是在说她,哼!真是不知死活,连荣华院的人都不放在眼里。 昕蕊完胜,可回去之后,还是觉得一肚子火,只觉得方才怼的不过瘾,若不是顾忌她是荣华院的人,不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依她的脾气,不给她两下就是客气的了。 看着昕蕊在一旁暗暗磨牙,做出凶狠表情的样子,容仪和白婆婆对视了一眼,怕她憋坏了,容仪道:“怎么了?出去送了个人,怎么回来还不高兴了?” 主子不问的时候,昕蕊自然不会说,但她一问,昕蕊这心里的委屈就像涨洪水一般,顷刻间把她淹没,让她不得不吐一吐为快。 只见昕蕊深吸了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道:“娘子是不知那个那个叫什么蕊茜的家伙,她是什么东西吗!在娘子面前看着还像是个人,可以转身就露出獠牙来,她竟当着我的面,啊不不不,是当着奴婢的面说起了玉衡的不好,呸!玉衡是长留的人,再不好也轮不到她来说,娘子都不觉得玉衡很不好,她算哪根葱啊?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好似自己多厉害似的,若不是念着她是长公主派来传话的,依着奴婢的暴脾气,恨不得上去给她两拳,叫她嘴巴放干净点,凭什么瞧不起人呀?玉衡哪里不好了!” 听着昕蕊倒豆子一般的倾诉,容仪深吸了一口气,顿了半晌才说:“你这一口气说下来,不觉得憋得慌吗。” 昕蕊愣了愣,这才猛吸了口气,缓了过来,而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方才只顾着撒气了,差点忘了换气。 见她这样,容仪微微一笑,后又肃起面容,她知道昕蕊和玉衡两人关系好,她为玉衡打抱不平是正常的,只是……那个蕊茜,她和玉衡又有什么过节? “玉衡呢?” 说起玉衡,昕蕊其实也很奇怪,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奴婢也有一点奇怪,今天蕊茜来了之后,就没看到玉衡了,可奴婢想着事多,她可能去别处忙了就没找她,可现在看来,她不会是在躲蕊茜吧?” 容仪脸色微沉,点了点头,她知道玉衡的性子,最初认识她的时候连说话都会磕巴,也不敢看人的眼睛,很是不自信,也知道她入府之时曾受到过欺凌,或许和今天那个蕊茜有关。 容仪道:“你去把玉衡找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昕蕊连忙就出去了,也没去别处,就去了最近的小卧房,果不然就在两位小主子的床边看到了她。 昕蕊一脸严肃,带着不明所以的玉衡来到容仪面前。 看着娘子,白婆婆和昕蕊三脸严肃,玉衡的第一反应就是腿一软,莫名有些心虚,看着娘子肃穆的神色,玉衡的心都发起了颤,她道:“娘子……有事吗?” 看她被吓到了,容仪才缓和了脸色,叹息了一声,颇有几分无奈,说道:“玉衡啊,你在我身边都当差多久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学会挺直腰板和旁人说话呢。” 玉衡下意识的挺直了背,她眨巴眨巴眼,说道:“奴婢没有啊。” “那今天蕊茜来了之后,你为何突然消失了?” 听到蕊茜这个名字从娘子嘴里说出来,玉衡当下就愣住了,她紧张的道:“她与娘子说什么了?” 看玉衡紧张的眼神,容仪语气软和了下来,说道:“你觉得,她会同我说什么呢。” 玉衡一时陷入了慌乱,她说道:“娘子,不管她与你说什么,都不会是真的,有些事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她们污蔑我成习惯了,觉得我好欺负,便什么脏水污水都敢往我身上泼,可如今奴婢伺候的是娘子里,奴婢永远都不希望娘子会因为她们的话对奴婢产生不好的想法。” 听此话,三人都拧起了眉头,察觉到玉衡情绪的异常,看她手都捏紧了发抖,容仪都不敢大声说话,怕惊着她了,只柔和的说道:“玉衡,你一定要自信也要相信我,在我身边做事的人,除非是我自己发现她的不好,否则从外人嘴里说与我听的,我是一概不信,不管是你,是昕蕊还是白婆婆,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除了你们之外的人都是外人,你要相信,你的主子绝不会听外人的三言两语,就对你产生不好的想法。” 容仪的安抚起到了作用,玉衡慢慢平定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奴婢只是被弄怕了,王府这么大,不管是哪儿都差人做事儿,这一次奴婢是有幸能来到娘子身边伺候,以往还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去哪儿奴婢总是垫底的那一个,只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都会推到奴婢的身上,而奴婢说什么,管事的人都不会相信我,奴婢是真怕了。” 看她这样,昕蕊心疼的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玉衡看了她一眼,低落的低下头。 看着两人,容仪说道:“玉衡,你今日所得的一切,全靠你自己的能力,只要你一心一意在办好事,信你的人自然会信你,一旦有什么事,我也是护短的。” “娘子……”听到娘子的话,玉衡深受感动。 “今天没有人与我说什么了,我也不知道你的过去究竟还发生了什么让你害怕到现在的事,今天确实,有人说了不中听的话,可是……昕蕊全都帮你怼了回去,我觉得,怼的漂亮。” 玉衡瞬间红了眼,泪眼婆娑的看着娘子,又看着昕蕊,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昕蕊握紧了她的手,道:“我永远都在你这边。”而后又凑到玉衡耳边说了句:“旁的人说什么我都觉得是在放屁!” 玉衡听了,终是忍不住的笑了。 这一笑,才叫人放了心。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为了主子甘愿赴死的忠心仆人,那是因为主子声明大义,厚待下人,而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深明大义的、对待下人宽厚的主子。那是因为下人的忠诚,让主子安心。 …… 正文 第601章 有事交待给你 蕊茜回了荣华院后,就忙去长公主跟前复命了。 有一说一,虽说方才束庸的话听着刺耳,有被冒犯到,可也确实出来挺久了。 面对长公主的时候,蕊茜还是很紧张的,生怕说错一句话。 复命后,安安静静的退下了,退到门口,碰到了画柳,忙又把头低下去,画柳倒是没看她,越过她往里去了。 她将药汁端到长公主面前,道:“药熬好了,已经冷过了,温度刚刚好,殿下快喝了吧。” 孟思敏微微蹙眉,端起药碗,还未凑到嘴边就忍不住作呕,这些日子天气闷热,一个不小心就中了暑,这解暑的药,虽不难闻,可又恰逢这胃口不好,肚子里没垫点什么东西直接喝药也着实让人难受。 但还是屏息将药喝了下去,喝完以后,忙往嘴里丢了颗酸果儿,后用帕子捂住嘴,一脸难受。 待缓过来之后,才出了口气,捂着胸口,忽然想起儿子许久没来了,便问道:“这些日子怎么不见阿轶?” 画柳目光闪烁,道:“许是和长小姐在外玩吧。” 听到这个回答,孟思敏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她道:“本宫这个儿子自小就单纯,没什么心眼,也不懂争什么,看着他快活无忧的样子,本宫心里高兴,也急,不过现在看来,单纯点儿也好,至少他交的朋友,都是些可交的人,不似京城中那些纨绔子弟,个个的被家里惯得不成样子,整日里在外面胡天酒地惹是生非。” 画柳忙道:“是呀,轶少爷是难得的少年天才呢,自小就在宫里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身边长大,身上也少有那些纨绔气息,说起这个,奴婢倒听说了一个事儿。” “何事?” “奴婢听说张大人家的小儿子,又闹出事了,这次闹得更大了,好像强抢民女不成,还将那少女一刀劈成两段,听旁人传的如何的惨状,奴婢身子都发麻,听说那一户人家告到了知府,知府却不与理会给打发走了,后来那一家人也不知去哪儿了。” 听闻这个消息,孟思敏眉头紧蹙,眼里也多了几分不耐,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张刺史……这个人纵容他的傻儿子作恶多年,若不是看在他是前朝老臣的份上,早就要被扒出来斩首示众了,这些个老臣都太猖狂,当真以为没有王法了吗?” 画柳也愤懑,道:“是啊,张大人的那个小儿子作恶多端,唯恐天下不乱,虽说是个傻子,可那一身的脾性,也不知是学了谁,竟那般恶劣,奴婢还记得前年奴婢替殿下您去聚宝斋取镯子的时候,就曾被张小公子给拦住了,若不是老板解围,奴婢那天怕是要吃亏。” 说到这个,孟思敏也是一身气,她孟思敏是何人?今朝唯一的长公主殿下,她身边的人,哪怕就是个端水的丫鬟,也容不得旁的人轻薄放肆,更何况陪伴了她多年的画柳,是她一手带起来,也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陪嫁的宫女,被那傻子欺负,怎有不讨公道的道理?可那一次,也不了了之了。 她虽气,可朝堂之上的那个仁主却不容她为了一个宫女出气,去找那老臣的麻烦。 作为长公主。孟思敏在外又何尝吃过这种亏,这一口气便憋到了今日,再听画柳提起来的时候,心里也是气得不行。 而画柳说完之后,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似不该在殿下面前提这些事,忙住了嘴。 又想叉开话题,便笑着道:“对了,殿下不是想少爷了吗?不如奴婢去找少爷,让少爷来陪殿下用晚膳。”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孟思敏被转移了注意力,说道:“也好,本宫也有话要同他交代。” 见殿下脸色慢慢好了起来,画柳才松了口气,走了出去。 …… 等到晚上,姜舜轶来了,可他却心不在焉,一顿晚饭下来,话也没说几句,都是孟思敏再说,他在回答。 本来有儿子作陪,孟思敏胃口还好些了,多吃了些,可见儿子这个样子,一顿饭到了末了,她放下筷子,看着神色沉重的儿子,说道:“在想什么呢,这一顿饭,你都吃的没滋没味的,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姜舜轶惊醒了过来,他看着母亲,牵强的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我每次来娘这儿吃饭。都是准备的我爱吃的,怎会不合我胃口?只是这些天天太热了,胃口有些不好。” 这个解释,却未能让孟思敏安心,她细细的打量着儿子的脸色,道:“我原以为这次去安隐寺,带着长小姐,你会很高兴。” 乍一听这个事,姜舜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这次,长青也会去吗?” 看他这反应,孟思敏心中更是觉得奇怪,道:“你不是最喜欢和她一起出去玩吗?我还以为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不只是长青,长衡公子也会去。” 姜舜轶如梦初醒一般,看着母亲的眼神,连忙笑道:“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今夜怎么了?有什么是不能和娘说的?” 姜舜轶眼皮跳了跳,说道:“没有,你别多想了,我很好。” 顿了会,他主动问道:“这一次去安隐寺,怎么会带上长青他们呢?往年不都是爹和娘去的吗?” 孟思敏呼了口气,道:“不止是她们,还有如意诗意,还有你哥哥院子里那两个姨娘,都要去的。” 姜舜轶更不解了,只听母亲说道:“祭拜的是自然还是我和你爹的事,今年家里有客人,总不能做主人的都上山去了,把客人留在府上,想了想,便将这些人都带上,一路上去也是个热闹,他们呢,就当上山祈福祷告去了。” 姜舜轶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一家人也很少这么整整齐齐的出去过,当然,虽不是游玩,可这一次也是庄重。” “嗯,娘叫你来,也是为这一次去安隐寺,有事要交代给你。” 正文 第602章 陆如意的提醒 夏蝉在院子里叫的爽快,仆人赶了几次又飞回来几次。 屋子里的人一点也不受打扰。 孟思敏说道:“这一次去安隐寺,人多又杂,长氏的公子小姐是你的朋友,我只交给你一点,三日之后,你好好的陪在他们身边,务必把他们照顾好了。” 这个不用母亲说,姜舜轶也知道,便道:“儿子晓得了。” 但是……母亲专门同他说这个,想必也不仅仅是要告诉他这么简单吧? 他深知母亲的脾性,也知道这一次这么多人一起上山,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想到此处,隐晦的问了句:“那其他人呢?哥哥那边的两位姨娘,自有哥哥照顾,那如意呢?” 孟思敏神色未变,只淡淡道:“他们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妥善安排好,你的任务便是好好的陪着长氏的公子小姐,想必他们也是头一次去安隐寺吧。” 见母亲不愿多聊,姜舜轶也不再往下问了,如果三日之后真有什么事,现在也不可能被他发现什么,看来,也只能等三日之后,见招拆招了。 他应了母亲的话,没表现出半点反常。 …… 夜里,姜舜骁回来时,容仪都已经睡熟了,手边还握着把扇子,他轻轻拿走,拥她入怀,这一夜,两人不似往常一般,睡前还有什么交流。 等到第二日起来时,他也早早的出去了,容仪四肢大大的开着,霸占了整个床,眼神迷离的看着床幔,在床上赖了好一会才起来。 早饭容仪抱着小团子,吃了点米粥,用自己的勺子喂了小团子一些,小团子吃的吧唧嘴,逗的大家都高兴。 白婆婆抱着小家伙,小家伙看母亲抱着妹妹,当下就不乐意了,挥舞着小手,嘴里愤愤的“呜呜”着。 别看小家伙还小,可这力气确实很大,白婆婆一身老骨头,抱着他都险些抱不住,将他一双手摁下,他又不服气地举起来,朝着母亲挥手,最后,白婆婆无奈的笑着,说道:“不愧是大人的儿子,这一生力气啊,绝对是遗传大人的。” 容仪也叹息了一声,说道:“可不是吗,他这力气也大,胃口也大,平素里我偶尔给小团子喂点奶,他就眼馋的不行,明明秋娘把他照顾得很好,他却非要吃我的,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呀,生了两个孩子要一碗水端平嘛!可喂他就不像喂小团子这么轻松了,折腾的我也是欲哭无泪。” 这一点茯苓深有体会,她道:“奴婢家那小子,小时候的劲儿也大,那个时候都是奴婢一个人带他的,有时候奶水不足,奴婢家那口子只好厚着脸皮去旁的家借马奶羊奶。” 聊起孩子,就有无尽的话题,容仪还道:“上一次,小家伙和小团子躺在我床上,小家伙肚子胀气,突然放了好响的一个屁,生生的把小团子吓哭了。” 那一次大家都在,听娘子亲口打趣,也都笑了起来,茯苓也爆了自家儿子小时候的糗事。 聊聊笑笑,一顿早饭吃完了之后,玉衡问起:“娘子,到时候去安隐寺,两位小主子带不带呀?” 容仪顿了一下,道:“我想着最好是不带去,安隐寺路途遥远,这一次这么多人去,若带上两个小孩儿怕是多有不便,不过,具体还是要等爷回来了,同爷商量,昨晚爷回来的太晚,我都睡了,今早他又走的太早,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呢。” 而这一等,又是到了傍晚才等到姜舜骁回来。 …… 午间,容仪靠坐在躺椅中,手里正翻查着一个庄子的账目,看到眼睛疲劳时,放下账本,歇了会眼睛,而在这时,外面传陆如意来了。 容仪收起了账子,揉了揉太阳穴,整理好了衣裳走到外间,看到陆如意的脸色时还愣了一下,她知道陆如意这段日子病了,却不想看到她脸色,竟是这般赫人。 看座看茶后,容仪看着她,说道:“我看你这脸色好像也不大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起色吗?” 陆如意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大夫说是中暑了,我平日里不太注意,所以才严重了吧,不过也没事,听大夫的话修养一阵子就好了。” “可是这次去安隐寺……” 陆如意看着容仪,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次我恐怕是不能跟着去安隐寺了,虽然姨母点名要我去,却难说若那天我的身子还不见好,便也由不得我了,这一次去安隐寺路上人多,我是想告诉你,一定要跟紧表哥。” 陆如意不傻,她来到京城这么久,和表哥却无一点进展,姨母怎么可能不着急?尤其是在那天把话说破之后,姨母怕是更加迫切的想把这桩事促成,偏偏要这么多人都去安隐寺,若是说姨母一点准备都没有,陆如意事一点也不信,可就算知道她也无法反抗,只能让自己自然的去不了,让姨母不起疑。 可这一防,只是防自己不去,她怕的是姨母会对容仪做什么,毕竟如今姨母的眼中,最大的眼中钉便是容仪了。 陆如意听说了去年秋狩发生的事,当时皇家人也在场,却在表哥的眼皮子底下,让秦氏的那位小姐丢了性命,谁知道这一次,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她都不敢想,怎么好巧不巧,表哥的妻子就丢了性命,好似在刻意给他腾位子似的,若真是如此,就算这些事与她无关,她的心中都会有一些罪恶感。 这样的悲剧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一次已经是痛了,她听说秦氏的夫人到现在都不能走出丧女之痛,既然知道姨母的心思,陆如意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她能做的,也只是过来隐晦的同容仪提一嘴。 她一家的未来都捏在姨母手中,她没那个胆量,正面的和姨母反抗,可也不愿装傻,明知道有危险,却不知及时的制止。 那两个孩子还那么小,若是他们的母亲早早的出了事,他们早早的就没了母亲,将来又有谁会真心的护那两个孩子平安呢? …… 正文 第603章 做你的树洞 听到陆如意的话,容仪顿了顿,端起手中的水杯,目光闪烁,喝了一口茶后,才笑着看着她,说道:“嗯,我会注意的。” 话音刚落,放在桌子上的手忽然被她握住,她神色凝重道:“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我可不是逗你玩儿的,还有……孩子,你准备带着吗?” 容仪愣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认真的看着她,道:“原本还不知该不该带,可现在我决定了,不带,就让他们待在招懿院,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陆如意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笑,道:“如此便好,若我能留在府里,也能关注到这边。” 容仪笑了笑,说道:“难为你费心了。” “我能做的不多,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也不会装作没看到。” 说到这里,陆如意微微蹙起眉头,道:“容仪,有些话,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同你说,我现在告诉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如果我伤害了你,请你不要恨我,我一定是不想伤害你的。” 她话风突转,使得容仪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怔然的看着她蹙起的眉头,道:“……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陆如意咬着下唇,后道:“其实,我的一切也不是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想做的,反而不能做,我不愿做的,都逼着我做,呵……千金小姐又如何?身不由己的时候,都是一样痛苦。” 容仪蹙起眉头,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时,心口一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只道:“有些时候就是这样,自由不在自己手中,一切选择都成了奢望。” “所以,容仪,有很多不得已的时候,我现在,真的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有时候呼吸困难,心里难受却无处排解,没有人真正的为我着想过,如果我的未来注定要被别人支配,做一个提线木偶,旁人允许我笑我才能笑,如果要我以后过那样的日子,我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可是,现在连死都不敢,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容仪没想到陆如意的心里已经憋了这么大的委屈,连生死都挂在了嘴边,可想她这段日子有多难受。 她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一定不要多想,没事的,人生那么长,总有熬过去的那一天,你不喜欢的事,没有谁能真正逼得了你,如果……如果真的喘不出气的话,你可以告诉我呀,我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我这边你可以当做一个树洞,你的所有委屈。怒怨都可以告诉我,说出来或许心里会好受一些。” 陆如意的眼眶渐渐湿润,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容仪,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情绪忽然有些崩溃,她压着嗓子说道:“没用的,就算说出来也没用的。” 见她极力否认,容仪担忧的看着她,而后看向屋里的其他下人,做了个手势让她们出去,等清空了屋里的人,容仪坐到她身旁,说道:“你先别哭,有什么委屈你可以告诉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向你保证,你告诉我的话,我都不会说出去。” …… 正文 第604章 对心 陆如意抬起头来,发现屋里的人当真都出去了,便拿出帕子擦了擦脸,眼珠泛红的看着容仪,一双手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她的手臂,她说道:“容仪……我本不是来找你倾诉的,我只是想让你……我只是想提醒你,让你注意安全,可是,真的太难受了,这些天,那些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来气,我想一想,就觉得生活无望,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过下去。” 见她情绪激动了起来,容仪连忙伸手拍她的背,轻声说道:“若觉得难受,哭出来也没关系,哭完以后再说,你这个状态我很担心。” 担心二字从容仪嘴里说出来,更是让陆如意难受,她捂着胸口,说道:“你知道吗,你是这些日子唯一一个真心担心我的人,就连我的妹妹,她……” 她一心的只想让我成功嫁入王府,可却未能真正的看懂她的心意,知道她为何焦灼,为何难受。 这话陆如意可不好意思当着容仪的面讲出来,将后面的话悉数通回肚子之后,陆如意目光闪烁,她忽然想到姨母手中的权力,还有她的威势,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却不敢说出来了。 容仪却通透,在这个王府里陆氏姐妹的靠山便是长公主殿下,而她们来了这么久,也未曾与旁的人发生过摩擦,即便是有,想必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去找她们的麻烦,尤其陆如意的性子如此,轻易不与人交恶,容仪想不到别的原因能让她激动如此。 便试探道:“是因为长公主殿下吗?” 容仪忽然的问话,惊的陆如意睁大了眼睛,她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看着容仪,连她都不敢提出姨母,对容仪而言更是敏感,却如此自然的在自己面前主动提起了她。 陆如意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样,容仪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了,当下呼了口气,声音沉重的道:“若事关长公主,恐怕我也只能听你倾诉,帮你做不了什么了。” 陆如意抓紧了容仪的收,迟疑的问了句:“你怎能在我面前如此自然的提起她?你就不怕我会害你吗?你就不怕我是来探你口风的?” 容仪看着她的双眼,莞尔一笑,语气温柔的说道:“你不会。” 陆如意的心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捧了起来,她在容仪的眼中看到了信任和对自己的尊重,在那一瞬间,她的心里极为感动,也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感动自己的身份还能得到容仪的信任,也感动自己遇到了一个这么温柔的人。 她点了点头,缓缓的道:“你猜的没错,是与她有关,这世上能帮我的人,只有我自己了,她拿我一家要挟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容仪不解道:“你们不是最亲的亲人吗?怎会拿你的家人要挟你?这些你父母知道吗?” 陆如意苦笑了一声,道:“往往伤人最深的人,就是最亲的亲人啊,我的父母,他们不仅知道,就是他们亲自送我来了京城,我反到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 正文 第605章 对心 合作 陆如意也实在没有办法,她不知道这些事如果要她自己咽下,她要如何才能消化得掉,这些日子,她日渐消瘦,药石不进,身子也越来越差了。 她不是不爱惜身体的人,她也不是真的想寻死,如果有一线生机,谁愿意往悬崖边走呢?她想得到救赎,希望有一个人能帮帮她。 她向容仪倒起了苦水,包括长公主是如何对她的,这些日子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本来这些事最不该告诉的人就是容仪,可现在她却只能和容仪讲,身边没有一个能倾诉的人,最亲最亲的妹妹,也一心想把她往火坑里推。 她道:“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最初的时候我想一个人回平阳去,可我一想到,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了,我的家人一定会因为我而受牵连,她将话说的那么绝,她没有给我留一点退路,也没有给我的家留一点退路,我能怎么办呢?我不想违背心愿做事,我不想顺着她的意做她的傀儡,我本该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啊。” 她说了许多,容仪都听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在这一刻,容仪才认识到什么叫黑暗,哪怕是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不容亵渎的高门贵族,耍起手段来,才真正的叫人胆寒。 若今天她不说,谁又能想到贵极一方的陆氏,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呢? 而如今,听了她的诉说,容仪却更加沉默了,这么大的事,也难怪她会焦虑成这样。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她道:“……你若真心不愿,我倒想了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对你极不公平。” 陆如意苦笑道:“如今与我而言,何谈公平?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吧。” 容仪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若当真不愿嫁入王府来,安隐寺之行,我认为你应该去,正如你所说,既然长公主已把话与你挑明,那么这一次安排这么多人一起上山,她就绝不会只是上山祭拜那么简单,所以,就算你借病不去,长公主也有别的办法带上你,倒不如顺了长公主的意,也好让长公主放松警惕,否则她就知道你在防着她。” 陆如意不明白了,道:“可是,明知山有虎,我又为何非要上去呢?我若病得走不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带我上去。” 容仪摇了摇头,说道:“逃避不是办法,在我看来,我们都应该提前做好准备,见招拆招,看她到底会做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她的目的在于你,你早就做好准备了也不会轻易的叫她算计去,如果她的目的在于我,我也不担心,因为……那一天,爷一定会在。” “……” “我要同你说的办法就是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爷,毕竟只靠我们两个女人,要与长公主斗法何其困难?但如果爷知道的话,会轻松很多,但这样有损你的名声,能让长公主断了念头的方法,便是由爷亲自拒绝你,那样的话长公主再怎么想把你塞进来,也是没那个机会了,一直以来这件事都没有捅破,就是一桩麻烦。” …… 正文 第606章 合作 本以为将这个办法告诉她,陆如意会生气,毕竟一个名声与女孩而言何其重要,她在平阳时,是人人都捧着的平阳“公主”,可到了京城来,被爷拒绝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对她将来的姻缘会是一桩麻烦。 哪知,陆如意听了这个办法没有半点不悦,她道:“是啊,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呀,这些事一直没捅破,所以表哥也不好明言说什么,可一旦捅破了,让表哥亲自去说,那姨母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呀!总不见得还能逼着表哥娶亲吧。” 且这么多年,姨母√表哥是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照不宣,面上不可能撕破脸皮,他还是那个大度端庄的继母。 她之所以在陆如意来到京城之后这么久都不曾明说让她过来的缘由,但暗地里总会传一些消息出去,叫外面的人知道陆如意过来是来给姜舜骁做续弦的,便是因为长公主知道,若是将这件事与姜舜骁明言,他一定会痛快的拒绝,而那个时候,她不能逼着他娶如意。 倒不如就这么暧昧着,消息都传出去,而后再制造一些机会,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她这个做姨母的再出来促成这桩婚事,姜舜骁就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容仪忧心不已,她看着陆如意,说道:“这个法子是最下下的法子,于你而言并不算什么好法子,你要想好。” 陆如意肯定的说道:“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的法子了,我抵抗不了她,唯一能抵抗她的人就是表哥了,她要维持做后母的风范,就不会轻易和表哥发生冲突,让表哥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有表哥出面是最好的,只是这种事我不好意思表哥说,只能靠你了。” 看她如此迫切,容仪却并不觉得松了口气,如她所说,这个法子不见得是什么好办法,唯一的好处就是让长公主的怒火撒不到她身上,也不会迁怒到她家人身上,可她还未成婚,将来若与人说亲,提起这一遭,对她而言是弱势了。 可见陆如意如同抓住救命稻的模样,容仪又不好再劝下去,不管如何,总要先把这件事同爷商量好过后在做定论,她们俩在这里说的好好的,也不见得爷乐意不乐意。 …… 到了夜里,容仪便没睡,靠在躺椅里等爷回来。 今晚,他又很晚才回来,容仪平时睡得早,等他的功夫,眼皮子都在打架。 好不容易等他回来了,却连里卧都没进,转身去沐浴了,容仪强撑着睡意,坐到桌边,倒了杯淡茶喝了一口,虽不至于顿时神清气爽,但也解了一点瞌睡。 等他沐浴回来后,容仪招手示意他坐过来,姜舜骁还诧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容仪撑着下巴,身子发软,眼眶红红的看着他说:“在等你呀……有事和你商量。” 姜舜骁坐到她旁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腮,道:“说吧,什么事。” 容仪本想长话短说让他拿个主意,却不想说着说着就精神起来了,那会的情绪也带上来了,等她说完,姜舜骁都快入定了。 …… 正文 第607章 方才你还凶我 等容仪说完之后,发现姜舜骁分明就没有认真在听,当下一股火气就上来了。 她蹙着眉头,不重不轻地捶了下桌子,声音不淡不弱的说了句:“爷,若是困了,就去睡吧。”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敏锐的男人,是能很快速的感受到一个女人的怒气,他忙的看向容仪,那双眼里已然有了困意,全无往日的锐利,声音也有些沙哑,道:“我听了。” 说完,他一只手重重地拖过容仪,将她锁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额头上,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微微的闭着眼眸,说道:“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那如意怎么办?” 姜舜骁轻轻的叹了一声,道:“我都不知你们俩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你这么为她着想,让我很意外。” 被他这样一抱,感受到了他的依赖,容仪的火气也散了些,她乖巧的窝在他胸前,说道:“那是因为,她是一个好人,她从没有想过害我,我觉得她的脾性很对我胃口,长公主利用她,可这并不是她的错,她若是想害我早就害我了,我觉得我和她可以成为好朋友。” 姜舜骁宠溺一笑,语气也满是妥协,道:“你呀,心肠总是这么软,将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被质疑的容仪立马反驳,坚定的说道:“我可是很会看人呢,我看人啊,一看一个准。” 姜舜骁嗤笑了一声,不予回复。 容仪却从他这一声“嗤”中品出了一丝不信,她抿了抿唇,想起调反两句,可听着他的声音,还有他此刻的状态,又狠不下心来同他掰扯,声音软糯糯的道:“你今天累坏了吧,平日里回来可不会想今天这样。” 听到她的关心,姜舜骁心里暖和了些,却故意说道:“你也知道我累,方才还这么凶我?” 这语气不像怪责,听得容仪心都痒了,许是当了母亲的缘故,容仪见不得旁人示弱作可怜模样。尤其是这么亲近的人,平日里一副霸道倨傲的模样,突然算了下来,还有些撒娇的意味,更叫容仪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她亦温柔的说道:“我哪有凶你呀,我分明就很关心你。” 听着她软软的声音,姜舜骁笑了,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个话题就这么岔开了。 他没有告诉容仪今天做了多少事,他将后三天的事都堆积起来,在今天完成,只为往后几天可以腾出空来准备去安隐寺。 这几个小女人都能抿出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又怎会不知呢?明知道这一次的安隐寺之行不会简单,那必然就要抽出空来打理琐碎的事。 以往招懿院里只他一人,许多事都方便明了,可如今,招懿院还有三个他不放心的宝贝,万一哪一个被人碰一下,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以往听身边的那些结了婚生了子的战友如何宝贝妻子,看的眼珠子似的,他还有些不屑,看着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给小孩子做木制玩具时,更是嗤之以鼻,可现在这一切都到了自己头上的时候,姜舜骁才知道自己过去的那些想法有多么可笑。 一个男人的成功,或许不仅仅体现在仕途上,还有家,家庭和睦美满,才是真正的成功。 以前的他与兵器为伍,眼中只看得到刀和剑,也只有保卫和厮杀,他不懂得如何疼人。也不知什么叫妥协,二十多年来,这两个词没人教过他,可在有了容仪之后,他有了心痛的感觉,懂得了让步,也知道该如何去疼爱别人。 懂得疼孩子,疼媳妇的人,才算得上一个好男人,看着妻子因自己而幸福,那中感觉是自己不管打多少胜仗都感受不到的,或许人生中打的最漂亮的一仗,便是成家。 他忽然将容仪打横抱起,两人躺到了床上,他将容仪锁在自己怀里,枕着软枕,将胳膊枕在容仪脑下,压制住她预备动弹的腿,而后说道:“睡吧,明天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中午就回来了,你放心,你说的我心里都有谱。” 听他这样说,容仪才闭了嘴,被他这样压制着,还有些脸红,微微抬头,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歪着头在他脸颊上香了一口,颇有奖励的意味,而后连忙缩了回去,矜持的说了句:“晚安。” 姜舜骁勾起唇角,脸颊的温度直入心脏,这一闭眼,一整晚都是好梦。 …… 次日,摘芳居。 方明媚倚在窗边,手臂中抱着一只小猫,猫儿尾巴垂在半空中,慵懒的趴在主人的手臂上睡得安详。 而它的主人,却双眼无神的眺望着墙头。 那边夏心和秋心正忙里忙外的替她收拾入寺的衣物,今早又传来了消息,道是这一次去安隐寺,要入禅房住上几日,吃斋饭,修佛心,入安宁。 故而,明日就要启程,此刻就忙了些。 至于为何突然决定在安隐寺住些日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自从这个消息传过来后,方明媚就恹恹的,整的摘芳居得下人也不敢出大气了。 夏心收拾到梳妆台前,瞥见那只蓝蝶簪子,她拿到手中,走到方明媚身旁,问道:“姨娘,这支簪子甚好,颜色也不艳丽,明日就戴它可好?” 方明媚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后道:“还有那支白玉簪子,也带上吧,那只是爷娶秦氏后赐与我的。” 夏心连忙去收拾了,装入一个妆匣后,抱来给姨娘查看,方明媚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抱着猫儿走到桌边坐下,喝了口淡茶,道:“首饰就带这些吧,在整理几套衣裳,入寺之后日子清苦,再带些糕点吧。” 夏心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这个天气若是带现做好的糕点,恐怕放一夜就坏了,咱们去山上要住些日子呢。” 一想也是,方明媚便做了罢,道:“那就看着带吧,东西不易过多,但我平时需要用的,记得带上。” “是。” …… 正文 第608章 让傅容仪身败名裂 收拾妥帖后,夏心才走到方明媚身旁,看着她依旧不愉的脸色,小心地试探道:“姨娘可是有哪里不舒坦?从早上就一直没见姨娘笑过。” 方明媚看着腿上的白猫,怅然的叹息了一声,顺着它柔顺的毛发,说道:“你可知,这次去安隐寺,为何还要住在山上。” 夏心愣了愣,不确定的道:“不是祈福祷告吗?” 方明媚哼笑了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道:“陆大小姐到今日身子都不见好,可这一次,长公主殿下是铁了心的要把她也带上,住在山上,一来可以照顾陆大小姐的身体状况,二来……哼,在山上的日子久了,想安排什么,不就是很简单的事吗?” 夏心一激灵,这才反应了过来:“姨娘的意思是,长公主殿下这一次是要有动作了?” 听闻此言,在一旁擦花瓶的秋心手一顿,眼神微微闪烁,却将头埋的更低,一心擦花瓶,装作没听到。 索性那两人也没注意到她,方明媚“嗯”可一声,道:“这一次,爷也要去,这么好的机会,长公主不可能放过。” 夏心微微蹙眉,她看着姨娘的脸色,不解道:“若是当真如此,姨娘该高兴才是啊,等到陆大小姐进了院,往后,就有人收拾傅娘子了。” 方明媚看了她一眼,哼笑了声,道:“你觉得。要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再娶别的女人,我会很高兴吗?” 夏心被噎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就听她自嘲似的道:“不过这些事本来也由不得我高不高兴,就算不高兴又有什么办法呢?一个男人不爱你,才不会在意你的感受,我只是不甘心,这么好的年华成了别人感情的牺牲品,若不是她的出现,我或许还能在爷的眼里,可自从她来了以后,你看她多风生水起,你在看我,说起来挣了个姨娘的名头,可那也是我守了十年的活寡才换来的。” “我已经这样不好过了,还能差到哪儿去?我不好过,我也不能让她好过,凭什么她刚来就能得到一切?甚至在这个年纪就儿女双全,我却连这个念头都不能有!她太顺遂了,看得我眼热、我嫉妒!嫉妒到发狂!让我忍不住想亲手毁了她。” 夏心目光担忧的看着方明媚,这些日子,姨娘的性格越发喜怒无常了,有时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都能无故流泪,有时,还会莫名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发笑。 她的怒气说来就来,上次秋心失手打碎了一只碗,本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碗,若放在平时,姨娘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那天却将秋心一顿好打,昨晚秋心沐浴时,她还不小心瞥见她身上的鞭痕,没有给她抽出血,看着却让人身子忍不住发麻。 面对喜怒无常的主子,做下人的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要小心一千倍一万倍,后来,万平送来一只白色的奶猫,说是送给姨娘逗她个乐趣。 送来小猫后,姨娘的情绪倒是好了一点,姨娘对这只猫简直爱不释手,这只猫的性格温和,也爱让人抱着,这才免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一些苦难。 可有时候,心情抑郁时,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发火。 夏心咬着下唇,忽然想到了陆二小姐,她低着声道:“姨娘,这次既然是这么好的机会,陆二小姐那边为何没有一点动静?”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来传陆二小姐到来,正传着,人已经走了进来,方明媚微微蹙眉,心中很是不悦。 这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吧?不经主子同意,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来,当真觉得她这个做姨娘的是泥糊的不成? 方明媚心中憋了股气,去的不敢冲着陆诗意发火,她平复了会心情,才平静的道:“陆二小姐怎么来了。” 陆如意一进门就看到了方明媚手中的奶猫,毕竟是个女孩子,对这些个萌物还是喜欢的,她随手指了指她手中的猫儿,说道:“听说你院子里来了个小东西,所以过来看看,可以让我抱会儿吗?” 方明媚看了她一眼,将猫儿递给她,小猫嗜睡,被主人递给了别人,不放心的睁眼看了看,见主人还在才放心的趴在陆诗意手中睡去。 陆诗意被它这一萌萌的模样给刺激到了,当下撸了两把,坐了下来,将猫放在腿上后,环顾着屋子,瞥见了收拾好的包袱,才看着方明媚,直入主题,道:“东西都收拾好了,想来也是做好准备了吧。” 方明媚淡淡一笑,道:“这是自然。” “我来,也是有事早交代给你。” 方明媚:“何事?” 陆诗意撸猫的手一顿,语气爷忽的冷了下来,她道:“你想不想看着傅容仪身败名裂?” 方明媚瞳孔微怔,她端起水杯以掩饰心中的悸动,道:“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自然不容易,所以,我需要你配合。” “这种事,我怕是帮不了二小姐。” 见她快速拒绝,陆诗意微微眯起眼,道:“我还没说要你做什么呢。” 方明媚话接的毫无缝隙,她道:“不管是什么,想必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二小姐也看到了,我这里要人没有,拿什么帮你?” 陆诗意顿顿的看着她,忽然挑眉笑了笑,一针见血的说道:“方明媚,你该不是怕了吧?” 方明媚微微蹙眉,不悦道:“怕什么?” “你看她受宠,又拿她没有办法,你是不是觉得你斗不过她,就想退缩了?难道,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方明媚深吸了一口气,道:“二小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想让一个人身败名裂可不是嘴头上说说就能完成的事,你让我打配合,可这么大的事,一旦牵扯上我,我在招懿院会是什么处境,不知二小姐替我想过没有?” 陆如意冷嗤一声,她道:“那你就错了,想要一个人身败名裂,有时候全凭一张嘴也是可以办到的,只是不想你胆子竟这么小,连这么点事都不敢做,你想到打垮她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 正文 第609章 拉傅容仪下马 方明媚最大的缺点就是经不起激,她心中憋了鼓气,不服的看着陆诗意自得得神情,她心中知道她是故意刺激自己,可就是看不得她这样自傲,瞧不起她的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想如何?” 她就不信,陆诗意一个外来人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再这么多人眼下胖傅容仪身败名裂。 陆诗意顺着猫毛抚摸了下去,眼里冷光乍闪,语气也阴冷了下来,道:“若她不干净了,你说还有哪个男人愿意要她?” 说完,目光冷然的看了方明媚一眼,看着她怔然得神情,忽的一笑,道:“怎么这副表情?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么恨她,却没想过这个法子。” 方明媚确实惊讶,她道:“你什么意思,明日,爷也会上去,你想歪爷眼皮子底下作乱去害她?” 陆诗意道:“怎么就是我害她?她就不能耐不住寂寞,主动去找男人?” 听到这话,原本还心惊胆战得方明媚冷静下来了,心底还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而感到可笑,她还以为陆诗意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原来竟是个蠢的。 她道:“二小姐莫不是在做梦?她傅容仪正得宠,怎会抛下爷去找别的男子。”怕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那么做。 陆诗意神秘一笑,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既然敢说,心里自然是有数的,我身后,有高人相助,你觉得我会打无准备的仗?” 高人相助?方明媚再心底冷嗤了一声,所谓的高人,不就是长公主吗? 不!不对……若是长公主,她会直接说出来,而不是这样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方明媚试探的道:“二小姐的高人,就是长公主殿下吧。” 陆诗意弯了弯唇角,目光闪烁了一番,她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一次,长公主殿下有她的打算,而我要傅容仪永远不能翻身!” 看她如此模样,方明媚微微蹙眉,心中渐渐起了疑惑,她道:“那是何人在身后出谋划策?据我所知,傅容仪并没有多少仇家,二小姐莫被骗了。” 陆诗意看了她一眼,声色平淡的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只需配合我,待事成,于你不也有好处?” 看她笃定,十分有把握的模样,方明媚有些相信了,她眼波微转,道:“我能做什么?” 见她妥协了,陆诗意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药包来,推到她面前,道:“我算过了,到时候去山上,你住的地方大概会和她离得近些,等到了时间,你把这个东西洒在她衣袖上,或是抹到她的水杯上,等药效发作了,便等着看好戏吧。” 方明媚狐疑的捏起那个药包,说道:“这种事,你怎么不交代给下人去做?” 说起这个,就触碰到她的那根神经了,让她想起百日宴的事,当下脸色不大好,只沉着声道:“这件事,交给下面的人我不放心,交给你至少能保证不会出错,至于其他人也有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她的语气令方明媚很不舒服,可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方明媚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只是让她放个药包,只看她个人本事,若是叫她做其他打眼的事,她还不乐意。 想到此处,方明媚收下了药包,只道:“那我只负责放药包,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听她这话,看着她一副担不起事的模样,陆诗意嗤笑了一声,将猫儿递给一旁的夏心,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道:“行了,我今天来找你也就这么回事,你只管把你这边的事做好,余下的就交给我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方明媚突的站了起来,不确信的道:“等等!你还未告诉我,这是什么药?还有……你确定她会上钩?” 陆诗意顿了一下,侧脸瞥了她一眼,道:“这要是助兴的药,你若不知它的用途,也可以自己尝一点儿,就知道是什么药了,不过呀,我劝你还是不要尝试,毕竟我那表哥也不常到你这儿来,闹不好,到时候身败名裂的就是你了,呵……至于她会不会上钩,你做不到的事是你没本事,能不能让她上钩,且看我的本事,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就不要怀疑别人。” 这一回,她说完就走了。方明媚还久久反应不过来,等到她的身影已经出了摘芳居的时候,方明媚才狠狠地呸了一声。 夏心连忙走到她身旁,看着门口,愤愤道:“这个陆二小姐简直太目中无人了!她刚才与姨娘说话那语气,奴婢听着实在刺耳!” 方明媚脸色铁青,听着夏心的话,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反而平静道:“人家与我不一样,她既然有底气,那就看她能做出什么来,我到想看看明天她预备如何。” 夏心看了眼桌上的药包,犹豫了一会儿,道:“听她的语气,这药包搞不好会是……那种药,可姨娘,平日里您从没做过这些,万一被发现了……就算真的成功的让傅娘子身败名裂,可一旦查出这个药包是出自您的手,那您以后外爷面前……” 方明媚目光闪烁,她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她一想到那天爷坚定地拒绝了自己的请求,她就知道,自己想复宠,这辈子怕是都难了,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亲眼的看着傅容仪过得比她还要凄惨,得不到就毁掉,总不能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伤心人吧? 想到此处,方明媚露出了一抹笑,眼里渗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她道:“没有什么会比我现在更糟糕了,既然有这个机会能把她拉下来,旁的什么我就顾不上了,如果注定要这样过一生,那我也要拉一个人陪着我,夏心,你也不忍心看着这样的我,孤苦伶仃了此残生吧?” 夏心瞳孔微震,看着这样阴郁的主子,心中一时后怕了起来,可想着主子的遭遇,又握着拳头坚定的道:“奴婢相信主子!只要将傅娘子拉下马来,爷就一定回到主子身边!” 是啊,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信任主子,去搏一把,兴许就会有奇迹发生呢? …… 正文 第610章 温馨 这边陆诗意刚离开摘芳居,长青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她亲手泡好茶,将茶杯递给刚回来的长衡,说道:“这两个人倒是不意外,我只是好奇她们这一次又想了什么腌臜法子。” 长衡眼神平淡,道:“还能是什么,有我在我不会有意外的。” 长青叹了一声,嘴巴压着茶杯,冰冷的瓷杯捂着嘴巴,她道:“哎,这几天我心里也愁的很,苏婶婶那边还没有一点进展,我又怕说多了让她伤心,可这样下去我们何时才能弄清楚一切,好名正言顺的接容仪回家呀。” 长衡目光闪烁,他放下茶杯,说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我查到了一些关于当年的事,卷入了一桩极为隐秘的案子中,不要操之过急,总之人就在这里跑不了,总有一天她会松口的,你现在问她也没用,她只认识常柏,兴许她真的不知道大哥就是长栢。” “……” “况且,如今他们的日子都很平顺,自然不能理解我们想迫切的认回容仪的心思,多少还是理解他们吧,他们是我们的恩人,也是容仪的家人。” 长青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她和长衡已经在王府里住了这么久,虽说王府里的人对他们都恭敬有加,无微不至,可是依着她的性子,还是想早些认回容仪,接她回家,这样的话,也算是了了心中的一桩大事。 她微微一叹,道:“只怕奶奶很想容仪,你知道的,奶奶最疼的就是大伯了,大伯这么些年渺无音信,我们也只知道他有妻子和孩子,如今奶奶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一眼容仪。我是真不明白了,你说,孟国许多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可为何就是找不到大伯呢?长辈们说大伯极有可能是……可是我不愿意相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我还期待着有一天大伯能回来,然后我们把容仪接回去,让他们父女俩能够团聚。” 长衡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大哥一定还在,只是他现在不能回来,在我心里,大哥是一个极有责任心的人,他绝不会就这么消失了,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只是我们还没找到他。” …… 世界这么大,一个人若有心要藏着,想找到他确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大哥断没有道理会躲着家人躲着朋友,这一躲就是十几年,再无音信,而且……再结合这些日子他查到的东西,长衡心中更加明白,大哥不可能是躲起来了,他一定是因为某件事,不得已离开了大家。 甚至,连一封书信都没有传回来,十多年过去了,这十多年连大哥的身影都不见,家中早已为他建了衣冠冢…… …… 这天夜里,容仪早早的就上了床,明日就要上山,马车停在山下得靠人自己走上去,也得费一番力。 即一想到一年好些日子孩子都不在身边,容仪便把小团子和小家伙都接了过来陪在自己身边,两个孩子日渐大了,眼睛会追随着母亲,看到母亲会笑,看不到母亲会闹。 容仪俯下身在两个孩子的腮边个亲了一口,又用脸在他们身上蹭,逗他们发笑,听着孩子咯咯的笑声,容仪也小。 她抓着小家伙胖乎乎的脚丫,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故作嫌弃的蹙着眉头,冲小家伙道:“好臭的小脚脚呀。” 话音刚落,小家伙嘴巴立马瘪了起来,重重的叹了口气,容仪被他这个样子逗乐了,她当着小家伙的面,又捧着小团子的小脚,闻了一下,夸张的道:“哇!妹妹的脚好香啊,比哥哥的香多了!” 这一下,小家伙只哼哼了两声,竟又笑了起来。 见状,容仪心都化了,她看着小家伙,温柔的道:“娘亲夸妹妹你就高兴是不是?我儿子真棒!以后长大了,你要护着妹妹哦,妹妹做什么都是对的。” “喔喔……” “听得懂娘亲的话吗?你以后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外面要保护妹妹,因为妹妹比你出生晚一些,妹妹是个女孩子,你要照顾她,疼爱她,好不好?”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姜舜骁道:“他以后若是敢不疼妹妹,我就揍他。” 容仪失笑,道:“兄妹之间应该互敬互爱,互相帮助,做父母的要一碗水端平,你若是对妹妹太好了,当哥哥的一定会吃醋,会觉得不公平,在我看来呀,教孩子还是教为主,打孩子可要不得。” 姜舜骁想法却不一样,他道:“女儿是用来疼的,儿子若是不成器,就该打,不打不成才。” 容仪瘪了瘪嘴,她低下头看着小家伙葡萄般的眼睛,说道:“你听到爹爹说的话了吗?爹爹好偏心呀!” “呜呜!” 听到儿子的回应,容仪笑了,扭过头对姜舜骁说:“你看,儿子都看不下去了。” 姜舜骁微微勾唇,擦干了背上的水后,上了床,半压着容仪,看着女儿,又看了眼儿子,道:“还是女儿乖,儿子长大了还不知道多皮。” 容仪立马道:“女儿乖,那是随我,我小时候就可乖了,若是儿子皮嘛……那也一定是随你,你若嫌弃他呀,不就是嫌弃你自己吗?” 姜舜骁眯了眯眼,伸手拧了一把容仪的脸,语气危险道:“你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儿子若是皮也是随你,旁人都说儿子随娘,女儿随爹,看看嘉韫,这般沉稳,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容仪捂着脸,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女儿的脸,道:“哪里是沉稳?这么小的孩子,分明是安静,我们是个安静的小美女是不是呀?” 小团子“喔喔”了两声,伸手抓住了容仪的手指,往嘴里送,容仪连忙抽了回来,大拇指抹掉她嘴边的口水,哄道:“不可意吃手手哦,脏脏。” 话刚说完,一只手忽然凑到小团子嘴边,姜舜骁道:“娘亲小气,爹爹给你咬。” 哪知小团子直接别过脸,还紧闭着嘴蹬了蹬腿,容仪想也不想拍开了他的手,道:“不能给她养成吃手的习惯。” 姜舜骁挑了挑眉,躺了下去,叹了一声,道:“真凶啊……” 容仪也躺了下来,正好躺在他手臂上,他顺势将容仪揽入怀中,道:“也不能给孩子养成熬夜的习惯,快睡吧。” 容仪嘀咕着:“分明是看孩子不理你,你就不让我和孩子玩。” 姜舜骁无奈道:“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玩?” 容仪叹了一声,眼睛不离孩子,道:“我只是一想这么多天不能陪着他们,心里不舍嘛……” 姜舜骁闭着眼,低声道:“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他们在府中好好的,别担心。” “……” …… 正文 第611章 神仙打架 说是不担心,可做了母亲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容仪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去哪里都没有牵绊,可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尤其是两个孩子还那么小,她会担心秋娘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会不会有些吃力,孩子要是想她了,哭闹的话又怎么办? 这样想着,容仪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光是想孩子的事就让她够担忧的了,哪里还抽得出时间去想长公主的事呢? 第二日早早的就起来了,姜舜骁看着容仪眼下的乌青,当下脸色就沉了,道:“你昨夜没睡?” 容仪捏了捏脖子,起身给他穿衣,道:“睡了,只是没睡好。” 这些日子,容仪很少和姜舜骁一起起来,为他更衣,原本这些都是她分内的事,可姜舜骁每天早上都要很早起来,早早的就去军营了,他舍不得容仪天不亮就起来,穿个衣服而已,他自己就可以,可如今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模样乖巧的为自己更衣,心里很是受用。 他握住容仪的手,低着声道:“还想着孩子的事吗?我说的话你也不信?” 容仪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当然不是不信你,只是做母亲嘛,难免是不放心的,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从未离开他们这么久过,我也怕他们不适应。” 看她神色恹恹,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抱住了她,语气里有些吃味,道:“我出远门的时候,也没见你为我彻夜不眠过。” 容仪推了推他的胸膛,没推动,只道:“谁说的呢?爷那段时间在外面没有消息的时候,可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天天盼着收到爷的信。” 听到这话,姜舜骁心里舒坦了,他闷笑了一声,说道:“这些话你可从未在我面前提过,你想我,为何不告诉我?” 容仪脸颊红润,被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了,嗫嚅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哪里就需要挂在嘴边了?我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姜舜骁却道:“怎么不是重要的事?于我而言就是很重要的事,你不乐意讲,可我想听,以后你若想我,一定要告诉我。” 他声音又低又绵,还有几分讨糖吃的意味,听在容仪心里,别提多软了,一夜的难受在这一刻都驱散了许多,容仪心情舒畅了,便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以示亲昵。 晨起的男人都是很容易冲动的,尤其是姜舜骁这样血气方刚的男人。 平日里,早上他得出去耍一套拳挥洒挥洒汗水,才能排解一下体内的旺盛的精力,可今早,温香软玉在怀,又渐渐升起了别的心思。 他吞咽了口唾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眼神暗了暗,低头在容仪额头上印下一吻,声音沙哑道:“时间还早,我们做点别的再起。” 事实证明,男人和女人对于温馨这一词理解不同,于容仪而言,今天早晨很温馨,舒适到她的心坎儿里去了,就感觉岁月静好,如果可以,就想这样待着,多待一会儿,可她万万没有往那件事上去想,所以,听到这话,她还一脸懵,不解的抬头看着他,看清了他眼底的深暗和情雨时,脸咻的一下更红了,她吞吞吐吐的说道:“已经白天了,不能……” 事实又一次证明,某些话在男人和女人听感中的理解又不一样,容仪这话是在委婉的拒绝,可在姜舜骁的耳里,就成了羞怯和默认。 他微微一笑,压着她往身后的床上倒,容仪一声惊呼,而后没了后文。 …… 想着今天就要去安隐寺了,长留的下人也起来的很早,天色蒙蒙亮就到了主子们的门外候着,玉衡刚要敲门进去,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她以为是主子们在说话,刚想询问“能进否”,就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举起的小手默默的放下了,玉衡红着耳朵,干咳了一声,转身走远了些。 来迟一步的昕蕊见她杵在门口,问道:“怎么不进去伺候?” 玉衡红着脸说:“里面……神仙打架呢。” “神仙打架”一词是昕蕊造出来的,原话是“妖精打架”,可昕蕊觉得用“妖精”两字来形容主子们太不合适了,所以便改成了神仙打架,从那以后只要遇到这种情况,只这一句话,大家就心照不宣守在门口等了。 昕蕊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好半晌才说了句:“感情还真是……越来越浓哈。” 说完,两人像哼哈二将一样,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等里面停息了响动,才敲门进去。 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合欢香”的味道,两个丫鬟头埋的低低的,昕蕊胆子倒是大一点,她微微一抬头,便见爷大刀阔斧的坐在床边,敞露着胸膛,见二人进来,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去打热水来,娘子要沐浴。” 两人又忙下去了,自始至终都没听到娘子说一句话。 …… 伺候沐浴时,容仪靠在浴桶边昏昏欲睡,身后环着她的是姜舜骁。 昨夜一夜没睡好,今早又……容仪提不起劲来说话,慵懒的靠着,眼眸微闭,被热水泡着,疲劳一下子就舒缓了许多,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总之后来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再睁眼时,容仪已经穿好衣裳躺在床上了。 不耐的眯了眯眼,一束强光照了进来,容仪才猛地惊醒过来。 其实也不算强光,只是比起方才起床时太阳出来的更多了一些,容仪也没睡多久,也就二十几分钟,可意识馄饨,让她误以为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也害怕耽误了时辰。 这种惊醒是从骨子里到精神上的惊醒,容仪一下子就弹坐了起来,坐在床上,下意识的唤“玉衡”。 玉衡连忙就进来了,她走到床边,道:“娘子醒啦。” 容仪问:“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早点叫我?” 见娘子紧张,玉衡忙道:“是爷不让奴婢叫的,说时间还早,让娘子多睡一会儿,娘子才睡了不到一刻钟呢。” …… 正文 第612章 心思 听闻此言,容仪才松了口气,她又看向窗外,发觉天色也确实还早,那会儿起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还有一点黑。 玉衡又道:“娘子莫急,今日是去寺庙,也盛装不得,衣裳白婆婆已经挑好了,首饰只带了几件朴素的,很是便易,爷这会去王爷那边了,娘子这会儿起来梳妆打扮好,再用点早饭,就差不多时间了。” 容仪呼出一口气,她揉了揉眉心,翻过身下了床,穿好了鞋子后,由着玉衡为她更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容仪还是不好意思了。 白日宣音,她又迷糊到现在,传出去可要丢死人了。 好在玉衡不似昕蕊,不会闹容仪红脸,所以,在玉衡替她梳好发式以后,容仪便夸了句:“咱们长留的人,个个都是有手艺的人,你如今的梳妆能力越来越向茯苓靠齐了。” 玉衡被夸,心里高兴,便说道:“奴婢比起茯苓姐姐还是差的远了,今天给娘子梳的发式是最简单也最朴素的,若是娘子起来早一点,奴婢还能梳另一种发式,比现在这个更好看一些。” 刚才才夸完玉衡不会闹自己红脸,现在就有点打脸了,虽然她不是刻意的打趣,可在容仪耳里,这样敏感的时候,当下就忍不住红了脸了。 而当事人却还不自知,傻笑的看着自己手下梳出来的发式,配了一个翠玉流苏钗,更加满意了。 …… 这边容仪刚吃完早饭,去看了看孩子,见孩子被拨浪鼓吸引着,只和她玩了一会儿就去拽拨浪鼓的小绳子之后,容仪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那边姜舜骁用完早饭也回来了,见容仪俏生生的站在廊下阴凉处,看着不远处愣神,快步走到她面前,刚出了个声,就把容仪吓了一下。 容仪见是他,脸一下子就红了,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不知说什么好。 她的这副模样,怎能不让人心痒痒?姜舜骁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低声道:“不好意思正眼瞧爷了?” “……” “爷可爱看你害羞的样子了。” “……别说了。”容仪低声抗议。 他却越说越起劲,道:“尤其是在床……” 见他越说越把不住门,容仪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眼里暗含警告的看着他,羞的连话都说不顺了,她道:“别说了!” 姜舜骁微微眯眼,轻笑了一声,见她急了,也不逗她了,拿开她的手,道:“该走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 此次出去,容仪只带了玉衡和阿满,去山上清修,不是去享福的,带多了人反而不好。 白婆婆、昕蕊还有茯苓都留在了长留。 有她们在,容仪也放心一些。 此次同行,容仪意外的发现容弗也在。 便问姜舜骁:“容弗也跟着去吗?” 姜舜骁眼皮不闪,只道:“嗯,去祭拜他的族人。” 这个回答,容仪没有半点怀疑。 可真实的却是…… 得知这一次陆氏姐妹都会跟着去时,姜舜骁知道自己不会一整天都呆在山上,他总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有下山的时候,父亲也只会在第一天在山上,而后就会回府,一众女眷都留在山上,他家这只,平素又没什么心眼儿,面对那些人,他怕容仪吃亏。 长公主那边儿的动静有人盯着,陆如意那边也不会出幺蛾子,他懒得管陆诗意,可也不能放任她,她知道陆诗意不是个安宁的人,此次上山这么好的机会,若自己不在容仪身旁,她还不知会有什么动作,所幸姜舜骁的一双眼看人毒辣,那天陆诗意在拦他的时候,看容弗的眼神被他捕捉到了…… 而后,他就有了想法,带上容弗,也好牵制住她。 到底是个小姑娘,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分不出心去做那些肮脏的事。 只是这些话姜舜骁没有对容仪说过,本来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他只保证,容仪能开开心心的在山上玩一段日子,然后平平安安的回府。 容仪和方明媚安排在了同一辆马车,后面坐着玉衡和夏心。 原本姜舜骁是要给容仪单独安排一辆马车的,可容仪觉得,这样太打眼了,也不妥,便主动的要求要和方明媚乘同一辆马车,这一次简装出行,倒不必太过格外。 叫旁人看了,也不好。 故而,一路上,便四辆马车,长公主和王爷一辆,陆氏姐妹一辆,长青长衡一辆,容仪和方明媚一辆,姜舜骁和姜舜轶还有容弗三人皆骑马。 上马车时,姜舜骁要扶容仪,却被她一把挥开了,众目睽睽之下,容仪不想显得太特别。 可这刺眼的一幕,又正正好落在了方明媚的眼里,她看着两人自然的互动,埋在心里嫉妒的种子越长越大。 以至于上了马车以后,她看容仪的眼神,还透出一股凉意。 容仪只是在她刚上马车的时候,对她点头示意了一下,后面就没看她了,可却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凉飕飕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感觉得到方明媚在看自己,可却不知该与她说什么,索性就没看她,一直望着窗外, 这一次能和这么多人一起出来,虽有些担心,还是有点高兴的,毕竟平时出远门的机会不多,更别说住在外面了,就好像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一时间容仪的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而这边的方明媚也没说话,只是一双眼打量着容仪,看着她精致的脸庞,红润的面色,还有……暗含春水的双眼,心里就嫉妒的发狂,不用猜也知道她这副模样是为什么。 看着她自信上扬的唇角,方明媚重重的出了口气,手里的帕子被她死死地攥住,她的情绪又不稳定了,可她知道,她不能在傅容仪面前出丑,便死死的压住心中的那点不甘。 一时无话。 …… 不知走了多久,方明媚都没有盯着容仪看了之后,窗户在外面忽然被敲响了一下。 两人都下意识的扭过头,是容仪这边的窗户被敲响了,容仪顺手打开,便见爷微微压低了身子,看着她说道:“闷不闷?要不要喝水?” …… 正文 第613章 挡道的石头 若是放在平日里,姜舜骁询问她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此刻,她和方明媚一同在车里,被他忽然问起,容仪一时间还有些发愣,下意识的就要回过头去看方明媚的脸色。 可一想到这样,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歧义,容仪就生生忍住了,她眸光水润,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还不渴,也不闷。” 说完,容仪的腰微微往下靠着,姜舜骁的视线里便多了一个方明媚,这一下,他也怪尴尬的。 他轻咳了一声,直起了身子,说道:“渴了再找我。” 容仪“嗯”了一声,后又道:“爷专心骑马吧,车里带着有水壶呢。” 这一回,姜舜骁没看她,只“嗯”了一声。 一时间,二人无言。 容仪缩回车内,不意间就对上了方明媚的眼,两人皆是一愣,下意识的别开脸。 都有些心虚,而心虚的理由又不一样。 在容仪心里,她与方明媚同为妾室,本来她和爷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事,若是在方明媚面前表现出来,她自己都会觉得有些奇怪,好似很刻意一般,虽说妾室之间的小心机,容仪不是没听说过,可是她却不愿与人争斗,尤其这样明显……同为女人,就算再不喜欢她,她到底也没做过伤害自己的事,也大可不必在她面前耍这些小心思。 而在方明媚心中,对于刚刚发生的事的想法就和容仪完全相反了。 整个招懿院中,只有她是最寂寞,最得不到宠的,她甚至独自居在一处,平日里连爷的面都很少见,那一墙之隔,隔着的不只是两个住所,还有她跨越不去的鸿沟。 她也曾想象过,在那墙里面爷和傅容仪又是怎样生活的,那一墙之隔,墙内的生活才像是一个完整的家,有丈夫女人和孩子,而她分明和傅容仪一样,可在整个招懿院中,却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一样…… 如今她终于看到了平时模样的爷和傅容仪的状态,可真亲眼看到的时候,却觉得心痛无比,原本被爷这样关心的人,应该是自己,如果傅容仪不出现,如今的自己和爷才应该过上这样的生活,可方才他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他是不是忘了,坐在这车上的另一个女人也是他的女人,也需要他的疼爱和关照。 越想心里就越发的觉得不公平,越发的觉得怨愤,他有些眼热,不知是不是自己没得到,所以也见不得别人好的缘故,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好想亲手把它毁掉…… …… 到了山脚,就不能再乘马车了,一行人都下了马车,浩浩汤汤的往山上去,其实人也不多,可这一群人中皆是贵气逼人,气质自在的人,所以看起来声势浩大,平日里上山烧香的老百姓,看着这样一群人都知他们身份不凡,再扭过头,看着那贵族才用的马车,纷纷都让开了道,他们就算不知眼前的人是什么人,身居什么要职,却也知有这样气质和排场的,绝不是一般人。 也有个别几个人认出了姜舜骁,说起来,姜益民和姜舜骁父子俩,都是孟国战功赫赫的常胜将军,可在新一代的人眼里,安宁王一人已是传说过往,宁威将军才是现在,所以但凡是有幸见过姜舜骁的人,能记住他威武的模样,当下就有不少人反应过来,这一群人,怕都是安宁王府出来的人吧? 容仪和方明媚并排走在后面,长青也随着容仪走在了她的旁边,前面长公主和王爷走在最前面,长公主后面跟着的是陆氏二姐妹,姜舜骁和姜舜轶还有容弗则前中后的分布着,还有一群家丁丫鬟围着,不让生人冲撞了主子们。 原本这么多人是可以调一对军队守着的,可姜舜骁和父亲商量过之后,都觉得这样太高调了,便派了暗卫在暗中保护。 姜舜骁走着走着,就要往容仪那边靠近了,却被走在前面的姜舜轶眼尖的发现,然后跑了过来,将他推到前面,低声说道:“我不想陪着爹娘走,你去陪吧,我就在这里了。”说完,他转过头看着长青,露出了一抹憨憨的笑。 姜舜骁:“……” 搞得像他想走到父亲和长公主殿下身边似的…… 容弗倒是老老实实的走在中间,离他不远的就是陆诗意,一路上陆诗意扭头看了他好几次,可容弗身板挺直,目光直视,连她这边看都没看一眼,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而在最前面的长公主,是一贯清冷的模样,下巴扬都高高的,与姜益民二人之间一点互动都没有,看着到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 姜舜轶在这里不舒服,姜舜骁也不觉得多舒服,自从他自己有了家,有了温馨的时刻,便受不了这么阴沉的氛围。 …… 上午上山烧香的人还是挺多的,一路上上去密密麻麻的,容仪和方明媚走在一块,却相顾无言,便只和身旁的长青低着声儿说说笑笑。 这样的气氛下,方明媚就显得很尴尬了,她烦躁的走着,听着旁边传来的笑声,心中更加烦躁了,正巧踏上一个台阶,面前是一块石头,不大不小,踩上去人绝对是站不住的。 想着,她蹙着眉头,将那块石头往旁边踢过去,这一踢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落在了容仪的面前,好在容仪走路是长了眼的,看一块石头滚到自面前,当下顿了一下,也没多想,正要拿脚将它踢开,而身旁的长青将她拦住,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踢了回去,却从方明媚的面前飞了过去,落到了旁边的草丛中。 这一下,容仪愣住了,方明媚也愣住了。 长青却一笑,道:“从哪来的,让它回哪去,总之别挡道就好。”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方明媚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话说是说的石头,可怎么听着却像是在暗讽一个人啊?且那块石头又是她踢过去的,免不了要多想。 可面对长青,方明媚更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心里清楚,长青的身份与陆诗意又不同,更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便赔笑道:“正是,方才我也要踢开它,怕挡了道呢。” …… 正文 第614章 至安隐寺 这话说的,听到容仪耳里又变了味,她怕挡道,就把石头踢到自己面前,是想存心挡自己的道?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不算是一件大事,容仪也没吃到亏,且长青也踢了回去,说起来憋屈的人也不该是她,只是还是有那么点恼火的,有些人你不主动去招惹她,她却千方百计的想来隔应你。 容仪到底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这些事放在心里想想,不舒坦也就过去了,随后还是和长青手拉着手,姐俩好的又聊起了别的。 这一群人走的不紧凑,但也不开,所以对于后面的话,陆诗意多少是听到的,想着这些天要做的事,她扭过头暗暗的看了方明媚一眼,对她使了个眼色,又不动声色的转了回来。 这个时候,容仪正扭头和长青说什么,可长青明明白白的看到了陆诗意的眼神,她眼波微转,却没说什么。 而接收到眼神的方明媚,虽心里憋了股气,也觉得怪尴尬的,可一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也不能和傅容仪的关系闹得太僵,便主动搭话,道:“容仪啊,这一次你自己来了,孩子们呢?” 话语里,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关心的意味,人家正儿八经问,容仪也不能落了她的脸,便转过头说道:“天气太热了,去山上又不像在家里事事方便,所以就把孩子留在长留了。” 方明媚笑了笑,语气中含着一丝失落,道:“我还以为这一次你会把孩子带上呢,若是带上孩子呀,我还可以帮你照顾照顾,我很喜欢孩子。” 容仪却是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一般这个时候,回一句“喜欢孩子的话,就抓紧生一个吧!”,可碍着身份,碍着方明媚这个人,这种话自然不能从容仪嘴里说出来…… 气氛一度冷场,就走在旁边的姜舜轶,看着这三人的状态,都冷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平时善于活络气氛的长青,在这个时候也选择了闭上嘴巴,说老实话,姜舜轶对方明媚没什么印象,可此刻也为她尴尬了。 他是个一尴尬就话多的人,想化解这份尴尬,便多嘴说了句:“既然方姨娘喜欢孩子,等回去了可以去长留坐坐,抱抱那两个孩子,两个娃娃粉雕玉琢,长的很可爱,也很乖。” 一句话,解了方明媚的围,容仪却默了,长青脖子一卡一卡的扭过去,漠然的看了他一眼。 方明媚顺着话说道:“也好,那到时候就多叨扰容仪妹妹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舜轶又出来打了圆场,容仪自然不能再沉默下去,便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方姨娘有时间就来看看孩子吧。” 打过圆场了,气氛也好了很多,可这一下却彻底都不说话了,自知打错圆场的姜舜轶更是老实的像个蚌一样,嘴巴撬都撬不开。 不说话,一路就快了很多,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安隐寺。 王爷和长公主进了祠堂去祭拜,其他人被小弥僧带去了后院厢房后,各自有了住处,便可自行活动了。 原本以为容仪和方明媚会被安排在一个住处,却不想都是一个人一间厢房,除了陆氏姐妹,是两姐妹一间厢房以外,小弥僧说,这是长公主殿下的安排,说陆大小姐身子尚未痊愈,身边总要有个贴心的人照顾,所以便将二姐妹分在了一间厢房里,这个说法倒也无错。 长青就住在容仪旁边,方明媚也在她旁边,两人将容仪夹在中间,不知是安排的还是巧合,但这个结果对长青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毕竟入住寺庙,姜舜骁总不可能和容仪住一间房,男客的厢房在另一头呢,离容仪近一点,她也安心一些,若万一有个什么事,容仪一喊,她立马就能过来。 容仪和长青打了声招呼后就进了厢房,玉衡一进去就拿着掸子准备清扫,却发现此处的很是干净,便开始收拾娘子的包袱,将日常需要的东西都摆在了梳妆台上,又将衣服放在了衣橱里。 收拾妥帖后,容仪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对玉衡说道:“过来坐吧。” 平日里娘子带下人就十分平和,有时候还会叫她们一起搬着小板凳,坐在后院陪她嗑瓜子呢,可这会儿不同,万一有个什么人进来看到了,那可就不好了,玉衡摇了摇头,乖巧的站在容仪身后,说道:“奴婢不累,站着就好,今天上山爬了很长的台阶,娘子想必腰酸背痛了吧,奴婢给您捏一捏。” 这话倒是说到容仪心坎里去了,其实这一路上容仪都没什么力气,借着和长青手拉手,借着她的力一直往上走,一双腿和腰早就酸的不行了,许是早上那个了的缘故,所以有些无力,只是又不太好意思说出来,到底是脸皮薄…… 好在玉衡是个知心意的,她主动这么一提,容仪便顺着杆子往下下,她示意玉衡去把门关好,等玉衡在回来的时候,见娘子已经毫无形象的趴在了床上,将软枕垫在下巴下,一脸舒服的道:“你来给我捏捏腰吧,还有背。” 玉衡失笑,原来关门是为了这个,她走过去,半蹲在床边,为娘子,锤捏按揉了起来。 昨晚一夜没睡好,今早也折腾了一早,容仪本就有些疲乏,又走了这么久的路,这一挨床就有些困了,再加上玉衡手法好,捏得她舒服极了,眼皮变不住地往下掉,她强撑着睡意,看着软枕上的朴素绣花,喟叹一声,道:“玉衡捏的可真舒服,我这出门若是不带你,肯定走哪都不得劲。” 玉衡红了脸,嗫嚅道:“都是娘子平日里教导的好。” 容仪哼哼的笑了,她闭上眼,抿了抿唇,声音弱了下去,道:“我眯一会儿,过个十分钟,你把我叫起来。” 玉衡连忙停了手,道:“娘子歇息吧。” “嗯……一会一定记得叫我,别误了时辰。” “是。” 其实这一路上来,不光是容仪累,玉衡也累得紧,只是在主子面前,奴才又哪有喊苦的份呢? 看娘子睡得香,玉衡微微已在床边的杆子上,借作休息,轻轻的半合着眼。 一室安静。 …… 正文 第615章 青梅竹马 想着来到安隐寺,还有许多事要做,所以容仪睡得沉,也不沉。 她的耳边可以听到声音,可眼睛却睁不开,听到门被推开,然后,就听到玉衡惊讶的声音,道了声:“爷。” 容仪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依旧没睁开,大脑昏昏沉沉的,直到床边来了个人,坐在边上,大掌捂上她的额头。 许是见不烫,才呼了口气,看着她疲倦的面色,姜舜骁站了起来,衣角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了。 他顿了下来,低头看着眼眸微睁,迷迷糊糊看着他的容仪。 容仪知道来了安隐寺之后,他必然是要去安排打点的,这会儿来到这里,想来是要叫她一起出去,估计是看她再睡,边没说什么。 可到底是个懂事的人,容仪自顾得醒了,还抓着他的衣角,说道:“等等,我马上就起。” 姜舜骁却低声道:“若是困就睡吧,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什么不是要紧事,容仪才不会听姜舜骁说呢,她撑着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长吁一口气,道:“等忙完了再回来睡吧,一来就躲在厢房不出去,叫长辈们看了,还会觉得我不懂事呢。” 姜舜骁笑了笑,倒没再说什么,拉着她的手,抹开她鬓边的碎发,声音宠溺道:“走吧。” 其实出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去了佛堂烧香拜佛,一套做下来,容仪忽然想起以前自己也经常跟着小姐往安乐寺跑,那个时候,小姐经常和陈或从在安乐寺见面,只因安隐寺太大,怕遇到熟人…… 容仪跟着小弥僧去了偏小一点的佛堂诵经,刚到小佛堂就见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人,还真是……在这里容仪碰到熟人啊…… 柯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容仪,说起来容仪自从陪嫁到安宁王府之后,两人也是很少也几乎没再见面了,后来她跟了宁威将军之后,更是没什么机会见面。 此刻,在这里碰到说不吃惊是假的,柯子今天没有什么别的任务,他来安隐寺也只是为家中的长辈祈福。 所以在见到容仪时,他很兴奋,也按耐住了心中的那一点兴奋,克制道:“你怎么在这儿?” 容仪还在秦府做丫鬟的时候,和这其他下人的关系都处的很好,柯子也是其中一个,只是柯子这人平日里很少说话,多是沉默,容仪见到他也是吃惊,笑道:“跟着爷爷上山来诵经祈福的,你呢?” 柯子笑意微微暗淡,他干咳了一声,手里捏着福包,他扬了一下,道:“喏,来求平安符的。” 容仪知道柯子家有个习惯,若是家中的长辈生了病,必然会叫晚辈上山去求平安符,想到此处,笑意淡了一些,容仪问道:“余奶奶还好吗?” 柯子眉眼松了几分,微微叹息一声,说道:“还不是老样子。人老了,身上有些病就多了。” 看他这个样子,容仪心里也难受了起来,余奶奶是柯子的亲奶奶,也是容仪小时候最爱给她糖吃的奶奶。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其他长辈还开过玩笑,说余奶奶这么疼她,简直就是把她当孙儿媳妇了。 当然那都是年幼时,长辈们的玩笑话,谁也没把那些话放到心里去过,容仪只知道,那是自己幼年时,真心疼爱过自己的长辈。 所以,听到余奶奶身子又不好的时候,难免会惆怅。 两人闲话片刻,玉衡就连忙赶过来了,她看着娘子和一陌生男子正在说些什么,微微低着头,走到娘子身边。 柯子见她过来,心知她应该是伺候容仪的丫鬟,想着容仪如今是许了人家的妇人了,与他面对面聊了这么久影响不好,尤其她的夫家还是权势正旺的安宁王府,便笑道:“听说,你生了一对龙凤胎,如果有时间能带回家的话,我也想看看你的孩子。” 容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两人就此别过,柯子走时,玉衡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着比娘子大个两三岁的样子,可那一身却有着沉稳和勤劳的模样。 是这个年纪的男人少有的模样…… 玉衡问道:“那位公子是娘子的朋友吗?” 容仪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我还在秦府做事的时候,和他们经常玩在一块儿,是从小长到大的朋友。” 原来……是青梅竹马。 玉衡这样想的,可是没有说出来,毕竟娘子现在已为人妇,就算是过去的青梅竹马,如今也不适宜再拿出来说了。 但其实,在容仪心里,柯子与她算不上青梅竹马,因为柯子在她心目中,更像是一个沉默寡言会照顾人的哥哥一样,从小话就很少,但做事却很多。 只是对此,容仪并没有细细聊。 …… 柯子刚走,来这边不久的陆诗意才显身,她隐在一棵大树后,背面是围墙,看着柯子远走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冷嗤了声,道:“没想到啊,这傅容仪过去还惹了不少情债嘛。” 樱儿没大明白,陆诗意说:“你看到刚才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了吗?分明就是对她有点意思,只是不知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过往。” 樱儿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小姐不是说,与傅娘子有私情的,是秦家的……” 陆诗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樱儿连忙闭了嘴,只听她道:“这也不稀奇,傅容仪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长了一张会勾引人的脸,恐怕有不少男人为她动过心呢,这样也好,喜欢她的男人越多,我就越有把握,这一次,我要她干干净净的进来,满身污秽的出去!这里的香客这么多,但凡发生一点什么事,她傅容仪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 有一个字叫“巧”。 天下之大,无一不巧,今天呢,就发生了几件很巧的事。 遇上柯子算一件,而在今天,来到安隐寺的熟人,又不止柯子一个。 陆诗意走后,站在墙后的傅合忠夫妇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惊。 …… 正文 第616章 兄嫂 傅合忠夫妇会来安隐寺,是因为春芽近些日子腹痛不止,每天一到那个时间肚子就会疼痛,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见起色,加上孩子幼小天气又热,哭了好几天,夫妇二人又心疼又着急,不知是哪个大夫说了一句,安隐寺有位老和尚会用符化作水,给小孩子喝下后就能缓解腹痛。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夫妇二人就来到了安隐寺,说老实话,像安隐寺这样的大寺庙,平日里的小老百姓很少往这上面跑,所以傅合忠夫妇对这上面也不熟悉,经好几个人指路才来到了这里,只是还未去到那边佛堂,就听到了那一段对话,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待说话的人走远了,林荫只见傅合忠脸色越来越差,一双手捏的紧紧的青筋暴起,生知他性格的林荫想也不想,连忙拉住了他,道:“你做什么去?” 傅合忠“改邪归正”了好几年,可不代表他性子里的那点邪性被压下去了,往前在数两年,他也是个易怒易爆的毛头小子,动不动就会伸手打人,为这事儿,傅贵不知出面摆平了多少次。 再加上,他对容仪的心思,和本身就护短得性格,怎能听得了旁的人这么说自己的妹妹?自从自己成了家以后,对容仪虽不说全心全意的放下了,可打心底里的不想再打扰她,只想她过得好就行。 偏偏,有些人想找茬,想害容仪?得问过他才行。 傅合忠眉头一压,咬着牙道:“去教训她!” 这样的傅合忠,林荫以前见过很多次,甚至刚与他相恋的时候,还和他放纵过,可如今,两人已经成家这么久,还有了一个儿子,对于过去的一些野性早就收敛了许多。 对于这个变化,林荫打心底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哪个女人不愿意安安份份的在家里过日子?嫁一个勤勤恳恳疼爱人的丈夫?睡愿意自己的丈夫是个动不动就惹是生非,不懂上进的呢? 原本,她和他不算是干干净净在一起的,但也想用共同的力量,好好的守护好这个家,好不容易一切都走上正轨了,林荫真的害怕会被破坏了。 她脑子还算清醒,拉着傅合忠不让他走,只道:“你就这么去把她打一顿,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敢说出那样的话,自然是有点手段有点背景的,不然,谁敢对容仪动手?容仪如今在王府算是有头有脸了,她为王府生了两个孩子,怎么也不会太差,那个人去的想着该容仪,你也不想想她是谁。” 傅合忠眼睛瞪的圆圆的,道:“我管她是谁,先让她尝尝我的厉害!叫她嘴巴再敢不干净试试!” 林荫叹了口气,好言好语道:“我知道你疼爱容仪,我一样也见不得旁的人说她的坏话,可你也不想一想,容仪平日里又没得罪过什么人,她凭什么对容仪敌意这么大?你就没想过她很有可能也是王府的人吗?王府的人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吗?” 地位等级的压制,生生的克制住了傅合忠,他憋红了一张脸,脑子反应还算快,道:“难道……是宁威将军另一个姨娘?” 见他不冲动了,林荫松了口气,手却依然紧紧的抓住他的袖子,沉着声道:“那倒不一定,容仪平时很少回家,就算回了家也是报喜不报忧,咱们怎么能知道她在王府里什么样的处境呢?或许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你也知道贵族后院最容易起火,容仪又正得宠,被人眼红也是常事。” “……” “她方才那些话,不正是说明了容仪此刻也在庙里吗?咱们去找她,把这些话告诉容仪,好让她知道自己有危险,也好提防着些,这总好过一出面把人打一顿的好吧,你如果真把人打一顿,就不知会是什么后果了,你我都是容仪的后家,半点错都不能犯!尤其是在王府的人面前!” 一番话说得傅合忠幡然醒悟,他确实可以冲动的把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女人揍一顿,好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不敢轻易去招惹容仪,可却没想过,这样一来,会给容仪招惹麻烦。 想到这里,傅合忠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点了点头,道:“走吧,去找她。” 两人说着,便走了出去,没费多大功夫就看到了容仪,恰好离得很近,就在正前面不远的一处小佛堂里。 不仅看到了容仪,还看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女人。 夫妇二人走近,正听到那个女人嘴里嫌弃的说着:“这蒲团跪的膝盖疼!” “小姐忍耐一会儿吧,一会长公主殿下和大小姐就要过来了。” 陆诗意“切”了一声,嘀咕了句:“谁知道呢。” 这声音一听,就是方才在外面听到的那个人的声音,傅合忠多看了她两眼,才收回目光。 而那边,林荫去找了容仪,容仪见到他们又是一阵惊讶,三人出去以后,容仪才道:“哥哥嫂嫂怎么来了?” 林荫将来因说了一遍,容仪关心了几句后,见嫂嫂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哥哥也是一脸阴沉。 看着不像是为孩子担心,好似自己有什么事一样。 容仪顿了顿,问道:“还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看着我?” 问到此处,夫妇俩对视了一眼,林荫看了眼四周,才附在容仪耳边,悄声道:“是这样的……” 一番悄悄话说完,容仪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只听她道:“事情就是这样。” 容仪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林荫,道:“放心吧,没事的。” 林荫却道:“怎么会没事呢?那会……” 容仪使了个眼神,林荫立马住了口,容仪说道:“这一次我会在安隐寺住上一段时间,我身边的人也都是信得过的人,将军也在,嫂嫂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听到将军在,林荫才松了口气,她看了眼丈夫的脸色,道:“既然你身边有信得过的人,我也就放心了,在大事上,哥哥和嫂嫂帮不了你什么,但如果真有人存心要欺负你,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这话说的,容仪心中感动,傅合忠也看了林荫好一会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对姑嫂和兄妹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可是知道容仪过去的日子后,便会觉得这一幕真是难能可贵了。 …… 正文 第617章 陆二小姐好教养 容仪自然不会主动去惹是生非,给家里人带来麻烦,若她嫁的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以爹爹的能力,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可如今,她是高攀了,在王府里的每一步,虽不说是如履薄冰,也不是举步维艰,可也要事事小心,注意分寸。 虽受宠,又有孩子傍身,可容仪知道,一切的荣华都是要靠自己赚来,而不是身旁的人去给,所以,她也一直得体着,守礼着。 别了兄嫂后,容仪回了小佛堂,陆诗意还在,没再抱怨蒲团不舒服了,她双手合十,看着倒像是一脸虔诚的模样。 如果……她不说话的话。 “刚才那对夫妻,是你的兄嫂?” 不知怎的,不知是不是容仪对她本身就不喜,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总之她一开口,容仪就下意识的蹙眉,很是不愿搭理她,只“嗯”了声。 陆诗意依旧闭着眼,好似聊家常一般的说道:“好像从未听你谈起过你家里的情况,听说……你父亲是秦家的总管。” 说完,她睁开眼,“呀”了一声,一副忽然反应过来的模样,说道:“那秦府,不就是表哥先夫人的母家吗?啧啧啧,我差点忘了,你原是秦府的丫鬟,是家生子吧?” 被她这样子说,容仪再想静心也难了,她微微睁开眼,微叹了一声,说道:“我不是家生子,也没有奴契。” 她原是想说,去伺候小姐,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因为爹爹在秦府做总管,母亲又是小姐的乳母,而她……从一开始的定位就很明确。 可一想,这些事同她说有何意?就算自己告诉她,自己原就是良家女,不是奴籍,在她眼里,依旧是个抬不上面的人。 何必去讨人说呢…… 陆诗意微微挑了挑眉,又道:“我倒是从未问过你,秦家那位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是她的陪嫁,应当很了解她吧。” 听着陆诗意不依不饶的发问,玉衡蹙着眉头,想替娘子挡回去,却自知不妥,只见娘子目光闪烁,声音较冷的回道:“我不觉得,在这个时候,与外人谈起已故的小姐是应该的事。” 陆诗意轻哼了一声,毫不遮掩的说道:“我,可不算外人,等我姐姐嫁进招懿院了,你见了她也得卑躬屈膝,而作为她妹妹,在我面前,傅姨娘似乎也不能抬起头说话吧?” 听着她刻意的一声“傅姨娘”,容仪目光冷定,道:“我做人坦坦荡荡,不知有什么不能抬起头的。” 话音刚落,就听她冷嗤了一声,讽刺意味十足。 容仪与她没有什么话可说,本以为到此处该停歇了,却不想她竟又挑了起来,说道:“你这般不愿说起自家小姐,是心里有愧吧?” 听她三番四次提起小姐,容仪也有些不耐烦了,刚想说什么,一道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陆二小姐果然好教养,传闻平阳的陆二小姐是最有教养,最会聊天的人,如今一看,果然不错,能在这佛堂上,频频提起已故之人,不知陆二小姐是想秦家小姐了,还是遗憾她此刻不在这?” 说完,她“嘶”了一声,看着上方的金樽佛像,心里默默的拜了一遍,嘴上却说道:“我这人吧,最喜欢四处游走,也听过不少奇闻妙事,听说……频频提起已故的人,就说明心里想念她,夜里,她会来找你的……陆二小姐,既然你对秦家小姐这样好奇,不如就等夜里她来找你时,亲自去问吧。” 长青话语里阴恻恻的,很容易把人带进去,再加上她冷酷阴沉的眼神,看的陆诗意更是心里发毛。 不仅是对她的话发毛,还对她这个人有些发毛。 虽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这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要看人脸色的,面前这位姑奶奶,就是陆诗意惹不起的,再胆大妄为,她也不敢当着长青的面硬刚,可在心里却会唾弃,他长青若不是投胎到一个好人家,能在这里对她说这些话? 心里暗暗的骂过,虽过了瘾,但见长青杵在这不准备走了,她也待不下去了,撑着蒲团站了起来,带着樱儿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长青“呿”了一声,嘀咕了句:“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连话都不敢接就这么走了,姐姐我还没说痛快呢。” 旁边敲木鱼的小和尚频频看过来,一脸好奇,看他年纪小,长青立马笑着说道:“小和尚别看别听,污了耳朵哦~” 小和尚连忙别过脸,有模有样的继续敲木鱼,师傅说他好奇心太重,这样不好……不好,可师傅忘了,他这个年纪,连话都听不明白,在这边半天了,也没听懂那边的女施主们说了些什么。 容仪呆呆地看着长青,正要站起来,就见她跪在自己旁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佛祖莫怪,弟子方才与小人斗气,无意冒犯佛祖……” 看着她这样,容仪低低的笑出了声,道:“看你刚才像个女战士的样子,还以为你无所畏惧呢。” 长青瞥了她一眼,说道:“胡说,佛祖面前,应当心存敬畏,这是奶奶告诉我们的。” 老人家痴信佛祖,容仪倒是信了,她喟叹一声,忽然想到方才看到她来的那一瞬间的惊讶感,还有她为自己出气的感动。 其实,对于小姐,她自己确实不好说什么,也确实心虚,但心虚的却不是无颜提起她,而是不敢提起。 毕竟,在世人眼中,小姐已经不在了,可她却知道,小姐不仅在,还“在”的,让人心惊胆战的。 不会有人怀疑小姐还在世上,那次那件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可是,要叫她谈起小姐,容仪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露了馅儿了。 她也不愿斥责陆诗意不该频频提起已故之人,就是因为心里清楚,小姐如今正在某一个地方好好的活着呢,说这话,容仪都觉得自己在咒小姐一样的,不大合适。 小姐随着幸福走了,可却留给自己许多难题…… 想到这里,容仪不禁苦笑了声。 …… 正文 第618章 恢复原有的尊贵 在小佛堂待了一会儿,容仪和长青皆轻闭着眼,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着,谁也没在说什么,知听着小和尚的木鱼声,有节奏的响着。 响着响着,间隔忽然长了许多,响声也钝了许多,容仪和长青皆睁开了眼,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那小和尚一本正经的坐着,身子却微微的歪斜了,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样。 在他快要倒下时,长青连忙一把将他接住,这一接,小和尚也清醒了,他年纪还小,被送到山上来做俗家弟子,待了没几天,却受过不少戒,吃过不少爆栗呢! 这不,师父一会儿没看着,敲着敲着木鱼就快睡着了,好在长青就在旁边,不然这一下子倒下去,小脑袋磕在地上可不得了。 他年纪虽小,却十分懂礼,连忙坐稳了双手合十道了声“谢谢”,后揉了揉眼睛,嘟着嘴一副困极了的模样。 看着他打哈欠的模样,容仪的心都要化了,小和尚因是俗家弟子,不需剃度,还留有一头黑发,本身也粉雕玉琢,脸颊上肉嘟嘟的,是个“娘见亲”的可爱孩子,容仪不禁想,等嘉成长大之后,会不会也这么可爱呢? 小和尚嘴里念念有词:“不能叫师父发现了,不然又要受罚了。” 容仪和长青都有些忍俊不禁,看着他端正坐好的姿态,容仪忍不住问:“小和尚,平日里师父很严吗?” 小和尚挠了挠头,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双干净的眼里盛满了纯粹,他说道:“平日里师父待我很好,还允许我养小兔子呢,还帮我的小兔子喂胡萝卜,就是我做错事了,会挨训。” 容仪笑了笑,又问:“那你一定很喜欢你的师父吧?” 小和尚顿了顿,目光坚定的说道:“不是喜欢,是爱!我很爱我师父!主持说了,爱比喜欢还要……呃……还要大!” 或许是还小,不知怎么表达主持说过的话,可容仪和长青也听懂了,两人相识一笑,又和小和尚聊了两句,两人才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看到现在门外的中年和尚,那和尚慈眉善目,此刻眉宇间更多了几分温和欢喜,不知为何,这位和尚虽没表明身份,可两人就是觉得,他或许就是小和尚的师父。 中年和尚对两人施礼,两人也忙还礼,后见那和尚走进了小佛堂,随后就听到小和尚惊喜的喊了声“师父”,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撒娇一般的道:“师父~可不可以用饭啦!徒儿好饿。” 后面的话,两人没在听了,已经走远了。 …… 走到一处闲亭,两人坐了下来,这一坐,不知舒服了多少,方才跪了半天,下半身早就麻了。 亭子里乘阴很凉快,但外面的太阳很毒,这样的天气,又是正午,也难怪小和尚犯困呢。 若是在长留,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呵孩子一起睡午觉呢。 想着,容仪忍不住笑了一声。 长青看着她,但:“我还以为你心情会不好呢。” 容仪了然:“你觉得,我会因为小姐的事难受?” 长青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岁不曾仔细问过,长青也还是有些好奇他和秦家小姐的过往的。 她不信外人说的,只想亭容仪怎么说。 容仪眨了眨眼,环顾着四周,见无人,才出了口气,说道:“再不知情的人眼中,我面对小姐,应要永存悔意,好似我这样的人不配幸福一样,可是……我心里清楚,小姐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曾欠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总不能把自己的不幸,强怪在旁人身上吧。” 看着这样的容仪,长青默了一会儿,道:“你和秦家的小姐,关系一定很好吧。” 容仪眼神很柔和,她看着长青点了点头,随即陷入了回忆,她说:“虽然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可是她对我真的很好,有点小姐脾气,但也率真可爱,以前做她丫鬟的时候难免会有委屈,不愉快,毕竟人家是小姐嘛,可现在回忆起她,都是满满的幸福。”祝她幸福。 秦黛珑其实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也很不孝。 她的勇敢在于,她敢抛下世俗,抛下唾手可得的一切,追随爱情的脚步,跟着那个男人,去走一条似乎没有出路的出路。 她的不孝,也在于痛快地放弃了一切,放弃了父母的养育之恩,让父母为她伤心至此,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她已经和陈或从走了,此刻两人说不准正抱着孩子在一起呢。 她应该很幸福了。 看着容仪微笑的模样,长青心中却难受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闷闷的,好似有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似的。 不管是自己查到的,还是容仪此刻说到的,都让她无比心疼,她很难想象那十几年做旁人的奴婢,被人颐指气使,那个时候的她是怎么过来的,她本应该尊贵无双,本应该被人敬重者,捧在手心里…… 想起自己的童年,无忧无虑的在乡下玩泥巴,荡着长辈们亲手做的秋千,偶尔调皮,被训斥了依旧调皮…… 再一对比容仪的童年,长青忽然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同样都是长家的女儿,可两人之间却天差地别。 她说道:“容仪,你不是奴籍,从此以后,她也不是你的小姐了。” 容仪目光闪烁,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有些怅惘,她道:“其实对她来说,我是有很多感情的,小的时候我把她的朋友,大了之后才知道她是小姐,我如今虽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她也还是我的小姐,不管她在哪里都是,做人总不能忘本嘛……” 长青恨不得说,你与她身份之差别根本就是不在一个层次,原本她在你面前也该恭敬一些,矮一头的。 可这些话现在这个时候说很不合适,长青也只敢想想,只等着哪一天她能正大光明的,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容仪,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恢复自己原有的尊贵…… …… 正文 第619章 徒儿撒娇 陆诗意一口气走远了才顿了下来,一脸晦气的看着樱儿。 樱儿被她看的心里一顿一顿的,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怎么了?” 陆诗意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将那口气憋了下去,转身就走。 樱儿连忙跟上,不确信的问:“小姐是因为长小姐……” “别跟我提这个人!” 樱儿连忙噤声了,头埋的低低的,不敢去看她。 陆诗意嘴里咒骂着:“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好,便可以这样欺负人吗?” 樱儿:“……” “我倒要看看,她粘着那个傅容仪有什么好处!真是不长眼!” 樱儿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了下来,只她心里清楚,这一回,小姐大概是真的恼火了,她一定会对傅娘子动手。 可是……这一次戒备森严,她不确定,小姐若真的做了,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不过,前面倒是有方姨娘挡着,其实真正恨傅娘子的,是她才是,小姐不过是嫌傅娘子碍眼,怕她挡了大小姐的路,而对于那方姨娘,无疑是除去了一个劲敌。 想着,又松了口气,只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惶恐不安,这种感觉不算陌生,以前在陆府时,她帮小姐做过的事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上一回,老爷的新宠,就是小姐暗中安排人去与她私通,毁了她的名声,让她浸了猪笼,帮夫人出了口气,那时候,自己做过的事,比现在在这里做的更多,那一回不算害怕,可这一次却不知怎的,心里一直慌张不安。 可面对这样的慌张,她又不敢同小姐说,只怕小姐会更气,骂她无用。 只是一个受宠得小妾而已,爷不用怕的…… …… 夜里,容仪留下了玉衡,虽给几个丫鬟安排了一个通铺,可容仪第一次在这里过夜,再加上心中本就有不安,就不愿玉衡在夜里离她远了,不仅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还得保证玉衡的安全,听说,蕊茜也在,若她们在大通铺遇上了,免不了的会有摩擦。 玉衡其实也不大愿意去通铺,见娘子留她,当下手脚麻利的将躺椅搬到入里窝的入口,兴致勃勃的说:“奴婢就挡在这儿!要是谁敢大半夜的闯进来,奴婢第一个知道!” 容仪哭笑不得:“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呢,还有阿满在,谁敢闯进来。” 说着,将柜中的一床薄被抱了出来,放在躺椅上,道:“正好躺椅也大,这被子也大,你一半垫在下面,一半盖在身上,也很舒坦。” 玉衡一笑,道:“这儿夜里热着呢,不用盖也行的。” 容仪却道:“到了夜里回凉,你听话。” 玉衡就不说话了,看着娘子的模样,心里越发喜欢,忍不住喊了句“师父……” 容仪正在揉脸,听到这两个字,一瞬间就想起了初见她的模样,当下神情就温柔了起来,她拉着玉衡坐下,说道:“我们俩,也是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 这样一说,玉衡眼圈也红了,不是莫名其妙的,而是这么长时间,压在心底早就没有了的委屈又被勾了起来。 自从师父变成娘子,玉衡是最高兴的一个人,尤其是被调到师父身边当差,那一瞬间,就好像为她开通了去往天堂的门一般,让她高兴的不知所措。 可是……她还是以前的玉衡,尤其是长留多了白婆婆和昕蕊之后,她其实难过一段时间的。 她很爱师父,因为,师父是她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家人之外最不嫌弃她的人了,她手把手教自己做事,做人,教她道理规矩,这些玉衡都不敢忘,所以,当师父变成了娘子,玉衡来到她身边伺候时,在心底就暗暗发誓,她一定要伺候好娘子,让娘子看到,她教出来的徒弟是很棒的。 可直到她看着白婆婆和昕蕊来了之后,看着她们有条不紊的,规规矩矩,比自己不知强初多少倍的样子时,玉衡心里是惶恐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在娘子面前就是多余的人…… 昕蕊比她会说一些,时常逗的娘子开怀大笑,而她就闷一些了,有时候看着娘子因昕蕊逗的乐时,她就更加否认自己,也更难过。 第一个发现她反常的人,是白婆婆,她像长辈一样,长留的下人,包括茯苓姐都尊敬她,她说的话,也是有力度的。 她的话中好像蕴含了许多道理,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玉衡的心坎儿里,她察觉到玉衡的失落,究其原因之后,说了句:“这满院的花都争相绽放,每一朵都特别,你可知,娘子为何爱把这些花不按品种颜色分类放?” 玉衡摇头,她只知道,这样的花园也很好看。 白婆婆继续道:“因为,每一朵花都不会因为旁边的艳丽而失了光彩,每一朵花都有独自的魅力,不管在何处,都能让人看到。” 听着白婆婆的话,玉衡好像懂了,又好像……还是懂了。 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但最终解开结的时候,是因为她发现,昕蕊很在乎她,每天只要不忙了,就会拉着她没完没了的聊很久,聊过去聊未来,开心的不开心的,她都对自己说了。 在那一刻,玉衡才感觉到,她其实不是多余的,在这个院子里,她受每一个人的关爱。 后来……有了小主子,她更加觉得,娘子对自己还是偏爱的,她让自己亲近小主子,不仅是因为自己待小娃娃耐心细心,她还记得当时娘子说:“因为你是我徒弟啊,报答师父的时候到了!”帮忙哄娃。 玉衡终于开心了起来。 可女孩子,多多少少还是需要有一场谈心的。 这一次,娘子只带了她一个人,玉衡无疑是欣喜的,她想,原来长留就有很多能干的人,她很难有被娘子看到的时候,而如今,终于有她露“脸”之地了! 她拼命的想做好,希望娘子将来不会后悔当时带的不是白婆婆,不是昕蕊,不是茯苓姐…… …… 正文 第620章 玉衡是不是喜欢你? 师徒俩坐在一块儿,玉衡年纪小,身量也小,容仪原本身子抽条的好,生完孩子后更是长高了些,两人坐在一起,玉衡还是较矮一点。 她侧脸看着娘子,眼里满是柔意,他想,今晚的娘子不是娘子,是师父。 刚这样想,就听她说:“你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好似哟始乱终弃了一样,若我不是知道自己是女的,这误会可就要大了。” 原本是逗她的话,可却不知是那几个字戳中了她的神经,叫她大胆的伸手抱住了她,趴在她肩膀上,语气不乏忐忑,道:“可以抱会儿师父吗?” 容仪眼神温柔,她伸手摸了摸玉衡的脑袋,语气轻柔的道:“想抱就抱吧,平日里也没这个机会。” 刚说完,就感觉到肩头一阵濡湿。 容仪震了一下,侧脸看着她的发,心底微微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容仪做过丫鬟,懂得察言观色,再加上她本就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又怎会看不出玉衡的异常呢? 只不过这丫鬟一直以来都闷闷的,好似就是这个性子一般,可容仪知道,她以前,也是个说起来不亚于昕蕊那个话唠的小话唠。 知道她有心事,可却有不愿表露的模样,不管是作为师父还是娘子,还是容仪本仪,都是关心的。 于是……她背地里找过白婆婆,还找过昕蕊。 她们二人都是后面才来的,不了解玉衡的脾性,但容仪,不愿她受委屈。 玉衡趴了半晌,感觉到师父拉着自己的手,情绪一下子有了宣泄口,她带着鼻音道:“好久没有抱过师父了……” 以前,她们也有过相互依偎取暖的时候。 容仪心里也感慨,她道:“这世上,每一朵花都独自美丽,不会因旁边的花而成为陪衬。” 猛地听了这话,玉衡睁大了眼睛,抬起头看着她:“师父……” 容仪微微一笑,伸手抹了她眼角的泪,说道:“看来你记住了。” “这话师父怎么会知道?” 这话是白婆婆告诉她的啊,玉衡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埋进了容仪的怀里,抽噎道:“玉衡还以为,师父都不知道。” 容仪道:“我自己的徒儿,心里有事我怎么能不知道?” 说完,叹息了一声,道:“可你要知道,我如今,也不仅是你的师父。” 玉衡怎会不明白呢,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心里难受罢了。 好像原本只需要给她一个人的糖,现在要掰成好几块分给别人。 师父就是师父,师父的话永远是最有效果的,那点小委屈和小惶恐,经师父一说,好像就烟消云散了一般。 玉衡好生撒了娇,宣泄了情绪,最后红着脸嘟着嘴,看的容仪忍不住笑了,说她像只小兔子。 玉衡抱着容仪的胳膊,忽然说道:“师父,您觉不觉得,一切都是天意。” “怎么说?” “我的名字是您给的,兜兜转转,我来到了您身边,贴身伺候,旁人说,入了府的丫鬟,都是要自己得主子改名的,当初……先夫人没改,让您改的,果不然,我要伺候的主子,一直都该是您呢。” 这个事容仪倒是没想过,不过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有这个意思了,容仪微微笑了笑,说道:“那还真是……” 主仆俩闲聊了一会儿,才睡下。 这一夜,睡得心安。 …… 第二日,容仪是被饭香馋醒的。 一睁眼,就见外面桌上坐了个人,再仔细一看,见是爷,容仪连忙弹坐起来,道:“几时了?” 闻言,姜舜骁转过来,看她慌忙,笑了一下,说道:“还早,过来陪你用早饭,看你还没醒,准备撤下去。” 还撤下去,又不是在长留,哪里能这样随心所欲。 叫玉衡不在,容仪自己穿了衣,边穿边问她。 姜舜骁说她去用饭了。 自然,再好的主仆关系,此刻也不会坐在一桌一起用饭。 容仪快速的洗漱好,坐在了他对面,看着她清丽的面容,姜舜骁觉得心情都好多了。 不过……眼神稍微有那么点复杂,他放下筷子,看吃包子吃的脸鼓鼓的容仪,问了句:“昨夜没过来看你,玉衡也睡在屋里?” 容仪点了点头,嘴里满是汤汁,不好说话,指了指旁边的躺椅,示意她是在那边睡得。 姜舜骁眼皮颤了颤,他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今天来的时候,她好像很高兴,满脸通红,看到我的时候,还……”心虚了一下? 姜舜骁没说出来,转口又道:“你们昨晚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她是不是喜欢你?” 容仪这回实在没忍住,扭过脸喷了出来,还呛到了。 看着她这副样子,姜舜骁更沉默了。 难道……真被他猜中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容仪怒道:“什么啊!思想龌龊!她是我徒儿,又跟了我很久,不喜欢我喜欢谁?但也仅仅是尊敬的喜欢!难不成小乘跟你久了,我见了也要觉得他喜欢你?” 这话,多多少少大胆了一些,听着内容,姜舜骁眼皮抽了一下,而守在屋外无辜“中刀”的小乘,也抖了一下。 他要申冤!他喜欢女人! 当然,不会有人听到他心里的呐喊。 姜舜骁摸了摸鼻子,被容仪怼着说了一通有点不好意思,也为方才的大胆想法感到……羞愧是不可能的,这世上男人喜欢男人的有,女人喜欢女人的也不少,也不算他乱想吧? 谁让他每次看到玉衡看容仪的眼神都那么的“含情脉脉”? 容仪也是惊,他原本说“背着他做了不该做的”还没觉得什么,那后面一句,就是明晃晃的明示了! 容仪觉得,她和玉衡之间的情感有被冒犯到,同时也惊于他的脑洞,真可以戳破天了。 一时间,气氛怪怪的。 两人谁也没说话,过了很久,容仪看了几眼老实吃饭的爷,忽然觉得自己方才有点太“凶巴巴”的了,当下放轻了声音,她问:“话说,女人喜欢女人,会做什么不该做的呢?” 姜舜骁:“……” …… 正文 第621章 命案 好在并没有在玉衡的事上多做计较,饭后,容仪和姜舜骁各捧着一杯水,听他说着话。 今天一早王爷就回去了,长公主还在,她住的地方离这边都要远一些,更加清净一些,当然,寺里没有不清净的地方,入住到了寺庙,处处都是梵音。 姜舜骁问:“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容仪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姜舜骁放下水杯,说道:“昨天来了一个患有疯病的香客,但他行为举止都没有妨碍到别人,便也无人顾忌他,只不过……” 他眼神暗了下来,周围的气息也有几分冷冽。 看着他这个样子,容仪心里忽然就有了种不好的感觉,她问:“怎么呢?” 姜舜骁看着她,说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害怕,我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你出事。” 容仪心里咯噔一下,她好像明白了。 “今天早上,几个小和尚在后面的竹林里看到了他的尸体。” 过于详细的姜舜骁没有讲,那个人死相惨烈,一双眼珠陷落在了泥土里,几个尚年轻的和尚见了,背不住慈悲心肠,腿直打颤的弯腰狂吐。 现场姜舜骁去过了,根据他多年的经验,想必不是仇杀,也非报复,好像是临时起意要杀人的。 一个患有疯病的青年死在后面的竹林,而这名青年,还是个黑户,无人认领,也不知,他是怎么过了这么多年的。 只听对他有印象的人说,那个患有疯病的青年,好似是一直这么疯到大的,他的家人早就不知去往何处,一直以来都靠好心的街坊,施衣施食。 可惜了活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以最残忍的方式,被人杀死在了那片竹林里,无人认领,而他死后,旁人对他的关心,都建立在了好奇之上。 其实姜舜骁的心情有点坏,他征战沙场嗜血,杀人,他杀过得人,已经不知有多少了。 可这不代表他不敬畏生命,好歹,是存活过得,活生生的生命…… 他之所以同容仪讲起,还是心里不放心,在这个时候闹出了命案,且离得这么近,让他不得不多想。 上一次是秋狩,他失去了“妻子”,不痛不痒,可这一次,本就内忧外患之下,他不知,还会滋生出多少意外。 他不怕那些意外和麻烦找上自己,他却怕伤害到她一分一毫。 翠生和明月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却一直横在他心里,他不知,胡德和林准面对过得厄运,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找上他。 他有官职在身,也有要务在身,他很怕关键的时刻不能陪在她身边,不能化险为夷,使她陷入险境,而这一次那么多人对她虎视眈眈,心中还是会担忧的。 他只说:“阿满一直在暗处,她会保护你,我若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要害怕,你的身边我安插的人手很多,他们会保护你,但是,除了你认识的人,都不要信。” 他说的是指那些暗卫。 招懿院暗卫很多,容仪并不是每一个都认得,甚至许多暗卫安排出去接了任务,也不会每一个都是熟脸。日常在身边的那几个容仪倒是认得,但除了他们之外,认不得的暗卫实在太多了,姜舜骁的顾虑也在此,他怕真正危机来临时,若是有人冒充招懿院的暗卫,那就坏了。 容仪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听姜舜骁这么说便明白了,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这样的凝重,不同于来时,来时她不知自己会面临什么,可这么快,就出现人命,虽那人容仪不认得,可也还是心惊胆战了许久。 不用他提醒,容仪自然也想到了翠生还有明月。 可她最担心的还是…… 长留呢? “此次出门,我见到了不少熟脸,都是招懿院的暗卫,不知长留爷是怎么安排的。” 姜舜骁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你放心,束庸守在朝医院里,这次出来同大殿下打过招呼了,他也会时时留意的。” 容仪知道他的安排不会出错,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惶恐难安,总觉得自己好像错漏了什么地方,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人没顾及到。 她一个大人在怎么自保的能力有,逃跑的能力也有,一旦遇上事,还有思考的能力,可两个孩子在府中,尚还未咦咦学语,若真遭遇了什么,身在安隐寺的她,也是鞭长莫及。 看她还有顾虑,姜舜骁说:“我会时不时回去看他们的,你不要担心,不会出意外的。” 容仪点了点头,但心底,终究还是梗上了。梗在了她忽略了的地方。 …… 在寺庙就不比在长留,两人不能时时在一起,姜舜骁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自有事,容仪也没有细问,他走之后,容仪便在屋里发呆,直到长青来找她。 长青来找她自然也提起了早晨那件事,唏嘘之余也没深谈。 两人闲聊了一阵,门外响起了一道声。 听到这声,容仪意外的挑了挑眉,让玉衡去开门。 来人是方明媚,她说自个儿一个人在屋里有些闷,便想着过来找容仪说会儿话,没成想长小姐也在此处。 听到这话,容仪和长青皆挑眉,长青更是看着容仪,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找你聊会儿? 人都来了,自然没有赶她走的道理,就算有这个道理,涵养颇深的容、青二人也做不出来。 她就这么坐下了,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看她神态自若,容仪心想:她都没有不自在,那自己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虽是这么想,可她一来,打断了容、青二人的对话,一时间竟默了下来。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总得搞个话题聊聊。 不意外的,方明媚便说起了今早的事。 二人对视一眼,容仪才道:“方才我们还聊起这事,也是件可悲的事。” 方明媚看了她和长青一眼,见她们并没有想深聊的意思,心思微微一动,又道:“感觉妹妹和长小姐一直以来就很熟。” …… 正文 第622章 她们要有动作了 她这话三分试探,七分让人不适,不适在那声“妹妹”。 尤其是长青听到,眸光都冷了下来。 她不喜欢别人和容仪称姐道妹的,尤其还是眼前这个方姨娘。 容仪也不适,只是不大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长青接了话,道:“是,我们俩志趣相投,一见如故。” 方明媚眨了眨眼,说了句:“真羡慕妹妹,能交到如此知心好友。” 容仪看了长青一眼,只是一笑。 这一段对话聊的没滋没味的,可引起尴尬的当事人好像一点也不觉得。 这让容仪有些琢磨不清,在她印象里,方明媚不该是这个心思,气氛已经尴尬到扭转不过来的局面了,她还能坐在这里,泰然的找着话题。 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儿,她才起身告辞。 她走之后,长青先时蹙眉,过了好一会儿,才盯着容仪说:“她肯定憋着坏呢!” 容仪笑了一下:“虽然我和她不对付,但……这话何以见得?” 长青用深沉的口气说:“这些年,我见过的人一双手都数不清,我这双眼看人也还算准,方才她那个样子,虽然扯了些有的没的好似没什么事,可她的眼睛里,却装着大事,满是阴谋算计,她看你的眼神,也不友善。” 容仪带着笑意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我猜她都恨不得扒我的皮拆我的骨呢,而且你不是还跟我说,她和陆诗意搅在一起了吗?你说憋着坏我相信,就是吃不准她们又想做什么。” 长青哼了一声,伸手点了点,道:“你先等着吧,像这种人别让她栽到我手里,她一旦敢对你动手,那就是相当于自己缩短了去见阎王的期限。” …… 往后几天,一行女人总会聚在一起,占了小佛堂,虔诚拜佛。 时间过了,容仪便会带着玉衡去一个叫方一师父的禅房,跟他学各式各样的,容仪以前都不曾尝试过得素菜。 有一晚容仪借用了小灶,亲手做了一桌子素菜,叫上姜舜骁和长青长衡,几人聚在一起用了顿晚饭。 容仪边吃边看他们的反应,两个男人表面上都淡淡的,但从他们吃饭的速度,容仪确信他们还挺好今晚的素菜的,长青就直接一些了,她举着大拇指,说道:“你烧的菜真好吃,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就好了,方一师父知道了,一定高兴自己收了一个有天份的徒儿。” 容仪腼腆一笑,只见平时话不多的长衡,竟笑了,他道:“这辈子都不指望你烧出来的菜能吃,有一回她在家里,心血来潮要烧菜,差点把厨房给点了。” 说起长青的糗事,大家都笑了。 长青也不在意自己的糗事被他当着两个人的面说出来,她大大咧咧的说:“我们家这一辈,有一个会烧菜的就够了,容仪你说是吧,只要有你在,我们就都饿不死。” 容仪刚想笑,反应了一会儿,才道:“那可不是,我可不是你们家的,你呀,还是早早的学会做饭吧,到时候自己管饱,保准饿不死。” 长青微顿,下意识的看了眼长衡,然后一笑,直道:“算了算了,我是没这天赋,如今在家,厨房已经成了禁地。” 说着,打着哈哈就过去了,好似方才那一瞬的呆滞,凝噎和欲言又止是错觉。 姜舜骁夹着茄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默默的移开眼。 …… 一连过去了五天,这五天里也没出现什么大事,就是偶尔方明媚会来找容仪,同她说几句话。 看着她态度诚恳,又无事的样子,容仪倒真觉得她只是无聊罢了,可是,每一次长青都会告诉她,让她要小心提防着方明媚。 被长青一直提醒着,容仪自然不敢懈怠。 事情是出在阴雨连绵的一天,这天的雨下的又大又急,听着炸山一般的雷声,容仪和玉衡站在窗口,就见一个人影闪了过来。 是阿满。 连忙让她进来,看她身上的潮湿,容仪关上了窗户,翻了件干净的衣裳让她换上。 阿满有些犹豫,一转身就看到了玉衡吃惊的看着她和娘子,当下一笑,道:“我好像,吓到你了。” 玉衡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睛都无处放了。 容仪也看了她一眼,才忽然反应过来,在玉衡眼里,阿满是小乘的弟弟。 容仪看着玉衡,低低一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如果说方才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她看着娘子把自己的长裙递给了阿满让他换上,那在这一刻,得知阿满的真实身份后,就像是有一道雷,将玉衡从头劈到了尾。 她嗫嚅了半晌,才道:“那昕蕊怎么办?” 容仪没明白,阿满也没明白。 玉衡顿时哭丧着脸,声音低低的说了句:“昕蕊喜欢阿满啊!” 阿满眨了眨眼,脸有些红,她不说话,在玉衡看来便是心虚愧疚了。 可容仪知道,她的脸红,是因为周蕤满,别忘了,昕蕊可是周蕤满给的人,虽别了旧主,但终究是记得,自己曾经的主子心悦的姑娘的。 玉衡所说的喜欢,大概就是因为昕蕊平时对阿满关注过多,让她引起误会了吧。 不过这件事容仪不打算当着阿满的面解释给玉衡,否则依着阿满的脾性,一定要和她闹脾气了。 容仪只说:“这件事别说出去。” 指的,是阿满女儿身的事。 玉衡连忙点头,保证嘴巴严实。 最终阿满还是没有换上容仪给的衣服,毕竟这里不是长留,来往人多杂乱,再且这段日子方明媚也经常来,若是撞上了,就尴尬了。 容仪便没强求,让她待在屋里,几人坐下来后,阿满才低声道:“我来,也是有些事要提醒娘子。” “什么?” 阿满目光一顿,声音沉了下来,她道:“她们应该要有动作了,我看到陆诗意的贴身丫鬟与夏心私下见过面,那个时候,方明媚来找过你。” 容仪微微蹙眉,问:“那你有没有听到,她们私下说了什么?” 阿满道:“这个我没听到,离得太远了听不清,不过,这些日子我会格外留意的。” 容仪神色凝重了起来,沉闷的点了点头。 …… 正文 第623章 还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早已过了六月,可这天气变化莫测,这日晨起时,容仪站在窗前,看着屋檐上的滴水,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们要有动作了…… 阿满带给她这个消息之后,就消失了,偶尔会听见她在夜里说话的声音,想来是在吩咐些什么事。 容仪的心情不大好,不知是被天气影响,还是阿满的话,都让她有些心浮气躁。 敌人躲在暗处,她在明处,这种感觉就像是手提纸灯走在黑暗的甬道里,不知何时会突然窜出来一只野猫,吓她一跳。 更不知这只野猫只是着急赶路,还是看着黑暗中的她,想给她狠狠一爪。 被猫抓,是很疼的。 这些日子爷偶尔会回长留,看看孩子,然后将孩子的消息带给她。 平日里,两人也是聚少离多,虽都在寺庙,可不愿惹口舌,再加之方明媚就住在旁边,他若时常来,也有些不大好,看在外人眼里,多少有些厚此薄彼了。 当然,依姜舜骁的性格,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可容仪多多少少还是会在意的,毕竟,方明媚也是他的妾室。 让人觉得他偏爱其中一个,多少会拂了方明媚的面子。 还有就是容仪对自己也有顾虑,她在京城中的名声算不得好,以前淡泊名声倒也不觉得什么,可自从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展望未来之后,容仪并不想给外面的人留下一个恃宠而骄,以色事人的宠妾印象。 只是这些话容仪并未和姜舜骁说过,她猜想,自己哪怕是说了,对方大都是嗤之以鼻,他有嗤之以鼻的资本,可自己没有,容仪深知这一点,便想着依靠着自己的能力,好歹不让自己的名声变得更烂,更臭,如此就好。 …… 方明媚再次敲响门时,容仪多少有点不耐烦,可还是面带笑容地迎她进来了。 这一次,没有长青作陪,多多少少气氛就有些微妙了,可没过多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是容仪想不到的陆如意。 而看到陆如意时,方明媚也很诧异。 陆如意显然来的很匆促,进屋后,她斜了眼方明媚,看着容仪的那副样子是有话要说。 容仪看着她,但碍着方明媚在场,便没问,只让玉衡为她斟茶,然后关心起了她的身体状况。 陆诗意脸色有些苍白,但非是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她说:“早就好了。” 她说话时,总是频频看向方明媚,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因为和陆诗意的那点勾当在前,方明媚面对陆如意时还是有些心虚的,她知道陆诗意所做的一切都瞒着陆如意,再加之陆如意将来是要给自己做主母的…… 总之,这心里的各种滋味儿,是不好受。 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像一根刺一样,让她心生忐忑,惴惴不安。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看破了一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容仪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着陆如意,又看了眼方明媚,微微蹙起了眉头。 正在这时,陆如意开口了,她道:“还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 正文 第624章 她来兴师问罪个什么东西? 陆如意是个极温和极平淡的性子,与人说话,虽称不上亲密、亲近,终日淡着一张脸,却从不会在言语上失了教养让人不适。 可今天,此刻,她的话却带着浓浓的怒意,眉眼间也多了冷峻。 她这话起得没头没脑的,可心虚的人总是会对号入座,方明媚下意识的就看着她,眼里的几分慌乱是个人都捕捉得到。 容仪:“……如意。” 陆如意看着容仪,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容仪倒是很乖的安静下来了。 方明媚如坐针毡,陆如意看人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剥开一样。 她吞吞吐吐道:“怎么呢?” 陆如意不愿与她废话,直直的伸开了手,说道:“她都给了你什么?你最好原封不动的给我,否则闹到表哥那里去,你就别想逃掉。” 方明媚眼皮狠狠一颤,她如果年长陆如意的,可到底人家气势在这,再加之自己本来就不坦荡,当下在陆如意面前就弱势了几分。 而看着这一幕的容仪,才算明白了陆如意为何这样生气,她应该知道陆诗意私下与方明媚有往来的事,那么,今天方明媚来找自己是…… 她们要有动作了。 容仪的眉头像是被仙人掌的刺刺了一下,她目光冷冽地盯着方明媚,嘴巴抿成一条线,隐隐的有些戾气。 方明媚顿时觉得自己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她已经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她也不知,这件事怎么会被陆如意知道,她居然还特意跑过来阻拦。 明明,这件事若是做成了,与她也是大大的好处。 当然不能承认! 她讪笑道:“我不太明白陆大小姐的意思,也听不懂你的话,我今日不过是来找容仪妹妹喝杯茶,不知陆大小姐气势汹汹的跑来,这般责问所谓何意。” 看她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番话,陆如意当下就更不耐烦了,她平素最讨厌搞这些小动作,也不愿多费心思搞些弯弯绕绕的事,可这方明媚还在同她打太极? 陆如意放下手,对外喊了声:“进来。” 来人是陆如意的丫鬟慈儿,她先是向容仪行了礼,而后站在陆如意身后,目光冷淡的看着方明媚。 陆如意说:“说吧,你都看到了,听到了什么。” 方明媚心里咯噔一下,只见慈儿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说道:“奴婢今日中午,看到樱儿和夏心在后院密事,说的是什么,方姨娘该不会愿意让奴婢当着众人的面再重述一遍吧?” 见慈儿毫不避讳的说出樱儿和夏心时,方明媚就知道,陆如意果然是知道了,才会跑来兴师问罪。 可见鬼了,她跑来兴师问罪个什么东西? 这种事做成了,不是你好我也好的事吗? 自知暴露,再瞒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方明媚本就抱着最后一搏的心态来找到容仪。 陆诗意那边传话来说时机成熟,让她在天黑之前找个机会下药,却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方明媚只恨陆如意不知好歹。 …… 正文 第625章 方明媚的崩溃 心里郁结,方明媚的沉默再陆如意看来,就是承认了。 她敲了敲桌子,说道:“我自己来找你,是不想让你置身事中,我大概知道这件事不是你挑起来的,你没这个胆子,所以你最好是老实交代,否则,真状告到了表哥那儿,你往后的日子怕是会很难过。” 方明媚嗤笑了一声,暴露之后,她就知道已经完了,也不想再装模作样的说些好听的话,只道:“是啊,这些是凭我自己一个人自然是想不到,陆大小姐好大的善心啊,说起来这件事的主谋是你的亲妹妹,你若敢捅出去,想来陆诗意的名声比我更差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想得出这些阴损法子,陆大小姐可还想让你妹妹今后议人家?” 陆如意的脸色果然顿了一下,看她一瞬间的犹豫,方明媚心里畅快了许多,她看了眼容仪,冷冷的道:“今日本该是要让你吃些苦头的,可你命果然好,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人出来帮你,呵……只可惜,在这里开诚布公了又如何?你们能奈我何?” 容仪:“……” “说到底我如今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差也差不过现在,可我就想看着你们明知我有罪,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容仪豁的站了起来,伸手给了她一耳光。 方明媚被打的蒙住了,她也站起身,正要回她一耳光的时候,手忽然被人从身后握住,她扭头一看,见是早已下山的爷…… 方明媚脸色瞬息万变,红着半边脸,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姜舜骁:“爷?你不是下山……” 话还没说完,姜舜骁甩开了她的手腕,也叫本就没站稳的她晃了一下,差一点摔了下去。 陆如意浑身发冷,而容仪则是浑身发抖,哪怕被姜舜骁抱着,也还是压不住,她指着方明媚,说道:“真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你自己心术不正,还敢威胁别人?” 方明媚见到爷很是吃惊,可见他转身去抱住傅容仪时,那一点心慌,陡然转变成了心凉,她凄厉的笑了一声,道:“你在这里装什么样?你以为你是圣母吗?呵,是啊,什么丑事恶事我都做绝了,可傅容仪,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方明媚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我也不会被人拿着当枪使,你怎么好意思质问我?” 说完,她又看向姜舜骁,隐在心底的话终于有了说出口的机会,她字字带血,声嘶力竭却很平淡的说:“这个男人,我爱了十几年,等了他十年,可我等回来的,却是一个冷心人。” 姜舜骁目光微顿,冷冷的看着面容绝望的方明媚不发一语。 方明媚走到姜舜骁面前,他下意识的将容仪藏到身后,而这一动作看在方明媚眼里,尤其扎眼,她捶着心口,冷笑了好久,而后才道:“以前,我总以为你是生活环境所致,所以是个冷心之人,你对感情并不热枕,可她来了之后我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 …… 正文 第626章 心冷 姜舜骁难得的沉默了,他对方明媚还是存有愧疚的,这份愧疚是因为他承诺不了她什么,也补偿不了什么,他知道方明媚想要的自己给不了,他承认自己的心不大,只装的下一个人。 可当初要了方明媚之后,确然是没有对她存在责任心的,一个女孩儿,在感情幼稚的年纪跟了自己,等了自己十年,平心而论,不是不动容的,可只是因为自己不愿将就,也不想委屈了装在心里的那个人,所以注定就会委屈她。 看着不言语的姜舜骁,方明媚终究是没忍住,两行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道:“我本来是可以好好的过完这一生的,当初我以为跟着你,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可我没想到你这么绝情,就因为我是她塞给你的,你就从来不正眼看我一眼!可你可知,我对你的心意?” “……” 说完,方明媚自嘲般的笑了,她道:“你走的那十年,我与她从未有过联络,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也没资格成日在她面前,给她请安,可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很明白,你和她的关系紧张,我也知道你对我的不真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我想着等你回来了,你就会知道,为了好好跟你,我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我与一个权势滔天的人反目,就是想一心一意跟你,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她的棋子,我只是太爱你,太想陪在你身边了!” “……” “可你从未愿意听我说我的心事,你也从未愿意站在我的角度上为我考虑!你知道每每当我看着你护着她的时候,有多羡慕多嫉妒吗?” “……” “你怜惜她出生低微,怕她在王府里受气,你把她保护的很好,可你从未想过我和她是一样的,也是需要人保护。你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我每日看着那扇院门,就想着哪怕是一晚,你主动过来,可你从来没有主动过,哪怕是我让夏心去堵了你几次,你也从未真心实意的,愿意往我院子里来一次,我所求真的不多,我也只是想你关心我,呵护我一些,我不想靠你的愧疚过日子。” 说着,方明媚的声音哑了,她似乎无力一般,撑着桌子,哭的绝望。 容仪方才打她那一巴掌,手心还在发烫,可听着她这一番话,心里更是不知滋味了,很复杂,让她心有惶恐,她默默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才发觉不知何时,她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她又抬头看着他,见他刀削般的脸庞,又冷酷又无情,他的眼里毫无波澜,可背在身后攥紧的手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应该和她一样,面对这样声嘶力竭的方明媚,有了愧疚之心吧? 她方才打方明媚那一巴掌并不是为了泄愤,而是……她看向坐在哪里已经枯化的陆如意,在心底叹了口气。 方明媚缓了很久,她看了眼沉默的傅容仪,扯着嘴角笑了声,道:“真不知道,你有哪里好,让他护你如此。” 她没有当着傅容仪的面,提起那一次自己向爷提的要求,又被拒绝的事,她不想看到傅容仪得意的嘴脸,也想保留自己最后一丝体面。 …… 正文 第627章 爱意 方明媚撑着桌子喘息了许久,最后,她看了姜舜骁一眼,微微直起身子,从袖子里取出那个尚未用出来的药包,放在陆诗意面前,没看她,转身往外走了出去。 这一次与来时不同,她的背不再挺直,像是压了千斤顶,让她失了光彩。 她走时,似乎还听到了她最后几句话:“就这样吧,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是我命不好……呵。” 她一走,屋子里瞬间就静默了下来,容仪目光一闪,抬头看着爷,却见他亦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容仪张了张嘴,却发现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明媚方才的一番话,着实压到她心口上了。 原本对她并没有负罪感,可听着她那一番控诉,容仪才发觉自己好像不是那么无辜,也好像无意中伤害了别人。 在她自我检讨时,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燥热的氛围中,她的脸还有些凉,她下意识的看向姜舜骁,之听到他声色低沉的说道:“与你无关,是我欠她的。” “可是……” “容仪。”他打断容仪的话,继续道:“我与她本就没有感情,有没有你,我也不会对她产生男女之情,我给不了她想要的,而且……你也不是她,在我心里,你是你,是我爱的女人,方才她的话让你害怕了吗?” 你害怕,有一天会变成她? 容仪眼皮颤抖,看着如此坦诚的姜舜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姜舜骁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口,满是宝贵和疼惜,他注视着容仪的双眼,声音不重,却砸进了心中:“不要害怕,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变成她,她方才那番话只是想让我心存愧疚,可容仪,这些与你无关,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当初不该纳她入门,我……” 听着他懊悔的话,容仪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唇,走近一步贴近他的胸膛,容仪说道:“我没有疑心你,我知道你待我,与待她不同,只是我看着她方才撕心裂肺的模样,多少是触动的,我知道她说那些话是想攻心,我也承认我被她影响到了,可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也不会对你心存疑虑,她终究是做错了事的。” 或许在感情上,确实对她有所亏欠,可她起的那些坏心思,做的那些错事,每一步,都让他与爷离得更远。 她可以从情感上绑架爷,让爷心存愧疚,可这不代表,她就是无辜的。 容仪虽被影响到了,但这一点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姜舜骁见她没有多想,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承认自己不爱方明媚,这么多年对她也没有产生过一点别的心思,可他害怕,方才那样的方明媚会让容仪害怕,会让容仪再也不信他。 说到底,他也是自私过的,心里装不下两个人,只想一心一意的对容仪好,可却怕自己对容仪的这份好,会让她觉得喘不过气,会让她产生负罪感。 两人冷静了一会儿,容仪推了推他的胳膊,两人一齐的看向陆如意,而这时的陆如意好似也反应了过来,她手里捏紧了那包药包,站了起来,脸色不大好的看向夫妇二人,道:“我先回去了。” “如意……” 陆如意看了眼容仪,那眼中,是说不清的灰白,上了彩得嘴唇也有几分颤抖,她道:“不用担心,我和诗意也该好好谈谈了,她说的没错,这件事,诗意逃不过。” 容仪蹙紧了眉头,道:“我陪你去。” 陆如意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家事。” 说完,她又看着姜舜骁,道:“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还请表哥对诗意……” 姜舜骁此刻心情也不大好,但到底头脑清醒,他抬了抬手,说道:“还没量成大错,我暂时不会去过问她。” 陆如意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她知道,如果这件事由表哥定夺,诗意的下场会很惨。 到底是她妹妹,哪怕,她一直不用自己操心。 可临到头了,做姐姐的还是想护着她。 …… 陆如意走后,容仪才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回府吗?” 姜舜骁道:“你以为,我就不知道她们的小动作吗?故意下山好让她们放松紧惕。” 容仪微叹一声,说道:“我还以为,这一次我能自己智斗她们呢。” 原本沉闷的心情有一瞬间的放松,他掌着容仪的后颈,大拇指摸着她后面得碎发,道:“将你好好护着,还不乐意了?” 容仪轻轻摇了摇头,坦诚道:“这本是后院的事,是女子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本该要我自个儿面对,总不能次次都指望爷吧?被这样护着自然好,可万一有一天……” 姜舜骁目光微微沉了下去,他截断了容仪的话,道:“不会再有那一天的,往后,我不会再叫人有机会欺负你,这一次方明媚的事过了之后,整个后院你就再也不用忌惮别人,原本,你也不用忌惮别人。” 容仪目光闪烁,几分动容,她环住姜舜骁的腰,将身心都倾靠着他,依赖着他。 原本那话说出口就该刹车的,她知道后面的话会让爷听了不乐,好在他截断了自己的话,叫容仪没机会再说出来。 其实,她心里还是担心将来自己在面对内宅之争时会束手无策,而爷不可能时时护着自己,将来若有变数,谁又说得准呢。 这点小心思,容仪也不想说,不想让他窥探到自己心里,那自私又自保的一面,怕他会觉得,那是因为自己不够信任他。 两人沉默着拥抱了许久,容仪才说:“你去看看她吧。” 姜舜骁眉头微怔,他低头看着容仪干净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一下,道:“你想知道我会对她说什么吗?” 容仪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神,摇了摇头,只轻轻的道:“我相信你。” 不仅是相信他,更多的是因为容仪有那份自信,她知道爷和她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了。 看着如此知事明理的娘子,姜舜骁心中柔软,他低头在容仪额头上印下一吻,和她脸颊碰脸颊,以示心中欢喜。 他爱的这个女人,不仅是爱她的容貌,还爱她的灵魂,爱她看自己时小心翼翼的眼神,爱她在烛光之下,亲手为自己缝补衣裳的认真,哪怕,那些衣裳放在过去随手就会扔了,他也不会再穿第二遍,可只要是从她手里出来的,他便会好好留下保存,因为,那都是他们之间的点滴回忆,是他不忍“弃如敝履”的和璧隋珠。 …… 正文 第628章 姐妹嫌隙 姜舜骁来到方明媚屋中时,外面只有夏心守着,她大概是知道闯下了滔天大祸,在看到爷的时候,浑身都忍不住发抖。 而姜舜骁并没有看她,直接推开了门进了屋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台前形容枯木的方明媚,与她方才歇斯底里的模样全然不同,此刻的她,是沉寂的。 她听到了姜舜骁进来的声音,她熟悉他的脚步声,才没有让他出去。 直到他在自己身后站定,她才微微侧了过来,却不看他,只道:“是过来宣判我的死期吗?” 姜舜骁目光黑沉,眉目之间稍微透露出了一些烦躁,却如实道:“不是。” 方明媚眼皮微抬,眼里似有水光,也有几分哽咽,她道:“那……是过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 姜舜骁走到窗口,抬头看着灰败的天色,轻叹了一声,说道:“我说过,你的下半辈子我会负责到底,只要你在院中,我会让你过得平安顺遂。” “可是没有爱。” “人不能太贪心了。” “爷觉得我是贪心吗?” 一时间,姜舜骁不做答话,方明媚没忍住,紧紧的盯着他,见他不语,忽然凄凉的笑了一声,说道:“爷还记得,明媚是几岁跟的您吗?” 姜舜骁瞳孔微怔,他哑口无言。 确然,是不记得了。 方明媚低下头,眼泪又滑落出来,她低压着声音说道:“我这话问得实在是自取其辱,你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又何曾为我停留过半分呢?我宁愿你是变心了,你只是不爱我了,我都不愿接受一个,对我从来都没有感情的事实,这比诛心还让人难受。” 姜舜骁微微闭上眼眸,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他道:“这一次,我不追究你,但招懿院也容不下你,你走吧,你……是有退路的。” 方明媚微微蹙眉:“我何曾有过半分退路?这吃人的宅子无时无刻不在吞噬我!” 姜舜骁目光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又落到她发髻上,那支蓝蝶簪子上,无甚感情的说:“万来是我身边得信任的信使,你不会以为,你和他的来往,我一点都不知吧。” 方明媚瞳孔震动,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舜骁,矢口道:“我没有!” 姜舜骁声音很淡,却无不透露出冷,他道:“他多次与你送家书,你私拆我写给容仪的信件,他也多次向你传递过我的消息,这些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打算找你深究,毕竟你跟我一场,可你对她起了心思,无论如何,我也容不下你。” “……” “送你出府是对你最大的容忍,也是对你的既往不咎,否则,就为你对她起的那些坏心思,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姜舜骁转身就走,走之前还补充了一句:“这些天你也别想再做什么,会有人盯着你,等回了府你就离开吧,你应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他走之后,之余一阵冷风,外面分明闷热,她却一身冷汗,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流出了痛苦的泪。 …… 陆如意回到厢房之后恰巧碰上了守在门外的姜舜轶,准确来说,是姜舜轶看到了她,见她神色灰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就已经进去了。 他顿在门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靠在门边,静静的等着。 他有话要说…… 陆诗意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夏心传好消息过来,她不知那边已被防控的死死的,更不知姐姐此刻回来,是带着绝别的心…… 她从姐姐一进门时的神态就品出事态的不对劲,她紧紧的看着姐姐红了的眼眶,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说道:“你怎么了?” 陆如意十几步路走过来,沉下去的心在这一刻又翻涌了起来,她不知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绝望,她却带着这一绝望的眼神坐了下来,看似云淡风轻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笼在手背的袖口在杯沿,她沿着杯沿转了一圈,以陆诗意看不到的角度又收回了手。 她道:“诗意,我们好好聊聊。” 陆诗意莫名,但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看着姐姐的脸色,一时不敢言语。 陆如意也看着她,良久白吐出一口气,直奔主题道:“诗意,如果姐姐告诉你,哪怕有长公主的镇压胁迫,我也不愿嫁入招懿院,你会如何?会站在姐姐这一边吗?” 陆诗意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她下意识道:“为何不愿?表哥条件多好呀,虽说姐姐嫁给他是做续弦,可也是有头有脸的续弦。那秦家小姐嫁入王府也不过一年,她什么都没留下,更没有生下嫡子嫡女,甚至还因为她的死,表哥和秦家都解除了姻亲关系,姐姐若是嫁给表哥也相当于原配,有何不可呢?姐姐是不是担心傅容仪在前,姐姐嫁进去会过得不快乐?” 她说了一大堆,竟都在陆如意预料之中,陆如意苦笑了一声,她在心底,还是期盼着有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她端起面前的水杯,看了眼杯上小小的几行字——“己所欲之,慎施于人”,看着,她又笑了一声,几分轻讽,几分自嘲。 她喝了口水,眼底时死寂的暗光,她道:“到了这一刻,你还是不愿听听我的心声,你果然一切都为母亲着想,她让你过来看着我,让我顺利的入表哥的眼,你就不余遗力的想要改变我的心意,你更在乎母亲的看法,是吧。” 陆诗意眸光暗了下来,去的不急着否认,她道:“这一点不想骗姐姐,姐姐自小金尊玉贵,是家里的嫡女,自然什么都金贵,可我不一样,我在你面前,在母亲面前,都是一个外人,母亲待我好,我就想让她快乐,我也想让她看到我的懂事听话,想她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 听到这里,陆如意忽然笑了,她看着陆诗意的眼,说道:“是这样吗?可为什么我却觉得有些时候,她更看重你?” 陆诗意讶异姐姐的想法,心更沉了一些,她道:“姐姐是在讽刺我吗?没有一个母亲会对别人生的女儿胜过自己的亲女儿,我只是想做的更好,想让母亲也疼爱我一些,姐姐却觉得她对我更好吗?可她每一步,都是为姐姐考量。” …… 正文 第629章 陆诗意坦诚 看着执拗的陆诗意,陆如意却无力再与她辩驳些什么。 而此时,身体里也窜出一股不太好受的火苗,让她有些蹙眉。 她吞咽了口唾沫,忍住胃里的酸意,道:“随你怎么想,我只要你一句话,以后,你再不能去打扰容仪,我的事,你也不要再插手了。” 陆诗意咻的看向她,却矢口道:“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我与她素来就没什么交情,何来打扰一说?” 陆如意看着她,捏紧了手中空空如也的药包,声音重了一些:“诗意,雁过留痕,你以为你做过的事能瞒过所有人吗?这一次是我来找你,便是在给你退路,若是你再对她下手,再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可知会是什么下场?” 说到这个份上,陆诗意本就心里不安,被她明示着暗示着也难受,她道:“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如意眼皮微颤:“我只问你,你交给方明媚让她下的药,是什么药?” 说到此处,陆诗意目光闪烁,看姐姐一脸灰败,她深吸了一口气,便不打算再瞒了,她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说明她的药已经下成了,只不过消息没传到我这儿来,浪费了我安排的这一出好戏,不过……幸好我早有准备,那药若是无人可解,她便只有一死!如此一来,就为姐姐日后进招懿院肃清了障碍。” 陆如意眼皮狠狠一颤,而这时,身体里的火也越烧越旺,好似在灼烧她的内脏,她的指甲陷进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她撑着力气说:“究竟是什么药?!” 陆诗意没察觉到姐姐的异样,她一心以为傅容仪已被下了药,而方明媚则被抓了起来,否则这个消息应当是夏心传过来的。 她自认为这一次的安排很周密,提前得知表哥下山,这寺庙里又没有其他人,就算暗中有保护傅容仪的人,等他们赶来,那药一下肚,人多半是废了。 而这件事是方明媚做的,与她无关,本来没想着这么早收拾她,可惜如此一石二鸟,又何不痛快? 陆诗意简直快要笑出了声,她坐到姐姐身旁,拉起她的手,才发觉她手攥的紧紧的,她以为姐姐是被那场面吓到了,便安抚道:“我知道姐姐一向无欲无求,也不爱争什么,但如今木已成舟,姐姐就算怨我,这事儿也已经做了,我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姐姐不必紧张,这件事确然与我逃不脱关系,可自始至终,都只有方明媚一人,绕谁也不会想到会与我有关,毕竟,我和傅容仪又无冤无仇的,姐姐,这二人一倒牌,等你嫁进招懿院,表哥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到时候咱们也可以摆脱姨母的控制,有表哥的庇护,咱们一家会更加辉煌,表哥如今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啊!姐姐就算瞧不起妹妹那些手段,也应该感谢妹妹,毕竟这样的夫婿,可遇不可求。” 陆诗意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若不是表哥先前娶过秦家小姐,又死了原配,自家姐姐无论如何也当不成表哥的正房夫人,毕竟,这几年陆家的势头一日不如一日了。 …… 正文 第630章 你怎能吃了这药? 外面的雨更加急切暴躁了起来,打在树叶上噼里啪啦的作响,好似要把这整棵树的树叶都打落一般。轰隆隆的雷声也叫人心情愈加烦闷。 陆如意红了眼,身子越发的不舒服了,看着执迷不悟的陆诗意,她真的恨不能起身给她一耳光,可她知道自己已经没那力气了…… 只听陆诗意说:“那药……其实是两难的药,若是让男人服下了,三年都不能人道,但若是女人服下了……若是没有男人做解药,就必死无疑,但若有了男人这个解药,也是三年不能怀有身孕。” 陆如意是养在深闺,哪里听过这些下三流的药?当下身子就一颤,她原以为身子里起来的灼热感和刺痛感,是因那药所致,她以为那药是毒药,可却没想到,竟然是…… 而门外的姜舜轶,更是如遭雷击,直挺挺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看着姐姐脸上的绝望。陆诗意才察觉到反常,她吞咽了口唾沫,说道:“姐姐别怪我心狠,只是那傅容仪太过碍眼,不除去她,姐姐将来在王府便不会有立足之地,家又那么远,姐姐若是受了委屈,有谁会为姐姐讨个公道?姨母那个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让姐姐如棋子一般,又怎会真心实意的为姐姐着想?” 陆如意忍着难受,自嘲般的笑了:“你为我好?呵呵……你果然,是为了我好?” 陆诗意眼帘垂下,她咬着下唇,却忽然看到姐姐手心里,那熟悉的药包。 当下睁大了眼,惊恐的看向姐姐,这才看到她脸上不同寻常的潮红,还有眼底的挣扎。 她看向姐姐桌前空了的杯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抓紧姐姐的手,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姐姐,你别吓我!你不能让我功亏一篑呀,这,这是什么?” 看她终于有了执拗之外的神色,陆如意嗤笑了一声,她道:“这是什么,你不觉得眼熟吗?你以为生长在王府里的人都是傻子?你自认为自己天衣无缝,可你却不知你被人耍得团团转。” “……” “方明媚已经把你卖出来了,她是个什么下场尚未可知,我尽力保你,是怕他们会伤了你,我知道你觉得是为了我好,可是诗意啊……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同你说过无数遍了,你为何要和他们一样,把我不要的东西强塞在我手里!你就是为了讨母亲开心吗?那从此以后,你做她唯一的女儿,好不好?” 陆诗意狠命摇头,她道:“不,不!这不是我想要的,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吃了这药?这药极为霸道,就算是再世神医也无法用药物解了它的毒性啊!” 听到这个结果,陆如意惨淡一笑,她抓紧了陆诗意的手,双眼猩红的道:“这王府,每一个人都不是你看着那么简单,不像陆家可以让你肆意妄为,如今,我以命相抵,你再也不要动那些歪心思,今后好好生活,做一个良善的人,别给自己,给陆家添麻烦了。” …… 正文 第631章 别怕,如意 陆诗意早已不复方才的得意,她满脸凄惶,无助道:“怎么会这样?你是要惩罚我吗?那傅容仪有什么好?你为了保住她,你对自己这么狠!” 听着她的话,陆如意绝望的闭上了眼,她浑身忍不住颤抖,却不在说什么。 她还是不懂,自己保的是她。 可是……真的累了,也无力再管了。 自从知道自己这半生就要被人牵着鼻子一样的走,陆如意就心知,这一生她都要活在黑暗中。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有自己的气节,她不愿如傀儡一般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她本以为那是毒药,可以将自己一了百了。 到那时,姨母就是在生气也拿自己没办法了,也不会为家里带来困扰,可却不想,临到头了却要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死去。 她的好妹妹还是在她心口,狠狠的捅上了这一刀。 她想结束这一切了,来京城就是一个错误,可总有人不懂迷途知返,那她就只能以这种方式来阻止。 陆诗意腿都软了,她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往外跑,边道:“你等着,我去找大夫,一定会有办法的?姐姐,你不能有事!”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意识也越来越浑浊,她甚至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只感觉到不知是过了多久,一阵风拂过脸,她被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那人在耳边低低的道:“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保护你。”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睁不开眼,声音虚弱的说了句:“好黑……好怕……有谁能拉我一把?” 那人一顿,抱着她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只听他一声暴怒:“都给我滚出去!” 杵在屏风处的陆诗意身子像筛子一样剧烈的颤抖着,她看着不知是何时来的姜舜轶,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听到他那一声暴怒后,当下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几乎是爬着出了那扇门,而门内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她没想过那种药最终会用在姐姐身上,无尽的恼恨和悔恨涌上心头,陆诗意狠狠的咬着手,直到手背出了血,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她才松开。 …… 看着床上满脸痛苦的女人,叫姜舜轶心里挣扎了一番,可他在门外听了那么久,到最后一脚踹开门时,就是已经已经下定了决心。 母亲做错了事,他斥责不了,可他却要偿还,若不是因为母亲,如意如今应该觅得郎君,幸福自在。 母债子偿,既然再无他法,便只有…… 佛门重地,白日宣…… 也都顾不得了,人命要紧。 他掌着如意小小的脸,发誓一般的说道:“别怕,我救你,如意,别恨我。” 别怕,他们伤害你,我会保护你。 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来救你,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浊月的药效有多么霸道多少是有些耳闻的,不做,命就没了,不是我想玷污你,在我心里,你依旧是那圣洁的存在。 别怕,如意。 我会对你负责,我下定决心救你,就绝不会负了你。 为母还债,也求心安。 这次之后,母亲就在不会对她下手了,所有的报应都由他来扛。 …… 正文 第632章 对你负责 陆如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置身火焰山,天热,山热,身子是滚烫的,她的双脚赤裸着陷在沙子里,沙子的烫意侵蚀着她的脚心,这种感觉无法言语,她无助的咬着手臂,身子上的汗如雨一般。 不知这趟火焰山她走了多久,梦境再一转,她发现自己泡在月下温池里,温池里浓雾朦朦,她只看得清天上的月色,冷清又明亮。 这一梦可致天地合一,她醒来时分不清外面的天色,只知道周围都是黑黢黢的,身子像是在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又好像真的去了趟火焰山,叫她提不起来一丝力气。 嗓子里好像燃起了小火苗,干燥的让她无法言语。 她……死了吗? 陆如意微微动了一下,可还未转身,身后紧贴着她的人比她反应还猛烈的坐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就越过她跳到了地上,陆如意看不清他,却好像能感受到他无措的挠头的模样。 “你……” “别……别怕,我不是有意……” 声音一出来,陆如意如遭雷击,身上迟来的痛感让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的荒唐。 她感觉到脸颊潮湿,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屋子被烛光点亮,陆如意连忙缩进被子里,轻轻啜泣。 姜舜轶不知所措的站在床边,他身上只穿了一条亵裤,他虽年少,比不得兄长那一身结实,可却也有肌肉,让他的少年之气多了几分硬朗。 他像只大狗狗一样,蹲在床边,看着微微鼓起来的小包,忏悔道:“如意,我不是趁机又占你便宜,我知道是我娘对不起你,我想补偿你,我也知道名节对女孩子很重要,你放心,你的未来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委屈的。” 补偿…… 不知该喜该乐还是该……她哑着嗓子哭不出声来。 姜舜轶多少有些急躁,担忧之色都浮在了脸上,他道:“你别躲在被子里哭,你若觉得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这样……我更难受了。” 良久,陆如意才从被子里探了出来,脸上的潮红和眼底的空洞都让姜舜轶又恐慌又……羞。 他有些不好意思对上陆如意的眼,只垂下眼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吃这个亏的,那是为了解毒……但是!我一定会为你负责的!明天,明天我就去找母亲说清楚,她再也不能奈你如何,如意你相信我,我和她……不一样。” 陆如意目光闪烁,她艰难的翻过身,背对着他,心脏被一只手捏来揉去炸裂的疼,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是好意,我不会因此赖上你,也不要你为我负责,你本来,是有好的生活,我都知道……” 最后四个字说的轻飘飘的,心却像是被勒紧了一样的痛。 他这样阳光的人,本来就是恣意的,他的生活也一帆风顺,自己的介入只会让他痛苦罢了,陆如意有这个自知之明。 听着她沙哑的嗓子,姜舜轶跑去倒了杯水,而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陆如意只将头埋下去,眼泪掉的更汹涌了。 …… 正文 第633章 痛斥陆诗意 正想着,忽然连人带被子被一股力量拉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掩饰,一张哭得通红的脸就这样落在了他的眼前。 姜舜轶以为她委屈,没往深了去想,他将水杯送到陆如意的嘴边,说道:“你嗓子很干吧,别说话了,先喝点水吧,你就算是恼恨我怨我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是吗?总之,我要做什么,都打定了主意的,你改变不了我的想法。” 母亲欠你的,我心甘情愿的还,我欠你的,我也会尽全力补上。 陆如意没他力气大,再加上药物所致,身子也确实提不起劲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 然后,他放下了她,还将她的被子掖紧了,起身前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吧,旁的事都不用再管,我处理好了就来找你,你放心,从今以后没人再能威胁你。” 陆如意眼皮颤抖了起来,耳尖的听着他放下了水杯,又窸窸窣窣一阵,估摸着是在穿衣裳,而后他走了出去。 他刚走,陆如意就从被子里探出了头,眼泪像连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串的落入了枕巾里,心也像是被豁开了一道口子,汩汩的往外流着血。 本是一心求死,可如今求死不成,还给自己无端的又添上了些麻烦。 他那话说的轻巧,可他的母亲那位尊贵的长公主,一心为他盘算,又岂会由着他的性子,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怕将来不仅自己的日子不好过,还会连累整个陆家,本是盘算着自己一死,长公主就没什么可拉捏的了,可如今,一切都超出了预料…… 她一点也不恨姜舜轶今日做的事,甚至还庆幸那个为了解她毒的人是他,不是别人。 可陆如意心里清楚,长公主瞧不上她,又怎可能让她和他之间有个结果呢。 …… 姜舜轶一走出来就碰上了蹲在门口的陆诗意,她双眼红肿,像是一直在哭,本是惹人怜惜的模样,可看在他眼里,只觉得无比丑陋和厌恶。 不欲与她多话,他抬步就走,却被陆诗意拦了下来:“我姐姐怎么样?那药……” 姜舜轶对她本就存了一股火气的,听她说话,只恨不得稳稳给她一拳。 他停顿了下来,冷眼看着她,说:“你还知道关心你姐姐?你可知,你姐姐今天是奔着死去的!她本想用那药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你一个小姑娘是哪里想得出来这些阴招损招,那种药你都能弄到?陆诗意,你本事可不小。” 他的嘲讽都放在明面上,陆诗意哪里听不出,可却也没脸反驳,一行清泪滑落,她道:“是我错了,可我从没有想过要害姐姐,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她过得好罢了,谁知,谁知她会……轶表哥,我只问你一句,你会对姐姐负责的事吗?姐姐如今能嫁给骁表哥是不可能的了,她的清白已被你夺去,你若不管她……那她……” 姜舜轶微微蹙眉,他说道:“我和你姐姐会如何都不关你的事,往后你姐姐的事你最好也不要再过问了,我会差人照顾好她,你离她远一点!她袒护你这个妹妹,我可不袒护,若不是不打女人,你早就不知要被我揍多少遍了,你这样的女人,蛇蝎一般的心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 …… 正文 第634章 还不放开本小姐?! 虽然面对着自己的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可姜舜轶的话一点也没留情面,也不保留风度。 他不能忘了如意痛苦的时刻煎熬的样子,不能忘了这个表面温文弱弱无公害的一个女孩,背后长着一颗多么龌龊肮脏的心。 若不是因为她是如意的妹妹,依着自己的性子,早就把她从府里丢出去了。 姜舜轶自小长在深宫,见识过的手段比这更阴狠的也不是没有,可正是深谙这其中的黑暗,和那些肮脏,他就更是容不下那些心思歹毒之人。 话说到此处,他也没打算给陆诗意留面子,这一回,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停留,而这一回,陆诗意也没再拦着他。 只眼神幽暗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原地顿默了半刻钟,才想着进屋去看看,可刚走到门口,忽然间,姜舜轶的话又在脑子里回响着,一时间都没脸进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不远处走去。 天早已黑了,这时候,旁的人大都睡了,而她到的地方,却燃着烛光。 未经通传,她直接推开了房门,很轻易的就走了进去,陆诗意知道此刻来找她是往枪口上送,也知道这四周不知安排了多少人手,看管着这里的女人,可已然败露,再瞒下去,也是无用。 一眼就看到了枯坐着的方明媚,她冷着脸走过去,在夏心惊恐的面色下,倒了一杯水,直接泼在了方明媚脸上。 而反观方明媚,她已不做隐忍,淡漠的擦了脸上的水,站起身毫不犹豫的甩了陆诗意一个耳光,这一巴掌,也不知攒了多少怨怒。 陆诗意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耳光,当下也是被打懵了,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对她动手,谁看了她不是惯着宠着?她怎能忍受自己被一个做妾的打这一巴掌,原本心里隐了怒,骂了句“贱人”就要还手。 这一次“出师不利”,她来时没有带着樱儿,可一直守着方明媚的夏心却是个忠心护主的,看她扑上来,当下也是做下意识的反应,反手推开她。 陆诗意没挨到方明媚一根手指,自己却被推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她没想到自己堂堂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连下人都敢对她动手,当下怒意横指,她指着夏心,又指着神色冷漠的方明媚,说道:“两个贱人!一个贱人一个卑贱的奴婢,也敢对本小姐动手动脚?”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文静,扑上去就想撕这主仆两的嘴。 方才推她,是夏心怕姨娘受到伤害下意识的反应,如今缓过来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时间吓得不行,直接愣在了原地,看着她如同疯妇一般朝自己扑来,没来得及做躲闪,脸上硬生生被她的长的指甲挖掉了一点皮。 紧接着,陆诗意的手腕就被方明媚抓住,她恶狠狠道:“贱人!还不放开本小姐!” 方明媚平静的眼底浮现一丝嘲讽,她捏紧了陆诗意的手腕,声音冷冷道:“小姐?哼,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我面前充什么大头?你以为,你以后会比我好到哪儿去吗?” …… 正文 第635章 互咬 陆诗意压根就没料到方明媚会对她如此无礼,平日里方明媚对她都是恭敬有加,看着也还算是拎得清的一个人,可谁知这会就露出了原形?如此不恭不敬,叫她怎能忍? 她道:“疯妇!” 方明媚却笑了,她一把甩开她,目光里的冷,好像是蛇一般的冷,让人看了会心悸,她道:“疯妇?那还不是被你逼的!你不是说你什么都安排好了吗?可今天搅局的是你的亲姐姐!陆诗意,平日里我敬着你让着你,可如今你却叫我落到这番田地,我也没什么可在你面前装的了,你以为我是怕你吗?不过是投了个好胎,便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把我当人看,陆诗意啊陆诗意,你也不过是个妾生的,哪里来的那么多优越感?” “你!”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我被发现了,你也别想落个清静。” 陆诗意胸口起伏剧烈,显然气的不轻,可早已绝望的方明媚,又怎会像之前那样待她,不等她说什么,继续说道:“本来以为你还有点用处,能除去傅容仪,才跟你走这一步险棋,可却没想到,你是个蠢得没得边际的,一包药叫我自己也搭了进去,如今你还有脸来找我,想找我兴师问罪?呵……不妨去问问你那个好姐姐,若不是她,今天一切都会很顺利!” “不过已然闹到了这一步,不妨与你明言,陆诗意,你的好日子也算走到头了,被爷发现你就别想顺顺遂遂的过下去,我就是死了,有你替我垫背呢。” 看着本来面目的方明媚,绕是再伶牙俐齿的陆诗意此刻也说不出话来,浑身更是止不住的发抖。 方明媚所以敢在她面前放肆,是因为她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可她陪了骁表哥十多年,如今都是这个下场,自己害傅容仪的事被他知道了会是什么下场,陆诗意已经不敢想了。 看她神情呆滞,方明媚解气一般的笑着,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她道:“你平日里就目中无人,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原以为你是有本事的,如今看来,这也是个担不住事的,呵呵,将来黄泉路上有陆二小姐作陪,我方明媚也值了。” 陆诗意眼皮颤抖了一下,她看着形容癫狂的方明媚,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声音颤抖的吐出了两个字:“疯子!” “哈哈哈哈,疯子?是啊,我是个疯子,可我再怎么着也没陆二小姐你疯狂,你做过的亏心事不止这一件两件吧,如今就这么栽在了傅容仪手里,呵,还真是命!” “你少说风凉话,这件事你也逃不了干系!”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方明媚扯了扯嘴角,她不笑了,可这个样子比笑着还瘆人,她道:“我这有条贱命也就到如今了,逃不逃得了我都无所谓了,但是有陆二小姐作陪,我心里就舒畅了许多,我死不足惜,我死了大概不会有人为我掉一滴眼泪,但是,你不是自诩名门小姐高贵无比吗?你若这么早就死了,那才叫人爽快!” 我可以一身轻的离开这个满是绝望的世界,我可以毫无牵挂,可你呢?你一定不舍得就这么懦败了吧? 方明媚很明白如何抓人死穴,这样想着,她又笑了,这种笑容中掺杂了多少疯狂和绝望,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 正文 第636章 这一次,我要让陆诗意记住痛的感觉! 今天一天的惊心动魄,使得容仪不能过早入睡,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微微失神。 她知道陆诗意此时和方明媚在一起,也知道阿满就守在门口,即便爷不在身边,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可听这旁边屋子传来的不小的动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烦躁的。 那两个人窝里斗了起来,容仪到不是窃喜,也并不觉得开心,自己差点遭人算计,心里多少是不爽的。 这才来了这里几天就发生了这么些事,长公主那边又还没什么动静,更不知道往后去还会面临些什么…… 直到隔壁渐渐平息,容仪才翻了个身,准备下床倒杯水喝,而这时,门被轻轻敲响,阿满的声音传了进来。 容仪让她进来,阿满依旧一身男装,她进来后,反手关上了门,看着坐在一旁喝水的娘子,问:“娘子怎么还没睡?是白天的事扰的娘子睡不着吗?” 容仪示意她坐下,双手捧着水杯,轻叹了一声,道:“也不完全是,旁边的动静太大了,像是听了一场戏一样。” 阿满惊讶:“娘子都听到了?” 容仪“嗯”了一声:“倒也没听太清楚,你在外面听到了吗?” 阿满声音淡淡的说:“疯狗之间互咬罢了。” 容仪微微挑眉,她披散着头发,手肘置在桌上,十指交叉,下巴放在上面,有些懒洋洋的,也有些失神。 “依你对爷的了解,你觉得爷会怎么处置方明媚,还有陆诗意?” 听娘子的问话,阿满目光闪了闪,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说:“若是以前的爷,他大概会将方姨娘处死,也会卸掉陆诗意一条胳膊,虽然陆诗意是从平阳来的,可在爷眼里,他根本就不会当回事,但是如今的爷……阿满也说不准了。” “怎么说呢?” 阿满看着娘子,解释道:“娘子难道没有发现,自从您跟了爷之后,爷的脾气好了许多吗?以前的爷有些冷漠冷情,可现在,爷的眼神里有了温度,所以阿满才会觉得如今的爷叫人捉摸不透,他会如何处置这两个人,我也不能有十足的确定。” 容仪眨了眨眼,被阿满这么一说,好似挺像这么回事的,她想到自己几次跟着爷去到军营,看着他训练士兵和对待下属的样子,再拿来与如今相比,反差确实挺大的,心里暖了一阵,才道:“或许吧,今日方明媚的话对爷冲击挺大的,我猜想应当不会将她处死,但从此以后估计是……哎……” 听到这话,阿满摸了摸鼻子,她想的却与娘子不同,她没见过一个对爷而言不重要的人说出的话能对他有多大的冲击,娘子兴许是弄错了,就算爷感到震撼感到心慌,那也绝对不会是因为方明媚,只可能会是与娘子有关。 容仪又道:“方明媚的事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可是这个陆诗意实在叫人可恨,我已经尽量避着她,不与她发生冲突了,可她一次次的想害我……我也不是面团捏的,她想踩几脚就踩几脚,她是认定我好欺负?这一次我不想再忍了,我会用我的方式,让陆诗意记住痛的感觉,让她以后不敢再害人!” …… 正文 第637章 别扰了娘子的清净 暗卫出身的阿满本就是一个极有血性的女人。 平时里,在一堆男人中间,她也绝不是好欺负的,倒不是那些男人看她是女人让着她,而是用实力说话,她的拳头硬的很,叫人不敢瞧不起她。 自从跟了娘子之后,娘子的性子太过温和,对待下人太过宽宥,好几次被人骑在头上欺负,娘子也是一笑而过,于阿满而言,将人揍一顿是最解气的做法,可温温柔柔的娘子是绝对不许自己这么做的,因而有些时候,看着受气的事,阿满也无计可施。 如今,见娘子眉目中间终于有了一丝狠厉,也不似之前什么事都任人为之,这样的主子无疑又激发了她的血性,阿满恨不得此刻就回去磨刀去,她说:“娘子准备如何治理她?阿满愿为娘子效劳!” 看着她异常兴奋的态度,容仪的眼神微微闪动,有些忍俊不禁,说道:“你怎么好像比我还激动?若是交给你,你打算如何做?” 阿满挑了挑眉头,毫不客气的道:“若是让属下决定啊,那那个陆诗意,她一双手就别想要了。” 容仪眨着眼,轻咳了一声,道:“这么凶残的吗?” 阿满却道:“比起她的肮脏心思,我只是要她一双手,已经是十分宽待她了,若不是看在她是陆氏的小姐,一刀了结了她也不为过,娘子……您不会心软吧?她可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害您啊!对于要害自己的人决不能姑息,一次地心软就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容仪摇了摇头,说道:“我倒不是心软,只是觉得砍了她一双手,对她而言也太过残忍了,她还未嫁人,若落了个残疾,将来更加不好议亲,索性我在她手上并没有栽什么跟头,我只是厌恶她的小动作。” 阿满被噎了一下,她道:“那娘子打算如何整治她呢?阿满之所以说要她一双手,只是觉得她一直不把娘子放在眼里,是觉得娘子软弱好欺,要给她教训就一次给个够,让她知晓娘子的厉害,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打娘子的主意。” 容仪叹息了一声,她对阿满笑了笑,只说道:“这件事我还没想好,等考虑好了再说吧,她毕竟是长公主的侄女,就算是想报复她也不可能做的太过,给点教训就好了。” 此刻的容仪并不知道那包药是什么药,不知道陆如意发生了什么事,若她知道自己被那样算计,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好说话。 …… 直到第二天,陆如意的事多多少少传了过来,容仪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原以为陆如意将那包药拿走只是为了警告陆诗意,可却没想到她竟傻乎乎的自己将药服下,容仪没想过那是什么药,但多少也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好药,她想过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长青曾经给陆诗意下过的笑粉,她以为陆诗意只是想报复她。 旁边一下子就喧闹了起来,哪怕是在寺庙,好在是在后厢房,前面的香客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但几个女子住的都相近,容仪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担心如意出事,她带着玉衡连忙去到陆氏姐妹所在的厢房。 还未走近,就看到一众丫鬟婆子将那门围堵的水泄不通。 伺候长公主的林嬷嬷眼尖的发现了容仪,她连忙跑到容仪身边,笑道:“什么风把傅娘子吹来了?这边吵闹,傅娘子还是先回屋吧。” 容仪对这个嬷嬷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知道算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子,也是长公主身边得心应手的老人,当下也是恭敬,微微后退了一步,福了福身,说道:“我听说如意出了点事,平日里她待我要好,我想去看看她如何了。” 这可是荣华院的丑事,林嬷嬷哪里会放行,她忙道:“没多大的事,有殿下在呢,傅娘子放心地回吧,这边有些混乱,别扰了娘子的清净了。” 容仪目光微微有些发沉,好说歹说她就是拦在这里不放行,容仪耐心都磨没了。 自从做了娘子,还没谁这样一直拦着她,不从她的意愿呢,容仪这时才发现,之前自己还是太顺遂,招懿院的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也确实让她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 当下,声音也沉了起来,她看着林嬷嬷的双眼,端着手说道:“怕扰了我的清净,如今也扰了,我人都已经到这儿了,不过两步路的距离,嬷嬷还要拦着吗?” 不等她反应,容仪微微福身,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如意,待我见过她之后,自然就会离开,嬷嬷还是不要拦着我了。” 说完,容仪绕过她就往厢房里去,她知道此时长公主还在里面,自己不顾林嬷嬷的阻拦,这样硬闯进去,绝对讨不到好。 可她也知道,这一次的事是陆氏姐妹理亏,准确的说是陆诗意理亏,她陆诗意是长公主的人,有这么个把柄捏在手里,容仪倒也不气虚了。 刚进门,就见长公主的手高高扬起,下一瞬间,就落在了陆如意脸上,清脆的一声响,陆如意脸上是不寻常的红,这一巴掌,直接将她打趴在地,许久都没缓过来。 容仪瞳孔震动,她看着跪在一旁的陆诗意抱着长公主的腿求饶,看着趴在地上微微颤抖却不发一言的陆如意,嗓子里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 这样暴躁的长公主她第一次见,她没想到对待自己的亲侄女长公主都能狠得下去手,可是……如意做错了什么? 阿满传过来的消息是说如意吞了药,长公主急匆匆地赶了过去,看那样子不像是去关心她,而是要去找她的麻烦。 当时容仪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意吞的药,该不会是昨日方明媚留在给她的吧? 可却又有一点想不明白,若是如此,长公主为何会如此生气? 这种场面,容仪自己自然是无法阻止,她瞥了眼玉衡,让她去找爷和轶少爷过来。 …… 正文 第638章 她是我姜舜骁的女人! 玉衡悄悄的退了出去,容仪便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场景,陆诗意一心扑在长公主身上,并未瞧见她,而此时长公主正在发脾气,林嬷嬷也不敢同她说自己到了。 长公主像是真的气急了,完全失了风度和端庄,她一脚踢开陆诗意,又叫粗使婆子将如意拉起来。 如意眼神寡淡,眼底藏的一丝见不得的光,她无甚感情的对上长公主的眼,而这一对视又恰恰激怒了长公主,她抬起手,又要给如意一巴掌,嘴里说道:“你这个不安分的东西!当真是不想好活了?” 看着这个场景,容仪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她连忙冲了上去,将两个粗使的婆子一把推开,从面前将如意一把抱住。 这一抱,容仪才发现如意的身子有多么滚烫,她慌张的去摸如意的额头,才知道她发起了高烧,而如意被容仪抱住,看清了容仪的脸,当下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了容仪怀里。 容仪只听到她虚弱的一声:“我实在撑不住了……” 容仪心口一颤,她坐在地上半抱着如意,抬起头看着怒不可遏的长公主,还未求情,只听她说:“谁许你来这儿的?来人,把傅娘子给本宫拖下去!” 这一声怒吼,围着一圈儿又一圈儿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有几个胆子大的走到了容仪身边,手还未挨着她,就有些胆怯了。 谁人不知傅娘子如今正受骁少爷宠爱,骁少爷的脾气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谁敢真的对付娘子动手呢? 看着下人的反应,孟思敏促进了眉头,吼道:“都聋了吗?还不把她拖下去!” 这一声吼,才叫人清醒过来,受宠的妾室又怎么样?长公主的命令才是硬道理,起先动手去拽容仪的是蕊茜,手刚碰上容仪的胳膊,就被她瞪了一眼。 容仪自己都不知此刻自己的眼神有多么可怖,竟硬生生的看的蕊茜不敢再动手,只傻傻的看着她,腿一软,跪了下来。 孟思敏脸都黑了,看着容仪的眼神愈加的寒冷。 瞅着这个空隙,容仪连忙对长公主说道:“殿下,容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如意是您的亲侄女,她如今正发着高烧,恐怕您训的话,她都未必能听到心里去,不若先找个大夫来,先将她的病看好了,有什么事过后再训她。” 孟思敏本就不喜容仪,如今见她敢拦着自己,一副无畏的样子,心里更是起了一股火,她毫不客气的道:“这是本宫的家事,你一个妾室竟敢跑到本宫面前来教训起本宫来了,你是不要命了吗?” 容仪忙道:“殿下明鉴!容仪不敢对殿下不敬,更不敢教训,容仪只是看如意烧的厉害,忍不住为她求情。” 孟思敏冷冷一笑,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为她求情?本宫是她的姨母,本宫要如何处置她,轮得到你一个做妾的一个外人来质疑?” 说完,她看了眼身旁的画柳,冷着眉头,道:“去请傅娘子离开。” 画柳稍稍犹豫,但还是走到了容仪的面前,她知道长公主的脾性,这件事闹得这么大,长公主绝不可能就这么过了,怎会因傅娘子的阻拦就放过?这一次,陆大小姐不死也得脱张皮下来。 她微微弯腰,在容仪耳边道:“娘子别管了先起来吧,不要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为难,这一件事娘子却然管不着。” 容仪看了画柳一眼,听她言辞诚恳,表情一样诚恳,还带着一丝乞求,只微叹了一声,她轻轻推开画柳,吞咽了口唾沫,道:“容仪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让殿下气成这样,想必不是什么小事,可是殿下,如今是在寺庙,这里的香客来来往往,人多嘴杂。若是今日的事叫人传了出去,恐怕会连累殿下的名声。” 陆如意在怀里已经失去了意识,身子上的烫意源源不断的透过薄薄的衣裳传给容仪。 容仪知道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否则,怕是真要闹出人命来了。 孟思敏脸色难看的要命,她指着容仪,道:“什么东西!你也敢威胁本宫?” 话音刚落,疾跑进来一道身影,而容仪最先看到的不是那道疾跑进来的身影,而是在后面匆匆赶来的爷。 爷眉眼冷的要命,想来方才长公主的话,他怕是听到了一半去了。 他连看都没看长公主一眼,直直的朝着容仪走来,将容仪拉了起来,而如意则被姜舜轶抱在了怀里。 容仪手心有凉,看着爷说道:“你可算来了。” 姜舜骁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又看了眼神色焦急抱着如意进了里卧的姜舜轶,后才看向长公主,恰好,孟思敏也目光凉凉的看着他。 姜舜骁薄唇抿成一条线,他看着孟思敏,说道:“正主都来了,我就带着容仪先回去了。” 说完,不听孟思敏反应,半搂着容仪带着她出去了,走到门口时,他忽然一顿,容仪明显感觉到他隐隐的怒意,只紧张的看着他暗沉的眸光,听他说道:“她是我姜舜骁的女人,是姜家的功臣,是姜家的一份子,旁的人我管不了,若是做下人的,有谁敢对我的娘子不敬,爷可不管你伺候谁,我的剑可有些日子没喝人血了。” 冷冷地说完这一席话就直接带着容仪出去了,不曾理会孟思敏已然扭曲了的目光,极度的阴狠和暴怒。 这一刻,屋子里静悄悄的,下人都狠命地低着头,谁也不敢粗喘一声,谁也不敢看长公主一眼。 骁少爷方才那番话说得极其明显,谁都听得懂。 孟思敏捏紧了拳头,正这时,姜舜轶跑了出来,叫慈儿去请大夫,孟思敏冷冷道:“请什么大夫?” 姜舜轶来不及多说,只道:“如意她发着高烧,没了意识,母亲有什么话等她好了再说可以吗?” 说完,瞪了在一旁快要跳起来的慈儿一眼,吼道:“还不快去!” 慈儿不敢耽误,连忙就跑出去了。 …… 正文 第639章 母子隔阂 看着儿子这么护着她,孟思敏一口气闷在胸口里,她指着里卧,说道:“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你要违抗母亲的命令吗?” 姜舜轶蹙紧了眉头,道:“娘,她是你的亲侄女,是姨母亲生的女儿!如今,她成这个样子,您一句慰问都没有,满是责怪,叫儿子寒心。” 孟思敏眼波微动,听着儿子的指责,心口一阵凉,她道:“你心寒?我才心寒呢!我让她住进王府,她却敢勾引你!” “不是她勾引的儿子,是儿子自愿和她在一起的!”姜舜轶毫不客气的回嘴,气的孟思敏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道:“你怎么和娘说话的?你就会这么个贱女人,都敢和娘顶起嘴来了?” 姜舜轶低下头,否认:“不是儿子想惹娘生气,是娘……逼人太甚,总之,今早与娘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儿子的心里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您来找她的麻烦没有用,儿子既与她已有了夫妻之实,就一定会负责到底,娘如果能尊重儿子的意愿,我相信,如意将来会是一个好儿媳,但娘如果还像今日一般对她如此……”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坚定的抬起头来看着母亲,道:“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若娘真的容不下她,儿子就带着她出去开府别住。” 孟思敏没有料到,在这件事上她的儿子竟这么坚持,就为了一个对他一点都没有帮助的女人,敢与自己较起劲来,当下也是吃惊的很,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倔强的儿子,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你竟与母亲说这种话?你才多大?又有多少本事,嗯?” 姜舜轶捏紧了拳头,说道:“哥哥在我这个年纪就已经独当一面,不用父亲操心了,儿子也不小了,自己做过的事就该承担起责任,娘你不是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不管不顾,又算个什么男人?” 说完,他直接跪了下来,看着母亲痛心的神情,说道:“儿子没想到这件事母亲会来找她的麻烦,她有什么错?一切都是儿子主动的,您要怪就怪儿子不争气,可以后您不要再找她麻烦了,她已经够苦的了,况且……” 况且,若是您不逼她,不让她觉得没了希望,如今也闹不到这一地步。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虽然他知道母亲做的不对,可不管怎么说,她做错了再多事也是自己的母亲,他不忍心去责怪自己的母亲。 他也知道自己力量薄弱,阻止不了母亲的想法和动作,可既然阻止不了,那就要用行动去向母亲表明自己的决心。 所以一大早他就去向母亲将昨日的事都说了,并表明了自己要娶如意的态度和决心。 母亲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可当时母亲只是责骂了自己几句,并没有要来找如意的苗头,才叫姜舜轶放了心,可却没料到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来寻如意的麻烦。 …… 正文 第640章 她又不是你的正经婆母 孟思敏简直被他这一番话气得七窍冒烟,她刚想责骂他几句,心细的林嬷嬷连忙走了上来,低声说道:“殿下,这里人多嘴杂,虽封锁了后院,但若是叫有心人传了出去,对少爷来讲是一种丑闻,佛庙重地呀殿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回了府再说。” 一句话提醒了孟思敏,她捏紧了拳头颤抖着。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重重的拂袖,转身就离开了。 佛庙重地,若真叫外人知道她的儿子和她的亲侄女儿在寺庙里做了什么好事,毁了陆如意的倒不打紧,总之她也没什么用处了,但她的儿子还未议亲,真传了出去,将来还有哪家清白千金能放心嫁进来? 她走后,姜舜轶神色疲倦的站了起来,而这时,慈儿带着大夫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他无暇顾及其他,忙请大夫进里卧给如意看病。 …… 小和尚抱着一盘果子坐在门槛上,一边吃果子一边看外面的大雨,一只狸猫窝在他脚边打着盹。 小和尚嘴里念念有词,道:“猫猫啊猫猫,你说下这么大的雨,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跑这么远来这儿呢。” 狸猫自然不会搭理他,只甩了甩尾巴,盘在身上。 而这时,一中年和尚走了过来,他看着小和尚手里的果子,故意虎着脸,道:“又贪嘴了?” 小和尚忙站了起来,说道:“不是不是,这是住持给徒儿吃的。” 和尚笑了笑,道:“那你一定是听到他说悄悄话了。” 果水汁从小和尚嘴角流了出来,他用小手擦了擦,轻轻的摇头,说道:“没有啊,徒儿可不敢偷听主持讲话,不过今天主持真的很奇怪,他说……什么苦情人,徒儿不太懂,师父,苦情人是什么?” 和尚微微一顿,他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说道:“等你长大就会懂了,现在,吃好果子,赶紧准备功课吧。” “嗯!” 其实,主持原话是:天命有情人,奈何缘深情浅,好一番磨练,难道是有情人,还是苦情人。 …… 容仪被带走以后,两人回了容仪的厢房,玉衡被关在了外面。 姜舜骁一路都黑着脸,看她抿紧唇隐隐在发怒边缘的样子,容仪也不大敢说话了,直到进了屋,容仪替他倒了杯水,递给他,说道:“爷喝口水,消消气吧。” 姜舜骁接了过来,一口闷下,然后看着容仪,伸手拨开她额上的碎发,说道:“受委屈了,怎么不找我倾诉?” 容仪笑:“爷不都帮我出气了吗?” 姜舜骁冷哼了一声:“我帮你出气,是见不得她这么欺负我的女人,但你都已经被她指着鼻子骂了,都不敢还嘴?” 容仪微微一顿,老实的说:“我当然不敢还嘴呀,她可是长公主,我同她还嘴,我疯了不成?” 姜舜骁的脸黑了下来,微微蹙着眉头,他道:“怕什么?长公主又如何?她又不是你的正经婆母,她对你都如此,你又何必敬着她?你的背后是我,就算你还她的嘴了,她又能把你如何?” …… 正文 第641章 后院的女人 看他动气不轻的样子,容仪本来有点委屈的,但看他为自己抱不平,心情就好些了。 她道:“是啊是啊,爷的本事大,自然不会怕她,可是,我是在内宅里讨生活的女人啊,爷的本事在大也不是我的,我总不能靠着爷的威名,嚣张过甚吧?爷总不会想看到我背上恃宠而骄的骂名吧?诚然,我的婆母大人是爷的亲生母亲,可是在外人眼里,她便是我的继婆母,你若是不敬着她,外人或许会说是爷和她的继母子之间的感情不和,可我一个女人又是做妾的,我哪里有本事,又有资格同又是长公主又是长辈的继婆母硬刚呢?” 说完,容仪伸手抚摸着他的熊,好似替他顺气一般,她道:“本来是有点委屈的,但看你这么护着我,我就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了,爷不要觉得是我胆小怕事,没有骨气,我也只是单纯的不想和长公主之间太过难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爷和她的感情并不融洽,而我既然跟了爷,虽不说在家业上能帮到爷什么,但至少不能给爷在添麻烦,爷是将军,行事光明磊落,英明果断,可我是女人,我的战场就是在后院和一群女人打交道。” 我们所处的战场不同,所要用到的兵法自然也不同,有时候他所适用的,未必自己就能用,身处这样一个深宅大院,自然是不容易的。 容仪没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强硬的后台,若说有,那也就是仗着丈夫的宠爱,可是,丈夫给的爱是感情,感情是不能被随便挥霍的,容仪也不想拿着丈夫对她的感情去外面狐假虎威,恣意生事,明明可以用更好的办法解决,为何一定要做的那么不讨喜呢? 听她一番话,姜舜骁慢慢平和了下来,他看着容仪温和的小脸和眼底的柔意,弹了弹她的额头,好似无奈一般的说道:“你啊……” 听他这个语气容仪就笑了,警报解除。 其实,如果自家的家世本就很好,如今到也不会是这个局面,被人指着鼻子骂又怎么会好受呢?但容仪是个能忍的性子,知道硬碰硬不会有什么好处,只微微在心底叹息一声,便无他话了。 容仪忽然想起姜舜轶,才问起了心中的疑惑:“今天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怪,如意再怎么说都是长公主的侄女儿,她为何会对如意下这么狠的手,撒这么大的火气呢?还有阿轶,我觉得他的反应也挺奇怪的。” 姜舜骁道:“若不是他今天还主动找我说起这件事,你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法回答,我也没想到,短短一夜的功夫,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很吃惊。” “什么事?” 姜舜骁想了想,忽然笑了一声,说道:“这一次长公主再也没有理由把她嫁给我了,我这个好弟弟,还真是无形中帮我解决了个事。” 他越是这么说容仪就越是好奇聚精会神的等他下文,只听他道:“昨天,阿轶和如意两人……” …… 正文 第642章 他认定的事,天王老子也改变不了 姜舜骁把姜舜轶讲给他的,复述给了容仪,容仪听完之后人都傻了。 好半晌才吐出来一句话:“即是如此……长公主也没有理由发这么大的火呀?虽说她原是属意想要如意嫁到招懿院来,正是看重了如意的家世配得上爷,如果能嫁给阿轶也是亲上加亲的事,她有什么不满的呢?今天看她像是恨不得一刀砍了如意似的。” 姜舜骁冷哼了一声,道:“那只是表面的,长公主这个人是很聪明,但有时候聪明过了头,往往事与愿违,若是放在十几年以前,陆家的家事确实不差,甚至可以说称霸平阳,可是如今的陆氏不过是一架空壳子,谁沾上谁倒霉,长公主怎会愿意结这样的亲家。” 容仪忽而想起之前如意说过的事,才想了过来。 她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两人之间就有大麻烦了,阿轶那么喜欢长青,他和如意如今成了这样……长公主摆明了态度不同意,也不知这两人将来该如何是好。” 姜舜骁却道:“你是觉得他喜欢长青,对如意纯属是负责?” 容仪点了点头,道:“作为一个女人,站在如意的角度上考虑,我是能理解她的,若丈夫娶自己只是为了负责,没有半点感情,就算嫁给他也不会觉得快乐,况且,阿轶喜欢长青这么明显的事,如意想必也看得出来,你不知,今天她被长公主责问时,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甚至连求长公主成全她和阿轶这种话都不曾说一句,可见她心里是清楚阿轶只是想负责,而她不愿意要这种负责……” 看容仪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姜舜骁轻轻的笑了声,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可在我看来,阿轶并不会是为了负责而搭上自己终生婚姻的是一个人,况且,你认为哪个男人那么傻,放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不娶。就因为负责两个字去娶一个自己没有感觉的人呢?” 容仪微微挑眉,道:“可是……” “长青是不可能嫁到王府来的,她有更高的去处,我不敢说阿轶已经完全放下她了,但当阿轶做出决定,以身去就如意时,就说明他对如意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他现在自己尚未能看清,错把这种感觉当成了责任。” 容仪好像能明白他的话,但从心底还是有点担心的,她道:“阿轶同你说他是打定主意要娶如意的,且不说他们二人之间会不会培养出感情来,就是长公主那一关,也很难过,相比起阿轶,其实我更担心如意。” 姜舜骁搂着她的肩膀,笑道:“这是他们的家事,你到是上心的很。” 容仪微微嘟嘴,有些不服,道:“是啊是啊,是他们的家事,今天长公主也是这么教训我的,现在我知道了,这确实是我管不着的一件事,我只是为朋友担忧罢了。她与我的情况不同,至少我和你之间不会有人出来反对。” 姜舜骁微微沉默,看着容仪担忧的眼神,却没有告诉她,他们俩之间的事,当初也是有人反对的。 他还记得父亲那时的反应和愤怒,可是他与阿轶也不同,他认定的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 正文 第643章 秋娘并不像表面看着单纯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阴雨,次日,容仪起来时,终见外面天晴了。 此时天色还早,可隐隐的已经看到太阳从山的那头露出了个角。她深深的呼吸,嘴角带着微笑,虽然喜欢下雨天的宁静,但终究,还是太阳照着舒服啊。 简单的吃了两个包子,容仪去到前堂,还未走近,就看到一个人正踏着阶梯走了上来,而那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媚娘。 玉衡:“那不是媚娘吗?” 容仪微微抬了抬手,正想着转身离去,在此处与她碰见,怕是尴尬,哪知,还没来得及走,媚娘已经看到了她。 容仪以为媚娘看到她以后,都不用自己说就会转身离开了,却没想到,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稍稍迟疑了一会,而后朝她走了过来。 她微微颔首,在自己面前站定,喊了声“娘子。” 容仪看着她,如今的她和在王府里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她的袖口磨出了线,身上的衣裳也不如那时在王府做事时整洁。 既然已经碰上面,也说上话了,容仪自然不会给她白脸,只淡淡的“嗯”了一声,道:“你来这里烧香?” 媚娘点了点头,她抬头看了容仪一眼,眼里是藏不住的艳羡。 这才过去了多久,自己已经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越发的尊贵和从容,她由内而外散发的贵气,着实让人看着羡慕,以前媚娘还觉得她只是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才会被将军看中喜爱,她也以为将军爱的只是容仪的脸,可现在再见到她时,媚娘好像又明白了,为何自己始终入不了将军的眼。 若是说以前心里还有不服,还想再拼,可短短的几个月过去,早已叫媚娘心中的那份不平磨了个干净,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笑着说道:“许久不见,娘子可安好?” 容仪:“劳你挂念,我一切都好,你呢。” 原本就是寒暄的客套话,可哪知,当容仪问起她时,媚娘的笑意黯淡了下来,她看着自己一双粗糙的手,苦涩一笑,说道:“民妇过得不好。” 容仪微微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将这话接下去,她们之间,并不是什么好的关系,她之前做的过得事,也叫容仪关心不起来。 媚娘自然也知道,可她只是一笑,抬头看着容仪,自顾自说道:“家里欠了不少钱,我的女儿被那个杀千刀的给卖了。” 虽然容仪并不想关心她的现状如何,可当媚娘说出这个话时还是震惊了一下,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媚娘神色疲倦,道:“我们家一直都过得不好,那挨千刀的是个赌徒又是个酒鬼,他从不赚钱养家,追债的追上门了,看着我家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带走,就看中了我的女儿,追债的人说,他的妻子不会生,如果那个挨千刀的想活命,就把女儿给他。” “……” “他是个凉薄的人,本就怪我没能生个儿子,一直嫌弃是个姑娘,听说女儿能抵债,当下就把孩子给了他们,我怎么求他都不愿将孩子再要回来,那个追债的看我实在可怜,念着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就给了我一吊钱,呵……多么可笑,我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女儿,就值那么一吊钱。” 容仪紧紧蹙着眉头,看着媚娘消瘦的身形,喉头哽了一下。 “我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安隐寺,希望佛能保佑我的孩子在别人家能过得好,娘子说,佛能听到我的祷告吗?” 容仪心有不忍,她道:“会听到的,不过发生这种事。你没有想过去告知府,将孩子要回来吗?” 媚娘眼神微微闪烁,她动作缓慢的卷起袖子,露出满是鞭痕的手臂,给容仪看了一眼,又将袖子放了下来,而后对着她震惊的脸,说道:“我动过这个念头,这就是下场。后来……我去看过我的女儿,那追债的妻子是个好人,虽然不会说话,但她将孩子照顾的很好,养的白白胖胖的,穿的也干净整洁,倒是过得比在我身边要过得好,他们家倒是不嫌弃我的女儿是个不带把儿的,一家人都对她宠得很,看女儿过得好,我倒也渐渐的接受了。” “……” “兴许孩子跟着他们会好一些。” 容仪有些失言,看着她坦然的样子,竟有些心疼。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放弃孩子,若是只剩下最后一口吃的,做母亲的就算饿得要命,也会把它留着给孩子吃,这是母亲的天性,可她如今却甘愿看着自己的孩子养在别人膝下,将来叫别人娘,该有多无奈…… 看着她不忍的神色,媚娘忽然笑了,只是眼底水光闪现,她微微哽咽,道:“有时候我会想到小小姐,同样都是姑娘,可小小姐的命实在太好了,娘子,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 她说了许多,容仪却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若说同情她,她却表现的不想让人同情,也着实是个可怜人。 “两位小主子可好吗?” 容仪:“嗯,都很好,只是大了,都有些皮。” 媚娘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道:“那秋娘还在府中伺候小主子们吗?” 容仪点了点头,就见她脸色微微有异,容仪问:“怎么了吗?” 媚娘似乎有些犹豫,她看着容仪,后道:“我已经离开王府了。有些话不知说了娘子会不会信,但如今我所说的话都是出于好意,娘子您多加注意秋娘这个人吧,她虽看着大大咧咧,为人爽快,可我总觉着她并不是一个爽快的人。” 容仪微微蹙眉:“为什么?” 媚娘说道:“其实最不怕的就是明面上要跟你对着干的人,因为你知道她与你不和,便会提防着。可怕的是那些表面上看着无害,背地里却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我和她也日夜相处过,她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干净单纯。” “……” “我听她说过,她是宫里的人介绍给娘子,可是……娘子对她还是要有防范之心。” …… 正文 第644章 秋娘人呢? 没过多久媚娘就走了,可容仪却被她的一番话说的惴惴不安,这些日子目光都放在陆诗意和方明媚身上了,爷也是早出晚归,倒是不知长留是什么情况。 对于秋娘容仪确实不设防。因为她是太后给的人,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可是……媚娘也没有理由拿这件事来唬自己啊,且容仪想到,当初媚娘走之时也特意提起过秋娘,究竟是为什么?爷说过太后是好人,那秋娘…… 中午姜舜骁就回来了,容仪还没来得及问他家里的事,就得知要准备启程回府了,据说是长公主下的命令,至于是为何,自然不必多言。 准备离开时,容仪才发现长青不在队伍中,听下人说,是大殿下将她接走了。 下了山之后,容仪刚上马车,姜舜轶就扶着如意过来了,他说道:“小嫂嫂,如意还没恢复好,回去的路上让她和你同乘吧?” 陆如意的果然无力,容仪看着她,目光又落到了方明媚身上,后者很自觉的去了陆诗意所在的马车,容仪忙道:“进来吧。” 姜舜轶将如意交给了容仪之后,对容仪道了声谢,容仪摆了摆手,看着摘下帷帽的如意,双眼紧闭脸色潮红,身上的温度已经降下去了一些,可看她这样子,还是难受的紧。 容仪让她靠着自己,一路上,两人无话,各怀心事。 …… 回了王府之后,容仪便赶紧回到长留看孩子,而她所见,白婆婆和昕蕊的脸色都不大好,可看到她还是克制。 容仪没来得及问什么,直接去了小卧房,见孩子斗乖乖巧巧的躺在床上睡觉,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她拍着胸口慢慢的走了出去,而后,看着迎上来的白婆婆和昕蕊,深深地吐了口气,说道:“这些日子我不在长留,两个孩子可还乖?” 白婆婆和昕蕊对视了一眼,白婆婆说:“娘子刚走的两日小主子们很是不习惯,整日哭闹,好在长留人手够,拿着新鲜玩意儿逗一逗,就都不哭了,只是昨个晚上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容仪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昨天夜里老奴睡得不安稳,就起来看了看孩子,发现小小姐身上的被子盖在了脸上,小脸已经憋紫了,若不是老奴及时发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容仪心口顿时一抽:“怎么会这样?” 一边说容仪连忙转身回去,将小团子抱了起来,看她呼吸平稳,睡容安宁,一时心有余悸,只将孩子紧紧的抱住。 “秋娘呢?” 白婆婆神色有些古怪,道:“这也正是老奴奇怪的地方,一般来说,秋娘夜里都会起来看看孩子,昨晚那个时候也是秋娘平时起来看孩子的时候,老奴本以为过来会看到秋娘,却没想到她不在这里,而在里屋睡死了过去。” 白婆婆说完,昕蕊接着道:“不只是昨晚呢,奴婢发现自从娘子和爷去了安隐寺之后,秋娘好像不如之前那般勤快了,有好几次奴婢都听到小主子的哭声,等到奴婢赶到这里来看时,秋娘才连忙将孩子抱起来哄,一开始奴婢以为秋娘只是一时被绊住了,可后来发生的次数多了,才慢慢的感觉到不对劲,而且有两次奴婢摸着小小姐的肚子都是瘪的,显然是没有给喂奶,按理说秋娘照顾两位小主子这么长时间,这样低级的错误也不应该呀。” 容仪蹙紧了眉头:“秋娘人呢?” “她请假回家去了,说孩子发了高烧回去看看,下午就回来。”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孩子,又指了指床上的小家伙,示意白婆婆抱着,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卧房走,道:“等她回来了,立马叫她来见我。” 乳母自家也有小孩要照顾,这容仪是能理解的,可是她不能忍受,爷花了大价钱,付了她学钱让她照顾孩子,可她连孩子都喂不饱,昨晚还出现那样的疏忽,她都不敢想象,若不是白婆婆发现了,今天自己回来会看到什么。 心口跳的厉害,久久不能平息。 之所以一直没有再招乳母,是因为秋娘曾经说她一个人能带好两个孩子,奶水也够,并且还掏心窝子的说,若是再招一个像媚娘那样的才是麻烦。 可是如今她却敢玩忽职守,因为府中有两个孩子只有一个乳母,给她的月钱并不少,甚至比一般乳母的会要更高一些,可她就是这样做事的? 本来一路回来,身上也是疲乏,可容仪抱着孩子一刻也不愿撒手,白婆婆让她去躺会儿容仪都摇头。 等到秋娘回来之后,看着娘子愠怒的神情,顿时察觉不妙,神色慌张的道:“娘子……您有事找奴婢?” 容仪冷然看着她,道:“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秋娘下意识的看了眼白婆婆,而后连忙跪了下来,说道:“娘子息怒,奴婢昨天晚上是太困了,睡死了过去,不是有意的。” 容仪气的红了眼:“你可知,昨夜若不是白婆婆起来看了他们,会造成什么后果?” 秋娘忙说:“奴婢已经知道错了,可是也没酿成大祸啊,奴婢今后会更加注意的!” 容仪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叫没量成大祸?若真出了事就晚了!” 秋娘一脸委屈:“可是奴婢太累了,娘子走了之后两位小主子整日哭闹,奴婢带一个都觉得吃力,所以晚上才会睡的那么死,奴婢已经知道错了,昨夜的事,也叫奴婢一整晚都不敢睡,娘子饶了奴婢这回吧,奴婢必当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两位小主子。” 玉衡忍不住蹙眉,插了一嘴:“可当初是你求着娘子不要再招乳母,你说你一个人能照顾好两位小主子的,况且,平日里娘子待你不薄,你所吃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就是为了奶水足够去养两位主子,如今你到哭诉起来了。” 秋娘被噎了一下,玉衡话音刚落,昕蕊也道:“你说你太累了,有心无力,可我却撞见过你坐在一旁嗑瓜子,悠闲的很,小主子哭闹你却理都不理。” “我……” …… 正文 第645章 心软 容仪额头突突的跳,她看着慌张的秋娘,一句“够了”还未说出口,就见她掩面哭了起来,她瘫倒在地上,哭诉道:“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原以为奴婢一人是能照顾好两位小主子的,且之前又发生了媚娘那样的事,想着不愿给主子们添麻烦,所以才劝着娘子不用再招乳母了。” 这话,她之前也是说过的,但这一次,容仪却蹙着眉头,不觉动容。 秋娘又道:“如今确实是奴婢玩忽职守,此事奴婢也百口莫辩,只求娘子在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两位小主子的,这样的错,奴婢再也不敢犯了!娘子……奴婢也是一个母亲,我那孩儿生了病,奴婢回去看了一眼,哄了哄就连忙回来了,奴婢走的时候,孩子哭的撕心裂肺,但奴婢拿着将军给的钱,怎敢不用心呢?” 秋娘绝对是一个聪明的人,她十分清楚容仪心软的点,便拿捏着这点去博心态。 很显然,当她声泪俱下说起自家生病的孩子,容仪确实心软了,脑海里忽然想到今日见到媚娘时,她的模样,一时间,心中的这口气竟无处可发。 诚然,秋娘家也有孩子要照顾,她既做了王府的乳母,承担起了照顾两个孩子的重任,自然是牺牲了不少陪自家孩子的时间,可既是如此,不管是她还是爷,从没有亏待过她,尤其是只剩下她这么一个乳母的时候,更是加倍的补偿她。 平心而论,她来王府做乳母受到的待遇,已经是很高的了,没有人亏待她半分。 可她没有好好照顾孩子也是真,但将心比心,作为一个母亲,容仪也会想,若她不是跟了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如果她同秋娘一般,嫁在普通门户,若她为了生计也给别的孩子做乳母,当自己孩子生了病时,能否心无旁骛的继续照顾别人的孩子? 作为母亲的同理心,容仪深深的叹了口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小团子睡得很安详,呼吸平稳,昨夜的凶险自己虽没亲眼看到,但听白婆婆那么说,也是心惊胆战,久久不能平息,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于秋娘口头警告也有了,也让她害怕了,且她已然下了保证,容仪一心软,就想算了吧……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呢。 秋娘还在低低的哭泣,一双眼红肿了起来,容仪于心不忍,摆了摆手,说道:“给你的月钱是一般乳母的两倍,一是补偿你,二是希望你好好照顾孩子,你自己家孩子生病你着急我能理解,但是今天她们所说的,也全然不是都在污蔑你,我既已用你用了这么长时间,两个孩子也都熟悉了你,如今你已认错,也向我下了保证,这件事就先押着不谈,但往后你若再像之前那样行事,不顾及两个孩子的话,我必然不再容你!” 娘子这话虽说的极其低沉,警告意味十足,可秋娘听着心已经放下了一大半,她知道娘子这样说是不追究的意思,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趴在地上,忙道:“奴婢都记住了,以后这种事再也不敢发生,必定好好照顾两位小主子,不辜负娘子的期望和宽容!” …… 正文 第646章 留意秋娘 容仪别过头去,疲倦的闭上了眼,摆了摆手示意让她退下,秋娘抬眼看了看,诚惶诚恐的低着头退了出去。 而对娘子这一处理,屋里的下人心思不一,头一个说话的,就是心诚嘴快的昕蕊,她道:“娘子,不是奴婢刻意挑事,长留一直以来都很和睦,下人们之间亦是笑笑闹闹,从未有过不合,奴婢也从未说过别人的坏话,可是这一次,娘子对秋粮的处理,奴婢觉得有些不妥。” 面对她的“质疑”,容仪反而笑了,她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但一时半刻找不到更合适的人照顾两个孩子,而她这一次也是事出有因,罢了,别怪我之前听了她的话没再招乳母,如今人手不够,她打了退堂鼓,我反倒觉得是自己思虑不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毕竟,如果当初我坚持在找乳母的话,昨晚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事了。” “……” “且看她日后的表现吧,我会再留意合适的人来照顾孩子,玉衡,我也交给你一件事儿,这些日子,多留意留意秋娘,你平日里也爱待着小卧房和两个孩子玩儿,就多花一份心思,放在她身上,若她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来告诉我。” 玉衡连忙应下。 容仪又看着昕蕊,说道:“今日你和白婆婆,都说了她的那些事,她对你必然有防范,这件事我交给玉衡去做,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昕蕊原本也没多想,见娘子竟主动向自己解释,昕蕊简直受宠若惊,她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都明白。 而在一旁看着娘子吩咐安排的白婆婆,忽然问了句:“娘子是否是觉得,这个秋娘不能放下?”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今天,碰到媚娘了……” …… 容仪将与媚娘相遇的事说了出来,不免唏嘘,说完之后就让她们都出去了,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卧房,准备午休。 白婆婆一干人退出来之后,各自去忙了,等再聚在一起,昕蕊想起了阿满,便问:“你和娘子回来,怎么不见阿满?” 玉衡想起阿满穿女装的模样,眼皮跳了跳,她轻咳了一声,说道:“娘子让阿满去办事了,估计有一阵子不会回来。” 长留的下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点到即止,问了之后得到了答案,就不会追根究底下去,没人再问是去办什么事,昕蕊只道:“我总觉得这次你们回来都怪怪的。” 在安隐寺上发生的事都算不得秘密,再加上白婆婆呵昕蕊都是值得信任的人,玉衡便如实的将在安隐寺中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们俩,得到的自然是无以复加的震惊。 白婆婆尚端得住,昕蕊机械一般得走到院门口,转了一圈又回来了,道:“摘芳居那边果然安安静静的,连秋心都没见着,我的天呐,这么刺激!她们自个儿阴沟里翻了船?” 白婆婆关注的却不是方明媚,她道:“这一回,陆氏姐妹估计是待不住了,她们若能赶紧走,我也放心了。” …… 正文 第647章 哇哇大哭 白婆婆嘴上不怎么说,但心里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虽然娘子。和大人都不怎么在意,但作为一个过来人她还是怕陆如意会介入。 虽说大人这个身份三妻四妾。实为正常,可自己是伺候娘子的,自然希望自家娘子得到独一无二的爱护尊宠,自从陆氏姐妹来了之后,她的心就一直忐忑不安,毕竟那陆氏姐妹姐妹背后靠着的是长公主,若长公主真实些手段让陆如意嫁给大人,往后娘子的日子,再怎么也不会有今日好过。 可娘子的性子又软,向来不争不抢,白婆婆偶尔觉得娘子之所以会是这个性格,是因为大人足够宠她。 起先,娘子多多少少还会想着不能食爱而生,有朝一日若没了这宠爱怎么办?可自从娘子和大人推心置腹之后,得知心意之后,娘子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全身心的交给了大人。 白婆婆是忠心的,她忠于娘子和大人,但她也是有私心的,她更希望娘子过得顺遂,一点伤害都不要受。 男人的心意总是千变万化,虽说大人是个好人,可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那陆诗意的家世是优于娘子的虽说样貌十个她也比不上一个娘子,可有些时候,比起美貌,大多数男人,会选择权势吧? 娘子于大人来说或许是心中挚爱,可若大人娶了一个样貌不差,还能帮到他家业的女人,到那个时候,爱意又能支撑多久? 所以,听说陆诗意栽了跟头,还将方姨娘拖下了水,白婆婆心里就觉得:稳了。 至少她们再也威胁不到娘子了,至于今后,会不会再有第二个“陆大小姐”,一切都是命。 …… 说是午休,容仪躺在床上看着两个孩子的小脸,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过去,等她醒来时也不过睡了半个时辰,她一睁眼就看到两个孩子趴在她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见母亲醒了,两个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约好了的,先是一愣,然后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哭声,瞬间赶跑了容仪的瞌睡,她连忙将孩子抱了起来,一手抱一个,靠在床头,哄着:“是不是饿了?” 此刻,她也不想叫秋娘过来,就自解了衣衫准备给孩子们喂奶,可两个小家伙瘪着嘴,哭的哇哇的,竟用小手推开“粮食”,只顾着哭了。 容仪拉好了衣裳,看他们不饿,又不明的哭了起来,就有些着急了。 这哭声引来了白婆婆,容仪连忙向她“求救”,白婆婆接过小家伙想替娘子分担,哪知离开了母亲怀抱的小家伙哭的更凶了,白婆婆连忙将他还给娘子,了然道:“小主子们是想母亲了,好些日子没见着娘子,这回娘子忽然就回来了,自然是要向娘子撒娇的。” 小孩子最通灵性了,她们知道哭能换来粮食,换来母亲关爱的怀抱,便知道自己只要一哭,母亲就会心软,这么多天没看到母亲,孩子是没有安全感的,他们拼命的哭不是想让母亲愧疚,只是想告诉母亲,不要再消失了她们会想念母亲,也会害怕。 …… 正文 第648章 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这天,天都黑了,姜舜骁才回来,他见小卧房黑着,就知道孩子都在容仪这边。 沐浴过后才去找母子仨,而他去时,容仪和两个孩子都趴在床上,不知她在做什么,逗的两个孩子咯咯的笑。 一天的疲乏,在看到娘子,听到孩子的笑声时,立马就消散了,他有了过去,也如容仪一样趴着,看着小团子脸上的笑窝,伸出大拇指擦去可她嘴边的口水,道:“玩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容仪扭头看他,得意洋洋的道:“我不用做什么,他们看着我都开心。” 看她神气的样子,姜舜骁笑了,看着她又扭过去逗孩子,不看自己一眼,又觉得不对劲,他轻咳了一声,故作严肃:“今晚怎么把他们领到这儿来睡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后面的话,他附在容仪耳边,声音低沉,语气暧昧的一个字一个字咬着说了出来。 容仪的脸顿时涨红,她瞪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道:“当着孩子的面乱说什么呢!” 看她急了,姜舜骁却笑了:“他们听不到,听到了也听不懂。” 容仪咬着下唇,看着小家伙不理他。 许是她脸太红了,小家伙觉得好玩,就伸手去戳容仪的脸,容仪又笑着逗他。 两个孩子的注意力也都在母亲身上,一时间,姜舜骁觉得自己被忽略了个彻底,他微微挑眉,说:“喊人进来把孩子抱走,还有正事儿没办呢。” 话音刚落,大的低着头没看到反应,两个小的倒像是听懂了似的,连忙爬到母亲怀里,警惕的看着爹爹。 姜舜骁:“……” 容仪忽然觉得好笑,她抱着孩子软软的身子,亲了亲他们的小脸蛋,赞了声:“好孩子!” 姜舜骁脸色微沉,用膝盖碰了碰容仪的腰,说道:“跟你说话呢。” 容仪挪了挪,不让他碰到,看着他臭臭的脸色,有些幸灾乐祸,说:“可你看到了,孩子们不同意呀,今天白婆婆他们抱孩子,他们都闹呢。” 姜舜骁:“……” 看他吃瘪,容仪笑意更深了,故作遗憾的说:“没办法,许些日子没见,孩子们都想我了,非要黏着我呢,哎,做母亲啊就是这样的,爷你得理解。” 嘴上这么说,心底却在戏谑:叫你成日不正经,这下总有的法子治治你了。 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容仪的小伎俩在姜舜骁面前根本就是不够看的,他哪里有看不出来容仪是在拿孩子做挡箭牌,当下哼了一声,说:“离不开母亲,是因为没人陪他们玩,我们做些正事,你再生两个弟弟妹妹给他们,他们有人陪了,自然就不会黏着你。” 容仪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被他说的一时不知做个应对。 看她傻了,姜舜骁又笑了,他趿拉着鞋子,从她怀里抱过小子和女儿,意味深长的说:“为父身兼重任,为了让他们开心,也是不得已,就要辛苦娘子了。” 说完就要抱着孩子给送去小卧房,容仪一时没反应过来,木愣愣的坐在床上看着他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察觉到不对劲的两个小娃立马扭了起来,哇哇大叫。 如果他们会说话,此刻一定恨不得喊娘,救命! 容仪连忙跳下床跑过去,抱走了小团子,给他留下一个曼妙的背影,道:“多大的人了,一会把他们弄哭了,你来哄?” 姜舜骁顿了下来,看了眼怀里的儿子,一直朝容仪的方向伸手,忍不住嫌弃的瘪瘪嘴,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说:“到底是不是我儿子,怎么只跟娘亲。” 听他胡说八道,容仪立马瞪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不是你的是谁的?” 折腾了半晌,两个小家伙安心的躺在中间,看着容仪,手里抓着容仪给他们玩的帕子睡了。 姜舜骁躺在外面,看儿子睡觉还抓着帕子,忍不住说了句:“娘们儿唧唧的,大男人谁玩儿帕子?” 容仪没理他,搂着孩子躺下来睡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姜舜骁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倒是没在说什么,只躺了下来,看着容仪也慢慢闭上了眼。 …… 正文 第649章 秋娘的试探 次日,容仪起得比较晚。 夜里孩子哭闹了两回,她起来喂奶,睡了一会又起来喂奶,折腾了两次,今儿早便起得晚了一些。 回到王府倒是清闲了很多,容仪想着昨夜入睡之前问过爷,今日可以带着孩子们回去一趟,用过早饭后,便叫人收拾孩子的东西,而后带着白婆婆和昕蕊从后门离开了。 玉衡自然的就去了小卧房,整理孩子的用品,备受冷落的秋娘连忙过来,夺走玉衡手中的衣物,陪笑道:“这些事都是我该做的事,只能劳烦玉衡姑娘。” 玉衡也是一笑,说:“闲着也是无事,我喜欢整理这些。” 秋娘笑了笑,不大自然的摸了摸鼻子,看着玉衡的双眼,说道:“今天娘子都在做什么呢?我这心里怪不安的。” 玉衡看了她一眼:“为何不安?” 秋娘干笑了一声,说道:“之前不是做错了事儿吗,总觉着娘子没消气,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我连小主子都没瞧着,娘子是不是……不愿再用我了?” 看她暗暗地打探,玉衡微微叹息了一声,故作安抚分析着,她看着秋娘说道:“你也是太不小心了,两位小主子就是全部,你的本职工作本也是照顾好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事,娘子自然是气的,不过,娘子既然说了不追究你,那就是不会再追究你了,等这段时间气消了也就好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照顾小主子们呀。” 秋娘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敢再糊涂,看玉衡对自己的态度还如往常一样,秋娘吞咽了口唾沫,说:“我知道你和娘子关系最是要好,这一次娘子去安隐寺也带上了你,好妹妹,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天那事儿过后,娘子可说什么了没有?她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玉衡:“……” “你看,我是真心实意的想留在王府继续照顾两位小主子的,可这一次叫娘子失望了,我这心里也一直惴惴不安,我想知道娘子对我有何不满,我也好改改,日后好叫娘子满意。” 秋娘的话一直说的漂亮,可玉衡不是马大哈,她岂会看不出秋娘有意打探的心思?但也未表现在面上,只语气深重的说道:“娘子的人品自然不用说,咱们都是在长留伺候的人,娘子对待我们也都是一视同仁,她虽对你有些失望,可却不会对我们说你的不是,其实你不用太担心,娘子是个好主子,所有的话她都已经跟你说了,就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做事,娘子会看到的。” “那……” “不管是你还是我,伺候主子嘛,难免会犯错,只是你也知道,小小姐自打生下来身子就不好,娘子自然看重一些,你往后多注意就是了。” 见从玉衡嘴里问不出什么,秋娘只忙点头,并不再多问了,因为她知道,玉衡不是个会骗人的人,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如果娘子真的说什么了,她平日里与自己的关系也不差,自己都这样恳切的问她了,她也没有不说的道理。 …… 正文 第650章 秦瀹曾去找过你 容仪此次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没看到苏萍和爹爹,家中只有兄嫂和一对孩子在家。 容仪问了春芽几句,见她脸色好转,病好了,便摸了摸她的头,一旁林荫抱着小团子引着容仪进屋,道:“你来的晚了些,今天公公和婆婆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若早一些提个信来,公公婆婆就在家里了。” 容仪勾了勾唇,只道:“没事,我是想家了。” 坐下后,林荫看着怀里安分的小团子,忍不住夸了两句:“还是女儿好,儿子啊可太皮了。” 说完,又看着容仪,问:“那天我们走了之后,你后来在山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我听说,那段时间山上死了个人,可把我们吓坏了,那天的事我和阿忠都没敢和公公婆婆说,怕他们担心。” 容仪喝了口水,道:“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就别告诉他们了,挺好的,没出什么事,我现在不好好的正和你说着话吗?” 虽是自己的嫂子,林荫待她也不差,可是在安隐寺发生的事,毕竟事关如意,事关长公主她们,就不便拿出来讲了。 听到这个回答,再加之她的脸色并不轻松,林荫明白了,也不多问了。 一旁的傅合忠说:“前不久,少爷也去了安隐寺,可没去多久就回来了,你们碰上面没?” 容仪微愣,摇了摇头:“没见到,我们一直在后厢房里,安隐寺太大了,他若是去了,也不一定能碰上面。” 傅合忠眼神微微闪烁,他轻咳了一声,说道:“依我看,若是他已经去了安隐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和你见面。” 毕竟他对你,有情。 听到这话,容仪的眸色微沉,她听出了傅合忠的弦外音,却不知该如何回他这话,气氛便冷却了下来,而本不明所以的林荫,也听出来了,她眨了眨眼,见容仪不语,出来打圆场,说傅合忠:“你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就罢了,出去了可莫要乱说,你无心的一句话,不知会给容仪带来多大的麻烦。” 经妻子一提醒,傅合忠才慢慢醒神,他看了容仪一眼,别过脸去,说:“你莫要多心,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那天少爷走时,看脸色也不太好,因为你在山上,我才会忍不住多想。” 容仪眼神闪烁,她看着玩穗子的儿子,轻叹一声,道:“我确实没见着他,就是见着了,也没什么。”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容仪心里还是有存疑,在她印象中,秦瀹并不是一个爱往寺庙里去的人,若是傅合忠没有添油加醋,那他那天又为何会上山去? 有时候女人的感觉准的很可怕,虽然自己否认了,可在心里还是会赞同傅合忠说的,秦瀹搞不好真的是上山找自己来了。 可是他们之间早就没了往来,且她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他若真的要去找自己,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可是他和她之间,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心中知晓他对自己的心意,就难免会有心虚,若那天真的碰上了,确然是尴尬的。 …… 正文 第651章 秦瀹的信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虽然有林荫在中间中和,可提起了敏感的人,到底是有些让人沉闷。 而在这时,昕蕊走了进来,说:“娘子,外面有个叫毕瑞的人找你。” 毕瑞? 容仪愣了一下,而对面的傅合忠,脸色直接沉了下来,他不发一语,听到容仪说:“让他进来吧。” 很快,毕瑞就进来了,他神色有些匆忙,按照规矩向容仪行了礼,容仪连忙让他起来,说:“你怎么来找我了?” 毕瑞看了傅合忠夫妇一眼,低声道:“容仪,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容仪还未点头,就听傅合忠说:“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容仪如今的身份,不适当和你单独相处。” 毕瑞是秦瀹的人。 傅合忠这样一说,容仪也有些犹豫了,她微微一顿,后道:“没事,这里都是我的家人,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毕瑞有些挣扎,但情况紧急,他也不好磨蹭,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容仪,说道:“这是少爷让我转交给你的,是件极其重要的事,容仪,你回去之后看完了就把它烧了,少爷让我告诉你,这件事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第四个人? 容仪面露不解,刚要问,就听毕瑞说:“这件事大将军也知道,少爷怕他不告诉你,知道你今天回来了,便亲自写了这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他说这件事你必须要知道,才能做提前的准备。” 他的语气严厉,叫容仪心慌了起来,察觉到事态的不对劲,容仪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重视。 毕瑞将信送到之后,并没有久留就走了,而他这一遭,也叫屋里的人愈加沉默。 傅合忠明显想说些什么,却被林荫拦了回去。 容仪终究是没有心思留在娘家吃饭,待了没两个时辰就带着孩子回家去了。 她一走,傅合忠立马说:“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 林荫道:“方才我若是不拦着你,你是不是想让她当下就把那封信拆开,你是不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被猜中了心思,傅合忠顿了一下,说道:“有什么不对吗?她已经嫁了人,若是与别的男人私下有信件往来,十张嘴也说不清!” 林荫冷静些,她道:“你没有听到毕瑞方才说的话吗?这件事大将军也是知道的,那就说明不见得是能让我们知道的事,你问了容仪也不会说出来,我们虽是容仪母家的人,可是阿忠,身份有别啊!有些事,你还是不要那么好奇的为好。” “……” “方才你说起少爷的事,我本是什么都不知道,可你那么一说,极为明显,我都能听出来,这些话若是叫外人听了会怎么猜测?你既然疼爱这个妹妹,就该为她的名声着想,你再这么口不择言,恐怕大家都讨不了好。” 林荫说的不无道理,倒是把傅合忠说服了,他深吸了两口气,说:“我这是关心则乱,毕竟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已然嫁了人,再与少爷牵扯不清的话,传出去影响更不好。” 听他这话,林荫只默默的在心底哼了一声,她怎会不知傅合忠的心思?真的只是因为容仪是他的妹妹吗?还是因为骨子里的占有欲在作祟? 他看容仪的眼神,分明还是放不下啊…… …… 正文 第652章 是不是夫人让你跟踪我的?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将两个熟睡的孩子并排放在了床上,而后连忙抽出那封信,将其打开。 她一眼看出是秦瀹的字,可信上的内容,让她直接傻了,呆愣的坐在床边,失了声音。 怎么会这样?! …… 而此刻,茶楼里,长衡和长青对面坐着的,正是傅贵和苏萍。 他们已经聊了许久,桌上的茶添了一盅又一盅,而在这个过程中,苏萍坦白了一件事。 她将容仪生父的事说了出来,没有隐瞒的,告诉了长衡和长青。 原本夫妻俩都不愿意将这事翻出来说,可是,这段时间长衡频频来找他们,希望他们能将当年的事如实说出来,也说了不少利于容仪的话。 最终,在一番思想斗争之下,夫妻二人达成一致,他们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他们。 结果显而易见,通过苏萍所描述的常柏,已然可以确定他就是长青的大伯,长衡的大哥。 对于这个结果,两人虽不意外,但心底还是激动了一番,长青问:“婶婶为何,又愿意说了呢?” 苏萍慢慢放下茶杯,然后看向坐在旁边的傅贵,真切的说:“不可否认,那个人几乎毁了我,可现在有人愿意把我宠着,给我好的生活,他也宠容仪,就是他劝我接受的,是他劝着我让我把实话都与你们说了,容仪因为我吃了不少苦,全都是因为我……若她真的和你们长家有关系,那她今后是可以享福了,我没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更没资格瞒着这些事,剥夺她该有的幸福。” 傅贵看着她,脸上有了笑容,这样的苏萍才是他认识的那个苏萍,这么多年,恨意将她吞噬,好在最后醒悟了过来。 傅贵补充:“容仪如今在王府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们给不了她什么,如果能确定她的亲生父亲是长家的人,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她在王府就不会挨人欺负。” 长青长吁一口气,笑说:“没人敢欺负她。” 四人坐了一会儿,离开时,傅贵说:“这件事,怎么告诉容仪?” 长衡和长青对视了一眼,长衡说道:“这件事先不急,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们会带着她回去认祖归宗的,所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她,我怕她会接受不了。” 傅贵点了点头,他认同长衡说的,正准备说可行,就见长衡蹙眉,一个闪身抓住了隐在角落里的黑衣人。 “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他厉声问。 那黑衣人身手不敌长衡,他逃不了,也不敢看傅贵和苏萍的眼神,可傅贵却将他看的清清楚楚,讶异的道:“柯子?你怎么在这?” 见是认识的人,长衡眉头一压,道:“从进茶楼我就发现他了,起先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你是有预谋的。” 傅贵:“柯子,你在跟踪我?” 傅贵本是敏锐的人,这几日出行确实感觉到不同寻常,他没当回事,直到现在,捉到了柯子…… 柯子是夫人身边的人,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柯子。 见柯子不敢看自己,傅贵问:“夫人让你跟踪我的?” …… 正文 第653章 做了什么亏心事? 柯子没想到自己会被长衡逮了个正着,他不敢去看傅贵的眼睛,只将头低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是傅贵看着长大的,傅贵于他而言,就是如父亲一样的长辈,若不是主子的命令在前,他是绝不会想着去跟踪傅贵的,确实是跟踪,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只道:“傅叔,我没有恶意。” 苏萍蹙紧了眉头,听他这话,只问:“果然是夫人让你来跟踪我们的?可这是为什么?” 柯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知不能说,可到底,面前的人是长辈,还是容仪的额头,他不忍欺骗,含糊道:“夫人只是疑心傅叔和傅婶居心不良,才让我跟着傅叔看平日里有没有好好为秦府做事。” 哪知,这话刚说出口,傅贵只是微微蹙了蹙眉,苏萍却变了脸色。 这么多年,傅贵做着秦府的总管,从来都是勤勤恳恳为秦府做事,不敢私下受贿,不收外人好处,所有的钱都是秦国公给的月钱,按理说,主子们疑心任何人,都不该疑心他的。 可苏萍却知道自己做过亏心事,虽不曾于外人言,但自己心里清楚,如今柯子跟踪又是因为主子疑心他们不忠……第一个要心虚的就是苏萍了。 傅贵看了苏萍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看着模样老实的柯子,道:“你走吧,我就当没看到你,你照常跟着我,将你所见都告诉夫人。” 柯子下意识的看了长衡一眼,见他脸色黑沉,无形中给了柯子压力,他吞咽了口唾沫,对傅贵说:“今天,柯子只看到傅叔和傅婶来茶楼里喝了茶,没坐多久就走了。” 傅贵看了他一眼,旁边的长衡直接丢了个钱袋给他,长青挑了挑眉,直言:“封口费,你既然这样老实,我们可以放过你,但若你在秦夫人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记住,将来要杀你的人,叫长衡!” 长衡:“……”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还栽到他身上? 柯子眼皮颤抖,一听这个姓氏,就知道自己就算不为别的,只为自己,也要守口如瓶了。 柯子走了之后,傅贵叹了一声,对长衡说道:“长公子不要为难他,他是个好孩子,只是奉命行事。” 长衡目光平静的“嗯”了一声,而长青则眼也不眨的看着苏萍,忽然开口问:“方才婶婶的反应好奇怪,婶婶……没做什么亏心事吧?” 苏萍眼皮狠狠一跳,她忙道:“我能做什么亏心事?若背后说人算亏心事,那倒是有。” 看她着急了,长青还想问什么,却被长衡打断:“好了,叔叔和婶婶出来也够久了,也该回去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傅贵和苏萍走后,长青“啧”了一声,看着长衡,说:“你没事吧?刚才她的反应明显就是不对劲,干嘛不让我问下去?” “你也知道不对劲,就不要再问了,说到底,他们如今在秦府做事,若苏萍真做了什么对不起秦府的事也不会告诉你,既然秦夫人在查,就说明她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才会叫人跟踪他们,你非要追根究底的问出来,不是什么好事。” …… 正文 第654章 没法解决的事 长青目光微沉,却说:“她是容仪的母亲,如果真做错了什么事,我也想帮她,可是我连她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我连帮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长衡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就别裹乱了。” 长青本是很认真的在说,被他这样一否定,气的直顶嘴。 长衡无奈的笑了。 …… 而此时,长留陷入了沉寂。 容仪坐在屋里许久动静,孩子醒了没看到娘亲哇哇大哭,白婆婆没办法只好敲了门,可半晌也不见娘子出声。 孩子哭的太狠,娘子又许久没有动静,让一众下人都心慌了起来,白婆婆干脆说道:“直接开门,看看娘子怎么了。” 玉衡和昕蕊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白婆婆的话擅自开了门。 白婆婆抱着孩子急匆匆的进去,走到了娘子面前她都没反应,直到把小团子塞到她怀里,容仪才猛地反应过来,本能的将孩子抱紧,看着白婆婆的面容,有些傻。 被娘亲抱着,小团子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当娘的还没哄一哄,孩子就不哭了,看着傻傻的娘子,白婆婆伸手在容仪面前晃了晃,容仪眨了眨眼,问:“怎么了?” 白婆婆眼皮跳了跳,指了指她怀里的小主子,说:“老奴还想问娘子怎么了?怎么坐在这愣神呢?刚才小小姐一直哭呢。” 容仪低头看着孩子,小团子脸上挂着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一脸的委屈,但看她看过来,立马就笑了。 容仪又高兴,又有些心塞,她吻了吻孩子的小脸,捏着帕子给她擦去眼泪,小团子一动不动,还“嗯嗯”了两声。 白婆婆看了,笑了笑,说:“小小姐跟娘子最亲了,哄都没哄,只要看着娘子就高兴。” 容仪只笑,去把如此贴心的小棉袄抱的更紧了,她用脸去蹭小团子的脸,说道:“到底是我的心肝,她离不得我,我也离不得她,真不敢想象,若将来有一天她离开了我……我一定接受不了。” 白婆婆笑:“女孩子将来总要嫁人的,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将来大了都不会像现在一样粘着父母的。” 听白婆婆这样一说,容仪的心情忽然暗淡了下来,她长吁一口气,眼底藏不住失落,道:“我是怕我不能像现在这样,完整的拥有他们……” 白婆婆听不懂这话,但看得出娘子情绪的不对劲,她道:“娘子怎么呢?好像有心事。” 容仪眨了眨眼,想到那封信,而后看着白婆婆,却没想好怎么和她说,毕竟不是件小事。 过了会,容仪才道:“有件……我拿不定主意的事,等爷回来了我与他商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办,你现在别问我,我脑子里挺乱的。” 白婆婆面露担忧,但却没再问,只道:“娘子别过分忧虑,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只要夫妻同心。再大的困难也能度过,老奴虽不知是什么事,但老奴相信,会有办法解决的。” 容仪笑了笑,低头看着孩子,心里不住落寞。 有些事,还真没法解决。 …… 正文 第655章 秦黛珑回来了 这天傍晚姜舜骁就回来了,两人一起用的饭,而容仪明显心不在焉,频频的看着姜舜骁,欲言又止。 姜舜骁在军营待了一天,午饭只用了一碗,此刻早已饥肠辘辘,扒干净了一碗饭后,又着人盛了一碗,容仪道:“爷吃些菜吧,晚上吃太多饭容易积食。” 姜舜骁笑了一下:“那先积着吧,爷饿了。” 容仪抿了抿唇,不再劝了。 姜舜骁端过碗,没急着扒饭,而是看着她,说:“说吧,有什么事?一直鬼鬼祟祟的看我。” 容仪嘀咕:“哪有鬼鬼祟祟……我分明是光明正大的看你。” “呵……所以,是什么事?” 容仪顿了一下,看了眼他的碗,道:“等吃完了再说吧。” 她怕自己说了,一会没胃口吃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便不问了。 结果吃完饭了,姜舜骁等了一会儿,她也没说,就先去沐浴了。 趁着他沐浴的空隙,容仪又将那封信翻了出来,那两张纸压的她有些心闷,她看了两眼,又连忙合上。 等姜舜骁沐浴过后,容仪才去沐浴,却被他拦住:“方才不去,等我回来了你才想着沐浴,你说的要和我说的事呢?怎么又不急着说了?” 容仪被噎了一下,她没敢看姜舜骁的眼睛,忙说:“方才我去看孩子了,这会要去沐浴,等我洗好了在和你说。” 说完,她绕过姜舜骁,连忙跑了。 看她落荒而逃,姜舜骁微微勾起唇角,叫来了玉衡,却一问三不知。 玉衡面对这位爷还是有些忐忑的,看他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大胆的说了句:“不过娘子今天情绪不太好,奴婢不知道原因。” 姜舜骁微微挑眉,怎么给她放回了娘家,还心情不好了? 等等!怎么忽略了秦瀹?! 姜舜骁的脸色霎时间就变了。 …… 此刻,容仪泡在浴桶里郁闷着,那封信里,是两个人的,一个是秦瀹写得,一个是……秦黛珑写的。 她没有想过,离开许久的秦黛珑还会回来,她以为,她是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的,会和陈或从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踏进京城一步,可她回来了,这么突然…… 那她会不会知道自己如今和爷的事,虽说她那时走,还撮合过自己和爷,可她如今就这么回来了,容仪反而心中不安,好像自己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让她抓住了一样。 她在信中的内容,好似这么长时间过得并不好,她想回来了,可是,如今招懿院还有她的位子吗?爷会同意吗? 秦瀹说爷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自己,是因为他认为爷会把秦黛珑接回来…… 他在信中说,当他知道秦黛珑和陈或从的事时很震惊,可他觉得是秦黛珑做错了,如今她想要回来,是难题,作为兄长,他并不觉得她还能回来,可是,她已经嫁给姜舜骁了,她能不能回来,一切都要看姜舜骁,秦瀹怕的是,姜舜骁会心软,接她回来,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是啊,如果小姐真的回来了,自己该怎么办?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肆意了。 毕竟,她曾是主。 …… 正文 第656章 你想接她回来是吗? “表哥,数月不见,你还好吗?你应该不会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写信给你,我也没想过,有那么一天,我还有再联系你的时候。 写这封信事,我很挣扎,也很无奈,原本不该再打扰你,可是……除了你,我在想不到任何人可以帮我了,表哥,救救我和我的孩子,我已经后悔当初为了他离开王府,离开原本的生活。 表哥,自从生了孩子,我才看清他的真面目,他不是表面那么谦逊善良,当初我走时并没有带多少银子,生了孩子之后,生活就越发贫困,他只是一个书生,平日里根本赚不到什么钱,日子一天苦过一天,他怨怪我当初走的时候没有太多的银子,怪我生了个女儿,怪我不能联系父亲母亲,不能过堂堂正正的日子。 可是……当初是他要带我走的啊!他说过会待我和孩子好,我才舍下一切和他离开了,如今,他却怨怪我,我很后悔没能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如今待我越发恶劣,我只想赶紧逃离他,表哥,我想回来! 我知道当初是我要离开你的,是我错了,我不求别的,我只是想离开他,表哥,你是我唯一能信得过的亲人了,我不会介入你现在的生活,只求给我一席之地,让我回来,我保证从此安分,再也不动歪心思了。 表哥,帮帮我!我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还能撑多久。 ……” 姜舜骁看着手中的信,额头的青筋暴起,他给秦瀹的信,如今,躺在他女人的妆匣中…… 另一张纸,是秦瀹的字,他刚要拿起来看,就被一只素手抢了过去,容仪长发垂在身后,将秦瀹写得那张纸捏在手里背在身后,润湿的头发印透了纸张的一角。 姜舜骁看着她清丽的小脸,神色肃穆,道:“拿来。” 容仪摇了摇头,低着头,闷声说:“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妆匣呢?” 姜舜骁哼了一声,道:“你的什么不是我给的?我还不能看了?” 说完,扬起手中那张满是字的信纸,道:“我若是不翻,会找到这个?” 容仪眼神暗淡了下来,她垂着眼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沉重的抬起头看他,道:“你觉得我不应该知道吗?为什么要瞒着我?” 姜舜骁瞪着眼,正要开口,就看她眼神逐渐倔强,道:“你是想接她回来,又怕违背了对我的誓言,才不告诉我的是吗?” 姜舜骁蹙起眉头,道:“你乱想……” “我乱想了吗?这么大的事,若不是秦瀹告诉我,我要被一直瞒在鼓里,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她……她是你的妻子,如今她想回来了,你动恻隐之心了是吗?你觉得她可怜,想接她回来,你要真这么想直接与我说啊,何必让我从别的人口中知道这件事?” 姜舜骁被她一通说的都蒙了,直言:“我何时要接她回来了?你从秦瀹那儿听来的就是这个?” 容仪倔强的别过头,手里的信纸都捏皱了,心底却是一片荒凉。 …… 正文 第657章 吃醋的方式挺别致 见她眼神倔强,姜舜骁心底也忍不住烦躁,他冷下脸来,直接去夺容仪手中那张皱巴巴的信纸。 容仪一时不查,竟叫他夺了去,当下举高了手就要同他争抢,可他个子哪有姜舜骁的高?人家手一举,直接仰头看,容仪够都够不着,又不想与他死缠烂打挂在他身上去抢信纸,那相儿也太难看了。 看着他不耐的神色,和眼底的冷意,容仪一时红了眼,负气似的退了两步。 看吧看吧,果然……如今对她都不如之前耐心了。 而那边,一目十行看完内容的姜舜骁脸都黑了,他将信纸折了两折,往怀里一塞,冲容仪道:“他说的这些混账话你都信?” 容仪抬头看他,语气生硬道:“现如今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蓦得见她红了眼,本气她信任秦瀹的话找自己撒泼还有些气急败坏的姜舜骁忽然愣住了,语气也硬生生的软了些,道:“做什么?一个外人的话你都信,却不愿听我解释,怎么还与我使起小性子来了?” 他语气的软化,叫容仪一时没绷住,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她争气的硬憋着,可看在姜舜骁眼里,还是心疼,伸手于她擦去,怎知容仪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手,说:“这种事不应该你主动与我说吗?这么大的事你却想瞒着我,你什么心思我心里清楚,本是想你,一回来就与你说的,可你却不主动与我提,我正好主动开口?” “我不……” “人证物证俱在,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我其实想得开呀,她本就是你的妻子,你若想接她回来,我半句话都不会说,她也是我的小姐,可是你这样瞒着我是什么意思?” “容仪……” 容仪抬手打断他,用手背擦去眼泪,说:“你别说了,反正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不用在乎我的看法。” 说完,容仪拖着脚往床边走,身后忽的贴上来一人,从背后将她紧紧的拥抱住,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他声音低沉释然,道:“闹了半天,你不仅是在于我是小性子,还吃醋了?” 吃醋? 容仪被这两个字扎了一下,立马蹙眉,挣扎着要他放开,嘴里喋喋道:“我吃什么醋?哈!我只是气不过你瞒着我!若不是今日回去知道了,你打算瞒我多久?是不是要把人接回来了,再与我说?” 姜舜骁力气大,绕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而这一会儿自个儿的心情已然大好,他原以为容仪是因为秦瀹的三言两语就对自己产生了情绪,搞半天,是因为醋了。 只是这吃醋的方式……挺别致。 姜舜骁眼角带笑,抱紧了她,叫她挣脱不开,说道:“就不打算听你男人辩驳辩驳?你这醋吃的,可叫我头大。” 容仪怒急,都说了没吃醋! 不等她说什么,姜舜骁道:“这件事我确实瞒着你,也不打算告诉你,但却不是秦瀹说的那样。” 容仪慢慢静了下来,虽然生气,但也不是不讲理,且先听他怎么说。 他道:“秦瀹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说的话,我是说过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可我的原话是:这是他们秦家的事,早与我无关,我将秦黛珑的下落告诉他,让他去处理,我从未想过要瞒着你把她带回来。容仪,她早就与我无关了,她离开之时,我和她的夫妻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容仪语结,他言辞诚恳不像是想要骗自己的样子,可秦瀹……也从未骗过她。 正想到此处,身后的人忽然咬牙切齿了一句:“这事秦瀹办的不厚道,我将他亲妹妹的下落告诉他,他非但不感恩,还跑到你这儿来嚼舌根,欠收拾!” 容仪眼皮跳了跳,硬着声问:“既然你不打算接她回来,又为何要瞒着我?” 姜舜骁理所当然道:“哼,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看了她给我写的信心一软,就不会想让她回来?你若是一求,我不答应你,你是怨我还是怨自己?怨自己占了她的位置?怨我薄情?哼!早知你会是今日的反应,所以才没想着告诉你,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她的事,我不会管,当初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她要义无反顾的离开,我给过她退路,是她自己放弃了的,容仪,作为表哥,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你别指望我接她回来。” 容仪微微讶异,听着他笃定的对自己的猜测,竟有些心虚,倒不是因为他说中了,恰恰相反,容仪内心里,其实不大愿意让她回来。 第一,自己虽和姜舜骁互明心意,可她的存在到底不同,她还是姜舜骁的妻子,姜舜骁若想接她回来,那是他们之间的事,自己绝无法干预。 第二,虽说她曾是自己的小姐,容仪对她还是敬着的,可是从她做的事中,容仪对她是有些失望的,她已为人妇,却为了爱抛弃丈夫与人私奔,如今受了委屈到想回来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而心虚的点是: 第一,容仪反思过,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帮着陈或从和小姐见面,或许后面他们不会再有往来,也就不会有小姐私奔这一出。 第二……她觉得爷把她想象的额……太高大了,她哪里是求着他,想让小姐回来?恰恰相反,她并不觉得小姐如今还能回王府。 虽然是有过那么一点对不起小姐的感觉,可是,她与爷之间的事并非是背叛小姐,明知自己和爷的开始并不龌龊,容仪的负罪感也就没那么深了。 诚然,当她看到小姐写给爷的信的时候,自然读出了她的绝望,和迫切的恳求。 可是,经历了这么些事,容仪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许多路不是别人逼着你走的,选择权在自己手里,当你选择了走上那条不归路,又有什么理由去恳求别人为自己的选择而买单? …… 正文 第658章 以前都是我为你吃醋 强人所难的事,当然不能做。 容仪还是觉得气,虽然她心里的气是自己一通脑补出来的,她清楚自己已经相信爷的“辩驳”,可还是气。 她别过脸,道:“我怎敢逼爷?这件事爷有权利选择做或不做,接不接她回来都是爷的意愿,毕竟,这是爷和她两个人的事,我心软不心软,愿意不愿意又有何干?” 听听,明显还是赌气。 姜舜骁笑了,说:“你与我使小性子,我听着高兴,但是莫须有的罪名可不能给我安,尤其,是听了别的男人的唆使。”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容仪的心莫名的跳了一下,她怎么感觉,爷会去寻秦瀹的麻烦? 她张了张口,想了想,还是没替秦瀹说什么,怕越说越乱,如今已经够乱的了。 见她无声,姜舜骁又道:“你呲我,我受着,被冤枉了也无所谓,前提是,我真做错了,让你失望了。” 这句话说的十分柔软,像是一盆温水,成功的浇灭了容仪心里的那股火。 容仪悻悻的,想到方才的失态,脸一时红了起来,这会弄清楚了,更是没脸看他,只想着赶紧趴到床上将自己闷起来。 挺丢脸的。 误会解释清了,姜舜骁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床边,两人双双滚到床上,他没松开容仪,反将容仪抱的更紧,心知她这会大概是不好意思了,也没刻意去看她,只轻叹一声,语气满足又不乏遗憾的道:“也是难得,若是早知道这件事你会同我吃醋,爷早就这么办了。” 容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看我吃醋你很得意是不是?” 说完,容易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缝起来,这样说,岂不承认了自己确实在吃醋? 她准备好接受姜舜骁的嘲笑了,哪知他久久不语,而后第一句话就是:“你能为我吃醋,我当然开心,这样不就能说明你心里有多在乎我。以前都是我为你吃醋,我说什么了吗?” 容仪讶异,问:“你有什么醋可吃?” 我的所有都给了你,还有什么醋可吃吗? 姜舜骁声音闷闷的,道:“不想告诉你。” 容仪:“……” 告诉你我因你当初和元炳走的近吃醋?因你和他明显比和我关系亲密吃醋?还有你在老东家的少爷,还有你这张脸勾的人…… 别的男人看你眼神不对我吃醋,别的男人与你多说一句我吃醋,别的男人…… 艹! 这说出口了,还不被笑死? 容仪却认为他是无话可说,正想调侃两句,他忽然压了下来,随即嘴唇一痛,容仪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咬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惊道:“你做什么呢!?” “收拾你!”他狠狠的说,而后欺身而上…… …… 一顿整治,容仪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此刻,她也是信了,他确实因自己吃过醋,只是这醋劲儿……还不小,竟忍到今天才来和她算账。 算账的方式也……容仪抖了抖。 他满足的抱着她,容仪静了会儿,道:“小姐的事,你真不打算管了吗?” 说完,身旁的人呼吸都重了一下,容仪怕他误以为自己还疑心,忙道:“我只是想着她现在的处境不大好,想必是鼓足了勇气才与你写这封信,当初她走的那么决绝,全世界都以为她已经没了,如今突然回来,她也确实不敢联系秦府的人,只能来找你,毕竟,你是唯一知道那件事又能帮上她的人,或许她是把你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而且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你表妹。” 姜舜骁呼吸渐渐平稳,他语气平平,却定了主意,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我带她回来,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在离开这里了。” 容仪微愣,他又道:“我和她之间顶多只有亲情,可是在我与她成亲之前,有十年的时间,我和她是陌生人,所以,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若以亲情为由,要我出面带她回来,这并不是一个好理由。况且,你怎知她这次回来就是想安安份份的寻一处容身之所呢?” “……” “人都是会变的,她出去这么久,谁都不知道她如今到底是想安分的待在迎妍院,还是另辟他路,她写给我的信,除了惶恐还有不甘,我不认为她向我求救只是因为你方才说的那些理由,相反,她来求我是目的不纯,她若能回来就代表我还能接纳她,她就还是我的妻子,若是如她所愿……容仪,你会是什么处境?” 容仪呼吸一顿,愣愣的看着他,只见他眼眸深情,对自己说:“你会受委屈的,我怎么会接一个辜负过我的女人回来让你受委屈呢?我不舍得,连我自己都看不得你受委屈,旁的人若让你委屈了,我定不饶她。” “……” “还有孩子们,如今招懿院只有你和我,你就是他们的娘亲,但若秦黛珑回来了,她依旧是我的妻子,那一双孩子岂不就是她的……” 话还没说完,容仪心慌的堵住了他的嘴,道:“别说了,让人怪怕的。”也怪感动的。 姜舜骁眉眼温柔了起来,抱紧了她,说:“不怕,我不会让你难做,当初要了你,就会好好保护你。” 容仪目光闪烁,埋在他胸前,有些哽咽,道:“你突然说这些,我有些招架不住。” 听着她的小哭音,姜舜骁心都化了,他摸着容仪的头发,语气宠溺,说道:“小丫头,还好只是大你十岁……” 有足够的心智去包容和疼爱你。 十岁刚刚好,不多不少,我见过的比你多十年,十年的阅历,足够让我好好保护你,呵护你面对未来。 容仪感动够了,说了句:“你刚刚说掉了一句。” “嗯?什么?” 容仪脸微微红,道:“若她回来了,你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猛地一下子,姜舜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一瞬间确信无疑,心里忽然多了一双温柔的手将他的爱意捧了起来。 姜舜骁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在容仪温柔且感性的目光中,他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内心的喜悦。 他在容仪耳边缓慢的说:“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 正文 第659章 娘子懈怠 第二日,容仪起床时,身旁的人早就走了,他躺过的地方也没了温度。 容仪懵懵的躺在被子里,等大脑彻底清醒过来了才起来,唤了昕蕊来服侍。 难得的,这一次昕蕊没嘴打趣她,但看着她兴奋雀跃的眼神,容仪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昕蕊连忙不笑了,轻咳了一声,作出严肃状,说道:“娘子看错了,奴婢方才没有笑。” 还没笑?嘴巴都要笑裂开了。 她又道:“不过确然是有事,奴婢听说,陆氏姐妹要走了。” 容仪卡了一下,挑眉看她,问:“从哪儿听来的?” 昕蕊:“据说,他们那边儿都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没有大张旗鼓,是长公主下的令,说她们在这边已有数月,平阳那边的家人,想念她们了。” 说着,没忍住冷嗤一声:“这个理由编着到好听,现下旁的人。都相信了这番说辞,她们若是知道是……” 说到一半,昕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连忙刹住了车。 容仪却了然:“玉衡同你们说的吧。” 这件事早就被封锁消息了,她不曾说过,那就只有玉衡了。 昕蕊紧张的看着娘子,忙道:“是奴婢嘴碎非要问她,可不干她什么事啊!” 容仪看着她紧张的神色笑了笑,道:“你紧张什么?我有没打算追究,都是自己人,你们知道也无妨。” 昕蕊这才松了口气,灵活的手指在容仪发间穿梭,又听她道:“不过,你方才为什么要否认自己在笑,难不成我是那暴戾的主子,还不许下面的人笑了?” 昕蕊连忙摇头,难以启齿似的,道:“娘子难道忘了吗?之前您说过的,不许笑别人是非。” 容仪微愣,这话,她好像确实说过,但…… “许你笑陆诗意,就在屋里笑,出去莫要笑。” 昕蕊忍不住乐了,道:“娘子待她们两姐妹,还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说完,又自我补充道:“她俩也确实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没得比。” 梳洗过后,容仪指着玉衡和昕蕊二人让她们去陪两个孩子,让茯苓陪自己看账,白婆婆则守在主屋纳鞋底。 …… 对于容仪来说,饭是越吃越香,账本是越看越困,哪怕旁边有茯苓盯着,自从她学会了看账目,不说是懈怠,但精气确然是不如之前了。 茯苓看着她逐渐慵懒的身姿,声音不轻不重的说了句:“京城中有位三小姐,是家中的庶女,长相平庸,比起两位姐姐,她是最不容易被人看到的一位小姐,但好在头脑不错,学什么都快,后来家里的长辈让她学管账本,她也果然不负家中期待,因着精明的头脑,一时间名动整个京城,那时期就有人向她提亲了……” 容仪被提起了兴趣,撑着头,在这脑袋看着她,道:“然后呢?” 茯苓看着她,继续道:“这位三小姐是个仙人,她目空无一切,看不上那些公子哥,反倒对一个穷书生看对了眼,她也本是庶女,所以,家中无需拿她去联姻,再加之那书生是个可塑之才,便将那三小姐嫁于他,那三小姐嫁作人妇后,为了丈夫有好的条件继续读书考取功名,便去经商,虽说商人低位不高,可若是个头脑好的去做,来钱也快,那三小姐本就是个精明人物,很快就赚的盆满钵满,小两口就算不靠书生考取功名,也能衣食无忧。” 像这种故事,反转一定极大,不然茯苓的表情也不会那么的高深莫测……容仪说道:“那……那个书生是不是就不求学了?” 茯苓笑了一下,没什么温度,道:“不,不止是这样,不仅那书生不求学,连那三小姐也因日子越过越好而懈怠了,两口子将家底都挥霍了个干净,一下子就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啊……容仪忍不住唏嘘,道:“那还真是可惜,本来两个人都是有前程的,却因一时贪图享受而失去一切,要我可得悔死。” 看娘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茯苓抿了抿唇,古怪的笑了,道:“娘子不觉得奴婢说的像一个人吗?” 容仪微微蹙眉,想着京城中何时出现过这样一个人物,要说这种事茯苓都知道,那她应该也知道啊,可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三小姐,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见娘子一脸茫然,茯苓知道,若是自己不说,她怕是不会知道了,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道:“那位因懈怠而失去一切的三小姐,难道不是娘子如今的模样吗?” 啊?这…… 容仪惊讶的坐直了身子,一脸“我怎么会是这样,你冤枉我了的表情。” 茯苓说:“娘子脑子转得极快,做什么都快人一步,这账本也学的极好,就算奴婢不在旁边帮娘子看着,娘子几乎也是不出错的,这样好的天赋,在女人身上是很难得的,可这才刚坐下,娘子就要睡了,奴婢看着也是着急,娘子既有这本事,难不成想睡过去?” 容仪呆呆地看着她痛心的表情,想起自己方才确实打了几个哈欠,看账目也是一眼而过……确实不如之前那般细致哈。 意识到问题那就要改正,容仪并非死不认账的性子,明知自己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自然是会不好意思的,她悄悄吐了吐舌头,笑着对茯苓说:“听你这么一说,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这怎么对得起你呢?不对!怎么对得起我自己呢?怎么对得起爷的信任呢?” 看她言辞诚恳,茯苓的眉头微微平了,她微叹了一声,欣慰的说道:“娘子能认识的就是好事,奴婢只是觉得娘子于管家是很有天赋的,爷将招懿院的账目都交给你了,可想他要做什么,娘子若是辜负了爷的信任和交待,不能持家的话……” 说到此处,茯苓打住了,她也知有些话不能说的太过,便轻叹一声,低下头,说道:“奴婢是想着看娘子彻底掌着招懿院,奴婢已经做好了把一切都交给娘子的准备,若娘子不行,就算爷现在没有娶妻的打算,可他是王爷的长子,长辈们定然要他娶一个贤惠的回来,到那时,娘子再委屈,也怪不得旁人,奴婢只是不愿娘子将来后悔。” …… 正文 第660章 正正缺了一个贤内助 茯苓苦口婆心一番,叫容仪看到了她许多的忧思,她没想到,茯苓会为了她想这么多,当下深受感动,什么也不说了,垂眸细致的看账本,用行动向茯苓做保证。 而茯苓看着她的刻苦,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诚然,方才那些话,有一些是说重了,她还没见过谁能强迫爷,可有些话却不是说说而已,毕竟,身在王府,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那般平静。 今日,只是走了陆氏姐妹,因陆氏姐妹是长公主身边的人,长公主虽一心想要撮合,可这件事王爷没有点头,她蹦哒的再厉害,也没什么用,若真有那么一天,王爷开始关心爷的家事,就不容易糊弄了。 一上午,容仪除了喝水以外,视线就没挪开过账目,手里握着笔清楚地记着每一处,有漏洞的或者有差错的。 哈欠还是打,这个她控制不住,但身子却没再歪一下。 直到中午叫饭了,她才活动活动手腕,收起了账目,用饭时,她看着茯苓,忽然问:“老实说,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是我实在没想到你说的那个三小姐是谁啊?我当初做丫鬟的时候,不夸张的说,整个京城中每一家摸的都还算清楚,可自从做了娘子,有时候消息确然不是那么灵通,你说的这件事,我还真没听过,那三小姐,是哪家的小姐?” 这倒霉催的。 茯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容仪,容仪连忙摆手,道:“这件事是我现在才想到了,方才都有在认真看账本,没想这些。” 看着她慌忙解释的样子,茯苓想笑,但还是忍了忍,说道:“奴婢是真没想到,娘子会纠结这个问题,原本还想瞒一瞒,可娘子既然问了,那奴婢可不能再瞒着了,否则将来可会落个欺瞒主子的罪名。” 说着,她看了容仪一眼,道:“其实……哪有什么三小姐呀,奴婢不过是看着娘子不用心了,才想着这个故事,想激励娘子来着。” 说完,茯苓有些不安了,紧张的看着容仪,见她眉头紧锁,半晌才说了一句:“我就说嘛,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京城中哪家的三小姐,还有过这事儿。” 茯苓:“……” 总之,不管有没有那个三小姐的事,容仪也绝不会再懈怠了,因为他觉得茯苓有一句话没说错,她与爷如今感情虽浓,可身份却是天差地别,若自己真的没有一点本事,将来就算爷不愿娶,怕由不得他,毕竟,在外人眼里,爷的身边,正正缺了一个贤内助。 妾永远是妾,谁会论妾的功绩? 妾就是生了孩子,那也是主母的孩子,妾顶多得一个安慰奖和参与奖。 只有学到了真本事,才能有底气的站在爷的身边。 姜舜骁如今的一切,光辉、荣誉、地位都是他一刀一剑拿命打出来的,如今谁人见了他不称一声宁威将军,走出去,他先是他,而后才是安宁王的长子,这样光辉耀目的男人,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又岂能逊色? 德要配位才行。 饭后,容仪没有午休,而去看了和两个丫头玩的昏昏欲睡的小家伙,见他们眼皮快撑不住了,容仪也不在这个时候进去,若这时候叫那两个小家伙看见她了,还不得闹? 容仪便又去了雅间,茯苓则手执一把原扇在旁边为她扇风。 又奋斗了两个时辰,容仪终于放下笔,将自己列出来的问题指给茯苓,说道:“你且看看,这位王掌柜出的错可不止这一次两次,且都不是什么小毛病,我看过了,他做掌柜也有十年了,不熟悉的流程如今早该熟悉了,这赔的单子却赔的莫名其妙,若是新任掌柜,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王付,茯苓看了眼,说道:“王掌柜是老掌柜了,虽说之前没犯过什么大错,可近些时间确实小错不断,奴婢之前没深究,是觉得他资历深厚,许是一时马虎,若娘子觉得有问题,奴婢立马带人去查问。” 容仪微默,想了会儿,才说:“先不要查问,派两个生脸,去店铺看看情况,且看下一次他报上来的账目再说吧。” “是。” “我接手的时间不长,虽有存疑,却不能操之过急,若真只是小失误,我若叫人去查了,平白伤了一个老掌柜的心,掌柜好找,也不好找,毕竟是用了十年的,且先看着吧。” 茯苓认真的点了点头,赞许娘子这种做法。 …… 账本看完了,容仪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的松散下来,茯苓看了,连忙将账目都收了起来,道:“娘子去歇会儿吧,奴婢将这些都锁好了再来给娘子捏捏背。” 容仪摇了摇头,道:“你去忙吧,我去主屋。” 说完,容仪走了出来,现下正是热的时候,她也不好在外面多待,一闪身就回了主屋,若是她沿着走廊多走几步,兴许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方明媚了。 空气干燥闷热,方明媚来到了院门口,却没进去,只是静静的看着这“无人”看守的院门,她知道,自己再踏进一步,就会有人来拦着她了。 她也不讨这个嫌,乖乖的站在门口,神情静默。 束庸得到消息也过来了,但他见方姨娘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到也没去理她,可时间久了,束庸有些站不住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方明媚面前,客气道:“方姨娘可是有事?” 方明媚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声音干涩的厉害:“没事,我就在这看看。” 这还是第一次,她用这样平静的眼神和语气同自己说话,束庸目光闪烁,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福身后转身回去了。 这一回,方明媚没待多久就走了。 她来的莫名其妙,走时,嘴角那一抹笑也是莫名其妙。 束庸微微蹙眉,不理解她这一行为。 怎的身旁也没个人打伞,虽说不受宠,可也没人敢苛待主子的姨娘吧?那脸都晒得通红了,也没人伺候,唉……束庸摇了摇头,终究是与他无关的事。 …… 正文 第661章 方明媚独白 不受宠的姨娘就如同一个摆设,过去姜舜骁在边关打仗时,方明媚只是个通房,通房意味着什么?什么都算不上。 主子不主子,奴婢不奴婢。 但当时,她是姜舜骁唯一的女人,虽说只是个通房,下面的人也没人敢薄待她,尤其最初时,姜舜骁对她虽不说有多宠爱,但也会留宿她的房中,到底是承了主子恩泽的人。 后来,姜舜骁一回来就娶了妻,下人都是闻风而动的人,风要他们往哪边倒,他们绝不会逆风而行。 旁的人见骁少爷回来后,对这位通房并没有什么特别,直接顺应父命娶妻,大家对方明媚的态度也不明朗了起来。 有些人,不敢明面上得罪你,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待着你,也叫人心里不快。 而那时,方明媚是打定了主意不再于长公主往来,她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若想得到爷的真心,那和长公主之间,就该干干净净。 起先的她,心思并没有现在这般肮脏,她的心,也不是现在这般的满目疮痍。 可是,事情又发生了急转,爷娶妻不过两日,想起了她,将她抬为姨娘,赐了摘芳居给她。 当她得到消息时,有多么振奋,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爷抬举她,并不是因为念着她,而是故意而为。 起先她不知道爷这番的用意是为何,已有娇妻在旁,这个节骨眼上抬自己为姨娘,那就是说明,这位新妇不得他的心。 可是,在自己的了解中,爷并非是一个全然不顾及旁人面子的人,就算新妇再不得意,也断不会在新婚的前两日就抬了旧人为姨娘去打正头娘子的脸。 她故意不迎妍院,敬新妇的茶,爷并没有什么反应。 新妇那边,也没什么反应。 若说方明媚最荣光的时刻,怕也就是那一两日,新妇进府不过两日,她便做了姨娘,且不去向新妇敬茶,也无人怪罪,下面的人,都以为骁少爷不爱新妇念旧人,那一段时间,她快要被人捧到天上去了…… 新妇那边也无作为,到让方明媚一度认为,属于自己的时候到了,可一切,都在那个夜晚的一顿晚饭中戛然而止。 姜舜骁并非一个热情的人,他不言不语时,身边的人也不敢说话,方明媚也如此,她陪饭,只敢偶尔为爷布菜,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便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做了。 直到……来了一个丑丫头。 据说是迎妍院那边,新妇的陪嫁丫鬟。 看到容仪第一眼时,方明媚确实惊讶,她没想过,脸上有缺陷的下人,也能做到一等丫鬟的位子还跟过来陪嫁,就算是丫鬟,也是门面,怎的是个这么丑的? 虽然心中讶异,但也是忍不住的高兴,至少,就这个丫鬟而言,也看得出那位正主的品味,想来也不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 当时一时的兴奋,还有她在爷面前的淑良形象,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讨喜的丑丫头带走了爷。 可就从那以后,爷再也没主动来过摘芳居,方明媚才慢慢察觉,自己的一时不防,竟会为自己日后带来这么深的悔恨。 …… 正文 第662章 你可别说,你真心忠心于我 她千防万防,防着迎妍院,却不知,最该防的人,是那个她不曾放在眼里的丑丫头。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荣耀就此止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再难复宠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有些人的生命没有空隙,一旦有了,立马就会被沙子填满。 她曾以为,爷的生命中缺失的,只有自己动,也只有自己能补偿他。 可慢慢的她才发现,自己早就退出了爷的生命,那个能让爷重焕光彩的人,也已经出现,注定不会是她了。 那十年的感情和等待,终究是她一厢情愿了吗? 后来,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曾从自己这里带走爷的女人,一步步走的越高,离爷越近,还生下了爷的长子长女。 在她怀孕时,方明媚没有一个夜不在祈祷她能小产,后来,她胎坐稳了,方明媚又祈祷着,若是可以,就让她难产吧?让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走,这样,爷的目光就不会停留在她身上了。 可是,她终究是平安的生下了孩子,一生就是两个,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了呢? 以妾之身,一孕双胎,坐稳了地位,也有爷的宠爱,她为何就这么好运呢? 娘子?呵,爷从未给她正经的过门礼,方明媚还曾好笑,一个连纳妾文书都没有的女人,就算生了孩子,又何足畏惧?更况且爷连过门礼都不愿给她。 可现在才知道,怕是爷一早就没想过要让她做妾,才不予妾的礼,娘子是什么?娘子是平民百姓的妻啊…… 方明媚看着院外随风飘荡的叶子,嘴角勾起一抹凄苦酸涩的笑。 夏心不知到何处去了,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一直守在门口的秋心脸色煞白的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了站在窗口发呆的姨娘,她顿了一下,刚想转身去别处,就被方明媚叫住了。 她走了进去,见姨娘并没有看她,正要询问,就听她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喧闹。” 秋心脸色白了白,说道:“听说,是荣华院处置了一个奴才。” 方明媚看向她,神色木然,道:“什么奴才?” “好像是一个叫蕊茜的奴才,据说是偷盗主子财物被抓了个正着,已经被发落了。” 听到这个名字,方明媚眼眸微转,忽然笑了一声,讽刺道:“还真是个胆大的丫鬟,偷盗财物都偷到长公主身上去了。” 秋心低头不语,方明媚看了她一眼。 她身边的这两个心,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性子,夏心张扬,秋心内敛,以前她眼中看到更多的是夏心,也曾为难过秋心,觉得她愚钝,可现在看起来,好像自己错了。 她声音平淡的问:“夏心呢?” 秋心不明,道:“奴婢不知,许是去忙了吧。” 忙?她所有的忙,不都该是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做事吗? 方明媚讽刺的笑了,她吊着眉梢,看着秋心,意味深长的说:“我这门庭冷落,你没找好下家?” 秋心糊涂了,看着她认真的神色,才意识到她不是在说笑,正要说什么,就听她说:“你可别说,你真心要忠心于我。” …… 正文 第663章 找下家 秋心不笨,听得出她的潜台词,可若真心而言,她确实不愿伺候这样的主子,可是…… 秋心抬起头,眼神真挚的看着她,说道:“奴婢伺候哪位主子,便就尽心尽力伺候到最后一刻,直到主子不再需要奴婢。” 方明媚眼神冷了下来:“任打任骂也愿意?” 秋心顿了顿,想起之前被她任意责罚的时候,心底陡然发凉,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只要奴婢好好做事,主子是不会任意责罚奴婢的。” 啧,这么老实一人。 方明媚讥讽的笑了,她扭头看向窗外,外面已经不吹风了,可她的心,却起了几分波动,眼底也不止何时染上悲凉,她道:“以后聪明点,不然,你还不知要吃多少亏。” 秋心眼皮微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姨娘,她不敢相信,姨娘这是在关心她? 主仆两人,再也无话。 秋心也不会知道,这是姨娘第一次与她说知心话,也是最后一次。 摘芳居里,旁的人或许不知,可夏心是跟去安隐寺的,她又怎会不知如今面对方姨娘的是什么样的局面呢? 因而,这一回回来,她便想着找好下一个地方,疏通关系,等摘芳居落寞了,她也好有个容身之处。 只可惜,往往天不遂人愿,她的意图何其明显?但凡不是个傻子,看着她这一番做派也知道摘芳居的姨娘怕是没了出头之日,不然,她的贴身婢女也不会这么早就在寻出路了。 这一趟夏心并不顺利,正经王府的奴才,哪有自己就能随随便便找到事儿做的?还不要等上面的主子分配。 而当她听说荣华院的奴才犯事被发落时,也是惊了一身汗,如今,只要一点点动静,就要叫她如惊弓之鸟一般,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 旁的人或许不知久年无事的荣华院怎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长青却是明白。 偷盗是否是真的她不知,但为仆不忠却是逃不过的,她领着长公主的月钱,为陆诗意鞍前马后,长公主何等精明的人,岂会不知? 如今陆氏姐妹双双落马,那些底下无用又不忠的小喽啰,也早该清理了。 这个消息,都传到她一个做客的人耳里,可想这一次,长公主是发了多大的火。 原本的棋子没按照自己预想的往前走,落偏了一步,而这一步,将她细心教养的儿子也拉下了水,恐怕与长公主而言,是哑巴吃了黄连…… 人是她的人,儿子也是她的儿子,只是两人皆不往她预期的方向走,当母亲的也是够头疼。 这些日子,姜舜轶都不曾来找她,据说是因陆如意的事绊住了。 长青也说不清此事于姜舜轶而言是好是坏,他们认识这么久,她也算了解他的为人,若他只是想替母亲补偿,那未免……唉,终究是两个人受伤。 且长公主那人,触碰了她想要的利益,是绝不会姑息的,若姜舜轶执意要娶陆如意进门,长公主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诚然,这件事过后,长青心里又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陆如意尽管是枚不得已的棋子,再也不能威胁到容仪,担心则是为了姜舜轶,他为人诚恳交心,恐怕在这件事上,会吃不少亏。 …… 正文 第664章 “送走”陆氏姐妹 前一天荣华院才除了奴才偷盗的事,第二天又传出轶少爷在荣华院大闹了一场,母子不欢而散,第三天,长公主就套了马车,要将陆氏姐妹送走。 这是几乎已经成了不容转圜的地步,原本姜舜轶是想好好和母亲谈谈,可哪知长公主执拗的很,直道将她们送走是自己最大的仁慈。 可姜舜轶要的仁慈却是要把陆如意留下,他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也要负这个责任,可如今母亲那边却一直不松口,让他觉得很是难办,若是母亲不愿松口,难不成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这种事,于他而言无关痛痒,若是传了出去,别人顶多说他风流,再一看他的家事,甚至都没人敢在背后嚼舌根,可是这件事于如意影响却大,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绝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损害如意的声誉,可是,若他不愿负责,等他回了平阳在许人家,等到洞房那一夜就一切都明了了,那岂不是会毁了如意一辈子? 这么混账的事,姜舜轶不愿意做。 是以,在于母亲交流无果后,他愤然的回了自己院子,一觉睡到大天亮,才得知母亲要将她们送走,这样毫无征兆的,也叫人议论纷纷。 谁知陆氏姐妹早已收拾好了行装,大概她们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所以很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只等主人家赶了。 等到姜舜轶赶到时,陆氏姐妹已经出了院子,而作为姨母的长公主,只派了画柳来送。 来时多么热闹,走的时候又何其冷清,看在下人的眼里,何其明显。 陆如意还好,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就将这些不放在心上了, 陆诗意却是受不得这样的委屈,一路过来,一脸不耐烦,不想让人看出她的窘迫,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姜舜轶过来时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走到了陆如意面前。 此时,陆如意面对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微微别过身,却被他当众抓住了手腕。 陆如意下意识的就想挣脱开,哪知他却握的更紧。 他也不说话,好像要和水较劲一样。 画柳就在那边看着,陆如意躲避不开,只好看着他,眼神闪烁,道:“你再这样下去,长公主就要亲自来了。” “为什么躲着我?你也不信我是不是?”他问。 陆如意心里沉了一下,她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没有躲着你,我也该走了。” “可我不是说过……” “好了!很多事不是你想当然就可以的。” 姜舜轶顿时不说话了,他顿顿的看着陆如意苍白的脸色,余光里却瞟到一抹熟悉的倩影,他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前来看热闹的长青,当下愣住了。 不止他看到了长青,陆如意自然也看到了,她察觉到姜舜轶的迟疑,心口酸涩,只低下头去,掩盖住眼底的倦意,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 而这一次,姜舜轶没再与她纠缠,而是朝着长青走过去。 …… 正文 第665章 他的白月光 长青本来是想来看看痴汉如何追“妻”,因着容仪身份不便亲自来这里,她便想着自个儿过来看看,好回去和容仪讲讲过程。 哪知本该锲而不舍追妻的轶某人竟直直的朝她走过来。 她也敏感的察觉到周围的下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那才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敢情她过来不仅没看戏,还被人当戏看了? 尤其是陆诗意,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悲愤,活似自己抢了她男人似的,长青只觉得好笑,余光瞟向安静冷清的陆如意,又笑不出来。 姜舜轶目光涩涩的走到她面前,眼中似含着千言万语要与她诉说,却见长青微微的笑着,声音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清,她道:“你就这么过来,好像不太好。” 姜舜轶有些迟钝,没理解她的话,她便看了眼垂头不语的陆如意,道:“你如今,该站在她身边。” 姜舜轶眼神黯淡了下来,他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过来和你说句话。” “什么?” 姜舜轶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明亮坦荡的看着她,说:“我喜欢过你。” 长青微微讶异,这件事他虽不曾说过,但自己也感受的出来,只是......喜欢过,她讶于他的坦荡,也欣赏他的坦荡。 道:“我知道。” 这回,轮到姜舜轶讶异了:“你知道?” 长青笑了:“我一直都知道,我也喜欢你,因为,你是很值得的朋友。” 当她说出“喜欢”时,姜舜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直到她后面半句话,很长青的答案,若是以前,他一定会难受些日子,可如今听到她的拒绝,虽有些愣,但心底却并没有太过激烈的疼痛感,好像她给的答案早在意料之中。 他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陆如意,微微勾起唇角,对长青说:“以后,我不能再带着你出去玩了,我有了要照顾的女孩。” 长青始终带笑,听他这话心中竟涌起感动来,她道:“恭喜你,遇到称心的女孩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支持你。” 两人只闲聊了一会,却好像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感情做了个总结,又打了个死结,从此,不会有人再往前迈一步,他们都只会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对方幸福。 于姜舜轶而言,那是他的白月光,今后再也不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但这样的她,只适合仰望,再也不会起别的心思。 而于长青而言,那是她这一段时光中,最珍贵的人,这样的他,应该得到幸福。 这数月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恍惚间,好似两人相识不过是昨天的事...... 从此以后,那段青涩的情感追随,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长青目送他到陆如意身边,自此以后,这个愿意陪着她游山玩水,四处疯耍的男人,有了一个能终生陪他游山玩水的伴侣。 有些感情就像一杯温水,入口解渴,但喝完这一杯,下一杯是温是冷,谁又能确定?如此,这样一杯温水,才显得何其珍贵。 ...... 正文 第666章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烈日炎炎,慈儿虽在一旁举着伞,陆如意也觉得热的喘不过气来,许是那药的药性还未过去,时至今日,她的身子还疲软无力,站了一会就有些难受了,她听不清那边姜舜轶在和长青说什么,只觉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不动声色的攀住慈儿的手臂,慈儿立马问:“小姐是不是又难受了?奴婢扶你上马车。” 一旁看着的画柳也于心底一声叹,道:“太阳越发毒辣了,表小姐早些启程吧。” 陆如意点点头,意识有些混沌,她咽了口唾沫,低声道:“走吧。” 正要起步,那边不知何时聊完了,姜舜轶就在两步之遥看着她,陆如意看了他一眼,沉默的垂下头,闭了闭眼,掩住了眼中的忧悲,身子微微有些佝偻,身形憔悴不已,她使着慈儿道“走”。 主仆俩刚走了一步,慈儿便感觉到眼前一花,一道黑影袭来,慈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到自家小姐一声惊呼,慈儿站定在看过去时,见小姐被不知何时冲过来的姜舜轶直接打横抱起。 慈儿举着伞都傻了,一时间不知是该去吧小姐拉下来,还是去堵住周围人的眼。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 陆如意也被吓得不轻,但他本就头晕目眩,有些使不上力,人一脱离了地面,就忍不住要抓住东西,怕自己摔下去,当她睁开眼时,一双手已经不自主的紧紧的抓住了姜舜轶的衣裳。 他没有看自己,而是绷着脸抱着自己往外走,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神。 陆如意的脸顿时火烧火燎的烫,她忙道:“你快些撒开!” 姜舜轶咬着牙道:“等送你上马车我就撒开。” 搞什么?身子都没好母亲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赶人了?王府是要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他将陆如意抱进马车,自己却没下去,跟在屁股后面的慈儿正要上车,就被他一声怒吼,生生的停在了外面。 陆如意深深地喘息,不悦道:“你做什么?” 姜舜轶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摸了把脸上的汗,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朝着自己的心口摁去,说道:“感受到了吗?” 问完,似乎也不打算听她回答,只自顾自的说:“我母亲的决定,我左右不了,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她也左右不了,她这样急着将你赶走我是没想到的,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的受这种委屈,你等着。你们先走,我在后面护送你。” 陆如意讶异的看着他,他说这番话的表情,并不像在说笑。 “你不是……”她喃喃开口,声音有些小,姜舜轶没有听到,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坚定的说:“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于真心,都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想对你负责,不只是想补偿你,你不用怀疑我的心,你放心,我和她……不一样的。” 陆如意:“……” 姜舜轶说完以后就下车了,慈儿呆呆地看着他,等到他蹙着眉头说:“还不上去伺候你家小姐?” 这才连忙上了马车。 …… 正文 第667章 你也预备责怪你娘? 来送陆氏姐妹的人并不多,她们走时也没引起多大的轰动,就这样静悄悄的走了。 听着车轮轧着马路的声音,陆诗意心中渐渐烦躁,反之陆如意,却冷静的很。 她抚上胸口,感受着自己咚咚的心跳,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 姜舜轶眉头紧锁,目送着马车越走越远才进了府,一进去,就见林嬷嬷站在门口,看到他连忙过来,神色担忧的说:“少爷,殿下请你过去一趟。” 姜舜轶本想说“不去”,但想着她的离去,还是忍了下来,脚步一转,直往荣华院去。 还未进去就听到了杯子落地的声音,他脚步一顿,紧接着就看到父亲黑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姜益民也看到了他。 为父为母之间的感情再不好,也不愿让孩子看到,方才孟思敏在里面的动静可不小…… 姜益民微顿,他看着儿子平淡的神色,自心底自嘲一声。 呵……生在这个家,就是他如今想遮丑,孩子也都长大了,什么都明白了。 他走到姜舜轶身旁,停顿了一下,说:“进去说话小心点,你母亲此时不高兴得很。”说完,抬步就走了。 姜舜轶默了,双肩微微塌了下去,他顿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进去。 原本一腔怒火,满心抱怨,可此刻看到屋内的情形,那些质问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孟思敏枯坐在围椅里,看着儿子杵在那边,心知他为何而来,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也预备责怪你娘?” 姜舜轶微愣,后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也”,是指方才父亲过来过,难不成父亲也是为了她们的事和母亲发火? 倒是稀奇。 姜舜轶已然平静,他看着母亲疲倦却狠厉不容辩驳的脸色,说道:“我只是想问母亲,是不是当真不同意我和如意的事。” 刚被丈夫斥责过的孟思敏心思本就敏感易怒,若是这会姜舜轶还感责问她,怕桌上那一整套杯具都要如地上那些碎片一个下场。 可听着儿子平静的询问,孟思敏稍稍顺了口气,面上的怒容也渐渐平静,她道:“是。” “……” 看他不反驳,孟思敏心里又感受了许多,便多说了两句:“其中利害早就与你讲清楚了,你是我的儿子,若要娶妻一定要娶那最好的,娘已经为你物色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如意……单看她是挑不出错,可是,和你娘相中的那些姑娘相比,她还差的远了。娘希望你将来能有个好前途,若你娶她,她半分都帮不到你,如今的陆氏就是一个空壳子,你娶这样的人家的女儿为妻,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帮助。” 姜舜轶:“……” 前日和他说起这个话,他还气得跳脚,和自己理论,今天却乖乖的,不再反驳一句,叫孟思敏的心情好受了不少。 她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心地善良,娘能理解你,但是,娘不会害你,娘知道什么对你是最好的,你和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娘会替你摆平一切,她若敢以此要挟你,那陆氏怕是连这个空壳子都不想要了。”话到此处,孟思敏眸中冷光乍现,让人胆寒。 正文 第668章 我可是在世梁山伯! 姜舜轶瞳孔微振,他看向母亲,见她眼底的狠厉无情,知道她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纵然陆氏里有她的血亲,为了儿子她也做得出来。 喉头干涩,姜舜轶道:“娘,不要去动陆家。” 孟思敏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一声,说:“你放心,只要这件事陆如意烂在肚子里,不拿此来要挟你,不妄想什么不应该的,娘是不会动她的。” 姜舜轶心头发涩,他道:“她从来都没有奢想过什么,那件事过后也一直避着我,娘,你不了解她的为人。” 孟思敏哼了一声,道:“我确然不了解她,也无需了解她。我只要知道她对你,不会生什么糊涂心思,就万事大吉。” 是啊,她不会对你儿子生什么糊涂心思,真正生了心思的人是你儿子! 姜舜轶在心中怒吼,眼神慢慢有了裂纹,他知道,再说下去,又会忍不住和母亲理论了,鉴于上次理论的后果,这一次,他选择了闭口不谈,只道:“儿子心里都清楚了,母亲若一直是这个态度,儿子也没有别地办法,儿子先退下了。” 孟思敏没留他用饭,肚子里因姜益民而淤的那股气,恐怕连她自己都吃不下去。 能安然看儿子走,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今天她让陆氏姐妹走了,对此儿子并没有过于激烈的反应,这在她看来是极好的,再且人都已经上了马车走了,所有的担心也不担心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姜舜轶之所以不再因陆如意的事同她理论,是因为他早就打定了主意,知道她不会同意,也不愿说出来惹她心烦,让她防范。 回了院子之后,看着桌上收拾好的行装,夸了小竹两句。 他早上得知今日如意要走时,第一件事就是让身边伺候的小竹将他的贴身衣物,还有银两装了起来。 小竹伺候了他许多年,是可以信任的丫鬟。 此时,帮主子收拾好行装的小竹却忐忑了起来,她道:“少爷啊,您这一走,殿下必然会来问奴婢,若是殿下知道是奴婢帮助您出走的,那奴婢这一身皮岂不是要被殿下扒了!”说着,配合心底的恐惧,还抖了两抖。 姜舜轶抬了抬手,说:“你且放心,这件事不会怪罪到你头上,她若问你,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在家里也时常不着家,她想不到你身上。” 小竹虽怕,但在姜舜轶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有点虎的,她瞪着眼说:“少爷啊,这一次你是下定决心了吗?” “什么叫这一次?” 小竹老实道:“之前,你不是挺喜欢长姑娘的吗?经常带着她出去游玩呢,这才过了多久,怎的又对陆大小姐上了心呢?” 姜舜轶:“……” “少爷不会是……想把两个都弄到手里吧?!奴婢觉得这不大可能唉,长小姐和陆大小姐都是极体面的小姐,您一个就想独占了,也太贪心了。” 姜舜轶脸都黑了,他素来晓得自己这个丫鬟有点虎里虎气的,但没想到她还能虎成这样,当下就道:“胡说八道!你家少爷我像这种人吗?!你可不要胡咧咧污蔑我,我洁身自好的很!且是在世梁山伯,痴情的很!” 小竹愣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说道:“可是梁山伯和祝英台是悲剧唉,少爷是梁山伯,那长小姐和陆大小姐谁又是祝英台呢?” 姜舜轶瞪着眼看着这个丫鬟,瞬间气绝。 …… 正文 第669章 没人同我分家产了 当天夜里,在小竹心惊胆战的掩饰下,姜舜轶摸着侧门带着行装溜了。 门外是早就备好的马,以及…… 姜舜轶生平第一次离家出走,颇有些鬼祟,冷不丁的看到侧门站着姜舜骁,当下也是吓了一跳,一时间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他,然后指着天上的月亮,讨笑道:“哥也到这来看月亮?” 姜舜骁抱臂靠在门框边,听了他的话,瞟了眼他腋下夹着的包袱,嗤了声,说:“我屋里有娇妻乖儿,没这么闲的跑出来看月亮,就是看,也该和娘子一起出来看,一个人看月亮有什么意思。” 语言像是一把刀,扎进姜舜轶的心,他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兄长这是在同他炫耀。 紧接着他又道:“况且,我也不会背着包袱出来看月亮。” 虽然被兄长挖苦了,但当话题进入正题时,心中不免还是紧张,他抓紧了包袱,垂下眼眸,说:“哥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他会趁夜出走,还专门到这个门来堵他。 姜舜骁看着他,心中却在想,自知道白日里他对陆氏姐妹离开的反应,作为兄长的直觉,他就知道这个弟弟不会就这样看着什么都不做的,但一联想他在长公主面前的乖觉,想必不会正面同她理论,因为他也深知长公主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打死也不改变。 既然从长公主身上无处下手,他也非忤逆长辈之人,可他对陆如意又是下定了决心要负责…… 姜舜骁用了晚饭后,同容仪说出来转转,便来到了此处,这个侧门离主院是最远的,把守的人也是姜舜骁自己的人,就算他夜里溜出去,也不会有人耳报神似的那么快传到长公主耳中。 果不然,就在这里逮到了他。 “你打算去追她,然后呢?” 他的回话态度不明,姜舜轶不知对于此事他是赞同还是同母亲一样,也不知他在这里是不是想堵自己回去。 道:“她们两个女孩在路上我不放心,尤其是如意,那药很厉害,她的身子还没恢复好,我得跟着,等送她们平安到了家,我在想办法。” 说完以后,又生怕兄长说出什么来阻止自己,忙道:“哥,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此番我是认真的,出了这种事,她更吃亏,我不经过她同意为她解毒,虽出于好心,但并不知她的心意,若我不负责,她将来怎么嫁人?所以哥你不要劝我,我不会听的。” 说完,心里如同打鼓一般咚咚的响,他又道:“同为男人,哥应该懂我,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你和小嫂子身上,你会同我做一样的决定,既然如此,你就别劝我了。” 原本,姜舜骁就没想劝,只他扑拉扑拉说了一大通叫自己看出了他的决心,只是…… 待他说到那句“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你和小嫂子身上”时,略微有些不自然了,他摸了摸鼻子,心里在想:到确实曾真实的发生在自己和容仪身上,只是不大光彩,因为被算计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且……他是存了那种心思,才和容仪成了事实,半推半强迫的与她在一处,那是姜舜骁第一次算计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次算计她。 说到底,不是件光彩的事,容仪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那件事,也本是他存心所为,他也不敢说,怕容仪会恨他。 毕竟当初,若是不踏出那一步,也不知两人会是什么结果,如今与她在一起了,尝到了甜头,姜舜骁不免想给过去的自己一拳头,若是早知今日,他那个时候一定不会那么的……傲娇,早就挑明同她说了。 姜舜骁微微蹙眉,看着姜舜轶一脸坚定又防备的模样,说:“我为何要拦你,拦着你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哥……” “说来,若不是你和她这事,你母亲还会想方设法将她塞给我,说起来,你也算帮了我忙。” 姜舜轶:“……那你在这里不是专门来堵我的?” 姜舜骁微微勾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只是过来提醒你,这一走,后面怕是不会更容易,你母亲这一关不过,就算你去追她,也是无用,除非,你能不从你母亲的意愿,决心要和她在一起,可是你要知道,成亲过日子并不容易,就算你真能同她成亲,将来相处……” 他原是想说,长公主本就不同意这件事,若他执意要如意,将来就算能成亲,怕这婆媳之间也是一大难题,再且如意那人,在长公主这个婆婆手下讨生活,怕是更不容易。 婆媳不合,于整个家来说简直是灾难。 虽然他的容仪没这个机会面对婆媳问题,但军中那些爷们偶尔聊起家中的妻子和老娘有多头疼,他大概也能想象到。 这个家中,他虽同长公主不对付,但对这个弟弟,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是以,才与他推心置腹说这些。 但越说,他的表情就越沉默,姜舜骁干脆不细言了,如今人都还没追到,能不能成还是两说,所以,过后的事,还等过后再说吧。 他如是的想,哪知却听姜舜轶一脸沉定的说:“我知道,但万事都有解决的法子,我既然决心要和她在一起,就不会让她进了门还受委屈,若我娘一直不愿……”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矛盾,后又笑得一脸轻松,道:“我就带着她另府别住,也不碍着谁的眼。” 姜舜骁目光闪烁,听他的决心忽然一笑,说:“那好,着偌大家产,也无人与我分了。” 姜舜轶:“……” 话是说笑的话,姜舜骁看他一脸沉重,心知他心里是顶了压力的,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后面的事,等后面再说吧,她是你母亲,总不会看着你为难,你也……不要把后路想的这么绝,她对你,终究是个好母亲。” 姜舜轶一脸动容,他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和母亲之间的隔阂,他能说到如此已是不易,当下心受感动,也因兄长的理解而振奋了起来。 兄弟之间无需太多话,一切都在不言中。 姜舜轶骑马走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功成归来。 但看着他的背影,姜舜骁莫名的觉得,下次他回来,应当不会是一个人 …… 正文 第670章 心醉 姜舜骁在外面呆了许久才回去。 烛灯下,容仪披散着长发,手里捏着绣针正在纳鞋底,他一眼看过去,只那尺寸,就知道是给自己做的。 于女工一类,容仪自然精通,却不爱去摆弄,有时兴起会给他缝补几件衣裳,虽说他的衣裳若是破了,大多是不要了,可容仪发现,只要是自己缝补过的,他都会留下,还会穿出去。有一次容仪在他袖口缝补处绣了一朵花,本是很女气的补丁,料想他大约是不会传出去,可那次他去军营,穿的就是那件袖口有花的衣裳,据小乘说,是有那么几个胆大的出言调侃过,却未见他红脸,甚至还有些高兴。 由于对这些贵族中奢靡之风的“唾弃”,自从容仪有了这一发现,只要时间充裕,就会帮他缝补衣裳,对此,姜舜骁并没说什么,有时候还会饶有兴致的看她为自己缝补,露出笑意。 可做鞋子伤手,尤其是纳这鞋底,姜舜骁的鞋子底一向硬厚,因着他从武的原因,也很费鞋子,这第一层鞋底就会邦邦硬,容仪那些粗长的针费力的戳着,鼻头都冒出了汗珠。 姜舜骁靠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寻了酒壶,于她坐在一处,自顾的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温酒入喉,还有点浅浅的甜。 容仪抬头看了眼,正要说他夜里喝酒,却见他喝的是自己的果酒,只说了句:“这酒虽不烈,但入夜了还是少喝点。” 姜舜骁“嗯”了声,看着她的食指都摁红了,直接拿走了她手中的鞋底,丢到一边,道:“别做了,这玩意儿伤手。” 容仪看了他一眼,说:“前两日又扔了你一双鞋,得补上。” 姜舜骁:“鞋底让绣娘去弄,你这双手别碰这硬邦邦的东西,看你手指都红了。” 容仪看了眼手指上的勒痕,无所谓的道:“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些,自生了孩子之后倒是很少做了,有些手生,不过我还是熟悉的。”言外之意,在不认识你的时候这些我不知做了多少,没什么可在意的。 哪知姜舜骁的关注点却是…… “你还给哪个男的做过鞋子?” 还不等她回答,他又问:“是秦瀹还是元炳?” 容仪:“……你没事吧,秦瀹有绣娘为他做鞋子,至于元炳,我和他才认识多久,怎么可能为他做鞋子。” 姜舜骁瘪了瘪嘴,道:“可我看你和他熟的很,翠生那件事,你们俩和商量好了一样,一起为胡德求情,那时候还眉来眼去的……” 容仪顿了下来,颇有些无语的看着他,问:“你今晚是不是有意来找茬?” 姜舜骁没有说话。 容仪有些气了,她道:“无事好生生的说他们做什么?连翠生那件事都记得那么清楚,你在怀疑什么?” 姜舜骁忍不住回了句:“我也没冤枉你们。”说着,砸了一杯酒,继续道:“你之前和他,确实眉来眼去的,当着我的面,一点都不知道收敛,若不是看在元炳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很是有前途,就为这事,我也得把他打压下去。” 容仪抿着唇,明显不高兴了。 他又闷了一口酒,仿佛越说越起劲,道:“若不是我后来将你栓在身边,你说你是不是念他,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喜欢他。” 问到这里时,容仪突然有点心虚,姜舜骁也恰恰好盯着她的眼,看她目光闪烁,才发觉自己问了个什么傻问题,一时有些懊恼,也有些烦躁,他又倒了杯酒,一口喝下,然后,他抓住了容仪的手,又问起了之前的问题:“还没说呢,之前还给谁做过鞋子?” 虽是果酒,但到底是白酒酿出来的,他的脸色已经有些红了,虽然他的酒量不至于此,但有时候心情所致,一杯也可叫人“醉的”糊涂,容仪怎会同一个“酒鬼”一般见识,见他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只叹了一声,说:“除了你,我只给我爹爹做过,你这样抓着我的手有些疼,松开。” 他稍稍松了些,但还是抓住她的手不放,道:“那你以后也不要给你爹做了,若你爹缺鞋子,我叫人买了送去。” 面对这样的的姜舜骁,容仪又好笑又好气,她“哈”了一声,问:“你今晚是有多高兴,这才几杯,就醉了?” 姜舜骁一脸正色:“我没醉,我只是……想到了阿轶。” 阿轶怎么了? 容仪正想问,却见他呵呵笑了,而后一把将自己拉了起来,扣着她的身子,埋首在她颈间,吐出甜甜的果酒香,说:“春宵……呵,别提旁的人,咱们做正事。” 容仪:“……” …… 第二日,容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边的人都不知道离开多久了。 玉衡伺候时,忍不住感叹:“也就娘子遇到了爷,招懿院离荣华那边又远,娘子也不需日日向长公主请安,才能睡到这时也没人说什么。” 听着她的话,容仪看着手腕上的青,忍不住龇牙咧嘴,心底腹诽道: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早饭容仪也没用,是想着一块用午饭得了,免得废功夫。 等到午饭过后,姜舜轶的消息才传过来,当时,容仪捧着皮蛋粥发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昨夜爷提了他一嘴就不说了是什么原因,也让她够惊讶的,直道:“这位爷……挺狠啊,长公主那边岂不是要气的跳脚?” 实际上,长公主有没有气的跳脚让人不知,只听说姜舜轶院子里的外套小厮都被收拾了,其中一个叫小竹的,收拾的尤其厉害,因她是姜舜轶的贴身丫鬟,昨夜人就不见了,她却不曾发觉,长公主拿她第一个开刀。 要说这丫头也是冤,有苦说不出,只在心底暗暗祈祷,少爷这一次出去别是白去了一趟,一定要将人带回来啊! 不然这顿打是白挨了。 容仪叹了一声,道:“我觉得,他做的挺好的,至少敢于担当,像这种事,吃亏的是女人,他愿意负责,还锲而不舍的追了出去,这种品行是值得托付的,我觉得,若是如意能和他在一起,将来会享福。” …… 正文 第671章 只抱小团子 不抱小家伙 对于这类话题,女儿家怕是最爱的,两人喋喋不休。 说到后面,容仪打心底叹息,道:“我原以为,他对长青是情深不寿,不能自已,可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和如意竟成了事,令我惊讶的是,像这种事,女方不哭着闹着要一个说法就已经是大稀奇了,他竟然属于上赶着那一方?” 说到此处又是一声叹,道:“不过一想到长公主,细觉这两人也难怪如此。” 玉衡却不明白:“其实这件事,于轶少爷来说应该是好事啊,陆大小姐可是陆氏的嫡大小姐,若是能嫁给轶少爷,长公主应该高兴才是。”这于他们而言,是亲上加亲的事。 容仪是知道其中细由的,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世,也不好细说,只道:“长公主是何许聪明的人,她自己不愿承认这门事,自然是有她的考量,不过,如今看来,长公主的意愿,想必不那么重要了。” 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思考了,若不是太出格的事,做父母的强压着也不妥。 再且,容仪替姜舜轶想过了,像这种事,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只有家里人自个儿知道,默许了这门亲事,外头的人也不会如何议论,可若长公主执意不愿…… 不过,他还是有一条路可以走的,姜舜轶毕竟从小就在深宫中长大,是在太后和皇后身边受过教导的,他的婚事通过这两位,也可做主。 再者说了,外人若是瞧了,谁不说一句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而且,陆氏虽是个空壳子,可到底还没衰败下来,砸了门面,舆论只会觉得这是一桩美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番摆在面前的难题都尚未解决,一切也都是空谈了。 用过饭后,容仪自觉的钻进雅间,她要学的东西很多,靠账目只是其中一项,原本茯苓还准备请婆子专门教她如何管家,约束下人,待人处事的,可这几点,容仪说什么都不敢学。 就算要学,也等名正言顺的那一天。 不然,这种事传出去,于她名声也不做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还为妾时就包藏野心,为后面铺路。 要说有野心不算什么坏事,只要别太贪心,就不会走到歪路上去。 下午,容仪抱着小团子,昕蕊跟在旁边抱着小家伙。 嗯…… 为何容仪只抱小团子不抱小家伙呢? 因为,他实在太闹,也太重啦! 容仪一般抱着孩子到处转,绝对只抱小团子,若是坐下来,将孩子放在腿上,她才会抱那个小魔王。 扭头看了眼抱着小家伙健步如飞,丝毫不喘的昕蕊,容仪暗暗感动,她生了一场孩子,倒是把身边的人个个都练的十八般武艺俱全了,如今长留上下的丫鬟,有谁不会给孩子换尿布?(所以说,秋娘作为一个乳母,并非是把所有关于孩子的事都包揽下来了。) 尤其昕蕊和玉衡两个姑娘,本都是秀秀气气的,可如今一看,昕蕊和玉衡两人抱着孩子都能气定神闲,连对付小魔王都是有一套的。 …… 正文 第672章 如父如兄 想来,容仪还是有些惭愧的。 若是这两个孩子生在普通人家,若是身边没这么多丫鬟婆子跟着伺候,若是喂养皆靠自己一人,先别说这粮食不够两个孩儿吃,就是照顾其中一个照顾的很好很好,那也是要两人磨的全没了脾气。 作为母亲,应当是三头六臂,可如今,她还不如身边的丫鬟会照顾孩子。 对于娘子这一说法,白婆婆得知以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直道娘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且还说,明明两个孩儿在别人手中乖巧听话只不过是想早早到母亲身边,才装的乖巧,偏被母亲解读成自个儿的孩儿自个儿收拾不住。 分明是孩子见了娘,格外亲热才是。 但看娘子面容幼稚,本身年纪也小,一口气很是争气的生了两个孩儿,恐怕自己心里还住了两个小孩,再照顾起孩子来,难免有些孩子气。 不过这种孩子气叫她们这些外人看了倒是十分可乐。 容仪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性子变了不少。 以前面对爷,横看也是怕,竖看也是怕,夜里灯一灭,就不敢睁眼了,生怕看到他眼里的绿光。 如今对他倒是自然了许多,偶尔还同他笑闹撒娇,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他在自己面前越发有了慈父的模样,温柔可亲,叫容仪更生亲近之感。 这一想法被白婆婆知道后,只憋红了脸,笑骂了句:那是娘子你的夫君! 是哦……不过他大自己十岁,如父如兄也……查不到个几岁。 若是他再大自己几岁,这种感觉就说不得错了。 白婆婆听的嘴角直抽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最后只告诫自己,此话千万莫当着大人的面说。 …… 今日下午格外凉爽,这边一颗大树挡去了太阳,容仪使着粗使的小厮将摇椅搬到树下,而后挥退了左右,抱着小团子坐下,又看着站在一旁的昕蕊,笑道:“过来坐吧。” 昕蕊哪肯,直忙摇头。 容仪说:“就当是歇歇,让小家伙也坐会儿。” 昕蕊看了眼怀里不住往娘子那边探头的小主子,这才诚惶诚恐的坐了下来,挨了个边边,不敢坐实了。 容仪看着她扎马步似的,眼皮跳了跳,道:“我是否平时待你们太过严苛了?” 昕蕊连忙摇头,她瞪大了眼睛,这哪儿的话,娘子为人很和善的好吗! 容仪接收到了她眼神的讯息,看了眼她的屁股,说:“不然,你怎么怕我怕成这样,连坐在我旁边都如此艰辛。” 看着娘子,昕蕊才明白她眨了眨眼,干脆坐实了,也往后一靠,让小主子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身上,这样毫无顾忌的坐着当然是很舒服的,昕蕊说:“娘子待我们很好,从不拿我们当下人看,但白婆婆说了一句话,昕蕊始终记得。” 容仪看着她,听她清脆的说:“主子的仁慈,是叫下人们在过好日子的同时也别忘了忠心,但若做下人的把主子的仁慈当做软弱而得寸进尺,那就是罪该万死!” …… 正文 第673章 公务 该说不说,招懿院内从前只有茯苓一个丫鬟,原因是什么,后来陆陆续续进来的这些丫鬟们,包括最初的容仪,茯苓也好心提过原因的。 若是想在这里当差,不仅要办事利落,不仅要忠心,还不能有其他心思,尤其是狐媚惑主这一项。(具体参照方明媚方姨娘) 如今招懿院内有娘子了,自然不比以前,只要茯苓一个丫鬟,其他都是男的来伺候,于是,才有了玉衡和昕蕊,还有慈母一般的白婆婆。 有了娘子后才有了小主子,这才多了一个秋娘。 这些人中,自然有个带头管事的,乳母不做其中,那么,最适合管住下面的人的人选,自然是白婆婆。 她曾将过往的一些事,抛去隐私之内的说于白婆婆听,也好叫她心里有个底儿,果不然,这位婆婆是个有手段的,虽说手下只管着这两个丫鬟,但也着实让人放心呢。 她说的话能让两个年纪尚轻的丫鬟听进去,且很信服,这才叫本事。 看着昕蕊清亮的眸子,容仪勾起唇角,心里一时舒坦。 其实,说老实话,自从入了长留,容仪几乎没受过委屈。 之前担心过的事,总是在她还未有行动时就挨不到她边儿了。 老实说,姜舜骁不曾让她吃苦,且待她越来越好了。 比之旁的妾室,容仪是幸运的。 上无凶狠婆母,前无正头夫人,下无不肖子孙,至少目前还没有,身边也都是忠仆,丈夫也体贴温柔,她甚至不用日日在长公主身边站规矩,毕竟,怎么也轮不到她去站这个规矩。 这样看来,整个王府,她这个妾室倒是做的有滋有味的。 就算颇为受宠的王姨娘也不如她。 白婆婆说的没错,她果然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 所以,这天夜里,姜舜骁回来时,容仪表现的十分热情。 谁的看得出她心情很好,姜舜骁拉住她,神色有些古怪,问:“你今日怎么这般反常?” 容仪感性的心卡了卡,但随即又是一副笑脸,破有几分谄媚的看着他,说:“我觉得,我整日在府里享乐,平日里对你怕有疏忽的地方,便想着怎么补偿呢?” 姜舜骁挑了挑眉,他坐了下来,看着容仪微笑的面容,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从哪儿知道的?” “什么?” 容仪没太明白,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就听他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外出,此番,是想逗我开心吗?” 容仪顿时笑不出来了,她眨巴眨巴眼,道:“不是……我不知啊,爷要外出?” 看她这一系列反应,姜舜骁知道她不是在骗自己,当下叹了一声,说:“我当你一早就知道了,故意这般逗我开心。” 容仪连忙坐在了他身旁,问:“我今天只是很高兴,并不知其他,爷要外出,是公务么?” 姜舜骁点了点头,他抚着容仪的脸颊,说道:“嗯,前段日子就有风声了,今天才确定下来,此番,是要我去。” 容仪微微合眸,问:“几时去?去多久呢?” “一个月后,这次的事事关皇帝……我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说着,他眼神暗淡了下来。 …… 正文 第674章 陪媳妇逛街 容仪看出了他的不舍,心里那点喜悦之情也被冲淡了不少,她握着他的手,说:“没事,还有一个月呢,至少不是叫你明天就走。” 姜舜骁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听她问:“那,危险吗?” 这才是她最最最关心的问题。 可也是姜舜骁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他道:“事关七公子,恐怕不容易。” 容仪默了。 这种事,越是不挑明了说,越是出问题,她也不敢细问,怕得到不舒爽的答案。 两人对坐沉默许久,最后,也不知是谁引燃了那根线,一路火烧火燎一般。 晚饭,也没用。 …… 第二日,到了姜舜骁一贯上朝的时间,容仪强撑着要起来。 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她就未早起为丈夫穿衣送他出门过,可得知只有一个月了,容仪也不想再明知他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 毕竟这一次,很是凶险。 那七公子明里暗里动过的手脚不在少数,可无法将他抓捕,可想这人如何狡猾。 可刚要起身,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了下去,容仪一声惊呼,倒在他怀里,听他沉重的呼吸,容仪柔声道:“别睡了,该上朝了。” 姜舜骁闭着眼说:“这一个月我都不用去上朝了。” “为何?” 他顿了一下,开玩笑般的说:“陛下怜我,叫我在家里早日造个老三出来,将来也有盼头。” 盼着早日结束,早些回来。 这当然是笑言,容仪老实的躺在他怀里,微叹一声,用脸蹭了蹭他,闭着眼继续睡去。 这天前来伺候的昕蕊吓了一跳,见这个时辰了爷竟然还在屋里,顿时大叫不妙,该不会是没人叫早,爷起晚了罢! 哪知,坐在床边的两位主子一个赛过一个的淡定,后才得知,爷不上朝。 虚惊一场。 用早饭时,气氛有些怪,明明两位主子都时不时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可却又好像是最后一见那意思了。 偏两位当事人不察觉,用过饭后一起手拉着手往外走了出去。 姜舜骁骑马带着容仪在外面逛了一圈。 他也没说要去哪儿,容仪也没问。 好似两人从没像今天这样大摇大摆,若无旁人的出来过,就随心了一点。 路过聚宝斋时,容仪的目光停顿了一下,而这时,姜舜骁的马也停了下来,他下了马,而后去接容仪。 容仪抬头看他,他却拉着自己的手,往里去。 容仪今日并未打扮,但平素姜舜骁不曾亏待过她,所以,这样出街也不错,从头到脚都是上上品。 聚宝斋这样的地方最是珠光宝气,以前容仪作为丫鬟来时,在这里还是挺自卑的,那些夫人小姐太过耀眼,她们眼皮也不眨就可以购置一套首饰,而那一套首饰的钱,容仪算了算,应当把她买了都不够。 她与这里的郝师傅最相熟,之前秦黛珑有个什么首饰需要修理,多半是她送来的。 今日也碰上了他,他正在打理一直成色老旧的簪子,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 许久没见了,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跑腿丫鬟傅容仪了。 …… 正文 第675章 再聚聚宝斋 作为京城的老师傅,郝师傅自然知道容仪如今身份不同,且看她出行,身边都是将军亲自作陪……看样子更像是一起出来逛街,尤想她如今地位,还听说她已为将军生了龙凤胎,果然是好命的。 郝师傅忙道:“将军……” 姜舜骁连忙摆了摆手,道:“莫要声张。” 郝师傅忙住了嘴。 此番两人低调出行,自是不想被打扰,郝师傅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只听容仪说:“我许久不来了,师傅近来可好?” 若是以前,两人还可像叔侄一般闲聊恣意,可如今,旁边站着位大佛,就是容仪无意摆明:你我如今身份悬殊,你莫要像对以前的丫头片子一样对我,郝师傅也是不敢像过去那般,只恭敬道:“劳姨娘挂心,老拙一切都好。” 容仪笑了笑,还想关心几句,旁边的人忽然开口:“这是本将军的娘子。” 郝师傅一愣,容仪也是一愣,随即,郝师傅忙道:“是老拙口误,还请娘子莫要介怀。” 容仪看了姜舜骁一眼,忽觉好笑,但见郝师傅如今对自己这般,也是有些心茫,她忙道:“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郝师傅笑了笑,面露惧色,看了眼那高大沉着的将军,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以前只听那些来往的小姐夫人说起如今容仪得宠有本事,竟叫堂堂宁威将军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当时还在想,容仪那丫头那么好的性子,嫁了人定然是本分贤淑,怎会如她们说的形容妒妇一般? 可如今亲眼瞧了,才发觉有些话还真是真的! 只不过与那些酸溜溜的话不同,依他所见,应当是如今宁威将军把她捧在手心里,不愿她受半分委屈呢。 什么姨娘啊娘子的,根本改变不了本质,但他却开金口为容仪正名,便说明她是不一般的。 见此,郝师傅也是感叹,觉她不易,好在姻缘上是个有福的,得遇良人,宠她护她,如此也够了。 姜舜骁拉着她直奔二楼,旁边的学生才猫着身子跑到郝师傅身旁,眼里闪着金光,问:“那位是宁威将军吗?!” 郝师傅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学生更激动了,手里捧着一只簪子,喋喋道:“我今儿竟见到活的将军大人了!真是……” 话未说完,被郝师傅劈头盖脸的打了一下,只见师父板着脸,一脸严肃的说:“叫你磨的边磨好了么?” 学生一个激灵,不敢看他,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跑了。 郝师傅嘴角一阵抽搐,看着他的动作,好气又好笑。 …… 二楼,容仪很少来,以前跟着秦黛珑到来过两回,被这里的宝气“伤”了眼。 女子嘛,到底是对这些首饰小玩意儿感兴趣的,一上来就有些眼花缭乱了,立马就有人来到他们跟前,预备服务。 结果人家话还未来得及说,就被姜舜骁一手止停,他沉声道:“不必跟着。” 那丫头看着年纪小小,却训练有素,连忙退到一旁,不敢再打扰。 …… 正文 第676章 买买买! 容仪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这人最不爱旁边有人叽叽喳喳的,偏偏带她来聚宝斋。 姜舜骁拉着她往里走,边走边道:“我看你首饰少的可怜,今日带你买些,看中了就告诉我,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容仪到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 她低声道:“若是首饰,我屋里有呢,且都是上等之物,我平日里不爱戴这些,你莫要浪费钱了。” 再说了,这二楼的东西贵死人!一支步摇动辄就是一百两往上走。 姜舜骁却说:“我赚的钱没处花,你不帮我用着点,放那里快发霉了。” 容仪:“……” 这赤裸裸的视金钱如粪土的气息啊…… 要说他家底确实厚,这还不包括王爷的家产,容仪一想到清算账单时,支出的银子让她肉疼的要命,但那些收入也颇为可观,尤其是他打的每一场仗,嗯……打仗颇费银子,但收入也是极为丰厚的,但那些,都是拿命换来的。 得知他赚钱不易,容仪自然不愿他浪费这些钱,虽说这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容仪一想到他那十年之苦,就觉心疼,哪怕日子过得富裕无忧,但也想精打细算着用每一笔银子,不能让他这钱都无头无脑的花出去。 当然,这都是妇人家的想法,某将军自己不理财,只知家底够自己挥霍,再加之作为妥妥的权贵子弟,这些年刻苦勤奋,一点都不曾纨绔风流过,他的每一笔钱,还真是没乱用出去过。 如今富得流油,除去招懿院的开销,他更想亲自带着容仪出来置办,偶尔听军营里某些军师说,自己一回家,婆娘如何如何,两人许久不见如何如何,平时两人如何如何。 他惊觉,自己与容仪成婚(纳她)这么长时间,竟从不曾像普通人家那般过过日子,许是生了向往之心,只愿与她做一回普通夫妻。 只是行为普通,他却未听那军师说,平日里带夫人都是去的平价店铺购置,偶尔去买些高级物品,他只将那“普通”的行为学了个十成十,然后带容仪来了这高奢的聚宝斋。 只是不想,容仪第一反应并不是开心的围着自己打转,反倒说起了银子支配不当…… 他觉得,这根本是无需担心的事,还觉得,容仪估计是没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他看到一只赤红色手镯,顿了下来,拉着容仪有了过去,指着那手镯,道:“这个好看,你觉得呢?” 还好,知道询问她的意见,并没有豪气的说“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包起来。” 容仪看着,确实好看,可这成色一看就不便宜,便道:“好看是好看,不过……” “好,把这个包起来。” “等等……” 那丫头耳朵很尖,不等容仪说什么,连忙就走过来,眼睛发亮的看着眼前的大买主,问:“可否给娘子上手试试大小?” 姜舜骁微微蹙眉,直接拿了那手镯,抬起容仪的手,小心的套了进去,果然……有点大了。 但她腕子白嫩细腻,上手的效果是极好的,姜舜骁眉头微微松动,看着她的皓腕,眼神温柔了下来。 …… 正文 第677章 收获颇丰 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丫头,一见此状,不等大买主说,手脚麻利又很是小心的取出一只同色镯子,稍微小了一点。 她笑眯了眼,捧着手镯说:“大人娘子,这个稍微小一点,娘子手生的细嫩,手腕这般细,戴这个应当刚刚好。” 姜舜骁赞许看了她一眼,倒是个机灵的丫头,他将容仪腕子上的镯子取了下来递给她,她连忙用锦布包了起来,又将那支小小的递给了他。 容仪平素不戴镯子,但侍奉秦黛珑带过,她的腕子有些粗,却极爱戴口小的镯子,每次戴那手镯都要吃一番罪,手都捏的变了形,眼角直冒泪花的。 她看了眼姜舜骁手里的镯子,带上手应该刚刚好,但是不是太细了点? 她有些怕疼…… 但姜舜骁好似很有兴致,要替她戴这镯子。 五指刚入,就有些挤不进去了,他又不敢使蛮力,只稍微用了点力,容仪就“嘶”了一声。 他看着被自己捏红的手,眉头又蹙了起来,正想说不要这镯子,还要方才那个好戴的,那边看的一脸心惊肉跳的小丫头就忙开了口,道:“让宝儿来吧,这样戴很痛的。” 容仪看他脸色不愉,也不想计较什么贵不贵的了,只怕他一会摆臭脸,便笑着说:“让她来吧。” 姜舜骁看着她,将镯子给了宝儿,她恭敬的接过,抬着容仪的手,一脸小心的道:“宝儿得罪了。” 这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容仪只冲她温和一笑。 看惯了买主臭脸的宝儿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温和的娘子,本来因旁边这位大人而弄得紧张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悄悄的呼了口气,轻轻的将容仪的手捏了起来,道:“宝儿将镯子送进去了。” 容仪点点头,得到允许的一瞬,宝儿已一鼓作气将细口的镯子送了上去,容仪只觉得手被紧紧的捏了一下,一瞬间的痛,镯子已经戴上去了。 宝儿松了口气,笑道:“娘子手真软,还不用抹润滑就戴上了。” 容仪也高兴,举着手腕左看右看,赤红色的手镯不常见,里面一纹路更是好看,她将手腕举到姜舜骁面前,脸红扑扑的说:“很好看!” 姜舜骁面露柔色,点了点头,看着她腕子上的镯,对宝儿说:“记在安宁王府招懿院账上,回头去王府找茯苓结账。” 宝儿一时傻了,这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贵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宁威将军,因之前招懿院有过单子,是以宝儿知道招懿院的主子是宁威将军。 容仪吐了口气,以为这就完了,没想他又拉着自己走到一套头饰前,那整体是白绿色的,不浮夸,也很精致,不得不说,容仪一眼就看中了,但是…… 这一次,姜舜骁没再叫给她试戴,直接让宝儿给包了起来。 后又挑了几只簪子步摇,容仪看的肉疼,直压着他的手说“够了够了”,他沉默一时,又给容仪包了两个流苏状的也不知是个什么,反正五彩琉璃挺好看的。 …… 正文 第678章 养你我还是养的起的 这一趟来聚宝斋果然没白来,单看那宝儿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紧张拘束变成了如今弥勒佛一般的笑,重复着取、收、包,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聚宝斋来的都是有钱有权的,但谁家妇人到此来也不曾这样狠命的买,可面前这位财大气粗的爷不同,真真是买的高兴,买的舒心啊…… 终于是不买了,他拉着容仪去了窗边坐下后,容仪才呼了一口气,看着站在一旁的宝儿,又肉疼了一下。 她看着姜舜骁,说:“这般破费,我都不安心了。” 姜舜骁一顿,放下茶杯问她:“买这些你不高兴?” 容仪说:“哪能是不高兴呀,只是舍不得罢了,白花花的银子一夕之间都送给人家了,那些首饰,我也不知要戴多久才能戴的完。” 后又接着道:“再说了,你赚钱多不容易呀?我哪能这样用着你的钱,我又不曾为你做过些什么,所以才觉得不安心嘛。” 听她说完,姜舜骁的眉头才送了开来,他喝了一口茶,道:“你喜欢才好,我的钱都是你和孩子的。” 这算是情话吗? 容仪心口一动,她红着脸看着姜舜骁,大约是受他话的影响,心里到是没那么不安了,她将手肘放在桌上,看着他问:“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买首饰啦。” 看她终见笑颜,姜舜骁道:“我的军师告诉我,他不忙时就会带着夫人出去逛街,买些夫人喜欢的东西,我好似从未带你出来买过什么,你是否会觉得有缺憾?” 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需要什么何时要自己出来置办了?是以,他这样一说,容仪才明白他的用意,当下也有几分感动,难为他还能想到这些,便道:“你给我的从来都是最好的,我不觉得有缺憾。我不知你今日是带着这种想法,带我过来买这些东西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扫兴吧?我只是替爷打理那些账目的时候,看着每一笔收入觉得爷不容易……” 姜舜骁温柔的笑了,说:“你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了,如今倒是我将你带的奢靡了起来。” 后又道:“你不是在替我打理那些账目,那些钱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你可以随意支配,给你自己还有孩子,喜欢什么就从那些钱里支出来,你有这个权利。” 容仪承认,这样的话很是打动她,让她感动,心里直冒泡泡,不知该如何言语。 她不是当家主母,能掌家就已经是逾越了,如今还能掌控财政大权? 她不由得说道:“我可没见过什么世面,你若许我这个,我将来把家底给你败光了,该如何?” 姜舜骁挑眉笑了,一脸大气,道:“养你我还是养的起的,最多你败光之时,我又给你赚回来,还能如何?你是我的女人,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只能宠着。” 这还是头一次,在公众场合他对自己说这些话,容仪有些羞,但也莫名的享受这种感觉,她脸红扑扑的,一双手拖着下巴,脉脉含情的看着姜舜骁。 今天的空气都好甜啊…… …… 正文 第679章 情深缘深 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不一会儿就飘起了小雨。 雨势不大,估摸着一会就会停,容仪担心马会淋到雨,贴心的宝儿连忙来说:“贵人的马已被牵到旁的地方,不会淋到雨的。” 容仪冲她笑了笑,宝儿又问:“贵人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店里有师傅专门做糕点,各种口味都有呢。” 逛了这么许久,确实有些饿了,她看了眼姜舜骁,说:“便上你们店的特色糕点吧。” 宝儿立马下去准备,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下来。 此刻二楼没有客人,方才一见天气不对,大都乘了马车回家去了。 只有姜舜骁和容仪,还气定神闲的坐在窗边对饮。 容仪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虽飘起了细雨,但还是亮堂的,空气也清新了几分,倒不那么闷热了。 她看着姜舜骁身上的紫衣,忽然想起自他回京之后,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坐在这里,据说是在为即将成婚的妻子挑选一套首饰。 当时郝师傅还对她透露过,那套首饰比之镇店之宝差不了许多,可见将军对未来妻子的重视。 而她当时……胆子小的什么似的,看着气势威凛的未来姑爷只觉胆寒,毕竟,人家是真正从战场上拼杀了十年归来的少年英雄,一身气派也确实不是当时的她敢以直视的。 忆起往事,容仪兴叹,也是造化弄人罢…… 他当初确然存了过日子的心,娶小姐也并非只是为了父王之命,他那时候,是一心想待小姐好的。 只可惜,两人都不是时候,那时候的小姐魔怔了一般,起先还是瞒着她行事,等她知道了,一切都晚了,而她,也早已以身入局,做不成那清清白白的局外人。 若放出小姐对陈或从一早就死心了,也许如今的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他们应当会相敬如宾,互爱互重,相守一生。 那也就没自己和两个孩子什么事了。 看她借雨思愁的模样,姜舜骁问了:“在想什么?” 容仪转过头看着他,咬了咬嘴唇,后道:“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 他神色平静,容仪以为他会说是在小姐嫁入王府以后,哪知他却反问:“那你可知,我见你,是在什么时候?” 容仪顿了一下,便将方才那个答案吐了出来,哪知,他摇头一笑,手往楼下指了指。 容仪一时没理解过来,等过了半晌理解到了之后,惊讶的道:“你那时看到我了?” 姜舜骁点了点头。 其实当日看到她,除了觉得眼前一亮以外,并没有攒下特别深刻的印象,只不过后来与她有了结果,再忆起与她的点滴往事时,那一幕忽然回映在自己脑海中。 原来,在那个时候,那惊鸿一面,便注定是她。 也忆起当时的自己却是在为未来的娘子选购首饰(虽说是自己坐在此处,吩咐这里的人去选了一套好的过来),但也确然造化弄人。 谁知那快要成亲的娘子并非良配,而当初惊鸿一面的小丫头却成了心里的一把火,温温的烧着,忽然有一天火势蔓延,他也难以自控了…… 说来,一切都是天意。 情深缘深的人,注定要早一步相遇,只此一眼,便是一生。 所以,这也是他今日会带容仪来聚宝斋的原因之一。 当初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都各揣着小心思,而今来弥补当时的缺憾…… 他忽然说道:“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很怕我?” 虽然是真的,但容仪还是没有直接承认,只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道:“当时我从楼上下去,你坐在帘后,本还与外面的人说着话,一听我下来了,连忙将帘子放了下来,你还抖了,不是怕是什么?” 这事他都记的这么清楚?? 容仪汗颜,她道:“你初初回京,名动天下,谁人不知你宁威将军,外面将你传的神乎其神,我自然是又敬又畏的,但其实,敬更多过畏,因为,你是盟国的守护神!” 守护神? 这说法倒是新鲜,但他还是板着脸说:“那十年并非我一人功绩,那些年长我的前辈还有并肩作战的战友,若不是他们在战场上教我实打实的功夫,和我拼死进攻,我恐怕也不会有现在。” 孟国如今为何会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将军如此看重,难道真是因为那些老将军不顶用,或是皇帝不予全信? 非也,只不过是一个名头,宣扬出去好叫所有人都知道,孟国代有人才出,或许内政上有不妥,可军政上确实实实在在的有新鲜血液。 一个年轻的,骁勇的,战无不胜的将军,亦能让孟国内部惶惶不安的民心得到安定,毕竟那些年的仗总是打不完,大国想趁乱分一杯羹,其余小部落也想跟着凑热闹。 即便孟国再大,也经不起一而再的战争,而这一战就是十年。 除去这些因素,更多的还是姜舜骁自己本事能耐大,不然,那么多年轻将领,也不会他一人独占那尊荣的鳌头。 他眼神微顿,看着容仪温柔小意的神采,道:“你怕见我,并非是因为畏惧宁威将军的威名吧?若是以前,这话我信,可与你相处这么久,倒是觉得这不像是你的脾性。” 容仪看着他,笑容微敛,默了许久,才道:“确然不仅仅是因为如此,只是现下,我并不想究明原因。” 听她如此,姜舜骁也不再问了,正巧这时宝儿带着糕点上来了,糕点许是现做的,还冒着热气。 其中有一份圆圆糯糯,看着圆润可爱的紧。 宝儿见她看着那盘糕点,连忙让人上了盆温水请容仪净手,道:“贵人净手过后,直接拿这糯团儿吃吧,糯团儿是咱们店里的特色,极为软糯,入口香甜,若是用筷子,怕是不容易夹。” 在外面,容仪甚少直接用手去抓东西吃,不过现下无人,那糯团儿着实叫人不住咽口水,容仪净过手后,倒是大大方方的拿起一块,方才感受到宝儿话里的意思。 这糯团儿软糯的叫人不敢用力捏,容仪只好一手拖着,一只手慢慢的往嘴里送。 …… 正文 第680章 富贵人家的普通生活 只一口,便忍不住眯起了眼,道:“果然是特色,这糕点十分爽口。” 而后看着姜舜骁,道:“爷也吃点吧!” 后又想他平日在长留都不怎么吃甜食,更何况在外面。 可这糕点绝对独特,已被攻陷的容仪便忍不住想要他也尝试一下。 看着她吃的两腮鼓起,恰似偷吃的小花猫,姜舜骁不由得笑了,他如容仪的愿,拿出一团,待放入嘴中之后,面无表情的吃了半晌,最终说了一句:“这个软嫩,可带回去给两个小家伙尝尝。” 容仪也正有此意,扭头看向宝儿,宝儿是个机灵的,立刻会意,忙下去准备。 每一个糯团儿里的汁儿都甜而不腻,还不是同一样的口味,想来不爱吃甜的姜舜骁吃了两个,容仪吃了三个,这一碟五个就叫他们分食了个干净,容仪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姜舜骁喝了口茶,看她眼睛不住的往一旁的玉带糕上瞟去,说了句:“一会儿带你去吃酱肘子,你这会若是吃饱了,一会就只有看我吃的分了。” 容仪连忙移开了眼神,不去看那碟玉带糕。 姜舜骁失笑。 …… 待雨小了一点后,两人才离开。 也不去别处,直奔一家并不怎么像他这种身份会来的店坐了下来。 这里对容仪而言倒是亲切,比较朴素,重要的是,估计一顿饭钱花不了多少! 若是去那些好一点的酒楼,一碟花生米怕都贵的要命。 容仪满意的看着此处,他们坐在一处相对安静雅致点的格子里,这边也没什么人。 姜舜骁脸色也好,虽说这种地方他是第一次来,但只要没太多人打扰,就万事大吉。 在大酒楼里,难免会碰上熟脸,你来我往的敬酒更是不在少数,他带着容仪出来,并不想让她一顿饭都吃不好。 他说:“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容仪道:“因为这里离得近?” 他摇了摇头,道:“这儿也是我那位军师推荐的,道说是这里的酱肘子是出了名的好吃,制作方法与别处大有不同,味道也是独一份的,叫我有空得来尝尝。” 容仪微微一笑,老实的说:“我都闻到香了。” 看来真的是饿了。 那糯团儿虽好吃,却不管饱,个头也小,后来也没吃旁的东西,自然是饿得。 这里的厨子动作极快,很快就上了味道极勾味蕾的酱肘子来,容仪看着那颜色肚子都忍不住在抗议了。 小菜上的也快,两个人却点了满满一桌子。 这一回,容仪没再喊浪费,毕竟,人饿的时候,看到再多的吃的都觉得自己能吃下去。 …… 这一顿饭吃的尽兴,容仪不住的夸他的军师是个人才,能让他寻到这儿也不知是吃了多少家做了对此的。 姜舜骁却说,那是因为军师的夫人爱吃,他特地下了“苦”功夫边吃边找出这一家的。 容仪听的心生羡慕,想他的军师这样普通的夫妇,到实实在在过出了过日子的味道。 饭后,两人都有些肚胀,便在此处坐了一会儿,见小二来将桌上都收拾了个干净。 容仪满足的笑道:“今天只有你我二人,身边没有丫鬟仆子伺候,这种感觉很好,就像一对寻常……”哦不对,他们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姜舜骁却坚定的道:“今日便是要和你过一过寻常夫妻的生活。” 容仪笑了笑,眼珠子一转,道:“寻常人家的丈夫,想来不会如你一般这样舍得给娘子花钱。” 那些首饰,够一个寻常人家吃好几年的吧……还有这顿顿的大鱼大肉,也非寻常人家消费的起。 诚然,在傅家,偶尔也是能吃到这些的,但顿顿就有些夸张了,再加上家里的长辈都不事铺张奢侈,虽不为银子发愁,但也绝不视银子如粪土,过得中等偏上,当然,他们也算不得寻常人家了。 到底都是国公府中有头有脸的管事。 她的话说的姜舜骁心花怒放,直道:“就算我们过着寻常日子,我也会舍得给你花钱。” 再苦不能苦媳妇儿,媳妇嫁给你不是奔着和你一起吃苦来的。 姜舜骁一直觉得心爱的人还是要放在心尖儿上宠的,当男人的吃点苦受点罪不算什么,但若饿着老婆孩子那就是大大的不该了。 …… 两人歇了会儿气,才双双离去。 其实今天一天,姜舜骁都是想到哪儿才带她去哪儿,如今也该回府了,毕竟家中尚有两小儿,父亲白日里不了身影惯了,可母亲还没惯,容仪在回到长留时还在说:“一会儿他们看到我们该瘪嘴了。” 一消失就是这么大半天。 若是孩子会说话可能会揪着母亲的衣襟去闻她身上的酱肘子味,然后痛心的说一句:“爹娘竟背着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想到将来会有这么一天,容仪就忍不住乐,当了父母到底不一样,许多事都不能如过去一样随心所以,若是现在他们没有孩子,恐怕这会也不会回府。 果不然,困的打盹儿的两个孩儿一听到父母的脚步声,立马精神了,小孩都是很聪明也很机灵的动物,闻声识人对亲近的人来说不是难事。 容仪和姜舜骁一齐走过去,恰好自己站在玉衡面前,就抱过了要哭不哭的小团子,而一旁努力向母亲伸小手的小家伙一见母亲又抱着妹妹,当下就有些蔫儿蔫儿的,趴在父亲肩膀上有些委屈。 姜舜骁察觉到了这一点,将孩子抱紧了些。 他知道女儿自生下来就不如儿子康健,容仪很自责,多心疼她也是有的,难免会忽略了儿子的感受。 他拍了拍容仪,说:“你抱儿子。” 容仪看了眼眼里包着一泡水憋着不让它留下来的小家伙,顿时心口一疼,和姜舜骁换了孩子。 这孩子虎头虎脑的,又有力又精神……但每每这样看着自己独自委屈时,就让容仪心疼坏了。 他明明是会大哭大闹的,可在母亲面前却这样,怎能叫容仪心里好过? 她擦去儿子眼里的泪,哄着:“怎么还哭啦?男儿有泪不轻弹。” 看她给孩子讲道理,姜舜骁笑了:“这么小的男儿,怕是听不懂什么叫有泪不轻弹。” …… 正文 第681章 生个七个八个孩儿 容仪看了他一眼,也觉得自己颇有些好笑。 给儿子抹了鼻涕泪,一道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少爷这是争宠呢,回回娘子来都先抱的小姐,小少爷觉着自己受了冷落呢。” 容仪手一顿,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秋娘,她微微的笑着,一脸“我只是说说而已”的表情。 而一旁的玉衡听到她贸贸然的插嘴,没忍住眉心一蹙,姜舜骁却没看她,只抱着女儿,看着女儿文静的模样,笑了句:“女儿多乖,爷也乐意多抱抱女儿。” 秋娘笑意微僵,干笑了两声被玉衡拉去整理尿布去了。 而小家伙,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如何,竟一脸委屈的趴在母亲面前,小拳头放在嘴边,大拇指翘着塞在嘴里,眨着眼大叹了一声。 容仪一只手护在他背上,这样热的天只给他穿了薄薄的一件,故而满手都是他的肉肉。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姜舜骁,可当他一眼深沉的看着自己时,容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转而看向怀里的小家伙。 两人心照不宣,抱着孩子回了容仪屋。 容仪的屋里满的都是逗小孩的玩意儿,因此,小家伙一进来就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容仪抱着他有些吃力,便将他放到了一个围椅上。 小团子同他放在一处,两个小娃娃紧挨着坐着,一人手里拿着个毛茸茸的球儿。 小团子拿着便就是拿着看,可小家伙就不一样了,什么东西一拿到手里就往嘴里塞,容仪连忙拍掉他的手,虎着脸道:“又忘啦?娘有没有说过这个东西不能放嘴里?” 许是母亲语气太严厉,小家伙嘴巴一瘪就要哭,他扭头去看父亲,哪知父亲一心一意的在逗小团子,这一下,无人来哄他,小家伙是真要哭了。 容仪也不是真要把孩子训哭,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语气温柔了下来,道:“乖儿子,娘知道你最听话了。” 很明显,小家伙对好话十分受用,一见母亲脸色好转,自己也不用挨骂了,当下就吹了个鼻涕泡出来。 容仪看着他,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 她将孩子抱了起来,自己躺在躺椅上,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小家伙也极爱和母亲这样玩,小脸不住的往容仪脸上蹭,还去啃她的下巴,容仪在他脖子上出气挠他痒痒。 最终,容仪被他糊了一脸的口水,而小家伙也一直笑,笑声传到了外面,守在外面的丫鬟也忍不住笑了。 姜舜骁搂着女儿,父女俩安静的看着他们,脸上也是暖暖的笑意。 疯闹够了,一家子直接上了床,松散了衣带睡去。 这一天,也着实充实。 两个大的睡了半个时辰就起了,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做贼似的溜去了旁边的小雅间。 玉衡连忙奉上热茶,两人盘腿对坐,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容仪喝了口茶,问:“今儿可有人来结账?” 玉衡点点头,道:“有的有的,是茯苓姐招待的,结了银子拿了好多东西回来,不过人家还送了些糕点,好像是聚宝斋的人。” 容仪这才放心,怕一个好不好,堂堂宁威将军在外赊了账,那可太丢人了。 她又问:“茯苓结账时,脸色如何?” 玉衡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旁边的爷,道:“额……挺奇怪的,很是震惊呢。” 容仪忍不住笑了,她举起茶杯,兴叹一声,怕是招懿院一个月的支出都不如今儿一天多呢。 茯苓整日精打细算的,这一次看着这么一大笔支出,怕也是十分肉疼吧。 她对姜舜骁道:“我有预感,等茯苓老了,一定是最唠叨的婆子,但也一定最细心。尤其是在财务方面的,你不知平日里她押着我看账目的时候有多严格,比幼时看那些教学先生都还要严厉几分呢。” 姜舜骁道:“她确实是一把好手,这些年将招懿院交给她也很放心,好在我手下的人都还是得用的人,那十年,纵然我不在京中,也甚少有人敢在我的地方上混油水。” 说着,他看着容仪,道:“你也要一步一步的学着处理家事了,日后茯苓手上管着的,你都要接过手去打理。” 容仪喝着茶,并没有接这个话。 她去管? 拿什么身份去管? 姜舜骁自顾自的说:“王府里什么都好,就是关系太过复杂,你只需管好我们的一亩三分地就好,银子的支出在外时我也同你说了,你可自由支出,不用想着替我省钱,养你和孩子我还是养得起的,你就在生个十个八个的我也能养得起,这些银子你省下来也没用。” 容仪脸一红,抓住了重点:“谁要生十个八个的呀……” 玉衡听着忍俊不禁,姜舜骁看了眼她的肚子,道:“以爷的努力,那都不是问题,再且你年纪尚轻,也趁着年轻多生几个……” 越说越没个正形了,还有丫鬟在呢! 容仪连忙打断了他,道:“要生那么多的话,如今不精打细算着,将来怎么养活得起呀。” 姜舜骁邪邪一笑,看着她沉默不语,半晌才道:“那你先生啊,你生下来不就知道养不养得起了吗?” 容仪:“……” 玉衡忍不住了,笑说:“娘子是有福的,这一次是双生胎,再多几次双生胎,七个八个小主子一下子就生下来了,到时候长留可就真热闹了!” 这话姜舜骁爱听,同样是下人插嘴,这插的,听感极好! 他赞许的看了玉衡一眼,这小妮子挺上道啊。 容仪则瞪了她一眼,玉衡无辜一笑,只听男主子说:“那到时候,长留就这些人,怕是人手都不够。” 说着,还真真考量了起来,一本正经的说:“如今就该物色了,贴身照顾的人一定要知根知底,且都是清白人家,尤其是在你我身边,还有孩子身边经常做事的人,一定要干干净净,思想纯真,免得平白的把孩子教坏了。” 容仪插了一嘴:“谁说要生那么多孩子了!” 姜舜骁看她,语气有几分严厉:“你不生谁给我生?以后这生育大计,全得靠你了,我这一支的香火,也都在你肚子里。” …… 正文 第682章 方姨娘的盒饭 容仪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吐出了一句:“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生。” 这一下,姜舜骁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他虎着脸道:“难不成你要我去亲近别的女人,叫别的女人给我生孩子?” 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当容仪却说不出口。 一旁的玉衡看情势不对,小步小步地退了出去。 姜舜骁眼神不善的盯着她,容仪吞咽了口唾沫,忙道:“这个得看你的意愿,你要是愿意……我自然,我自然是……” “自然是什么?” 容仪喉头一梗,她总不能说,自然是愿意和那位,或者那几位好好相处的吧? 姜舜骁偏偏看出了她的意思,脸直接黑了,压抑着半晌,才咬着牙问:“你还不够信任我吗?” 容仪连忙摇头,这怎会? “那你为何要平白无故的糟践我对你的心?” “我没有……” “那你方才在想什么?” 容仪顿时哑口无言,眼神无辜又可怜的盯着他看,这个话题两个人都很少聊,但确实他们之间不能忽视的话题,容仪知道这一次是躲不过去了,他那样子是非要听自己说听自己问。 便只好说:“我自是知道你待我很好,我也没有想要糟践你的心意。只是,我们的身份不同,就算不是你,族里的人也不会看着你守着一个妾室的,就算你待我再好,将来免不了的会有别的女人,我也能想得开。” 姜舜骁嗤笑一声,看着她狠狠道:“你倒是能想得开……你凭什么能想得开?” 容仪咬着下唇,听他道:“若是我想不开呢?” 她眼皮一颤,无言以对。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说:“谁都不能干涉我的家事,我要谁、要几个都不是旁人能干涉得了的,我就算只守着你一人又如何?便是族里的人又能拿我怎样?是我要过日子,又不是和他们过日子,我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 这话固然是没错的,容仪垂下眼帘,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誓言是很美的情话,容仪自然想当真,可是有些时候谁又说得准呢?就算自己拼了命的给他生孩子,生再多的儿子,她也不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边。 姜舜骁倾身抓住她的手,握紧,道:“我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祸害你一个姑娘就够了。” 容仪眼神微动,看着他久久不语,最终眼里盈了泪,道:“你可知刚才我说那话有多么诛心?就算我不配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就算我不是什么高门小姐,也没有多么尊贵的身份,可我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有丈夫有孩子的女人,就算我知道你身边有再多的女人也是应该的是必然的,可是,有谁愿意将自己的丈夫分享出去?” 这个世界诸多的不公大都体现在女人身上。 尤其,是成了婚的女人。 已作妇人,若是长时间生不出孩子,便会被公婆和丈夫厌恶,也会以此作为借口往丈夫的房里塞通房,若是生了孩子,且还是个姑娘,也会平白地遭了白眼,只恨没生个儿子。 女人这一生有多难,容仪从生下来就很明白,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更明白自己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许多事不是不愿去想,而是不敢,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想了也是白想,不是很多事都会随着自己的心愿去发展的。 姜舜骁喉头一紧,他握紧了容仪的手,说:“不会有那一天,我不想对天地赌咒发誓,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你既跟了我,就信我,我说不负你便不会负你。” 说着,他忽然一笑,道:“你当我是什么香饽饽吗?我做的事都是有今日没明日的事,哪家姑娘愿意跟着我?万一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也就只有你,是我费尽心思弄到手的,守着你一个我都还摸不清你在想什么,你想要一些小姐妹,我却享不起那个福。” 容仪眉头微蹙,带着哭腔说:“瞎说,什么寡妇不寡妇的,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吗?” 姜舜骁微叹,他语气认真的道:“再好的再新鲜的我都见识过了,我如今只想守着你和孩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那你以后……” “有你一个就够难养了,再多几个,我怕吃穷我。” 容仪脸一红,急急忙忙的反驳:“你白日里还说我好养,你养的起呢!” 姜舜骁笑了,揪着她的脸晃了晃,道:“所以娘子一个人吃多个人的饭,可不要心软哦。” 容仪噗嗤一声笑了,心里的半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 这样腻腻歪歪的日子只过了三日,这日中午,外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随后便是一声哭喊,惊的束庸赶紧来报。 摘芳居的方姨娘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容仪和姜舜骁刚用早饭,当下那一点点因早起的瞌睡都没了。 姜舜骁一脸沉默,容仪看着他的脸色,扭头问束庸:“怎么回事?” 束庸说:“听那丫鬟说,是昨夜里方姨娘不许人伺候,夜里无人守着,这才出了事。” “怎么……死的?” 束庸看了姜舜骁一眼,道:“早上丫鬟们发现时,一只手放在水盆里,一盆水都染得鲜红,凶器是一块碎了的杯子碎片。” 姜舜骁眼皮微动,只听他道:“那丫鬟还说,那杯子是主子赐给她的一套茶具,平日里爱惜的很。” 容仪不说话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桌上的饭刚摆上来,此时也没人有胃口了。 过了半晌,姜舜骁站了起来,他看着容仪说:“你先吃吧,我去处理。” 容仪也连忙站了起来,可却还不等自己说什么,他就已经走了出去。 那场面,必然可怖,容仪也不大好过去,只是猛地得知这个消息,也确实吃不下去了,便叫人将饭菜撤了下去。 虽说她没做什么好事,但罪不至死,容仪从没想过她会是这个结局…… 底下的丫鬟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白婆婆还算镇定,玉衡和昕蕊就有些说不上来的胸闷,好歹是条生命。 而茯苓,容仪再见她时,却见她眼睛红肿,想必是哭过一场。 …… 正文 第683章 忠仆的眼泪 进屋里的人都盯着自己看,茯苓用手背冰了冰脸,连忙走上前来,看着娘子欲言又止。 容仪先一步开了口,道:“没事,我都知道了。” 只这一句,茯苓的眼直接红透了,她抽泣了一声,压抑的说:“奴婢从未想过,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是啊,谁都没想过要害人性命,也没想过讨厌的人最后会是这样的下场。 她再坏,也不是骨子里的坏,一个心存爱意的人,又能有多坏呢? 纵然她再不讨人喜欢,纵然,她曾做过一些背了良心的事,可是,就这样没了性命,也着实可惜。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言。 与方明媚相比,她确实好过太多。 至少她还没有绝望到那种地步,可以舍弃性命…… …… “爷!我们姨娘可怜啊!她日日盼着,就想着爷能陪她多吃一顿饭,可回回您都不爱来……” “……” “您送给姨娘的那套茶具,她宝贝似的藏着,隔两日就要拿出来净一遍,谁知这套茶具都不曾给爷泡过一次茶,竟……” 夏心哭天抹地的泪着,好一副忠仆心肠,站在一旁的秋心冷眼看着,她不似夏心那般激动,反而镇定,除了红了的眼眶和搅在一起的双手。 “姨娘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一个孩子,爷不知当姨娘知道傅娘子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儿的时候,她有多羡慕,她曾与奴婢说过,若是能有个孩儿在身边,那就她最后的念想,可是……爷也不愿给她。” 姜舜骁坐在椅子上,目光沉定,似乎不受夏心的话语影响。 人已经被抬出去了,屋里还残有淡淡的血腥味。 夏心一身干净,反观一旁低头不语的秋心,裙角还有一块血迹。 那是方才将方明媚抬走时,她过去帮忙占上的,而那时,夏心站在一旁连看都不敢看…… 到底谁是忠仆,不是看谁哭的伤心。 他目光微沉,看着秋心,说:“过来。” 夏心微顿,目光不善的看了眼秋心,而秋心也有些紧张,低着头走到爷面前:“爷有何吩咐?” “这些日子,姨娘可有什么异常?” 秋心刚要说话,一旁夏心连忙道:“爷,平日里都是我贴身伺候姨娘,秋心只是在院外伺候罢了,您问她这些,她都不会有我知道的清楚呀!” 姜舜骁脸色陡然一黑,一旁的小乘见状,虎着声说:“没问你话,不许插嘴!” 小乘到底是有真本事的武夫,夏心还是畏惧的,她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了。 秋心才道:“回爷的话,自从姨娘回来了,就和以往不大一样了,以前姨娘还爱收拾打扮,哪怕喝一壶茶,都是要自己亲手泡过的,可自从从安隐寺回来之后,奴婢瞧着姨娘整日没精打采的,看着像是有心事似的,可姨娘是个心思重的,许多话是不乐意同奴婢这些下人讲的。” “夏心说的没错,奴婢不曾在姨娘身边贴身伺候,平日里伺候姨娘的都是夏心。” …… 正文 第684章 领军棍 说完,秋心眼底掩过一丝暗流,她看了眼夏心,心里厌恶至极。 姜舜骁才看向夏心,夏心一脸茫然,忙道:“秋心说的没错,姨娘自打回来之后就是这个样子。” 这样的回话,哪里是贴身伺候的丫鬟说的出来的? 姜舜骁微微蹙眉,道:“详细一些,什么样子?” 夏心脸色有些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眼里颇有不安。 虽说她是方明媚身边贴身伺候的,可是安隐寺的事她也都是知道的,明知道自己跟着的这个姨娘已然是没什么盼头了,跟着她决计不会再有出头之日,所以,自从回来了之后,夏心便急着为自己找出路,哪里能知道平日里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方才还想着如何如何表忠心,可这么一问,忠不忠的,都很难说。 姜舜骁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虽说他的心里确实没有方明媚,可不管如何,方明媚都是他抬起来的半个主子,底下的人这般不用心伺候,也是在打他的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这间屋子,雅致也是独立居室,确然是比不得长留,可往日里来时,他分明记得,这里还是很有温度,很舒适的,这才过了多久,就已凄凉如此? 一个自显忠义的丫鬟,也是多个面孔的,他摆了摆手,道:“今后你不用在招懿院伺候了,你若想出府会有人打理妥帖送你出府,你若还想留在王府里伺候,今后也不归招懿院管理。” 夏心一时间慌了,这姨娘才刚走,爷一点伤心的神色都不曾显露,便这样直接安排下面的人去向了? 还有,她做错了什么?竟动辄就是赶出府去? 夏心不是个傻子,她之所以前些日子到处打点关系,便是希望日后能找个好点的地方,继续呆在王府做事,能在王府伺候,就是个丫鬟也是个极体面的活儿,每日的月钱也不在少数,若真出了府,哪里还有这么好的事呢? 她忙跪了下来,神色着急的道:“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爷要赶奴婢出府去,奴婢不愿出府,奴婢一直在王府里伺候,对王府的一切都有了感情,姨娘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奴婢实在想不通,之前姨娘看着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可这并非是奴婢伺候不力呀!主子夜里不要人伺候,奴婢总不能和主子对着来,若奴婢早知道昨夜会发生这种事,一定不敢回去休息呀!” 姜舜骁不愿与她废话,也不想细数她的问题,只道:“这么说,你是想留在王府了?” 夏心连忙应“是”,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见爷冲一旁的小乘摆了摆手,声音极淡的说了句:“带她下去领三十军棍,既然还想在王府伺候,且看这三十军棍过后,你还挨不挨得住。” 夏心傻眼了,她跪爬到姜舜骁脚下,哭道:“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奴婢对主子忠心耿耿啊!爷为何要处罚奴婢?”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有些人,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总喜欢自作聪明,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 正文 第685章 不知错 夏心这会哭的倒是真的很伤心,那架势不比方才哭方姨娘的轻。 姜舜骁冷眼看着她,冷嗤了一声,道:“你当真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了?” 夏心一抽,呆呆地摇头,秋心看着冷嗤了一声,声音不大,也没人注意她,若是夏心此时看她,便会看到她眼底的厌恶和讽刺。 姜舜骁目光冷了下来,却不欲多言,只道:“带下去吧,现在想不到,等一顿板子打了,就想的到了。” 这一回,没给她废话的机会,小乘直接上来,扭着她的胳膊将她拖了出去,夏心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摘芳居,那些在外面小声叨叨的顿时噤若寒蝉。 夏心可是整个摘芳居最体面的丫鬟,竟这样狼狈的被扭送了出去,谁知下一个会是什么下场。 此时,屋里只剩下姜舜骁和秋心了,他看着那神色淡漠的秋心,沉了口气,道:“说吧,怎么回事?” 在主子面前瞎耍小聪明,就要做好被拆穿的准备,秋心方才是有意算计夏心,她知道爷如此英明,不会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机。 当下跪了下来,眼里慢慢水润了,她道:“奴婢不敢欺瞒,自从姨娘和夏心从安隐寺回来之后,姨娘每日都厌厌无力,对雨发愁,天晴了也不见脸色有好转,整日下来没一句整话,姨娘这般异常,奴婢自然察觉到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可夏心尤其可恨,她对姨娘不管不问,整日都看不到人影,若是以前她哪敢这样?不就是看在姨娘现在无心管制下人吗?” “……” “奴婢虽不知姨娘发生了什么,可夏心都是知道的,她明知姨娘情绪不对却不予规劝,一心只想着自己,她到处打点疏通关系,便等着姨娘哪一天落了势,好去别处做差。” 姜舜骁面无表情,问:“昨夜之前,方氏可有说什么?” 秋心神情难过,她低下头,道:“昨夜姨娘半分反常都没有,甚至还很和善,还叫奴婢一起用饭,只是夜里不叫人伺候,奴婢们都看着姨娘情绪好了,原本以为没事了才回去的,可哪里知道竟会发生这种事?” “你们一起吃饭,她就没说什么?” 秋心眸光闪烁,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奴婢不敢隐瞒,姨娘确实说了,她叫奴婢日后寻个好一点的主子,她说她是不能再挽回爷的心了,当时奴婢以为姨娘只是破了执念,却不知她是绝望了!” …… 姜舜骁走后,茯苓来到摘芳居安排后面的事,秋心一如往常,可神态里的忧愁确然掩饰不住的。 茯苓自然是知道秋心在摘芳居的日子,她性子极内向,又不爱说话,受了委屈连句辩驳的话都说的唯唯诺诺的,说白了,就是个极好出气的对象。 她对秋心并不似对夏心那般厌恶,安排了一干人等,就走到她身旁来,问:“夏心挨了板子,爷说你不错。” 秋心抬头看她,苦笑一声,道:“茯苓姐,我不是想在爷面前故意显露,也不是故意想踩夏心。” 茯苓微微勾唇:“我知道你的性子,这种事,你不会做。” …… 正文 第686章 终不见明媚 秋心低下头去,肩上多了一只手,似在安抚她。 茯苓说:“爷说你是个干净的丫鬟。” 秋心眸光微闪,听到她问:“其他人都已经遣散了,没有人能留在招懿院,可我想问你,你想留在招懿院吗?” 秋心蓦的抬头看着她,连忙点头。 她虽木讷却不傻,王府并非是什么关系干净舒适的地方,去哪儿伺候其实都不如在招懿院伺候来的好。 她又是个嘴笨不会说话的,若是去了别处叫别人管着,哪怕就只是个洒扫丫头,也不知会过成什么样。 茯苓目光温柔了下来,道:“那你有想过去哪儿伺候吗?” 询问她意见,便说明她可以有更好的去处,这不是哪一个奴才都会有的待遇,秋心知道茯苓的意思,如今在招懿院里,最好的去处,就是长留了。 虽说长留和摘芳居明里暗里形成了竞争和敌对关系,下人们之间也多有争执,可她向来都只做了分内的事不曾得罪过长留的人,傅娘子对她的印象也是好的,所以,她是能去长留伺候的。 可是…… 秋心看了眼摘芳居的院落,看着趴在窗台上吐着舌头的小白猫,心里一阵酸涩,她细想了一番,才道:“若是可以,我能不能就留在这里?方姨娘走了,她不曾留下什么,只有这么一只猫,我能不能留在这里照顾这只猫,继续打理摘芳居呢?” 这个答案还是意外的,茯苓微微挑眉,道:“我记得,方明媚对你并不好。” 秋心惨淡一笑,道:“茯苓姐,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她人都已经不在了,就算过去她待我确实不怎么好,可如今,我也只能想到她走之前的那些日子对我说过的话,她终究不是一个至黑至暗的人,只是心中有执念才做错了事,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 “我毕竟在这里伺候了许久,早就生出了一份感情,我只是不想这里荒凉罢了。” 闻言,茯苓微微一叹,道:“你这性子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既然你想留在这里,便留在这儿吧,若是哪一天你也能放下心中执念,就来与我说,长留终究是要再招人手,对你我是放心的,娘子对你也很喜欢。” 这并非不合规矩,想必爷让她来处理时,多提了一嘴秋心便是打的这个主意,如今能留在娘子和两位小主子身边伺候的必然是要信得过的人,也是心思单纯一心为主的人,虽说秋心之前一直在摘芳居伺候,可她的心思是好的,爷也不会因她之前侍奉的主子就将她一齐打压。 再且说了,迎妍院如今也空置了,里面只有春柳一直在打理。 招懿院很大也很空,除了内院有些人气以外,外院几乎都是摆设,一个迎妍院,一个摘芳居都曾热闹过,可如今人去楼空,只余一两个丫鬟守着打理着,爷恐怕也不愿意这两处就此荒凉,他想要留下的,不过是当初那一点热乎的气息。 茯苓交代了秋心以后就走了,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眼毕恭毕敬的秋心,那只猫儿踱步到她脚边,用头蹭着她。 从此以后,一仆一猫,守着这个曾经热闹过得地方相依为命。 方明媚走了,人一死,就不问生前过失,只是忍不住感叹,明媚明媚,临到头了,也终不见明媚…… …… 正文 第687章 有情有义的人 姜舜骁回来以后,两人对坐着沉默了许久,一个是无话可说,一个是不知如何开口。 没过一会儿,白婆婆熬了一锅粥来伺候,道是主子们都没用早饭,吃点粥垫垫。 这倒是个出口,容仪主动给他盛了一碗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姜舜骁没急着端起来,反看着她道:“你怎么不用早饭?” 正在吃饭当口,容仪不愿提起别的话题扰的两个人都没心思吃,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快吃吧,白婆婆熬的粥,特别好喝。” 姜舜骁心知是怎么回事,虽说这样一闹确实用不下去,可看着她小心的模样,也不想扰的她也不吃了,便端起碗来,两人默然的吃了些粥,胃里垫饱了,心情也舒畅了。 容仪看了他好几眼,见他神色冷峻,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倒是他,忽然说:“一直看我,想说什么?” 容仪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想问,那边是什么情况呀?爷是如何处理的?” 姜舜骁:“人已经被带下去了,其他的事都是茯苓在处理。” 容仪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过了半晌,他又道:“容仪,她到底跟了我十多年,我……” 容仪连忙抬头,说道:“我知道的,我理解。” 到底都不是冷心冷肺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还跟过他一场,他若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才叫人寒心。 姜舜骁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眼里是她琢磨不清的光。 …… 死了个姨娘,不是什么大事,抬了出去处理好了后事,又抚恤了方明媚的家人之后,这件事到就这么过去了。 甚至连长公主那边都没来问两句,兴许是因为姜舜轶的事伤了神,才无暇来管这个曾经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姨娘吧。 人去茶凉,容仪下午去院门口转了一圈,那里已然与平时不大一样了,真真是没了一点人气。 茯苓告诉她,夏心被处置了,据说是侍主不周,其他人倒是平平淡淡的搬离了一声其实,也不过只有两三个丫鬟罢了。 听说秋心还在摘芳居,鉴于有迎妍院的春柳开了个头,容仪到也没多问。 只是茯苓多说了一句:“让她留在摘芳居也好的,她是个性子软的,就是去到别处,还不知要吃多少亏,其实娘子也知道,她在摘芳居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如今,那些人都走了,反倒是她,还愿意留下来打理那些旧物。” 容仪点了点头,道:“是个有情有义的,她和玉衡有些相似,但是……玉衡比她运气又好些。” 不知是惋叹还是什么,容仪说这句话的时候,茯苓并看不懂她的表情。 她不知,容仪只是想到了自己为奴为婢的时候,也不知她当初是幸运的玉衡,还是不幸的秋心呢。 茯苓说:“其实奴婢也是存了私心的,以前招懿院没个女主子,也不需要多少丫鬟伺候,爷向来喜爱清净,招懿院里大多都是老爷们儿,如今,有了娘子又有了小主子们,免不了的需要丫鬟的,秋心奴婢瞧着不错,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将来……想必也是个有福的。” 容仪看了茯苓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打的什么注意心照不宣。 …… 天快黑了,秋心并没有老实待在摘芳居,而是拐去了夏心所在的丫鬟房中。 其他丫鬟与她一间屋的,夜里无事便坐在院子里乘凉嗑瓜子,瞧着秋心来了,毫不避讳的打量她,语言间几分不屑和刻薄,道:“哟,看看,人家姐妹来关心人了,也不知里面的那位,还起不起得来哟。” 另一个人接话:“被打了三十大棍,昏了一下午,能起得来才是见鬼了,我看这次呀,有些人是倒了血霉了,这一顿板子打下去,若是运气好,也就修养个把多月,若是运气不好,把身子打坏了,将来连嫁人,恐怕都没人要呢!” 一唱一和,一哄而笑,甚至还有人放声说:“自打我入了王府做丫鬟以来,从未见过哪个丫鬟受到过这么重的处罚,你们说,里面那位是犯了什么事儿呢?今儿摘芳居那位没了,她以前不是摘芳居最得宠的丫鬟吗?” “是啊,平日里看人都甩脸,好似她是主子似的。” “切,什么东西,一个丫鬟而已与我们又有什么不同?自以为伺候了个开了脸的姨娘,就与众不同了?真真是叫我看了个天大的笑话,但凡是个体面的主子,也不至于这么没声息的就抬了出去,身边得力的丫鬟又是这么个下场!” 她们的声儿是一点都没收,想来不仅是说给秋心听,还是说给里面的夏心听。 有些人喜欢嚼舌根,且这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这些人也太过火了,对一个刚走了的人肆意评判,一点教养都没有! 秋心没忍住,转过身冷着脸说了句:“积点口德吧,方姨娘在不受宠那也是主子,就算你们不懂什么叫教养,对死者也该保有最起码的尊重。” 秋心平时文文弱弱的,说起话来可谓是字字见血,当下就呛的那些人横眉竖眼,还有人想跳起来和她吵一架,却被人给拉了下去,秋心听到那人说:“这个人还留在招懿院伺候,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她一个人留下来,我们得罪不不起的!” 如今招懿院需要人伺候的,便只有长留了,确实无人敢热,那个火爆脾气的一听说,只吗吗咧咧了两句,倒是没敢再说什么了。 秋心冷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屋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难怪那些丫鬟都呆在外面,这味道着实令人作呕。 更令人不适的,是趴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夏心,此刻的她与往日的她判若两人,满脸的苍白,倒是比刚知道方姨娘去世时更显苍白了,嘴巴也被她咬破了。 她好像才醒不久,眼里有些浑浊,看到秋心时很是激动,可打伤了身,她不敢动弹,只拼了命的说:“我就知道,不会没人管我……” …… 正文 第688章 一波未平 她的嗓子早就在受罚时叫破了,此时说话声音又小又难听,她多说一句话,嗓子就疼一分,可她确实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 短短的一下午,叫她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走茶凉,自从受了罚之后被带到了这间屋子,看着那一张张,她曾经瞧不起,如今却对她嗤之以鼻的人的嘴脸,只觉心里在呕血。 怎么会突然走到这一步? 好在秋心这丫头还是个有良心的,知道来看看她。 哪知,秋心离她远远的,还一脸嫌恶,冷眼看着她,说:“怎么会没人管你呢,你自己就是个主意大的,我们这些人你平日里也瞧不上,这种时候是我来,你反而觉得高兴?”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没什么意思,也觉得你特别没有意思,不过是想来看你如今过得多么凄惨。” “你!”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秋心继续道:“你明知姨娘最需要你,最需要身边有人陪的时候,你却毫不避讳出去寻找新路子,你可知那几日,姨娘亲眼看着你欢欢喜喜的出去又回来,她是怎样的心情吗?我原本以为你多么细心,可你竟然没发现,最后几顿饭都是我陪着姨娘用的。” “你以前,最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你也防着我们,生怕我们在姨娘面前现了眼,可是,既然你这么珍惜在姨娘身边伺候的机会,又为什么,临了临了了却没有继续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呢?” “你真是一个贪心的人!”这是秋心说完这么一大番话给她的总结。 夏心哪里知道秋心竟也是个嘴巴厉害的,当下被她说的就有些反应不过来,可当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夏心笑了,道:“原来,你是来和我说教的,也是啊,如今我成了这个鬼样子,什么人都敢来我面前踩我一脚,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能说?” “什么叫贪心?你难道不贪心吗?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今天在爷面前你是故意算计我的吧?可于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呢?看我挨顿板子你就舒服了?可是我命大,这一顿板子下来,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我原本就没什么出路,原本以为熬到了她身边头一份丫鬟的份儿上,也就熬出头了,可哪知,她是个不顶用的!纵使和爷有十年的感情,却依然没有什么作用,爷甚至都不愿给她一个孩子,伺候她这么久,爷从未在摘芳居留过宿,我醒悟了,我伺候了个不中用的主子!她惹了滔天大祸,我想保住自己总是没错的呀!” 秋心眼波颤抖,她道:“你竟如此不知悔改!” 夏心忍着嗓子痛,笑道:“我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想伺候一个体面的主子为自己攒一份好一点的嫁妆罢了!你说我做错了什么?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在小心伺候劝慰着,是她自己不中用!我已经帮了她许多了,她自己留不住男人的心,不受宠又怪得了谁?我是早就在找出路了,可我也没想过她会有这么一天!你来充什么好人?” 秋心只觉得心寒,她冷眼看着夏心这副模样,却说不出话来。 下人讨生活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可是她连底线都没有,伺候一个主子且是这样,还谈什么忠心?还想什么好? “你知道,你为何会在这里吗?”秋心问。 “什么?” “这里的下人,都是在主子面前伺候不力,打发到这里来的,这里的人最后的结果要么就是被发卖,要么,就是赶到庄子上去,去看庄子,你不会没听说过,有些庄子上闹出了多少人命吧?得手的丫鬟谁忍心赶去庄子上啊,你如今还这般洋洋自得,却不知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你胡说八道!” “呵……这种事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当初,你还不如就出府,也会少了这顿板子,和未知的后路,你以为你这样留在王府里还能讨得了什么好?纵然姨娘再不受宠,她也是主子,你伺候主子不周,甚至还懈怠自己的工作,哪个主人家容得了你?” “你骗我……” 看她终于慌了,秋心舒了口气,她往后退了一步,道:“今日,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只是想替姨娘转告你一句话,做人聪明是好,但不要自作聪明。” “你……!等等!你来看我的笑话,可你也是在姨娘身边伺候的人,我尚且是这个下场,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秋心微顿,目光清冷的看着她,忽然一笑,道:“忘了告诉你,我如今还在招懿院伺候。” “贱人!你还有脸来说我,你不也是在为自己找退路?” 这一回,秋心没再与她争执,转身就走了。 …… 秋心走后,夏心在屋里声嘶力竭了许久,直到几个丫鬟听不下去了进去骂了几句她才消停下来。 夏心的结果,其实与秋心说的一般无二,待她的伤养好以后,果然被发落去了一处较远的庄子做苦工。 可她是个生命力顽强的人,挨过了三十军棍,又被秋心一番打击,到叫她越来越发狠。 去了庄子没多久就摸清了那边的人际关系,还和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有了私情,但那管事家中早有贤妻,知道以后去闹了几回,听说闹得很不好看,夏心倒是没皮没脸,被戳破以后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光明正大的和那管事在一起了,可那管事好色又惧内,被妻子发现之后管教一番,就不敢再和夏心有什么牵扯了。 夏心跟着他打了两个孩儿,最终也没要到一个名分,只听说一开始还是有人诚心求娶她,待她后来名声差了,哪个好人家还愿意与她说亲? 关于夏心的结果,也都是后话了。 …… 方姨娘的事才过去了没几天,就又有了一桩大事,据说是乡镇里的大爷一家来了,来时热热闹闹的,一扫之前的低迷。 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唯有茯苓整日惴惴不安,办事时都有些走神。 …… 正文 第689章 大爷和大夫人 茯苓向来是个稳重的,这些日子,看她惴惴难安,容仪想起她之前说过的,与大爷之间的一些往事。 便对她说:“要不这些日子,你就在家呆着吧,想来,他们在王府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茯苓微顿,霎时明白了娘子的用意,她苦笑了一声,说:“娘子放心,奴婢没事的,只是……那大爷一家,并不是好相与的,虽说当初的是有惊无险的就这么过了,奴婢如今也顺顺当当地嫁了人做了母亲,可是,伺候过大爷和大夫人,对他们也着实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容仪放下手里的绣活儿,对她道:“想来大爷和大夫人,平日里也不会往这处来,你不用过于忧心。” 茯苓却摇头,道:“娘子这么想就想远了,这大爷和大夫人两个人绝对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尤其是大夫人,虽说大夫人是豪爽的女人,可是女人总是有些改不了的毛病,容奴婢说句不恭敬的话,大夫人是个会来事儿的主。” “怎么个来事儿法?” 茯苓一脸肃然,道:“若是大夫人瞧娘子顺眼,那还好说,都是女人她总不会太难为娘子,兴许兴致一来,偶尔还会给娘子出出主意,可若是,大夫人瞧不上娘子,虽不至于各种小绊子,但总会做出一些小动作,叫人不适。” 容仪忍不住问了句:“怎样才能叫她瞧得上我呢?” 茯苓默了半晌,看着容仪说:“与旁人来说或许不难,可于娘子你来说,就有些难度了。” “怎么说?” “额……大夫人她为人纯朴,本是大爷曾落难时娶的一个乡下妻,天生自带了股蛮劲儿,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说不上好与不好,她总是看不惯一种……便是女子生得太过貌美。” 容仪老实道:“既然如此,你说的我大都明白了,与大夫人打交道,重在一个直爽,外貌这种事我左右不了,但是外貌和性子可两两相抵,她对我也不大会有太大的敌意吧?” 茯苓点了点头,说:“娘子这话倒是不错,大夫人之前在王府,很是看不惯那些偷奸耍滑,花花心思多的丫鬟,光是派去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不知被她训哭了多少,大夫人喜欢爽朗的人。” 容仪并不知道,王爷未发家之前的家事,也没有人同她讲过,大爷一家是怎样的人家。 但从茯苓透露出的消息来说,容仪对这个大夫人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乡下人都是朴实且能干的人,就算是王爷未发家之前,恐怕在当地,也绝不是普通的人家,能嫁给大爷的人,虽说是个乡下人,但也一定有可取之处。 这一想法,在姜舜骁哪里得到了莫名一笑,用他的话来说,大爷和大夫人,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前世积下来的缘分,今生才会这般纠缠。 她缠问着,姜舜骁才说—— 原来大夫人虽是乡下人,可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地主家的女儿,且还是地主家正适婚的女儿,名声早已传播在外。 倒不是什么坏名声,外面的人对当时的大夫人的评价便是,很能持家,说一不二,若是哪家的孩子闹不痛快了,只管报上大夫人的芳名,那孩子绝对不敢再吭第二声。 而大爷和大夫人之间,也不仅仅是自身的缘分,还有当时姜老爷,也就是大爷和王爷的父亲,他的撮合。 大爷和王爷的性格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如果说王爷勤奋踏实肯干,风流倜傥,那大爷就是他的另一面,仗着家中尚有薄产,大爷可谓是放荡不羁,平日里总是一副笑脸,肚子里却没什么墨水,比起弟弟,他可谓是没什么长处,便就是一张脸逢人就笑,到是讨人喜欢。 大爷和大夫人初相识就是在集市上,当时的大爷花钱如流水,看到的喜欢的东西便会囤下来,也不管这东西是好是坏,是真是次,只要是看上眼儿了,哪怕是花重金,都会买下来。 与这样的人做生意,商人都笑开了花,其中就免不了有些黑心的以次充好,拿到不识货的大爷面前吹嘘一番,叫大爷头昏脑胀一时,便不由分说的那东西买下来。 正巧被当时的大夫人瞧见,到底是地主家的女儿,好东西也见过了不少,那黑心的人卖给大爷的是好是坏,她一眼就能辨出来,看着大爷傻乎乎的被骗,还预备买更多的时候,本身正直的她便出手了,一开口就将来黑心的商人痛斥了一番,又将大爷买过的所有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指出哪哪的次,哪哪的瑕疵,哪哪的不值价,那黑心的商人看着大夫人身后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心知这是得罪不起的人,只连忙将卖给大爷的东西收了回来,把钱退给了大爷。 好家伙,大爷哪见识过这些?平日里大手大脚花钱已经习惯了,却没有练就一双识货的眼,当然,他也没有想过会有人敢堂而皇之的诓骗他,此番,被人当众打脸也着实难看,当下就不依不饶,要找那黑商麻烦,大夫人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看那黑商躲闪不及,大爷又想小媳妇揪辫子似的,闹得着实难看,忍不住数落了大爷两句,话语中还有几分讥讽意味,竟把大爷说的愣愣的,一句嘴都没还。 这便是两人的初相识,开场并不怎么美好,甚至闹得没皮没脸的,可是,大夫人这个人就这么闯进了大爷的生活里,也被当时的姜老爷看到了眼里。 用姜老爷的话来说,大爷不是个成事的料,甚至性子软弱,很多时候许多事他都不一定能拿得住主意,若是娶个门当户对的,兴许还瞧不上大爷,必要给他娶个凡事拿的定主意,心底又正直善良的女人,能管住他,持住家的便是最好的,且还要找个脾气火爆点的,夫妻俩互补,方能长久。 结果显而易见,大爷果然不是能成事的人,这一生能过得平安顺遂,家境无忧便是顶顶好的了,他不像二爷,也就是王爷心中有主意,能发扬家业,但娶了大夫人之后,大爷一房的日子,确然顺遂,除了偶尔在夫人面前受些气以外…… …… 正文 第690章 冤家聚头 姜舜骁讲了许久,容仪才终于将这个故事听完。 听完之后就忍不住眼冒星光,露出崇拜之意,说道:“大夫人此人,可谓是女子中的楷模,我当初也想过的,嫁一个普通人相夫教子,一家人不需要过的多么富贵,只要顺遂平安就好,可是我是没这个机会了,但听你说的大夫人,深觉她本事大,一个女人,能操持好一个家并不容易,我倒想早些见见这位大夫人了。” 姜舜骁皮笑肉不笑,看着她冷冷的道:“是吗?可是伯娘并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些年她持家也给自个儿持出了一身毛病,和她打交道,我怕你的眼泪都不够哭的。” 容仪眨巴眨巴眼,说:“应该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我还没见过她呢,兴许见过之后我就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了,若她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去凑这个没趣儿,成日里在她面前晃悠,没得受白眼叫自己不舒坦。” 姜舜骁挑了挑眉,道:“那若是,她故意想刁难你,非要叫你日日在身边伺候呢?” 容仪微顿,犹豫了一下,看着姜舜骁说:“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 “嗯……这位大夫人和长公主的关系怎么样?” 姜舜骁眉眼平淡,说:“不怎么样,长公主嫌弃她粗鄙无礼,她嫌弃长公主装腔作势。” 听到这个答案,容仪就放心了,她呼出了一口气,带着笑说:“那和婆母关系如何呢?” “……很好。” “那不就结了,她若是和婆母关系很好,那必然就很疼爱你,爱屋及乌,我怎么说也给你生儿育女了,她就算再瞧不上我,也不会拿我如何。” 看她一副鬼机灵的样子,姜舜骁没绷住笑了,他伸手捏了捏容仪的脸,说:“你这些小聪明,可别再伯娘面前耍,对于大伯一家,我还是敬重的,我爹就这么一个兄弟,我也就这么一个大伯,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他们都是敬重有加,自然也希望你能被他们喜欢,你只需要记住,在伯娘面前做自己就好,话可以敞开了说,想法大可直爽的提。” 容仪点了点头,直言:“我觉得,我和大夫人会相处的很好的,毕竟我也是一个直爽的人呐。” 姜舜骁:“……” 呵呵,你直爽?分明是一根肠子十八弯的小丫头。 …… 这日轮到容仪去给大夫人请安。 说来也是可怜,偌大的一个王府,女眷稀少的如此厉害,唯一拿得出手,配给大夫人请安的,姜舜骁这一辈,也只有容仪一个。 因为,他只有容仪一个,而姜舜轶尚未娶妻。 这还是容仪这么久,第二次给人敬茶,敬茶时,她明显的感觉到大夫人的目光在打量她,喝了她的茶,声音不轻不重的“嗯”了声,说:“骁儿家的,过来坐下吧。” 这是……表示亲近之意? 容仪有些惶恐激动,起身坐在了她手边,屁股墩儿只挨了个沿儿,看着大夫人,一时愣住了。 说……说好的河东狮吼,面冷目厉呢? 眼前这位面容和善,端庄不失大气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大夫人? 容仪一心只觉得真是玄幻了,不管是听茯苓说还是听爷说,她都把这位夫人想的有些凶,可哪知,竟是这般的慈眉善目哈? 孟思敏看着两人,脸上虽笑着,眼底却无光,她最讨厌的两个女人对上了,又怎能开心得起来? 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糟心事实在太多,也着实叫她焦头烂额,这个时候大爷一家人来,她又需一手安排,其实是有些不大耐烦的。 但身为长公主最起码的涵养还是有的,纵然心中有千般不耐,也不会将它表现在脸上。 她说:“这儿就是骁儿身边伺候的姨娘,到是个争气的,一进门就给骁儿生了一儿一女,到是叫王府热闹了一阵。” 长公主这话说的并没有明显的问题,可容仪听着却不得劲儿,但凡是体面点的人家,哪家会允许一个妾室在正房生出嫡子之前,就先出先生孩子呢? 大夫人骨子里是刻板守礼的,她这样说,大夫人想必只会想自己居心不良。 容仪微微蹙眉,掌心生出一层薄薄的汗,她可不想,与大夫人见这第一面就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哪知,却听到一道带笑的声音说:“果然是个有福气的,我们骁儿也这个岁数了,膝下若是没有孩子也说不过去,容仪是吧?不错,这是大功一件,想必公公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这些孙子辈中啊,公公最喜欢的就是骁儿了,如今骁儿也有了孩儿,我这个做伯娘的,也安心了。” 容仪微怔,余光下意识的瞟向长公主,果见她笑容淡淡,像是不准备搭话。 这个大夫人说话还真是……能把人憋死。 长辈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容仪只想垂首当没看到,大夫人却问了:“今儿你过来怎么不把两个孩子带上,说起来我这个做大奶奶的失职,孩子出生这么久也没来看看。” 容仪忙道:“大夫人平日持家忙,您差人送的长命锁和小手镯孩子们一直带着呢,今儿的天气着实太热了,孩子刚睡着就没带过来,大夫人若是想看,等孩子睡醒了,妾把孩子抱过来。” 大夫人点了点头,笑容和睦的对长公主说:“还是个能说会道的,骁儿身边有这样的姑娘,我也就放心了,想必阿湫知道她儿子如今这般出息,也会欣慰。” 这一下,孟思敏脸色不大自然了,容仪也是心口颤颤的,好家伙,她第一次见有人敢在长公主面前提起婆母。 大夫人像是不曾察觉,继续说道:“我记得当时阿湫怀骁儿的时候就曾和我说过,若是肚子里是个儿子,不求他将来能大富大贵,亨通一生,只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圆满,和他爹一样,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生满屋的孩儿,只将日子过得舒坦就好。” 这这这!这话说的! 容仪忍不住捏了把汗,“和他爹一样,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这种话在长公主面前说,岂不是诛她的心? …… 正文 第691章 处处踩雷 此处绝非是能久留之地,容仪如坐针毡,虽然,这是伯娘和长公主之间的暗斗,与她无甚干系,可是,坐在这里她都觉得呼吸困难,生怕这火一个不小心飘到了自己身上。 大夫人自己说说笑笑倒是自在,但她终究不是一个可恶的人,去到别人家做客,也没有一直下女主人面儿的道理,她是打真心的问:“对了,阿轶呢?不会还在宫里吧。” 这话绝对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大夫人就是在神通,也不会知道先前姜舜轶的事,在她的记忆里,姜舜轶常年都在宫里,十次有九次来,他都在宫里,故有此一问。 孟思敏脸色不大自然,声音也有些冷淡,道:“那孩子出去游历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借口,容仪想着。 大夫人了然的点点头,看着长公主一脸和善的笑,道:“倒是没想到殿下会放他出去游历,我还以为他会按着殿下定下的路去走,游历也好,现在的孩子就应该出去见见世面,京城虽大,可也不过就是一个地方,出去看的多了见得多了,方才有人生的体会。” 这话说的十分诚恳,假若姜舜轶真的是出去游历的,想必此刻长公主的脸色会很好看。 女人家在一起,就不免会聊起婚嫁,是以,大夫人很是关心长公主的崽,姜舜轶少爷的婚姻大事。 还真是……哪儿有雷,大夫人专往哪儿踩啊! “阿轶如今年纪也差不多了,不知殿下可为他物色好了人家?” 孟思敏嘴角一阵抽搐,端着好涵养说:“这倒是不急,这件事关乎他的终身大事,我还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容仪听着在心底笑翻了天,分明是她目前没有办法管,倒是寻了个体面的说法,若是将来姜舜轶非要和如意在一起,以长公主的性格,像如意如今的家事,她必然是不能瞧上的,可这万一……谁又说得准呢? 所以,这样一说,将来,若是姜舜轶真的和如意在一起了,别人也只会夸她贤明大度,而不是去想让的阴谋阳谋。 这一回话,倒是叫大夫人对她“刮目相看”,在她的印象里,长公主此人有些唯利是图,在儿女婚姻这种大事上,她怎么可能不把紧门关?却不想,他还有如此开明的一面。 看法不同,语气自然也好了一些,她说:“想必阿轶的眼光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将来定然给你娶一个孝顺公婆,贤惠端庄的媳妇儿回来。” 长公主只是笑,嘴里却像含了苦胆一样,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 容仪没待多久就回去了,汗流了一路,一回长留就忙着人打了凉水来擦汗。 看这架势,白婆婆笑说:“娘子怎么像打了一场仗回来的?” 今日的精彩容仪亲眼看到了,不免有些激动,在外面尚不能流于表面,一会来就有些把不住了,她看着白婆婆,一时却不知从哪句开始说起,半晌才憋了一句:“这位大夫人,实乃神人!” …… 正文 第692章 家宴 容仪将今日看到的讲与白婆婆听,说的面红耳赤,尤其激动,一副“我真是学到了”的表情,还讲出了一脸汗,复又拧干了帕子擦脸。 过后,白婆婆一脸温和的笑,道:“这位大夫人,娘子若是和她关系处好了,将来对娘子也是大大有好处的,确然是一个直爽的人,哪怕是妯娌,可长公主毕竟是皇室中人,她敢这么和长公主说话,想来也是有底气,有态度的一个人。” 容仪点点头,道:“之前,茯苓与我讲过她的许多禁忌,我还觉得她大约不是一个多么好相处的人,可殊不知这人好不好相处,还是得相处过后才能知道呢。” “总之啊,我是很喜欢大夫人的,必然要和她处理好关系,爷也很敬重她。” 想必是已故婆母的原因,大夫人这种人和以故的婆母,心性相投,才会有了爷对大夫人的敬重。 其实,这妯娌之间比婆媳之间要好相处一些,毕竟同样都是嫁进来的人,自然是会心心相惜一些,看如今大夫人和长公主的相处模式,绝非妯娌之间相处的典范,可说不准,大夫人和已故婆母就很相处得来,这是容仪听爷的话得出来的结论。 所以,今天自己过去敬茶,她对自己也是和善的很,可能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而是因为她是已故婆母唯一儿子的女人。 …… 闲言少叙。 下午姜舜骁回家后,椅子还没坐热乎,就被主院派来的人叫了过去,说是大爷一家来了,一起吃个饭。 这一回,倒是没人叫容仪。 容仪自己也知道,这种场合她一个妾室是没什么体面去的,倒也无话,可姜舜骁却蹙了眉头,道:“茶都敬了,还差这一顿饭?走,爷带你去。” 容仪连忙摇头,笑着对他说:“爷,我不用去,敬茶是因为我给你生了孩子,可这种场合我再过去,难免落个不知礼数的骂名。” 他眼睛一瞪,道:“什么礼数不礼数,虽然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体面的身份,但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叫你受了委屈不成?” 容仪心头一暖,道:“能有什么委屈呀,和你在一起,这些我能想不到吗?我不觉得委屈,但是……我在乎大夫人对我的看法,若是爷就这么带我去了,这饭我自然是吃得上,可却吃不香呢……” “你才和伯娘见了一面,就这么在意她的看法?” 容仪道:“这是自然,我挺喜欢大夫人的,自然也希望她能喜欢我,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两个孩子喜欢我,单纯只是为我这个人,希望她喜欢的是傅容仪这个人。” “……” “我感觉大夫人对我今天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可若这顿饭我死皮赖脸的跟着去了,说不准她就觉得我不知礼数就不会喜欢我了,其实,我在意大夫人的想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爷呀。” “因为我?”姜舜骁不解。 容仪点点头,道:“大夫人和婆母的关系很好吧?那就一定很心疼爷,若是她觉得如今唯一待在爷身边的女人是这么个人,想必会很心疼你的。” …… 正文 第693章 就这么喜欢她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姜舜骁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做我的女人,你无需这样小心翼翼,若是这顿家宴你都吃不上,你在王府里还有什么地位?” 容仪抓过他的手,眼神小心有爱没,轻轻的扣着他的掌心,软糯糯的说:“那有什么?在外人面前,爷已经给足了我的体面,谁还敢欺了我去?” 姜舜骁掌中微痒,抓住了她作乱的小手,看着嬉皮笑脸的样子,还想训两句,就听她说:“这女人家有女人家的相处之道,什么都凭着男人的宠爱行事,那不就乱套了吗?我也不想一辈子借爷的威名出去作威作福呀!” 倒是思想正直,姜舜骁心底微叹,看着她说:“是我想的不周全,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 容仪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温和的笑了。 虽说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十分的好,可是她终究只是姜舜骁的一个妾,做什么都得按照规矩来,若是依仗宠爱,越了本分,不仅讨人不喜,还会留下骂名。 妲己虽美,却祸国殃民。 容仪自认不敢自比妲己,但道理都是这么一个道理。 总结下来便是:做好本分,规规矩矩。 …… 姜舜骁一人去了前院,也是热闹至极,姜家人丁并不多,故而男女一桌图热闹。 此番,大爷一家带了大女儿和三儿子来,这三子其实……不是大夫人生的,是大爷在外面的糊涂账,可大夫人欣然接受了,还带在身边教养,这一回来带了与姜舜轶差不多大的三子,也是叫人称赞。 作为正房,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 姜舜骁见了大伯和伯娘,大爷只是笑,大夫人见他却红了眼,如母亲一般拉着他的手问了许多。 姜舜骁不厌其烦,道:“胖伯娘忧心了,我一切都好。” 大夫人说:“你呀,不愧是你娘生下来的,我当初就说,若阿湫生为男儿,绝对是上战场杀敌的冲锋军,只是她没这个机会,骁儿你为你娘真是好生争气!” 恐怕,也只有大夫人会如常得同姜舜骁提起亡母,就算是亲生父亲,每每提到他的母亲,都是十分消极叫人不适的。 大夫人看他如今的壮硕,道:“你长这么大,伯娘在你身边的时间也不长,一直担心你身边没个体贴的人照顾,如今看来,你眼光不错!” 终于聊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了,姜舜骁眸光微闪,道:“伯娘见过了,觉得她如何?”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大夫人心中有了计较,她笑了笑,说:“到是个本分老实的孩子,虽说那长相……着实长得太美艳了些,但性子不错,白日里在这儿说话,她倒是安静的很。” 说完,又低声问:“这一次叫你过来吃饭,她没闹着要来?” 果然,这种事在大夫人眼里还是在乎的,姜舜骁微微挑眉,不由得叹容仪心细,他笑着摇了摇头,道:“还真是……她倒是没闹着要来,是您这不争气的侄儿非闹着要她来。” 大夫人微讶,直问:“就这么喜欢她?” …… 正文 第694章 慈爱的大伯娘 姜舜骁默了一会儿,想到她的模样,嘴角漾开了一抹笑,道:“伯娘,她于我而言,大约就像母亲与父亲而言一般重要。” 大夫人脸色微变,还没说什么,就听他补充道:“不过,我和她远走不到母亲和父亲那一步。” 大夫人沉默了,似乎也想到了往事,她不由得看了那边的长公主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 若是阿湫还活着,这个家也许会很好。 姜舜骁目光微沉,他主动开口了,道:“伯娘,她这个人最是老实不过,我想,若是母亲还在,看到她也一定很喜欢,我对她有一份珍重的感情,只是我如今没有能力给她更好的身份,所以连顿家宴,她都不能来吃。” 这话的深意,大夫人听懂了,她微叹一声,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太为难那个丫头,只要她一心一意跟着你,是个贤惠的人,伯娘就放心了。” 姜舜骁松了口气,又听她问:“不过有件事你得老实的跟伯娘说清楚,你和她在一起,究竟是她算计了你,还是……” 姜舜骁失笑,好吧,要想伯娘承认,这种事也得老实回答,他说:“不瞒伯娘说,若是当初侄儿不耍些手段,还不知如何把她弄到手,若说是算计,也只有侄儿算计她的份儿,人家还不知道到哪儿哭呢。” 他说的幽默,大夫人忍俊不禁,看着他幸福的微笑,说:“你呀,婆娘倒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你是好,只要是你喜欢的,伯娘也就喜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姜舜骁的目光落到了一边安安静静坐着的姜舜明身上,他问:“舜明……” 大夫人微怔,叹笑一声,说:“他生母前月去了,我带他出来散散心。” 他的生母一直养在外院,给了她足够好的生活,只是病痛折磨,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姜舜骁看着大夫人眼角的皱纹,心中忍不住怜悯,他道:“伯娘受苦了。” 大夫人:“我哪里能受什么苦?正室的位子我坐着,底下的孩儿我都管着,只盼他们个个都有出息。” 姜舜骁看了眼体态丰满的大伯,轻叹一声,说:“总有一天,大伯会知道真心待他的人是谁,伯娘就不会再受那些委屈了。” 大夫人微微一笑,伴着几分无奈,道:“做长辈的到叫你看笑话了,你伯娘也就这个命,只求家庭和睦就好。” 姜舜骁不说话了。 外人看来,大夫人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体面,可痛不痛,只有自己知道,那些体面的背后满是疮痍,大约没几个人能真正的明白。 到底是长辈的事,姜舜骁安慰了几句,倒也不再深聊,他心知,伯娘纵然也有不好的地方,但这些年她为大伯生儿育女,操持着一家,已是十分不易,一个女人能做到如此,不仅仅是本事大,更多的是一心为这个家,为大伯,真正珍贵的,是她的真心啊…… 这一边其乐融融,那一边,大爷和王爷也聊的火热,一时间倒是把长公主给晾着了。 她目光冷淡,好似事不关己,却又显得十分落寞。 …… 正文 第695章 拼酒 一桌子菜,吃的各有滋味,饭桌上气氛倒还好,三个男人坐在一起喝酒,妯娌之间便会说会儿话,不见得多热乎,但至少不冷场。 到底是许久未见了,这一顿饭吃的,饭菜都凉了,酒还没喝完,他们脸上都已经酡红,女人家倒是不劝酒,只由着他们。 大爷闲散人一个,喝醉了倒是无妨,大夫人看了眼姜舜骁和二叔,自个儿不大好说,只好与身旁的长公主说:“这酒还是劝着些吧,二叔和骁儿都在朝中居职,每日还是要上早朝,今夜若是喝的醉醺醺的,明天如何办公?” 孟思敏看了那父子俩一眼,淡淡的开口,道:“他们今儿高兴。我就不说这讨嫌的话了,让他们喝吧,他们的酒量也不差,明儿起来上朝,也不会耽误事儿的。” 既如此说,大夫人就不好说什么了,说起来他们还是陪着自家夫君喝的酒,她去劝也着实不合适,再看一眼长公主,只在心底微微叹一声,忍不住做了比较,若是阿湫在,怎会任二叔这样喝,他们夫妻二人相处的和谐圆满,与现在这位相比,而今这位,着实差了些过日子的感觉。 她又看向姜舜骁,小声道:“看这样子喝成这样,怕是要醉了,不若叫那傅娘子过来等人吧。”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摆了摆手叫身后的人去传傅容仪。 话既然开了个头,大夫人便说了:“说起来,今天第一次见那娘子,看着倒是个老实的,我原听说是个丫鬟出身,且还是陪嫁丫鬟。在先头那位秦小姐尸骨未寒时就检查出身孕,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是个祸害,如今看来,倒不似传闻的那般离谱。” 说完,她看向长公主,问:“殿下对这府中的姨娘们应当是知根底的,不知殿下对那位娘子,可还喜欢?” 孟思敏神情淡淡,她微微一笑,说:“王爷后院的那些姨娘我到时知根知底,招懿院里的不归我管,这话,大嫂问错人了。” 大夫人微默,她自然不会傻到去问“你是王府王妃,又是长公主主母,哪里能不归你管?” 心知他们的感情,这话问了便是诛心,便道:“如今的孩子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做长辈的多问一句还惹他们厌烦,我那几个孩子呀也是如此,越大越不成样。” 孟思敏微微一笑,心里暗道,她只差没说:尤其是这继母,管教孩子更是不易。 “我倒是羡慕大嫂家,大嫂家人口简单,关系也不复杂,我看今儿来的舜明就是个极安静又听话的,想必平日里少叫大嫂操心吧?” 大夫人眼神闪烁,想起那孩子,心底微叹,嘴上却说:“倒是个极懂事的孩子,有时候懂事的都叫人心疼,我一想我那几个孩子在他这个时候各种闹啊,可他确实难得的乖巧,这么大的孩子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我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他对我也是极为敬重的,只这一点,我便觉得心里高兴。” …… 正文 第696章 天上的仙子 那孩子是记了事儿之后才养在自己身边的,大夫人就是在豁达开明,也会担心这么大的孩子突然叫他跟生母分离,养在一个不熟悉的人身边,他是否会心存怨恨…… 而且据她所知,他每次去别院和生母相聚时,他那个不靠谱的母亲便会教他一些歪路子,如何与自己对着干让自己难受,如何同姐姐哥哥分宠,让父亲更加注意他。 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企图依靠孩子让姜益生回心转意,可是,她也是个傻的,不知自己渐渐衰老,早就不是他喜欢的模样。 其实大夫人并不恨那些被姜益生养在外面的女人,因为她知道根源终究还在姜益生自己身上,他若不主动去招惹,就不会欠那么多风流债。 不过,他虽然有些花花名堂,对自己倒是很敬重的,不然也不会把舜明偷偷养到那么大,最后,战战兢兢的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其实当她知道在外面,姜益生还有这么大的儿子的时候,大夫人并不觉得吃惊,只是,当他讨好的把舜明带到自己面前,她看到那个孩子才不过七八岁,沉默又小心的样子时,还是会心软。 错是大人犯的,与孩子何干? 她善待舜明并非是想博什么贤妻良母之名,只因自己也是做母亲的,再加上她十分了解姜益生,便不会把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 …… 此刻,被大夫人放在心中惦记的姜舜明正现在庭院中看月色,心中思念已经去了的生母。 容仪来时就与他碰上面了。 月光洒在两人的脸上,容仪的脸本就白嫩的吹弹可破,再加之这月光一衬,更加显得白灵,像天上仙子悄没声息的下了凡一般。 她的容貌,十个男人中有九个会为之倾倒,姜舜明本就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突然见到她,怎会不心神荡漾? 容仪心知他是大爷和大夫人带来的,之前爷就同她说过了,她便微微福身,道:“明少爷。” 姜舜明微微讶异,看着容仪的打扮也知道她不会是王府里的丫鬟,没有那个丫鬟会打扮的气质自如,手腕上还有一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镯子,他看了容仪半晌,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挪开了一些,示意她可以走了。 容仪自然不是来认识他的,简单行礼过后,便随着画柳去了一旁的小厢房等着。 这一等,就过了半个时辰,中途其他丫鬟还送了些吃食来,容仪感叹她们心细,不过端上来的糕点却未动,只体态端庄的坐在椅子上“痴痴地等待”。 知道画柳来传了一声,容仪才过去接了爷。 当爷的重量骤然落在自己身上时,容仪忽然愣了一下,扶着他往回走,只等走到黑暗处,四下都是自己人了,容仪才没好气的推了推他一下,说:“没人了,不用装醉了。” 哪知他一脸痛苦,抓着容仪不放手,说:“我没装,确实醉的难受。” 说完,一副立马就要倒下去的样子,容仪连忙伸手拉住他,两人晃了一阵,才相扶着回去。 …… 正文 第697章 白白净净的沉默少年 好不容易回了长留,容仪直接带他上了榻,命人备水来。 一番擦洗,他软塌塌的,容仪废了好大的劲儿把给他擦洗舒服了,过后又给自己身上的汗擦了个干净,才半哄半扶着他上了床。 紧接着,就听到他一声笑,容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被他有力的拉了过去。 这丫的装醉!等容仪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了。 一夜无眠。 …… 容仪是一口气闷着闷醒的,她一睁眼就看到一家伙趴在自己胸前,压着自己睡得香甜,小团子则在自己手边,小脸儿对着自己也睡得舒适,而姜舜骁,一大早就没见了人影。 不用想也知道孩子是他抱过来的,容仪连忙将小家伙从身上抱了下来,长长的呼了口气,而后,就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就在这时,白婆婆突然进来了,见娘子睁着眼,忙道:“老奴正要来叫娘子呢,既醒了,就赶紧起床吧。” 容仪有气无力,道:“让我再躺会儿罢,身子疲乏的很。” 白婆婆一笑,她自然知道为何疲乏,虽心疼,但还是说:“娘子忘了昨日自己说的,大夫人想看小主子们,若是今日大夫人早早的来了,娘子还未起身……” 她边说边给容仪挑衣裳,等说到此处时,衣裳已都在手中,她又转向娘子,才发觉她不知何时已经突然坐了起来。 白婆婆笑着走过去,将手中浅绿轻纱的衣裙抖开,道:“今儿就穿这件吧,瞧着也清爽舒适,保准儿大夫人看了会喜欢。” 容仪到也没二话,平日里自己的衣裳几乎都是她和茯苓搭配的,也适合自己喜好。 强撑着不适和睡意起身,容仪抬着胳膊任白婆婆折腾,最后被按在梳妆台前,一把青发绾成髻后,才稍稍清醒了些。 白婆婆笑着说:“娘子争取再怀上一个,趁老婆子还带的动,多帮娘子带几个孩子。” 容仪脸还未施粉黛就红了,她眼波微转,有些羞,道:“这才过了多久……” 白婆婆嘿嘿一笑,低声说:“老奴问过闻大夫了,他说娘子上次生产虽伤了身子,但好在产后调理的好,那些补品也不是白吃的,如今娘子的身子很好,再生七八个都不是问题!” 容仪默了,脸更红了,却没再说什么。 真心喜欢一个人,自然愿意给他生孩子。 …… 结果这一天过去了,也没人传见容仪,大夫人也没来,后来才知道,昨夜姜舜明忽然发病,大夫人如今正照顾着。 想起他们之间并非亲生母子,容仪倒是忽生感叹,直觉若是自己,怕是做不到大夫人那般豁达,能一心的去照顾别人生的孩子。 不过,爷也不会让她面对这样的一天,她还是幸运的。 容仪叫人送了些补品过去,得知姜舜明已经好很多了,便放下了心。 那个男孩……很是沉默,她记得昨日月光下的他,好似有数不尽的愁绪,不知为何,让她想到了沉言,虽然他们没什么关联,可他们的气质却很是相近。 白白净净的沉默少年。 …… 正文 第698章 我还算是受害者 下午,姜舜骁回来了,看脸色很是难看,容仪亲手倒了杯凉茶过去给他,看着他不善的脸色,问:“你今天出去和人干架了?” 姜舜骁一口喝下,看着容仪,不避讳的说:“我去揍了秦瀹一顿。” 容仪:“……为何呀?” 姜舜骁恨恨道:“他欠揍!” 不用问容仪也知道这件事与小姐有关,她虽不问,姜舜骁却主动说了。 “我早就把话与他讲明白了,他却在你面前说八道,秦黛珑是他秦家的人,他却想推给我,可谓是居心不良!” 容仪犹豫了一会儿,问:“那结果如何?” 姜舜骁不假思索:“自然是打的他服气!” 容仪默了一瞬,干笑了一声说道:“我是问,你们商量过后的结果如何?” 姜舜骁顿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气,说:“姨母和姨夫那边,还需要时间接受,若突然把人带回去,还有孩子……恐怕他们不能接受。” 容仪点了点头,有些忧心:“这种事怎么能放在明面上说呢?若是抖露出来,旁人不就都知道小姐其实没死,而是……” 她没再说下去,只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浅绿色衣裙,轻轻的摇了摇头。 好在姜舜骁没注意到她这一小动作,只道:“这事与我无关,说起来,我还算是受害者,帮着她打掩护,如今,她却一声不吭的跑回来想把我给卖了,虽说是个女人家,与她过多计较显得不大度,但也不能什么便宜都让她占尽了,总之,这件事上,我们占理。” 好一个翻脸“无情”的男人,容仪微叹一声,忍不住为她辩解,说:“若是小姐过得好,想必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她了,罪魁祸首是陈或从,他才是真的从头到尾没做一件好事!” “你这意思,是想替她出气?” 容仪干巴巴一笑,说:“教训一下陈或从就够了,至于出气……如爷说的,这是秦府该为小姐出这个头。” 姜舜骁稀奇的盯着容仪瞧,道:“今日怎么想的这么通透?” 容仪看着他说:“因为……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来之不易的幸福,就要牢牢抓住,若是自己懈怠给了别人机会,将来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姜舜骁眼神深邃,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和她情深义重,会于心不忍。” 这一回,容仪只是一笑。 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后果,她固然为小姐可惜,可这一切都不是别人强迫她做的,何谈于心不忍呢? …… 夜里,两人简单的吃了点后就着人搬了两把躺椅在院中,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在月光下吹着凉风。 容仪抓着小团子的小手,忽然说起了姜舜明,心想爷今儿一天都忙,想必不知道他的事。 哪知他反应平常,道:“他自小就患有羊癫疯,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磨人。” “嗯,听说大夫人今日一直在照顾。” 姜舜骁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颇有几分感叹的意味,说:“伯娘是个贤惠的人,只希望待他长大了,知道孝顺伯娘。” 说完,又低下头看着咬着手指的儿子,一脸严肃:“若是他长大了敢不孝顺你,看我不打……” “嗯唉……” 姜舜骁话还没说完,坐在他腿上的小家伙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容仪乐开了花,直道如今孩子是听得懂话了。 一晃,孩子就坐的稳,会做许多小动作和小表情逗大人开心了。 还真是快啊…… 正文 第699章 梦中的嘴脸 “容仪,你怎么能抢我的丈夫!” 梦如期而至,而今夜的梦,却漆黑无味,惧色极致。 一瞬间就把她拉回到了自己还是丫鬟的时候。 可梦里的她,却长了一副可恶的嘴脸…… 在梦里,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陪着小姐嫁到了王府,却非是陪小姐,而是想做姑爷的姨娘,想做主子。 她看到自己的脸,看到自己在黑暗中透着阴森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的算计小姐,看着小姐那么无助可怜,而自己却未达到私欲,不择手段。 看到小姐好不容易怀上了姑爷的孩子,可她却为了能和姑爷在一起,使手段让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她看着自己利用美貌勾引姑爷,看着小姐苦苦哀求自己,而自己却不为所动,甚至说:“从小到大,你得到的已经是最好的了,他本就不爱你,把他让给我又何妨?你就算没了这一个夫婿,将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可我呢?我若没了他,我如何才能过上好的生活?我如何才能在我娘面前抬起头来做人?!” “不!可他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陪嫁丫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看着自己冷笑了一声,用那副让人生厌的嘴脸说:“当初不是你叫我陪你嫁过来的吗?你喜欢的,不是另有其人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贪心?你什么都想要,你这个人自私的很,你说待我如亲姐妹,可你却见不得我好!” “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只想好好的跟表哥过日子,只要你不从中作梗,只要你愿意离开他,我就还能再入表哥的眼,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已经知道自己当初错了,如今所求不多,只想陪在她身边给他生儿育女,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呵,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回头,你自己当初不知道珍惜的人,丢了时候不觉得可惜,你现在又想回来了,他却不会站在原地等你,小姐,你怎么这么单纯啊?幸福是多么不容易的东西?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抓住,是你自己放弃了呀,又怪得了谁呢?” “容仪……” “我永远都不会把他让给你,你说我自私也好,虚情假意也罢,如今,配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我!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不会再看你一眼,也不会……接你回来。”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容仪惊醒了,她平躺着喘着粗气,额头上的细汗和紧蹙的眉头暴露了她的不安。 一室暖光,姜舜骁不知何时起身燃烛,坐在床边拧着眉头忧心的看着她,见她总算醒了,忙问:“做噩梦了?” 容仪神情有些呆滞,看着他吞咽了口唾沫,忽然坐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将他抱住,声音有些颤抖,道:“我是不是很坏?我那样对她是不是不仁不义?” 姜舜骁拍着她的后背,反问:“你梦到谁了?” 容仪喃喃道:“她以前对我很好,虽说主仆有别,可她作为小姐待我真的不错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忠心,可却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连帮她都不愿,我是不是很坏?” 原来,是因为秦黛珑,姜舜骁目光微沉,握着她的肩膀微微推开她,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一双手捧着她的脸问:“没有,你不坏,告诉我,梦到了什么?” 容仪眨了眨眼,因身上有汗,在这一时便感觉后背凉幽幽的,她道:“在梦里,我梦到一开始是我勾引的你,为了荣华富贵……是我一心想要接近你,而小姐她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是我抢了她的丈夫,她求我,我还对她说了很多恶毒的话……” 姜舜骁眉头微微松开,道:“这都是梦,是我不好,这件事让你忧心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这本就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 说完,他起身给容仪到了杯凉茶,容仪喝下后才觉得清醒了一点,但还是有些不安,被他搂着放在了床上,像哄小孩一样,被他哄睡了。 …… 次日,容仪醒来时,窝在他怀里呆滞了许久,眼神沉默。 她想起了半夜发生的事,想起了那个噩梦,心里没滋没味的。 真的,只是因为噩梦吗?还是因为这个梦一不小心透露了她心里最阴暗的一面? 梦中的自己咄咄逼人,坏心透了,自己成了霸道的那一方,而小姐却成了受害者…… 在梦里她说过的那些话,是否有几分真? 那种真实的感觉,让容仪觉得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处心积虑的得来的。 让她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好似自己是踏着别人的血泪爬到今天。 容仪眼神忽明忽暗,先前对这件事坚硬无比的心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摇摆不定了。 “你醒了?”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容仪连忙抬头看去,见他眼神蒙蒙,是刚醒的样子。 “嗯。” “怎么不多睡会儿?”听外面的声音像是在下雨,难得清闲。 容仪说:“突然就醒了,也睡不着了。” “还在想昨晚的梦?” 容仪微愣,轻叹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做这个梦,挺真实的。” 姜舜骁闷声笑了,揶揄道:“你还真是……做个梦,把自己梦成了坏人。” 容仪被他笑的有些恼,轻轻的锤了他的胸膛一下,道:“怎么了吗!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白日里若不胡思乱想,晚上能梦到?” 容仪气结,却说不出话来,她确实在白天里想过小姐的事。 姜舜骁的声音忽然沉下来了,道:“这件事你放心吧,再如何都与你无关。” 容仪想到了秦夫人爱女心切,之前不管是她对自己说的,还是她对爷放过的那些狠话,都足以说明若是小姐真的回去了,她一定会想办法让爷再接纳小姐,就忍不住问:“这件事虽说与爷没有关系了,可是爷和小姐毕竟是夫妻,这一次,小姐回来了,若是……他们非要爷接小姐姐回来,你该如何?我知道,爷的性子是不会由着他们说一是一的,可我怕她们会拿这件事来威胁你,会坏了你的名声。” …… 正文 第700章 容仪亲启 他是鼎鼎大名的宁威将军,一身都是荣耀和功绩,若是在这方面出现了污点,被有心人想要害他的人拿去做文章,对他而言,岂不是无妄之灾? 再且说了,他那么敬爱自己的母亲,秦夫人是他的姨母,若秦夫人拿已故婆母来说事,拿情分押着他,让他接小姐回来又该当如何呢? 姜舜骁忽然笑了,说道:“这你就想差了,他们是永远都不会把这件事闹大拿这件事来威胁我,因为,做错的事的人是秦黛珑,是他秦家的女儿,他若只是想闹大,丢的是秦家人的脸面,我最丢脸了些,可也是受害人,谁都有可能将这件事闹大,唯独秦家人不敢,他们不仅不敢,还怕我会将这些事抖出去,所以于秦黛珑这件事而言,他们永远都没有什么可威胁我的。” 好似是自己想反了,容仪眉头松开,道:“你有主意就好,秦夫人生小姐很艰难,一直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着,这一次,就算是小姐做错了,她也会为小姐争取最大的利益将她安顿好,我只是猜想,以她的性格,应该还是会求到你这来,毕竟小姐这件事挺严重的,没有一个体面的说法,她将来再嫁都是一件难事,除非,她甘愿放弃秦家小姐的这个身份,只是为了摆脱陈或从,回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这世上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秦府的人知道她还活着,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姜舜骁道:“这些都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了,她既然过得这么苦,后悔了,就该知道什么选择对她而言是最好的,若秦府的人敢来招惹你我,那才是真正的犯蠢。” 容仪眉心微沉,虽有他这些话在前,心里却还是不安,因为……自己与秦府撕破脸皮不打紧,可爹爹他们还在秦府当差…… 容仪没有当着姜舜骁的面说出自己的担忧,她也不想因这件事成了他的牵绊,难以做出决定。 可当吃饭的时候,姜舜骁忽然说了句:“容仪,我想叫你哥哥帮我去管一处庄子。” 容仪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为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道:“我打听过了,你哥哥并没有什么正经的事做,但他是你爹的儿子,总还是有些本事的,我手下有一处庄子无人管理,里面几十号人等着吃饭,就是偏远了些,但地段好,油水也还算好,你哥哥若是愿意,大可以带着一家子都过去,一来也算有了正经事,二来……” 容仪这时才反应过来,接下话道:“二来他就不住在秦府,若是将来有个什么事,也不会太难看是吗?” 姜舜骁点了点头,看着她不明的脸色,忙道:“你要是觉得不好,可以给他安排别的去处,我不是想插手你娘家的事,只是目前的情况,我不仅不想你因我而受到委屈,你家里人更不应该被牵扯进来,她们都住在秦府,到底是有诸多不便的。” 容仪不和他想的那般愠怒,反而心中感动,道:“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没想到你连我爹娘还有哥哥一家都考虑到了,我也怕我的事我家里的事会成为你的负担,所以一直没敢说,其实我有担心的。” “你的家事,便是我的家事,不是什么负担。” 容仪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道:“幸好我爹爹是秦府聘请的总管,并非是契约奴才,我们一家也并非是奴籍,若是将来真有一天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真有那么一天他们在秦府呆不下去了,也可以毫无牵绊的就走。” “那这件事,我派人去和你哥哥说。” 容仪点了点头,问:“那庄子在哪儿呢?” “连日庄。”他吐出这三个字。 容仪又愣了,失语了半晌才道:“那处好似是爷手下的庄子中最赚钱也最干净的一处庄子呀,你当真要把他交给我哥哥吗?” “你不放心?” “爷放心?” 姜舜骁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道:“我倒是不怀疑你哥哥的能力,你这个做妹妹的却不信了。” 容仪脸微红,她也不好意思说,那是因为自己和傅合忠从小一起生活,太了解他不靠谱的性子了。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一个有家有孩子的男人,再差也会逼着自己长几分本事,毕竟要养家啊。” …… 这件事与容仪说后不过十日,傅合忠就带着妻儿和继女去了姜舜骁指定的地方。 而这十日内,也确实发生了一些事,除去大夫人来看过孩子,夸赞了容仪这些小事以外,束庸从外面拿了一封信纸回来,说是一个小孩子给的,指名要给傅娘子。 因是给娘子的信,束庸连忙就送来了,也没去追究送信的小孩没从正门,而是从离招懿院最近的侧门送来的,还是暗卫发现了带进来的。 信封表面是空白,容仪打开之后,却从里面拿出了另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容仪亲启”,这四个字很是平常,可看到这个字迹时,容仪蒙了,神色凝重的拆开信封,抖开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越看手越抖,脸色也越发苍白。 “娘子,是谁写来的信?” 容仪猛地将信合住,站了起来,问:“送信来的人呢?” “那小孩已经走了。” “快去!把他找回来!” 束庸连忙出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容仪平复了许多,可束庸却说:“那小孩是个小乞儿,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说送信的是个女人,只要他送了就会给他买包子吃。” 容仪眉头紧锁,女人……看来是她无疑了。 同时她也知道,问那个小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摆了摆手,束庸退下后,容仪趴在桌上长叹一口气,又将那封信拿了出来翻看着。 “容仪,我回来了……许久不见,你过得好吗?我听说你给表哥生了一对龙凤胎,恭喜你,你果然是有福气的……” 看到这里,容仪看不下去了,只觉心口一阵抽疼,她将信装好,向后仰着,闭上了双眼。 …… 正文 第701章 利用 雨稀稀拉拉的下,空气一下子沉闷了起来。 容仪烦躁的归整自己的首饰,玉衡和昕蕊噤若寒蝉,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旁边看着她 “嗯嗯……” 昕蕊看不下去了,小心的开口:“娘子,小少爷都等了您半天了,您歇会儿吧。” 小家伙配合的踢了下腿。 容仪停顿了一下,将手里的两朵簪花给了两个奶娃娃。 有了新鲜玩意儿,两个孩儿得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分散了。 耳边算是清净下来了,可容仪也没了收拾的心思,她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过来,然后拿走他手里的簪花,道:“男孩子不玩这个。” 好在小家伙在母亲面前脾气好,簪花被拿走了也没闹,小手揪着母亲的衣襟,嘴巴拱啊拱,拱过去要亲亲。 容仪抱着他走了出去,两个丫鬟连忙跟上。 屋里有一处角落围上了半高的栏杆,里面垫着厚厚的毛毯,还有许多玩具,容仪预备将孩子放进去,哪知小家伙腿一缩,嘴里“呜呜”着,看样子,是非要母亲抱着不可。 无果,容仪抱起他,母子俩大眼瞪小眼,小家伙抬手在母亲脸上摸着,嘴巴紧抿着。 容仪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抓着他的小手轻咬了一口,道:“小坏蛋。” 当了母亲以后,连独自生气郁闷,都要看孩子心情好不好。 显然,小家伙是不打算看母亲郁闷的样子了。 …… 姜舜骁回来时,脸色发沉,他直奔容仪去,看她抱着儿子发呆,将儿子一把抱走,吓了容仪一跳。 “你收到她的信了?”他开门见山。 容仪愣了一会儿,心想大约是束庸说的,只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他道:“爷……” 姜舜骁打断了她,道:“把信给我看看。” 容仪滞了一会,叫玉衡去把她压在妆匣下的信拿来。 …… 姜舜骁看过后,将信收了起来,道:“你就当没收到这封信。” 容仪微微蹙眉,道:“可是……她现在的情况好像很糟糕。” 他目光凉凉,问:“你是不是想说,先找到她救回来,再做别的打算?” 容仪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同时也默认了他的话。 姜舜骁道:“她没事,你不用担心。” “可她信上说陈或从现在要她和孩子的命……” “你见过一个人,生死关头写出来的信这般工整?” 容仪顿了一下,他又道:“还有那血,是刻意沾上去的,你以为她正受威胁,可她正是想利用你的同情心达到目的。” 容仪说不出话来了,她不曾想过,小姐会利用她,用这种手段欺骗她。 而她之所以这般着急,是因为她还在乎秦黛珑的安危,关心则乱。 “你这一天心神不宁,就是为了这封信?” 容仪点点头。 姜舜骁叹出一口气,道:“傻!以后对她,不必觉得亏欠,反倒是她对你才该有歉意,如今还敢利用你……” 他眼里冷光乍现,容仪连忙握住他的手,道:“你别生气,她大概也是无路可走了,以前,她还是很单纯的。” …… 正文 第702章 一个差劲的男人 说完这话,容仪默了半晌,自己都觉得可笑。 真的很单纯吗? 有些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她也没忘了,当初小姐也是起过把自己给爷的心思,那个时候,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可以做到如此,当真是清白吗? 容仪一贯喜欢用良善之心去看别人,可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良善之心,会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 她还想念旧情,可已有人将这份纯挚美好的感情耗尽了。 他当然不想用“算计”、“利用”这样的词汇去看待小姐,毕竟,当初两人是真的很好…… …… 雨落后,巷子里的青苔更加青绿,虫蚁肆掠,一个醉倒的酒汉手里握着酒瓶倒在门口。 他双颊酡红,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敲响了门,吼道:“开门!” 里面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还有孩子的哭闹声。 门打开了,一个面带寒色的少妇,面前绑着一个小小的孩儿,目光冷淡又厌恶的看着倒在门口的男人,只一眼,转身就走。 还未走两步,就被满身酒气的他从身后抱住,她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剧烈的动作和难闻的酒味惊扰了面前的小孩,她张着嘴哭了起来。 少妇不在挣扎,抱着孩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 这时,背后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丫头片子,闭嘴!” 孩子哭的更凶了。 少妇红了眼,道:“你自己醉了酒吓到了孩子,冲着她凶什么?她懂什么?” 陈或从闭了闭眼,掩饰了眼底的不耐,耐心的哄道:“我一时说错了话,不要与我置气了,嗯?” 那少妇,毋庸置疑,便是秦黛珑。 她已不复做小姐时的荣光,一身衣裳布质粗糙,颜色也暗沉,头上也没了好看的头饰,仅用了一根花布,也不再梳流行的发式,一身的气质也被现实磨了个干净。 以前的她,眼中都是诗情画意。 现在的她,眼里都是柴米油盐。 生活是残酷的,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到满手油溅的疤的普通妇人,只需要遇到一个差劲的男人…… 秦黛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这个曾经真心爱过的男人评以“差劲”。 两人带着孩子回到了屋里,陈或从张开双臂往床上一瘫,一只手抬到眼上遮住了眼睛,他吐着酒气,道:“找不到沉言了。” 秦黛珑没有说话,这事在她意料之中。 陈或从自说自话,道:“才多长时间没回来,京城像是变了样子……” “你怎么不说话?” 秦黛珑摸着女儿的小脸,目光冷淡,道:“我说什么?” 陈或从眯着眼,问:“你之前再京中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就没个能说话的好友?” 秦黛珑目光一滞,随即变得冷漠:“我以前在京中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最清楚吗?” 陈或从砸吧着嘴,他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浑浊,又问:“那信呢?都寄出去了,也没听到响?” 秦黛珑眼中一痛,她道:“京中秦家小姐秦黛珑已经死了,你以为,我这么好回去?” …… 正文 第703章 如今孩子应该是王府孙小姐 谁会愿意要一个满身污点得女儿,谁能接纳不忠的妻子? 秦黛珑满眼恨意,她低着头不叫陈或从看到,可眼泪去的不争气的聪眼里滴落,掉在女儿脸上,也叫陈或从瞧见了。 他愣了一下,连忙凑过去,抱着她的肩膀道:“怎么又哭了?” 秦黛珑别过眼,他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次回来,叫你爹娘知道你还活着,找他们要点银子,我们如今有孩子了,没银子该怎么生活呢?” 秦黛珑看向他,有些哽咽:“你一个男人,我们既然要出去生活,你不能赚钱吗?” 对于这个问题,陈或从有些烦,他蹙着眉头,道:“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读书人!你让我和那些短工一样去做粗活?” “你也可以去教书……” “我又忘了?那些小地方的人没教养!我去做夫子,多的是吵架,你要我和那群粗人吵架?” 秦黛珑默了,这种对话在两人之间发生过无数次,甚至在决定回来的时候,她也这样说过,可他的答案不曾变过。 “我以后,不会再问你了。” 见她退让,陈或从松了口气,搂着她道:“你也多多体谅我,我是有原则的,当初为了你,我放弃了仕途,带着你远走高飞,现在我们有难了,让你联系你爹娘又有何不可呢?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我为何不能委屈?你哄骗我带我走的时候怎么不说原则?你放弃仕途?呵……难道不是你原本就没有天赋,你只是想攀高枝过上好的生活?难道不是你想走捷径结果发现走歪了路如今想补救? 秦黛珑心里在怒吼,可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她冷笑一声,不理会他那番极不公平的话,道:“我如今不确定哥哥会不会来找我。” “你是他的亲妹妹!” “可我也让他丢尽了脸面!” 陈或从被她突然的怒吼愣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漫不经心,道:“他会来找你的,你毕竟是他唯一的妹妹。” 说完,他又倾身上去搂住她,声音软了下来,道:“等拿到银子,我们就走,我也是没办法,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我知道你难面对岳父岳母,可你也要未我们的孩子想想,大人吃点苦不要紧,孩子不能苦。” 他通常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秦黛珑已经习惯了,可心底还是忍不住鄙夷,为何以前没发现他是个吃软饭的人呢?什么骨气统统没有! 她闭了闭眼,任由他抱着,心冷了下去,她知道,这颗曾经鲜活的心,如今浸在冰窖中,没有人能将它捂热…… 而她,再也不会是以前那个秦小姐,她的心思,自己都鄙夷,自己都看不起,可是,若不是为了孩子,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陈或从千不好万不好,有一句话也说对了,孩子不能吃苦,不能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跟着自己颠沛流离,从小就过得凄苦,如果不是她当初猪油蒙了心,如今孩子应该是王府的孙小姐,被众人捧着。 …… 正文 第704章 争吵 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已经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可稚子何辜?就算不要这脸皮,她也要换孩子一个好的生活。 为了孩子,她什么都能做,什么底线原则统统都不重要了…… 做了母亲才知道世道艰难,养儿不易啊! …… 秦国公府,长春院。 柯子站在屏风后道:“傅合忠一家确实离开了,但去哪儿了……属下无能未能查清。” 秦夫人目光冷淡,问:“那傅贵和苏萍呢?” “他们还如常,属下并没有发现异常。” 秦夫人看了屏风一眼,吐出一口气,手撑着额头,让他出去了。 柯子刚出去,秦瀹就进来了。 “娘。” 秦夫人连忙睁眼,看着儿子,问:“今儿不忙了?” 秦瀹看了母亲一眼,道了声“不忙”,而后坐到她身旁,有些沉默。 “怎么了?” 秦瀹道:“我听爹说,你昨夜和他吵架了?” 原来为这事,秦夫人蹙起了眉头,有些不悦。 秦瀹默了默,道:“娘,爹这些日子也不好过,您何必同他闹脾气?” “我闹脾气?你怎么不问你爹说了什么?” 秦瀹神色疲倦,父母近些日子频频闹矛盾,他也有些疲倦了。 “我爹还能说什么?哪回不是顺着您?” 见儿子这般说话,秦夫人脸色一下子就差了,她道:“你怎能这么和母亲说话?是不是在你心里和你父亲想的一样?都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 “……” “好哇!你们父子同心,是吧?若是你妹妹还在,她定然会替我着想!” 秦瀹蹙紧了眉头:“娘,为什么对这件事你始终揪着不放?你觉得是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妹妹,可是你就没有想过,很有可能是她自己做错了事吗?” 秦夫人睁大了眼睛,揪紧了帕子,道:“你妹妹她能有什么错?她连命都没了!她才那么小……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这个做哥哥的还要误会她?” 秦瀹心里不是滋味,他站了起来,道:“娘,妹妹能走到今天,与你的溺爱撇不开关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瀹道:“你从小就溺爱她,纵容的她胆大包天!小时候她做错一点事,你们骂都不舍得骂一句,明知是她做错了你还千方百计的维护她!” 面对儿子的指责,秦夫人心口一痛,道:你妹妹都已经不在了,你现在是来责问你娘吗?她是我这一辈子最后一个孩子,你们俩都是我的宝,我溺爱你们一点有什么错?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了你妹妹的事,你要伤娘的心吗?” 秦瀹心中复杂,他别过眼,心里满是愁绪,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是想埋怨母亲纵容妹妹做出这样胆大的事,可事到如今又叫他该如何是好呢?如今的母亲和以往的她全然是两个模样,她因为妹妹的事变得不像是以前那个她,她咄咄逼人,恶语伤人,就连父亲也会被她伤到。 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连坦然地对母亲说出来,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已经预想到了结果,还有那些不能控制的后果。 …… 正文 第705章 秦瀹的矛盾 秦瀹从秦夫人处离开了,他也没回去,直接去了秦国公屋里。 秦国公喜画,书桌上摆着的,不知道是哪大家送给他的一副画作。 秦瀹走了进去,他看了儿子一眼,见儿子灰头土脸的模样,了然道:“你又去找你娘了。” 秦瀹点了点头,他微微蹙眉,道:“我没有想到,娘如今半点劝都听不得,只要说起妹妹的事,她必定会恼怒。” 秦国公微顿,脸上的笑意暗淡了下来,他叹息了一声,道:“你还未成家,也没有孩子,自然不会知道失去孩子,对于一个母亲会有多痛心,也怪我不该叫你去劝你娘,你和珑儿都是她的心头宝,你是头生的,珑儿是她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如今你在家里什么都好,可你妹妹……偏偏遇上了那种事,你娘她难过,脾气是坏了点,她只是太思念你妹妹了。” “可娘对爹……” 她对你大不如以前了。 好像妹妹走了之后,全家人都不能过得太好,过得太好就是一种罪恶,尤其是爹爹,他若是多喝一口酒,晚回家一刻,就会被娘逼问。 昨晚便是因为爹爹在别处多喝了些酒,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娘就和他闹了一晚上。 秦国公叹了一声,他将画作收了起来,而后坐了下来,道:“虽然被你母亲训了一顿,但也值了,这幅画我可是求了许久,才从许家那边求来的。” 看着父亲强笑的模样,秦瀹心里有些难受,他问:“难道我们一家今后就要一直这样过下去吗?妹妹不在了,我们都不配好过,终日都要沦陷在思念妹妹的过去当中吗?” 秦国公默了,他抬眼看着儿子,见他神色寡淡,有些自我厌弃似的,他继续道:“娘现在变得不像以前的那个她了,她把妹妹的死归在所有人身上,她怪表哥,怪容仪,她怨上了所有人……可是,当初这门亲事是她一手定下的,妹妹原本是不愿嫁,是她非要妹妹嫁过去,如今出了事,她怎能怪到表哥身上呢?还解除了与姜家姻亲关系,让妹妹以秦家女的身份下葬。” 面对儿子的话,秦国公脸色有些沉,他低声呵了句:“瀹儿!那是你娘和妹妹!” 秦瀹吞咽了口唾沫,眼神清亮的看着父亲,道:“正是因为那是我娘和亲妹妹,所以这些话,我都烂在肚子里,可是这原本就是事实啊!他姜家怜惜母亲失去女儿,有些事他们不愿追究,可是,原本就不是他们的错,是母亲一意孤行,怨天尤人,如今又能怪得了谁呢?” 秦国公微微蹙眉:“瀹儿,你究竟是在气愤你母亲,在你妹妹这件事上处理不妥当,还是怨怪你母亲一开始就不该定下这门亲事,不然,容仪也不会陪嫁去姜家,更不会做了你表哥的妾室,你若是怨怪你母亲的决定,让你和容仪再无可能,那你大可不必怨怪你母亲,就算她还留在国公府,也不可能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起。” …… 正文 第706章 为了你,害了你妹妹 秦瀹紧锁起了眉头,看着一向慈善的父亲淡淡的说出这番话时,心里空了一下。 他道:“为何?就因为她不是名门之女吗?可她也是良家女子,他们一家只不过是父亲聘请来的,她不是奴籍,就算她没有有显赫的身份,我和她自幼长大,知根知底,我深知她的脾性和为人,儿子是喜欢她,父亲当年不也说她是个好姑娘吗?为何不行?” 秦国公沉沉的出了口气,道:“便是因为出生,她跟着你也永远都只能是妾室,就算你再喜欢她秦府也不会承认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是正房的,你是我和你娘唯一的儿子,秦府的接班人,能与你并肩的女人一定是和你站在一样的高度的人,容仪确实是个好姑娘,她本分乖巧,可她这么好,为什么你表哥只给了她一个姨娘的身份,她为你表哥生了一儿一女,你看米表哥会把她抬成正妻吗?” “那是我表哥不懂得珍惜她!你和我娘相爱的时候考虑过这么多吗?如果娘当初是贫民之女你会愿意委屈她吗?” 秦国公直言:“可惜没有如果,你娘和我本就门当户对,我在未发家之前遇上她,和她一起走到今天,若是你爹我如今不是秦国公,你姑姑不是当今的皇后,我秦家没有如今的地位,即便你是想娶一个平民之女,爹也会顺着你的意,可现在,你的身份不同了,你要背负的是整个秦府的命运。” 秦瀹:“……” 秦国公:“实话与你说吧,容仪本就是在你妹妹身边伺候的人,让她陪嫁本就是她本分之内的事,可她毕竟不是我秦府的奴才,所以你母亲才会拉着她好言相说,你以为单单只是为了你妹妹嫁去姜家之后不至于孤单吗?更多的还是为你,你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容仪生的可爱美丽,你那点儿心思,我和你娘早就看明白了,可我们不能让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耽误了你的前途,你喜欢她,爹也喜欢,你娘也喜欢,可她若成了你前程的绊脚石,那就是再喜欢,也得把她送的远远的。” 秦瀹不能理解,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难怪那个时候他跑去向母亲说起,让母亲不要安排容仪去当这个陪嫁丫鬟,母亲一口就回绝了,他原还以为是因为母亲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嫁过去,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原因。 “你是秦府唯一的少爷,你这么喜欢容仪,爹能理解你,可是在秦家的角度上,爹不能支持你,你喜欢她,她可以做你的妾,可儿子啊,爹太了解你了,你那么喜欢她,必然不会愿意委屈她做一个妾,今日看到你的态度,我反而庆幸当初做的那个决定,如若不然,她在秦府就是个祸害。” “……” “我原本是想,她随你妹妹陪嫁过去,这几年再给你物色一个品行俱佳的名门之女做妻,等生下嫡子,再叫容仪回来,到那时,你想纳了她,我和你娘也不会有二话,只是没想到,你骁儿那孩子早就动了心思,也没想到,为了你,害了你妹妹……” …… 正文 第707章 父母私心 原来照这么说的话,让容仪陪嫁,一半是为了妹妹在姜家不孤独,有个依伴,一半是因为自己,且着爹的这个说法,或许因自己这个原因占大半。 秦瀹忽然笑了,有些讽刺,问:“爹和娘还真是面面俱到,今日爹的这番话真叫儿子哑口无言,容仪她是物品吗?由着你们踢来踢去?还是爹和娘不够信任我?我喜欢她有错吗?就算我执意要娶她,我将来也只会越来越好,难道爹想让我成为依靠女人的男人?难道我自己没有能力让秦家更好?爹能娶到心爱的女人为妻,一生不离,可为什么在感情这种事上爹要让自己的儿子受尽苦楚?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曾经怪过娘,若不是她执意要容仪陪嫁,她和表哥根本就不会认识,我和她也还有可能!” 面对儿子的胡话,秦国公蹙紧了眉头,愠怒道:“够了!你现在是在责怪你的父母吗?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撑起一个家有这么容易?我给你找一个有能力的岳家对你而言尽是好处!我看你是疯魔了!为了一个傅容仪,竟对父母这般态度!我看当初我和你娘的做法是对的,那傅容仪也不像表面那么乖巧老实,你别忘了,她是怀着肚子跟着骁儿的!谁知她当初存了什么心思?这种女人,我永远都不会让她来祸害我的儿子!” 秦瀹霍的站了起来,急道:“我原以为这是母亲对她的偏见,却不曾想您竟然也是这样想的,她在秦府十几年,她的品性难道爹看不出来吗?就因为她现在是表哥的人给表哥生了孩子,您也要这样恶意揣度她吗?” 秦国公目光冷了下来,他不见得如秦夫人一般妇人之见,将这件事的火力转移到一个丫头身上,可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因一个放不上台面的女人和长辈闹出嫌隙,忤逆不孝! 他道:“这件事多说无益,你就算是怨,就算是怪,傅容仪也不可能和你再有瓜葛,你也该收收心了你母亲之所以这般思念你的妹妹,是因为府中很久都没有新的生命了,你若还知道孝顺父母,就该早早的听长辈的安排,娶个良善的姑娘,早些给你娘生个孙子,她忙起来了,就不会整日胡思乱想,而你,也不该再念傅容仪!” 秦瀹捏紧了拳头,他闭着眼吞咽了口唾沫,思量了很久,才开口:“恐怕,日后,家里不会再有安生的日子。” “什么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默然,心里钝钝的难受,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容仪,预备将那件一直摸不准主意的事说出来。 道:“若我说,黛珑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爹会信吗?” 秦国公呼吸骤然急促,他目光冷了下来:“放肆!不要拿你妹妹开玩笑。” “呵……这种事,能开玩笑吗?儿子没有说笑,黛珑确实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就在京城中的某一个地方,可我想,若爹知道她做过的事以后,更愿意接受她早就不在的事实……” …… 正文 第708章 接你妹妹回来 桌上,摆着秦黛珑写回来的信,秦国公老泪纵横,手还有些颤抖。 秦瀹冷眼看着,半晌才道:“这就是我为何不理解母亲,为何气愤的原因。” “我从没想过,我的妹妹会做出这种事,她以前虽然也有不听话的时候,可这么离经叛道,败坏家门的事,给她借个胆,她也不会做,可是……真真切切就是她做的,嫁了人,却私下与情夫相会,还怀了情夫的孩子,最后竟诈死和那奸夫远走高飞!” 秦国公闭上了眼,咬着牙,半晌才说了句:“孽障!” 看着父亲激动痛心,秦瀹心抽痛了一下,却渐渐平静,他道:“现在,我一想到当初母亲还去责怪过姜家,就觉得脸生疼。” “……” “表哥和我说了,他对黛珑和那奸夫的事一清二楚,当初,她炸死离开,是表哥给了她银两和盘缠亲自送她走的,如今她会回来,想来是那些银子都用完了,日子不好过了,才想回来,不然……她怎还会想到父母为她流了多少泪?怎会忏悔?” 听着儿子得话,秦国公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道:“这些事先不能让你娘知道,去找,先把你妹妹给找回来!” 秦瀹没回话,他心如枯槁,继续说道:“这封信,她不止给我写了,还给表哥写了,我原本是想要表哥接她回姜家,将这件事赖在表哥身上,呵……多么可笑,我还想让表哥接受一个背叛过他的人回去,为什么呢?我有私心的,我想让表哥和容仪之间出现裂痕,毕竟,黛珑在中间,他们就不会和以前一样,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混账?我怎么……就见不得容仪好呢?” “……” “可是,当表哥告诉我黛珑做过的那些事之后,我才发现我多么恶心,我们一家子多么恶心!人家对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我却还想反过去逼迫他,为什么会成这样?黛珑如今这个样子,难道和母亲,和爹的溺爱没有一点关系吗?” “瀹儿……” “我原本是想和母亲说的,可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依旧觉得是全世界欠了黛珑……呵。” 秦瀹坐了下来,说:“既然已经把这件事告诉爹了,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我已经找到黛珑了,可我不知道她是否甘愿和我回秦家,她若真的只是想回来,就不会给表哥写一封信过去,我不知如今这个妹妹是否还和以前,和小时候那般单纯,她是怎么还有脸表哥写信的?呵呵,我和她还真不愧是亲兄妹,一个还敢给表哥写信,一个拿着过去的情分逼迫他……” “瀹儿,你先别怨怪你妹妹,她如今还在吃苦受罪,你告诉爹她在哪儿?我们先把她接回来。” 秦瀹目光微沉,问:“接回来?怎么接回来?用什么身份把她接回来?她当初的死闹得满城皆知,如今就这么轻易地回来?还带着一个孩子?爹难不成又想包庇她?为她的错误买单?” “不,我不能看着你妹妹受罪,她确实做错了事,等接她回来,爹一定会好好教训她!” …… 正文 第709章 找到秦黛珑 寻常人家如何教育孩子。 一不偷二不抢,堂堂正正做人,这是底线。 贵族之女受到的教育选比寻常人家多得多,尤其是嫡女,独女,更是女子的十八般“武艺”皆全。 可秦黛珑呢?自小的条件远优于别人,可她做的事,哪一件对得起秦家? 这种事,一旦被外人所知,就是塌天大祸!于秦家而言,名誉受损,于她自己而言,就是一生的污点。 她的这门亲事是外人求也求不来的,可她却败坏德行,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如今,是姜家不追究,是表哥不追究…… 虽然秦瀹疼爱妹妹,可也不得不去怪责她行事不端,败坏名声。 一早就知道父亲知道她做的事之后,还是会偏袒,可如今亲眼看到,心里还是会难受。 …… 小巷有些深,秦瀹和秦国公形容低调来到此处,到时,两个青年正扭打在一起,见来了贵人,两人连忙松开跑了。 秦国公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一酸,道:“你妹妹如今就住在这种地方?” “嗯。” “她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苦,吃过这种罪!” “爹……” 秦国公虽为男子,可一腔软心肠一点也不亚于秦夫人,秦府没有慈母严父,皆是慈善之人,可教育出来的两个孩子,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更准确的说,是他们在秦黛珑面前皆是慈父慈母,可在秦瀹面前就不一样了,照着他们的说法,那是因为秦瀹身为男儿身,自小就得严加教育。 事实证明,不管男儿女儿,都该严加教育,秦瀹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可惜,他们还没意识到。 他们进了巷子之后,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离开了这里。 …… 此时,姜舜骁刚哄睡儿子,正要回去找容仪,就见束庸急匆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他脸色微沉,看着从雅间出来的容仪,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容仪问:“什么时候回来?” 姜舜骁微微勾唇,道:“最多一个时辰。” 他急匆匆的往外走,容仪微微拧霉,束庸候在此处,解释道:“娘子莫要担心,主子是去解决麻烦了。” 容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 一夜过去了,陈或从的酒还没醒,秦黛珑坐在院子中正在给孩子洗衣裳,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她心生警惕,自己回来之后并没见过外人,这里的街坊四邻也不来往,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想起自己寄出去的信,秦黛珑眼神闪烁,当初,她表面上听了陈或从的话给家里人写了信去,可其实,那封信根本就没有送去秦府,她另外准备的一封信是送去王府招懿院的,同样石沉大海,没有回信。 她将写给表哥的信送出去后不过一天,就连忙写了信给哥哥,前日,她还给容仪写了一封信去…… 以他们的能力,应该是表哥先找到这里,想到此处,秦黛珑瞳孔微震,有些激动无措,她把手上的水背在身上,将耳边掉下来的碎发勾了上去,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警惕又激动的问:“是谁?” 秦国公父子对视了一眼,秦瀹开了口,只两个字:“是我。” 这个声音让秦黛珑呼吸一窒,她心里慌乱,不敢开门。 若是来的人是表哥,她一定毫无顾忌的开门,可来的是哥哥…… 她本是无脸见家人了,可如今是不得不见。 过了好半晌她才打开门,一身布衣,面容憔悴的出现在父兄面前。 而当秦家父子看到她这个样子的时候,心中也是一惊,纵然来之前就知道她如今过得不好,可真亲眼看到了,还是忍不住心疼,就连秦瀹,哪怕再怨怪妹妹不懂事不守礼,可看到妹妹如今的模样,还是心疼的。 他蹙紧了眉头,抬步进去,秦国公也闪身进来,将门一关。 此刻,天地都静止了。 秦黛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双拳紧握,单薄的身子颤抖着,她不敢去看父兄的眼睛,只腿一软跪了下来。 这一跪,满是悔意。 秦瀹捏紧了拳头红了眼,秦国公亦是满眼心疼,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只觉幸亏没叫夫人一起来,否则叫她看到女儿如今的样子,怕是要昏过去。 他弯下腰颤着手去拉秦黛珑,道:“女儿……快起来。”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秦黛珑就更撑不住了,这段日子的颠簸和苦难早就磨光了她的性子,就怕有人关心。 而今听到父亲的声音,一下子就崩溃了,曾有多少个日夜,她做梦都想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她对天发誓,再也不做愚蠢的选择,再也不伤爱她的人的心。 可每次从梦中醒来,身旁躺着的那个冷冰冰的男人,他浑身的酒气,还有他可恶的嘴脸,都叫秦黛珑喘不过气来,有多少次,她恨不得用枕头捂死他,一了百了! 可她再大胆,再恨这个男人,也绝不敢做出伤人命的事来。 她忍受着他的冷暴力,忍受着他酒后乱性,忍受着他不如意就拿自己出气,一直忍到今日,从踏上京城的门时她就知道,不用再忍了,她已经有了足够翻身的资本…… 她低着头被父亲拉了起来,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屋里传来的脚步声,还有不耐烦的话语:“你又去哪儿了?” 瞬间,秦黛珑的背都绷直了。 她回过头看去,就见陈或从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打哈欠,她冷冷的看着他清醒过来,而后…… “啊!你们是……” 陈或从吓了一跳,他脑子转的快,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连忙走了过来,讨好的笑着,哈着腰道:“黛珑,岳父和大哥来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方才秦瀹就在看这院子内部,就在脚边五步开外,还放着没洗完的衣裳,不用问也知道是他妹妹在洗,他的妹妹,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何时要她做过这些? 再一想到她信中的内容,只觉一股火气从心底升了起来,此刻又正正看到模样猥琐的陈或从…… …… 正文 第710章 亲妹妹 亲外甥女 就是这个男人,欺骗诱拐了他的妹妹,毁了她的婚姻生活毁了她这个人,将她带走之后却不能给她好的生活,还要她回来求助。 看着眼前的情景,看着妹妹如今生活的地方,秦瀹很是心疼,这个男人就是这么对他妹妹的? 看着他谄媚至极的模样,秦瀹冷下眼来,看着秦黛珑说了句:“你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男人!” 秦黛珑羞愧的低下头,而此时,陈或从也看出了他们对自己不善的目光,他吞咽了口唾沫,连忙站直了身子,就像以前一样,他努力的想回到那时儒雅斯文的他,可却不知,此刻的他在三人面前是多么可笑。 “大哥,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为了黛珑,我放弃了自己的仕途,带着她远走高飞,可如今才发现外面的世界那么残酷,若是没有大哥和岳父的帮助,黛珑就再也过不了千金小姐的生活了!我都是为了黛珑和孩子,不然,我也不愿意就这么带着她回来。” 他说的痛苦又情深意切,一副深为了秦黛珑着想的模样,一副为了她舍弃了一切的圣人模样,看着秦黛珑几欲作呕。 只是这一回,没人如她一般给他花言巧语的机会,听了他话后,秦国公抬腿就往他肚子上踹去,陈或从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肚子痛苦不堪,秦国公那一脚,着实用力。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秦瀹的拳头就落了下来,他揪着陈或从的衣襟,恨恨道:“我妹妹被你拖累成这个模样!她本是秦家的小姐,若不是你欺骗哄诱她,如今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她为你放弃了一切,跟着你离开,你却半点不知感恩,你却这般对她!” “不要打了,大哥……” “别叫我大哥,你这个混账!我妹妹瞎了眼看得上你,我们秦家可不承认你!你可知,破坏别人的婚姻,欺辱高门之女……我捏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秦瀹打的闷声作响,陈或从吐出一口血水,一旁被秦国公护着的秦黛珑看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眼里满是慌乱,这样打下去,是会打死人的! 纵然她对陈或从早就失望了,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背上这个畜牲的命,更不能看着女儿的父亲,被自己的亲哥哥打死。 秦黛珑刚要开口说话,屋里突然传出女儿的哭喊声。 一时间,院子里的男人都愣住了,唯有陈或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趴在秦瀹脚下连声道:“大哥!看再宁宁的份上,扰了我这一次吧!” 秦瀹一时愣怔,他一把甩开陈或从,厌恶的别开眼。 秦黛珑早就跑进屋里抱起孩子,她轻哄着,却一时不敢出去了。 虽然在信中她说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再父兄面前,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还是孩子,离经叛道的事早就做过了,可如今要把这份“罪证”摆在父兄面前,她是真怯懦了。 宁宁慢慢的不哭了,而这时,秦瀹走了进来。 屋子本就矮小,他一进来,更显的拥挤了。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惶恐不安的样子,又看着她怀里那小小一团,心里哽住了…… 不管如何,那都是他的亲妹妹,亲外甥女。 他走过去,看着孩子黑黝黝的眼睛,还有那张营养不良的小脸,更是心中一痛,他伸手抱过孩子,动作并不娴熟,而神奇的是,从小认生的宁宁在看到舅舅时,竟然笑了。 看着这一幕,秦黛珑落了泪,她没给自己擦,而是伸手给宁宁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低声道:“这是我的女儿,宁宁。” “她怎么看着这么小?” 信中她所说,宁宁应该要比容仪的一双儿女还要大,可怎么看着都觉得她小,小的秦瀹不敢用力的抱。 秦黛珑噙着泪,羞愧的说:“日子过得不好,我时常吃不到油水,有时候没奶喂给孩子,宁宁比同龄的孩子要小一些,这都怪我……” 秦瀹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果说,她曾品行败坏,那如今这般结果,是不是就是上天给的惩罚? 秦瀹说:“跟哥哥回家吧。” 秦黛珑红着眼,她看了眼孩子,不知是想摇头还是点头,只道:“哥……我没脸了,我原本以为是表哥过来,可没想到会是哥哥和爹爹……” “这种事,你还想瞒着家人不成?你怎么还能去找表哥?” 他原话本是想说,你怎么还有脸去找表哥? 秦黛珑低下头,厌厌无力,道:“因为……我怕见家里人,表哥应该会帮我。” “呵,黛珑,他当初确实成全过你,可你怎会不知,他如今有了新的生活,怎么可能来帮你?你当初背叛那段婚姻的时候就该想到,若有一天有了难处,你可以找任何人,独独不能找他。” 秦黛珑垂眸不语,看她这副模样,秦瀹眼眸微深,兄妹两默了良久,秦瀹才道:“回去吧,娘为了你……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起母亲,秦黛珑眼泪横流,她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外面那个人,你还有感情吗?” 秦黛珑微愣,她抬头看着兄长,默默的摇了摇头。 秦瀹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孩子安静的小脸,残忍的话当着孩子的面说不出口,只道:“你以后,不要再和他联系了。” “哥,你准备……” 秦瀹打断她,冷着脸道:“我会处理好,这个人,不配做你的丈夫,做宁宁的父亲。” 看着哥哥眼里的无情,秦黛珑忽然有些慌了,她连忙抓住秦瀹的胳膊,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宁宁的父亲,哥,你不要……” 秦瀹咬紧了牙,看着妹妹哀求的双眼,还有怀里着柔软的小东西,一时无奈,只道:“我会妥善处理的,黛珑,你这一次闯下的祸,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秦黛珑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下意识的缩回手。 秦瀹移开了眼睛,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外面,陈或从跪在秦国公面前还在忏悔。 …… 正文 第711章 反目 潮热得空气使得宁宁闷声哼着,秦瀹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得抱着。 而那边听到动静的秦国公则连忙过来,看着他怀中的孩子说不出话来。 秦黛珑紧张的看着父亲,只见他眼眶红了,伸出手颤颤巍巍得想要抱过孩子。 看着这一幕,秦黛珑红了眼。 秦瀹将孩子递给父亲,转身对秦黛珑说:“你进去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一会哥带你走。” 而后又对父亲说:“爹,您陪她一起去吧。” 秦国公微怔,他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陈或从,明白了儿子的意图,便“嗯”了一声。 在迟钝的人也会知道此刻大事不妙,陈或从见此,连忙爬起来拉住了秦黛珑,道:“你去哪儿?” 秦黛珑冷眼看着他,道:“我要回家。” 陈或从急了:“这就是你的家!我们不是说好……” 即便要走,也要把话说清楚再走,听他问起,秦黛珑吞咽了口唾沫,她已然做好此生再不与他相见的准备了,既如此,有些话就得说清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陈或从的话,道:“说好什么?说好胖我爹娘知道我还活着,让他们接济我们?” 陈或从哑口,但从他的眼神中还是能看出他想要说的话“不就是如此吗?” 秦黛珑惨淡一笑,她看着父亲鬓边的白发,心如刀绞,道:“陈或从!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你叫我怎么舍得辜负他们至此?我怎么还有脸为了你再去伤他们的心!” 秦黛珑从不这样同自己说话,一时间竟把陈或从吼住了,他忍着身上的痛,呆呆地道:“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秦黛珑眼神微颤,她冷笑一声,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一字一句道:“是,我们是说好了,再前天我还在问你,不如我们自力更生吧……是你立不住,你撑不起这个家!你以为我不知你想的什么吗?只要我回来,让爹娘都知道我还活着,那我和宁宁,还有你,就能过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陈或从,你自己的家,你自己撑不住,就想让我找娘家求助?你想利用我至此?你当我是傻子?” 陈或从眼神飘闪,他咬紧了牙关,说道:“难道不应该吗?若不是为了你,为了孩子,我怎会到如今的地步?我本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可为了你,我都放弃了!你牺牲一点又有何不可?” 话音刚落,就被秦瀹一脚踹在地上,他猛地咳了起来,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之惶恐的看着秦瀹,见他咬牙切齿的说了句:“无耻之辈!” 秦黛珑眼里已噙满泪水,她看着满身是伤的陈或从却生不出一点怜悯之心,她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你无用至极,把风花雪月当饭吃,半点本事没有,推卸责任倒是快,我本是京城秦国公府嫡小姐,当初看重你的才气才一心为你,做出种种不该之事,可如今才知道,我是有多傻,为了你这么个无用之人放弃了一切……” …… 正文 第712章 别想再自由 我原本是天之骄女,原该得到最好的东西。 为了心中所爱,放弃身份,背叛婚姻,辜负父母,与你远走他乡,为你生儿育女,到头来……所有得不顺皆归于我身上。 你想榨干我,榨干我的灵魂,可你殊不知,再浓烈的爱,终有一天也是会被磨灭消失殆尽,早就在你无数次的彻夜不归,无数次得酗酒寻事,无数次的冷眼暴戾中磨灭了我对你那么一点点激情。 可为了孩子,我还愿意给你机会,我好言相劝,期盼你能立住根本,保留初心,可我忘了,你本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人,哪怕我什么都听你的,一切都为了你,你只当这是我应该的牺牲和妥协。 你毁了我,如今还想毁了我的家人,那不能够! 我就是再傻,也不能由着你摆布至此! “时至今日我才看清,你所谓的才志,皆建立在逍遥之上,你原就想接我秦家之力为你的仕途遮风挡雨,铺路是吗?可你没想到,我会被家里人安排成亲,你没想到,这个变数是你无法控制的,所以你另辟蹊径,你利用我对你的爱意,用尽花言巧语哄骗我和你离开……其实你早就在等这一天了是吗?可是,陈或从,当初我铁了心要和你走,便是做好了此生再不踏入京城的准备,你让我变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你还想坐享其成?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都说女人的聪明皆是在被伤害之后达到顶峰,而今看来,此话不错,秦黛珑只恨自己没有早些看清。 那些年最单纯的爱意,终究是看错了人。 陈或从哑口无言,一旁秦家父子虎视眈眈,他心里怕,秦黛珑的控诉,他心虚…… 看着他如此模样,秦黛珑伸手擦干了泪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的问题,你的错,应该由米自己来背,我的问题,我的错,如今我也吃尽了苦头,我不怨你了,我只恨当年自己少不更事,轻信可你的花言巧语。” “黛珑……” “如今,为了宁宁,我回来了,我们之间,早该结束了,你我之间,不拖不欠,再不相见,你原本也瞧不上宁宁是个女儿,她与你也无需再相见,陈或从,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看在宁宁得份上,我们给彼此留最后一点体面,就这样吧。” 秦黛珑一口气将心里的话斗说了出来,她转身进了屋,陈或从哪里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他心里清楚,这一别,就什么都没了。 他连忙爬起来要追上去,这一回,秦瀹没再踹他,只给毕瑞使了个眼色,他微微颔首,两步上前,一个手刀下去,陈或从软软的倒了下来。 卡在喉咙里的那一句“黛珑”,终究是没法说出口。 秦瀹看着他,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拖下去关起来,找人看着。” 毕瑞犹豫了一下,道:“小姐好像要放过他……” 秦瀹眼眸一沉,道:“放过她,黛珑这一生就完了,我答应过黛珑,看在宁宁的份上不伤他性命可他这一生,也别想再自由了。” 毕瑞领命,着人套了个麻袋将陈或从捆了起来,自此,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 正文 第713章 偏偏最爱的人最是得不到 下人手脚麻利得姜陈或从丢进一辆马车里,车夫驾车离开时,一道挺拔得身影出现在毕瑞眼中,看清之时,毕瑞脸都白了。 姜舜骁走上前来,看了眼那辆远走得马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得笑,道:“都解决好了?” 毕瑞不敢说话,脖子都僵了。 倒是秦瀹敏锐的听到院墙外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看到是他时,脸色微僵。 姜舜骁看着他,意有所指道:“我还以为,你当真能放着你妹妹不管。” 秦瀹脸色有几分难看,他道:“既知道我会来,你又来做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日子不仅仅是自己派了人手守住这里,他也一定早就知道这里了,否则,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 姜舜骁道:“我怕你感情用事,处理不妥,将来后患无穷,作为表哥,给你一句忠告,既然准备把人接回去,那就把人处理干净了,否则,终究是个大麻烦。” 话,倒是真心话,秦瀹自知理亏,语气软了下来,他没看姜舜骁的眼,只问:“黛珑在里面,表哥要去看看她吗?” 姜舜骁摆了摆手,道:“人就不见了,你秦家的人,自己管好就行,我只来看一眼,也该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忽然一顿,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信,小乘连忙接过给秦瀹送去。 他拿到时,只听姜舜骁边走边说:“我不管这封信是怎么回事,也不会去过问她,信没到容仪手上,她也不会知道,告诉秦黛珑,以后,不要再联系容仪了。” 他说完就走,秦瀹莫名的看着手中的信,将其打开,看了几眼之后眼眸一沉,连忙将信合上收了起来,一时无言。 …… 一条无名小巷,一时挤满了不少大人物,他们无声的来,无声的走,京城这么大,谁又会注意到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呢? 秦黛珑走后,这里又如往常一样,仿佛一切都不曾变过。 回到秦府,她没有第一时间去见母亲,因为秦瀹说这件事母亲还不知道,怕她忽然出现,母亲会太过激动。 是以,父子两人带着他和孩子从侧门进了府,还是让她住进了她原来的闺阁。 看着黛灵阁,恍如隔世一般,这里早就没了下人,但一直有人打扫,虽清冷,但也干净,床上的被褥就算直接睡上去也无碍,屋里还熏着她爱的香,那是她许久都不曾闻到的味道。 宁宁睡在她的床上,看不到此刻的母亲泪流满面,也不知道,她几乎流了一天的泪。 只是这一次的泪不再如以往,虽酸涩,但至少安稳了下来,她只是感念,自己“死了”这么久,黛灵阁的一切都被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秦国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他收拾好了情绪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退了下人,静默的待着,面上虽不再大喜大悲,可一颗心也着实不能安稳下来。 秦瀹倒是陪着她,看她通红的双眼,又看着眼前的场景,脑海里想到了过去…… 那时,三个人自由自在,他读完书就会跑到黛灵阁看她,昨儿带糖人儿,今儿带甜酥,明儿带芙蓉糕,哄的两个女孩儿都高兴。 府上的人皆认为他是个绝世好哥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是有私心的,打着看妹妹的幌子,只是为了和容仪在一起多待一会。 那个时候,暗生情愫是他,默默付出是他,如今,失去一切的也是他。 有时候也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偏偏最爱的人,最是得不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娘保留下来的,爹几欲将这里封了,不愿娘再睹物思人,累着自己,为这件事,娘和爹不是吵过多少架,从小到大,也没见他们吵得这么凶过……” “……” “娘有时会过来坐坐,也会亲手打扫,帮你铺床,来一次哭一次,身体愈发不好了。爹见娘拖累自己的身体,愣是和娘发过好发一通脾气,兴许是娘也不曾见过爹发那么大的脾气,倒是消停了,可我知道,她是不常来了,可一颗心从未放下过,她思念你。” 秦黛珑蹙紧了眉头,听兄长这么一说,哭的喘不上气来。 她跪倒在地上,捂着脸哭道:“我错了!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哥哥……” 秦瀹也红了眼,他蹲下去将妹妹抱进怀里,声音都哑了,道:“你确实对不起爹娘,更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胆子,怎能这么大?” 兄妹之间,话自然好说,秦黛珑没隐瞒,她趴在兄长身上,哭的无助,边哭边道:“我原以为他是真爱我,我原以为,我可以奋不顾身放弃一切,就能和他过上幸福的日子,哥……我以为,他也同样爱我,可我现在才知道,他更爱自己,为了他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就没想过,你这么走了,爹和娘怎么办?” “我……我太自私了,我以为时间会消磨掉一切,等爹娘接受了,就不会再想起我,可如今我做了母亲才知道,当初我的做法是多么自私……” 听妹妹的忏悔,秦瀹叹了一声,他道:“好在你迷途知返了,若是再过两年,我也不知家里会成什么样子,娘为了你,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秦黛珑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无法再言语,哽咽的厉害。 若是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这般。 吃尽苦头才能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不知足。 …… 正文 第714章 苦日子到了头 姜舜骁回来时,容仪正撑着腮在打盹儿,他走过去,看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快要掉下来了,连忙伸手托住她的脸,这一下,也叫容仪彻底惊醒了。 她睡眼朦胧,眼神微惊,看着眼前的男人,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舜骁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挑了挑眉,在她身旁坐下,道:“这还早?你丈夫出去这么久,你还有心思打盹儿?” 容仪意识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脑子还有些发懵,但听到他这么说,也是一笑,故意凑近他,在他身上左闻闻右闻闻,而后一本正经的说:“嗯,还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味儿。” 说完,搂着他的脖子扑到他怀中,嬉皮笑脸道:“这下,我有心思睡觉了。” 姜舜骁笑了:“出息!” 容仪“嘿嘿”两声,准备从他身上溜下来,却被他拦腰抱紧,她也不反抗,只抬头看着他,故意凶巴巴的说:“干嘛!” “陪我说会儿话。” “说什么?” “你不问问我去处理什么事了?” 容仪顿了一下,试探的道:“如果我没猜错,是为小姐的事?” 姜舜骁意外的看了容仪一眼,道:“你就这反应?” 容仪笑了:“不然我还能有什么反应。” 姜舜骁脸色有些臭,他叹了一声,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处理的?” 看他的臭脸,容仪勾起唇,一本正经的分析:“虽不知爷是如何处理的,可有一点我看得出来,那一定是处理的爷相当满意,不然,爷的脸色不会如方才一般轻松惬意,还拿这件事来主动问我。” 看着她一副鬼机灵的模样,姜舜骁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这小聪明倒是会耍的很,你不问,我也得主动交代。我去的时候,秦瀹已经处理好了,我没见她。” 容仪眨了眨眼,一脸无害,问:“为何不见?” 姜舜骁看着她,道:“我见她做什么?事情处理好就行了,我和她有什么必要再见?” “你就不想知道她如今过的如何?” 姜舜骁想到那条无人问津,到常常有人蓄意滋事的巷子,轻呵了一声,道:“她过得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既然被秦瀹接回去了,将来也不会再受到亏待。”说完,看着她微微失望的脸色,心中了然道:“是你想知道她如今的模样吧?” 容仪老实的点点头,她叹了一声,道:“虽说她走错了路,可我无法想象那段日子她是怎么过下来的,自然会担心,也想看看她现在的模样。” “不过你说得对,她被接回去了,一切的一切,也不归我们担心了,我只期盼她往后能过的好,那两年的苦,就当教训吧。” 看着她叹息的模样,姜舜骁道:“你不用为她担心,她的苦日子也到头了,只不过,还不知她这个‘已死之人’,秦家会用什么说辞让她回去。”而后又一脸庆幸,抱着容仪说道:“亏的是当初秦家提出解除婚约我同意了,不然,如今这事,还真得摊我头上,躲都躲不掉。”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再不言其他。 …… 生活当真是起起落落,有人欢喜有人愁,秦黛珑回来一事,是喜也是愁。 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一次回来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若想和以前一样过得体面,是全然都不可能的事。 好在她野心不大,只是为了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环境,仅此而已。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是抱着别样的期待,也有别样的打算,可是,当她回到黛灵阁,回到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才幡然醒悟,有些事哪里就是她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呢? 这两年多的时间,将她以前的心性全都磨灭了,有时她自己都会厌恶自己的一些想法,那么自私那么可恶。 可是,人在窘境时,很难不生出恶念的,有时候秦黛珑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又会好受一些,可她终究是知道,再也回不到以前那个时候,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的心态早就变了。 …… 正文 第715章 体味 秦瀹预备派两个丫鬟来伺候她,可话还未说出口,看着妹妹动作娴熟的给自己清洗茶具时,他默了。 半晌,才按住她的手,说:“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吧,一会儿我叫两个丫鬟来伺候你。” 秦黛珑愣了半晌,而后笑了,她说:“你知道,跟他走了之后,我想起最多的人是谁吗?” 秦瀹看着她不语,她继续道:“是容仪。” “……” “以前,我还是秦家大小姐的时候,所有人对我恭敬着,伺候着,我想吃话梅了,她们就会跑到很远的铺子给我买爱吃的那一家,我想溜出去玩了,她们会帮我打掩护,可最后被发现了,挨罚的还是她们……” “我想起来,之前因为容仪身子不适,手不稳,端的热茶不小心溅在我手背上,我当时疼的跳起来给了她一巴掌,可我不知,她烫伤的更严重,明明疼得要命,却连忙跪下来,叫我息怒,向我赔罪,打她那一巴掌,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我没想过要伤害她,可是连着两天,她脸上的印子都没下去。” 秦瀹还记得这件事,容仪脸本就白皙细嫩,捏一下就要工很久,当时因为秦黛珑失手打她了,自己还好好的骂了她一通。 秦黛珑忽然笑了,有些寡淡的笑容,她道:“我原来不知道,做下人有多么痛苦,我只觉得她们伺候我是理所当然是应该的,可是,当我自己出去讨生活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也才慢慢的明白了她们的苦楚。” “我给人端过盘子,端茶递水,有一次我和容仪一样,肚子难受手不稳,热茶撒到了客人身上,并没有烫伤他,可他劈头盖脸对我就是一顿骂,虽然没动手,可他骂出来的话,却叫我的脸皮火辣辣的疼,我当时就在想啊,尚且被骂一顿就委屈成这个样子,当初容仪被我打了一巴掌,她又会有多委屈呢?” 说完,她一声笑,看着哥哥心疼的表情,问:“哥,你说是不是我自作自受啊?当初放着好的生活我不要,非要跟着他跑,结果什么都没捞到,灰头土脸的回来,名声不再,我什么都没了……” 秦瀹默了一会,道:“至少,你学会了体恤别人,理解别人的难处,这次就当是个教训,黛珑,回来就好。” 秦黛珑眼睛湿润,她“嗯”了一声,问:“关于我的事,哥都知道了,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家里可为哥哥安排亲事了?” 秦瀹神色淡淡,摇了摇头,道:“我的事不急。” 看着他的脸色,秦黛珑微微蹙眉:“哥,你不会还在等容仪吧?” 秦瀹:“……” “可她,已经嫁给别人了,还……还生了两个孩子。” 秦瀹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叹,道:“我知道,只是,没那么快走出来,我也再难遇到像她那样的姑娘。” 一段用心爱过的感情,哪里说放下就能放下? 即便知道,和她再无可能,心里空荡荡的,却也不愿意急急忙忙的拉一个人,强行让她住下来。 …… 正文 第716章 失而复得的总是尤其珍贵 兄妹两人都沉默了,说起来,他们一母同生,情路也是同样的坎坷,一个爱而不得,一个得到了,却还不如失去。 为什么,我们用心去爱的反而得不到? 为什么,我们努力想争取的,却永远都不属于自己。 反要累得满身伤痕,心灰意冷,对感情失去信心。 我们同样爱的热烈,爱的用心,可为什么却得不到心中所爱心中所想呢? 秦黛珑深叹一声,她看着兄长,模糊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秦瀹抬起头来,看着情绪慢慢平净下来的妹妹,他思索了一番,还是觉得,有些话,必要说清楚了,就趁着这次,都把话说清楚。 而接触到他深沉的眼神,秦黛珑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眼神微微躲闪,可又深知哥哥的性子,心知这次是躲不过的。 果然,他说:“这一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秦黛珑微愣,老实说道:“我知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敢有别的请求,只求爹娘和哥哥还能原谅我当年年少无知,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 “……” “我深知自己无脸再回家,可是……我不忍心让孩子跟着我从小吃苦,我既生了她,就要对她的未来负责。” 秦瀹眉头松动,他点了点头,道:“孩子是无辜的,她是我秦家子孙,自然该得到最好的养育。” 说完,他看着妹妹憔悴蜡黄的脸色,问:“我听说女人都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当初生宁宁的时候,怕不怕?” 怕不怕…… 这还是她毅然决然跟着陈或从离开以后,第一次听到有人关心她这个问题。 旁人都说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可却没有一个人问她怕不怕。 秦黛珑咬住下唇,忍住泪意,眼里泪光闪闪,道:“怎会不怕呢?我生了两天才把宁宁生下来,若不是当时有邻家嫂子有经验在一旁照看着,我的女儿恐怕生下来留没了母亲。” 秦瀹的心揪了一下,又听她道:“养儿方知父母恩,生了孩子以后,我想起了幼时种种,更想娘,娘当初生我也是差一点就……从此以后便再难有孩子,我开始后悔用这种方式和爹娘告别,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背叛了一切却是这个下场。” “……” “哥,不瞒你说,好些次,我都想抱着孩子跳河,我感觉生活无望,也后悔自作主张将宁宁带到这个前路未知的世界上来,我想一个人死了算了,可又不愿将宁宁孤身一人留在这世界,她若没了我,日后又该如何呢?” “……” “可是……我下不去手,有好几次,我想掐死她,再自尽,可每次看着她对我笑,我就觉得我不配为人母……我已经这样自私得将她带到着世界来了,难道又要自私的决定她的生死?” 越说,越泣不成声,秦瀹听的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将妹妹一把抱住,声音颤抖道:“胡说八道什么!连死都不怕了?还让回来见爹娘?” 秦黛珑越发脆弱,尤其是背兄长抱入怀中时,撑了这么久的力气轰然消散,她无助的抓着兄长胸前的衣襟,回想起那段绝望的日子,就像溺水的人,拼命的想抓住救命稻草,可水流湍急,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吞入腹中。 她很难想象,若不是因为有宁宁,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在阴曹地府忏悔了? 兄妹两抱着哭了一会儿,秦黛珑才坐起身,擦干了脸上的泪,听他问:“那日后呢?你想如何打算?” 秦黛珑微微一愣,道:“我如今不愿再想旁的了,我只想好好的陪着孩子,养育她长大。” 秦瀹眼眸微沉:“不打算再找了?” 秦黛珑眼中微微挣扎,她默了一会儿,对他微微一笑,道:“哥,以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那是我自己放弃了的,如今,我也不想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我也该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像我这样的人,谈何幸福?我方才不是一时想法,在我带着孩子回京的路上就想好了,往后余生,我只为宁宁。” 人再经历重大变故后,总不可能很快就调节过来自己的心态和想法,秦瀹心知这一点,自然不会拿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与她分析。 只道:“秦家总有你和孩子的一口饭吃,就算你终身不嫁,秦家爷养的起,只是黛珑,就算你曾做错过事,也不代表你不配得到幸福,秦家的女儿,外面的人求都求不到,若是有一天你放下心结了,爹娘还有哥哥,一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不会亏待你和宁宁。” 听着哥哥这番话,秦黛珑心中感动至极。 这才是家人,一心为自己着想,为孩子着想,哪怕自己做错过事,也会给予包容谅解。 失而复得的,总是尤其珍贵。 话完,秦瀹顿了一会儿,又道:“你和表哥,已经再无可能,这次这件事,我们会寻个说法交代过去,以后,你还是秦家小姐,表哥,也只是表哥。” 他简单的将当初秦黛珑“死后”母亲的做法说于她听,秦黛珑听后沉默了许久,道:“是这样吗?难怪……我给他写信,他不愿理我。” 原来我和他早就没了姻亲关系。 秦瀹微叹一声,道:“以后,你不要再和他见面了,他已有了新的生活,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互不打扰,是给自己留的最后的体面。” 秦黛珑面容苦涩,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自己无脸再去见他了,回来的时候却总是抱着试一试得心态,我原以为,或许还和以前一样,就算不看在成婚一场,我也是他的表妹,如今看来,是我太天真了,分明是我做错了事,还想着让他低头接我回去……” 他看着哥哥黯淡得神色,想到了容仪,她暗叹一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做令人生厌的事,更不会如破坏他们如今安宁的生活。” 顿了许久,秦瀹“嗯”了一声,兄妹俩便陷入了奇怪的安静当中。 秦瀹有私心,不止是为了秦黛珑,更是为了容仪。 他如今再王府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的生活,若是这个时候秦黛珑突然出现,于她而言,是不小的打击。 只是秦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层多次算计容仪,如今就算连她自己,也是觉不好意思拿着过去的主仆情意如逼容仪退步。 说起来,秦黛珑当初的一念之差,成就了容仪,却葬送了自己。 如今回想起来,着实没滋没味,搜肠刮肚的,也不知是该为容仪的今日感到高兴,还是为自己的结局感到悲哀。 她也曾想过,若是当初不曾作妖,不曾轻信陈或从,再与表哥定下婚约后就安分守己,平平顺顺嫁人,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如今,自己应当过得很好,正在迎妍院赏花呢吧? 若是能重来一次,她定然不会做这种选择。 只可惜,生活中从来都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她有时会嫉妒容仪,尤其是自己知道她一胎双生,刚好一儿一女,受尽了宠爱,赢尽了体面的时候,她觉着自己又可气又好笑。 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让她亲手推了出去,如今又能怪谁呢? 说起来,当初她瞧不上的男人,是自己私心作祟,想将容仪推给他,这才促成了他们,当初的自己,恐怕也没想过容仪的今日会比自己好这么多吧。 …… 正文 第717章 不同人,不同命 秦瀹坐到黄昏才离开,暗中安排了两个老实的丫鬟去黛灵阁伺候。 秦黛珑忽然回到富贵生活,一时间却不能适应,只叫她们都在院外守着,那两丫鬟有些手足无措,但也听话。 秦黛珑将自己的衣物还有宁宁的衣物用品都收拾了出来,当她打开自己的衣橱时,看着满衣橱的锦衣华服,一时感叹不已,手中粗织布料却无法放进去了。 只将孩子的衣物都叠好放进去,一双手在自己原先的衣裳上穿梭,眼里泪光闪闪。 她的手早已不如以前那般细嫩光滑,自生了孩子,又没做好月子,再加之一家人的衣服都是自己洗,不管是手还是状态,都与邻家大嫂一般无二,只是人家习惯了这种生活,身体素质比自己不知要强出多少…… 在衣橱前伤感了一会儿,她又走到梳妆台前,抚摸着椅背慢慢坐了下来,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秦黛珑仿佛换了一个人,一双眼早已不如做姑娘时灵动,里面充满了世故和苍白,她的嘴角也再难勾起来,笑容在她脸上成了奢侈的东西。 为钱发愁,为生计发愁,为孩子吃不到奶发愁,总是有数不尽的愁绪,因而生了白发。 明明花儿一般的年纪,可看这张脸,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她摸着自己嘴边浅浅的纹路,一颗眼泪砸在手背上,她连忙摸去,可一时间,却怎么也摸不干净,眼泪要是开了闸的水龙头,奔流不止。 到最后,她干脆不去擦眼泪了,任由它肆意流淌,到后来,她趴在桌上,闷声哭了起来。 明明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流了很多泪了,可现在一个人待着,各种思绪涌上心头,眼泪更是流不完了,她放任自己好好哭一场,可越哭越绝望,明明已经回到家中,一切都再慢慢回到正轨上来了,可为什么心里依然空的厉害?为什么那种绝望依旧挥散不掉呢? …… 晚饭,秦黛珑吃了很多,哪怕她没有胃口,对着一桌子精美味香的佳肴都没胃口,可她知道自己要吃,要吃讨厌的肥肉,还要多吃,因为不吃,宁宁就要饿肚子。 她拿着筷子沾了一点稀米汤喂到宁宁嘴边,宁宁立马张开小嘴,砸吧砸吧的吃了起来,她靠在母亲胸前,吃完一点,小嘴蠕动着,好似在回味,她不哭不闹,只看着母亲面前的碗,伸手要去抓。 秦黛珑知道,这是她还想吃的意思,就又沾了一点喂给她。 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看了两眼,轻轻的开口:“小姐,奴婢来抱小小姐,您好吃饭。” 秦黛珑看了她一眼,下意识的把孩子抱得更紧,眼神又淡还带着一点疏离的笑,道:“我自己抱着就好,你们也下去用饭吧。” 如今拨到黛灵阁来伺候的只有两个丫鬟,哪里有主子吃饭的时候,下人不守在旁边也跑去吃饭的道理? 那丫鬟退了两步,却没听她的话退出去。 秦黛珑倒也不多说什么,一心扑在孩子身上,见她吃够了稀米汤,开始在拱自己的主食时,她也习以为常,但到底十几年的教养,当着下人的面还是不好意思喂奶,只叫那丫鬟将饭菜都撤下去,而后抱着孩子进了主卧,背对着入口将衣衫解开给宁宁喂奶。 自己吃饱了,连喂奶都不会太担心,看她吃的小脸通红,秦黛珑眼中泪光闪烁,看着她拼命吸奶的模样,她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容。 还好啊……当初没有自己做决定左右她的生命,看着她本能的拼命吃奶,做母亲的又欣慰又心酸,一心便只想着:小家伙,你一定要白白胖胖,越长越好啊…… …… 夜里,秦黛珑和孩子一同沐浴,她动作娴熟又麻利,先姜孩子洗干净了,上了爽身粉后穿好了衣裳,把她放在床上,又拿了两个又长又大又厚的抱枕围在床边,防止她掉下来,宁宁吃饱以后也乖,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新环境,在柔软的床上慢慢的爬开爬去。 趁着这个时候,秦黛珑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无暇泡澡,只将身上洗干净了,就连忙去看孩子。 宁宁长到这么大,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说起来那段日子她还有父亲,可她的父亲却没有半分作用。 夜里孩子饿醒了,他翻个身用枕头堵住耳朵,不闻不问。 平日里秦黛珑要洗衣服时让他看看孩子,他跑的比谁都快。 此类种种,不愿细想,从此以后,秦黛珑便学会了夜里定时起来喂孩子,将孩子绑在背上,一边哄一边洗衣裳…… 她不知别人做母亲是什么样的,如何学会照顾孩子的,可她知道自己是被无用的丈夫逼着一步一步学着如何当一个好母亲,练就了如今的本事…… 最苦最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有些习惯还是改不了,譬如,她再也不能安安心心的泡澡,生活的节奏变得又快又急,一点也由不得自己。 …… 而另一边,小家伙和小团子今晚格外兴奋,尤其是见到母亲,那热乎劲儿一点也不克制,从吃晚饭开始就一娃一个的占据了父母的双腿,哼哼唧唧的。 姜舜骁抱孩子吃饭已经十分娴熟,尤其抱着的还是最安静乖巧的小团子,可容仪就不容易了,怀里坐着不安分的小家伙,坐一会儿就要动动小屁股,容仪毫不怀疑的想着,若是他现在能走会跑了,自己大概会满屋子追着他喂饭。 忍无可忍时,容仪虎着声让他别动,好在姜家的男人都是十分会看脸色的,发觉母亲面色不善,小家伙连忙抿紧了嘴巴,乖乖的靠着母亲,一副好听话的模样。 他乖一会儿,容仪吃饭就容易的多,可没吃两口,一只小手忽然伸到自己面前的碗上来,容仪挑了挑眉,这一次倒是没虎他,只将他抱着坐正凑近了桌子,又用勺子舀了一点温温的鸡汤喂到他嘴边。 小家伙果然馋这一口,立马砸吧小嘴喝了起来,发出满足的奶声。 容仪笑了,又给他喝了一点。 一旁的姜舜骁看的挑眉,也学容仪,给小团子喂鸡汤,小团子十分给面的喝了,还伸出软软的小舌头在嘴巴上舔,看的姜舜骁一颗心比天上的云还软。 一时间,两个大人自己没吃,只顾着给孩子喂鸡汤了。 等到容仪觉得差不多时,半碗鸡汤都快见底了,看小家伙还想喝,容仪干脆端起碗自己一口喝完,然后对他说:“没有了哟。” 小家伙睁着大眼睛看着母亲,瘪了瘪小嘴。 白婆婆笑道:“若是小少爷会说话,一定会控诉娘子喝了他的鸡汤。” 话音刚落,哄然一笑。 容仪让白婆婆接过孩子,喝了鸡汤的小家伙倒是不非要粘在母亲身上了,容仪得了空才好生填饱自己的肚子,还当着小家伙的面盛了两半碗鸡汤喝下。 等容仪这边吃完之后,她看向姜舜骁,见他还在给小团子喂汤,忙道:“少喂点,小心晚上尿床。” 姜舜骁微微蹙眉,直道:“闺女胃口小,这才喝了多少?” 容仪:“……” …… 正文 第718章 为人父母的骄傲 这天夜里,两个奶娃娃哭着闹着(实际上是撒娇)要和父母一起睡,而这对年轻的父母也没执意将孩子送去小卧房,就留下来了。 容仪在一旁看着昕蕊和玉衡给孩子洗澡,一个大浴盆,刚好够两个孩子在里面游来游去的。 没错,是游来游去,刚开始容仪发现两个小娃娃居然还会在水里扑腾时,很是惊奇,姜舜骁则一脸骄傲,直言也只有他的孩子从小就有这等本事了。 念在他们都是第一次当父母,白婆婆好心没拆穿,其实,这都是孩子的本能,刚好有两个洗澡会陪他们玩的丫鬟,才没丢掉这份本能。 容仪听茯苓说,有的小孩特别不喜欢下水洗澡,她的儿子从小就是,只要水盆一端来,他就缩起小腿不去碰水,而后就会感叹两个小主子多么乖巧,洗澡的时候一点都不闹腾人。 容仪听着也是忍不住骄傲,做了母亲,尤其喜欢听旁人夸自己的孩子。 洗好了孩子,姜舜骁也披着半湿的头发过来了,容仪便将孩子交给他,自己也躲去了屏风后洗澡。 容仪靠在浴桶边,微微合眸,水温刚刚舒适,泡的她想睡觉。 过了一会儿,耳尖的听到脚步声过来,她断定不是玉衡和昕蕊的,这个脚步声,只能是姜舜骁。 也没睁眼,只道:“怎么不看孩子过来了?” 没有回音,她不由得睁开眼向侧面看过去,就见姜舜骁抱着小团子站在一旁,一大一小皆眼冒精光的看着她,小团子扑腾着手臂想要母亲抱抱。 容仪微囧,她往下缩了缩,心想好在今天玉衡撒了花瓣,不然就尴尬了。 “做什么抱着孩子过来。”有些郁闷的声音。 姜舜骁眼神微暗,没回答她,对小团子道:“看娘亲是不是好慢,我们都等了很久了。” “唔唔……” 容仪:“……” 见她脸红了,姜舜骁微微一笑,抱着小团子往后退了两步,道:“外面等你。” 容仪:“……” 被他这么一弄,容仪也不好再泡下去了,麻利得起身,穿好了衣裳就过去找那不省心的父子仨。 她过去时,一大俩小端坐着,齐刷刷的向她看过来,两个孩子还好,姜舜骁的眼神看的她有些吃不住,莫名的脸红。 她干脆别过脸去,直奔孩子过去,一上床,立马被两个软趴趴的小东西扑在了身上。 容仪最喜欢的就是抓住他们的小脚玩,通常也会逗的他们哈哈大笑,今天也不例外,她抓着小家伙的小脚,轻轻的扣着他肉肉的脚板,小家伙立马笑了。 笑是会传染的,小家伙一笑,小团子立马也笑了。 容仪专注着逗小孩,没注意自己的脚也裸露在外面,挨着姜舜骁的腿,在她不知觉的情况下,只觉脚踝忽然被抓住,很快就传来一阵痒意。 容仪一愣,连忙就要抽回来,可姜舜骁是打定要为孩子“复仇”的,抓住不放,笑着说:“娘亲欺负你们,我帮帮你们报仇!” 容仪受不住这痒意,笑倒在床上,连声求饶,两个孩子不懂什么是“报仇”,但看着母亲躺在床上,以为她是在和自己玩,立马爬到母亲身上,一边笑一边在她脸上啃。 容仪连受“摧残”,笑得脸红耳赤,又被自己的两个小宝贝啃了满脸的口水,求饶不顶用,她就说好话。 看她笑得喘不过气来了,姜舜骁笑着松开了,然后倾身抱过一个小家伙,让她有了喘息的空隙。 一家四口笑笑闹闹,很快就累的有了睡意。 今夜,恐怕都会做甜甜的美梦。 …… 正文 第719章 惊夜 一边其乐融融,而此刻的黛灵阁,寂静如斯。 宁宁是个乖巧的娃娃,虽有些认床认气味,但好在有母亲抱着睡,倒也不闹。 对于秦黛珑来说,这里是家,是阔别已久的家,对宁宁来说,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着她眼里的小心和谨慎,秦黛珑除了心疼就是愧疚。 之前在那穷乡僻壤,她没能给宁宁好的生活,自己从小就锦衣玉食,身边一大群婆婆仆子伺候,可观自己的女儿,却没有享受过。 有时候天不亮,外面的鸡就叫了,把她吵醒了,一天精神就不好。 有时候她睡得正香,外面的孩子疯来跑去,玩着鞭炮,不少次,宁宁都是在惊吓中醒来的。 如今,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了,可是看着她,秦黛珑还是会心存愧疚,作为母亲,没有给她更好的生活。 “唔……嗯!” 宁宁的小手在母亲胸前抓着,秦黛珑倒是不困,桌上的烛光已经烧尽,她也没再燃上,只挨着宁宁的小脑袋,轻声道:“乖乖还不睡吗?” 小手依旧勤奋的动着,她抿着嘴直“唔唔”。 “是认床吗?” “唔唔……” 秦黛珑微微叹了一声,还未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的推门声…… 她眉头微蹙,还以为是丫鬟,可脚步声越来越近,才察觉到不对劲来。 秦黛珑连忙翻坐了起来,而在这时,床帘忽然从外面打开,她目光紧张的看着来人,而来人,更是一脸呆滞。 “娘!” 秦黛珑一声惊呼,秦夫人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连忙从床上跳下来,看着昏迷不醒的母亲,急昏了头,大声的呼救,床上的宁宁也被母亲的声音吓到了,哇哇的叫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父子俩就赶过来了,他们一直注意这这边的动静,此番一听到响动就连忙过来了。 一阵手忙脚乱,秦夫人被安置在秦黛珑的床上,宁宁则躺在她旁边,委屈的“唔唔”着。 看着床上的母亲和女儿,秦黛珑眼睛都湿润了心里更是后怕不已。 大半夜的,大夫被弄了进来,秦黛珑只好抱着孩子躲去了另一间屋,等大夫走了,她才将孩子放在母亲旁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秦瀹微微蹙眉,问:“娘怎么会突然过来?” 秦黛珑脸色有些白,她道:“我也不知道,原以为是丫鬟进来,等我反应过来时,娘就已经走到床边了。” 一旁的秦国公微叹了一声,道:“她以前也时常来这里,这两天她心情不好,来这里也情有可说。” 秦黛珑有些担忧:“娘上了年纪,被我这么一吓……” 秦瀹:“大夫说没事,是娘太激动了,才昏了过去。” 三人默了许久,秦黛珑看已到了深夜,便道:“爹,哥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秦瀹有些不放心:“等娘醒了,你给她解释?” 秦黛珑点了点头,道:“总要让她知道的,既然已经碰到了,就如实说吧。” 秦国公点了点头,倒是无异议。 父子俩走后,秦黛珑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看着母亲安详的睡容,坐上床,依偎在母亲身边,像小时候一样,紧紧的贴着母亲,一滴泪流了下来,落入衣衫里不见。 …… 正文 第720章 尿床 由于姜舜骁的溺爱,今日晨起时,两个娃娃不负所望的在床上画了两幅地图,幅员辽阔,堪比一“国”。 容仪早上醒来时就发觉不对劲,腿上湿濡濡的,下意识的摸过去,一手清凉…… 两个孩子身下都湿透了,他们倒是睡得香。 容仪看着也因湿凉醒过来的姜舜骁,无语的说:“我就说不该给他们喝那么多汤吧?” 姜舜骁抱起小团子,将她放到里面干净的地方,又抱起小家伙放到床尾,一脸头大,道:“平日里,也没见他们尿床啊。” 其实,平日里乳母和丫鬟夜里都会起来让两个孩子小解一回,而昨夜,这对年轻的夫妻都睡得太香了,这不能怪小朋友吧? 这下,是不能贪睡了,两人起身,将睡得香喷喷的俩小朋友抱去了榻上,而后将床单和垫褥都抱了出去。 一床垫褥……两床垫褥…… 容仪床上的垫褥铺了好几层,一层很厚,着实软乎,她摸着第三层干透透的,松了口气,而后头疼道:“他们可憋了多大一泡尿啊!两床垫褥都湿了!” 姜舜骁也好笑,任劳任怨的抱着垫褥出去晒。 这一日,招懿院的丫鬟走过晒场都会感叹,小主子们的“威力”,名不虚传啊! 好大一副“日落江景图”! 始作俑者倒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一旁伺候沐浴的茯苓笑道:“寻常的孩子若是尿了床,立马就要哭醒了,两位小主子倒是不一样,尿常归尿床,睡还是要睡的,睡得还比谁都香。” 容仪也觉好笑,只道:“也怪我夜里没起来,没太注意。” 洗干净后,两个“脏”娃娃变得干净了,一脸神清气爽的被抱着出去。 姜舜骁刚喝完一杯茶,看着儿子在容仪面前拱啊拱,脸色一沉,走过去抱过他,颠了颠,一手沉。 小家伙咧着嘴嘿嘿的笑,他故意板着脸,说道:“还笑,小小男子汉,居然还尿床!” 容仪忍不住说:“小孩子哪有不尿床的啊?” 姜舜骁挑了挑眉,一脸理所当然:“我的儿子,就不能尿床。” 容仪:“……” 夫妻俩斗了会儿嘴,一齐坐下用早饭,这一回都吸取了教训,谁也没给孩子多喝。 …… 黛灵阁。 秦夫人醒来时,一左一右都被挤的紧紧的,还有些热。 她眼神发懵,想起了昨夜的事,而后就有些僵硬了。 她眼神闪烁,转过头去看依偎在身旁的人儿,待看清后,更僵硬了。 秦黛珑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她连忙睁眼,正对上了母亲颤抖的眼神。 秦黛珑连忙坐了起来,呼吸骤然一紧,她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只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珑儿?” 秦黛珑呼吸一滞,又听到母亲不确信的问:“真的是我的珑儿?” 她微微哽咽,抬起头看着母亲,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倾身将母亲抱住,哭的浑身颤抖,道:“娘!我是珑儿,我回来了!” 一大早,大喜大悲。 …… 不知经过了怎样的混乱,母女俩才好好的坐在一起说话。 秦夫人怀里抱着孙女儿,当时母女俩抱在一起哭,惊醒了在一旁睡得正香的宁宁,也是巧,她瘪着小嘴,张口就是一声“凉”,叫的秦夫人一愣,秦黛珑欣喜若狂。 失而复得之后,秦夫人的接受能力好似都强上了许多。 虽然在看到宁宁的那一刻,她心里很是震惊,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对宁宁爱不释手。 宁宁酷似女儿小时候,她的脸上,竟是半分都没有父亲影子,只是脖子后面的一颗痣,她的父亲也有一颗。 母女俩聊了许多,也聊了许久,不顾饥饿,秦黛珑将这些日子的事都如实的告诉了母亲,虽说不想欺骗母亲,可看着她心如刀割的痛苦表情,秦黛珑还是将好多苦楚都咽回了肚子里,她不忍看到母亲为自己痛心的模样。 …… 正文 第721章 就像是一场梦 这两年,从秦黛珑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尝尽了辛酸苦楚。 她强忍着不哭,可秦夫人听着却是心疼的哭了。 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受了这么多罪,当母亲的怎么会不心疼? 她看着宁宁,又一次落泪,她问:“生宁宁的时候,你怕不怕?” 秦黛珑泪光闪烁:“怕……生宁宁的时候,我一直想你,我一直在想,若娘能待在我身边多好?也许我就不会那么怕了……” 秦夫人更心疼了,她当初生秦黛珑也是折腾了两天两夜,才将她生下,没生过孩子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生一个孩子,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种痛苦,只有做母亲的人才能体味。 她一只手抱着宁宁,一只手抓着女儿的手,道:“回来了就好,我就知道,我的女儿不会就这么离我而去,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秦黛珑泣不成声,她腿一软,跪在母亲脚边,道:“是女儿不孝!害爹娘伤心。” 秦夫人连忙去抓她的胳膊带她起来,哽咽道:“这些年,我一直求着菩萨,我只求能让你回来,我只求我的女儿,能回到我的身边来。” “娘!”秦黛珑趴在她腿上哭泣。 看着母亲哭,宁宁小嘴一瘪,也跟着哭了起来。 秦夫人哄着一大一小,忙道:“快别哭了,惹得你女儿也跟着哭。” 秦黛珑抹去眼泪,连忙坐了起来,红着眼眶去哄宁宁。 看着女儿哄孩子的模样,秦夫人鼻头一酸,却听女儿说道:“生了孩子我才知道这些年爹娘有多不容易,养儿方知父母恩……娘,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伤心了。” 秦夫人泪光闪闪,她道:“我一直期盼着,你长大了就会懂事了,可如今,你终于懂事了,却是以此为代价,娘是真舍不得,是真心疼啊!” 每个做父母的,都期望养儿成龙,养女成凤,希望他们能长大成才,可是……却没有哪一对父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尽苦难,作为成长的代价。 如果可以,做父母的宁愿将孩子一生的厄运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只叫孩子一生都能平安顺遂,过得美满。 …… 午饭,秦家人四口,加一个新成员小宁宁,做了一桌子菜一起吃。 这顿饭无疑是最好吃的饭,分明都是同一个厨子做出来的,可是吃过之后,心里就像灌了蜜糖一样,满足又甜蜜。 秦黛珑习惯的将孩子抱着吃饭,秦夫人想搭把手,她都没让,一句“我已经习惯了,娘抱着她不好吃饭。”又让老父老母沉默心痛。 女儿终于回来了,可她的身上,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斥着故事和心酸。 虽说能回来,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可是对于做父母的来说,看着女儿满身伤痕的回来,哪里能释怀呢? 秦夫人拼命的往女儿碗里夹酥肉,都快堆成小山了,可秦黛珑都吃下了,一点也不勉强,现在就算给她面前放一碗酸疙瘩汤,她都能不皱眉头的吃下。 秦夫人本意是觉得女儿瘦了,要多补补,可看着女儿这样拼命的吃,只愈发心疼了。 她问:“平日里,你们都吃什么?” 秦黛珑微愣,眼神有些躲闪,却道:“能吃的我们都吃,我还和邻家的大嫂学会了挖野菜和山菌,平日里能挖到这些也能改改口味。” 只是吃这些东西,很难有奶给孩子。 …… 正文 第722章 阴险 听着女儿的话,秦国公和秦夫人都失了胃口,看着面前的佳肴,一时难以下咽。 因为,他们都想到了,女儿这些年吃着什么样的苦,受着什么样的罪,做父母的却不知道。 饭后,秦瀹出去处理一些琐事,秦国公自然也没那么闲,用完饭就离开了。 秦夫人原本还想商量着如何为女儿正名,可儿子和丈夫都走了,便只好先将这件事搁置下来。 两对母女安安静静的待在黛灵阁,将下人都遣散了。 方才只顾着心疼和回忆,这会,秦夫人想起来了最最重要的事,她道:“如今你回来了,有些事咱们该早做打算,这些年,你吃尽了苦头,娘没能帮到你,可如今你回到了娘的身边,娘一定要把你以后的事都安排好。” 秦黛珑心口微跳,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却没有主动开口,只问:“什么……以后的事。” 秦夫人眼眸微沉,她道:“你可知,你走了之后,傅容仪就和你表哥在一起了,没过几个月就生下了一对孩子,可见,是你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按耐不住盯上了自己的姑爷!” 秦黛珑眼眸微闪,这些事,她不曾与父母提过,明知是自己做错了,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秦夫人继续说道:“从前我还以为她是个安分的丫鬟,当初安排她做你陪嫁时还多了个心眼儿,刻意将她的脸弄丑了,可谁知,她是有野心的……如今霸占着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真是恬不知耻!” “娘……” “你放心,像她这种不忠不义的人,借着主家的势力爬姑爷的床是会遭到报应的!娘会替你讨回公道,让她还回属于你的一切!” “可是娘……当初是我要走的,是我背叛了表哥,就算你将容仪如何了,我也不可能再得到那一切,那些早就不是我的了,我当初自己放弃的,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去要回来呢?” 得知她的担心,秦夫人一脸幽沉,道:“何须担心?娘都已经替你想好了,这些年暴乱频发,山贼匪寇肆意横行,那年百褶山上那几个匪徒是铁打的证据,大可以对外宣称,你是被那些匪带走的,目的是便是威胁姜家,你也知道,安宁王府如今权大势大,又出了个厉害的将军,自然引人忌惮,你又是他的妻子,那些人拿你开刀,这件事也说得过去。” 可是,就算说得过去,一个女子被一群土匪带走,于名声而言,能毁了她一生。 想到此处,秦夫人眉头微蹙,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虽然说走此招对你名声而言不利,可只有这样,也能说明宁宁的身份,宁宁是你走之前怀上的,这件事大可不必说的这么清楚,你是为姜家牺牲的,他姜家不敢不接纳你,更不敢主动来问宁宁从何来,只要他们知道对你有愧,自然不会亏待宁宁……娘知道,这样做很阴险,可是,为了你后半生的幸福,娘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一切都是秦黛珑自己密谋安排出逃,那么今天秦夫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排得上用场。 只可惜,往往事与愿违。 …… 正文 第723章 没有什么能失去,也没有什么能放下 走此招,若是有朝一日,真相大白,秦家,秦黛珑都会背上骂名,可是,秦夫人赌的就是,姜舜骁一概不知。 她知道是自己女儿做错了事,若是放在齐国,女儿这种做法早就该被浸猪笼。 可是,她早就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也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做母亲的哪里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吃这么多罪,最后又什么都得不到呢? 骂名做母亲的来背,她只是想让女儿日后过得好一点。 看着女儿沉默的样子,秦夫人以为她是良心作祟,不耻这种做法,便道:“你可知女人这一生有多么不容易,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深渊,没有人会拉你,她们只会狠狠的踩你,你是秦家的女儿,万众瞩目,你做错一点事就会被放的无限大,更是不能被饶恕,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也能圆得过去,娘知道,你从小就是一个自尊心极强,又极为正直的姑娘,可是,有时候正直和自尊心都不能当饭吃。” “……” “你若是回来了,只是安安份份的做秦家小姐,又带着一个孩子,你可知外面的人会如何看你?他们会猜测宁宁从何而来,会猜测你是不是早已失了贞,只要能证明宁宁是你还在王府时就怀上的,当然,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外面的人就是再能说,你如今九死一生逃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姜家的骨肉,自然风向就会反着吹,骂名皆是美名,名声对女人来说何其重要啊!” 秦夫人确然每一句话都是为自己的女儿考虑,哪怕失了道德和底线,也只为自己的女儿过得更好,只是她越说,秦黛珑就越沉默。 她停下来以后,才见秦黛珑抬眼看她,眼里无不是挣扎和悔意,她道:“若是这一切,表哥都不知道,为了宁宁,为了不给父母添乱,娘今日这番话,女儿是愿意的。” 秦夫人眼皮一跳,忽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然,就听她说:“我和陈或从的事,表哥都知道,容仪也知道。” “什么!?” 秦夫人大惊失色,早知母亲会是这个反应,秦黛珑倒是显得淡然,她道:“女儿当时年龄小,不懂事,更藏不住事,我不爱表哥,新婚第一夜也没同他在一起,我将他气走了,且还是我亲手把容仪推到他面前的。其实……容仪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反倒是我,是我当初算计了她,我为了陈或从,想保住我的贞洁,就想让容仪去陪表哥,让表哥想不到我……” “……” “说起来,若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容仪如今恐怕也不会跟了表哥,都是我自食恶果,是我自己拧不清,如今就算后悔也没用了,当初我逃离时,是表哥帮了我,他什么都知道,娘方才说的那些,一个字都不会让他心软,反倒是会让表哥生气。” 说完,她看着目瞪口呆的母亲,又看了眼乖巧的女儿,说道:“其实,女儿如今看得很淡了,名声什么的都不要紧,我只希望宁宁能过上好的日子,我不配做表哥的妻子,更不配做秦家的女儿。可是,更不愿宁宁跟着我受苦,我回来只是想让宁宁过上好的日子,我也想离开那个人。”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背叛丈夫的事还能让他知道?他怎会愿意帮你?”秦夫人惊的语无伦次。 秦黛珑眼神黯淡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道:“或许是因为,他爱上了容仪,所以甘愿放我走,我的离开,于他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你糊涂啊!”秦夫人闭上眼,满目无奈。 秦黛珑吞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一如她的心情,她说:“我做不到装傻充愣,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其实回来的时候,我曾给表哥表哥和容仪写过信,可找到我的人,是哥哥,当时我就知道,他会原谅我,可也不会再接纳我,哪怕我要的只是一个安身之所,娘,经历了这么多,女儿很多事都看淡了,如今,没有什么不能失去,可也没有什么能放下了。” …… 正文 第724章 父母爱子如命 秦黛珑说完,母女俩都默了。 秦夫人多是懊恼和不甘,还有一丝愧疚,如果,那一切姜舜骁都不知,她的办法就可行。 看母亲沉默下来的样子,秦黛珑心里也不是滋味,她道:“娘,我已经做错很多事了,我再也不想辜负别人,更不想欺瞒利用,如今,我有了孩子,且还是个女儿,我只想以身作则,希望我曾经做错的那些事不要报应到她身上,也希望她长大了之后能吸取我的教训。可若我再错下去,将来又拿什么去教育好她呢?” 秦夫人目光湿润,看着如此通透的女儿,反生愧疚,她道:“酿对不起你,当初就不该替你做决定,非要你嫁给他。” 其实,秦夫人心底很清楚,她对不起的人,不止自己的女儿,还有她本想算计的侄儿,她亲妹妹的独生子。 若是妹妹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切,会不会怨恨她这个做姐姐的呢? 秦黛珑却能理解父母之心,她哽咽道:“娘何必自责?女儿吃过苦头才知道父母的苦心,其实,表哥是一个很好的归宿,若当初我安安分分过日子,如今也不会闹到这一地步,是我年少不懂事,坏了好的姻缘,与爹娘没有关系。” 当初,多少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征战十年的年轻将军,圣上面前的红人,可是,秦家一表露这种想法,旁的人就知道,这位年轻成名的大将军,是与自己的女儿无缘了。 分明是一场再好不过的姻缘,作为宁威将军的夫人,将来封诰命都只是时间问题,只可惜,年轻的姑娘总爱诗情画意,食爱而生,哪里能想的那么多那么透呢? 后悔吗? 夜深人静时,看着身旁没前途,没出息,立不住的,曾经深爱过的人,自然会有悔意,可更多的是后悔自己瞎了眼,当初识人不清,葬送了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在离开陈或从,回到家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秦黛珑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她要向前看,也只能向前看。 为了自己,更为了女儿。 她的人生已经被自己过得一团糟,可生了女儿,她只想尽力弥补,自己曾缺失的,她都想补偿到女儿身上。 看着宁宁安静的小脸,秦黛珑的脸色温柔了起来,她深吸了口气,道:“我如今,只盼着这孩子能平安长大,将来不要像我一样,在情路上被欺骗辜负,我会保护好她,任何人,都别想伤害她。”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看着女儿消瘦坚定的脸庞和眼神,秦夫人只不住的心疼,自己的女儿自己疼,她疼幼女,她也疼自己的女儿。 一想到陈或从,秦夫人手都攥紧了,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凶光,道:“你放心,那个人,再也不能打扰你和宁宁的生活。” 秦黛珑眼神微暗,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哥哥会处理好,他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京城。 可秦夫人却不这样想,当时,丈夫和儿子一起去找的女儿,见女儿如此凄惨,丈夫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人终究是个隐患,不除去,终身难安。 心知到底是和女儿有了孩子的人,他们当着女儿的面自然不会告知实话,所以,那陈或从确实再也不能出现在她们娘俩面前,只不过,与秦黛珑想的不太一样。 父母之为子,什么都能做出来,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为父为母的人,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什么来。 秦黛珑道:“只是我永远亏欠宁宁,她的未来,没有父亲这个角色。” 这,也确实是一个令人恼火的事,可秦夫人却道:“若是骁儿那边行不通,娘会替你打点好一切,将来再为你物色一个不错的人家,能视宁宁如己出,趁着宁宁还小,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有一个品行端正的人做她的父亲,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 …… 正文 第725章 我会带着宁宁出去生活 这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可是,以后呢? 让宁宁沉浸在一个有爱的环境,忽然有一天告诉她,其实她不是父亲亲生的,她是母亲年轻时犯下的错? 秦黛珑轻轻的摇头,道:“终究是我做错了事,离开陈或从本就是为了宁宁,我也没打算再找,因为我怕那个人只是因为家里的权势,不会真心待孩子,有几个人会为了别人的孩子操劳一生呢?我不敢赌,不敢拿上宁宁的感情和未来去赌这一次。” “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就守着宁宁一个人过?” 秦黛珑微微蹙眉,好似有些挣扎,她道:“是,我已经对不起她了,她的未来没有父亲,总比有一个继父好,娘,没人会敢对一个曾经背叛婚姻还和别人有了孩子的女人付之真心,对我好不好都是一说,更何况是孩子呢?” “……” “离开了陈或从,有些事情我想的很明白,我也不是非要把自己嫁出去不可,谁能知晓婚后就一定能幸福呢?其实对我而言,真正幸福的时候,是在爹娘身边……” 秦夫人眼睛一热,正要说什么,就见她话锋一转,道:“我知道我是早就出嫁了的人,一直呆在娘家也不好,我不会让爹娘为难的,也不会将那些非议带回来,等我安顿下来了,赚些钱了,我会带着宁宁出去生活。” 一个满身污点的女儿,一直待在娘家,只会给身生父母抹黑,秦黛珑并不是一个自私到极致的人。 秦夫人眉头一皱,不悦道:“家里还容不下你和宁宁了不成?你们就好好呆在家里,秦家少不了你一口饭吃,你是我秦家的女儿,宁宁也是我秦家的孙女,她跟着你姓,跟着祖父姓,跟着舅舅姓,谁还能容不下你们了?” 秦黛珑眼部肿胀,欲泪又语,她哑着嗓子,有些难过,说:“可是,哥哥还未娶妻啊……” 秦夫人猛地一愣,脸上像是被扇了一巴掌,秦黛珑又道:“我做的事,就算爹娘能帮我遮掩可宁宁也是不争的事实,她如何能遮掩过去?就算外界不敢嘴长秦家的事,可是,这种事,谁会不清楚呢?家里有这样一个恶臭的小姑子,哪个正经家的大小姐愿意嫁进来呢?” 她不能自己做错了事,还这般连累家人。 秦夫人一时语塞,她顿了半晌,道:“不……不是你这么想的,你哥哥,他是男人,和你不一样,他有本事,有功名,他是秦家唯一的儿子,多的是女孩喜欢,且再说了,你哥哥会为了自己让亲妹妹继续受委屈?这件事,你告诉你哥,他也一定不会同意。” 秦黛珑目光灼灼的看着母亲,忽然问:“可是,哥哥怎么想的,娘又怎会知道?” 秦夫人神情默了下来,却倔强的说:“我是他娘,我知道他……我就你和你哥哥两个孩子,你们谁过得不好,都仿佛在我心口上狠狠的剜了一刀,你们是亲兄妹,都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和别家不同,他就你一个亲妹妹,不会不管你的。” 秦黛珑捂住眼睛,泣不成声。 她知道母亲说的有道理,可是,又怎么忍心,怎么有脸继续待在家里呢?哥哥会接纳她,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亲生妹妹,同理,他是自己的亲生哥哥,所以,秦黛珑怎么会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哥哥带来麻烦呢? “这件事,你再也不要提,你若心里不信,大可以问你哥哥,你哥哥绝不是这么自私的人,再且说了,你可知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有多艰难?可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那么简单,难道你要娘后半辈子为你和宁宁担惊受怕吗?” …… 正文 第726章 派不上用场的乳母 秦黛珑哪里说的过母亲,且还是这种事,当下就泪流满面。 秦夫人一把抱过她,说道:“好不容易回来了,总要说些让娘不高兴的话,你还舍得走啊?娘可不舍得……” 秦黛珑趴在母亲肩膀上哭了会,宁宁被挤在中间,小手努力的在母亲胸前的扣子上扣着。 平复了会儿心情,秦夫人问:“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都告诉娘。” 秦黛珑微愣,她本想说自己已经没什么遗憾了,最重要的是女儿,可是,话到口中又咽了回去,此番回来,她不是没有一点遗憾和想做的事的。 可她现在这个状况,确实不大能自己去安排…… 想了会儿,秦黛珑说:“那两年,多亏了邻家大嫂,我想娘能不能暗中使些人去那边,暗中照顾一下大嫂,我和娘说过了,大嫂家的男人断了腿,一家生计艰难,全靠大嫂支撑……” 秦夫人点了点头,认真道:“帮过你的人,娘都记着。” 秦黛珑微微一笑,又道:“还有……如果可以,我想见容仪一面,有很多话,我想亲自对她说。” 这一回,秦夫人没那么爽快的答应了,她眼神微沉,看着秦黛珑,说:“还有见她的必要?” 秦黛珑道:“嗯……她的如今,也是我一手促成的,我想亲眼看到她过得很好。” 传闻的,总不如眼见真实。 秦夫人却道:“还有什么必要相见?她如今,也不再是当初的傅容仪了。人家飞上枝头从此不一样了,怎会搭理旧主?” 秦夫人的话语里,还是对容仪有些不满,秦黛珑听出来了,却不知如何替容仪反驳,该说的,她都说了。 殊不知,娘对容仪的态度,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因为乳母因为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 午休过后,容仪有些恶心,趴在床边欲呕了很久。 玉衡伺候着喝了一杯解暑的凉茶才好了一些。 想来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主仆俩也没多想。 只是这午觉是再也睡不着了,容仪便穿了层纱起来,手里握着摇扇,在盛满冰块的炉子旁边坐下。 她道:“也就热这些日子了,马上就要凉快下来了。” 等到爷出去办事时,天气就会凉快下来,人在路上也不会吃太多苦。 玉衡附和道:“今年天气确实异常,也太热了,不过等这个节气过去了就好了,天太热,小主子们都受累呢。” “他们现在都在小卧房?” 玉衡应了声“是”,午休前爷被人叫走了,两个孩子又玩累了,就放在了小卧房让他们睡着,这会,那边只有秋娘一个人吧? 玉衡连忙补充道:“昕蕊也在呢,娘子放心,小主子们那边温度适宜,不会闹人的。” 容仪确实小担心了一下,但听到这个回复,也是安心,只摇着扇子,叫她也过去,若是孩子都醒了,就接过来。 孩子日渐大了,她希望孩子能多在母亲身边待着,免得将来跟母亲还不如跟乳母亲。 这大概是从自己的身生母亲身上得到的经验教训。 …… 玉衡过去时,听到里面秋娘和昕蕊的对话,她不做停留连忙进去,果见孩子醒了。 见她过来,昕蕊很有默契,直接抱起小家伙,玉衡也过来抱起小团子,而后对秋娘说:“秋娘歇会儿吧,我们把孩子抱过去玩会儿。” 秋娘愣了一下,忙问:“娘子不忙吗?小主子们交给我带也未尝不合适啊。” 玉衡笑了笑,说:“交给你带自然合适,只是娘子不忙的时候想亲自照顾小主子。” 秋娘张了张嘴,昕蕊和玉衡却抱着孩子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自然合适……只不过,娘子这闲暇的功夫未免也太多了吧? 多的让秋娘感觉自己快派不上用场了。 …… 正文 第727章 容仪的打算 两个孩子被抱过来以后就被放到了玩乐的毯子上,容仪坐在一旁,看他们的小手到处抓抓,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 玉衡主动说:“秋娘好似不愿意奴婢们带着小主子过来。” 容仪并无惊讶,只道:“那是自然,一个排不上用场的乳母,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吗?” “娘子莫非是想让秋娘离开?” 容仪微顿,轻轻的“嗯”了一声,说道:“偏偏她是太后身边的女官亲自挑选的人,就算我不想用了,不能这么直接的把人赶走,得有个理由才行呢。” “……” “如今,两个孩子越来越大了,慢慢的可以戒奶,吃些米辅食了,我倒觉得,我们家不必像别人屋里,将乳母一直留着留到孩子长***母的职责就在于奶孩子,如今孩子不需要奶了,又哪里需要乳母呢?” 这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只是实施起来不大容易。 孩子毕竟还小,没有定性,戒奶也不可能一步到位,说戒就戒,只是有奶不愁,偶尔一顿两顿不吃奶吃些辅食没问题。 可若长时间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容仪道:“不急,这种事还是要慢慢来,但关乎到两个孩子,一定要慎之又慎。” 她不能让用心不良的人待在孩子身边,几次试探下来,秋娘都不像表面那般干净单纯。 这长留,留下的都是干净忠诚的人,半路进来的人自然用的慎之又慎,但凡发现一点问题并难以改掉的话,不管是容仪还是姜舜骁,都不会放任她留下。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茯苓的声音:“大夫人来了!” 这来的,让人猝不及防,容仪一愣,连忙扯好了衣裳,收起了慵懒的姿态,将团扇放下出去迎接。 束庸不敢拦着大夫人,所以她进招懿院,畅通无阻。 大夫人一人来的,脸上未施粉黛,大汗淋漓,到不觉臭恶,一副做派十分淡定,她取出帕子擦尽了脸上的汗渍,接过玉衡的茶,还是热的,到没喝,只放在了手边,眼珠子一转,果然不见茯苓那丫鬟了。 方才见到她时一副撞了鬼的模样,这会倒是跑得快。 她深吸了口气,问:“两个娃娃呢?” 她是奔着孩子过来的。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逗着小孩玩。 容仪忙叫身边的玉衡和昕蕊将孩子抱过来。 此时两个娃娃正玩的起兴,离开了一大片玩具,立马哼哼了起来,主要是小家伙哼哼,小团子倒是乖,抱到哪儿都安安静静的。 大夫人见小家伙扭着小身子不愿过来的模样顿时笑了,她接过小团子,一脸稀罕,道:“还是女儿乖啊,儿子就是皮!” 容仪接过小家伙,听到这话也是认同的点点头,直道:“长留每天都安静,但若是忽然不安静了,那一定是这个小家伙闹得。” 大夫人呵呵直笑,看着小团子粉嫩的小脸,忽然说道:“我听说,你当时一胎双生很是艰险,妹妹生在后头,所以身子骨也不如哥哥?” 容仪眼神微暗,怀里的小家伙已经消停了,他仰头看着母亲,嘴里“唔唔”着不知想说些什么。 “是的,这件事我一直过不去,当初我若是再使些力早些将孩子生下来,她也不至于遭罪,这都怪我。” …… 正文 第728章 大夫人来支招 见她神色落寞,大夫人忙道:“你莫难过,女子生产本就是不容易的事,尤其你还是一胎双生,如今能把身子养好,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孩子虽说生下来时遭了些罪,可只要好好照顾,后期总会补上来的,都是女人,我是知道生孩子于女人而言多么不易,外面的那些人说,生孩子是女人的本分,我有时候听了呀,都恨不能拿门前的泥巴去堵住他们的嘴,说的那么轻巧,能生自己去生啊?” 本来谈到这个话题,容仪的心情是有些沉重的,可是大夫人这么一说,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多少人都说,生孩子是女人一生必要的事,是本分,可是谁又能真的体会到女人生孩子的艰辛呢? 见她面色改善,大夫人声音忽然低了下来,道:“我听说你当初生孩子,伤了身子?” 容仪微愣,而后点了点头。 大夫人又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乡下的大夫,是个女大夫,平日里女人身上有什么毛病都会去找她,她也是有些本事的,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决,你这事,不如请她来看看?” 容仪脸微红,说道:“倒是很少见女人当大夫的,不过大夫人介绍的,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之前有大夫说我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大夫人倒是不知道她如今的身体状况,这事也是姜舜骁一日闲聊,说起她生孩子时的凶险,她才知道的,今日过来,一是为了看孩子,二就是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那你们可同房过了?” 大夫人问的坦荡,容仪一时脸红语塞,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 大夫人明了,到不揪着这个话题深入,只道:“只要你的身子恢复好了,大概也就没太大的问题,只是这女人的身子不好说,你若觉得可行,就叫那大夫过来一趟给你看看,若是当真无事了,就更好。” 容仪犹豫了一会,心中计较的却是,自古以来,女大夫就很少,大都是男人当大夫,可有些问题,女人身上的毛病,男人又是不大好瞧的,兴许让那位大夫来看一看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路途遥远,来一趟值不值呢? 容仪只好说:“等我再想想吧,大老远的让人家跑一趟,若是无事,也有些折腾人了。” 大夫人赞同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肚子上,说:“早些看好,你这肚子争气,将来生几个。” 容仪脸微红,却不语。 大夫人看着她的面相,说道:“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一胎双生,又恰好是一儿一女,这种福气,多少女人都羡慕不来,而且,你又得丈夫的宠爱和关心,好好珍惜吧……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顺遂的。” 想起骁儿对自己说起她时脸上的幸福和笑意,大夫人心里就清楚了,哪怕这位只是个妾,那在男人眼里也是非同一般的妾。 男人有意识的抬举,于女人而言,便是“捷径”。 而她又并非是什么大家闺秀,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像他们这种人家,成亲便是要强强联手,可她不强,她的娘家更是无名小卒,如此还能得到骁儿如此青睐,这份感情,便显得尤其珍贵。 …… 正文 第729章 养小孩难得养猫猫。? 留大夫人用了晚饭,容仪亲自送她出去,在路过摘芳居时,大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的不一般。 这处院子,到不像是荒废的,又忆起骁儿曾有一个通房,如今也有十多年了…… 想到此处,她问:“这里,可是住着另一个?姓方?” 容仪微愣,倒是忘了眼前的大夫人应当是知道方明媚的。 这一次他们来时,方明媚刚出事,她的事被压了下来,大夫人确然不知道,可这大晚上的,又正好路过此处,容仪倒是不大好直接说出来,只道:“以前住在这里,如今不在了。” 不在了,有两重意义,见她并不细说,大夫人恍然,倒也不追根究底,只顿了下来,看着微沉的天色,道:“就送到这儿吧,骁儿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你就早些回去,在家里等着,免得他回来的时候找不着你,我认得路,可以自个儿回去。” 容仪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忙说:“送到路口吧,我也好消消食。” 大夫人态度却很强硬,怜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陪自己出来,这里有不那么干净,便说:“害怕我走丢了?且放心吧,这王府我也来了有十回了,招懿院我熟得很,总不至于走丢的,你莫不是看着我年纪大了不放心吧?” 年龄对女人来说总是个禁忌的话题,容仪噤了声,只好说:“那大夫人慢走,有时间多过来坐坐,两个孩儿都很喜欢您呢。” 大夫人笑了笑,点头应下,转身就走,倒是不拖泥带水,容仪目送着她离开,在原处站了会才回去。 她倒是不怕这个刚死过人的地方,更况且,里面还有人呢。 淡定的走过摘芳居,只是走到门口时,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叫容仪毛骨悚然了一下。 当然……她也知道那是方氏生前养的猫,如今被秋心照顾着,只是这大夜里,冷不丁的传出猫叫声来,也着实叫人心里发毛…… 方才出来,未带上昕蕊,此时有那么点后悔了。 明明没多远的路,此时走起来,格外觉得遥远,心里也怕怕的。 走着走着,脚边忽然被个什么东西蹭了一下,容仪浑身一麻,忍住了尖叫的冲动,本能的闭上眼,可闭上眼之后更觉煎熬,就又睁开了眼,要命的看向地面,路灯的暖光打在毛茸茸的小猫身上,她抬起头冲容仪“喵喵”的叫着。 原来,吓到自己的是这个小东西啊! 容仪松了口气,蹲下去将它抱了起来,小猫很乖,十分粘人,被抱起来也不反抗,还发出舒服的呼噜噜的声音。 抱着小猫,容仪倒是没那么怕了,她看向摘芳居,里面全然黑了,想必秋心一人在里面休息的早,如此想来,容仪只好把这个偷偷跑出来的小可怜抱回了长留。 猫是有领地意识的,离开了自己的领地多少会有不安,尤其是还被一个陌生的人抱着。 可它却很乖,安安静静的被抱进长留,一双漂亮的眼睛还四处看着,就像小团子一样,眼神里总是充满了好奇。 容仪直接将它抱到了屋里,它身上很香,想来是被秋心用心洗过的,一身纯白的毛发一点也不脏。 屋里的昕蕊和玉衡看到娘子忽然抱进来一只小萌物,都围了上来,嘴里“哇”个不停。 女孩子对萌萌的小动物都有种说不上来的喜爱,长留从不养这种带毛且会撒娇还能满地跑的小动物。 为了孩子考虑,可容仪一直以来就想养猫养狗,只可惜,有了孩子以后,也由不得自己的喜好了。 可是……如今孩子都大了,抵抗力也慢慢的强了,容仪有种强烈的想法,趁着姜舜骁不在,让孩子和猫猫玩会儿? 刚要付诸行动,就被昕蕊和玉衡一眼看穿,连忙拦住了要朝着角落的小主子们过去的娘子,两人一脸坚不可摧,道:“白婆婆说了,不能让小少爷和小小姐接触小动物。” 得,都把白婆婆搬出来了,容仪微叹,有些底气不足,却一副要讲道理的架势,道:“你们年纪小,有些事不懂,如今两个小家伙会爬能坐了,早就不是之前要一直抱着的小猪猪了,其实和猫猫在一起玩也有好处的,从小培养他们爱护动物的意识,而且……” 容仪微顿,直接将猫猫举了起来,道:“你们不觉得它很可爱吗?它也很小呢,和那两只差不多,同龄人就该和同龄猫在一起玩。” ??? 昕蕊和玉衡两脸懵,脑袋上只差刻着“是我读书少?是我没见识?还有这说法?” 看她们茫然的表情,容仪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 这些话拿来糊弄这俩小妮子容易,可不能拿去说与白婆婆听。 见她们无话反驳,容仪微微侧身,抱着猫儿朝角落坐在毛毯上抓流苏玩的两个小猪猪走去。 容仪拿出帕子擦了擦猫猫的脚,才将它放进去。 当可爱遇上可爱,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当小猫猫被放进围栏里的一刻,两个小猪猪都愣住了,一动不动的看着小猫猫,小家伙直接僵住了,率先伸出手的是小团子,她好像欣赏到了猫猫的可爱。 反观小猫猫,倒是比两个小猪猪显得自然,扭动着肥肥的小身子踩在毛毯上,它好似看出了小家伙对她有恐惧,反朝着朝它伸手的小团子走过去。 在三脸屏息注视的目光下,小猫猫两只前脚踩在小团子大腿旁的毛毯上,伸着头在小团子的手上蹭着,还舒服的眯起了眼。 不管养没养猫,看着这番场景都知道,小猫是喜欢小团子呢,正和她亲昵着呢。 三个女孩趴在栏杆边,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哇,这也太可爱了吧! 容仪一颗心都快要软的烂掉了,看着女儿懵懂又可爱的小脸,小心翼翼的小手,还有小猫的亲昵,有那么一瞬间,她会觉得小猫也是自己的孩子,那种被萌化的心情一发不可收拾。 激动了一会儿,余光瞟到了僵在一旁的小家伙,他最是好动了,可此时却僵硬的厉害,一动不动的看着妹妹和不明的会动的东西。 容仪微顿,她怎么觉得,儿子有些怕猫呢? 那边女儿虽不会做摸猫猫的动作,却也开始和小猫互动了,两个小可爱很是和谐,容仪柔声道:“不可以抓猫猫噢,会痛痛。” 她是说给女儿听的,当然也知道女儿不会抓疼猫猫,眼睛却看着儿子,果然在自己说完后,他瘪着小嘴看向自己,撒开手要抱抱。 女儿不怕猫,儿子怎么能怕呢? 容仪没有给他爱的抱抱,反而柔声开导:“嘉成,看妹妹在摸猫猫奥,你也去摸摸试试,小猫好乖呢。” 小家伙已经听得懂话了,听懂母亲的话就更急了,他“唔唔”着要起来,小屁股吨吨吨的“砸”着毛毯表示自己的急切。 容仪却还是没伸手将他抱出来,只道:“乖乖,男子汉怎么能怕猫呢?” 话刚说完,小猫忽然朝他走过来,似乎它也有些受伤,因为小家伙的恐惧。 明明自己长的不吓人啊…… 想做朋友,必然有一个人要先踏出这一步,那么,自己勇敢的踏出这一步,他是不是就不怕自己了呢? 容仪脑补着小猫的内心活动,看着快要哭出来,又吓得不敢哭的儿子,一时间倒是不出声了。 等到小猫蹭到他肉乎乎的小腿时,容仪看到他的小手抖了一下,不知为何,看着儿子要哭不哭,强颜欢笑的模样,真的好好笑。 容仪别过眼,捂住嘴巴,不让儿子看到她抽搐的嘴角。 …… 姜舜骁进屋时,还未走进就看到三个人齐齐的蹲在围栏边看孩子,听到她们的话时脚步一顿…… “乖乖不怕噢,它不咬人的。” “……” “你看,它好喜欢你呢,想亲近你,你也友好一点嘛。” “……” “伸手摸摸试试,猫猫可乖呢。” 猫?姜舜骁眉头一蹙,大步走过去,果见一只奶白色的小猫在围栏里,正“欺负”着他的宝贝儿子。 二话不说,他越过容仪伸手拧起小猫的后颈肉将它从围栏里提了出来。 解救了儿子,也吓到了三个姑娘,四个女性(也包括刚刚和小猫成为好朋友的小团子小猪猪)几乎是同时开口“啊!” 这一声“啊”,也吓得小家伙打了个隔。 待看清身后的人时,玉衡和昕蕊心脏狠狠一跳,连忙站了起来退到一边。 容仪心口也是一跳,倒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爷,而是看着他手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小猫,她怕爷将猫直接给丢出去了。 与他讲理,他肯定是不听的,平日里他便反对长留养动物。 思及此处,容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了姜舜骁手里的猫,好在他捏的不紧,没扯疼小猫。 容仪心有余悸,抱着小猫离他远了些,生怕他过来抢,然后粗鲁的将小家伙丢出去。 姜舜骁:“……” …… 正文 第730章 小俩口的拌嘴日常(容仪雄起!) 姜舜骁没想到她会直接过来夺走,他没打算去和她抢,像孩子一样的行为。 他放下手,看着满眼警惕,抱着猫心疼坏了的小女人,又转过头看向瘪着小嘴闷闷不乐的儿子,又看着嘟着小嘴满脸不高兴的女儿,一时把他难住了。 是先收拾不听话的小女人,还是哄哄被猫吓到的儿子,还是哄哄因猫被抱走而生气的女儿? 左右为难的姜舜骁,最终还是拉着容仪走了出去,还叫杵在一旁不敢说话的两个丫鬟去备热水,好好给孩子洗个澡。 容仪不情不愿的被他带了出去,两人僵持在门口,容仪抱着猫低头不语。 姜舜骁就这么看着她,见她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和女儿如出一辙的表情,脸上虽还严肃着,心里却乐了。 他轻咳了一声,看了眼她怀里趴在她手臂上的小猫,道:“还不放下来让它回去?” 容仪不乐意,道:“秋心都睡了,我把它放回去她兴许还进不了门呢。” 姜舜骁挑了挑眉:“那它怎么出来的?总不会是你翻院墙进去把它抱出来的吧?” 容仪一时语塞,心知此事说不过他,也理亏,可心里是不愿将猫猫放走的,只侧过身,嘟囔道:“它这么小,你也忍心?就留它在这里睡一夜又能怎么?你怎么……你个大男人,怎么没点爱心呢?” 姜舜骁气乐了,连有没有爱心都扯上了? 也不是不喜欢小动物,只是心里有障碍,这些小猫小狗平日里上窜下跳,身上不知有多脏,怎么能和孩子放在一起玩呢? 他说理:“它们身上最是不干净,毛皮里怕是有虫子跳骚,你把它带到孩子身边和孩子一起玩,也不怕那些虫子跳骚落在孩子身上?” 容仪被说的心虚了一下,可还是坚持着,将小猫举到他面前,说道:“你闻闻,它身上多香啊,平日里秋心肯定给它洗过了,放它去和孩子玩的时候,我还特意把它的脚都擦干净了。” 姜舜骁:“……” 见他无语,容仪再接再厉:“再说了,孩子哪有那么娇弱?我这是从小给他们培养爱护小动物的意识,你是没看到,方才小团子和它玩的多开心呢。” “可我看到了小家伙很怕它。” 容仪:“……它长的这么可爱,说怕它良心不痛吗?” “那你问你儿子去。” 容仪:“……” 打了两句嘴仗,姜舜骁又说:“好歹也做了母亲,怎么比两个孩子还好玩,玩也就罢了,还这般不注意,若它身上不干净让两个孩子遭了罪,你还不是会心疼?” 分明没有多严厉的语气,却叫容仪有些委屈了,好似他说了多么重的话似的。 姜舜骁却没察觉,还道:“这事告诉白婆婆,看她怎么说你。” 这么一说,容仪更来气了,她委屈又不屈的看了姜舜骁一眼,说道:“要告状你去白婆婆那边告去就是了,它只是一只粘人的小猫罢了,怎么还碍着你眼了?总之,天不亮,我不会放它走的!” 说完,容仪气哼哼的抱着猫儿去了一间空置的屋里,丝毫不理会呆滞的姜舜骁。 独自抱着小猫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容仪才回自己屋里,找了一些小点的厚垫和没用的棉布料,在那间空置的屋里给小猫搭了一个临时小窝。 也着实晚了,搭好以后,容仪将猫放进小窝里,它倒是乖巧的将尾巴也围住了自己,而后就不动了。 容仪心里一软,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后才退了出去,门没关紧,给它留了一条缝,等它明天自个儿回去。 回到主屋,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姜舜骁,她装作没瞧见,拿了寝衣准备去沐浴。 两个丫鬟都去给孩子洗澡了,她也不需要伺候,自己动手宽衣,刚把衣裳脱下来挂在屏风上,余光就瞟到旁边的人影。 说实话,有些被吓到了,但一想到自己还在生气,怎么能轻易被他吓到还形于色呢?岂不是输了气势? 于是,就硬生生的憋住了,只连忙将衣裳又扯了下来,将自己挡住,凶巴巴的看着他道:“做什么呢?没瞧见我在沐浴吗?” 他一脸当然,道:“是啊,我也过来沐浴。” 容仪:“……你回你屋里去洗。” “做什么?以前又不是没一起洗过。”说完,他就十分不为所动的开始解起了扣子。 容仪忙道:“我现在不乐意一起洗了!你快出去!” 他加快了速度,而后不发一言的朝她走过去,伸手去扯她手里紧握的衣裳,道:“没事,一会就乐意了。” …… 沐浴过后,容仪烦躁的睡在床里面,将背留给了他。 本以为她气消了,姜舜骁凑过去,道:“还气呢?不就是一只猫吗?等孩子再大一点了,你想养咱养就是了,为了这事你还要和我闹脾气?” 她闹脾气?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容仪更气了,她干脆拉过被子捂住耳朵,一副“我不想和你说话”的态度。 姜舜骁碰了一鼻子灰,心情却不差,见她态度强硬,倒也接受了,心满意足的凑过去将她连人带被的一把抱住,然后说道:“不想说话就睡吧,你今天也累到了。” 呸!不要脸。 容仪捂在被子里,脸都红了。 今夜,两个小家伙自然是无缘再和父亲母亲一起睡了。 看着关好的门,玉衡和昕蕊很有默契,抱着小主子就送去了小卧房。 一度以为自己要失业的秋娘,在今晚得到了满足,也终于安心睡了个好觉。 …… 由于睡前闹得别扭,容仪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还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想养小猫,姜舜骁却说:“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喜欢阿猫阿狗啊?他们身上都是病,若是传染给孩子了,如何是好?做了母亲,就该为孩子考虑,你怎么长不大似的?若孩子接触它们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没地儿去。” 容仪愤怒了:“这是我的梦,我在梦里想养它都不行吗?做母亲怎么了?做母亲就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自己的爱好了吗?它招你惹你了,怎么在梦里你还这么讨厌啊!” 姜舜骁好似听不明白她的话似的,反复说道:“总之我不同意养,你若敢带进门来,我立马把它们踢出去!” 容仪气的牙痒痒,恨不能上去给他一口。 同床这么久,姜舜骁第一次听到容仪磨牙,他从睡梦中醒过来,诧异的看着容仪,却见她一脸发狠,那磨牙的动作,好似要把什么东西撕碎一般…… 也不知她梦到什么了。 于是,第二天两人醒来后,坐在饭桌上用早饭时,姜舜骁说起了她夜里磨牙的事。 此时,容仪还独自生着闷气,根本就不搭理他,可听他说自己磨牙,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如今是不是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我睡觉从不打呼磨牙,是你做梦梦到的吧。如今我在给你眼里,是一点好都没有了是吗?” 没料想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姜舜骁一时被她质问的愣住了。 “怎么大清早的发这么大的火?” 容仪抿紧嘴巴,听到这话又是一哼:“得得得,如今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不好,我只不过是平常说句话罢了,谁发火了?” 战火一触即燃,屋里的下人噤若寒蝉,看着娘子这么刚,都怕爷突然翻脸。 可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爷居然被娘子唬住了,他连忙接过娘子手中的碗,笑道:“幸好,这些日子熬的都是清凉解火的汤,你喝点儿败败火。” 还是说她无故发火喽? 容仪气结,看着面前的汤碗不理他,等温了之后才端起来喝。 生气归生气,汤还是要喝的。 吃过早饭后,容仪去了那间空置的屋里,已经不见小猫的身影了。 想来是回摘芳居了,容仪微叹一声,转身准备回去,却和不知什么时候堵在身后的姜舜骁撞上了。 她板着脸准备绕开,却听他说:“就这么喜欢小猫?平时里也没听你说过喜欢什么小动物啊,你若早说,早养了不就是了。” 容仪板着脸,颇有些阴阳怪气道:“不敢不敢,我喜欢有什么用?做了母亲,一切都要为孩子着想,我哪里还敢有什么爱好呀,如今天大地大,孩子最大,我若养了什么小动物进来,将病传染给了孩子,将来就没地儿后悔去了。” 她这话,明显是拿姜舜骁的话堵了回去,可有些,他没说过啊。 姜舜骁不免觉得冤枉:“昨天我有些话是说的不对,也说的重了,可你也不能添油加醋啊,有些话我可没说,我的态度也没那么强硬,谁说做了母亲就不许你有自己的爱好,我只是担心孩子罢了。” “是啊,你担心孩子关心孩子,你有什么错,错在我呀,我一个做母亲的一点都不为孩子着想,说起来,你说的都对,是我错了。” 这可不像真的认错了,姜舜骁有些沉默,却不为她的态度而生气,他也察觉到自己的错误,便哄着,说道:“好啦,有什么事咱们还不能商量吗?你今天一大早就给我甩脸子,说话刺儿刺儿的,叫人怪难受的,平日里你可不是这样的。” …… 正文 第731章 她的猫 经他这么一说,容仪回过头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 好像,稍微是有那么一点不理智,可是,不管是她还是旁的人,听到他的话,都不会理智吧?怪叫人生气的。 见她慢慢平静,姜舜骁松了口气,语气也温柔了下来,去勾她的手,道:“你这两天,火气大的很,我说两句话你还不乐意,非的怼我几句菜舒服吗?” 容仪最大的优点就是见好就收,虽然怪让人生气的,可他既然先低头了,那自己再犟着闹着也就没趣儿了。 她沉叹一声,微微嘟起嘴表示委屈,道:“你昨天凶着我了,那猫猫很干净呀,一看就是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再说了,我们女孩子本来就喜欢这些小动物嘛……我又没机会养,抱一抱还错啦?你还说什么我做娘了就该为孩子着想,以身作则,不许养这些小动物,可是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就经常和流浪猫啊狗啊一起玩,也没见得什么病,你们王府里出生的孩子,可真娇贵,我只是想给孩子培养从小爱护动物的意识,这也错了吗?” 姜舜骁这才明白她在气什么了,当下语塞,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最后被她低声嘟囔的那一句“你们王府里出生的孩子,可真娇贵”给笑到了,他拉住容仪的手,道:“什么叫王府出生的孩子,这是我们俩的孩子。” 容仪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就叫他眼中闪烁,满是笑意。 他这闲淡的态度,到叫容仪觉得好似是自己把问题看得太严重,太胡闹的似的。 又要钻进死胡同时,忽然听他说:“我不是不喜欢猫狗,只是咱们的女儿从小体质就弱,我担心罢了,到底是放养的动物,在外面沾了什么也都说不准,再和孩子亲密接触,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那两个孩子,抓了什么都想往嘴里塞,你说他们摸了小猫小狗,再塞进嘴里,是不是不干净?” 这倒是一个问题,容仪承认他的想法很对,只是…… “我自然不会放着孩子们单独和猫猫狗狗玩呀,我也担心孩子手劲不知轻重,抓疼了小猫,若是它疼了反手给孩子一爪,我也心疼呀,昨天他们和猫玩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呢,那小猫温顺的很,不会主动攻击我的孩子,我只需要看到我的孩子,不去伤害它就好了。”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原因,那毕竟是方氏生前养的猫,我心里膈应罢了,不想让它接触到我的孩子。” 斯人已逝,容仪倒是没去想那么多,自从方明媚走了之后,她也尽量不去想过去的事,毕竟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也有两年了,对她虽不说推心置腹,日日粘在一起,可终究以前的日子,招懿院是有她的,忽然,这个人不在了,脑海里自然会回忆起有她时的点点滴滴,可去想一个已死之人,其实是耗心力的,虽说她生前对自己而言没做什么好事,可是终究是一条人命,是生命之重啊…… …… 正文 第732章 一道妥妥的送命题 昨夜是无可避免的路过了摘芳居,纵使一个人生前犯下再多的错误,她走了之后,也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不会有人揪着一个已逝之人过去的事不放,就当给自己一个安宁,也给去了的人起码的尊重。 所以,抱回小猫时,容仪想的不多,只是单纯的觉得小猫柔软可爱,性子又温顺,可以带回来让孩子们看看。 容仪也没想到姜舜骁会对方氏生前的东西这么排斥。 她眨了眨眼,道:“其实,我听说那只猫她并没有养多久,到底是只活物,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倒觉得咱们可以把猫弄的长留来养,毕竟秋心只是一个丫鬟,哪里能照顾好一只小猫呢?我看那只猫品相极好,若是能和咱们的孩子一起长大,是一件好事儿啊。” 姜舜骁有些沉默,看样子还是不允,容仪顿了片刻,道:“她人都不在了,你难道还怕看她生前的东西吗?莫非……你怕睹物思人。”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明知她是在激自己,姜舜骁还是败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认真的道:“过去招懿院没养过小动物,你若执意想养,我得问你,你只是因为那只小猫无人看管,于心不忍才想养的,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想养小动物,可之前却从未开口说过?” 这妥妥的是一道送命题,怎么答都不对,若只是于心不忍,那他大可以将小猫托付给可靠之人,若是一直有这个想法却不说,那他听了恐怕是会不高兴了。 容仪嗫嚅了一会,心虚的看了他一眼。 从她的眼神中,姜舜骁得到了答案,可却更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昨日有些话,我确实不该说,这是属于你的地方,是你的家,你想养什么都可以,以后你有喜欢的东西,也可以与我直说,我们俩之间应当像寻常人家一样,沟通商量。” “嗯……” “你也得给我足够的信任。” 听到这句话,容仪心神一动,她动容的看着姜舜骁,忍不住踮起脚在他脸边亲吻了一口,好似奖励一般,她笑弯了眼,轻启朱唇,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她说:“那我现在与你商量,我还想养小狗兔子!可以吗?” 姜舜骁:“……” 那招懿院岂不是成了动物大本营了?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双眼,和期待的模样,姜舜骁不忍拒绝,只道:“可以养,不过得等些日子,你突然弄这么一些活物到院子里来,我多少有些不习惯。” 容仪默了默,倒是一派商量的模样,道:“你怕他们吗?还是……你不喜欢?若说是商量,不单单是我喜欢,你也要喜欢咱们才能养,毕竟这个院子里住的人不止我一个,而且若是养了,就要养它们一辈子,得对他们负责,他们的一辈子很短呢,正儿八经的照料起来也不容易。” 姜舜骁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不喜欢,只是以前是我一个人,忽然发生太大的变化,我怕自己一时不能适应。” …… 正文 第733章 孩子没了母亲,终究是残忍的 容仪不解,只是养些小动物就让他为难至此吗? 虽说自己确实喜欢的不行。可是,既然说了是商量,那就得有商有量的,否则自己倒是开心了,却叫他不适。 姜舜骁看着她,而后环顾这院外的景物,道:“这个院子,就是我的家,自从来到京城在这里定下之后,这里就成了我一个人的家,院子中的所有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安排的,其实也不单单是按照我的喜好,你也知道招懿院很大,很多屋子都空置了,我又不爱多多的寻些下人来伺候,只有茯苓一个丫鬟在身边照料,到底是个姑娘心细些,那些空着的屋子隔个三四天也会有人打扫,不至于荒落,那些空置的屋子我倒不怎么在意,反倒是这院子中的景物,是这些年从来都没变过的。” 他指着前方的一株棕榈树,道:“那棵棕榈树是我搬进招懿院后叫人栽上的,你知道它寓意着什么吗?” 容仪倒是知道,她说:“寓意着好运和希望,也代表了和平和胜利。”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我们是武将世家,纵使在孟国还为开国之前,姜家人也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我娘嫁给我爹时,就在他们的婚房前,栽了一棵棕榈树,她说‘丈夫昼出夜归,平百姓之忧,她是支持的,在外人眼中,英明神武的姜老二,只是她肉体凡胎的丈夫,旁人赞叹他的英勇,可作为妻子,她只想着他每每出去和回来时是全须全尾的。’故有了这棵棕榈树。” 容仪听后,为之动容,她看着姜舜骁回忆的神情,道:“所以,这院子里的一切,都是你童年时的回忆,对吗?”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其实,对母亲的记忆已经很远了,若不是父亲珍藏了她的画像,或许,我都快要忘了她的样子和声音了,但这些东西,早已深深地扎在了我的脑海里,看到它们我就会想起母亲,所以这些年来,招懿院也没变过样。” 听着他这些话,容仪沉默了很久,忽然抓紧了他的手,微微一笑,真诚地说道:“我觉得是我有些草率了,养那些小动物就得对他们负责,可是,我如今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呢,顾得了这一头,顾不了那一头,都是小生命,应该受到同等的对待,所以……暂时不要养了吧,万一养了又养不好,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姜舜骁深深地看着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难做才说出这番话的呢,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的双眼,忽然倾身抱住她,声音低哑道:“我娘如果能见到你,她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会很喜欢你。” 容仪回抱住他,也叹一声,声音柔柔的说道:“如果婆母还在,我能跟着她学到好多东西呢。” 一个人,不管有多强大,在母亲面前都只是个孩子,纵使是皇帝,在太后面前也只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罢了,孩子对母亲的依恋很深很深,可是上天却这么早夺走了他的母亲,让他的人生中缺失了一位这么重要的人物。 虽说他现在已经成才,不会因为生命中缺少这样一位人物而少了什么,可是,孩子没了母亲,终究是残忍的。 正文 第734章 他给的惊喜(离别在即) 关于在招懿院内要不要养小动物,小两口终究没有一个定论,容仪懂事的没有再提,姜舜骁也没再说起此事,那一天过后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件事。 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在容仪不知道的情况下,姜舜骁安排了人在招懿院空置的一块地,着人用生土打造了一些小房子之类的东西,有一块还用篱笆围了起来。 这边比较偏僻,他知道容仪平时不会来,所以,动工了好几日她都没发现。 可茯苓和束庸却是知道的,他们心知这是主子要给娘子的惊喜,便谁也没说。 倒是有一日,被玉衡阴差阳错的看到了,准备回去告诉娘子,被眼尖的茯苓拦下了。 而这几日,容仪也没闲着,她学着给院子里的绿植修剪,倒是仔细,有些地方虽剪得不大如意,可有些地方看着也叫人舒服。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自己的家,闲暇时候也该学着自己来打理。 她心里清楚,她只是想融进姜舜骁的回忆里。 既然院子里许多东西都是他对以前的回忆,那么,再她知道了以后,便想让这些沾染上自己的气息,让他的回忆不在那么孤单。 当然,这种豪情壮志也仅仅维持了三天,因为到后来容仪确实剪不动了,招懿院大得很,绿植也不只是门前的一棵棕榈树而已。 她想着,大概是前两日自己用力过猛给自己的期待太大的原因,所以忽然有些脱力了,看来有些事还是得循序渐进,慢慢来才是。 对此,姜舜骁并没有嘲笑她,他知道,这是她细微的关心和热爱的表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舜骁慢慢的在为离开做准备,而那边建造的小乐园也已竣工,容仪的修剪技术越发的好了。 这天黄昏,姜舜骁一手抱着小家伙,容仪一手抱着小团子,两人饭后消食,原本平日里走到走廊尽头那一块后就会往回走了,今天姜舜骁却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容仪没带丫鬟,姜舜骁身后也没跟着小乘,一家四口倒是安静。 暖橘的光打在路上,他们渐渐走近了。 容仪视力还算不错。远远的就看到那处角落里的一块空地上,好似多了些什么东西,还有东西在动。 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人刚走近,就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幼狗的叫声。 她顿在了原地,眼睛瞟向另一边篱笆里围着的小动物身上,不由得从嗓子眼逼出了一声“啊!” 待她反应过来,连忙扭头看着姜舜骁,有些激动,有些语无伦次,她道:“这些都是你准备的?你不是说,暂时不……不想这些了吗?” 看她欢喜的模样,姜舜骁笑了:“当时的暂时是不想了,过后我又想了想,决定给你这个惊喜,你喜欢的东西,我能给的一定要给你,再说了,养这几只小动物我还是养得起的。” 容仪心生感动,感性的眼睛湿润了,她道:“这个惊喜我可太喜欢了!” “只可惜,猫还没想好怎么办。” “嗯?” …… 正文 第735章 小邋遢 这里,确实没有猫猫住的窝。 他说:“我不知道你是单纯的喜欢那只白色的小猫,还是那个品种的小猫你都喜欢,我怕随便抱一只回来,不合你的意,那这样的惊喜就减少了半分。” 容仪感动的道:“不急不急,那只猫秋心照顾着呢,我就是想要,人家也不一定愿意给,我不想拿着主子的身份去逼迫她,有它们也够了,忽然多了这些小东西,我也得慢慢适应呀。” 说完,她抱着小团子跑到狗舍去,看着里面黄色毛发的小狗,还有搭下来的耳朵和吐出来的粉粉的舌头,它欢欣的摇尾巴的样子,容仪说:“看,小狗狗。” 小团子试图伸手,可离得太远够不到。 小狗前肢趴在篱笆上,胖乎乎的身子仅靠后肢支撑,发出可爱的叫声。 姜舜骁也抱着小家伙走到妻女身旁蹲下,看着圆滚滚的小奶狗,说道:“这是军事家的狗生下来的小崽,我看长得讨喜,便讨要过来送给你和孩子。” 容仪看着他,发现小家伙对狗倒是不怕,小手还跃跃欲试的,她笑问:“它叫什么?” 姜舜骁眉头微蹙,道:“你给它起个名字吧,它之前的名字……不太好听。” 容仪却道:“小狗都是有记忆力的,还是不要改名字了,就叫它原来的名字,它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怕是不安,再换个名字我怕它不适。”看着它摇的欢实的小尾巴,这话说的微微有那么点心虚。 可……军师取的名字,总不至于太难听吧? 姜舜骁沉默了一瞬,吐出了三个字:“小邋遢。” 容仪:“……为何叫这个名字?” 姜舜骁道:“据说它刚生下来的时候很丑,这名字是军师家的小孩儿取的。” 容仪眨了眨眼,认真的看着眼前圆润憨态可掬的小胖狗,道:“这名字取的……罢了,既然来了新家,也换个新名字罢。” 看她瞬间变了的说法,姜舜骁乐了,道:“不是说怕它不适应?” 容仪纠结了一下下,道:“我猜,它应该不喜欢原来的名字。” 姜舜骁挑了挑眉:“不如你叫它试试?看它什么反应?” 容仪果然试了,叫了一声“小邋遢”,小胖狗还叫了一声,吐着舌头憨憨的,一点也不像不喜欢的模样。 容仪:“……” 姜舜骁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当时军师把它抱过来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喊了声小邋遢,这小傻狗高兴的围着军师直打转。 可见容仪愈发沉默的脸,还是忍不住好笑。 她暗自纠结了好一会,下定决心说:“既然它这么喜欢,那还是不改了吧,其实这个名字叫起来还……还挺可爱的。” 蠢萌蠢萌的感觉。 姜舜骁:“……你要不再坚持坚持改改?” 容仪却坚定的摇摇头,说不改,不能因为她的喜好,剥夺这只小胖狗喜欢的名字不是? 看,多么善解人意的主子啊。 …… 从此以后,安宁王府的招懿院多了一只狗,叫小邋遢。 多年后,当威风凛凛的小少爷带着它上街时,它赖在一家包子铺前不肯走,小少爷一声怒吼“小邋遢”,从此出了名。 …… 正文 第736章 打造属于他们的童年 姜舜骁颇有些无语,也为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后悔,他单纯的只是想逗逗容仪而已,没想到她却认真了,还不给改了。 旁人家的小狗叫京花,乘风,他家小狗叫小邋遢?? 这边容仪已经叫顺口了,她摸着小邋遢的小脑袋叫着小邋遢,一个叫的开心,一个被喊的快乐。 旁边的篱笆里只围了两只小兔子,通白的身子红红的眼睛,也都是幼兔,据姜舜骁说是一公一母。 原本这样的小兔子多养几只看着视觉上更饱满好看,可他说:“兔子的繁衍能力很强的,等它们长大了之后,一个月一窝,到时候这么点儿地方恐怕都不够养。”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两只幼兔心都快化了,她伸手捉了一只,放在手心,小兔子本身是容易受到惊吓的动物,此时在她手心里心跳的很快,一动也不敢动。 容仪小心翼翼的捧着,碰到小团子面前,道:“看,是兔兔。” 小团子伸出一只手指碰了碰它的耳朵,小兔子动了动,她立马收回了手。 容仪笑了,将兔子放了回去,取出帕子在手心揉了揉。 这些动物虽可爱,可是还是有些脏的,尤其是兔子,看着可爱,可肚子上腿上都有些脏兮兮的,她没敢让孩子过多接触。 …… 回去的路上,容仪问姜舜骁:“你为我准备的这个惊喜,我很开心,可是你是怎么说服自己准备这些的呢?我原本都没在想过这些事了。” 姜舜骁儿子的脸,又看向小团子,心中一柔,道:“过度的沉浸在回忆里并不是什么好事,我的童年全都在这了,可现在,我有了你,有了孩子,这是属于我们的家,我也该为两个孩子打造属于他们的童年,你说的对,让他们从小和动物一起长大,养这些小动物,也好教育他们做一个内心柔软善良的人。” 听完他一番话,容仪嘴角融了一抹温暖的笑,心中一百零一次的感叹,她遇到了一个对的人,他不仅是一个好的丈夫,还是一个好的父亲。 自己有个缺憾的童年,等自己有了孩子以后便会将这些都补偿到孩子身上。 虽然都是第一次做父母,没有过多的经验,但他们都知道,自己曾经遗憾的,不能叫自己的孩子再有遗憾了。 她抱着小团子,心中忽然有些羡慕她和小家伙了。 因为他们从一出生,就注定与众不同。 …… 回到屋里以后,容仪免不了的叹,此时孩子已经被抱走,她便粘着姜舜骁,颇为遗憾道:“怎么办,刚刚那么高兴,现在一回到屋里,我就想到你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走了。” 姜舜骁拍着她的手,道:“你和孩子在家里等我,当时建造那块地时,我就想着,等我走了,你和孩子也不至于太孤独,有你喜欢的东西在身边,你的心情会好很多。” 这个说法,比起刚才他说的“为孩子的童年而准备”更戳中容仪的心。 情绪忽然就有些难过了,一想到他在不久就会离开,也不知何时回来,情绪就糟糕透顶。 容仪靠在他肩膀上,沉沉的叹了一声。 …… 正文 第737章 你就是我的荣光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容仪觉得自己原来这么离不开他。 此去凶险,殊不知会面对什么,那七公子关系前朝,他的意图何其明显?这样的人哪里会那么好对付。 有些担心,容仪一直憋在心里不曾说出来,一是不想影响了姜舜骁的心情,二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对他不够信任。 这一次必然是要打出胜仗来,容仪也不想在无形中给他增添烦恼和负担,她希望自己能够做到在他走的那一天,自己能满怀笑容,满怀期待,而不是满怀心忧和恐惧。 作为一个武将的家属,能给他的不是情绪上负面的影响,而是鼓励,期盼他早去早回,平平顺顺的比什么都好。 可是……有些大道理容仪心里都明白,真当面临时,如何才能做到设想一般的平静呢? 这是一个难题。 姜舜骁摸了摸她的头,道:“怎么了?这还没走呢,你就开始难过了,我这一去还不知要去多久,你若日日都像现在这样,叫我如何能安心?” 容仪沉叹一声,她思索了一番,道:“我只是想着,如今孩子一天一个样,你长时间的不在家,等你回来的时候,他们该不认识你了。” 这确然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姜舜骁无奈一笑,道:“不若……我作文官罢,这样每天都能回来。” 容仪抬头看着他,正儿八经的问:“武将转文官有那么容易吗?” 姜舜骁亦认真的同她分析,道:“如今,孟国缺的是人才,文官武将都缺,就算我中途改道去做文官,也只是走走流程的事,只不过,如果连我都做了文官,这一代就真没什么能放出去打仗的人了。” 容仪知道他并非是在夸大,他的能力早在他当初回京城的时候,就被孟国上下的人民全力追捧,少年封神,一战成名,这样的人才,确实很少。 他的起点也比旁人高,一出生就是功勋之子,可谁也不能否认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靠自己的家族,那十年的仗,是实打实的,他一步步证明自己的证据。 京城中的少爷,很少有人只提其人不提其父的,可是,姜舜骁的归来成功地撕掉了安宁王长子的标签。 在孟国人的眼中,安宁王是安宁王,宁威将军是宁威将军,他们仅仅只是父子,却从不会有人把姜舜骁的今天归功于他是往安宁王的儿子身上。 容仪虽未亲身经历过姜舜骁的经历,可也知道他走到今天不容易,就算武能转文又如何?他是不会轻易转的。 容仪说:“我当然知道你有你的抱负,你有你的理想,只是……我不是你的上级,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寻常的孟国百姓,我是你孩子的母亲,是你的枕边人,我只是会担心你,我未亲眼见过的那些腥风血雨,我耳闻的刀剑无眼,都叫我惊慌。” 正如潇洒爽朗的婆母,当初她初嫁为人妇时,对自己的丈夫,人人称赞的盖世英雄,也是会存这份心的。 有了感情,便更多在乎。 姜舜骁能理解她的心情,心中一软,说道:“你知道吗?以前我打仗,是打给天上的母亲看的,她人虽不在了,可我却想让她看到,她的孩子长大之后出息了,也是打给父亲看的,他从小就对我寄予厚望,我知道他想把我培养成他的接班人,我也不愿辜负他的期望,可是,那十年来,每一场仗打完之后,除了高兴剩下的就是空虚。” “……” “有人说我生逢乱世,是为战而生,可是,没有哪一个人愿意打仗,打仗就会流血,就会出人命,许多家庭都是在战争中破败,有时候,我看着手下的那些伤员,看着那些断臂残肢,看着一个个一腔孤胆前来投军的,和我差不多的年轻人,缺胳膊断腿的回去时,心里的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就越来越深,战争带来的惨痛,是生活在繁华地段,每日享受着歌舞升平的人看不到的,那些口口声声崇拜我的人,仅仅只是因为我打出了实际的战绩,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战场上的艰辛,他们好似眼中只看到了胜利者,却看不到那些为战争而牺牲的普通士兵。” 听他一番话,容仪沉默了,过了半晌才说:“这个世界,总是有不美好的地方,但这种不美好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亲眼瞧见的,你说的对,没有人会希望有战乱,制造战乱的人都生活在安乐城中,他们或许表面故作悲痛,可却永远都不能感同身受,能感受到战争带来最直面的冲击就是你们,这些冲在最前线,用生命去捍卫国家的人。” 姜舜骁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忽见她弯了弯唇,微笑道:“你大概不知道,刚开始我还很怕你呢,外界把你传的神乎其神,不近人情,我还以为你长得凶神恶煞。” 说到此处,容仪抬起头看着他的面容,自己都把自己说笑了。 又道:“可是,怕归怕,更多地是敬畏,我曾想过,如果我是男儿身,生逢乱世,我也一定会选择和你一样的路,我的内心深处,以你为荣,你就是我的荣光。” 她说这番话时,让姜舜骁想到了那夜,他和秦黛珑的洞房之夜,自己被秦黛珑眼中的厌恶和恐惧而刺激到时,将她拉了进来,她说的那番话,才让自己注意到了她,一个平平无奇,又满身是闪光点的女孩。 恐怕当初的自己都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女孩会为自己生儿育女,成为自己的心尖上的人吧。 果然,他们才是最合拍的人,就算一开始阴差阳错没能走到一起,但终究是天意让他们结合。 他不需要一个惧怕自己,排斥自己身份的妻子,他要的,便是容仪这样的,两人能互相珍惜,比什么都重要。 他执起容仪的手,声音低沉得说道:“相信我,我会好好的回来,再一次带给你荣光。” 容仪眼神闪烁,因他一番话,心情好了许多。 这世上危险的事很多,有些事虽危险却必须要有人去做,若人人都因为危险不敢挺身而出,那么,安宁有谁能给呢? 他又道:“我刚才说以前出任务归来之后,心里都空荡荡的,可现在不会了,我始终会记得家里有人在等着我,我不再是孤单一人,我有妻子有孩子,我的身份也不只是将军,我还是丈夫是父亲,哪一个身份,都不能让我辜负,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平安回来,带来胜利。” 容仪心口一跳,她拥住姜舜骁,难得的,没再如反驳他这一句“妻子”。 纵使再明白再通透的女人,也不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只是一个卑贱的妾,两人既然早有互通心意,那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自己大可不必这般妄自菲薄,私底下,他们就像一对寻常的夫妇,不受身份的约束,他们只是简单的一家四口…… …… 次日,容仪醒来后,床边的人还在睡,时辰还早,她只是因为睡不着才起的,见他睡得香甜,容仪没有出声叫醒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便直接去了旁边的小雅间,担心自己在卧房里会吵醒他。 往后,也难得有睡懒觉的时候了,如今能多睡一会儿,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等出了家门,怕就不如现在这般自在了。 茯苓也跟去小雅间,将这里的桌子当作临时的梳妆台,给容仪绾了个松散的发髻,倒是舒服,不扯头皮,这个发髻还是前些日子容仪抱怨每日的发髻都梳的盘盘顺顺的,真怕哪一天脑门儿就秃了,茯苓才忽然想到这一发髻,妇人平日在家里梳也很得体,最重要的是,不容易秃头。 净过脸后,脸上稍微有些干,容仪拿了香膏剜了一点,在脸上轻轻地按压着,香味淡雅,香膏温润,抹在脸上十分舒适,这香膏还是长青送给她的。 说起长青,容仪问:“长青回来了吗?” 早些日子,长青说要出去办事,这一去就没有音讯,后来府里频频出事,容仪也无暇顾及她。 茯苓说:“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到长公子和长小姐了,他们都是自由的人,想必身上的事还没忙完吧,奴婢留意着,等长小姐回来了,奴婢立马来禀告娘子。” 容仪“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微微有些失神。 过了会儿,忽然说:“你说这人和人的命不同,生长的环境不同,走的路不同,还真是大不一样的,我这辈子就是从一个院子搬到了另一个院子,小半生都过得极为平淡,也还算顺遂。” 茯苓一时没能理解娘子此言何意,只回道:“娘子运气好,遇到的是爷,有人说成婚成的好了是天堂,成的不好就是地狱,一个女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嫁给一个不合心意的男人罢。” 对此说法,容仪轻轻点头,自顾的往下说道:“有时候我也会好奇,像我这样的人,可能注定就只能过这样的生活,可是看着长青我也会想,她从小到大经历过什么呢?你看,她生活的多么恣意呀。” …… 正文 第738章 阿满来信 茯苓这才理解过来娘子这番话是在说什么,原来是在感叹别样的人生。 每个人有不一样的人生,每个人的出生也注定了他会经历不同的事,有着旁人不会有的阅历,然后,便又会很自然的去幻想旁人的世界什么样的呢?他们每日是如何过的。 容仪和茯苓,她们皆是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生能看到的风景很是有限,或许一生都在摸索着这大宅院里的规矩。 对她们而言,长青固然是不一样的,在他们认识的人中,譬如陆氏姐妹,大都过着相同的日子,唯有长青,同样是身份尊贵的人,可是她的生活却要精彩自由的许多。 茯苓道:“长小姐为人确实爽快,她的生活也是许多女人做梦都不敢想的,长氏家族的根基何其深厚,可在教育子女方面,却与京城中一些世家极为不同,这一点,仅在长青小姐一人身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家族中,男儿必要考取功名或袭承爵位,或顺着家族铺的路,一步一步往下走,必得志在四方。 可对于养女儿却是截然相反的,一些有名望的世家小姐,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个不是芳名在外,被一些贵妇放在嘴边夸赞的?无形中,还有一张京城名门闺秀的排行榜,但凡是榜上有名的闺秀,没有哪一个是如长青小姐这般。 容仪有些羡慕,道:“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些说女儿须得养在深闺中是错的,女子就不应该出去走走看看吗?凭什么男人可以,女人却不可以?我挺羡慕长青的,她有开明的长辈,有完满的人生,她走过的地方见过的东西都足够写一本书了,我喜欢和她呆在一起,听她讲她经历过的事,她看到的那些景色。” “……” “她见过塞边落日,大漠孤烟,那些诗中如仙境一般的地方她也都游历过,她说,塞边的落日与在别处的落日不同,她告诉我,那边的落日,就像是沐浴在暖橘的黄昏中,整个人都能放松下来,好似再多看一秒就要升仙了。” 容仪越说越沉醉,她杵着下巴,美眸中带着一丝憧憬。 看着她这般模样,茯苓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总不能说将来这些娘子都会有吧,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生活,而娘子自打跟了爷以后,若想像长小姐一样,大几率是不可能的了。 …… 姜舜骁醒后,两人一起用了早饭。 过后,束庸送来一封信,是给容仪的。 这些日子,对于信件之类的东西,容仪有些排斥,看着束庸递过来的信,下意识的没去接。 姜舜骁接了过去,他亦以为,是秦黛珑写来的信,可打开之后,只看了两行就给了容仪,说:“阿满写来的。” 容仪微振,阿满去了这些日子,一直没往回寄信过,她连忙接了过来,信有些厚,仔仔细细的看过去,前三页大都是写的轶少爷如何艰难,偷偷见陆大小姐像做贼一样,而陆大小姐的态度一直都不明朗。 容仪看了半晌,想着他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偷笑,而后将这一部分给了姜舜骁,道:“看看你弟弟的光辉事迹。” 姜舜骁挑了挑眉,看着手里的信,容仪则接下去看阿满信中后面的内容。 待看完时,她眉头微蹙,过了半晌吐出一口气,轻笑了一声。 姜舜骁也看完了,发表了感叹:“虽说这是我亲弟弟,可在这方面,却办点都不随我。”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他很快就拿下的女人,还想调侃两句,就见她脸上意味不明的笑,他改了口,道:“你在高兴什么?” 容仪看了他一眼,将后面的信给他,在他看的时候说道:“我让阿满去调查陆诗意在陆家的事,果然查出来了些东西,这些陈年旧事,都叫她给挖出来了……” “……” “我一直都不明白,陆诗意作为一个庶女,究竟是为何处处为嫡女着想,还如此敬重自己的母亲,她的小娘呢?这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直到看了这些信,我才明白,我原先觉得她可恶,想给她点教训,现在却觉得她可怜,从生下来就被人当成棋子,卖命的为杀母仇人办事……” 原来,陆诗意的亲生母亲,是陆如意母亲的陪嫁丫鬟,当初陆如意的母亲在怀陆如意的时候,后院差点“起火”,多了几个舞姬,让陆夫人隐隐感到不安,便将身边的陪嫁丫鬟给夫君抬做通房,那个丫鬟叫绣心,模样秀丽,性格单纯,是陆老爷喜欢的类型,自绣心做了通房之后,确实让陆夫人安心了不少,陆老爷将原先府上的舞姬歌姬都遣散了不少去,也没再带过女子回府,那段时间陆夫人才可以安心养胎。 肯定陆夫人没想到的是,养虎为患,比起那些歌姬舞姬,她亲手提拔起来的绣心成了威胁。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威胁,只是她发现陆老爷连着十几日,夜里都呆在绣心屋里,也不去别的妾室通房屋里了,陆夫人这才慢慢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当初,她要选绣心做自己夫君的通房时,绣心是不愿意的,她原本家中定好了亲,只等她到了年纪放出府去嫁人便可,可是,陆夫人为了一己私欲,将她留在了府中,还要她做了风流成性的老爷的通房,绣心哪里愿意?可陆夫人却拿着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 陆夫人之所以执意的要绣心去伺候老爷,一是看中绣心心思单纯,容易拿捏,二是知道她早有心上人,便去伺候老爷也不会生出什么糊涂心思,可是,事情却偏离了她的预想,到了后期,陆老爷几乎是专宠绣心了。 当时,陆夫人即将临产,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自己的陪嫁丫鬟迷得五迷三道,甚至连自己即将生产都很少回来陪自己,陆夫人恼怒不已,可当时即将生孩子的她却不敢动杀念,怕自己的恶念会投到孩子身上,只等着孩子落了地,恢复了身子之后,才去想绣心的事。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合,她执家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哪个妾室通房能在她之前生下孩子的,就在她孕期时,一时疏忽,竟叫绣心有了身孕。 当时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简直如雷轰顶,可对于陆老爷来说,确实再让他欢心不过的事了。 寻常的妾室通房都没有得到老爷眼珠子似的关照,想下手倒是如意,可偏偏,对于绣心陆老爷几乎是日日陪着,夜夜守着,他也是吃准了自己的正室不敢说什么,毕竟绣心还是她要塞给他的呢。 陆夫人此招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还不敢声张。 眼见着绣心的肚子越来越大,旁的人都说她的怀象说不准会生一个男孩,这个说法可把陆夫人急坏了,正房夫人还未生下长子,一个通房怎么越过她去呢? 可是陆老爷对绣心着实喜欢,对她的孩子也着实期待,陆夫人就是再急,也没法向绣心下手,一切只得等到她生产那一天…… 或许是老天同她开了个玩笑,她担惊受怕了几个月,绣心生下来的却是个丫头,陆夫人虽放心了,可是她想铲除绣心的决心依旧没有动摇。 这几个月,她看清了丈夫对绣心的特殊关照,她心里明白,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若是绣心不除,丈夫的目光就很难再回到自己身上。 刚生下孩子的女人是很脆弱的,再加上生了陆诗意之后,绣心的身子就出现了问题,陆夫人便借此机会,在她的药膳里动了手脚,掺杂了慢性毒药,还买通了在她身边伺候的人,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可陆夫人知道,绣心熬不出月子了。 绣心走的那天,陆老爷失声痛哭,抱着她冷冰冰的身体不叫人靠近,就这样荒唐至极的过了一天,才将绣心安葬。 陆夫人心里清楚,想要重获丈夫的宠爱,仅仅只是除了绣心还是不够,作为妻子,她得让丈夫看到她,她心知丈夫如今沉浸在痛失爱妾的悲痛中,便将目光放在了刚出生不久的陆诗意身上。 她亲自照顾陆诗意,如待嫡女一般待她,时不时还在丈夫面前提起绣心,作为她的主子,陆夫人提起她再自然不过,每每提起她的痛心和难过,都叫陆老爷也为之动容。 或许,是看妻子对爱妾生的孩子一如己出的疼爱,还有她对爱妾去世去痛心的模样,陆老爷又一直以为绣心的死是因为产后没有调理好身体,从未将此事怀疑到妻子身上,并还因妻子的悲痛而正视她,慢慢反省到自己一度宠妾灭妻的行为,男人一旦心存悔意,便会对这个他曾辜负的女人补偿,这也正正是陆夫人想要的结果。 这些年,陆夫人靠着对陆诗意的好,锁住了丈夫的心,也装了十几年,装作一个慈母模样,让陆诗意以为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她没有任何私心。 …… 正文 第739章 捧杀教育 可殊不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利用。 陆夫人利用对她的好锁住了丈夫。 其实,真的是好吗? 阿满来信中说,陆夫人一生养育两个女儿,一个亲生的,一个陪嫁丫鬟生的,在外人看来,她确然一视同仁,甚至有些时候待陆诗意会更好一些。 可为什么,两个同样养大的姑娘,一个闺名在外,是人人称赞的嫡小姐,一个却徒留芳名,并不为外人喜欢? 陆夫人待两个女儿很是不同,陆如意从小就要学很多,稍有不会,稍有不好就会挨手板、罚站,可陆诗意却不会,她学不会的,陆夫人很是耐心,从不施压,也从不动手,就算陆诗意学的不成样子,不如陆如意的十分之一,陆夫人也多是鼓励为主。 这样的主母在外人眼中自然是好的的,看她待庶女如此,皆夸她心善,就连陆老爷也只感叹是小女儿不够聪明,夫人能做到如此,已经很是不错了。 可事实上,陆诗意并非是一个愚钝之人,小孩都贪玩,就算是陆如意也因贪玩而挨打挨骂,可陆夫人却是利用了她的贪玩,来了一招捧杀式的毁灭,也利用了人心。 看啊,多么心善的主母,当初好心抬举身边的陪嫁丫鬟,却险些被陪嫁丫鬟抢去了荣光,好在老天有眼,收了绣心,可留下的孩子多么碍眼?偏偏人家夫人心如菩萨,待背叛自己的丫鬟生的女儿还极为和善,几乎快越过嫡女去了。 这样好的嫡母,天底下难在找到第二个了吧? 且再看看如今的陆二小姐,吃穿用度皆比着嫡女的规格,又是主君主母的掌上珍珠,她对当家主母又是极为敬重,去到哪里不道“母亲如何如何”? 阿满还调侃了一句,听说陆诗意一直以自己的生母为耻,认为是她当初恬不知耻勾引父亲,伤害了母亲,所以老天才收了她去,还了母亲一个公道,其实,她和母亲才是注定的母女缘分…… 信中还有那位心善嫡母曾对好友说的一句话:“我和诗意是上天注定的母女缘分,只是她不舍得让我受苦,才选择从别人的肚子里出来,她真真就是我的亲女儿,比如意还的我心。” 这样一句话,不知触动了多少夫人们的心,陆夫人也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 …… 容仪沉默了很久,烦躁的转着手腕上的手镯。 姜舜骁将信放置一边,看她烦躁的模样,道:“这个把柄被你抓住了,想治治陆诗意便容易了,你怎么这般苦恼的模样?” 容仪看向他,眼里满是挣扎和愤怒,道:“如今看到真相,我却并不觉得开心,陆诗意固然可恨,她无缘无故针对我,好几次想陷害我,哪怕只有一次成功了,我在京城就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这样对我,临了了还想害我,我自然不能放过她,做了错事就得受惩罚,可是,如今看了阿满的信,我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 “怎么说?” “不难想象她为何处处针对我,她就是想让自己的姐姐平平顺顺地嫁进来,身边再无威胁,可是,有什么理由值得她这么做?这么真心全意的去替嫡姐和嫡母办事呢?最不可能的就是因她生母被当家的夫人拿捏住,我本就觉得这中间有问题,如今查清楚了,这心里愈加难受。” …… 正文 第740章 不同情,不放过 容仪情绪有些激动,不过是因为自己也做了母亲。 她便拿自己做比方,她道:“假若,当初我生了两个孩子没撑住去了,你再娶一个贤明的,明面上她对两个孩子都很好,可是这种好却会毁了他们一生,养的他们骄纵的无法无天,这种教育当真是为他们好吗?” 姜舜骁蹙起眉头,呵斥道:“别拿自己和孩子打比方。” 容仪微微一愣,反省出不妥,稍微冷静了一下,又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非常恶心陆夫人的做法,她利用一个小孩子的感情,将她从小就教育成了一个废人,不难想象这些年,这位陆夫人都给陆诗意灌输了些什么思想,她对付我的招,一个比一个龌龊,难道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里能想出这么多阴损的招来。” “……” “内宅的争斗确实肮脏,这位陆夫人将陆诗意带在身边,让她耳濡目染了这么多龌龊的东西,当真是在当亲女儿待吗?若真让她接触的东西都是好东西,那为何如意不会?按道理说,她们进京城,住到王府来是如意要嫁给你,可为什么如意却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从未想过要嫁到招懿院来,又为何每每冲在前头的都是陆诗意?” 姜舜骁虽不插手女人之间的那点事,可到底如今也为人父,内心也唾弃陆夫人的手段。 也难怪容仪如此气愤。 容仪冷嗤一声,道:“这陆诗意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生母给了她生命,她却不知感恩,反倒要狠狠的咬生母一口,这天底下,任何人都能看不起绣心,唯有她这个做女儿的不能,我一直坚信人心向善,可一个人从根本就坏了,那就无药可医了!她当真只是因为陆夫人的溺爱而变得如此吗?其实,在她心里,嫡庶之分一直压迫着她,她讨好陆夫人,全力帮助嫡姐成事,她越发的活成了陆夫人想要的样子,难道不是一种取悦?这种人,我一点也不同情!” 每个人都有上千种活法,可有些人,偏偏要选择最糟糕,最下端的方式活着。 陆诗意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承担这条路带来的后果。 或许让她看清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一切都是利用,对她是一种惩罚。 残忍吗? 不,她就算再傻再天真,再敬爱母亲,人长这么大也不会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已经做了错事,就得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看着一脸坚定的容仪,姜舜骁忽然笑了,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不打算再放过她了?不在滥用同情心了?” 容仪脸色微微一沉,道:“同情心是给可同情的人的,陆诗意不配,她大可以向母亲表忠心,用什么方式都可以,唯独不能用伤害别人的方式达到目的,她这个人其实自私的很,不给她一些教训,她永远都会这样活着,当初我让阿满去调查,就没想过要心软,真当我是泥做的?想来捏就来捏?” 一想到安隐寺上发生的事,容仪就忍不住胆寒,当初如果中套的是自己,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然的坐在此处? 陆诗意既然敢出手,就要做好报应来临的准备。 没有谁伤害了别人还能全身而退,报应总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 正文 第741章 攻心为上 容仪提笔回信,整整回了三页纸,写完之后,还交给姜舜骁过了一遍。 他看完之后,挑眉发表想法:“这就是你整治她的手段?” 容仪点了点头,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问:“怎么呢?” 他语气很淡,说了句:“我还以为你要阿满过去,是想让她缺胳膊卸腿,想到就只是这样。” 说完,还啧了一声,颇有些遗憾的意味。 容仪有些无语,将信夺了回来,并给了他一个“不过如此”的眼神,道:“我呢,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和你这种天天喊打喊杀的男人不一样,你报复人的手段无非是让人见血,可我这种,叫做杀人诛心。” 姜舜骁露出一抹笑,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容仪继续道:“陆诗意从小就以为这位母亲是真心爱她,可是有一天当她知道,陆夫人对她所有的好全是在害她,当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如何死的,你以为不会颠覆她吗?她做了这么多错事,认贼作母,该受到的惩罚,此种,最为残忍。” 姜舜骁表示,他还是不觉得这是多么残酷的惩罚。 容仪叹了一声,接着道:“其实我也不仅仅是想惩罚陆诗意,还有这位居心叵测人人称赞的陆夫人,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孽,也该还了,之前不是说陆家如今只剩一副空壳子吗?这位陆夫人甘愿卖女求荣,就该尝尝恶果,若是让陆老爷知道当年他心爱的绣心其实是被如今的枕边人杀死的……哼,那就有好戏看了。” 看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模样,姜舜骁微微颔首,道:“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也着实看陆诗意不顺眼,几次三番的想害你,虽然你说杀人诛心最为残忍……姑且一试,兵法上也曾说攻心为上,暂时相信你,用这种法子去对付一个满身恶臭的姑娘能有用。” 容仪肯定道:“一定有用。” 这些年,对陆诗意来说,陆夫人就是她的所有精神支柱和她做一切事的理由,可若有一天,这个精神支柱轰塌,这个理由不复存在,对她而言,不仅是精神上的折磨,更是信念的崩塌。 …… 信送出去以后,容仪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动,很突然的长叹了一声,而后看着姜舜骁说道:“我今天情绪太负面了,心里的想法也太阴暗了,这可要不得,虽然惩罚了她有那么一瞬间的爽快,可是有句话说得好,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也不能一直想着如何报复别人,若是将报复心养大了,从中找到了快感,我也会变坏。” 对于她的自我认知和剖析,姜舜骁笑了,他看着容仪白皙的脸,说道:“你不会的,就算你身处黑暗,也总能找到光明,因为你的内心住满了阳光。” 事实上,一个人心里的好恶,很容易随着外界因素而改变,如果一个人长期生活在黑暗处,那他的心思也将变得黑暗、混沌、消极,可若一个人生活在阳光明媚处,他也同样乐观、开朗、积极向上。 …… 正文 第742章 纯净的世界 为了洗涤一下自己的心灵,两人去了小乐园,看着小奶狗和小兔子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没带孩子,容仪动作就大了很多,她将小奶狗抱了起来,摸着它身上绒绒的毛发,被它欢快的舔着手,容仪嘴角勾起一抹笑,冲姜舜骁道:“你知道吗?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多和它们在一起,小动物是最干净的了,它们的心干净,它们的眼神也干净,它们不懂人心险恶,也不懂世道艰难,只要给它们一口饭吃,就会认你做主人,忠诚的跟着你一生,尤其是对于狗狗来说,就算你将它遗弃,等它再见到你,它依旧会向你摇着尾巴,冲你叫唤,因为它认定了你会是它的主人。” 姜舜骁说:“我的驭风也是如此,战场上它很懂得配合我,会在我最危险的时候赶到我身边,有好几次,我很浑身是血,走也走不动,只吹了声口哨,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隔着这么远,本以为它不会来,可它却是来了,来到我的身边,带着浑身是伤的我回到了军营,手下的人都说,驭风跟我时间长,怕是和我早有了心灵感应,能感知我身处何地,是否会遭遇危险,每每在最艰险的时候,它都会冲出来。” 容仪看着他,道:“讲讲你和它的故事吧。” 姜舜骁笑了笑,也不觉矫情,将回忆慢慢道来:“他是父亲送给我的,如今成了老马,我已经不让它再上战场陪我一起厮杀了。那十年是它陪着我,将我一次次的从绝境拉了回来,我和他的感情。不比和战友们的浅,他是一批很有个性的马,当初父亲送给我的时候告诉我,它极难驯服,若我驯服不了它,它就不能成为我的战马,说实话当初年轻气盛,总觉得没什么能难倒我,一匹马而已,根本不在话下,可却不知它将我从他背上摔下来过多少次,父亲说,那是因为它不认我。” “……” “我哪里能服气?当时暗暗和它较劲,心想着,一定要它臣服于我,心甘情愿的认我做主。” 说到此处,似乎也觉得好笑,姜舜骁微微笑了,又道:“驯服它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我身上许多处的淤伤都是它造出来的,可它越难驯服,我就越有劲,和它磨了半个月才叫它真正认我。” “那么久?”容仪有些惊讶。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啊,连父亲都劝我放弃,告诉我不愿认我的马,永远成不了我的坐骑,永远不能和我并肩作战,可我不信,我不信我驯服不了它,生生的和它磨了半个月,寻常挑马的人哪里有耐心和这匹马磨合半个月呢?怕是早就另选宝马了,父亲说,好的马会和我共同进退,会是我战场上最大的助力,可是我驯服不了它,这么长时间都不能驯服它,那它将来一定会成为我在战场上最致命的因素。” 容仪道:“可偏偏它被你驯服了,还成了你的助力,还曾救过你的命,是吗?” …… 正文 第743章 趁着年轻,多生几个 那十年,是怎样的十年呢? 有的人因那十年改变全家命运,譬如曾经跟着姜舜骁一起打仗,从无名小卒一步步走到副将的元炳***准等人,其中尤其是元炳和胡德,他们二人皆是白手起家,当真是一个是招兵进来的,一个是姜舜骁带进来的,在此之前,他们只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小混混。 用他们二人的话来说,虽说他们与将军是差不多的年纪,可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将军于他们而言,有再造之恩。 亲手将他们从深渊拉了上来,如今都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 姜家军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是顶顶有用的。 而对于姜舜骁来说,那当真是改变他一切的十年。 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从一个桀骜不驯的臭小子成长成了一个人人尊敬的大将军,这其中,是多少血和泪,痛和苦换来的,除了战友,只有驭风知道。 驯服一匹马不难,难的是让它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上战场上厮杀。 动物确实很有灵性,当姜舜骁看到驭风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匹马虽说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可它眼睛里透出一股劲儿,好马需要伯乐来识,只能一眼姜舜骁就知道,这匹马只要将它驯服,一定会成为自己并肩作战的好战友。 果不其然,驯服它的路上摔了不少跟头,可真让它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陪自己厮杀时,那种满足感,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姜舜骁说:“不错,它是难得一见,也有血性,我看着它的眼睛,时常会想,若它不是一匹马,而是一个人,兴许会比我更好。” 寻常人听到这句话恐怕会笑,可容仪却没有,她知道,这是他对驭风的一种看重尊重,他不仅仅把驭风当作一匹马,那是他的忠诚伴侣。 怀里的小奶狗哼哧哼哧的嘬着容仪的手指,容仪低头看了它一眼,然后说道:“趁你还在家,有空带我去看看驭风吧。” 驭风只上战场,所以,平日里姜舜骁代步的马,不是它。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当年它陪着我受了不少伤,积劳成疾,如今不适合再上战场了,但到底是匹烈马,也不甘于如今的生活,是该带你去看看它,还带上儿子,让驭风熟悉熟悉他。” 让驭风熟悉熟悉儿子? 容仪不大明白,姜舜骁笑道:“这么好的马,我如今着人安排它配种,将来有了小驭风,就是儿子的战马。” 容仪微微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么长远的事他都想到了,可高兴了没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微微蹙起眉头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儿子一定会做武将呢?” 姜舜骁挑了挑眉,道:“做我的儿子,自然要像我一样,姜家可是武将世家,难不成,你还想把儿子培养成一个酒囊饭袋?” 容仪不理解他的思想,怎么不当武将就会成酒囊饭袋了? 她道:“就算不做武将,也可走仕途,可以走的路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知道,什么是他愿意的呢?万一他将来不爱舞刀弄剑,只想做一个闲散的读书人,总不能逼着他吧。” 容仪越说,姜舜骁眉头就蹙的越紧,第一反应便是:“我的儿子,怎能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像秦瀹那样的?” 这语气,颇有些见不得的意味,容仪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秦瀹那样的又有什么不好?” 明明是很小声的嘟囔,可却被姜舜骁听到了,他眉头忽然松动,眼里透出一丝隐隐的威胁又危险的光。 容仪心虚的别开眼,果听到他找茬了。 “他怎么好了?从小就会捧着书读,除了读书他还会什么?呵,你这女人……还想将我儿子培养成他那样?” 容仪头涨了涨,这人怎么篡改她话里的意思呢? 张了张嘴像解释,却被他打断了,道:“那不能够,我的儿子,就该像他老子一样,我告诉你,别看秦瀹读书好,读书人的心思最多了!朝堂上那些七拐八绕的东西就是这些人搞出来的,你想你儿子成这种人?” 这话颇有些不讲理了,姜舜骁内心里承认自己有些胡搅蛮缠胡说八道,可他的女人竟想他的儿子成别人的模样,还是秦瀹那厮的模样?那不能够! 看他偏激的模样,容仪忍了忍,没忍住,说了句:“读书怎么就不好啦?我都后悔当年没读多少书,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再说了,你想想你小时候,王爷培养你的经历,你想让我们儿子再尝一遍吗?” 姜舜骁愣了一下,倒不是因容仪的反驳,而是那一句“王爷培养你的经历”,让他陡然发愣。 有一说一,当年父亲培养他的方式是不可取的,哪怕他有了如今离不开父亲当年严厉的教导,乐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偏偏用了最偏激的一种,那种创伤留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姜舜骁很是清楚。 看他发愣,容仪语气软和了一些,道:“且你之前自己还说过,你当了父亲,一定是个开明得父亲,尊重孩子的想法,这才多久,就要替孩子决定他的人生了?儿子的你想好了,女儿的呢?” 这话,好似是说过,姜舜骁默了默,道:“我方才只是想着,我的儿子应当像我,不管他走那一条路,小驭风属于他总不会出错,至于女儿,自然是她想要什么都随她,我只要她做最快乐的人就好。” 见他不再执着于将儿子培养成武将,容仪稍稍松了口气,说道:“是嘛,小孩子哪里说的准呢?像你这样的,还是靠天赋,可万一儿子的天赋不在此处,你就算可劲培养,也终究达不到你想要的。” 这种变相的夸赞让姜舜骁跟受用,他笑了笑,看着容仪,十分真诚的说:“你的话点醒了我,你说得对,小家伙将来适合做什么都还是不定数,如今说的太早也是空谈,万一他当真不是块当将军的料,我也不能逼着他去砍敌人,我方才想了想,我姜家世代从武,我这一辈,只有我从了武,阿轶成日里也不知再混什么。” 听着他暗暗的捧高自己顺脚踩了一脚姜舜轶,容仪抿紧了唇才没笑出声来。 复听他一本正经的说:“我们的后辈怎能没有可塑之才?阿轶如今连婚姻大事都还是未知数,那我这个做哥哥的,就要多考虑考虑,所以……我决定了,趁着年轻,多生几个,我就不信,每一个不走我这条路的。” 容仪:“……” …… 正文 第744章 拼孩子的时代 此次聊天,容仪完败,对于姜舜骁的脑回路,终究还是她大意了。 最后看着他得逞又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容仪打了个寒颤,忙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倒不是她不愿生,而是上一次生产记忆犹深,实在叫她留下了深深地阴影。 又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大夫人来提过的那个女大夫,眼皮跳了跳,有些心虚的想,那还是不叫人家跑这一趟了吧,生孩子这种事,着不得急,总得让她歇口气儿再说吧,这才过了多久。 …… 可有些事,不愿正视的,偏偏要扯到她眼前逼她去看。 回去以后,容仪净了手,刚坐下来,就见白婆婆凑了过来,低声低气的说:“娘子,还记得老奴之前与你提起过的王大人家的小妾吗?” 容仪当然记得,当时白婆婆说的时候,句句都是暗示。 什么三年抱俩,小妾中的楷模。 果不然,这一次又是围绕着生孩子的话题。 白婆婆说道:“说起来这姑娘也是拼,第一胎拼了个姑娘,紧接着就又怀上了,结果还是个姑娘,这才过了多久,又怀上了!” 容仪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死,她微微蹙眉,道:“这样生,当真不会把身子拖垮吗?我当初生那两个小家伙都差点要了我的命去了,再生都还要想想再说,她这样不要命的生,不怕出事啊?” 白婆婆道:“娘子啊,你们的情况不一样,你是一次生俩,自然是困难的多,人家一胎只有一个,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这怀双胎的概率还是小的,娘子也不必担忧,不能次次都是双生胎啊,兴许娘子下一胎就是个独宝儿。” 容仪嘴角抽搐了一阵,躲开白婆婆炙热的眼神,说道:“还是再缓缓吧,等两个小家伙再大一些,再说,我如今也不大容易怀上,婆婆说得我都懂,但这种事,急也是急不来的。” 白婆婆一脸“此言差矣”,道:“那是之前娘子没想过,若是提早做准备,依着大人对娘子的热乎劲,估摸着在大人走之前娘子就能怀上呢。娘子想想,等大人回来时,发现娘子又怀上了,岂不是要乐的合不拢嘴了?” 这话……倒是让容仪有些心动,方才某人还在向她传递这个讯息,若是,他回来时自己当真又有了,他应当会很高兴吧? 可是,心里那一关确实很难过去,那种身体被撕裂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还叫她胆寒,做母亲是一件美好的事,可生孩子的痛,也没人能帮忙分担。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而在这时,白婆婆在一旁趁热打铁,道:“娘子,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将来只管坐着享福,招懿院里只有娘子一个人,你不生,难不成舍得让大人去找别人生?” 容仪本能的蹙起眉头,道:“可生那么多干什么呢?我都不能保证能将这两个养好。” 白婆婆笑了,好似她说的是个笑话一般。 “娘子哟,这又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大人家大业大,还愁养不起孩子吗?大户人家呀最是喜欢多子多福,老奴敢保证,只要娘子愿意生,不管生多少,大人都乐意的很。” 她敢保证,容仪却不敢接这茬。 在门口听了差不多的姜舜骁慢腾腾的走了进来,看了白婆婆一眼,颇有些赞许的意味,然后说:“聊什么呢?热火朝天的。” 白婆婆忙道:“娘子方才和老奴说,想多生几个孩子呢。” 容仪连忙看着白婆婆,可人家笑眯眯的躲避了她的眼神。 姜舜骁微微一笑,道:“娘子能想通,是件好事儿,多生几个,将来兄弟姐妹多,互相也有个照应。” 白婆婆立马附和,容仪没有插嘴的空,只气鼓鼓的别开脸去。 没过一会儿,白婆婆就先退下去了,容仪转过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姜舜骁,说道:“那是白婆婆瞎说呢!我是人,正常的人,哪里说能生就能生的呀。” “可闻大夫不是早就说过你身子恢复好了吗?他还夸你。” “夸我什么?” 姜舜骁笑眯眯的说:“夸你到底是年轻,底子好,身体恢复能力也强。” 容仪:“……” 他复一本正经的解读:“我琢磨着,他这话是在暗示我,趁着你年轻咱们就该多要几个孩子,你说是不是?” 容仪立马摇头道“不是”,而后又道:“我倒是觉得,他这是夸我身体好,可这是我自己的本事,什么时候成了生孩子的借口?” 说完,容仪嘟起嘴,道:“难不成我以后不生了,你还会去找别人生吗?” 还学会反击了?有点意思。 姜舜骁笑道:“那倒没有,只不过你若是不愿意生,我就注定子孙稀薄,比起我那些朋友,我可能是最惨的一个。” “此话怎讲?”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语气幽幽道:“我身边的那些朋友,但凡是有了孩子的,起码都有三个了,若是家中妻妾成群的,五个往上走的也不是没有,我就可怜了,注定只有两个孩子。” 这语气幽怨的…… 什么时候成了一个拼孩子数量的时代了? 看着她纠结的小眼神,姜舜骁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这种事,到底也要看缘分,还要你情我愿,你当真不愿生,我也就认了。” 这家伙,一下子把责任全推到容仪身上了。 她忙道:“我又没说不愿生,只是你们都想我一个接一个的生,那我哪里吃得住啊?我又不是神仙。” 姜舜骁又笑了,这次是得逞的笑,他道:“那你何时能愿意呢?我只怕到时候小家伙来了,你却还没准备好。” 她可从未喝过避子汤,长留中伺候的人,也十分懂得如何照顾她,她吃的喝的,可都极为讲究…… 容仪轻叹一声,道:“若真来了,还能如何,自然是生啊。” “那便好,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何突然高兴了起来。 怀孕这回事,也不是说怀就能怀上的,不然这么久了,她的肚子早就该有动静了。 …… 正文 第745章 是冤孽不是夫妻 自从两人商量过有空一起去看驭风后,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这些日子却是一直没空。 要么就是哪家公子请践行宴,要么就是一些琐事缠得不得脱身。 容仪以前一直以为他在京城中时间短,应当结识不了多少达官贵人,再加上他的性格,谁敢惹? 可偏偏,连着好些天,他都是吃的满嘴油回来,虽然会给容仪带小吃,可是还是惹得容仪嘀咕:本就没多少时间两人还不能待在一块。 但是自家男人懂得交际,人缘也好是件好事。 用姜舜骁的话来说,他虽不喜欢一些交际,动辄就是几斤酒下肚,可是,身为姜家子孙,他又怎可能全凭自己喜乐行事? 对外结交正道好友,也是一件正事。 对此,容仪除了嘀咕他每日太忙以外,倒是没别的多余心思。 只不过荣华院那位却是真急了,一边暗骂自己儿子不争气,大好时光不懂学本事,在京城处理好人际关系,偏偏跑去平阳追一个女人。 姜家这一辈本就子孙稀薄,怎么偏偏她生的这个不知着急,处处不如那个大的。 如今大的已经闯出名堂了,别人上赶着巴结讨好,她的儿子呢?没出息! 对于这件事,每月十五来荣华院用饭的姜益民还挨了顿呲儿,夫妻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用饭,又是不欢而散。 根据林嬷嬷的回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这天下午,王爷来了,心知长公主因小儿子的事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还特意提了一只小雀儿来逗她开心。 据林嬷嬷所说,王爷夫妻虽不恩爱,却也偶尔相敬如宾,当然,一切都要在长公主情绪好的时候。 其实在下人眼中,王爷此人已经很不错了,在长公主面前也是能退则退,不会刻意惹她生气,只可惜,两人大概这辈子没什么夫妻缘分,明明是对冤孽,去的硬要凑在一块。 王爷为夫没话说,这也是为什么安宁王府主君主母过成这个样子,宫里从未有人找王爷谈过话,大都是劝长公主的居多。 原本,见他提了个小雀儿来,长公主脸色还算好,这段日子因着大爷一家来到府中做客,夫妻俩也是常再一起用饭,有几次,王爷还宿在荣华院。 可以说,王爷从不会下长公主的面子,至于两个人为何会走到今天,他当然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在他身上的。 只是对于王爷和长公主两人来说,都是极为体面的人,他们又对彼此的过去了如指掌,在感情这个敏感的话题里,谁都不肯退让半分,这才造成了这个局面。 回到正题,看到灵敏可爱的小雀儿,长公主的心情着实好了不少,看王爷也顺眼了许多,心觉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还知道买个小宠逗自己高兴。 便不由得想起了招懿院里,姜舜骁给容仪置的那一堆宠物,听说一些丫鬟还借口往长留送东西,偷摸的去逗那些小宠,骁少爷宠傅娘子这一话,又传开了,自然也会传到荣华院来。 …… 正文 第746章 连你儿子的妾你都要护着了? 平日里想打听点招懿院的消息可不容易,而这一次,也没人去管下面人的嘴,想必是想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堂堂安宁王府的骁少爷,对一个妾室宠幸至此? 长公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眼睛和手还在逗着小雀儿,嘴巴却又开始了。 “听说骁儿在招懿院置了个小乐园?养了不少动物。” 王爷一时没听出不对劲来,还笑着说道:“嗯,我去看过,养了两只幼兔,一只奶狗,憨态可掬,令人喜爱,很受女人喜欢,有空你也去看看,那办的真不错。” 长公主道:“不过几只小宠,我听说这些日子府里的一些丫鬟经常借口送东西去招懿院,在那边逗留?” 王爷又笑了,道:“不错,可叫骁儿头大,偏偏丫鬟喜欢,也逗的傅氏高兴,他也不好说什么。” 看他一脸微笑,不知思索的模样,长公主蹙起了眉头,冷冷道:“越发不像话了,我倒不知,如今招懿院竟凭一个妾室的喜乐?骁儿也着实胡闹。” 这话一说,就有些不对味了,林嬷嬷却是记得,当初王姨娘怀两位小姐时,王爷为了哄她高兴还弄了两只鹤养着,说起来,这两父子倒是相似。 果不然,眼见着王爷脸色不对劲了,作为在长公主身边的老人,此时不出场,欲等何时?她忙上前两步,看着笼中的小雀儿,惊喜的说道:“殿下快看,小雀儿蹭您呢,一定是非常喜欢殿下,才会如此亲昵。” 被打断了,长公主稍稍平息了一会儿,对于陪着她的老人,长公主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这一茬没人再赶着提,王爷也不语,将方才那点不愉快就这么过去了。 逗了会儿小雀儿,长公主用帕子擦了擦手,走到一旁坐下,说道:“今晚叫骁儿过来用饭吧,再叫上大哥一家,他不久就要离开了,一家人一块吃顿饭。” 这个提议好,王爷说道:“叫上傅氏和两个孩子,如今孩子大了,也好玩。” 长公主眉头一蹙,道:“姜家子孙可以来,大人就免了,我这里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这话,稍微有那么点过了,王爷脸色微变,却依旧心平气和的说:“如今骁儿身边就这么一个,叫来一起用饭又有何妨?她也为王府添丁,就算你瞧不上,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也不该说她是阿猫阿狗吧?” 长公主冷嗤一声:“如今连你儿子的妾你都要护着了?呵,你这公公当的还真是尽职尽责!”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王爷眉头一蹙,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也恼了,道:“王爷不懂我的意思吗?有些事,何必说的太明白?为了一个妾,王爷还想同我吵?” 面对她的莫名其妙,王爷蹙紧了眉头,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背了火,说话也温柔不到哪儿去。 “随你怎么安排,我不过问。” 问了便是错,他何苦把自己搭进来? 都是体面的人,非要将场面闹得这么难看,她十句话中,有九句都在暗讽自己。 夫妻能过成他们这样的,也是少数吧? …… 正文 第747章 爱上一个将爱意挥洒干净的男人 王爷走后,原本盛气凌人不愿退步的长公主瞬间像泄了气一般,垂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笼中雀儿。 林嬷嬷看着这一场,忍不住道:“殿下何苦每次都要把王爷气走呢。” 孟思敏眼神冷漠,也没得有些可怜,道:“当真是我要气走她的吗?还是我说中了,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了呢?” “奴婢不懂殿下的意思。” 孟思敏哼了一声,道:“从前为了那个王氏,他就没少让我难堪过,如今王氏也不再年轻,他倒是不再往府里领人,偏偏护上儿子的妾,你当是为何?” 这话暗示的太过明示了,也太过疯狂了,方才听着长公主的话,斤嬷嬷砸吧出了这么点味,可依旧不敢往这上面去想。 父子伦常啊,谁能想到这样的事呢?难怪王爷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她忙道:“殿下,这话可随便说不得!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该怎么看呢?” 孟思敏冷哼了一声,道:“他都不要那张老脸了,我还替他兜着做甚?你难道忘了本宫曾经和你说的,那傅容仪的眉眼,像极了他的第一位夫人,现在,你该懂我是什么意思了吧。” 这信息量太过惊人,林嬷嬷连忙说道:“这没证据的事,殿下可莫要再说了,方才王爷走时脸色可难看了,到底是夫妻,何苦每每都要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呢?且再说了,王爷方才不也说了,这事随殿下安排么?!” 孟思敏眼神直直的看向林嬷嬷,道:“为什么每次本宫和他闹到这个地步,你们总是会觉得是本宫在闹呢?为何你们没人替本宫想想,本宫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一切都是本宫的问题吗?” 林嬷嬷惶恐:“奴婢不敢胡言乱语,哪敢评论主子家的事?只是奴婢一直跟着殿下身边,一切都是盼着殿下好,至于殿下和王爷谁是谁非,不是奴婢该开口的,奴婢若说了什么惹殿下生气了,还请殿下恕罪,奴婢当真,是想殿下过得好。” 孟思敏怎会不知她的意思,又怎会真的怪罪她? 只是……心里有些苦罢了。 没有人会真正的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虑,她受过的委屈仿佛都是自己该受的,那些苦楚偏要她自己咽下去才好。 就连太后,皇后也时常劝她收收性子,可她不一直如此吗?她已经退到什么地步了,还要她退吗?为什么,一直退步的人是她?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斥责姜益民的不是,一个家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吗?为什么都来怪她?因为……她是后来的那个人吗?所以活该不被爱,活该守着一个空壳子过完这余生吗? 孟思敏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她当初走错了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吗?可是,她付以全部的热情去爱这个男人,他的心里却没有自己半分,他永远想着那个已经亡故的人。 这对自己不公平呀,凭什么她付出真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一个将爱意挥洒干净的男人? …… 正文 第748章 荣华院和招懿院 委屈、憋闷、不甘全都从心底释放了出来,这些情绪跟随了她的后半生,让她永远无法抽离出来,让她变成了一个阴郁的人,让她的生活永远发臭发烂。 她孟思敏是一个何其骄傲的人?从小便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之骄女,天生的公主命,天生的好命…… 前半生明明那么顺遂,可为什么在婚姻这道坎儿上,越跌越远了? 她又想到了张岚湫,那个死了很多年的人,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凭什么还霸占着一切?为什么死了还要同她争? 还偏偏,自己争不过一个死了的人。 如今有了下一辈,她的儿子,也争不过她的儿子。 这是命吗? 可是凭什么她这么好命,就连死了,也牵绊着这么多人的心,自己嫁进王府,为王府操劳,却换不来一丝真情? 呵呵,有些时候,命运真会开玩笑。 张岚湫风光半生,她的死,带走了一个男人全部的真情,将一个空壳子,和一个“破败”的家留给自己。 还真是……活着不如她,将来死了,也比不过她。 生前她是原配,她是继室。 死后她会与他合葬,而自己呢? 明明她也是骄傲的人,可偏偏在这件事上栽尽了跟头。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没有人能替她着想,因为没有人理解她的痛处,没有人像她一样,过着如今这种糟糕的生活。 不知呆坐了多久,孟思敏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去招懿院传话,叫他们晚上带着孩子过来用饭。” 突然的话语叫林嬷嬷一愣,下意识的问了句:“包括傅娘子吗?” 孟思敏淡淡的“嗯”了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长公主的背影,林嬷嬷心里又高兴又担忧,高兴于她不再钻进死胡同,做了个让大家都高兴的决定,却担忧,她会难过,毕竟都是女人,她哪里会不懂主子的苦?只是有些时候,很多话都不是她这个做奴婢的能随便说的。 林嬷嬷叫画柳去传话了,自己去守着长公主。 画柳早就想去长留了,她也想看看那些小宠,可她是荣华院的人,平日里也不能随心所欲,怕惹殿下不快。 看着画柳高兴的模样,林嬷嬷故意打趣:“你可莫要在那边逗留太久了,小心殿下打你板子。” 画柳一脸“我晓得”,直道:“我去看看就回来,听别的小丫鬟说,那只小奶狗叫小邋遢,被人抱着就摇尾巴,可亲热了。” 年轻的姑娘喜欢萌物,林嬷嬷还是能理解的,只不过多说了一句:“到底是骁少爷的地盘,你是荣华院的人,掌握着些分寸,莫叫那边的人抓着什么把柄了。” 画柳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才道:“其实骁少爷也没嬷嬷想的那么可怕,我倒是觉得,殿下和骁少爷都是一家人,有些事哪有那么严重呢?何须防来防去?” 林嬷嬷却道:“人家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说出这种话?” 画柳直言道:“倒是没给我什么好处,只是平日里招懿院也安静的很,何时与荣华院打过擂台了?且有时接触傅娘子,也觉她是十分可亲的,所以我觉着,骁少爷能宠爱傅娘子这么久,定是爱她的性子和人品,那么这样的骁少爷又能差到哪儿去呢?” …… 正文 第749章 你当骁少爷傻吗 听画柳这么一说,林嬷嬷倒是好奇。 “那傅娘子就这么好?把咱们小画柳都收服了?那你倒是和我讲讲,她到底哪里好了?” 画柳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一本正经着,道:“既然嬷嬷问了,那我也想问嬷嬷一个问题。” “你问。” “嬷嬷觉得,傅娘子比起王府里其他姨娘,又有哪些不同?” 这样一问,林嬷嬷倒是细细的想了起来,然后说道:“比起王爷后院的那些人,她倒是安分的,平日里倒是倒是很少听到她的消息,不过招懿院的消息咱也打听不到,也不敢乱打听。” 画柳微微一笑,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儿,道:“那她可有天天缠着骁少爷出去玩乐?缠得骁少爷不务正业?” 林嬷嬷眯了眯眼,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让她想起了王氏,当年仗着自己受宠,天天缠着王爷,耽误了不少事,长公主面上虽看着不在乎,但心里岂会没有疙瘩,王氏的存在,实际上消磨了长公主和王爷的许多情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恨得牙痒痒。 要说这王氏到没哪根筋坏的,就是这个人,也不算个好人,是妾室中让人糟心的那一款。 若是与她相比,那傅娘子倒是挺安分的。 画柳说道:“有句话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是我自个儿发现的,有些可怕,但越想越真。” “什么?” 画柳说道:“我怎么感觉,骁少爷会把傅娘子扶正啊?” 话音刚落,就得林嬷嬷一个白眼。 “你当骁少爷傻吗?他是王爷的长子!正妻怎么可能是一个总管的女儿?顶多就是受宠罢了,要做正妻,那还是远远不够的,除非她摇身一变成了某家大小姐!” 这话虽说没错,可画柳的直觉依然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安宁王只有一个,哪家王爷家里没有世子?大都是嫡长子承世子,可偏偏安宁王府到现在都还未明确的立下谁是世子。 按道理来说,应当是嫡长子,也就是骁少爷,可是……奈何继室背景强大呀! 如今,两位少爷都长大了,长公主为了轶少爷能立世子,睁大了眼睛再找儿媳,可偏偏出了这档子事,那边招懿院都生了两个孩儿,骁少爷本身又战功赫赫,哪一项拿出来比不过自家少爷? 故,下面的人都猜测骁少爷将来会娶一房能助他顺理成章夺得世子之位的夫人。 说到此处,画柳又忍不住唏嘘,道:“其实我倒是觉得骁少爷没什么不好的,殿下不必这般防他,且轶少爷多粘骁少爷啊,兄弟间感情这样好,也是难得。” 这话,林嬷嬷没搭这茬儿,只淡笑着摇了摇头。 许多事,哪里是她们这些下人想的这么简单的?主子们的考量岂不更多? 她笑了笑,轻轻的推了把画柳,道:“快去传话吧,这般不急性,小心我和殿下告状!” 画柳吐了吐舌头,直言:“嬷嬷才不会呢。” …… 去了趟长留传话用了十分钟左右,而后又用了十分钟去看小奶狗和小兔,算着时间,画柳依依不舍的走了。 走前是玉衡跟着的,画柳边走边道:“真羡慕你们,平日里肯定热闹极了吧。” 玉衡忽生警惕,忙道:“主子御下很严呢,奴婢们也只有做完分内的事才敢热闹一下。” 听这话,画柳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玉衡一眼,语气温柔的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感叹这边的氛围,我很喜欢。” 说完,又说了句:“殿下待我们也是极好的,只是相比起来,多了诸多禁忌。” 这话怎能随便对人说?尤其还是对她? 玉衡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画柳不是套话。 便道:“能在殿下身边伺候,不知是多少丫鬟梦寐以求的呢。” 画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别看殿下平日严厉,其实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了,了解殿下的人都知道。” 这话说的……玉衡只是笑笑,不知该回什么。 画柳走后,玉衡十分摸不着脑袋,跑回长留,将她说过的话转述给娘子。 容仪第一反应是:“果然是为了小邋遢和兔兔来的,你说我是不是该狠一点,免得小邋遢被摸秃了?” 玉衡哭笑不得,道:“奴婢倒是觉得小邋遢高兴得很呢。” 容仪也失笑,而后才道:“这画柳倒是难得的忠仆,她是真心待主子的。” 玉衡不明白,问:“可她的话我听不懂,怎么好像很羡慕我们,还一直说长公主好,长公主再好,与我们说又有何意?” 容仪道:“这是和我们拉近距离呢,一家人,没有生分的道理。” “可是……”玉衡话到一半,连忙闭了嘴。 容仪却知道她要说什么,接着道:“可是,我只是一个妾啊,就算要拉近距离,长公主是何等身份,会与我一个妾拉进距离?” “奴婢绝无此意!” 容仪笑了笑,道:“我理解,只不过,我虽是妾,也是招懿院唯一的妾,画柳如此通透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事,很多事她看得明白,她也看得起我。” 玉衡忽生羞愧,却见娘子大方一笑,道:“其实我比谁都明白身份的重要,从前我确实妄自菲薄,也不敢高看自己,怕摔得太惨,可如今,我只当自己值得,人生值得。” 谁说妾就不值得了? …… 下午,姜舜骁一身酒气回来了,好在喝的不多,容仪说什么他也听得明白。 容仪催他去沐浴,去去一身酒味儿,他听话的去了,沐浴过后,容仪又见他去歇会儿,到底是喝了酒的,姜舜骁便躺上了床,还叫容仪陪他一起。 上了床,容仪才说:“长公主那边传话过来,叫我们带上孩子晚上去荣华院用饭。” 姜舜骁“嗯”了一声,他闭着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茫然的睁开眼看向容仪,问:“叫我们?也叫你了?” 容仪假意不快:“怎的,还叫不得我了?” 姜舜骁将她抱紧,笑道:“我只是有些吃惊罢了,挺好的。” 容仪笑了笑,下意识的叮咛道:“今晚去吃饭,你可别摆架子,这段时间因阿轶的事长公主心情不好……” …… 正文 第750章 家宴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也没听到动静,容仪抬头看了眼,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假睡,轻轻的拧了他一把,道:“听到了没!” 姜舜骁叹了一声,收紧了胳膊,道:“啰嗦,我何时摆过架子了?” 容仪气哼哼道:“现在都嫌我啰嗦了?哪次你见到长公主不端着?就算不愿叫她一声母亲,也别木着一张脸,叫她看着难受,人家喊你一起吃饭呢!” 姜舜骁无奈的叹了一声,忙道:“知道了,还为她说起话来了,你也不怕我难受……” 容仪也叹了一声,没抓着他说东说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 小两口睡了一个时辰才起,容仪睡了一觉,身上的衣裳虽还可看,但到底不合适穿出去,便换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裙,又给两个孩子换上了同色系的衣裳,收拾好了四人带着丫鬟小厮往荣华院去。 荣华院容仪来的少,每一次都当第一次来,守尽本分,规规矩矩的,那一脸小心谨慎的模样,倒叫大夫人看着好笑,她就坐在容仪身旁,抱着小家伙,看了眼容仪怀中安静的小团子,微微挑了挑眉,开口说道:“容仪,让长公主抱会儿罢,看她都馋眼儿了。” 容仪一愣,长公主也是一愣,坐在另一边的姜家父子具是一愣。 容仪下意识的看向长公主,见她木木的眼神,心想:人家怕是眼不见为净吧? 大夫人看她发愣,还笑说:“怎的不好意思了?一家人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想然后长公主等着?” 三连问,问的容仪心头一紧,连忙站了起来,硬着头皮朝着长公主走了过去,在她淡淡的眼神中,说道:“殿下,嘉韫很乖,您抱抱吧。” 孟思敏本有些烦躁,想挥手叫她回去,可一对上小团子干净的双眼,眉头微微松动,她心情再不好,也不会对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发火。 小团子好像有点怕她,看母亲要把自己给她,下意识的抿紧了唇,“唔”了一声。 容仪却说:“嘉韫喜欢长公主呢。” 小团子:“……” 孟思敏:“……” 十几只眼睛的注视下,孟思敏勉为其难的接过软软的小团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容仪便站在一旁准备随时伺候。 孟思敏有些不自在,怎的?还怕她把孩子给摔了? 便道:“回去坐着吧。”本宫会抱孩子! 容仪微微有些犹豫,瞥到画柳的眼神,才回到座位上,她一走,孟思敏呼吸都顺畅了许多,抱着孩子的动作也不那么僵硬了。 看着这一幕,大夫人微微勾唇,收回了视线,逗弄小家伙。 相比起小团子,小家伙格外闹腾,满屋子都是他的笑声,也叫大人心情好了不少。 只有抱着小团子的孟思敏,微微有些不快了。 这丫头怎么不笑?怎么这么沉闷? 她看着小团子圆润的双眼,余光瞥到手指上的护甲,下意识的将护甲取了下来,而后换了个姿势抱着小团子,就像抱幼年的姜舜轶一样。 林嬷嬷在一旁笑道:“小小姐眼睛可真漂亮,有几分像殿下呢。” 这话声儿不大,本就留心这边的容仪却听到了,她下意识的去看长公主的表情,只见她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其实,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小娃娃长的好看,像她母亲多一些,明明是她不喜欢的长相,但却对这个娃娃讨厌不起来。 她长了一张讨喜的脸,就是太安静了。 姑娘应该活泼一些才是。 正想着,手腕上朱玉串珠的坠子被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看去,便见是被这软软糯糯的小团儿抓住了,她嘴里吐着泡泡,手不重,轻轻的扯着坠子,嘴里“唔唔”着,眼里也放光。 喜欢这个? 孟思敏将串珠撸了下来,摊在手上让她玩,哪知小团子一拿到手里就往嘴里塞,吓得她连忙收了回去。 小团子却以为是在和她玩,咯咯的笑了起来。 孟思敏一愣,看着她咧开的小嘴,沉沉的出了口气,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观察许久的容仪见长公主终于笑了才松了口气,踏实的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 她转眼去看姜舜骁,见他脸色微沉不语,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她移开眼,王爷和大爷不知再聊什么,再移开眼,便见安安静静坐在下方的姜舜明,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神很沉默,像是有千言万语,又好像有一点忧伤。 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姜舜明低下了头,仿佛一切都是容仪的错觉。 用饭时,小团子手里攥着朱玉串珠睡到在了长公主的怀里,被林嬷嬷抱下去了,小家伙倒是没睡,精神亢奋的被姜益民抱着用饭。 有好几次容仪都想将孩子抱过来,怕扰了王爷用饭,但他却乐的不愿放手,还用筷子沾了点酒送进小家伙嘴里。 小家伙口馋,砸吧了两口,瞬间蹙起了小眉头,逗的大家都乐了起来。 男人觉得好笑,女人就看不惯了,大夫人眉头微蹙,轻轻的碰了下长公主,低声说道:“快把孩子抱过来,这么小哪里能沾酒?” 孟思敏看了眼坐在下方的傅容仪,见她神色平静但眼底隐隐透出担忧,也知她不敢开口,虽然心中有种“与我何干”的感觉,可听着姜益民洋洋自得的说:“我姜家的男儿,该饮最烈的酒,走最远的路!”心里也莫名烦躁。 当年阿轶还这么小的时候,他也抱着沾酒给他吃,像什么话?弄得阿轶后来闻着酒味就瘪嘴,也就大了才好一些了。 男人,就是不会照顾孩子! 孟思敏转过去瞪了姜益民一眼,将小家伙抱了过来,道:“哪有给孩子吃酒的?没得养些坏习惯。” 姜益民微愣,呆滞的看着她,而后一笑,不甚在意,道:“逗逗孩子罢了,也不会给他多吃。” 孟思敏没搭理他,好在男人也不在意,转过头继续和大哥还有儿子侄子喝了起来。 容仪呆愣了几秒,桌下的手被姜舜骁捏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走向长公主,低声道:“殿下用饭吧,妾来抱孩子。” …… 正文 第751章 尿在荣华院 孟思敏微顿,抬头看了容仪一眼,却未将孩子给她。 一旁的画柳立马领会,走了过来接过孩子,道:“奴婢带小少爷玩会儿。” 孟思敏将孩子给她,容仪只好退下去。 一顿饭倒是吃的安宁,只不过对于容仪来说还是不一样的,这一桌子,唯有她一个人本不该坐在这里,于是更加小心谨慎,可是……好像也没人注意她,就连长公主也没给她一个眼神。 饭后,大家又在一起坐了一会儿,这期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闹得不大愉快。 大爷不知是喝醉了酒还是什么缘故,竟当着众人面问姜舜骁:“你院子里的那个……叫茯苓的丫头呢?我来这么久,也没见到人。” 下一秒,容仪就看到大夫人脸色变了。 也不怪大夫人敏感,在她眼中,茯苓只是个丫鬟,有些事过了就过了,也有了体面的处理,可偏偏还要被提起,被清晰的记得。 姜舜骁也有些尴尬,只含糊道:“她一直待在院里,忙呢。” 大爷摆了摆手,说了句:“内宅的事问你也不清楚,你娘子应该知道。” 容仪一顿,呆呆地看向大爷,就见他满脸酡红,笑道:“她现在应该是在你身边伺候吧?” 容仪后背升起一层薄汗,心中暗骂这大爷真是个大爷,喝醉酒了怎么是这副德行?哪有一上来就追问一个丫鬟的道理?还当真大夫人面呢! 姜舜骁眉头也是一蹙,正想开口替容仪解围,就听到她温温弱弱的声音响起,这语气,像是没有一点攻击力,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有几分力度的。 她道:“回大爷,茯苓一切都好,只是如今有了孩子,也忙起来了,成日府里家里两头跑,说起来……” 容仪微微一顿,扭头看向大夫人,温柔一笑,说道:“茯苓一直说,感念大夫人的恩德,若当初不是大夫人成全,她也不会有如今,家庭美满,人生圆满,大夫人没瞧见,她的儿子胖乎乎圆滚滚的,和她还有几分神似呢。” 这几句话说完,大爷才像是醒过来一样,看了眼妻子的脸色,不再问下去,大夫人的脸色却好转,和善的看着容仪,声音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我早看出她是个本分的姑娘,当初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人家小两口本身也有情分,如今能美满,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不咸不淡的看了大爷一眼,语气依旧的说道:“这女人啊,一辈子就嫁一人,需得擦亮了眼睛,那是要过一辈子的。” 这话,容仪没法接,只回之一笑,轻轻松松的将这个话题撇过去了。 要走时,林嬷嬷将小团子抱过来了,还笑道:“小小姐可乖呢,不知何时醒了,不哭不闹,奴婢进去看时就盯着奴婢瞧。” 说完,又打趣一笑,道:“许是水喂多了,明个一早就要四次垫褥了。” 闻言,容仪一愣,而后紧张的看向长公主,小声解释道:“望殿下恕罪,嘉韫平日也不爱尿床,许是水喝多了才……” …… 正文 第752章 她的眼里藏着星星 这么点小事,孟思敏到不至于放在心上,只摆了摆手,道:“小孩子尿床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自己要多注意,尿床多了习惯不好。” 容仪忙称记住了。 林嬷嬷将小团子给了容仪,冲她一笑,容仪亦回之一笑。 准备起身离开时,容仪才发现小团子手里攥着一串朱玉玉珠,心知是长公主的东西,连忙就从孩子手里拿了出来要还给长公主。 在十几只眼睛的注视下,孟思敏有些别扭,眼睛看着小团子对容仪说:“孩子喜欢就让她拿着玩罢。” “如此贵重的串珠……” “本宫不缺这一件。”淡淡的一句话,将容仪堵了回去。 容仪:“……多谢长公主。” 此次家宴,收获战利品一件! …… 回去的路上,两个丫鬟抱着孩子走在中间,姜舜骁和容仪走在前面,等到了招懿院内,才见容仪狠狠的出了口气,道:“没想到,最受欢迎的是我们小嘉韫。” 姜舜骁:“……” 容仪:“我发现长公主还挺喜欢她呢,那会大夫人叫我把孩子给她抱着实吓了我一跳,心想人家怕是不愿,可当长公主抱着时,我仔细看了,分明是口嫌体正直嘛,我们家小嘉韫魅力真大!”连长公主都能收服。 容仪叨叨了半晌,见听话的人没反应才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眸光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看模样没认真听自己说话。 容仪面露不善停了下来,姜舜骁走了两步才发现她没跟上,转过头茫然的看着她,问:“怎么了?” 见他一脸茫然,容仪泄了口气,走到他身边,道:“你都没听我说话。” 姜舜骁眼眸微垂,道:“我听了。” “那你为何不说话?”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却淡淡的摇了摇头,只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容仪一时不明白他的低气压从何而来,等一直到了长留,他松开自己去沐浴后,容仪把玩着那串朱玉串珠才反应过来,一时有些愣顿。 …… 姜舜骁沐浴过后回到卧房时,容仪不在,他愣了一会儿,正要去床边,腰上忽然多了一双纤细的手臂将他环住,背后贴上来一个人儿。 他微顿,手覆上容仪的双手却不语。 容仪抱住他,刚沐浴的身子还有些清凉,再加之寝衣是一层单薄的轻纱,此时两人贴在一起,倒是生出热意,她没松手,脸贴在他背上,声音柔软的说:“我今晚没出什么错,有些太高兴太兴奋了,没注意到你的情绪,这是我的不对,我检讨!” 听她一本正经的话,姜舜骁笑了,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她说:“方才回来时,我只是感叹咱们的女儿惹人喜欢,并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想刻意讨好长公主……” 姜舜骁脸色微淡,扯着容仪的手转过身去,看着她忐忑的双眼,叹了一声,道:“我知道,只是看着她抱着我的女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容仪当然明白,她道:“你是想到婆母了吗?” 姜舜骁眼神微滞,而后点了点头。 …… 正文 第753章 不爱原配的孩子 如今,长公主是他孩子名义上的祖母,将来两个孩子长大了得恭恭敬敬的喊她一声祖母,可是,到底不是亲的。 孩子的亲祖母不曾见过他们,更没机会抱抱两个孩子,这是姜舜骁遗憾的地方,所以才会说看着长公主含孙弄怡的模样,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若是阖家幸福也就罢,可长公主与他之间继母子的关系并不和睦,让他亲眼看着那一幕,又怎么高兴的了? 容仪便是想明白了他心中之憾,才会有此一举,想要安慰他。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再是富贵滔天的人也会有遗憾,如今的姜舜骁可以说是什么都有了,可缺失的那一部分,才是他尤其珍贵和在乎的。 她能明白他心里的难受,子欲养而亲不待,等自己有了孩子,就会更加体谅父母,也更想他们。 有时候,双亲俱在,是一种幸福。 只可惜,有的人注定享受不了这样的幸福,也改变不了。 容仪轻叹一声,说道:“婆母肯定会很喜欢两个孩子的,虽然没机会陪着一起成长,可是,她会在天上保佑两个孩子平安长大。” “嗯……” 容仪抬头看着他,微微笑道:“先走了的人,会成为神明,默默的守护着她爱的人。” 她的眼里好像有星星,她的话就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替他拂去眼里的尘埃…… 可她又说:“说不准当时我生嘉韫时差点就去了,就是婆母在保佑我和嘉韫。” “胡说!”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调皮一笑:“哪句话胡说了?” 姜舜骁:“……” 躺到床上后,容仪问他:“你厌恶长公主吗?” 姜舜骁一时间倒是被问住了,他微微蹙眉,道:“说不上厌恶,只是觉得,她不像一家人。” 容仪默了一会儿,才道:“有些话可能你不爱听,这是我现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上去说的,你若不爱听,也别放心里。” “与我说话,何时需要这般小心谨慎了?” 容仪叹了一声,道:“其实今天看长公主看小团子的眼神,我并不觉得她是一个多可恶的人,她的眼神也很温柔,对待孩子也耐心细致,虽说她不是孩子的亲祖母,可那种喜欢是装不出来的。” “……” “先前我曾与你说过,也许只是我们不了解长公主罢了……我和她接触不多,可我每每看她,终究不像是一个心思多的人。” “容仪……” “我理解你对她的排斥和不喜,可是等孩子长大了,还是要叫她祖母,会孝顺她,若是将来孩子发现自己的父亲和祖母好像不和,你打算如何解释?” 姜舜骁:“……” 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是没缘由的,或许是一个眼神,一件事,也或许是她站在了不讨喜的位子。 可于家而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难道要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因为她站在了不该站的位子上而去厌恶她吗? 容仪之所以会问这些话,那是因为她知道,长公主在姜舜骁面前并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他的事,如果她曾以继母之名伤害了姜舜骁,如今他提起这位继母,也不会如此平淡了。 她不算一个称职的继母,她只是不爱原配的孩子。 …… 正文 第754章 母子缘分 一个母亲所有的力量都是为自己的孩子而行,长公主有自己的孩子,势必会一心为自己的儿子。 她为自己的孩子谋划,想要监管继长子,人心始终是偏的。 容仪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家两辈之间并不是不可调解的矛盾。 第一,长公主是正常嫁入王府,是先夫人去世后,皇帝指婚,安宁王和长公主你情我愿结为夫妻。 说起来还算是委屈了她,堂堂皇家长公主给人做继室,府中已有嫡长子,与她而言总是吃亏的。 她并不是破坏了安宁王府原本的生活,在这件事上,她本无罪。 第二,这么些年,姜舜骁的教养她都不曾插手,是安宁王手把手教养长大,他的所有苦难认真来说是来源于父亲,来源于战场,与长公主并无关系。 若说继母苛待嫡长子所以被厌恶也是有道理,可是这一点上,她也无罪。 见他沉默,容仪说道:“她终究是阿轶的母亲,其实你和她又有什么矛盾呢?真正的矛盾在于她和王爷。” 姜舜骁眉头微微蹙起,认真的想起了容仪的话,好像……不无道理。 自己与继母确实不亲,可是那种防备和谨慎,好像是天性。 “你为何要替她想?她对你又有多好?” 容仪抿了抿唇,道:“我不是替她想,我是替你和阿轶想。” 姜舜骁沉默了。 睡前,容仪说了一句:“你和她只是没有母子之间的情分,可缘分总是有的。” …… 孟思敏捧着一杯热水饮下,放下水杯后就往手腕上撸去,一撸一个空,这才反应过来手腕上的串珠不在了。 察觉到这一细节的林嬷嬷笑道:“那串珠子可是殿下最喜欢的了,竟送给了小小姐。” 孟思敏道:“不过是一串珠子。” 林嬷嬷笑了笑,问:“殿下很喜欢小小姐吧。” 孟思敏眉头微蹙,眼神里隐约有些别扭。 林嬷嬷仿佛没瞧见,继续说:“那串主子殿下可是一直戴在手上的,也没换过样儿,就这么送给小小姐,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奴婢真真是问了个蠢问题。” “本宫可没说过喜欢孩子,只不过恰好看着顺眼讨喜罢了。” 深知长公主脾性的林嬷嬷又如何不知她这是嘴硬呢?只叹一声,道:“旁人不知道,奴婢还能不知吗?原先殿下一直想要个女儿,只可惜……” 孟思敏眼神微冷,道:“如今看来,没再要一个是好事,一个就够让我头疼了。” 林嬷嬷却有些遗憾,道:“奴婢还是觉得可惜呀,轶少爷这一辈着实稀薄,当初若是殿下再多生几个,兴许和王爷还能……” “嬷嬷,你又多嘴了。” 林嬷嬷噤了声,还是唉声叹气的嘀咕:“殿下就是心软嘴硬!”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却不再说什么。 确实,看着那个糯米一样的小团子,心里没办法不喜爱,只可惜,不是自己亲孙子,终究是隔着一点什么。 就像她和这个王府,隔着一些什么,永远也化不开,就这么一划两边,井水不犯河水,终日踏不去对面。 …… 正文 第755章 兄弟心事 今夜,各怀心事。 大爷自知今晚说错了话,惹得妻子不高兴,便借着消消酒气让她先带孩子回去了,自己便拉着二弟去了他的院子。 兄弟之间何其了解,姜益民又如何不知,他这是来避难的,便道:“今夜就睡在我这儿吧,今晚喝了这么多酒,想必大嫂也不大太为难你。” 大爷脸色发红,说话还喷着酒气,他道:“你大嫂这人我最了解了,这件事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待明日还是会寻机会找我麻烦。” 听他的话,姜益民笑了,道:“那也是大哥自作孽,好好的提个丫鬟作甚?当初还没闹怕吗?” 大爷有些烦躁,道:“我当真只是忽然想起她来,那丫头当年我便瞧着伶俐,想收入房中,是你大嫂不乐意,非要给她指什么婚,你说若是跟了我,岂不过得更好?哎。” 姜益民脸色微顿,喝了口清茶,道:“大哥,虽然我是弟弟,可有些话我也不得不与你说,大嫂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着实是费心费力,你若因为一个丫鬟就和大嫂生了嫌隙,那也太亏待大嫂了,大嫂可是当初爹和娘都看中的,你们夫妻二人走过了这几十年,是注定的缘分,该要好好珍惜才是。” 大爷叹了一声,道:“我当然知道她待我、待家、待几个孩子都是十分的良善端庄,旁人都戏称她是河东狮吼,可她却端得起贤良的名声。只是她管我管得忒严了!若不是当年爹娘将她抬得高高的娶进门来,如今我也不至于在家里这么被动,这地位还不如她!说来你可能不信,如今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经她手,她说的话都比我说的管用几分。” 姜益民默了默,却没将刺耳的话说出来。 分明是他立不住事,一个好好的家才会让当家主母掌权,若他正而八经的只为家、为夫人、为孩子,又总会失了主动权呢? 他眼神微暗,道:“今生能做夫妻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你们也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了,大哥听我一句劝,你年岁也不小了,可如今的心思还在外面,怎叫人看着不心急呢?大嫂已然是非常不错了,你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两个人相伴到老才是真的幸福……有的人,没有这种福气,也想不了这种福,大哥可知,携手到老四个字谈起来容易,可实现起来,又有多难……” 大爷家的家事,无非就是大爷不收心,全靠大夫人掌着家,教育着孩子,守着产业,说起来,她是一个值得让人敬佩的女子,极少有女人能像她这般做到这一地步。 姜益民了解大爷家的家事和不易,而作为大哥虽不怎么着调,可对弟弟家的家事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虽说兄弟两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可是这么多年,兄弟情还是在的。 大爷看着弟弟,说道:“那你呢?你如今的家事,就处理好了?” “……” “你和长公主熬了这么多年,家不像家,偌大一个安宁王府,哪里有一点家的气氛?” …… 正文 第756章 大爷的问话 姜益民沉默了。 大爷深吸了一口气,淡笑着摇摇头,道:“你劝我时,为何不劝劝自己?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孩子都长大了,你和当家的主母却还这样过着又是何必呢?我和你大嫂没有矛盾,可正是没有矛盾,我反而无处宣泄心中的郁闷。” 姜益民脸色发沉,他道:“不……你和大嫂,从稚年相扶到如今,而我已经失去了……呵,谁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将这一生过得稀里糊涂?我和她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但这与大哥家的事本质上就不同……罢了,你说的对,劝不动自己的的事,我又何必劝你,只是看着可惜罢了。” 可惜你不懂得如何珍惜良善之妻,可惜你看不清真正爱你的人是谁,可惜你明明拥有这一切却置之不理,而那些你不愿理会的,是我日思夜想怀念的。 原配,终究是一生的执念。 大爷兴许是真的有些醉了,说话也不顾忌,他道:“其实我和你大嫂的事终究是有解决的方法,可你和长公主……中间夹着一个死人。你大哥我虽自小愚笨,不如你聪慧,事业也没有你能耐,这辈子这么碌碌无为,平庸的活下去,当初二老也说,我们俩一母同生,可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些都是事实,可有些事,你未必就有大哥看得清楚,有些话当着你大嫂的面我不便说,今夜只你我兄弟二人,我也不得不与你推心置腹几句,也望你能听进心里。” 一句“夹着一个死人”,姜益民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像是被戳中了不可提的事,可听到他后面的话,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听他说完。 “你大嫂和秦弟媳关系最好,她偶尔也在家中念叨,对于秦弟媳我已经没有太多的记忆了,我只知道,当年你和她十分相爱,可惜,红颜薄命,她是不可多得的女人,兴许是老天都嫉妒,才将她早早的收了回去,人已经没了十几年,你便在这没有他的世上将自己折磨了十几年……” “……” “大哥原以为,等你娶了长公主一切都会好起来,可却没想到你们这对半路夫妻却将日子过成了这样,大哥一开始只当你是忘不了秦弟媳,也从未劝过你什么,可都过了这么久,连骁儿都有了孩子,你难道还要和长公主这样过下去吗?就算你不爱她,可她堂堂皇室长公主公主嫁给你,你又有什么理由厌恶她?” “我从未厌恶过她。” “既然不厌恶,又为何和她夫妻不像夫妻,反倒像两个陌生人?” 一句话,把姜益民问住了,也窥探到了他心底最肮脏的一面,让他难以启齿,也不愿去深究的一面。 喝酒令人生智,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喝醉了酒的大爷,脑子都转得比平时快一些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姜益民,说道:“不论她待骁儿怎样,至少不是一个恶毒的继母,这些年你往王府收的通房姨娘,她也都忍下,也不善妒,所以,你有什么理由冷落她?” …… 正文 第757章 赌约 平心而论,一个好丈夫不该是这样。 姜益民迟迟不语,大爷像是上了发条一般喋喋不休。 “来王府这几日,便看着你们这一家子各自在各自的院子里,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我都不知,平日里我和你大嫂不在,你们一家子又是怎么相处的?” “……” “大哥只问你,娶这位长公主,可是你自愿的?你可后悔了?” 姜益民眼睛微微有些红,却说不出那一句“并非自愿,顺势而为”。 至于后悔……倒是不曾想过,毕竟阿轶都这么大了。 大爷又道:“那她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话姜益民又答不上来了,要他当着大哥的面细数长公主种种不好?还真是说不出口。 并非是她没有不好,而是有些不好,放在心里是不好,从嘴里说出来,又有些不足一提了。 看他沉默再沉默,大爷狠狠的出了口气,颇有些得意,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哥以为,你和长公主之间的问题,大部分出在你身上,虽然你是我的弟弟,我应该帮你说,可真是为了你好,大哥才会说出这番话,你心里常年住着一人,你放不下他,便会委屈的心里有你的人。” 说完,他站了起来,伸开手臂拉了拉,舒动了筋骨,舒服的说道:“有些话,哪怕是我的肺腑之言你也未必能听进去,也未必会听我的去改,那是因为,这是你的家事,旁人的话影响不了你心中的决定,同样的,我和你大嫂之间也是家事,你方才想要说服我的那些话,确然打动了我,却改变不了我。” 说完,他看着弟弟,心中忽然有了一想法,他道:“若有一天,你能将与长公主之间的事处理好,你能把这个王府过得如家一样,我也会听你的。” “当然了,就是有一天我在外面玩够了,回心转意了吗与你大嫂之间过成了常人的生活,那你就该想想和长公主之间的事了,不过我想啊,这两件事都不是容易的事,不如我们就立下这个赌约,将来,且看你我兄弟之间,谁更有本事一些吧。” 这算什么本事?这叫什么赌约? 姜益民虽内心觉得是在胡扯,却未说什么。 大爷又道:“但是,比起你,大哥应该还是容易一些,毕竟,我对你大嫂不是没有感情,我只是……在她手中永远翻不过来身。总之,从小到大我都输给你,如今,我也想赢你一次,就在这家世上,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许了。” 姜益民:“……” 其实许多时候,在自己的固定思维中,明知旁人的建议是为自己好,可却还是会跟着自己过去的想法继续往下走,将那些好意的提醒避之门外。 那些不愿改变的现状,或许并不是固执己见,或许只是不愿忘了过去,不想再要新的生活,因为,有一缕灵魂,永远的停留在了十几年前,在那极寒的一天。 有时候,自我惩罚却不知伤害了别人。 灵魂得不到救赎的时候,便自暴自弃的要把这一生过得发烂发臭,总是会消极的以为阳光永远也照射不进来,因为,生命中那一抹耀目的阳光,早就离自己远去了。 …… 正文 第758章 至大堂哥的居处 次日酒醒之后,兄弟两谁也不曾谈起昨晚的事,那个赌约也没人再提,无凭无据的赌约却存在人的心里,当真的人,自然会把它当真。 …… 大爷回去时,姜舜明正在母亲屋里听话,见父亲回来了,便知趣的要退下去。 大爷怎会让他就这么离开?那岂不是给机会让妻子找茬儿? 硬拖着儿子坐了一会儿,又借着检查他的字为由,带着他离开了。 这期间,大夫人心中明了,不曾点破他那点小心思,她心知,他不喜自己的强势,可是,他不强势,镇不住,她若也温温弱弱,这偌大一个家该如何管理? 本是有些话想同他说,可见他眼神如此躲避,逮着机会就要溜得样子,到觉着说出来也没滋味了,只撑着额头轻叹了一声,慢慢的闭上眼。 …… 拉着儿子出来的大爷本就是躲灾,这一出来就准备甩膀子离开,可看着安静的小儿子,又顿了一下,摆出一副慈父的脸,问:“方才母亲都训什么话了?” 姜舜明答:“母亲教儿子为人处事,须得真心待人,母亲说,真心换真心。” 大爷点了点头,道:“你母亲说的对,你跟着她学不少东西,以后记得要孝顺母亲,她待你已然很不错了。” 姜舜明看着父亲,目光沉静的道:“母亲的好儿子都知道,儿子必然会孝敬母亲,儿子觉得能让母亲快乐,便是最大的孝顺。” “你说的不错……” “可是如何才能让母亲快乐起来呢?爹教教我,要如何让母亲快乐?” 大爷忽的一顿,脸色变化的很精彩,有些犹豫,有些迟钝,还有些说不明朗的情绪。 姜舜明将之解读为惭愧,他眼神微顿,道:“儿子知道,让母亲快乐很简单,可是需要爹的配合,爹也知道不是吗?” 大爷被这个儿子的几句话说的险些抬不起头来,他不知自己的这个儿子,竟也是伶牙俐齿的,一点也不输他的哥哥姐姐,微微有些羞恼,他面色微沉,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这般就够了,想让你母亲快乐,你就读好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办,就不去检查你的字了,回去好好读书吧,有时间多陪陪你母亲。”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看着父亲的背影,姜舜明抿紧了唇不语,他心里清楚,爹在京城中认识的人能有多少?又有什么事需要办呢?只不过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操了不该有的心,他不愿再听罢了。 他清楚自己心里是厌恶父亲的行为的,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他都有失职。 心中隐隐觉得可笑,他明明自己都说母亲是极好的,还要自己孝顺母亲,这不就说明他对母亲是在乎的吗? 可他却不愿将真心放在母亲身上,不愿亲自让母亲快乐,多矛盾啊…… 姜舜明深叹了一口气,没回屋,而是出了院子,他本就与母亲说好了,想在王府走走,也得到了允许。 他对王府不熟,不知觉得走到招懿院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到了这是大堂哥的居处。 …… 正文 第759章 堂哥和堂嫂感情真好 本与大堂哥无甚交集,姜舜明便准备往回走,可还未转身,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他微顿,抬起头来看向招懿院的大门,朝着走了过去。 束庸一早就瞧见他了,见他过来,便叫手下的人去里面通传。 姜舜骁也在,暗卫来说时,容仪在雅间,姜舜骁虽与这个堂弟平日里没什么话说,可人都到此处了,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便传他进来了。 当姜舜明看到坐在大堂喝茶的大堂哥时还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大堂哥会在府中,他以为以大堂哥的地位身份,应当是很忙的。 而他这微顿的动作也没逃开姜舜骁的眼,看到他很惊讶吗? 姜舜骁微微挑眉,朝他招手,道:“过来坐吧。” 姜舜明是个安静的人,虽有讶异,但很快就压了下去,他坐到堂哥身旁,安安分分的模样。 “今日怎么想起来到我这玩了?” 姜舜明道:“阿明第一次来王府,得了母亲的允许出来走走,原不知这处是堂哥的居处,但既走到此处,也该来向大堂哥问安。” 姜舜骁微微一笑,道:“若是阿轶在,你大约不会觉得闷得慌,可叫他带你出去玩。” 姜舜明忙道:“阿明不觉得闷。”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道:“平日里都读什么书?” 话音刚落,一道倩影踏进门来,他的目光还落在姜舜明脸上,瞧着他下意识的抬头,而后目光微定。 容仪进来时看到姜舜明并不惊讶,方才已经听说他过来了,便对他一笑。 姜舜明忙站了起来,看着她恭敬的喊了声“堂嫂”。 容仪微微一愣,余光瞟了眼姜舜骁,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只笑了笑,没应下。 她心知这位堂弟是家中庶子,但见过几次后对他印象还不错,是个极其安静又安分的人。 开口第一句便是:“若是阿轶在就好了,你们还能玩到一处去,也不至于闷。” 姜舜明微微沉默,为何都觉得他会闷?这样的口吻,好像把他当小孩一样。 他道:“并不闷,王府景象别致,第一次来,难免想走走看看。” 容仪笑了笑,将目光移到姜舜骁身上,道:“你也不看着孩子,我练字时,两个小家伙就在旁边闹,扰的我都没法好好练字。” 姜舜骁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孩子只想与你玩,我有什么办法,我一抱他们就扭得厉害,只好叫丫鬟给你抱过去。” 容仪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两个小家伙,越来越调皮了,现在都开始抢我的毛笔了,将来长大了,也不知会皮成什么样子。” 姜舜骁挑眉,道:“反正我小时候乖得很,这孩子嘛,随父母,这么调皮肯定是随了你。” 容仪忙道:“我小时候也很乖,他们姓姜,是你的孩子,要是调皮也是随你。” 姜舜骁一笑,道:“那若是随我便不叫调皮,只是好动罢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笑了,姜舜明目光沉静的看着面前的茶杯,听着耳边清柔的声音,一时身心放松,渐渐放空。 他的余光机满是容仪带笑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都好似有魔力一般,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见过的女人不多,最漂亮的是娘,他原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她更美了,可是直到他遇到了这位年龄尚小的堂嫂…… 她是真的美,明眸善睐,脸上有点肉,却很匀称,她一笑,就很好看。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美丽的事物都叫人喜爱的不能罢休,姜舜明自问不是一个肤浅的人,可看到她的容颜,还是想做这庸俗之人。 心中也隐隐羡慕大堂哥,功成名就一身本事,身边还能有此佳人,当真是人生赢家。 …… 正午,姜舜明被留下来用饭,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不由得在心底赞叹两人这关起门来的日子过得真好。 看他有些拘束,容仪说:“便当是自己家,你随意,平日里就我和你堂哥两人,这里也不兴讲什么规矩。” 姜舜明看着她,又看了堂哥一眼,道:“阿明叨扰了。” 姜舜骁这才说:“平日里招懿院也没什么人来,你过来玩也热闹,不必拘束,我和你堂嫂都是极随和之人,等用过饭了,带你去看看院里养的动物,你们这些孩子应该会很喜欢。” 前面说的姜舜明直点头,等听到后面忍不住一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说他为弟,但也不算是个孩子了吧。 一句“孩子”把距离都拉开了。 容仪未察觉异样,饭桌旁没叫人伺候,容仪便站起来亲自为两人盛汤,屁股还未挨着凳子,就听到姜舜骁说:“喝酒吗?” 她微微蹙眉,却没当着姜舜明的面说什么。 大中午的喝什么酒? 姜舜明也一愣,连忙摆手,道:“我不饮酒。” 姜舜骁眼眸深沉,带着一丝微笑说道:“不是什么烈酒,你堂嫂管我管的严,不大许我喝烈酒,我这只有一些她亲手酿的果酒,味道不错,适合你们小孩喝。” 听着这话,容仪稍微有些无语,这人当着她面说瞎话?那酒窖里那些被他宝贝藏着的酒是什么? 姜舜明则神色微微有些古怪,一而再的被说是“小孩”,虽然年纪确实不大,说一句小孩也无妨,可他心中隐隐的就是不愿在他们面前当小孩,心里也有些别扭的感觉,他道:“我没喝过酒,不过果酒还是可以的。” 话到此处,容仪便笑着起身去找她的果酒,她一走,姜舜骁的狐狸尾巴就有些藏不住了,他道:“你没瞧见,方才我说要喝酒,她脸色立马就变了,若不是你在这儿,准要和我急。” 姜舜明眼神微暗,却笑道:“堂嫂待堂哥真心,才会唠叨一些。” 姜舜骁勾起唇角,看着他的眼道:“是啊,我的身体她最清楚了,烈酒伤身,她不许我喝烈酒,便酿了果酒叫我好解馋。” 姜舜明:“……堂哥和堂嫂感情真好。” 看他脸色愈发垮了,姜舜骁得意了,到底是个孩子,就是这么的藏不住事儿。 …… 正文 第760章 长这么大没见过美女? 容仪回来时并未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她一手拿着一个长颈壶,取了两个杯子,果酒从壶口出来时是淡淡的紫色。 容仪说道:“果酒不至醉,我便拿了两壶来,阿明一会多喝点,我酿的酒味道还行。” 姜舜明连忙接过酒,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姜舜骁脸色稍微有些凉,他这双看人无数的眼,又怎会看不出姜舜明看到自己女人的时候眼里那抹惊艳的光?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女人生的美,可这不该是别的男人盯着她看的理由,是他堂弟也不行。 容仪将酒递给姜舜骁时,看到他的脸色便隐隐察觉到他好像不开心了,可一时又不明白是为什么,便当作是一场错觉,她坐了回去,安静的吃饭。 饭桌上,堂兄弟俩偶尔说几句话,姜舜骁也有个当哥哥的样子,亲自给姜舜明夹菜,容仪便没操什么心,自顾自的吃完了便喝着汤看他们吃。 饭是好饭,只是吃饭的两个男人各怀心思。 只待一顿饭下来,姜舜骁的脸色已经是肉眼可见的冷寂了。 方才心里还在想姜舜明年纪小藏不住事,可眼睁睁的看着他不断的看自己的女人,也会有些火大,长这么大没见过美女? 再敏感再本分的人遇到喜欢的事物也会有些粗心,以至于一顿饭下来他都没发现自己被盯了许久,容仪更是想不到这一层,她脑子想的是:今天的鱼不错,肉感很好,土豆烤得也刚刚好,她喜欢稍微糊一点的,就是茄子味道稍微欠了点儿,没之前的香。 …… 饭后,姜舜骁果然拉着姜舜明去看小动物了,一点果酒对姜舜骁来说没什么,可素来不饮酒的姜舜明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虽是果酒,那也是酒酿出来的,喝多了照样晕。 可他见表哥一脸平常,喝了点酒一点影响都没有的样子,那他若是说有些醉了,岂不是太不中用了? 偏偏,他是个喝多了上脸的,容仪也看出他眼神不同平常,便道:“刚喝了酒,不如坐会儿了再去看吧。” 姜舜轶不咸不淡的看了容仪一眼,语气微微讶异,问姜舜明:“哦?你醉吗?若是觉得醉就坐会儿吧。” 姜舜明鼓着一口气,直摇头,道:“我不晕,去看看小狗……小兔子。” 还不晕?说话都有些没之前平稳了。 容仪狐疑的看着两人,对上了姜舜骁沉默的双眼,她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姜舜骁就没看她了,转身勾着姜舜明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 容仪本来是要跟上去的,可饭后她准备去看看孩子,便叫茯苓跟着他们,万一姜舜明醉了还有人伺候,而后便去了小卧房。 两个孩子也是刚饱了肚子,头挨着头举着小拳头睡在一起。 被子本来盖在胸下,大概是热,被蹬到了一边。 看着他们的睡颜,容仪笑着将圈着腿的儿子换了个姿势,将他一双腿拉直,然后将薄被拉了过来盖在肚子上。 天气有些热,但一点都不盖容易着凉。 容仪握了握他们的小手,看他们睡得熟才走开。 …… 姜舜明说没醉,一开始走路还好,走到后面就有些飘了。 等到了“小乐园”,正巧看到一只小兔从栏杆里钻了出来,白白小小的一团,看着都惹人喜爱。 姜舜明瞧见了,顿时跑过去将兔子抱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没有平时的清醒了,反而露出几分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和……憨态,他将兔子抱着捧到眼前,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还有绿色的嘴巴,顿时惊奇的说:“天呐,我一直知道兔子的眼睛是红的,却从未听说它的嘴巴居然是绿色的。” 姜舜骁有些沉默,也有些无语,茯苓忙解释:“明少爷误会了,那是给兔子喂的草,染上的颜色。” 姜舜明却摇头,坚持道:“你哄我呢,这么小的兔子哪里能吃草?应该要喂奶才是,它的嘴巴分明就是绿色的,真是长见识了啊……” 茯苓:“不……” 姜舜骁在一旁说:“没错,就是绿色的。” 得到旁人的确定,姜舜明笑了,兔子在手上很乖,大概是被捧的太高,怕掉下去,也一动不动的。 姜舜明嘴里喃喃道:“……让我看看,嗝……嗯,让我看看,兔子的尾巴有多圆。” 他摸到那小小一点尾巴,结果却拽出来了一些,他惊讶的瞪着眼,看着堂哥道:“它的尾巴为何这么长?兔子的尾巴不是挺短么?这……也不圆啊。” 姜舜骁面无表情,看他已然是在说醉话了,面不改色的道:“你该不会把它的肠子都拉出来了吧?” 茯苓险些笑场,爷这是在一本正经的吓唬人吗? 姜舜明一愣,脸色有些僵硬,他嘴角抽搐,眼神直视前方,动作僵硬的蹲了下来将兔子放进栏杆里,抱过兔子的手就这么张着也不敢看一眼,他感觉到手掌上的湿润,以为是兔子的血,他走到姜舜骁旁边,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明明没用力,怎会将它的肠子都拽出来呢?我手上是不是它的血?” 姜舜骁:“……” 茯苓简直要憋出内伤了,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明少爷一双糊了兔子尿尿的手,颤抖的伸向爷,完完全全的擦在爷的衣服上,然后便看到爷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姜舜骁的太阳穴一时间跳个不停,他强忍着不适和怒火看向姜舜明,却见他满脸惊恐,一时间当真是无语至极。 喝醉酒怎么就成这个德行了? 但到底年纪小,欺负他欺负的也叫姜舜骁有些过意不去,尤其是看他一脸惊恐的模样,他木着脸拉开了姜舜明,木木的说了句:“下次再也不灌你酒了。” 姜舜明还接了句:“酒好喝,堂嫂酿的酒真好喝,我还能再喝……” 这一下,把姜舜骁那么一点点愧疚的心理都给说没了,他看着姜舜明酡红的脸,冷笑了一声,道:“兔子被你方才拽没了,你看一眼,它都不动了。” 姜舜明一怔,等容仪过来时,就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 …… 正文 第761章 媳妇长的太美怎么办? 姜舜明睡在了客房,睡觉倒是安分的很,眼睛一闭规规矩矩的睡去。 而主屋容仪和姜舜骁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开口说话。 最后,姜舜骁眼睛涩了一下,默默的移开眼。 瞅着这个空容仪就开了口,道:“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他吓成那样了?” 方才,他和姜舜明说兔子被他拽没了,结果那兔子也是宝气,当真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着实把他给吓得够呛。 姜舜骁抿着唇,有些严肃,也有些狡辩的眼神,道:“谁吓他了,一个大男人,自己胆子小,我逗他两句,谁知道他叫成那样?” 说完,又理直气壮的看着容仪,说:“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容仪:“……他是你堂弟啊。” 这话,到时叫姜舜骁心里舒坦了一些,他看着容仪,说道:“旁的男人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你只是关心我一人就足够了,他又不是孩子了,还能被我吓坏不成?” 容仪:“……” 那吃饭的时候是谁一口一个孩子,生生的把堂兄弟之间拉开了许多距离。 容仪不傻,感觉得出他情绪的不对劲,心中也明了,不大如他所说只是单纯的想吓唬姜舜明,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个习惯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容仪微微一笑,撑着下巴看着他,道:“你今天一阵儿一阵儿的,看我眼神也奇怪,行为也奇怪,莫不是吃醋了吧?” 姜舜骁立马道:“怎么没喝酒就开始说醉话了?我像是这么小气的男人吗?有什么可吃醋的?” 容仪挑了挑眉,道:“醋……我关心他?” 倒还真不是这个原因,姜舜骁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姜舜明看她的眼神让自己不喜,这种理由说出来,她怎会信?且有些小题大做了。 姜舜骁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了吗?因为他是我的堂弟,所以你关心他,这样的醋有什么可吃的?” “是这样吗?”狐疑的语气。 看着她不信的眼神,姜舜骁轻咳了一声,面不改色,道:“就这么点事,我还骗你不成,左不过是捉弄他一下罢了,你还能扯到这来,罢了,不说了,我也得去睡会儿,晚上带你和孩子出去吃。” 容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忙问:“去哪儿吃?” “陈记。” 容仪立马来了兴趣,道:“新开的那家?” “嗯,据说烤羊肉不错,带你去尝尝鲜。” “不是说那里生意好,很难订到位子吗?”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颇有几分自信,他道:“旁人难订,我容易。” 容仪笑了笑,道:“那我去换身衣服,听说去陈记的人还都挺讲究,我也不能给你丢脸。” 姜舜骁点了点头,复说了句:“你是什么样都不会给我丢脸,就穿你平时爱穿的吧,也不需要盛装打扮,走到哪里你都是美的,依我看就不要抹那些胭脂水粉了,你这个样子最自然最好。” 容仪忍不住一笑,道:“你今天的说法可与往日大有不同,你之前可是很喜欢我施妆的样子,我那些胭脂也大都是你带回来的。” 姜舜骁默了一下,才道:“我只是怕你打扮的太漂亮不能放开了吃,若是脸上涂抹一些胭脂水粉,又怕蹭着,又怕化了,岂不是吃的不尽兴?” 好有道理,容仪信了,只道:“你说的对,今晚是去吃饭的,也不是去选美,我便穿得舒服一些吧。” 姜舜骁松了口气,放心的笑了。 …… 正文 第762章 交心 姜舜明醒来时,看着陌生的床帘愣了很久,回忆慢慢倒入脑海中。 有的人喝醉酒了失态,等到酒醒后记忆便一片空白,他也不会为自己的失态而抓心挠肺,后悔不已。可有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醒来之后,对醉酒后的自己记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姜舜明只是被果酒喝醉了,更不会断片。 想起方才发生的事,脸慢慢的就红了,也不知是为自己羞耻还是为大堂哥羞耻,竟用如此低端的手段吓唬他,害他出了好大的丑。 而此刻睡醒了,酒醒了,脑子也慢慢恢复了以往的冷静睿智,如果没猜错……百分百没猜错,大堂哥应该是故意的吧…… 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让他这样待自己? 姜舜明想不明白,他揉了揉额头,撑着坐了起来,顿了好半晌才掀开床帘离开。 他来到主屋,还未进去就听到孩子的笑声,在门口微微一顿,进去时并未看到大堂哥,只有堂嫂坐在一旁,手里捏着针线不知在缝个什么物件,那地毯上,两个小胖孩儿正笑得开怀。 他走近容仪,有些尴尬,道:“今天阿明失态了。” 闻言,容仪忙的抬起头,看着他微红的脸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而后笑道:“你没喝过酒,这样很正常,在我们这不要紧,出去就少喝些,毕竟伤身。” 姜舜明眼神明亮,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在外面不会喝酒的,堂嫂酿的酒好喝我才多喝了些。” 容仪被夸的乐了,忍不住说起了自己的酿酒事业,道:“我平时也不大喝酒,有段时间夜里睡不着,便想喝酒,喝醉了就好睡了,可家里的酒都太烈了,不太适合我,便琢磨着酿果子酒,效果还不错,只要别当水喝,一般也就是个微醺,用来入睡刚刚好。” 姜舜明看着她,问:“为何会睡不着?” 容仪愣了一下,笑道:“有时候就是莫名的睡不着,一入夜就清醒,没有一点睡意,也不知是怎么了。” 姜舜明“嗯”了一声,眼眸微垂,道:“我也有睡不着觉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 “为何呢?” 姜舜明抬眼看着她,目光微滞,道:“我娘刚走的那段时间,我便是整夜整夜都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就是一团麻,什么都有,她的样子尤为清晰。” 容仪怔了一下,却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只叹了一声,便见他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说道:“堂嫂应该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是家中的庶子……我……” 容仪微微勾唇,目光和善的看着他,道:“可你也是爷的堂弟,你给我个面子叫我一声堂嫂,便是我的堂弟,嫡庶之分……”她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继续道:“在我眼中不重要,只要能健康长大,成人成才就好。” 说完,她又看着姜舜明,声音温柔的安抚他,道:“相信你的母亲也是一样的想法,只求你长大成才,不被嫡庶之分束缚。” 姜舜明眼神闪烁,他吞咽了口唾沫,微微一笑,道:“堂嫂和我娘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 正文 第763章 也只有姜舜骁说的出口了 他的眼里一贯安宁,好似无争,他的情绪没有写在脸上,可却不代表没人在意。 就好比这一次大爷和大夫人来京城,大夫人便会心细的想着带上他来,因为她清楚,一个刚刚失去亲生母亲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像表面一样平静呢? 看着他的双眼,没人能不动容,一旦共情,便会忧他之所忧。 他说:“我母亲虽是一个外室,可她不是一个坏女人,她不像外人说的那样不堪,她教导我要孝顺父亲母亲,要尊重长兄长姐,她告诫我的身份却会对我说一句我并不卑贱……她也说,只求我平顺长大,这辈子都别经历波澜。” 容仪怎会不知嫡庶之分下,有多伤人呢,她叹一声,道:“做母亲的都是这个心,只求儿女平安,你的娘在九泉之下会安心的,她更希望你过得好一点,不要沉浸在伤痛中不能抽身。” 姜舜明道:“是啊,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跟着母亲,在她心里,母亲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人了,如今,也如她所愿,其实我如今的日子也很好,就是有些想她。” 对于大夫人的家事,容仪并不想多说什么,只道“人之常情”。 两人默了一会儿,姜舜明才道:“堂嫂,你和我大堂哥,是怎么认识的呢?” 容仪有些讶异,但也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事,姜舜明应当是不知道的,便道:“我曾是他原配夫人的陪嫁丫鬟。” 这一下,轮到姜舜明讶异了,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他道:“果然是有缘人,才会相聚在一起。” 很美好的评价,容仪未搭话,也确实不知该如何去接这个话,她不至于遇到一个不明真相的人就要去解释,那也着实解释不过来。 姜舜骁来时,姜舜明趴在旁边逗小家伙,容仪则在一旁笑说些什么,等他走近,容仪发现了他,神情自然的说道:“阿明可说了,两个孩子长的都像我。” 姜舜骁笑了,宠溺的看着她道:“这是你和我生的孩子,不像你还能像谁?” 容仪瞬间脸红,而一旁的姜舜明则说:“我细细观察过了,他们的长相虽有不同,却也很公平,男孩儿像父亲,女孩儿像母亲。” 姜舜骁看着他道:“酒醒了?” 姜舜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酒醒了,还记起来大堂哥坑我的事。” 姜舜骁顿时大笑,道:“我也没想到你醉酒后会是那个样子,挺可爱的,小孩就该活泼爱闹一些,才有朝气。” 捉弄完人家又说人家小孩,也只有姜舜骁说的出口了。 …… 姜舜明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容仪让人给两个孩儿换外出的衣裳,而她自己一早就换了件粉蓝的裙子,纱制轻松,款式新颖,不过分暴露身体线条,也不严防死守板板正正,穿上身的舒适感不错,也适宜这个天气温度。 这个颜色,一下子就把她拉回了生孩子之前的她,看着不像少妇,更像是少女到少妇过渡的阶段。 …… 正文 第764章 长青还没回来吗? 且容仪本身年纪就小,看着就更年轻了。 姜舜骁搭上她的肩膀,不由得感叹一句:“这样穿看着又年轻了不少。” 这话虽没错,可容仪脸色纠结了半晌才说了一句:“可我觉着我平时的穿衣也不显成熟吧?白婆婆一直说我长得不够成熟,怕我将来难以管服下人呢。” 看着她纠结起来的眉头,姜舜骁笑了,大拇指在她耳后摩擦,鼻子里钻进一股香味,他凑近闻了闻,在她耳边喷着热气,问:“你擦香了?” 容仪脸有些红,道:“茯苓说这香好闻,我便擦了一些,是太浓了吗?你若是不喜欢……” 姜舜骁打断了她,道:“不,今晚沐浴过后也擦些吧,这香好闻,像你身上的味道。” 容仪脸又红了,嗫嚅道:“我身上哪有味道……” 他闷闷的笑了一声,道:“一直都有,很香甜,让人上瘾。” 容仪伸手推了推他,很轻松的让他离远了一点,而后低着头说道:“你不反感就好,这香茯苓早就给我了,怕你不喜欢就一直没用。” “那今天怎么想起来用了?” 容仪扯了扯裙子,道:“今天的裙子我喜欢,觉得很配那香。” 姜舜骁看着她湿润晶亮的双眼,眼眸深邃,声音低压道:“确实很配。” 对上他的眼,容仪有些绷不住了,她趴在他胸口,闷声闷气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总感觉你在调戏我……” 姜舜骁笑了:“我正是在光明正大的调戏你。” “孩子看着呢……” “让他们看看父母多么相爱,他们会很高兴。”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姜舜骁去抱孩子,可哪知小家伙破天荒的竟不要他抱,逃避的意图十分明显,见状,容仪将他抱了过来,这一下小家伙安分了,他一双小手抱着容仪的脖子,与她脸贴着脸,然后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姜舜骁:“……” 他养的儿子抢他的媳妇? 容仪一脸好笑,一本正经的重复了一遍:“他们会很高兴……” 姜舜骁暗暗骂了句“小兔崽子”! …… 到“陈记”时,里面果然人山人海,第一层已经坐满了人,他们一来就被领着去了三楼,以姜舜骁的身份订的自然是雅间了。 只是容仪没想到的是,大皇子也在。 多日不见,大皇子亦如初见,没什么变化,看着他们带来的孩子还喜欢的不得了,倒是没摆什么身份的架子,直接从姜舜骁手里接过了小团子。 他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带孩子出来。” 姜舜骁笑了笑,拉着容仪坐下,看了眼趴在她胸口不动的儿子,“嫌弃”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然后说道:“我也没多少日子就要出去了,便想着带孩子一起出来,这里的鱼肉炖的烂,他们可以吃。” 孟衍笑了笑,扭头看向容仪,问:“长青还没回来吗?” 容仪道:“还没有她的消息,她是在外游历经验丰富的人,估计有要事在身,大殿下不必挂怀。” …… 正文 第765章 可能会让容仪进宫去 容仪客气的说完之后,孟衍端着茶杯微微一笑,道:“她的事怎么可能不挂怀?不过也无碍,以后总是有机会再见的。”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忽的想起之前的传闻,便问:“长氏回京一事,是真的吗?” 孟衍笑了笑,眼神慵懒又神秘,道:“这件事还没有定论,等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再告诉你,不过,十有八九了。” 容仪听的迷糊,却不好插嘴,正好这时上了菜,鱼肉正好放在她面前,她便将孩子放在圈椅上。 不得不说,陈记服务很是周到,见容仪和姜舜骁带着孩子来的,便送来了孩子专用的椅子,软垫也很厚,不怕磕着碰着。 而他们带来的小乘和玉衡还有昕蕊则被安排去了另一小间。 两个男人喝酒谈事,容仪则安静的给孩子弄鱼肉,鱼刺都被剃干净了,便很放心的喂给孩子。 孟衍看着两个小娃儿去够筷子的小模样,说道:“你家这两个孩子,越长越是不像了,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 姜舜骁也道:“是啊,还不知道这一次会去多久,等回来了,也不知这两个小家伙还能不能认得我。” 孟衍看着他,举起酒杯,说道:“你放心,你不在京城,还有我。” 姜舜骁眼眸微微一顿,复举起酒杯,说了句:“若是有什么事,就要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谈何麻烦。” 容仪眼眸微闪,看孩子吧唧吧唧吃的香,这才自己慢慢吃了起来。 姜舜骁虽和孟衍聊的多,却没忽略妻儿,他撕下一块羊肉放进容仪碗里,说道:“这味道不错,稍微有点焦。” 容仪笑了笑,小口小口的吃掉。 她原是不知大殿下也会在这里的,不过听他们聊了这么许久,大概也听出来了。 看着面前这对夫妻的互动,孟衍靠在椅背上,看了眼面前的骨头和半碗饭,开口说道:“中秋的时候,宫里会设宴,太后很想看看这两个孩子,到时候可能会让容仪进宫去。” 容仪微愣,下意识的看向姜舜骁,中秋的时候,他不在家啊……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看着她不安的眼神,孟衍说道:“莫要担心,太后人很好,到时候可能会让你跟着长公主带着一双孩子一起进宫,令英也在宫中,到那时,你身边有她陪着,不用太担心。” 容仪咽下口中的肉,犹豫着问了句:“我……能不能不去呢?” 孟衍看了姜舜骁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去,到时候寻个借口,不去也没人会说什么,不过依我看,你还是去比较好。” 容仪道:“我只是不太合适进宫,而且也怕坏了规矩。” 孟衍笑了,对她说了句:“此次中秋设宴,目的是让太后开心,所以,那一天太后说的就是规矩,你若是太后亲传进宫,那便是规矩。” 姜舜骁抓住她放在桌下的手,安抚道:“若是当真想看看你和孩子,没什么要紧,太后为人最是和善不过,你担心的她老人家又怎会想不到呢?若是到时真要你去,你只管顾好自己陪好太后就是了。” …… 孟衍没坐多久就走了,走时还调侃了一句:不打扰他们夫妻二人用饭了。 他在的时候,其实除了容仪有些放不开以外,其他人都还好,尤其是两个小家伙,吃的没心没肺的,嘴巴一空就张着嘴等着被投喂。 他走后,容仪就有些心焦了,不同方才的淡然,容仪说道:“到时中秋佳宴,皇宫里会有不少人吧?我若是带着孩子去了,还不知会被人说成什么样,毕竟……” 姜舜骁却道:“谁能说你?你是我姜舜骁的人,我倒想看看是哪些个胆儿肥的敢给你脸子。” 听着这话,容仪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看着她依旧不安的神色,姜舜骁想了想,说道:“你若实在是担心不愿去,我便去和大殿下说一声,到时候不让你去就是了,太后若真的只想见你和孩子,平时里有的是时间,私下见面也可。” 容仪看着他十分认真的问:“这样做可以吗?太后会不会觉得我不识好歹?” 姜舜骁笑了,道:“不会,太后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虽贵为太后,可她就和寻常的奶奶一样,对待我们这些后辈很是宽容耐心和爱护,不过,我猜想她应当不只是想见你和孩子,不然什么时候都可以,却要在中秋设宴让你去,也是有别有目的。” 容仪微微有些紧张:“什么目的?” 姜舜骁看着她,眼眸深邃,声音低沉得道:“太后自小疼爱我,你觉得她对你能有什么目的。” 容仪:“……” 从雅间离开时,两人抱着孩子下了楼,两道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都有些失神。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窗户关上,秦黛珑一怔,扭头看向对面的兄长,眼神微暗。 秦瀹没看她,眼睛看着桌上的饭菜,道:“菜上齐了,吃饭吧。” 说着,他夹了一小块鱼肉送进宁宁的小嘴里,看她吃的香,才道:“看来合她胃口。” 本也是奔着“陈记”的口碑来的,听说这里的鱼肉做的好,便想着外甥女能吃,再加上妹妹回来后,他也没带妹妹出来好好吃顿饭,便在今晚有空时带秦黛珑和孩子出来了,可谁能想到会这么巧,碰到了姜舜轶和容仪…… …… 直到回去的路上,容仪的心都在乱跳着,心里那些想法有多不可思议,让她不敢相信,就有多震惊。 等回了长留,安静的泡在浴桶里时,容仪抱着膝盖想着,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连她自己都会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进宫参加中秋佳节的晚宴,太后又怎可能不知?可她既然知道还要叫自己进宫,那么目的确实很明显了,是想为他正身份吗? 这个想法太过震惊了,容仪微微蹙眉,也没道理啊,太后有什么理由帮她呢?仅仅只是因为疼爱爷,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且这种家事,太后又怎会插手呢? …… 正文 第766章 嫉妒与不甘 沐浴过后,容仪披着一层薄纱出来,忽然想起他爱自己的味道的事,便抹了些在脖子和手腕上,等她上了床都快要睡着时,姜舜骁才过来,不由分说的就将她揽进怀里,在他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时,容仪挣扎着抽了个空隙说道:“等等……太后的事我还没想明白呢!” 他看着容仪的眼睛,有些难受,道:“想不明白就明天再想,别耽误我的时间。” 容仪:“……” …… 一顿饭因不小心看到了姜舜骁和容仪而变得索然无味。 秦氏兄妹回到秦府,秦瀹送妹妹回了黛灵阁后,看着她沉默着不发一语的模样,蹙紧了眉头,道:“你还在想方才的事吗?” 秦黛珑一僵,而后扯着嘴角笑着摇了摇头,道:“有什么值得我想的?哥误会了。” 秦瀹看着她变化的脸色,深吸了口气,道:“但愿是误会了,碰上他们是始料未及的,可就这么碰上了也无妨,毕竟,不会再有什么了。” 秦黛珑笑了笑,稍微有那么点僵硬。 秦瀹叹了一声,纵使他有千言万语要说,见妹妹一副当真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他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等他一走,秦黛珑才是真的绷不住脸色了,她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脑海里满都是方才那一眼。 她清楚的看到了容仪,还有他们的孩子,都那么大了,看着也长的健康。 还有表哥……他没有变过样,还是原来的样子。 容仪变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丫鬟了,她的一颦一笑,甚至她的气质都已经不是以前的傅容仪了,她看着和表哥是那么相配,走在一起是那么和谐,看着她通身的气派,谁能想到她的过去会是自己的丫鬟呢? 她的一身穿着,简单的首饰,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她过得有多好,可自小在富贵窝里打转儿的秦黛珑又怎会看不出来呢?她虽打扮的低调朴实,可是那一身都是奢侈的,看得出来表哥很疼她,对她很舍得,哪怕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对于容仪,她本是亏欠的,也曾期盼着她能过的好,可如今,亲眼瞧见了她如今的模样,却不知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儿,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甚至还有些失落,和……嫉妒。 人生就像一副牌,秦黛珑拿在手上的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好牌,可她自己却将这副牌打得稀碎,反观容仪,从一开始就手握一手烂牌,可是渐渐的占了优势,赢的漂亮。 秦黛珑一直以来在容仪面前就有一种优越感,不管是过去还是如今,她都有这种优越感,那是来自身份的压制,和她高贵血脉的优越感,让她对容仪一直以来都处于居高零下,施舍的态度。 所以,当初她会将容仪的人生握在自己手上,虽然对安排她的命运的事产生过悔意,会觉得对不起她,可是,再把她“推”出去的那一刻,不正是因为她只是一个丫鬟,是自己的丫鬟,该为自己效命吗?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一方面将她视如姐妹,告诉她自己待她如同亲姐妹,不会害她,可一方面,又因她的身份,毫不犹豫地利用她,最后告诉自己,那是没办法的事,告诉自己这样做,也是抬举她,是为她好。 明明利用完她,曾是有悔意的,便盼着她过得好,可如今,当真看着她果然过得比自己还要好,心里自然会是有落差,还是会嫉妒不甘。 一个曾经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的丫鬟都能过成这般,她是为何把自己越过越糟糕的? 秦黛珑紧紧的捏着拳头,她在心里厌恶着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许多想法太过自私,也太过自我,她知道自己待容仪其实并不全是坏心,可是,心里滋生出了那一些嫉妒和不甘,就把她钉上了恶人的柱子之上,让她明白的审视自己的内心有多么肮脏。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后果也该是她自己承担,可她有什么理由去嫉妒别人呢?可是她也无法忽略心底的声音,那么邪恶,那么令人恶心。 秦黛珑狠狠的锤着自己的脑袋,低低的骂自己:“混蛋!” …… 次日,容仪是被姜舜骁闹醒的,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的侧过身躲着,有气无力的求饶。 姜舜骁笑了笑,看她这副模样,一时倒是不忍心了起来,翻身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眉眼间动人的姿色,微红的双颊,心情就很舒适。 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独自起身,走出卧房后,见白婆婆预备去伺候她起床,便拦了一下,道:“让她多睡会儿吧。” 白婆婆微微一愣,而后了然的退了下去。 趁着容仪还未起来的功夫,姜舜骁传来了束庸,交代着他离开后的事,无非就是要他好好照顾娘子,招懿院除非主令,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 束庸一向都有本事,按理说姜舜骁并不担心,可却不知为何,这些天他的眼皮跳的厉害,总觉着哪里不安。 哪怕老婆孩子都好好的在家里,也还是会不安。 如今,最能牵动他的,也就只有容仪和孩子了,他如今到不担心长公主会做什么,那夜容仪的话也确实让他对长公主没那么重的防备心了,可明月和翠生的事还没过去多久,有前例,他又怎能安心? 他说:“若是有人约娘子出去,必须得查清此人是谁,若是娘子不认识,最好就不要娘子出去,但是这个人不能放过,一定要查清他的目的。” “是。” “若有人借着我的名义,传话回来,只要对不上暗号,就将此人抓起来,等我回来。” “是。” “还有傅合忠一家,虽不在眼皮子底下,也要叫人看着,若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近他们,一并拿下,我将这些事都交给你,你一定要保证他们在京城的安危。” 束庸一脸严肃,道:“属下定当用命去保护娘子,主子只管安心的在外办事,只要有属下在,娘子和她的家人,就不会受到半分伤害。”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沉光。 …… 正文 第767章 见面 容仪醒来时,姜舜骁在喂鱼,她拖拖拉拉的走到他背后,罪恶的手慢慢的向他伸出去。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姜舜骁扬了手里的饲料,速度极快的往旁边一闪,在她防不胜防之际,差点就因惯性一脑袋栽进水塘里,就在她不稳的时候,姜舜骁转过身来将她一把拉了回来,而后看着她笑而不语。 看到他露出的笑容时,容仪就知道自己被耍了,颇有些郁闷:“我明明很小声啊,你是怎么知道我过来的?” 姜舜骁看了眼水塘,抓着她的手拉进自己,笑道:“就你这点本事还想偷袭我?” 容仪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才反应过来怕是水的倒影出卖了她,那她方才“狰狞”的笑容岂不被他看到了? 脸一红,容仪轻咳了一声,撒开他的手,故作高冷道:“我喊你回去吃饭。” 说完,便摆着脸往前走,身后很快就黏上来一人,将她的腰掌住带向他,而后调笑道:“你想偷袭我,我都没生气,被戳穿了,你反而倒生起气来了?小东西,还挺傲啊?” 容仪哼了一声,直道:“你才小东西。” 他闷声一笑,握紧了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确定是小东西?” 大约是他喷出来的热气熏着了,容仪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她虎着脸去看他,就见他一脸笑得暧昧的模样,顿时卡壳儿了。 嬉笑打骂了一会,两人便一起去用饭。 …… 一连过了两三日,容仪一早起来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几欲作呕,她当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便也没当回事。 而这天中午,容仪收到了一封信。 鉴于这些天收到的信,都不是什么好信,拿到信封的那一刻,容仪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拆开来看,信的表面什么都没有写,一片空白,她也想不到还有谁会给她写信来,若是家里人,兴许只是带话。 做好心里建设后,容仪将信打开,越看越沉默。 果不其然,又不是什么“好信”,将信看完后,容仪深吸了口气,将它放到一边,而后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半晌不语。 白婆婆不由得担忧:“娘子怎么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问:“爷去了多久了?” 白婆婆说:“大人说今天去校场点兵,怕是要很晚才能回来,娘子若是有什么事要找爷,不若让小乘去吧,小乘被爷留在府上。” 容仪眼神闪烁,她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小乘在也好,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叫小乘跟着我出去吧。” 白婆婆犹豫了一下,道:“那玉衡和昕蕊……” 容仪微顿,而后道:“也叫上昕蕊。” “是。” …… 带着小乘和昕蕊,三人行事低调,乘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不知是心情的缘故,还是天气的缘故,容仪总觉得胸口发闷,颠簸了几次后,直蹙着眉头想吐。 眼看着娘子脸色越来越差,昕蕊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娘子以后,忍不住道:“娘子若是身体不适,就不要去了吧,叫娘子的朋友到王府来找娘子也好啊,奴婢看娘子的脸色实在不好。” 容仪眼神闪烁,连忙摆手,道:“我去见她便是,今天我见的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你回来之后不要多嘴。” 昕蕊忙应“是”。 …… 这是容仪第二次来“陈记”,却不如第一次来时有着那份安宁,甚至心情有些焦躁和不安。 她报了“黛灵”二字,便被人带着去了里间的雅阁,小乘被留在了外面守着,昕蕊则被带着进去了。 进去前,容仪只交代了这几句话。 “别看,别听,别想。” “若我空了茶杯,你便借口时间不够,要回去了。” 娘子会见哪个朋友,能让她这样严阵以待呢? 看起来也不像是去见朋友,反倒是像要去见仇敌一般,也鲜少见到娘子着急的模样。 雅阁很安静,进去时只听到水流的声音,容仪心里砰砰直跳,有些紧张,她努力的平复心情,不想在这一次见面就表现的弱势又低微。 等到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心都停了一拍。 终究还是见面了。 她确实瘦了,从背影上看都瘦了很多,可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许是察觉到了动静,她转过头来,见到容仪时也是一愣,两人对视许久,直到容仪朝她走过去,而不知为何,走向她时,过往的点点滴滴一下子涌入脑海,那些曾经哭过笑过的过往,一下子就侵蚀了容仪,也叫她有些控制不住的红了眼。 打开信时,那一瞬间的迟疑和猜忌,还有一路的不安和顾虑,都在这一刻,回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滴时,在真正看到她时烟消云散。 几年不见,再见面时,已是物是人非,她与过去大有不同,而自己也变了很多,重逢本来是件快乐的事,可两个人却都踌躇不前,互相打探。 可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一切都变得飘渺起来,毕竟十几年的感情,哪能说淡就淡,哪能说遗忘就遗忘呢?毕竟,曾经也是真心相待过的人,虽说如今道路不同,可再见面,又哪里能真正的平静下来? 也几乎是同一时刻,秦黛珑的泪流了下来,两人再不迟疑的走向对方,谁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只是拥住对方,放声哭泣。 都是被命运摆弄过的女人,都曾有不得已的时候,哪怕当初有过得心机,有过待对方不真心的时刻,可那段最纯真的真情也不是假的。 不知抱着哭了多久才停歇,秦黛珑拉着容仪坐了下来,两人都哽咽着,红着眼看着对方,这一次的打量都是不加掩饰的。 容仪今天便是家常的淡黄的衣裙,出来时也没闲心换衣裳,发式也是普通的发式,虽然对她而言不算精心打扮过,可在秦黛珑眼里,今日的她,还是不同的,她亲眼正面的看到她,不是以前丫鬟的模样,是嫁为人妇的幸福面容。 而容仪眼中的她更是模样大变,以前的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通身的气质也是旁人比不了的,可如今,已然泯为众人。 …… 正文 第768章 我后悔了…… 秦黛珑看着她的手,伸手去握住,指腹按着她食指上的薄茧,目光忽然定住,看着她手上的手镯,开口了。 “这些年,他待你很好吧?” 容仪有些尴尬,她也看到了手上的镯子,她想缩回手,可被她握住了,一时也不好抽开,怕太过刻意。 只轻声的“嗯”了一声。 秦黛珑看着她,由衷的说了句:“真好。” 容仪沉默了,她真不知该如何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过往,和她曾经丈夫的过往,虽心里曾对自己说,他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可如今面对面,看着她的模样,有些话不忍心说,有些话也很难说出口。 看出她的沉默,秦黛珑心中一酸,道:“你如今对我,都没话说了吗?” 容仪连忙摇头,顿了一下,道:“我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曾想过会重逢,便对重逢这一刻有莫名的惶恐。 秦黛珑苦涩一笑,道:“你是不是怨我,怪我不该回来呢?” 容仪眼神微暗,她摇了摇头,道:“只是不曾想过你会回来,我以为你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 秦黛珑摇了摇头,眼眶又红了,她道:“我本也是没脸回来,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若不回来,我和孩子可能都要饿死在外面……都怪当初年纪小不懂事,自以为遇到了爱情,以为同他在一起便会地久天长,便会快乐,可殊不知,我这一生中所有的不幸都是他带来的……” 容仪:“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你还是秦家的大小姐。” 秦黛珑目光闪烁,她看着容仪,说道:“容仪,你觉得我还能回到以前吗?我做出那样的事,以后该怎么办?” 容仪回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双眼真诚道:“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谁还没犯过错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做错事的人不是你,罪魁祸首是那陈或从,若不是他当初花言巧语哄骗了你,又没本事负这个责,你也不会……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才是!” 在一旁听了一耳朵的昕蕊早已震惊了,起先听着就有些不对劲,越到后面越发觉娘子的这位朋友。不是寻常人,如今更是确定,这哪里会是普通人?不会就是迎妍院的……?! 话到此处,秦黛珑掩面低泣,自然的带了出来,道:“是啊,若我当初没有鬼迷了心窍,没有信了他的话,如今我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当初明明有好的姻缘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我怎么就信了那个小人的话,若不是她,我如今,不该是这个样子,我的孩子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你也不会……” 话到此处,她忽然顿住了,容仪也有片刻愣怔,昔日的主仆,如今却是以这样的身份再次相见,曾经的算计,谁都没有正言过,其实,秦黛珑欠容仪一个道歉。 可是,她又怎么拉的下脸来? 顿默了一会儿,她才道:“你如今过得好,我才放心,若是因为我你过得不好,你同我一样痛苦,那我就害了你了……容仪,我期盼你能过得比我好,我欠你的,我已经还不清了,只有你过的好,我才能安心。” 容仪低叹一声,不愿去计较她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心,只道:“一切都是命,当初我也没想过,如今的我会是这个样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也不愿再提起来声怨怼,倒是你……本以为你找到了幸福会过得很好,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认清了一个男人,我知道你曾经是真心爱他的,不然也不会抛下一切跟他走,我如今只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人的一生很长,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和自己过不去。” 听着她口中的大道理,秦黛珑心中酸涩不已,这些道理她又怎会不知?可正是因为生活的不幸福不如意,便会生怨怼,一生怨怼,就会怨恨上所有的一切。 不像她,如今还能平和的说出这番话,以一个高姿态来劝自己…… 生活幸福的女人,会有满满的正气,也一心向阳,她越是这般,秦黛珑心里就越难过,若是表哥待她不真心,她又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这番话吗?她过得太幸福了,所以会这样劝自己,她若和自己一样,不被丈夫所爱,生活困顿,如今两人的见面,恐怕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明明看着她过得幸福心里是高兴的,可相比较起来,失落会更多一些。 什么时候她的人生过得比曾经的丫鬟还要差了,什么时候她的未来需要一个丫鬟去劝了? 她眼眶蓄满了泪水,低声道:“我后悔了……”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可这话还是让容仪听到了,容仪看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回话。 后悔了又如何?他能怎么说?她所谓的后悔,就是当初不该离开爷,可如今,两个人的身份已然是这般变化,再次见面已然是这般尴尬,她当着自己的面说她后悔了,容仪又能给出怎样的反应呢? 见她不语,秦黛珑眸光微闪,抬头看着她,取出帕子擦干了泪,懊恼一笑,道:“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这两年表哥待你如何?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我也听说你为他生了一对儿女,你自小就是有福气的,比起我,你幸运许多,在这条路上没有走上弯路,遇上的便是对的。” 容仪抽回了手,喝了口茶,不知是今天的茶太过浓,还是她本身心情的影响,一口茶水下肚,有些胸闷气短。 她深吸了口气,道:“也是阴差阳错才有了如今,我如今一切都好,孩子也都健康,当初生孩子的时候吃了不少罪,如今看他们能吃能喝,心里也很高兴。” “那表哥呢?他好吗?” 容仪微微一怔,目光闪烁的看着她,正要开口,忽然觉得恶心的不行,甚至有些头晕,她捂住胸口,将茶水一口喝下,却未得到缓解。 看着她这反应,秦黛珑蹙起了眉头,看向旁边傻眼的昕蕊,道:“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昕蕊也奇了怪了,不是说暗号是空杯吗?怎么还难受起来了? …… 正文 第769章 多子多福 难受了一阵,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容仪靠在椅背上,缓缓的呼吸,闭了闭眼,复添了一杯茶而后一口饮尽,将空杯放置一边,才道:“没事,大概是吃坏了东西。” 见状,昕蕊很是聪明的道:“娘子,咱们出来有一会儿了,怕是爷已经到府,您若身子不适,不若就先回去歇息一会吧。” 容仪看了她一眼,头有些发晕,本也是说不下去了,便顺着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秦黛珑,欲言又止。 秦黛珑哪里能不明白,虽还有许多话都还未问出来,可见她脸色如此,也不好拉着她继续说下去,只好说道:“看来我约你约的不是时候,下回你若是身子不适,直接找人传信过来,不用跑这一趟,来回颠簸着实难为自己了。” 容仪心口松了松,长叹一口气,温婉的道:“既然收到你的信了,我又哪里能坐得住?只想着来见你一面,看看你如今是否安好,见你如今的模样,我也放了心了,我这身子着实不争气,生了孩子之后,就一直不怎么好,下回相见,到希望不要在你面前闹这种笑话了。” 秦黛珑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你我之间怎么还存在闹笑话?我是真真期盼你好的,别怪我没发现你身子不适,还拖着你说了这么许久,你先回去吧,等有空我再约你。” 容仪点了点头,心情有些复杂,她站了起来,昕蕊连忙过来扶着她,又一阵寒暄容仪才离开。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秦黛珑心口一涩,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方才那份关心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了……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 上了马车之后,容仪就有些昏昏欲睡,她捂着胸口,靠在昕蕊的肩膀上,难受的闭着眼说道:“等到了再叫我。” 昕蕊瞬间蹙眉,诧异道:“原来娘子不是装的,奴婢还惊诧呢,娘子何时这般会唬人了,方才那脸色看着都不像是假的。” 容仪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却没在说话。 等到了王府,容仪倒了被凉水喝下才觉得好了一些,扶着额头坐在榻上,呆滞了一会儿便躺下了。 昕蕊去叫大夫了,等闻大夫来时,容仪已经睡熟了。 也没人叫醒她,闻大夫自个儿诊脉,过了好半晌才出来,眉头锁得紧紧的,看的一众下人都有些紧张,他只说了句:“过两日我在过来看诊,刚才没诊出什么,也不好说。” 最怕的就是大夫这个态度和这个说法了,白婆婆一脸忧心,问道:“闻大夫,娘子可是有哪里不好?” 闻大夫摇了摇头,看了白婆婆一眼,道:“还未诊断出结果,也不是不好,兴许是好事,也兴许是我诊断失误,这些日子,就莫要给娘子吃味道太重的食物,以清淡为主。” 白婆婆记下了,眼神闪烁了一番,送闻大夫出去。 容仪醒来时,屋里昏沉,是丫鬟把帘子都拉上了,她没着急起身,只呆呆地平躺着,手不自觉的抚上肚子。 …… 若是说头一次怀孕,没经验,也不知怀孕是个什么滋味和感觉,可这一次,她倒是隐隐有了预感,只是不知这种预感,是真还是假。 不只是今天,前些日子也有过这种情况,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偶尔胸闷气短,今天却是严重了一些,几欲作呕,叫她着实难耐。 做过母亲的人,比较敏感,她也察觉出自己这些日子的不一样,所以才怀疑,不会这么早……不会这么巧……又来了一个小生命吧? 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有来,有没有怀孕,就等看这一次,容仪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没做好准备,可它若是等不及急急忙忙的来了,做母亲的,除了高兴也只有高兴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嘴角不知觉扬起一抹笑。 还真是…… 虽说多子多福,可她也着实生怕了,没想着这么早就又来一个,可这些却是爷所期盼的,若当真是有了孩子,他会很高兴吧。 …… 起身后才知闻大夫来过一趟,容仪急忙问如何,白婆婆只道:“闻大夫说过两日在来看诊一次,便可确诊了。” 说完,两人对视了许久,白婆婆才终于没忍住,低声问道:“娘子,可是有了?” 容仪脸一红,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原本想着是要等确诊之后再说的,单凭自己的感觉,也怕是有误,再加上闻大夫也没摸出什么来,不好贸贸然的说是那种感觉,本来是惊喜,可若不是,不就成了空欢喜? 她也知道白婆婆为她一直揪着心,希望她能再怀上一个,这件事白婆婆自然放在心上的。 容仪只好说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和之前怀两个小家伙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还闹了不少笑话,还没确诊的事就不要说出来了,等闻大夫确定过了再说,我想给爷一个惊喜,若不是,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白婆婆瞬间扬起一抹笑,有些激动,但又克制道:“十有八九就是了!娘子的月事一直是在月初,上个月过后,爷一直歇在你的房中,再加上爷本就有意,这个月又推迟了许久还未来,恐怕就是了!” 容仪心口陡然一慌,她拉住白婆婆的手,道:“我的月事一向不准,谁说的准呢?再说了,大夫没确定的事,我们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我只怕到时候是空欢喜一场。” 白婆婆安抚的拍了拍容仪的手,保证道:“这到底还早,老奴有分寸,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就算大夫确诊了,也得等胎坐稳了,才能说出去呀!老奴就先恭喜娘子了!” 看着白婆婆高兴的模样,容仪也被传染了几分,她笑了笑,叹出了一口气,本来被她说的这般确定,还有些慌乱的心思慢慢得到了平静,只是不知竟如此凑巧,这惊喜说来就来,前些日子还在念叨的,殊不知早已到了她的肚子里,若真是,还真是说不清的缘分。 …… 正文 第770章 鱼和熊掌我都要 夜里,姜舜骁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容仪坚持等他回来吃饭,也已经饿过了,等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吃多少。 今夜,容仪的眼神温柔了许多,她看着姜舜骁,关心了几句,那种含情脉脉又带几分说不明的情愫的眼神,看的姜舜骁有些难受,直勾勾的盯着她唇上的油渍看了几秒,三两下的扒完碗里的饭,便等她吃完。 用完饭后,一切都还正常,两人分开沐浴,等容仪擦着头发回到卧房时,人刚踏进房门,就被他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 听着他喘息的声音,容仪笑着锤了他一下,正要说什么,一阵反胃,容仪连忙推了推他的胸膛,蹙着眉头道:“你今夜不要闹我,我很难受。” 姜舜骁本以为是她的推辞,将她放到床上后,抓住她的脚踝,几分孟浪放肆,眼里也是狂热的光,再次盯着她的面容时,才发觉她脸色确实不大好,姜舜骁一愣,坐在她身旁,摸了摸她的小脸,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容仪红着脸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动了动脚示意他该松手了,姜舜骁目光定在她白皙小巧的足上,停顿了两秒,手里握着纤细的脚踝,很美的线条,鼓起的小包上还有一颗红色的痣,他眼神微暗,吞咽了口唾沫,将她的脚放开。 容仪立马将一双足缩进被子里,哪怕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此坦然的在他面前裸露双足,还是让人很羞涩的,虽说女子的足不能轻易露给外人,只能露给丈夫看,可是,面对他有时赤裸裸的眼神,容仪多少还是会不好意思,会下意识的躲避,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姑娘,遇到了心仪的男子,初时的模样。 她声音软软糯糯,有些撒娇的意味,道:“许是白天吃坏了肚子,有些不舒服,今天头也有些晕,可能是天气转凉的缘故吧。”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心里的火降了几分,他揽着容仪躺下,道:“不舒服就早些睡。” 容仪却没什么睡意,眼里冒着星星似的,她转过来看着他,腿下意识的翘到他身上,这个姿势睡觉要舒服一些。 这种睡觉习惯可不是婚后才有的,做姑娘时容仪就习惯这样睡觉,侧躺翘腿很舒适,这也是后来姜舜骁才发现的,之前因怀着孩子,睡觉都是规规矩矩的,自从生完孩子之后,本性就暴露了,怎么舒服怎么睡。 替她背着腿,姜舜骁本就雨火未褪尽,此番被她这么粘着也有些难受,他看向容仪,想叫她把腿拿下去,可见她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时,“恶狠狠”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声音下意识的柔了下来,怕打扰了这一刻的温情。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 容仪躺在他胳膊上,用手背垫着自己的脸,小鸟依人一般的窝在他身旁,听他问话,只是浅浅一笑,道:“想关心关心你喽,你今天是不是很累呀?我看你回来,身上沾了些泥。” 姜舜骁道:“点兵不累,只是点完兵后又训兵,发现了几个不错的苗子,耽搁了些时间。” 容仪“哦”了声,忽然想起来问:“你平日里都是怎么训兵的呀,很凶吗?他们是怕你多一些,还是敬畏你多一些呢?” 姜舜骁还真认真的想了起来,而后说道:“一半一半吧,我年少成名,可这些功劳也都是他们的,平日里,我对他们很严,姜家军的规矩不可破,他们……应当是怕我的。” 容仪又问:“那你的副将呢?小兵都怕你,副将应当不是怕吧?” 姜舜骁眼神闪烁了一番,看着她,顿了两秒才说道:“我的副将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其中,我和元炳的关系最好,他当真是我的一半心血,我看着他从一个不成器的混混,成长到今日,也是颇有自豪感。” 容仪沉默了一瞬,再抬眼时,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神色未变,只忽然问道:“那他对你一定很重要,若是要我和他之间,让你选一个,你会选谁呢?” 这个问题倒是始料未及的,姜舜骁看了容仪许久,见她脸上并无异色,眼中还有几分狡黠,当下就笑了,拧了拧她的鼻子,道:“你和他怎能一样?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是我孩子的母亲,如何能混为一谈?你若非要我给你个答案,那便是我两个都要,兄弟我不会放弃,你,我更不会放手!” 他说着,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霸道的光,看的容仪眯起了眼,低声嘀咕了句:“还真是霸道……” 他又笑了,在容仪耳边低喃道:“就对你霸道。” 对于元炳,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说过,可不代表这个人就这么在两人之间消失了,无碍了,今日谁都不是故意说起,却也都想看对方的反应,结果两人都很满意。 姜舜骁的占有欲是挺强的,虽说谁年少时没有喜欢过人呢?可他大概是千不愿万不愿,不愿意听到容仪承认曾经对元炳有过感情,虽然只是刚刚破土那一瞬间,就被掐灭了芽……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谁也没闭眼睡去,只静静的享受这种安宁的待在一起的时光。 过了半晌,容仪才说:“我今天去见秦黛珑了。” 姜舜骁看向她,反应并不激烈,只道:“难怪方才我回来时小乘不敢看我的眼睛,是替你瞒着这事?” 容仪点了点头,道:“是我要他们不要告诉你,我想亲口和你说。” “说什么?” 看他反应平平,容仪看着他,有些诧异:“你就是这个反应?” 姜舜骁无奈一笑:“人你都已经见了,我还能是什么反应?再着急也没用了。” 这倒也是…… 容仪默了默,道:“起先我以为见到她,没什么话好说,她那几封信着实让人有些难堪,可真正见到她了,才发现我和她都割舍不了那十几年的感情,虽说我为奴,她为主,可我和她之间终究是有过真情在的。” …… 正文 第771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起见秦黛珑的过程,容仪还是感慨万分的,她深叹了口气,颇有些意难平的意味。 听着她的叹息,姜舜骁捏着她的脸蛋儿,道:“你还在替她难受?” 容仪想了想,只道:“只是觉得可惜,她明明可以过得很好,却被一个人渣毁到这个地步。” 姜舜骁却说:“路都是她自己选的,好坏也得由她自己来扛,用不到你来替她可惜,你可想过,她做的那些事,能瞒下去是最幸运的,若是有朝一日被传了出去,那才叫灾难,她如今做了母亲,连同她的孩子都要受牵连。” 其实他是想说“自作自受”,可这四个字有些时候太过沉重,他才委婉的将这四个字换了种说法。 容仪还是蹙起了眉头,忍不住说了句:“人生还真是无常,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羡慕别人有的,却殊不知别人有的未必就合适自己,未必就是香的,其实她……大概是之前过得太好,所以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过成这样吧。” 容仪还记得,当初她曾对自己说:荣华富贵皆享受过,女人前半生待在家中,出嫁便是后半生,后半生便要去别人家,努力的融入别人的生活,可若这个别人是个不合心意的,那这一生要怎样才会过的快乐呢? 其实,在那个时候,她便是在暗示自己吧?她告诉自己,她忘不了陈或从…… 姜舜骁揽紧了她,道:“有句话说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如今她已经回来了,她的事也轮不到你我来操心……”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看向容仪,问:“她今天找你出去,可说了让你不爱听的话?” 容仪眨巴着眼,犹豫了两秒才说道:“我看得出来她见到我是真心欢喜,可是,她话里话外,总是另有声音,我才发现,在她面前我也可以精于伪装,说话都要三思后行,斟酌着再斟酌,总之,我和她之间,大概再也回不去最纯粹的时光了。” 姜舜骁轻叹一口气,直言道:“你和她,从一开始的定位原本也不是朋友,我倒是想和你说,往后对她定要留三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她如今,不再是以前的秦黛珑,你也不是她的丫鬟,不必事事顺着她,也不必次次都应邀。” 容仪神情暗淡了下来,她道:“是啊,我明白的,今日我见到她,一声小姐都没喊出口,我心里也清楚我和她之前不可能无话不谈了,只是还是会可惜,十几年的情谊,一朝变得满目疮痍。” 姜舜骁淡淡的道:“不会有人一直陪在你身边,会离开的人,终究会离开,就连咱们的孩子,长大以后也会离开我们身边。” 话题忽然就变得伤感了,容仪蹙紧了眉头,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就听他说:“只有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陪你到老。” 只此一言,胜过万语,容仪的心一下子就软化了,她弯起了眉眼,露出一抹笑。 …… 正文 第772章 喜脉 越是临近姜舜骁离开的日子,时间就过得越快,第二日就要离开的人的前一天也格外的忙,容仪一整天都没见到他,倒是闻大夫来了一次,在她清醒的状态下又为她诊了脉。 片刻过后,闻大夫一脸喜色,看着容仪,连声恭喜道:“这一回确定了,是喜脉,恭喜娘子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这一刻亲耳听到他的确定时,还是有一瞬间的愣怔,容仪本能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呆呆地看着他,道:“真的……这么快?” 闻大夫笑了笑,一脸慈祥,道:“原本娘子生两位小主子伤了身子,可到底年轻底子好,恢复起来也快,再加上将军院里没有旁人,这种事落在娘子一人头上,自然来的快些。” 闻大夫一直都是个十分正经的人,破天荒的调侃了一次,叫容仪“红光”满脸,不太好意思了。 他又道:“原本娘子一胎双生,是不建议这么早又怀上的,可这孩子急着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身子恢复的够好,这一次调养的好,也不会像上次那样,需要天天躺在床上,如今便如平常一般就好。” 容仪点了点头,尤其是听到这一次自己不用天天躺床上后,大大的松了口气,孕期最折磨人的便是躺着了,上一次怀两个小家伙着实躺怕了。 又问:“那这一次……怀的是几个呢?” 闻大夫:“目前诊不出来,等月份大些了就知道了,娘子莫要担心,双生胎的几率还是不大的,生产过一次,第二次就会容易许多。” 容仪长叹一声,一旁的白婆婆问:“那娘子可需吃什么药?” 上一次容仪怀一胎时,可是吃了不少药和补品,而这一次…… 闻大夫说道:“安胎药是要的,平时只需在吃的方面补补就是了,娘子身体健康,孕期就不会遭太多罪。” 白婆婆又问了些关于孕期的事,哪怕有些明明是知道的,却还是要再确认一遍。 闻大夫也耐心,还列了一张单子给她,都是日常膳食的搭配,于孕妇有好处的。 …… 闻大夫走时,容仪嘱咐了一句:“这件事先不要宣扬出去,我想亲自告诉爷。” 闻大夫和蔼一笑,露出了一副“我都懂”的神情。 容仪又叮嘱着下面的人,不许将这事告诉爷。 等嘱咐完后,容仪呆坐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露出一抹笑来,食指点着肚子,说道:“你来的还真是时候,是不是知道爹爹要上战场了,所以你来为他加油打气来了?” 说着,嘴角慢慢温柔,容仪站了起来,回到屋里,心情愉悦便忍不住翻东翻西,又检查了两遍姜舜骁要带走的东西,忽然想起来自己做的鞋子,他只试穿过一次,刚好合适也舒服,容仪便将鞋子取了出来塞进包袱里,塞了一双鞋子之后,又想起来之前做的护膝,都一并塞进包袱里。 人要出远门,且不问归期,容仪便想将一切他可能用上的东西都带上,可塞了这两样之后,容仪看着他的行李又有些犹豫了。 …… 正文 第773章 是惊喜不是惊吓 他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娱乐的,带这么多东西,也着实累赘,想着,容仪就将手里作装饰用的荷包放了下来,没再硬塞了。 这天晚上很晚了他才回来,在皇宫一待便是一整天,君有令,臣不得不从啊。 等到他沐浴过后回到屋里时,容仪已经撑不住睡下了。 虽然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他很想把容仪叫醒两人好说会儿话,可如今看她睡得香甜,一时也不忍心叫她起来了。 带着一身热气钻进被窝,将她抱进怀里,却不想被他一碰,容仪就惊醒了。 醒来时还有些发懵,容仪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道:“我怎么睡着了……?” 姜舜骁低声道:“困就睡吧。” 容仪努力的睁开眼,就着昏暗的烛光看他,道:“不行,我还有个惊喜要告诉你呢。” “什么惊喜?” 容仪大脑一时短路,倒不是想不起要说的惊喜是什么,而是不知该怎么说。 她原本预想的是,两人都十分清醒的状态下,她告诉他这个消息,然后看他的脸色,可哪知会是现下这个状态?这光暗的,她都看不清他的脸色了。 可是现在不说,他明早起早就要走了,那再告诉他,恐怕惊喜会冲淡几分,因为到那个时候,他心里装着的事会更多。 容仪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到底是在如今看不清他脸色的情况下说,还是明早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说呢? 她又想到,若是到了明早,来送他的人多,恐怕也没耳朵听自己的惊喜,那岂不是连这个口都开不了了? 想到这一点,容仪就没有犹豫了,她眼神发亮,心也砰砰跳了起来,道:“我有了。” 姜舜骁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才迟疑的问了句:“有什么了?” 听着他略显傻气的反问,容仪偷偷一笑,拉过他放在腰上的手放在肚子上,重复了一遍:“我,又有了。” 这一次,她将“又”这个字咬的很重,姜舜骁心停顿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席卷而来,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为之一滞,过了好半晌才颤抖着开口问:“当真?” 听着他的反问,容仪又好笑又可气,道:“我是想给你惊喜,并不想给你惊吓,骗你做什么?” 姜舜骁吞咽了口唾沫,巨大的惊喜感涌上头来,他大掌捂住容仪的肚子,好像要隔着肚皮感受到孩子一般,还傻傻的问了句:“这一次是几个?” 容仪哭笑不得:“还不清楚,不到一个月呢,闻大夫说要月份大点了才能诊清,他也说了,大部分可能是一个,双生胎很珍贵的。” 姜舜骁在被子里握住她的手,真诚道:“一个也好,上次太让你遭罪了,容仪……我简直太高兴了,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又到来了!” 容仪甜甜一笑,“嗯”了一声,道:“估计是它知道爹爹要出远门了,所以迫不及待的让我们知道它的存在,想让你安心的去。” 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姜舜骁将容仪一把拥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道:“辛苦你了,这一次,我不能一直陪着你。” 容仪摇了摇头,握紧了他的手,道:“我只求你平安的回来,这个孩子还没被爹爹抱过呢。” 听到这句话,姜舜骁心头感动,他沉重的应了一声,而后只是抱着她,不在言语。 …… 正文 第774章 请各位长辈多多照顾她(离别) 虽说没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心情,可听着他的声音,容仪便已觉得十分满足了,她高兴的弯起嘴角,躺在他的胸膛上,这一夜,注定会睡得很好。 睡得很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来时,两人都十分有精气神,连容仪天不亮就起都不觉得瞌睡。 主要还是因为他要走了,容仪也睡不下去了。 行李一早搬上了马车,容仪看他一身骑马装,忽然感叹:“说起来,咱们还没一起去见过驭风呢。” 姜舜骁揽着她的肩,道:“等我回来再带你去见它,你若平时在长留闷得慌,就让束庸带你去。” 容仪点了点头,不舍得依偎在他肩头,有些哽咽,道:“我和孩子等你回来,这一次你若能在我生产之前回来就好了。” 姜舜骁也过意不去,心里有些自责,他道:“我尽量,等外面的事处理完了,我就马不停蹄的回来见你。” 容仪点了点头,腹部盖着他的手,容仪问他:“你希望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姜舜骁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女孩。” 对于这个答案,容仪有些诧异,抬头看着他问:“你不是一直执着生男孩吗?” 姜舜骁想到小家伙,笑了笑,道:“我已经有儿子了,不着急,但这一胎,我希望是个女儿,这一次若是只有一个,就没人和她抢地盘,她也会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原来,是在意当初生嘉韫的遗憾,容仪脸色微微黯淡下来,她盖上姜舜骁的手,道:“若是这样说,那我倒希望是个男孩,等他们长大了保护小团子。” 有人说,生二胎是为了弥补对一胎的遗憾,可是,遗憾本就是一胎的,与生二胎有什么关系?那不是在弥补对一胎的遗憾,仅仅只是在弥补大人心中的缺憾罢了,可主要的不是孩子吗? 容仪清楚姜舜骁的意思,可她自觉对女儿有所亏欠,便想多爱她一些,而不是生第二个女儿,让她不要去吃大女儿吃过的苦,原本都是不该受的罪,要补偿,也该补偿大的,而不是重头补起,那样对孩子也是一种不公平。 对此,姜舜骁只是一笑,他又何尝不懂? 便道:“只要它乖乖长大,别闹你就好。” 怀两个小家伙有多么惊险,他一直都忘不了。 …… 说了会子话,姜舜骁去小卧房抱了抱两个熟睡的孩子,又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下,带着容仪去了正门。 一早,王爷夫妇和大爷夫妇也在门口送行,容仪跟在他身后,见过各位长辈后,便退在一旁安静的待着了。 姜舜骁上前去,和长辈们说了会儿话,不过多久,他对容仪招了招手,容仪走过去,他不避讳的当众拉起她的手,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请各位长辈多多照顾她,她如今身子重,一人吃两人补,还请长辈多多留意。” 孕期不过三月,一般都不会招摇的说出去,而此番,姜舜骁隐晦的说了出来,一是担心自己不在,容仪自己一人在长留怕她有什么问题,二也算是亲口将这件事告诉家里的长辈,等他走后也不会因为这事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 正文 第775章 家族兴衰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其中,大夫人的反应尤其激烈。 她是知道容仪生产过后身子不好的事,甚至还替她张罗着,要请那位女大夫过来,可这件事两人都还没商量出个头绪来,这边她肚子里竟然有一个了,还真是意外中的意外,惊喜中的惊喜呢。 女人中,唯有长公主的神色颇为复杂,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容仪的肚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舜骁余光瞟了她一眼,深吸了口气,转身看着容仪呆呆地小模样,低声说道:“你便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若是想回娘家了,就让束庸打点,平时不懂不会的,去荣华院找殿下。” 一句话,前半段还很正常,到了后半段,连容仪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一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虽说两人就长公主的,是谈论过是与非对与错,容仪看他那天晚上的反应,并不像是被自己说服了,所以也一直没有在放在心里,可却没想到,此番他竟主动说起,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避讳。 姜舜骁暗暗的捏了下她的手,和她一起看向长公主,声音平和的说道:“我待容仪付出了十分的真心,便希望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这里仍然是她的家,她能安心在这里养身体,妇人家的事男儿不懂,有些事,便需要多叨扰殿下了。” 孟思敏被他这一套一套的说的一愣一愣的,好歹也是长辈,哪里会被小辈说住,当下便回应:“你且放心去办皇上交给你的事,她既是我姜家的人,便不会在这里受到委屈,本宫也会时时照料,待你凯旋。” 姜舜骁笑了,最后看了容仪一眼,说了句:“安心在家等我。” 说完,便不再耽误,转身走了。 松开手的那一瞬,容仪的心都空了一下,这一次,他不是去上朝,不是短暂的离开,而是不问归期的去,且不知安危。 容仪吞咽了口唾沫,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规矩的退后了一些,而后,便看到长公主看着他们离去时,平静又严肃的目光了。 其实……纵使长公主有千不好,万不好,可她依然是盼着姜家好的,所以,她今日不是代表皇室,是代表安宁王府的王妃来送安宁王的长子出征。 人人都说继母难当,尤其还是这样家庭的继母,身份如此之尊贵,或许长公主曾被误解,也有不对的地方,可这些都不是当小辈能谈论的,那都是他们那一辈的恩怨情仇。 容仪想着,今日爷说的那些话,大约便是告诉自己,他想明白了,他愿意主动示好,毕竟一个家的兴衰,往往都是从内部烂掉的,若是内部不和,整个便会面临着土崩瓦解,很快就会衰败,且不论是否兴衰,只为了一家和睦,总要有人退后一步…… 容仪知道,以前自己忌讳的,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可是…… 她注意看了眼王爷的脸色,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情绪,可能也被他的大儿子那一番话语,说的有几分不知所措吧。 …… 正文 第776章 想法 马路上,马蹄扬起的灰尘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那样细小,若是不仔细看,兴许都不会发现。 走时低调也轰轰烈烈,听着马蹄声越走越远,容仪的心越发的低落,堵在门口的人渐渐的散了,长公主也不知何时离去,可她依然守在门口。 直到大夫人过来拉她,道:“已经走远了,跟伯娘回去吧。” 容仪看着大夫人,因早起还未顺好的发髻,忽然有感而发,道:“若是婆母在就好了,爷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大夫人微愣,拉着她养回走,走到招懿院时才道:“骁儿和你提起过他母亲?” 容仪点了点头,道:“提过的,婆母与寻常女子不一样,我心里也很是敬佩她。有人说,她死得其所,此后深藏功与名,可对于爷来说,他失去了母亲,我看得出来,这些年爷很不容易,旁人知道他十年的功绩让他年少成名,可却没人关心他的生活和痛苦,若是婆母在的话,那些年就有人心疼他了。” 一大早的煽情,确实让人无限动容,尤其是大夫人,虽是豪爽的性子,可感情上也最是细腻不过,听到容仪这样谈论,心里也藏着无尽的酸楚。 她道:“是啊,若是阿湫还在,整个安宁王府都会不一样,可惜都是命,骁儿虽然年少成名,是许多人都求不来的,可他失去的也是旁人所不能承受的,你能想到这些,我替他感到高兴,总算是遇到了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作为他的枕边人,不仅要服侍好他,还要理解他,关心他,这些你做的都很好,若是这样的话我到也不奇怪了,他今日突然主动向长公主示好,这背后,你肯定没少出力吧?” 此时,两人已经回了长留,容仪手里捏着杯盖,听到这话顿了顿,她放下杯盖,长吁一口气,目光正正的看着大夫人说道:“我确实说了些话,我知道,对他来说这世上没有谁能比过婆母,任何站在婆母位子上的人,都不会讨他的欢喜,或许我这种想法对不起在天上的婆母,可我想,看着如今王府的样子,婆母应当会支持我的做法。” “说说看你的想法。”大夫人眼神闪烁。 容仪吞咽了口唾沫,道:“我只是觉得,每个人自然都是会为自己考虑的,长公主只有阿轶一个孩子,自然什么都为他考虑,可是,谁也不能说,她对爷不好,她只是偏爱自己的孩子罢了。我虽入府不久,可对府中的状况也算是有了些了解,长公主此人确实不好相与,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至少在对爷方面,她既不教育也不插手,她只是竭尽全力的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一切,我们评判不了她的对与错,我只能认为这不是我们该厌恶她的理由,谁还没自私过呢?况且,人生这么长,也这么短,难道这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吗?长公主与王爷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事,大可不必牵扯到这一辈来,所以……我和爷说了这些,我原本以为他不爱听的。” …… 正文 第777章 姜家人,分居不分家 对于容仪,大夫人的了解仅限于见过几面,还有侄儿的呵护,若说了解她,还真不算了解这个人。 可今日听到她的这一番话,大夫人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这么小的年岁,这样的出身,能想到这些问题已经是很不容易,至少不是个心思长歪了的女人,没有撺掇着丈夫走歪路,她能劝着丈夫放下过去,接受现下不可避免的人与物,便说明她的心思是通透的。 诚然,自己对长公主也是不喜的,看着她眼里满满的公主架子,满满的皇室威仪,嫁入安宁王府,却依然当着长公主的行头,好似她是她,安宁王府是安宁王府一般,再加之有阿湫的对比,大夫人对长公主自然就有了诸多挑剔。 可不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大夫人有时候会和长公主对着干,可她却从未想过要撺掇着他们一家都不得安宁,佳人已逝,再多的思念和旧情都该放下了,深埋于心,身边出现了新的人就该好好珍惜,走过往后的人生,有时看着二叔一家这样的状况,大夫人又怎会不心急呢?旁人说长嫂如母,婆婆当年走的早,她便会多操心一些,哪怕大爷家比不上如今朝中权贵的二爷一家,可在家人面前,什么权势富贵,都比不上亲情。 这也是当年姜老爷一眼看重大儿媳的一点,不卑不吭,虽说脾气有些强硬,可心是好的,有她在,姜家就不会散。 当年姜老爷走时,将她叫到床边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时时留意二爷一家,当时长公主已经生了阿轶,可两人的夫妻情分却是越来越淡,为人父母,看着眼里又怎么会不着急呢? 姜老爷当然知道二儿子忘不掉原配,连他当年也因为二儿媳的离去病了好些日子,谁也不能否认阿湫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可她命是如此,已经离去的人,再多的执念也不能将她唤回来,姜老爷便想二儿子过好,可他每每说起让二儿子对长公主用心一些,他都会气的好些天不和自己说话,儿子大了,他越发管教不住了,如今已是弥留之际,便叮咛大儿媳要把这一家都看住,哪怕兄弟之间自然是有了云泥之别,可姜家人,分居不分家。 这样的重任一直都由大夫人一个人担着,她心里明白公婆的苦楚,也明白二叔的难处,正是恰恰她都能明白,反而有些事对她来说办起来也很痛苦,再加之她本身就和阿湫妯娌情深,也不知当初是如何说服了自己,接纳了长公主。 这些话,她一直都没同任何人说起过,她知道没人会听她说这些话,二叔不会听,骁儿更是不会听,他失去了母亲,叫他接受一个占了他母亲位子的人,着实是为难他,况且两人从始至终就没有母子的情分,大夫人也不好说出口,只好用最笨拙的方式,比如每年带着一家子来王府住几日,看在他们这些“外人”的份上,他们夫妻二人总会装装样子吧?果不其然,这个方法是有效的,只是效果微乎其微。 …… 正文 第778章 娶一贤德人,就此伴终生 现在终于有人和她有了同样的想法,单单的为这个家好而付出行动,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会是一个不起眼的妾室。 有句老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大夫人不知,骁儿先前的那位妻子,秦家的姑娘是否是一个贤妻,可如今陪在他身边,被外面那些人传的妖精一般的百姓之女,却是个心思贤惠的。 大夫人领教过妖精货色的妾,她们的眼神不管看谁都带着一股狐媚子的气息,腰身总是收的紧紧的,熊部总是要故意鼓出来,吸引爷们儿的视线,成日没想着好就想着那点子事,想怀上孩子一步登天,她们压根儿都不会在乎家宅的安宁,甚至希望老爷和主母闹得越僵越好,以便自己上位。 有些不成气候的妾室,遇到好色的爷们儿,便会拖着整个家都衰败不堪,并非是夸大而是确有其事。 当年老家一户书生,是那一带出来的唯一一个探花郎,家境尚可,但到底是平民百姓,一朝飞黄腾达,也会有些找不到平衡点,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来。 原本定下的娃娃亲,又嫌弃人家姑娘配不上自家的探花郎,但迫于信守承诺的压力,只好将那家姑娘迎娶进门,那姑娘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读过多少书,也不识几个字,可终究是个贤惠的人,持家倒是一把好手,当时探花郎和她感情还不错,喜爱她的性子,可探花郎的父母始终觉得,娶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给自己的儿子做妻子,是委屈了儿子,便不知是经谁介绍,给儿子纳了几房美艳的妾室进来。 那姑娘确然贤惠,但入门不过两月,公婆就擅自做主,也不同她打声招呼,忽然领了几个美艳的姑娘进门,也不知背地里哭过多少回,她也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她自知自家的背景却然配不上如今的婆家,这件事便忍下了,也不想因此落个妒妇的名声,再加上她的样貌确实不如妾室,而探花郎好似很喜欢皮囊好看的女人,她便说服自己接受了。 可殊不知这一接受,便是噩梦的开始,原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再加上青梅竹马的情谊,成亲之后,哪怕是公婆不喜,探花郎对自己的妻子还是很爱护的。 可自从纳了几房妾室进来后,后院是乌烟瘴气的,甚至有胆子大的妾室看准了夫人性内向,不善管理她们新入府的几个姐妹,偶尔还会爬到夫人头上去作威作福。 后院总是一团糟,而每每生事都会把矛头对准了正房夫人,公婆怨她没有正房的样子,连几个小妾都拿捏不住,丈夫也厌恶后院的一些女人整日哭哭啼啼,惹得他连书都读不好,再加之父母的挑唆,让他认为是娶妻不贤,才叫后院如此,慢慢的也远离了正妻。 主君和主母不合,便为一众的小妾迎来了无数的机会,尤其是那几个惯会吟诗弄月,卖弄风搔的小妾更是如鱼得水,能在主君面前博得好感,正妻很快就被冷落了。 这又是一个宠妾灭妻的故事,却是真实发生在大夫人老家的事,她清楚的记得,原本风光无限的探花郎之家,因其中两个小妾在外面放印子钱,收高利而被查封,好不容易出来的一个人才,也不知是毁在宠妾手里,还是不明事理的父母手里,说来也引人唏嘘。 …… 正文 第779章 真心把你当作一家人了 当年探花郎之家被查封时,几个小妾卷款逃路,唯有那个与探花郎拜过天地的姑娘四处奔走,为夫家洗脱罪名。 爱你的人,不管你有多落魄都会一心一意的守着你,鼓励你东山再起,和你一起打拼,她或许会很累,可却从不会在你面前掉一滴眼泪,不爱你的人却总想着在你身上捞好处,因为这样的人,她只爱自己,只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 而容仪,是真心爱姜舜骁的人,不然,她不会考虑这么多。 大夫人想到了这一点,便对容仪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她拉着容仪的手拍了拍,露出了和蔼的微笑,道:“好孩子,得知你是这般心性,陪在骁儿身边我也就放心了,一家人总要有人退让才能像个家,若谁都由着性子胡来,又怎能组成一个完好的家呢?你是个性子好的,这本是属于你们的家事,我虽有心,却不大好插手,可我也愿意看着你们一家过得好,你得在中间起很大作用呢。” 说着,就有些关不住了,与容仪谈起了心,说起了自己出嫁时,出嫁后,还有公婆的态度,以及公公临走前说过的话。 这些话,大夫人是第一个知道的,也是第一次说与旁人听。 她看中了容仪的人品,便将这些过往都告知她,本以为这些话是要留给骁儿未来的媳妇说的,却没想到听到这番话的人,会是她。 “公公要我维系姜家的亲情,守好姜家的安宁,可有些事却是我能力范围之外的,这些年家里人受的苦我不能尽知,可也能理解,正是因为理解,许多事,许多话,由我来说我也说不出口,可你不一样,你是骁儿放在心里的人,也是姜家的功臣,有子傍身,说话总还是有些分量的,你若有心过好日子,并不是问题。” 听着她一番话,容仪忽升了一股使命感,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她的神情渐渐严肃,看着大夫人,半晌才说出话来。 “可是我……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夫人目光坚定又温柔,道:“只要你一心为着这个家,只要你想这个家好,总是有办法的,我不可能日日都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也要走,今日与你说这番话,一来是看中你,二来也是因我和你大伯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了,等我们一走,有些事,总要有人继续做下去,你是个好孩子,懂得长辈的苦心,伯娘只想告诉你,女人不管在哪儿,势必是会受委屈的,就算男人再宠爱你,对你再好,在别的方面也总是会受委屈的,可是你要记得,你如今已经是姜家的人,便要为姜家做事,嫁入姜家的女人皆是如此。” 容仪:“……” 大夫人说完后,深吸了口气,笑了笑,道:“伯娘阅人无数,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骁儿待你并不似那些普通的侍妾,他想给你更好的名分,我才与你说这些话,伯娘是真心把你当作一家人了。” …… 正文 第780章 半喜半忧 大夫人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只留下神思飘忽的容仪呆坐了许久,刚才她的话还在耳边响着,让她震惊万分,受宠若惊。 她竟不知,自己竟被大夫人看在眼里,还视作一家人,容仪一直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一直恪守本分,不敢做逾矩的事,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能在这里得到这样的守护和爱护,已然是十分难得,再加上有了孩子,心性就变得更平和了一些,倒也是不争不抢,过了这么些日子。 可当有一天,一个有话语权有身份的人,温和的告诉你,她并未将你视为那些下等人,并未把你当成奴才,而是将你当做一家人,且不仅仅是因为深受宠爱的缘故,仅仅是因为自己这个人…… 那是不是就说明,她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赢得了长辈的喜爱和看重呢? 妾,食爱而生,长辈喜不喜是次要,夫君喜不喜是主要,如果连丈夫的爱都拢不住,如果只是一件玩物,那就是可悲的。 多少妾室只是消遣来的?更有多少妾室被人当作礼品随意践踏,今日伺候张老爷,明日或许就被当作礼物送给了李老爷? 妾,是最不值钱,也最没尊严的。 自古以来,歌颂女人的大都是正室,或者一些女词人,诗人,或者一些有着明显功绩的女大夫,歌颂妾室的,少之又少。 从容仪做了妾的那一刻,她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或许是有自保的成分在里面,她从不会去想不该想的东西,就连夫君的爱,她也会克制三分,不让自己太过出众,太过惹眼。 一个妾的一生,幸运点的便是遇到人品良善的主母,就连夫君,待他日有了新欢可能都会将自己抛之脑后。 这些事,容仪之前又何曾没有想过?可是她低估了姜舜骁对自己的喜欢,低估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更低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在她妄自菲薄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流言蜚语的欺辱,给她打造了一个安静的乐园,让她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于爱,她拥有了,而在这样的家族里生存,仅仅只有爱,又怎么能走的长久呢? 她当然是想得到长辈的认可,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妾。 今日对容仪来说,又忧又喜,忧的是爷的离去,喜的是,自己终于被这个家族的其他人认同了。 只是被男人爱,或许会被说成靠皮囊引诱,但被长辈认可,那便是自己的本事了。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午饭时,容仪抱着小团子,下意识的说了句“叫爷来用饭。” 昕蕊和玉衡对视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道:“爷已经走了啊。” 容仪愣了一下,后“哦”了一声,低头默默用饭,吃了几口后说道:“以后长留就我一人,不用上这么多菜,这样的天,一顿吃不完就浪费了。” 昕蕊连忙应下,容仪又道:“你们下去用饭吧,爷不在,我这规矩没那么多,等吃饱了再过来收拾。” 这个,昕蕊就不敢应了。 是人都说娘子为人和善,在她身边伺候的人尤其这般觉得,可都是本分守规矩的正经奴才,谁也不会因主子的善待而逾矩。 是而,容仪说过之后,见她们都没动弹,倒也不在说了。 …… 正文 第781章 你可要平安回来啊 不知是应心情还是天公不作美,午饭过后,容仪午休的时间,外面丢起了雨点子,昕蕊和玉衡守在门外,看着外面毛毛细雨,齐齐的一声叹,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又是一声叹。 玉衡说:“今儿的天儿倒是舒服,没前些日子热了,吹点风也很凉快。” “这不入秋了么……京城的天换季总是慢些,不过听茯苓姐姐说也在开始准备制秋衣了。” 玉衡不禁感叹:“在娘子身边当差真好,连我们这些下人都有不少好处,我的衣裳都还半新呢,就又要制新衣了。” 昕蕊笑了笑,一语道破:“主要还是爷有本事,咱们招懿院不愁银子呐。” 说起爷,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玉衡说:“今日爷走的时候,我瞧着娘子的脸色挺正常的,结果方才用饭时,我都差点没反应过来,准备去书房叫爷呢。” “谁说不是呢?爷和娘子向来形影不离的,这突然分开,自然是会不习惯呢,再加上娘子有孕,丈夫不在身边,多少是有些委屈的。” 玉衡突然正经道:“那我们要多陪着娘子,转移她的注意力,别叫她成日想着爷,婆婆说过,娘子孕期情绪很重要,若是情绪不好,对小主子也不好呢。” 昕蕊亦是一脸严肃,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说……娘子这会不会躲在被子里哭吧?” “大约……不会吧,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可万一真在哭,被咱俩撞见了,娘子生气了怎么办?” 玉衡顿了一下,而后便见昕蕊身后走来一人,正是茯苓,她灵机一闪,低声道:“不若叫茯苓姐姐去看?” 茯苓恰好走近听到了,问:“看什么?” 玉衡便将自己和昕蕊所担心的说于她听,茯苓微微蹙眉,只道:“别多想,娘子多坚强的人,怀孕的人嗜睡呢,别去打搅她了。” 茯苓发了话,两个丫头才闭上了嘴,安心了。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容仪压根就没有一点睡意,她呆呆地看着床幔,没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可心情却如两个丫鬟所料,她睡不着,甚至还有点想哭。 确实会不习惯呢,那种失落感油然而生,让她一时无处安放。 他走时,自己表现的很淡定,还与他微笑,想着让他放心的去做事,可鬼知道她当时多想扑在他怀里,像戏本子里的女主一样,掉两颗眼泪,让他早些回来。 可心知不能,所以克制住了,且还在那么多长辈面前。 如今静下来了,回到了满满都是他身影的屋里,看到每一处都能想到他,明明早上刚走的人,如今却已思之入骨。 容仪抚上肚子,暗暗道:是不是你不舍得爹爹,才叫娘亲这样想他? 他本就不是能一直待在家里的人,就算这次去,总有他离开的时候,容仪不想太矫情,只好偷偷的想他,可她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女人,思念又依赖丈夫的小女人罢了。 上了心,便会无时无刻不想着对方,担心他在外面会不会吃不饱睡不好,会不会有危险,当然,他做的事,都是危险的事。 容仪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轻声道了句:“你可要平安回来啊,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呢。” …… 正文 第782章 你跟着本宫能学到什么东西? 次日,容仪起的早,倒不是想着给长公主请安,而是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便早早起了。 梳妆时,叫茯苓给她梳了个乖巧的发式,点缀了几枚玉珠,穿着也朴素着不打眼,待到要上妆时,容仪犹豫了一会儿,只抹了些香露,虽说她的胭脂水粉都是上等的,可到底怀了身孕,怕伤到孩子。 一夜不好睡,气色不大好,容仪抹了点口脂,看着便好了些,简单的用了点早饭,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往荣华院去。 …… 这么早出来,倒是很少,也很安静,容仪一路过去,没遇到什么人,等到了荣华院才看到一些奴婢在忙活,想来这个时候长公主也是醒了。 这还是头一遭,怀着这个心思来向长公主请安,有些许紧张。 容仪深呼吸了两下,才带着昕蕊进去。 荣华院的下人见她来也很是惊讶,待通传过后,容仪才进去,跟在一旁一向胆子大的昕蕊也低着个脑袋,是人都怕长公主的威严呀。 刚进正屋,容仪便见长公主坐在上面喝茶,看模样像是刚起,她低着头走上前去,俯身行礼,道:“傅氏问长公主安。” 孟思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叫她一旁去坐下。 起先丫鬟来传说是招懿院的傅娘子来了,她还有些讶异,平素里没什么往来,更没有交情,这一大早她来做甚? 讲实话,她看傅容仪的眉眼还有些膈应,再加上王爷……故也给不了她什么好脸色。 可见她如此朴素,却是从着装上挑不出刺,虽不喜,但也不得不说,她今日还算乖巧。 容仪安静的坐在下方,斟酌了又斟酌,才道:“妾今日可是来的早了?有打扰殿下用早膳吗?” 孟思敏道:“本宫一向用膳晚,你今日来有何事?” 容仪道:“来给殿下请安。” 孟思敏挑了挑眉,就这? 容仪看着她,微微一笑,道:“爷走时叫妾平日要多陪陪殿下,跟着殿下学东西,殿下若是忙,妾不敢叨扰。” 孟思敏微微蹙眉,这是何意?昨日姜舜骁走时说的一番话叫她没弄明白,今日又来? “你跟着本宫能学到什么东西?本宫这的,可不是你能学的。” 容仪脸红了红,听到这话,说脸不疼是假的,长公主“委婉”的提醒她自己的身份,也算是留了情面的。 见她一时语塞,孟思敏长出了口气,道:“你怀着身子,不必到本宫这儿来请安,回招懿院好好养胎吧。” 执着又一解释叫“脸皮厚”,虽被长公主明里暗里嘲讽了一顿,可容仪不会轻易退缩,她早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也预想过长公主的反应,所以此刻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好的。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道:“妾这一胎怀的比上一次容易,给长公主请安并不耽误养胎的,妾自知资质尚浅,却一心好学,也知殿下身份尊贵,来教导妾委实是妾想太好了,只想跟在殿下身边伺候着,学点皮毛功夫也是好的。” …… 正文 第783章 异想天开 孟思敏自认为方才的那番话不算客气,却没想到她还能接下去,不由得正视她,眉头微微蹙起。 容仪从容的笑着,虽然心里已然很慌,但面上毫不怯懦。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道:“本宫倒是不懂,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本不该亲近的人,突然亲近了,任谁都不会觉得单纯,可是容仪这般亲近又无害的笑容,一时叫她有些摸不清。 容仪想了想,耿直又诚恳的说道:“妾身自知身份有不足,如今更是没有底气站在爷的身边,爷怜爱我,我也想让爷看到,我也是在为站在他身边而努力着,殿下,我是真心想各自优秀,然后配得上爷的喜爱。” 不论这番话又多么诚恳,单是这份态度,也是许多做妾的难有的,孟思敏不由得看了她两眼,忽然“嘁”了一声,说道:“你这想法倒是令人动容,可本宫却不知是该说你异想天开的好,还是有上进心的好。” 说完,便是一顿,看着她酷似那人却温和些的眉眼,说道:“本宫倒也不是瞧不起人,我既嫁入安宁王府,便是安宁王府的主母,骁儿虽未叫我一声母亲,可名义上,我也是他的继母,你今日同本宫说这些话,本宫不知你是真单纯,还是装诚恳,本宫的眼里容不下沙子,虽然骁儿不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可他终究是姜家的长子,他身边的女人断然不会是你,你既受了宠爱,就该守好本分,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有你这般幸运,人有上进心固然是好的,可是这份上进心是奔着歪门邪道去的,那倒不必引着自己往死路上去,你如今正得骁儿宠爱,我与王爷虽不曾说什么,可却也是不赞同的。” 说完,她看了眼容仪的脸色,见她脸色微白,却不生恼怒的情绪,语气软和了几分,但话语依旧不留情面,道:“骁儿身边终究是会在有贤德的人,可这个人不会是你。本宫不知你打得是什么主意,可若你盯上了那个不该是你的位置,自然有人教你规矩,作为一个妾室,你如今的生活已然是很好的了,想想和你一样伺候骁儿的人……他当真没有亏待过你,既然为妾,便要做好做妾的本分,不是你的,再努力也不会是你的。” 容仪又一次领略到了长公主的威仪,也是在这一刻,被她羞辱时,容仪才发现自己过去在王府里被姜舜骁保护的多好。 诚然,这一次也是她自己来找骂的,一早便想过她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话,可却未曾感受过被人当面羞辱时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纵使一腔热情,在这一刻也被长公主的冰雨打消了几分。 可一想到大夫人的话,一想到爷平日待自己……容仪目光闪烁了一番,鼓起勇气看向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教训的是,妾确实异想天开了些,妾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从前与长公主交往甚少,长公主或许不大了解妾,往后作为晚辈,妾该多来陪陪长公主,长公主认为妾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妾确实有野心,但并不贪心,若长公主愿意给妾身一个机会,妾会向长公主证明妾是一个怎样的人。” 说完,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道:“妾与爷是有感情的,妾自知身份上配不上爷,便想在其他方面努努力,等时间久了,殿下便会了解妾,妾的心思并不坏。” 她一番话说完,尤其是听到她承认自己是有野心的时候,孟思敏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一声,眼神不明的看着容仪,说道:“到是个说话直爽的人,本宫这些年见识过的女人不少,你若想在本宫这里投机取巧,那便选错了人,但你这些话若是真心,就让本宫看看你的诚意吧。” 话完,容仪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激动道:“只要殿下愿意了解妾,妾便会做给殿下看。” 孟思敏意味不明的笑了,眼底的情绪却有几分冰冷。 容仪过了一会儿便走了,她走后,孟思敏沉思了许久,开了口道:“我倒是看不清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了。” 听了全程的林嬷嬷回话,道:“奴婢要恭喜殿下。” “恭喜本宫?” 林嬷嬷轻叹一声,实话实说,道:“老奴不敢欺瞒,殿下自从嫁进王府,与骁少爷的感情就一直不大亲热,为此奴婢担心了许久,可如今骁少爷对殿下表示亲近,奴婢看着便放心了些,本是一家人,殿下和骁少爷之前也太生份了。” 孟思敏不信的挑着眉头,呵了声,道:“是吗?不亲近也是正常,他定然认为我占了他娘的位置,便一直不把我当母亲,我也不觉不痛快,我自己也有孩子,不稀得听他喊我一声母亲。” 林嬷嬷跟了长公主许久,又怎会听不出这话又多少怨念,多少不快呢,其实那日早上送走了骁少爷,殿下回院以后,便呆坐了许久,旁人或许不知,可林嬷嬷心里是清楚的,估摸着那会殿下心里便有些波动了,只是未曾说出口。 林嬷嬷说道:“殿下这样想,就偏执了些,奴婢是知道殿下的苦楚的,殿下自从嫁进王府来,一直不曾管教过骁少爷,这是王爷的不是,既然殿下已经成了王爷的妻子,他便该对先夫人一般对您,放心的把孩子交给您,至少培养些感情,如今也不至于生疏,一家子就该有一家子的样子,奴婢倒是觉得如今的骁少爷是想亲近您的。” “……” “说句老实话,骁少爷年幼丧母,那个时候殿下也是想疼骁少爷的,心疼他那么早就没了母亲,奴婢都看在眼里,奴婢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只是这些年都这么过去了,骁少爷早早的被送了出去,再回来时便已经有了主见,也立了家,殿下便是想给骁少爷爱和关照都是没机会的,可如今,既然骁少爷有了亲近之心,殿下何不退让一步?奴婢瞧今日那傅氏来,怕也是抱着亲近殿下的想法。” …… 正文 第784章 她的眼神 林嬷嬷不愧是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老人,说的话句句都戳中了她的心。 旁人说做母亲难,做别人的母亲更难,这世上所有的后母前面都会加上“恶毒、可怕”二字,又有多少后母是被人称赞的呢? 后母不好的当,管严了说是虐待孩子,管松了又说是放纵孩子,不管怎么带孩子,在别人的眼里都不会有亲生母亲真心,可其实旁人怎么说又有什么要紧呢?最重要的,其实是丈夫怎么想,若是丈夫都不放心把原配的孩子交给继室,那才是真真伤了继室的心,也应了“恶毒后母”这四个字。 其实,嫁于姜益民之前,不是没有人同孟思敏说过,他有个大儿子,她就算嫁给他,许是受委屈多一些,再加上他的原配夫人又是那么出色,且对皇室有恩,自己虽为长公主,嫁给他在旁人的眼里,兴许还会与先夫人作比较。 一出嫁,便为继室,还要面对原配夫人的长子,谁又能说便是公主入门就能压住呢? 也是年少时想事想的少,以为心里喜欢嫁给他,能与他在一处,嫁给他就很开心了,可是她那时候又怎么会知道成婚之后自己却依然不是姜家人,没人把她当做这个家里的人看待,荣华院就像是她的长公主府一般,让她有种孤身一人的错觉。 当初她也是想过出嫁之后,如何协助丈夫,如何疼爱长子,弥补他缺失的母爱,就算曾经做姑娘的时候,与他的母亲有过比较,甚至羡慕嫉妒,可那都是她们那一辈的事,人死如灯灭,人都已经不在了,自己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她想过的,要对姜舜骁好,视他如己出…… 可她却不知,自己嫁给了姜益民,却永远入不了他的心,他对自己敬着,从不交心,在她看来,却像是防备,他不管多忙都会亲自教导孩子,他会让孩子来请安,给她这个主母体面,可却从不让那孩子与自己亲近,孟思敏心里清楚,他是不愿姜舜骁与自己有母子情分,在他心里,自己比不上秦岚湫,也不配做姜舜骁的母亲。 她并不是一直都这样冷淡孤傲,她也有想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她眼看着姜舜骁被姜益民如何磨炼,哪怕吃得再好用的再好,可精神气少终究是差了一些,她也曾悄悄的打听过,心知姜益民对姜舜骁的期望很高,却不想每天给他的安排也都是满满当当的,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孩子,又如何能一下子都接受这样高强度的安排呢? 当时还未做母亲的她,看着这般的孩子,也有过心疼,便免去了他每日的请安,让他早晨多睡会儿。 她曾经的柔情,一个男人不理解,一个男人怕是早就忘了。 她也曾试图亲近姜舜骁,却一心爱着的丈夫防备自己,怎叫她不心寒? 后来,她有了身孕,孤寂的生活一下子就有了重心,她才慢慢的将对那对父子俩的心转移到自己身上。 既然他不愿让儿子和自己亲近,那她自己生的总行吧? 等姜舜骁呱呱落地之后,正儿八经做了母亲的孟思敏尝过的苦头和甜头,又收了心,这才一心为自己的儿子谋划了起来。 丈夫的漠视,还有与长子之间寡淡的关系,孟思敏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她心知丈夫冷心冷肺待自己,本就不真心,又怎能指望他对自己的孩子真心呢,如此想来,才有了这后面的事。 不上心,不用心之后,她从妻子和继母的角色中抽离,做事果然方便了许多,也有了理由。 可是,终究是寒了心的,有时孟思敏都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不对,可却偏偏管不住自己。 她曾可惜秦岚湫走的早,正是要享福的时候却离开了人世,可如今想来,可怜的却是自己。 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便如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咽之则痛,她眼神闪烁,道:“这些年,许多感情都已经熬淡了,我在姜家父子身上下的心思还不够多吗?如今他想亲近了就来亲近,我便要接受?” 谁来还她青春年少时吃过的苦? 林嬷嬷道:“可是殿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若是不放下,将来吃苦的终究还是您啊,当年是骁少爷年纪小,不能分辨是非,再加上他年幼丧母,本身也是可怜的,如今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若是来亲近您,那也一定是知道自己过去做的不对,您何必同一个孩子置气呢?” 孟思敏:“……” “还有傅娘子,您阅人无数,也一定看得出来她与那些狐媚子不同,看着是个真心要过日子的人,奴婢跟着您许久,怎么会看不出您心中所想呢?您并不讨厌她,何不试着接受呢?” “不,本宫厌恶她的紧!”孟思敏说着,目光沉了下来。 林嬷嬷怔了一瞬,想清了缘由,便只好说道:“可方才殿下对她说的话,不也是对她保留一丝期待吗?在奴婢眼里,这位傅娘子倒是有个胆气的人,兴许,她正如她话里说的那般呢。” 孟思敏:“……” 多年来固定的思维,想让一个人改掉是很困难的,尤其是尊贵如长公主这般的人,她是金枝玉叶,却也承受了许多旁人想都想不到的痛苦。 她这一辈子也过得着实难看,京中的妇人还有谁比她过得这般没有体面?家不像家,丈夫不像丈夫,儿子也不贴心…… 连死了的人都要是不是的来折磨她。 她心里清楚,自己厌恶傅容仪不过是因为她的眉眼,竟与秦岚湫如此相似,不同的是,她没有秦岚湫那般英气狠厉咄咄逼人,更没有那样不可一世的眼神,没有那么自信自满,也正是她眼里的温柔小意,谦卑恭敬让孟思敏有了异样的感觉。 在她记忆中,秦岚湫从不会有那种眼神,那种带着一丝谦逊又小心的眼神,她看自己,从来都很平静,她通身的气质也能从眼神中提现。 她讨厌她的眼神,讨厌她的自信,也讨厌她不可一世的态度…… 让人都知道已故的怀善夫人埋在安宁王的心里,却无人知道,她的音容笑貌更留在自己脑海里,时不时的跑出来折磨她…… …… 正文 第785章 无所适从 回去的路上,容仪的腿都有些发软。 虽然曾也是在国公府伺候过得人,见过最尊贵的女人——皇后,可到底,庶民之女见皇族,岂会没有压迫感? 再加之本身与长公主之间便甚少有往来,再加上之前的一些说不清理还乱的矛盾,此番自己主动示意亲近,又得了个白脸,自然是无颜的,不仅仅无颜,还让容仪有些心虚。 这种心虚并非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而是内心空空的,让她一时无所适从。 已然是极力压抑着在长公主面前不要失了分寸,这十几年的饭不能白吃了,可听着她字字的含义,说不难受是假的。 过去她便就在招懿院,没人能招惹她,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可如今呢?有些自讨苦吃的意味吧,可她也看清了,长公主殿下比想象中的更难亲近。 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难以亲近呢?旁的人不好说,可能教出阿轶这样的人的长公主,绝不是天性如此。 此番确实受了些委屈,这样突然的落差叫人心里不好受,可细细想来,又是什么让长公主变得这样不近人情了呢?当真只是因为自己一个妾室不入她眼? 若当真是这样,到也不见得,她若真看不起自己的出身,看自己的眼神也不会那么厌恶,甚至失神,她像是透过自己再看另外一个人。 容仪是知道的,自己一双眼竟和已故婆母长的相像,所以也不难解释长公主待自己时那种不自在和厌恶的缘由了。 说到底,造成她如今的模样,是不是就与王爷和已故婆母相关呢? 上一辈的恩怨容仪了解的并不深,可想明白了这一点,倒也舒了口气,总算有了头绪,总比无脑讨好好吧? 心想着人就已经回了长留,踏进招懿院,那股丧气才消散了些,说来好笑,也只有在这一方天地里,自己敢称王称霸了。 这一日,容仪主动去请安,自然引得许多人注意,但为了不显得太过特殊,本来说让白婆婆或是茯苓陪着去的,最后却只要昕蕊陪着去了,会低调一些。 王府的人都知道容仪受宠,这是不争的事实,可之所以自己的生活平静无波澜,还是自己本分的缘故,若是受了宠爱便想着如何显摆,那才叫人眼热,容仪心知这一点,再加之自己也不是个爱显摆的性子,故这么长时间,也没给自己惹多少麻烦。 实然是招懿院后院清净,不比王爷的后院,所以日子才过得和谐一些,容仪有时候也会想,他当真是心疼自己,否则,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恣意。 昕蕊一路上都没敢吭声,她虽胆大,可见皇室中人,且还是当今皇上唯一的皇妹,多少是有些发怵的,再加上今日去请安,长公主不咸不淡的给了娘子好大个没脸,当真是让娘子难堪至极,她更是不敢开口了,怕触及娘子自尊,伤了娘子的心。 见娘子一言不发的坐下了,单从面上也看不出情绪,可她想,再豁达的人被那样质疑以后,总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吧? …… 正文 第786章 总归是一家人 当真是从伺候娘子开始,就从未受过气,不仅是娘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更是沾光,也有体面。 如今娘子被“打脸”,昕蕊也觉得脸上生疼,只是丫鬟受些气倒是不打紧,重在娘子,如今还怀着身孕呢,万一情绪不好了,影响到了孩子如何是好? 昕蕊自然心急,可见娘子不发一言,也不知她究竟是个怎样的想法,借倒茶水之便,泡了一杯温水送到娘子手边,见她神色淡淡的,犹豫了半晌才开了口,打破了这份平静,道:“娘子喝点水吧,方才在荣华院都没喝多少水呢。” 紧张了一路,大脑不听指挥,被昕蕊这样一说容仪才反应过来,顿觉口干舌燥,她对昕蕊笑了笑,拿过水杯一口饮尽,又将空杯子放了回去,连饮了两杯才算舒适。 看着这样的娘子,早就发现不对劲的白婆婆更是蹙眉了,这半晌没人开口询问,只有茯苓问了,她道:“娘子今日去请安感觉如何?” 这宁静一打破,气氛就活络了许多,容仪眨巴眨巴眼,说道:“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容易。” 闻言,茯苓和白婆婆对视了一眼,又问:“长公主殿下可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说到点儿上去了,容仪尴尬一笑,说道:“也是我上赶着找骂,人家堂堂皇族长公主,与我确实没什么话好说。” 这一下,白婆婆也没忍住,问:“殿下都说了什么?” 容仪看了她一眼,安抚道:“殿下本是天之骄女,说我的那些话也是我该受着的,别放在心上。”这一句别放在心上,也不知是说给她们听,还是强调给自己听。 这一说,下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昕蕊脸色灰灰的,见娘子并不诉说,有些忍不住了,道:“娘子一直教导奴婢们做人做事要谦逊有礼,娘子也一直以身作则,从前只是在长留,就连奴婢都觉得岁月静好,娘子和微也安稳幸福,今日伺候娘子去荣华院请安,这才知道,在外人眼中,咱们的娘子有多没体面,明明在长留也是正经主子,也是爷捧在手心里的,且娘子本身也是顶好的性子,怎么到殿下嘴里就成了居心叵测呢?” 看来是真想不通,也真心疼了,连“居心叵测”这样的词都说出来了,容仪本来是有些委屈的,可被下人问的也不好说,好像告状一样,被昕蕊这个忍不住的说出来,倒也不觉得委屈了,反而有些好笑。 看吧,知道自己委屈的人,会替自己委屈,既然旁人看得到,那自己还有什么可继续委屈的呢? 见昕蕊委屈的厉害,白婆婆和茯苓却是不约而同想的不大一样。 茯苓看了眼娘子的脸色,斟酌了一番才道:“殿下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说话兴许难听了些,可既然见了娘子,也正说明她并非对娘子十分的厌恶,万事皆有可能,娘子千万别被这一次而打垮了。” 白婆婆则好言劝道:“娘子莫要难过,古话说婆媳之间总是会不合之处,更何况是您和殿下这种婆媳关系,牙齿碰舌头总是免不了的,总归是一家人,只要没分着外心,一切都好说。” …… 正文 第787章 人可以有野心,但决不能贪心 相较于玉衡和昕蕊而言,白婆婆和茯苓的阅历更深厚一些,看待事物自然会不同。 两个丫鬟心疼一家主子吃了瘪,好生没面子,可她们二人却是能够根据事实去分析,去劝导。 有些事,自己不是想不明白,可从旁人嘴里听到的,还是会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听着白婆婆和茯苓的话,容仪长吁了一口气,有几分释怀,她柔声说道:“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开始的时候,确实会有些委屈,到底自从正式入了这个家门,便一直被保护的太好了,虽说时不时的有些流言蜚语吧,但也中伤不了我,今日可是实打实的,当着面儿被挖苦了一顿,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只不过我这个人抗压能力强,也能想的过去。” 见娘子不钻牛角尖,下人都松了口气。 容仪又道:“再且说了,不管如何,她都是我的长辈,长辈训几句话也是常事,若我因这个而记恨放在心里过不去,岂不是难为自己?这些我都想得通。” 看着通情达理的娘子,白婆婆会心一笑,说道:“娘子心思通透,看来是老奴多虑了,老奴本还怕娘子因今日的事萎靡不振。” 容仪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有了亲近长公主的心思,便不会被她的几句话而打倒,我只是苦恼如何与她亲近呢?长公主此人并非是难以亲近的人,看阿轶就知道了。” 说着,就沉默了下来。 她虽说了,会让长公主看到自己的真心,可其实又岂会是这样容易的事? 付出真心不难,难得是被付出的人能不能感受到。 在长公主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罢了,她今日在长公主面前说过的话都是过了脑子的,暗示也好,野心也好,都是斟酌再三的实在话。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投机取巧,也没打算用花言巧语去哄骗。 哄人的话容仪做了那么久的婢子怎么可能不会说?可是,她更想让长公主看到实在的自己,她本就有私心,更是有野心的,没有私心野心今日也不会去向长公主请安了,明眼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与其被疑心她的本心,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大大方方的,说出那些“不自量力”的话,坦诚的面对她。 是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私心和野心呢?容仪向来不认为自己的动机有多么单纯,可她守得住底线,心里十分清楚,人可以有野心,但决不能贪心。 也正是看得清这一点,所以在被长公主明里暗里嘲讽一顿后,容仪还能迅速的调整好心态,做一个心思明朗之人。 或许她之所以能这么想,不去钻牛角尖,也是因为早年的经历让她过早成熟,习惯性的为旁人着想,再加之容易共情,有时候又好像能理解长公主的做法。 有些时候,只有女人能理解女人的苦楚和行为。 牵扯到上一辈的事容仪不能多说什么,可却要想办法从这方面下手,谁会不想家庭和睦一些呢? …… 正文 第788章 满满的都是满足和幸福 换季总是多雨,午休时,容仪还未睡着就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而后便听到外面的声音,当秋娘抱着哼哼唧唧的小团子过来时,容仪才起身。 秋娘看了她一眼,连忙走了过来,说道:“奴婢见过娘子。” 小团子看着母亲十分欢乐,张着手臂要抱抱,容仪接过她,问:“是不是在那边不肯好好睡?” 秋娘尴尬的点了点头,说道:“许是一上午没见到娘子,午休说什么也哄不睡,小少爷倒是睡了。” 容仪“嗯”了声,将孩子放进床内侧,而后看了眼还杵在一旁的秋娘,和气的道:“你也回去歇会儿吧,就让她跟我睡。” 秋娘这才福身退下,临走前眼神很是复杂,似乎有话想问,又难以启齿。 容仪只当没看见,她自然是知道秋娘想问什么,却疲于应付,这些日子把她晾着,想来也是急了,看来,改日得吩咐茯苓同她敲打敲打。 思绪片刻,容仪将目光放到小团子身上,她已冒出小乳牙,容仪轻轻的捏着她的下巴,说道:“给娘看看牙牙。” “凉……” 容仪微愣,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喊娘了,之前只当她是单纯的发了个声儿,可如今看来,却像是真的在认真喊自己,容仪心口一跳,俯下身在她腮边香了一口,欢喜道:“我的小团子会喊娘啦!再喊一个娘听听。” “嗯……唔……凉……” 容仪笑了,将她抱在身上,软软的身子还有奶香味都让容仪爱不释手,她假意拍她的小屁屁,说道:“怎么不好好睡呢?” “唔唔……” “这么粘着娘,将来嫁人了怎么办?” 说完,容仪怔了一下,小团子哪里听得懂这?只抱着她的脸亲的满脸都是口水,做母亲的不会嫌女儿口水脏,只说道:“你要多在娘身边待几年,可别早早的就喜欢上了别的男孩,娘舍不得呢……” 做母亲的女人,最是容易多愁善感,尤其是养了女儿,更是像端了一碗油似的,生怕偏一下泼了。 一想到她将来大了会嫁人,承受生子的痛苦,容仪就止不住心疼,以前爷说将来孩子长大了不让她嫁人容仪还觉得是他太夸张了,可如今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还真是不能想这个事。 女儿在身边自然是千娇万宠着让她长大,不会苛待委屈她,可万一这姻缘不好,将来嫁了人受气,那她可就要吃人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又叹了出来,看着女儿纯净的眼神,说道:“等嘉韫长大了,一定要听爹娘的话,我的好女儿,你若一直这么大就好了,娘亲把你捧在手心里疼,断不会有人能欺负到你……” 说完,心里又忍不住唏嘘,也就是自己跟了个有权势的男人,所以孩子也不会被人欺辱,一出生便是千金小姐,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若当初她嫁的是旁人,且不说自己如何,可能孩子都不会有今日的好日子。 有些事,还真是有得有失,不过与她而言,却未曾失去过什么。 正经来想,一心跟了他以后,再也未受过苦,只是生孩子痛苦过,可如今看着两个孩儿,她也不觉痛苦,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和幸福。 …… 正文 第789章 祖母偏心 看着女儿酷似自己的小脸,容仪的思绪飘远,她回想到自己小时候,面对如此软糯可爱的女儿,母亲当真不曾有过心软和爱意吗? 她不知道,那是她记不起来的事了。 可她想,当初的母亲面对尚稚嫩,连话都不会说的自己,应当是有怜爱的,只是后来的种种,阴差阳错之下,让她度过了一个悲惨的童年。 自己曾经缺失的,容仪便想不遗余力的补偿给自己的孩子,她不想自己的孩子长大之后,会和自己一样,有那么多缺憾。 容仪抓住她乱蹬的小腿,心中感想颇深,忽然说道:“你要当姐姐了哟,娘亲肚子里有了小宝宝。” 小团子当然听不懂,只是笑得合不拢嘴。 容仪轻叹一声,抚着小肚子,侧过身将小团子放在床上,她道:“你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 “唔唔……” “娘还想生个女儿,和嘉韫一样乖巧可爱,但是娘又想生个儿子,将来长大了和哥哥一起保护嘉韫。” “嗯嗯……” 看着小团子抿紧的唇,容仪香了口她的小鼻子,说道:“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你们都是最亲的人,长大了要相互扶持……” 说来,这又何尝不是容仪的缺憾呢? 她也有名义上的哥哥,可惜从小就并不亲近,小时候不懂他为何厌恶自己,后来才知他是认为自己抢走了爹爹,让他失了宠。 后来,两人渐渐长大了,他又生出了不一样的想法,那种想法,几乎是要毁了他。 从此,哥哥不像哥哥,她对他也是避之不及。 容仪一直都想有一个哥哥,希望他温柔一些,待自己好一些,受委屈时能安慰自己,有人欺负自己时,他也能替自己出头…… 只可惜,是自己没有福气。 虽有惋惜,可如今想起傅合忠,也不同以往了,她还不知爷安排他们去了庄子如今如何了,也没机会去看看他们。 容仪轻叹一口气,再看向小团子时,她已经张着小嘴巴睡着了。 容仪柔柔一笑,与她靠近了些,也闭上了眼,一只手搭在小团子身上,沉沉睡去。 …… 而就在此时,正赶往京城的一支家族被大雨困住,住在了平阳的小镇上。 老夫人身体康健,正站在客栈的窗前看外面的落雨,街道上的小贩连忙在收摊,她目光平和沉稳,不知藏了多少年的阅历,她打扮朴素,通身的气质却是雍容华贵的。 年轻的小姑娘依在她身旁,状似撒娇,语气嗲嗲道:“祖母偏心,那对耳饰乐乐求了许久您都不给,大青姐只要了一次您就给了。” 老夫人勾唇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从小在祖母这要走的东西还少了?小皮猴,还敢找祖母讨东西,若不是你姐姐让你过来,怕是都要忘了祖母了!” 那小姑娘正是长乐,她一脸冤枉,直道:“乐乐原本也是要来的,只不过是在来的路上,恰好收到了大青姐的信,怎么就成了大青姐送了信,乐乐才来呢?乐乐知道祖母此番也过来了,二话不说就来接呢!祖母不知乐乐有多想您,您还冤枉我。” 祖母看着她,打趣一笑,道:“祖母看呀,你这都是说的谎话,哄祖母开心呢,这么长时间也不往家里寄个信,我倒是看不出来你有多想我了。” 长乐说道:“不是孙女不想寄信,是太远了,孙女在京城,来回寄信要许多时间呢,再说了,我也是有正经事忙的人呢。” “那你说说,什么正经事?” 长乐卡了一下,一旁长青哼笑一声,直道:“依我看啊,是被某些人迷了魂,乐不思蜀了吧?” 被说中了的长乐瞬间涨红了脸,长老夫人本来觉得是姐妹之间打趣的话,可见素来活泼不饶人的乐乐忽然语结,未有反驳之意,不由得正视她了,正经问道:“当真吗?” 长乐是个直性子,向来不爱拐弯抹角,当下被堂姐卖了也不觉难堪,只是有些羞涩,又被祖母这样一问,便不打算瞒着,她不敢看祖母的眼睛,垂眸作羞色,道:“嗯……” 羞涩过后,长乐又觉此番太过扭捏,便看着祖母,红着脸说:“原本也是要跟祖母到了之后,容仪姐姐的事忙过以后再说的,哪知被大青姐给卖了。” 长氏养子向来开明,可长乐年纪到底还小,又常年在外,虽她自己是个懂事听话的,可作为祖母还是不由得担心,这么小的年纪,莫不是被人哄骗了吧? 她道:“乐乐如今都有喜欢的人了?人也在京城?” 长乐点了点头,道:“是呀,只不过是我单方面喜欢他,他好像并不喜欢我,不过我会让他喜欢上的,我认定的男人,就一定会和我在一起。” 这番话若是换个别的女孩来说,恐怕如何也说不出口,可长乐虽羞涩,眉宇之间的自信和傲气却是一点也不减气势。 她的爱情格言便是:喜欢就要大胆的去追,若是不主动被别人抢走了,可怎么办? 面对她的态度,长老夫人无奈也好笑,还未有影的事,她不会过分追问,再说如今年轻人心性不定,万一只是一时兴起呢? 长青却好笑的说:“妹妹态度是好的,这个我也赞成,喜欢就要大胆去追,古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姐支持你……” 长乐瞬间笑了,只还未笑开,却见她话锋一转,问道:“可若那个男人不喜欢你,就算你去追他,他也不喜欢你,就算他知道你是长氏的小姐也不喜欢你,你又当如何呢?” 这个问题提的非常现实,长乐不是没想过,且还未此苦恼呢,只不过她也想不通,自己难道不招人喜欢吗?或是说,喜欢她很困难吗? 看她愣怔的模样,长青微微一叹,说道:“长氏的姑娘最不输的就是胆量和勇气,姐不知你对他到底有多喜欢,可却也要提前告诉你一句话,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消耗感情,他若当真不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喜欢你。” …… 正文 第790章 长老夫人 长青的一番话,使得长乐一时呆愣住了,心中一不知作何感想。 她又如何不能明白堂姐这番话的苦心呢。 只是她也说不清楚,心里对他是喜欢的呀,喜欢他身上儒雅的气质,喜欢他温柔的眉眼,还有他说话时带笑的模样。 他的一切都很让长乐着迷,以前的长乐,以为自己将来一定要找一个志同道合,能陪着自己游遍大江南北的这样一个人,可遇到他以后,这种想法慢慢的改变了。 以前的长乐绝不会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超过一个月,当然,这是在没人管她的时候,可她却在京城定了下来,许久都不曾离开,竟也不想离开,因为他,自己有了安定的心,想停下来看他一眼,多看他一眼,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长乐确定自己对他的喜欢是深厚的,可她也说不准自己的这份喜欢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淡了,她本是一个不受拘束的女子,向来那儿的太阳大就往哪儿去,可是现在,不管京城的太阳大不大,她都想留在京城,留在他身边,她不懂堂姐所说的消耗感情能有什么后果,只知道看到他的每一刻都觉得欣喜无比。 长乐纠结的扯起手指,说道:“可是,我却与大青姐想法不大一样,若喜欢一个人计较这么多的话,那还叫喜欢吗?我既然喜欢他,便就乐意在他身上释放我的感情,这不叫消耗。就算他不喜欢我,真心的不喜欢我,我也不会为此难过太久,我享受的是我喜欢他的过程,若是我和他真的无缘在一起,我也会感谢老天让我在这个时候遇到了这样一个人,珍惜当下的缘分就好了,有时候计较太多,一份感情就变了味,虽然大青姐说的会让我有些难过,可是我相信以我的性子,难过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我现在只想不余遗力的去好好喜欢一个人。” 长青微微蹙眉,她虽也是个潇洒的人,可比起这个妹妹,却并不潇洒,因为两人专心的人,都不能相提并论。 长乐喜欢的人,比之她自己再好的再差的长辈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却是没机会在一起,就算再喜欢,也只能克制。 有时候克制久了,连自己都分辨不清,对他到底有多喜欢,究竟是太过喜欢了,怕他受到伤害,所以克制,还是根本就没那么喜欢,所以能克制得住这份感情呢? 迷茫的时候,没人能给她答案,但无一例外的,只要看到他,心里的迷雾就会消散,只顾着高兴了。 长青说:“你年纪小,对感情之事还不太懂,大青姐作为过来人只是好意提醒你,女孩子的感情很珍贵,若你遇到的是个好人,那我这番话就白说了,可你若遇到一个浪子,或是一个对你无心的人,只怕你一腔真心付之东流,我了解你,你是一个热烈的女孩儿,你的感情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担心,怕你在这方面吃亏上当。” 长乐细细思索了一番,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大青姐对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我们俩的想法不同,有些事,在我看来并没有那么严重,我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呀,不然长辈也不会放我出来闯荡江湖啦!我的感情珍贵,他的感情也珍贵,这是分不出好啊次来的,我可以保证的是,他绝非玩弄女孩子感情的那一类人,他的心很好,若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现在还不喜欢我吧。” 面对这样的长乐,自信乐观开朗,长青竟有些说不上话来。 她自知和长乐是两类人,想法自然会有摩擦,可是看着她说出这番话时,一点也不顾忌飞蛾扑火的样子,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些羡慕了。 羡慕她在感情上的恣意和洒脱,羡慕她不计得与失,羡慕她只为喜欢而喜欢…… 这些,都是她克制着又克制的东西。 她是大姐,本就要做好表率,她心里也清楚,有些感情,是不会被承认的。 看着两人句句有理的讨论,长老夫人眼眸闪过一丝光,有些暗沉和锐利。 长家的后辈的性格都很鲜明,旁人不论,只说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姐妹二人,便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一个火热炽烈,热情洒脱,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事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她既享受也快乐,她追求一个结果,却不去强求。 一个自信又克制,长氏的儿女没有哪个不自信的,可自信之中难得有克制之心,长青便是这样一个人,她虽表面上比谁都放得开,知书达礼,又有一副侠义之肠,可她的内心却是最为冷静的,她少了长乐有的火辣,多了几分冷静,这也该是大姐的模样。 这两个孙女,没有能让人挑得出错的地方,她们都是顶顶好的姑娘,放在哪儿都是耀眼的明珠。 人有万千性格,也有万千选择,谁也不能说,一个人的性格,搭配上他的选择就一定是错,因为我们总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和思维去“批判”旁人的观点,这样就对了吗? 对于两个孙女的性格,长老夫人很是喜欢,她本就认为各有各的好,若都按着一个规定的模子去长大,也失了个人的味道。 她现在想的却不是眼前的两个孙女,而是想着在那京城中生活了十几年的孙女,她的性格又是怎样的? 长老夫人知道,那个未曾谋面的孙女已嫁做人妇,准确来说,是被人纳为妾,在得知自己的嫡亲孙女居然过着这样的日子,不只是长老夫人,族中亲长皆是心疼愤然,长氏女,就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 可又听大青说,那年轻将军对容仪好,几乎是捧在手心里疼得,心里才舒服了几分。 此番去,是认回孙女,让她回到自己的家认祖归宗,虽然对她如今的身份很是心疼,想将她接回家来,不做那劳什子妾,可一想到她如今已经做了母亲,便由不得自己之前想的那样了。 …… 正文 第791章 长老夫人的脾气 当时得到消息,还在家中时,长老夫人和长老爷就因为这个事吵过一架。 老夫人是真心疼孩子,大儿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唯一的孩子流落在外十几年,自己这个做祖母的未尽到半分责任,让她在外吃尽苦头,给人做妾,这么小的年龄就做了母亲,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分都没有,让她怎能不气? 当下就说,此番去京中,认回孙女,便要她跟在自己身边,什么娘子不娘子,姨娘不姨娘,这种乱七八糟的身份怎配的上她的孙女? 她夜不能寐,都在想着等带走了她,要如何补偿她这些年来受过的苦,让她感受到祖母的爱,长氏的庇护…… 可那老头子却将她堵了回来,那老迂腐说什么,既嫁了人,做了母亲,就不该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将她认回,给她本该有的身份,便是我们为她做的最好的,若是如她所想我行我素,当真是为了孙女好吗? 什么狗屁道理! 她当时就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就是怕得罪如今朝中贵臣,你不当官这么多年,依旧没改了身上这些臭毛病,你怕他姜家,我老婆子可不怕!有哪个女人愿意做别人的妾?你当妾是什么?我孙女受过的委屈你不知,可我明白!我既找回了她,就要让她过上体面的日子。 长老夫人斯文沉静多少年,也是少有的发脾气,都叫长老爷吃了个尽。 被妻一吼,再大的脾气,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清楚自己说不过妻子,只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又何尝不心疼孙女?只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他一心认为,妻的想法太过片面,没有好好为孙女打算过。 其实长老夫人心里清楚,她的想法不尽然都是对的,可她心里也苦,这一生,自嫁入长家起,这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着,等到夫君不为官,等到一家都归隐了之后,日子也不曾安生过,大儿子的事让她一度缓不过来,若不是心里想着大儿子流落在外的孩子还未找到,她不定哪天就撑不下去了。 她只是太想补偿了,一想到养在身边的孙女都健康的,平安的长大,却不知流落在外的孙女过着怎样的日子,心里就揪着疼。 有时候看家里的孩子吃饭,她就会想,那孩子天天可吃饱饭了?吃的如何?胃口如何?她想吃的都能吃到吗? 每到了一个季度看着家里的孩子换上新衣时,她也会想,那孩子有新衣穿吗?她喜欢什么颜色呢?喜欢哪种料子,她的母亲是否将她带得很好? 可她也知道,一个母亲带着孩子,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最坏的结果她想过,可她想的最多的便是最好的结果,或许她们母子俩过得很好,至少衣要避体,食能饱腹,平安顺遂…… 只有这样想,心里才会好受一些,不然,她又该如何面对大儿子? 这一过就是十几年,她从最初最好的想法变成了祈求她们母女俩好好的活着。 等有一天找到她们,接她们回家。 …… 正文 第792章 是幸福还是负担呢? 只是从未想过,待找到她们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想到此处,不免唏嘘,长老夫人眼眸微闪,看着长青,又问着:“给我讲讲长青吧。” 长青已经说过不少次了,可当祖母再次问起时,还是不厌其烦,说了起来。 长老夫人细细的听着,后问了句:“那姜舜骁待她当真很好?” 长青默了会儿,神色认真的道:“孙女以为,以他的身份,能待一个女子如此,已是不容易了,他本有一房妾室,却并未亲近,孙女在时,他便一直在容仪身边,孙女看来,他们的感情不是假的,他待容仪也是独一份了。” 说完,又复了一句:“或许换个人与容仪在一起,并不能如他一般做到这一步。” 这样的评价算是很高的了,长老夫人细细思索,却无话能说。 一个男人能待一个女人认真到如此,不是真感情就是利用,可她知道容仪曾经的身份,也着实没什么可被利用的。 看祖母默然不语,长青淡淡的勾起唇,说道:“听说他出去了,这次不巧,祖母不能亲眼见到他,或许祖母见了他,也会称赞不绝,不说旁的,他这个人也是不错的,年少成名不骄不躁,比一般的公子哥都是顶顶好的。” 这话倒是中肯,长老夫人也说道:“贵族子弟,能靠自己拼出来的少之又少,这一点不可否认,再说吧……” 长乐忍不住问:“若是祖母看不上他,会让容仪姐离开他吗?” 长老夫人默了一瞬,只道:“若她过得不好,若姜家人薄待她,我会带她走。” “可若是她与姐夫真心相爱呢?她不愿离开呢?” 长老夫人:“……” 长青也忍不住看向祖母,见她脸色尤为沉重,别了半晌才说了句:“若是真心相爱,就不会过得不好,也不会有人敢薄待她。” 听到这话,长乐不再说话了,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在祖母眼里,都不会顺着她的方向去想,她已有了想法,自己再说再多,也是无益。 长青却是微微蹙眉,心中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自己想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当听到旁的人说时,才发现有些太过自我了。 长家的人,人人都想补偿容仪,可却没一个人去问她的感受和意见。 家人的补偿于她而言,是幸福还是负担呢? 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了,她有自己的生活,身世的曝光对她而言是幸还是不幸呢? 想到这里,长青忍不住叹了一声,抱着茶壶思绪飘远…… …… 次日,天气放晴,容仪如昨日的时辰去了荣华院,却被告知长公主还未醒,叫她不若就回去。 容仪想了想,说道:“嬷嬷可引我去偏厅等着,等殿下醒了我再去请安。” 林嬷嬷笑了笑,看了眼她的肚子,道:“娘子如今该是安心养胎的时候,不必这么早过来请安呢。” 她笑容和蔼,容仪一时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故意这样说的,只是一笑,说道:“若身子笨重不方便,我也不会来给殿下添麻烦,昨日既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也不会退缩。” …… 正文 第793章 妾伺候殿下用膳吧 今日的容仪再想通了一切以后,变得乐观开朗了一些,笑容也是柔柔的,声音更是平和。 面对这样的人,又怎能生出恶念呢? 林嬷嬷也从未想过要刻意刁难她,只是做好了本分,得到这样的答案,却并不意外,她也看得出,眼前这位傅娘子,绝不会是轻言放弃的人。 昨日长公主那样下她的面子她今日还能这般平和继续请安,便说明了她的为人,至少不是个矫揉造作之辈,有几分恒心。 不由得便想起了当初的方姨娘,虽说人都不在了,可一想到她做过的事,林嬷嬷还是有些愤然的。 那个女人,没心没肺,忘恩负义。 虽说当初殿下安排她亲近骁少爷的用心并不单纯,可也未想过利用她去使坏。 当时殿下便是看她喜欢骁少爷,才助她一臂之力,让她成了骁少爷的通房。 可哪知,她竟是个不知感恩的,要知道,以她的身份,哪里够格做骁少爷的人?殿下帮了她,她却不知感恩,便不说什么回报,她竟避殿下如蛇蝎,这样的作为就很不厚道了。 偏殿下看出她心中所想,不过是借长公主顺利的跟了骁少爷,又担心殿下和骁少爷的关系于自己不利,这才疏离殿下,一心只想视清白。 可若当初不是殿下,她又怎会有当初? 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值得殿下为她费的心思。 可见眼前傅娘子,倒是个机灵聪慧的,想来她也不可能不知道王府的人情关系,可偏偏,她的做法就与那方氏不一样,所以叫旁人高看了她几分。 也难怪,骁少爷对她能如此上心,不仅仅是因为皮相,更是因为她这个人。 …… 容仪不知喝了多少茶才见到长公主,看着她疲倦有些病态的神色,叫她打消了心里的想法,她原还以为长公主是故意不见她…… 林嬷嬷上前去伺候,容仪也问了安。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原是知道她一早就来了的,本叫林嬷嬷去回了她让她回去,后因头疼又睡了会儿,哪知再醒来,她还没走。 她看了林嬷嬷一眼,眼神沉静漠然。 林嬷嬷忙道:“傅娘子孝心有礼,奴婢说了殿下还在休息,她却要等殿下醒来问安,真真是真心的。” 听闻此言,孟思敏看向容仪,见她端正的坐着,看到自己目光时还有几分紧张,顿时肃起了一张脸,果不然,见自己严肃,她又有些紧张了,脸上虽还保持着微笑,可放在腿上的一双手却越捏越紧…… 她淡漠的开口问:“可用饭了?” 容仪下意识的说:“妾用过了。” 用过了……那该起的有多早? 孟思敏不由得看着她的肚子,心里虽有担心,却未说出口,只道:“既然吃过了就去偏厅候着吧。”言下之意,她自己还未用过。 容仪却笑说:“妾伺候殿下用膳吧。” 此话一出,林嬷嬷都看了她一眼,孟思敏目光微沉,只道:“本宫从未有过让小辈伺候的习惯,去偏厅候着。” …… 正文 第794章 有的人天生就是做主子的 见长公主这般态度,容仪也不敢急于冒进,只好福身退下。 去到偏厅后,容仪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捂了捂极速跳动的心脏,一时无言。 跟在身后的玉衡也是一脸紧张,她本就是被挑进王府来伺候的,自然对王府里的主子多有敬畏,尤其是王爷和长公主。 可见娘子脸色虽有些紧张,却还算红润,又安心了一些。 偏厅是有个丫鬟跟来伺候的,模样举止还有几分局促,眼睛也时不时的偷偷看着眼前的傅娘子。 对下面的这些丫鬟来说,傅娘子无疑是特殊的存在,原本和她们是一样的,可人家摇身一变就成了得宠的娘子,可谓是丫鬟中的楷模啊…… 再加之她又是先夫人的陪嫁丫鬟,平时与其他丫鬟就甚少有来往,对她的好奇自然又增加了几分。 她是如何让骁少爷这般喜欢的呢? 如今能有机会细细打量她,也不由得惊叹,果然是美人,举止投足间,哪里还有丫鬟的影子?抬眸时那淡然自得的神态和气质,也不是一个丫鬟会有的。 怪道是有人说,有的人天生就是做主子的…… 她打量容仪的同时,容仪也发现了她的打量,也默默的注视着她,后有些忍不住,主动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明显一愣,后回神后连忙走上前来,回道:“奴婢名叫画心,娘子有何吩咐?” 容仪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想说会儿话,你叫画心,和画柳一样也是从宫中时就开始伺候长公主了吗?” 被她温柔和善的问着话,画心脸有些红,她道:“奴婢是殿下嫁入王府后才来伺候的,原先也叫画柳,和姐姐撞了名才换成了画心。” 容仪微微一笑,心中顿时有了计较,看她看自己时几分激动又自持的模样,旁的不敢说,至少她对自己不厌恶,那这天就好聊了。 她道:“你的名字很好,是谁取的呢?” 画心道:“是林嬷嬷起的,意在让奴婢做事细致耐心,用心服侍主子。” 容仪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温水,自然的接了句:“林嬷嬷是殿下身边的老人,也得殿下器重,能让她起名字的,是福分。” 画心重重的点了点头,后看了她一眼,壮起胆子问道:“那娘子的名字呢?” 这些丫鬟或许只知道她曾是秦黛珑的陪嫁丫鬟,却不知道容仪本身并非奴籍,她的名字自然也不曾有过主子改动,便是原原本本老子取得名儿。 容仪淡淡笑道:“是我父亲取得。” 画心微微惊讶,在她的认知里,跟了主子的丫鬟,一般都会改名…… 也是了,哪个做主子的会给丫鬟取这种名字,容仪容仪,听着看着写着,也不像是丫鬟的名字。 容仪合上杯盖,将茶杯放到一边,又问道:“你跟了殿下多久了?我看你年岁不大,入府的应当不久吧?” 画心道:“奴婢是家生的奴才,娘是庄子上烧菜的田婆婆,爹是庄子里的管事。” 原来还是个关系户。 …… 正文 第795章 妾不敢居功 这样的关系户,应当和主子走的更近一些,细细看她的模样,貌不出奇,看着也还算乖巧。 容仪目光微闪,轻咳一声,道:“那你如今在殿下身边当什么差呢?” “奴婢负责茶水,殿下身边得力的人多,奴婢平日也很清闲。” 容仪:“能在殿下身边当差,一定是极为好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画心眸光微闪,看着她道:“娘子对殿下,好像很敬重。” “殿下是长辈,我是小辈,自然是敬重的。” 画心笑了笑,却忍不住在心底嘀咕了一句:“还真是稀奇……” 默了片刻后,容仪问:“殿下为人庄重肃穆,我有亲近之心,却不知该如何亲近殿下,不知殿下平日喜欢什么?” 这算是明目张胆的打探了吧? 到底是在荣华院伺候许久的人,画心不会傻气的什么都往外说,只恭敬道:“殿下面冷心热,只要娘子真心亲近,总有一天会被看到的。” 听到这个回答,容仪眼眸微闪,嘴上却道:“这话倒是不错,多谢画心姑娘提醒了。” 画心笑得勉强,直道“不敢”,确然,她什么都没说,怎么算得上是提醒呢? …… 等到长公主用完饭后,容仪待的也着实够久了,她安静的坐在下方,想找些话题,而在这时,大夫人来了。 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好似有圣光照着她一般,耀眼夺目,而当她看向自己时,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容仪才确定,大夫人是来拯救她的…… 大夫人并不知容仪被晾了许久,却知道她连着两日来请安,知晓她的用意,也知晓长公主脾性的大夫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用脚趾头想她也能知道,容仪在长公主这里,怕是讨不到好。 这一来,果然见她坐立难安,当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 孟思敏没想到这个时候大夫人也会来,只道:“大嫂今日没带明儿出去?” 大夫人曾说要带姜舜明在京城四处走走,故有一问。 大夫人笑道:“他如今有了伴儿,不需要我陪着了。” “伴儿?” 孟思敏疑问,容仪却是知道的,自上次醉酒闹了丑后,姜舜明不知如何认识了容弗,这些日子一直和他在一起。 大夫人看了眼容仪,说:“这倒要感谢傅娘子了,招懿院的容先生与明儿谈得来,这些日子常在一起,倒是解决了我一桩心事。” 孟思敏看了眼容仪,容仪心里不免心虚,人家相识是人家的缘分,原也不是她介绍的,如今却把功劳按到她头上,当真是受之有愧…… 嘴上只好说:“原是他们的缘分,妾不敢居功。” 大夫人心里暗道这小女子太实在,面上却满意的笑着,说道:“那容先生也是你留下来的,当然是你的功劳。” 孟思敏这才同容仪说了一句话,问:“容先生是何人?” 容仪忙道:“是爷带回来的少年,原是书香世家的小公子,家族落寞,他是个有才气的,爷便带回来给招懿院的小孩授课。” …… 正文 第796章 驭下之道 这样一聊,便就有了话题。 招懿院的事原就是不与外人道的事,却不代表让人不稀奇。 容仪首谈招懿院的人员,且还说了个陌生人物,孟思敏又问:“嘉成嘉韫年龄尚小,远不到启蒙的时候,那这个容弗又是给谁授课?” 容仪没隐瞒,直接说道:“是妾身边伺候的婆婆的孙女,到了年纪,也是个聪慧的,妾不忍好的苗子被埋没,爷就留下容弗,为她启蒙授课。” 下人的孙女?孟思敏微微蹙眉,一旁大夫人却接过话去,道:“做主子的能替身边的下人想到这些,便是有良善之心了,对下人施以恩惠,下人才会好好替你做事。” 容仪笑了,实心实意的说道:“她们伺候妾也不容易,最是真心用心,妾自然不能薄待她们。” 话完,大夫人笑眯眯的看向长公主,不加掩饰的夸赞道:“瞧瞧,多懂事的孩子。” 孟思敏看了容仪一眼,也笑了笑。 因着她自个儿对身边的下人都十分亲善,所以,对容仪的做法也是赞同的,只是有些诧异,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待人会有如此思想。 孟思敏是知道的,用人是门学问,若做主子的太软,会惯的下面的人不知天高地厚,甚至奴大欺主,太硬便会逼得下面的人恐惧万分,因恐惧而来的伺候并不真心,也培养不出什么忠诚之人。 既话到此处,孟思敏也想听听傅氏的驭下之道,以此来看看她的心性。 旁人说做下人难,成日要看主子的脸色过日子,可殊不知,做主子的,在面对那么多下人时,管束下人之道,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她问:“既然大夫人都这样夸你了,不若就聊聊你心中的想法,于下人而言,怎样的管理为好?” 被长公主首次提问,且还是问的这种问题,容仪颇有些吃惊,更多的是受宠若惊,她吞咽了口唾沫,脸有些红,大脑空了一瞬又被塞得满满的,她理了理要说的话,将心中的想法缓缓道来,她道: 驭下,曾有名士说过这样一句话:驭下,需得两宽两严,一宽:利宽,一则银钱慷慨大方,绝不计较,应用在下人身上,便该有赏,其赏赐必当是据其功而行,大功大赏,小功小赏,绝不能吝啬,赏之一字学问也多,适度适量,却也不能太过计较。二宽:名宽,对于下人的功劳,做主子的不能随意抹杀,更不能忽视不理,该给的功名利禄,有时候,认同她们的功劳,或许比一些小恩小惠更重要。 而严之一字,一严为礼严,礼文疏淡,往还宜稀,主子和下人之间有一道线,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疏,亦可以说,话不可多,情不可密,主子不能忘了身份,才能好好驭下。二严为义严,旨在公平公正的道理,断没有哪个下人与主子平时更亲密,所以当她和旁的下人犯了同等的错时,于她而言惩罚较轻,于另一个人就要杀鸡儆猴,若主子有失偏颇,太过偏心,便会寒了人心,轻则导致人心动摇,重则遭到背叛。 …… 正文 第797章 看书看来得道理 培养一个知根知底又知心的下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举足轻重的下人,想毁了一个做主子的,或许不是一件太难得事…… 最后的话,容仪没有说,但这也是不言而喻的事。 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主人家,身边定然是会有一两个举足轻重的下人,若是驭下无道,便是一件坑害自己的事。 她话完,孟思敏和大夫人的神色深邃了几分,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大夫人一早就知道她是个有想法的小姑娘了,故她说出这番话时,虽有震惊,却也还是能想通,可孟思敏就不一样了,她不曾了解过容仪,当她一脸平静的说出这番话时,对于之前自以为的她,孟思敏是有些惊讶的。 这样的道理,许多正经主人家可能都想不到,可她一个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女孩却能明白? 虽之前对她有偏见,可不得不说,当容仪说了这些话之后,她对她是有些改观的。 孟思敏问:“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容仪笑了笑,说道:“妾曾读过一些书,学到的道理,觉得甚是有理,便记下来了。” 大夫人笑意更深了一些,她余光瞟着长公主,说道:“还真是有缘,学的东西都派上用场了。” 这话暗喻了什么,孟思敏听懂了,容仪自然也听懂了,一人淡漠不语,一人则有些尴尬。 后,又闲聊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了,大夫人起身告辞,也带走了容仪。 …… 总的来说,气氛还是有些微妙的,除了刚来的时候让容仪等了一阵,让她有些紧张以外,后面的气氛,因有大夫人在也好了不少,至少有大夫人在一旁,容仪的胆子都大了许多,有了话题,也不至于一直拘束着。 两人走在路上,大夫人没忍住问:“方才在荣华院,当着长公主的面,你说的那些当真是看书看来得?” 容仪老实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小时候学了字,也爱看书,不过能记得的,都是近些年看的,殿下问了,也有话回答。” 不曾想这些真是她看书看来得,大夫人还以为是骁儿与她讲过的。 一个小女子能有这样的想法,已是不易,大夫人忍不住笑了,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道:“你还真是有福气的人。” 容仪也这样想,自己曾经看过的记下来的,是为今日的她做了准备,还真是幸运,也巧的很。 大夫人说:“我看长公主今日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想,等她了解你了,应该会很喜欢你,既然决定做了,就不要中途放弃,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孩子,亲近她,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容仪抚上肚子,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语气平和的道:“只要有一分的可能,我都会牢牢抓住,只要殿下对我不是无理由的厌恶,我便放心了。” 若是有理由的厌恶,她还可以改,还有方向,可若是无理由的,那就糟了,连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改,想亲近她都是没办法。 …… 正文 第798章 分明就是个娘! 许是在荣华院的时间呆的久了,一回到长留,坐了没一会儿容仪就困了,精神一旦懈怠下来,就想困觉。 想了想没什么事,便净了手脸去了床上。 床上早已换下夏季的被褥,稍稍有些厚,盖在身上十分舒适,容仪抱着被子蹭了蹭,长长的叹了一声,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了。 睡梦里,是她思念丈夫的时刻。 容仪又梦到姜舜骁了,和往常一样,只是梦到他在家时的样子,可梦境那么真实,就好像他还在家…… 梦很长,可容仪醒来时,其实也不过只睡了一个时辰而已,她看着床幔愣神了许久才掀开被子下床。 梳洗妥帖之后,容仪端着一杯水坐在窗边,凉风吹来,吹碎了她的碎发,有微微的痒意,她逐渐放空自己,眼眸里是那颗棕榈树微微摇曳的样子。 忽然,一直奶白奶白小毛团一样的东西竖起尾巴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容仪回过神来,看向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上,这才看清来的是那只猫儿。 其实小猫后来经常自己跑过来玩,等到饭点就回了摘芳居,只是容仪偶尔在忙,很少看到它,此次逮了个正着,她趴在窗边,“滋滋”了两声,那小毛团子耳朵一动,小腿一拐,看到了容仪之后,一抖一抖的朝她跑来,身上的毛也是一抖一抖的,它跑来的样子憨态可掬,叫容仪笑弯了嘴角。 它轻盈一跳便跳上了窗台之上,“喵喵”的叫着往容仪身边去,可还未挨上她,就被一双手抱走了。 白婆婆蹙着眉头将小猫抱远了一些,而后看向娘子,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责备”,跟在她身后的昕蕊则是眼观鼻鼻观口,默而不语。 自从确定娘子有了身孕以后,那片小乐园就已经成了容仪的禁地,她是绝对绝对不能去逗养在那儿的小宠的,这两天白婆婆看她看的格外的严,本来一直都没什么事,那知就在刚才就逮了个正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娘子诱惑小猫,眼见着一人一猫就要挨上了,她才连忙出手。 容仪被她看的心虚,下意识的就要溜,可白婆婆的话更快,满目的不悦不加掩饰,道:“娘子太胡闹了!明知道怀孕初期要格外注意,怎的还主动招猫逗狗呢?” 容仪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只是猫,没有狗呢……” 听到这弱弱的一句话,昕蕊抿紧了唇,有些绷不住想笑,白婆婆的脸却黑了,道:“娘子别不当回事,这猫啊狗的,哪怕平时照顾的再仔细,天天都洗净了身子,那也是不干净的,万一染上娘子的身了该怎么办?” 容仪摸了摸鼻子,不去看她的眼睛,也不敢看她怀里抱着的小猫,只嘟囔道:“我只是逗一下,它喜欢我呢,我一逗就过来了,我没想摸它。” “娘子……!” “好啦!”看白婆婆又要开始了,容仪连忙打断了,目光可怜的看着她,说道:“我再也不了成不?只是它们太招人稀罕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保证不在逗猫逗狗了,婆婆就别说我了。” 这哪儿是婆婆?分明就是个娘! …… 正文 第799章 陆诗意不见了 道歉态度不诚恳,保证态度极其敷衍,这哪里是真的知道不该?分明是怕自己再说,白婆婆无奈了,可却也不再说什么了,一个为奴为婢的,总不能托大拿乔太过吧? 将小猫抱去一边后,白婆婆端了一碗中药过来,说道:“这是闻大夫开的药,叫老奴熬给娘子喝,对孩子有好处。” 容仪忍不住苦下了眉头,有些抗拒:“孩子挺好的,没必要喝这个吧?” 白婆婆好生哄道:“这前期胎不稳,大夫说该喝还是要喝,总不是什么坏事。” 容仪这不是真的不想喝,只是习惯性的去向白婆婆撒娇卖好,她一哄,就立马端了过来,一鼓作气喝了下去,还有些烫舌头,容仪吸了几口气。 …… 这几天天气格外怪,也是有规律的怪,一到下午就下雨,容仪的常态便是在这样的雨天,静静的坐在窗台边,看外面的雨落。 她喜欢下雨,也享受这样的雨天,有一种寂静之感,让人心旷神怡,可以放空自己,或是想一些事。 而此时,平阳却是烈阳暴晒,除了小贩还摇着扇子坚守在摊子上,其他人皆在家中,而长氏一行人也正要离开,出去许久的长衡回来时,带来了一个消息。 平阳的陆氏昨夜闹翻了天,而今早,陆氏的二小姐不知所踪,陆老爷将发妻告上了官府。 对于陆氏的事,长氏其他人并无好奇,可长青却是知道那陆氏姐妹的,见其他长辈对此事无感,便拉着长衡去一边说话。 长衡说:“不知是谁好事,捅出了当年陆诗意亲生母亲的事,陆老爷发了好大火彻查之下,竟将那些陈年往事的罪证都找了个齐,陆夫人一时无从抵赖,就与陆老爷闹了起来,闹到天亮,等火气都平息以后,才发现陆诗意不见了身影。” 长青并不意外,她知道这大概是容仪的手笔,只问:“那陆诗意是自己不见得还是……?” 长衡沉默了,长青便明白了。 只是这一次,还真没想象的那么复杂,陆诗意确实是自己丢的。 旁人的昨夜梦有多香她不知道,但对她来说,昨夜就像一场噩梦一样,让她窒息。 这多年来的坚持和“她以为”都成了空。 原来她一直都是被利用的那一个,她一直以来敬重的母亲,从未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她对自己的爱是一把带毒的刀,刀刀都砍在最致命的地方。 那她成了什么?她这些年对母亲的敬重,对生母的厌恶,一切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昨夜,在父母的争执之下,她偷偷的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里去,可就是不想再待在家了,那个处处都是虚伪,满满都是算计的地方。 可是,又能去哪儿呢? 漫无目的的往外跑,哪儿都不会是终点。 …… 第一个发现陆诗意不见得人是如意,这件事过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找陆诗意,可等她找过去时,早就不见了人影。 而在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向沉稳自持好说话的父亲失去分寸的一面,也打破了她这些年的“以为”。 原来……父母相爱是假的…… …… 正文 第800章 陆诗意坠河 原来,父亲会有那么狂躁的一面,母亲也会有那么泼辣的一面,原来相爱的他们会向对方出手,当父亲凌厉的耳光落在母亲脸上的那一刻,如意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这一天对陆诗意是颠覆的,于陆如意而言又何尝不是呢?原本相爱的父母,他们的感情原来这样脆弱,一个谎言毁了母亲半生的经营。 那一刻,她已经无法去思考谁对谁错,只想逃离,去找到诗意,这个节骨眼上,别再出什么事才好。 而她出府的那一刻,见到姜舜轶等在门口,目光凝重,好似有许多话要说,来不及躲闪,她只看了他一眼就要离开,却被姜舜轶赶过来拦住了。 如意以为他又是来找自己的,只着急忙慌的说了句:“我现在没空和你说那些事,我有事......” “是不是要找你妹妹?”姜舜轶打断了她。 如意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姜舜轶抓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往一旁的马车走去,道:“我知道她在哪儿,跟我来。” 如意看着他冷峻严肃的侧脸,慌了一夜的心,在这个清晨得到了安定。 姜舜轶带她来到一间客栈,如意顿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姜舜轶一直住着的客栈...... 她挣脱了他的手,目光有些冷,问他:“她在这?” 看着她冷下去的目光,姜舜轶知道她误会了什么,只道:“嗯,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不骗你。” 不是为了将你骗到这里来说了谎...... 如意本以为他单纯的只是想将自己带到这里来,可见他目光正经严肃,又觉是自己多心了,她跟着姜舜轶进了客栈,进了一间客房,果见诗意就在此处,已经睡着了。 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如意走到床边,俯身去探她的脸,却感受到一阵烫意,这才反应过来她脸上的红晕不是热,而是发烧了。 她焦急的看向姜舜轶,他道:“我已经请过大夫了,药也灌下去了,等她发身汗就好了。” 得知他安排好了一切,如意松了口气,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她问:“她怎么会在你这?” 姜舜轶说:“早上我准备去陆府找你,就见她边哭边往外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见没人出来追,怕出事就跟了上去,当时天蒙蒙亮,街上还没多少人,她越跑越偏,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她失足掉进河里,我把她捞上来后带回了这里,妥帖安排好一切后就去找你了。” 姜舜轶还隐瞒了一件事,当时他在暗中跟着,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好贸然现身,可哪知清晨的醉鬼不知从哪家馆子跑了出来,正好碰上了失魂落魄的陆诗意,欲行不轨时,见她抵死不从,恼怒之下将她推下了河,等姜舜轶跑过去时,人已经坠了河,他给了那醉鬼一拳,将陆诗意捞起来时,不知她呛了多少水昏了过去,当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将她抱了回来。 如意微微蹙眉,长吁了一口气,扶着椅手坐下,撑着跳了一早上的额头,她是真吓到了。 ...... 正文 第801章 只能对他说的丑事 见她无语,姜舜轶没急着问,坐在她身旁静静地待着。 等到如意回过神了,再去看他时,才发现他坐在旁边,她放下手,忽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吞咽了口唾沫,还在想怎么开口时,一杯水递到了自己面前,她看过去,见姜舜轶弯起嘴角,道:“一路赶过来渴了吧?” 他声音柔柔的,像是有魔力一般,也许是每次见他都很顺眼的缘故,如意竟有几分呆愣,慢吞吞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道了声谢。 姜舜轶看着她,与上次见她,她好像又瘦了一些,他微微蹙眉,问:“在家没好好吃饭吗?” 如意愣了一下,见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脸看时,稍微有些不自在,只低下头“嗯”了一声。 “怎么不好好吃饭?你都瘦了。” 如意没看他,眼神忽然变得晦涩难懂。 见她这般,姜舜轶目光沉了下来,颇有些自责,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念着那件事?” 如意眸子狠狠一颤,被这样一问更是抬不起头来了,这件事两人从未当面再谈起过,如今这般突然说起,着实叫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只是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没胃口。” 可这个答案在姜舜轶耳中,还不如不解释,根本就是为他顾面子的托词,一时间也是内疚万分,他虽不是女子,可又如何不知于女子而言,名誉清白这四个字有多重要?有的女人会为了这四个字去死,而她失去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放下?就算自己想负责,可对她而言,失去的不能再回来,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本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出了这种事,她不会怪到自己头上,那便会压抑着自己......经历了这样的事,若是和无事人一样那才有问题。 正是因为能理解且想得明白,姜舜轶才更自责,他心知,或许自己的负责对她来说是一种自我逃避,她才一直纠结着,自我折磨着。 可事实上,如意并没有如他一样想那么多,胃口不佳不是假话,她确实吃不下饭,忧思成疾,才会瘦了,至于原因,与那件事有关,却与姜舜轶无关,只是她回到平阳家中后,自己发现身体上出了问题,月事没再来过了...... 自从她有月事开始,就一直很准,每个月都是那几天,可这一次,却许久未来...... 她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母亲,更不敢请大夫来看,万一查出什么,她就真活不下去了。 虽然他追了过来,可这不代表两人就能在一起,现实中的因素太多了,压得两人喘不过气来,他们注定有缘无分,那一场,也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做不得数。 她当然会在乎,可却没姜舜轶想的那么严重,因为对她而言,那件事是他,对自己才是救赎,若换个旁人来解救自己,或许自己早就活不下去了。 曾经有多喜欢,当时就有多庆幸,她没怪过姜舜轶,反而对他抱愧,他是一个好人,所以哪怕对自己没有感情,他也会负责,可自己已经满足了,也知足了,何必做那自私之人,去耽误他一生? 如意深吸了一口气,余光瞟向他,喉头哽了一下,她知道,这么好的男人不会属于自己,他值得更好的。 沉默已久,如意开了口,道:“诗意的事谢谢你,若不是你留了个心眼儿,我如今也不知该怎么是好了。” 姜舜轶忙道:“这是我该做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虽然不喜欢她,可她终究是你妹妹。” 听闻这话,如意抬眸看向他,不知为何,她竟有种想流泪的感觉,她想到了家里的事,一时难以平复心情,她声音嘶哑道:“你知道她今日为何突然跑出来吗?” 姜舜轶摇了摇头,见她神色凝重,便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如意道:“因为......她知道了一个秘密,承受不了就跑了,这个秘密,呵......够让人震惊的,我知道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我竟不知......我竟不知......” 她说着,突然就崩溃了,这些日子这些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好似身上背了一副重重的壳,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哪里还能看到明日的太阳? 她拼命的去追赶阳光,却怎么也追不上...... 她一哭,姜舜轶就慌了,他手足无措,看她捂脸痛哭,动作僵硬的去拍她的背,柔声道:“别哭,发生了什么事同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如意拼命地摇头,道:“这种事,你如何能帮我?谁也帮不了,再也不能回到从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说的不明不白,哭成这个样子,姜舜轶看的着急,直问:“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我不知道要怎么想办法呢?” 如意红着双眼看向他,道:“我没有家了,以后,再也不能回到之前了,我现在才知道,这些年家里的安宁,都是踏着别人的尸骨才有的!” 姜舜轶从未见她这么无助的模样,也从她的话中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拧紧了眉头,问:“可以和我说说吗?” 如意哭的直抽,她深吸口气,这种家族丑闻,让她如何说得出口?可不说,她会被憋死的,能说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如意看着他,抽吸一声,她抹去眼泪,才道:“我一直以为,母亲偏爱诗意是因为她聪明,比我嘴巧,可如今才知道,她对诗意有多好,就是有多残忍,她刻意把诗意培养成一个不学无术,心肠毒辣的人,她教了诗意那么多阴毒的法子,她一直都在害她啊!” 姜舜轶不明白了,这是为何?不是人人都说小姨贤良,对庶出之女如己出一般吗? 如意继续道:“诗意的母亲是我娘害死的!她对诗意的好也不是补偿,她是为了父亲为了我......只因为父亲不爱她,爱上了诗意的生母,我娘就......” 她说的颠三倒四的,可该说的都说了,姜舜轶再迟钝此时也听懂了,他目光呆滞了一下,没想过在如意家中,竟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一直喜欢的小姨竟会是这种攻于心计的人。 ...... 正文 第802章 会不会后悔生了自己? 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谁能简单的了?可在晚辈眼中,长辈的模样永远都是和蔼的,姜舜轶想象不到他所敬爱的小姨会是这样一副面孔,而作为女儿的如意,更是觉得颠覆。 原来父亲并不爱母亲,他对母亲的好,都是建立在母亲对诗意的好上,这些年,这个家,家中的安乐平静都是骗局,她们都生活在母亲一手策划下的假象中。 可母亲怎会是这种人?她竟盘算了这么多,将这些人这些事都算计到这一地步,她委实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母亲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她藏的这么深,对诗意不曾手软啊…… 姜舜轶没有过分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他抽身事外,看的更全面一些,他道:“这种事都瞒了十几年了,为何会突然被暴出来?” 如意说:“是当初跟在我娘身边伺候的人将她告发了。” “为何?”这种事有多么严重小姨不会不知道,说句不该的话,这种事就该烂在肚子里,怎么还会让人有机会传出去?闹到这一步? 小姨既然能想到那么多,又怎会留下知晓当年事情的人,这不是给自己留下隐患了吗? 如意也不甚清楚,只解释说:“听说后来我娘派人想去将她们……她们留了心眼儿跑了,时隔这么多年回来,据说是良心不安,才将母亲告发了。” 跑了的人又回来,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谁敢跟有头有脸的人家硬来?他若是当年的下人,既然侥幸跑了,就绝不会再回来,蚂蚁撼大树,简直是送上门来找死。 这件事不会有这么简单,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了,她才会回来闹事,这是有人要整陆家啊…… 想到这一点,姜舜轶却没声张,哪怕陆家这一次是被算计了,可到底恶事也是她先做了,把柄落在了别人手里,那下人死里逃生回来报复,陆家也不占理。 虽然心里对这件事尤其震惊,可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陆家的长辈无辜,甚至知道实情以后,他有些可怜陆诗意了。 原本以为她的阴毒是本性,可现在知道,她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被人所害…… 他说:“这件事,是小姨做错了,与你和陆诗意无关,等她醒了,你们姐妹俩好好聊聊,日子总要过下去,别因为这件事让你们生了嫌隙。”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如意果真笑了,笑得极为讽刺,她看着自己,问:“你觉得知道了这种事,我和她还能像以前一样吗?连我都不能原谅和接受的事,她又如何能轻易放下呢?” 是啊,这件事的受害者是她,被利用欺骗了十几年的人也是她,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 陆诗意醒来时,不知道自己在何处,脑海里最后的片段就是那个恶心的男人意图侵犯自己,再后来,她就落水了…… 她挣扎着想起来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可只抬了个头,就看到趴在床边已经睡着的姐姐,顿时愣住了。 她躺了下去,脑子一片空白,再也没挣扎着要起来。 待到意识清晰后,她的脑海里争先恐后挤满了种种,让她头痛欲裂,痛苦不堪。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些?她宁愿自己从不知晓,宁愿就活在这一场骗局中,那样,她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不知该为母亲的欺骗而痛苦还是为自己这么多年对生母的误解而痛苦,这双重作用之下,她只觉得自己当真是纯,被人当傻子一样摆弄了这么多年,变成了让人生厌的模样。 泪从眼角滑落,她没去擦,任由它流进发中。 如意是被她轻声的抽泣惊醒的,姐妹俩沉默的对视着,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皆没绷住,放声哭了起来。 哭过后,如意紧紧的拉住陆诗意的手,却察觉到她的抵抗和挣扎,一时愣怔,竟叫她抽了回去。 如意眸子一沉,她开口道:“我知道你难过,你恨,可我……我还是你姐姐,你能不能别恨我?” 这一句话叫陆诗意湿润了眼眶,她看着姐姐沉默不语,半晌才说:“那我该怎么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讨好孝敬母……她?继续没心没肺的活着?这些年……我被当成傻子一样!你叫我该如何?你确然还是我的姐姐,可你也是她的亲生女儿!” 陆诗意心口作痛,这些年来,她为了那个女人,为了眼前这个姐姐费尽心思,用力讨好,哪怕她装作疼爱自己,她心里也清楚,自己不是她生的,自己的存在于她而言有愧,她便一直敬重她讨好她,连同她生的嫡女,她都用尽心思去对待,去做那些恶毒的事…… 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教自己所有的“本事”并不是为她以后的日子过的好,而是她不愿自己的亲生女儿脏了手!她让自己看到那些肮脏龌龊,却把自己的女儿保护的好好的。 呵……一切都有了解释,她当初是有多蠢,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还错把这当成母爱。 她一想到这些年自己的想法,还有那些她做过的蠢事,陆诗意就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蠢成这个样子了?这些年活的这样可悲。 她的亲生母亲并非那个女人口中那样,原来她当初是被那个女人逼的成了爹的妾,原来爹爱她并非是她背叛主子有意勾引,原来她生前遭了那么多罪还被人害死,拼死生下来的女儿却误会了她十几年,她若有知,会不会后悔生了自己? 想到最后,她又可悲的想,如果这一切自己都不知道就好了,如今也不会这样苦恼,不会难过…… 既然骗了她,为何不能一辈子骗下去?就让她生活在这场骗局下好了啊! 陆诗意难过的别过头,心里沉重的无法呼吸,这让她如何活下去?生活在这样的欺骗和自己的愚蠢当中? 看她哭的绝望,如意慌了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她道:“她是错了,可我都不知情啊!我若知道,定不会让她这样待你。” …… 正文 第803章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听她的解释,陆诗意心如刀割,她拼命的摇头,最后声嘶力竭的吼道:“是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她把你保护的这么好,让你不谙世事,单纯清白,一切的恶事都是我做了!坏人都是我当了,你却是清清白白的陆家嫡大小姐!你能知道什么?” 这是第一次,陆诗意这样和自己说话,如意当场眼泪直流,她心里难过极了,也内疚极了,因为她知道,陆诗意没有一个字冤枉了自己,母亲做的恶,她终究是要偿还的。 吼过之后,陆诗意大脑一阵空白,她倒在床上提不起一丝力气,好像方才的话已经烧尽了她的一切。 她不去看姐姐难过的神色,只是闭上眼抽泣着。 姐妹俩都沉默了下来,谁也没再开口,不知过了多久,如意探身去摸她的额头,却被陆诗意下意识的躲开了。 如意心头又是一阵难过,她道:“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陆诗意冷硬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如意的心顿时痛了一下,可见她如此排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刺激到她,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她刚走,陆诗意就睁开了眼,心里建起来的墙顿时土崩瓦解,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只是难受的厉害,想逃离,再也不要见到这些人。 …… 姜舜轶守在门口,将如意红着眼出来,他蹙着眉头将她拦住,拉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以后,才道:“有人守着她,她现在情绪不好,你就待在这里,离得也近。” 如意点了点头,姜舜轶又道:“我方才点了些菜,等小二送上来先吃点,你也饿了许久了。” 如意说自己吃不下,姜舜轶却没回应,吃不吃得下,到了还用饭的时候都得吃些,不然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他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你没做错什么。” 如意抽吸了一声,她没说出口,做错事的人是她的母亲,她怎能不抱愧? 姜舜轶也明白,见她不语,倒也不在多说什么了,等到饭菜端上来以后,两人对坐着,沉默的用着饭。 …… 阿满在客栈外守了许久,等到下午才见轶少爷和如意出来,她隐在一边,等两人走远了才现身,目光深沉的看了许久,而后悄悄的退了下去。 任务已经完成,她也该离开了。 后来,安排好那两个证人远走之后,阿满就回京城了,这一来一去,快马加鞭也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容仪也坚持不懈的去荣华院请安了半个多月,而长公主对她也从一开始的冷漠变得平淡,虽然没有很大的变化,可对容仪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等到阿满回来时,容仪也知道了平阳的事,在得知陆家人下场的那一瞬间,容仪只余唏嘘,该惩罚的人已经得到了报应,她也没必要再咬着不放了。 她向阿满问起了阿轶,阿满说:“属下没让轶少爷遇到,轶少爷对如意小姐有心,娘子和如意小姐又是好友,这件事,轶少爷还不知道是我们做的。” …… 正文 第804章 食之恶心,弃之可惜 虽然这件事于容仪而言只是还回去而已,可到底不是件光彩的事,且闹得这么大,受到影响的也不止陆诗意,如今整个陆家都乱了,如意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冤冤相报,终究是把自己拖入泥潭,谁也落不到一个干净。 阿满的回话使容仪陷入了沉思,她垂眸半晌,而后看向她,深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怕是瞒不住,我只希望如意别恨我。” 阿满感受到娘子得自责了,她宽慰道:“娘子,这件事原本就是陆家人错了,他们如今确实可怜,可是,若不是他们起了害人的心思,又怎会受此报应?属下倒觉得娘子没做错,陆诗意再可怜,也是报应,她当初想害娘子的时候,可没有心软过。” 话里的道理容仪都懂,可人都有恻隐之心,容仪并非是生活不幸福,只剩怨怼的人,正是因为自己生活阳光,所以,报复之后并不会感到快感。 “这件事过了就过了吧,以后也不要再提起,陆家往后如何,也不管我们的事了,我只希望,陆诗意能改过,明明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满肚子坏水,以后又能成一个怎样的人呢?” 叹息过后,两人又聊了几句,阿满退了下去,容仪则暗自叹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真将她得罪狠了,她也不会手软,这还是第一次,容仪没忍住报复了,可从心里,她是厌恶这样的心思手段的,只盼着这次过后,不再有这种糟心事了。 …… 阿满回京的路上,陆家老爷竟吵着闹着要休妻,可如今陆家亏空,休妻对陆氏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没有陆夫人娘家的支持,陆氏撑不了多久,所以在陆老爷要休妻时,陆夫人根本就不着急,已经撕破脸皮了,她也没必要再装着贤妻良母,当下就放了狠话:你若休妻,便等着身败名裂,陆氏没落吧! 这确实唬住了陆老爷,这些年陆家不景气,有妻子的母家支持还能过得下去,休妻对他来说,就像是生生的剥了他一层皮…… 对于陆夫人,也从从前的相敬如宾变得相看两厌,食之恶心,弃之可惜。 主君主母不和,大小姐与主母离心,二小姐更是和主母反目成仇不回陆府,谁都厌恶陆夫人,可也谁都拿她没办法。 陆老爷亲自去找过陆诗意,可当时的陆诗意根本想不过来,也不愿回家,看着父亲心情更是复杂。 终于有一次,陆老爷来客栈找她时,她鼓起勇气问起了父亲和自己亲生母亲的事,这也才算是真的了解了他们的过往,在父亲心中的过往…… 越了解,对陆夫人得恨就越深,她从前知道陆夫人不简单,她对父亲那些妾室的手段自己都是清楚的,可却不知道,自己的生母也是受害人,自己从生下来就是她争宠的棋子,想起这些年这些事,一股彻骨的寒冷席卷全身,陆诗意才知道自己原来根本不了解陆夫人,她曾教过自己的那些,都只是冰山一角,她伪善的面皮之下,藏着一颗狼心。 如此妇人,家宅无宁。 …… 正文 第805章 改观 一晃就要到中秋了,这些日子容仪一直将心思放在荣华院,几乎都要忘了要进宫的事,大殿下又不曾传消息来对这件事便淡了,可谁知,今日早晨去荣华院的时候,长公主竟提起了这件事。 许是今日起的有些早了,容仪精神不大好,兴致也恹恹的,忽然听长公主说起中秋进宫的事时,大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道她明白的说了句:“太后听说你又怀上了,便让本宫在中秋那天带你入宫去拜见她,她想见见你。” 听闻这话,容仪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她呆愣的看着长公主,露出无措的模样,吞吞吐吐道:“妾不曾进宫不知规矩……” 孟思敏喝了口茶,看了她一眼,道:“时间还早,本宫身边的林嬷嬷是宫中出来的,教你规矩很用得着,你若担心这个倒是不用,太后的意思是让你在内宫见她。” 那便是不用去晚宴的意思,这倒是让容仪安心了不少。 可入宫,就要见到许多人,还是很紧张的,紧张之余,还有兴奋,方才殿下与她说起这个的时候,说要带自己一起去,那是不是说明长公主对自己的满意度,比之之前又多了几分呢。 看她暗自高兴,眼里闪着星光,孟思敏抿了抿唇,眼睛没看她,却道:“明早不用过来请安了。”说完,又接了一句:“明日本宫要去安隐寺请愿,很早就要出府去。” 容仪立马道:“那妾陪殿下去吧。”说着,她抚上肚子,露出温和的笑意,道:“妾也想向佛祖请愿呢。” 意外的,孟思敏没有蹙眉,眉眼极淡的看了她一眼,只“嗯”了一声。 看着这一幕的林嬷嬷,忍不住背过去偷偷笑了一声。 嘴硬如长公主,明明就是想傅娘子陪着,却一点也不耿直。 …… 次日,容仪在床上还未起来就听到外面下大雨的声音,而这时,玉衡也跑了进来,见她醒了忙道:“今天好大的雨呢,娘子还要早起去长公主那边吗?” 容仪揉了揉额头,听着外面的雨声,问:“殿下可派人来传话了?” “未曾。” 话音刚落,白婆婆就带着画柳进来了,隔着屏风,画柳说道:“殿下说今日暴雨,不宜上山去,叫娘子不必早起了,殿下昨夜没睡好,今日也不用请安了。” 许是下雨的缘故,容仪今日也着实疲乏的很,也不强撑着起来了,等画柳走后,她眨了眨眼睛,便一到头继续睡下去,意识越发的沉,很快就睡着了。 孕期本就嗜睡,这些日子的早起对她来说可谓是有些折磨。 看着娘子秒睡,玉衡和昕蕊对视一眼,轻声道:“这些日子娘子早起着实累的慌,这一挨枕头就睡了。” “不过我发现娘子心情很好呢,不像之前那样,每次回来都恹恹的,想来是在荣华院越来越好了。”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昕蕊说:“是的,殿下对娘子温和了许多,如今和娘子在一起话也多了一些,总算不是娘子一个人唱独角戏了。” …… 正文 第806章 孟思敏的改观 阴雨天,好像总是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时隔这么长时间,孟思敏接到了平阳传来的消息,对陆家的事,她只是冷哼了一声,对他们的事一点也不关心,甚至觉得解气。 她只关心自己的儿子,一根筋,跟着一个女人走了那么久,如今出了事,当真就不回来了? 因为姜舜轶的事,她心里郁了火,忧思成疾,这些日子开了几味药也不见好,再加之在荣华院无人说话解闷,心里的事越积越多…… 好在这些日子有那傅容仪常过来,哪怕不说话,也叫她分分心思,稍微好受些。 对于傅容仪,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有时候,人心真的是一个经不起揣摩的东西,她曾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她与那个人如此相似的那双眼睛,可却没想到,当真接触过一段时间后,对她有所改观。 她浑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像那个人以外,身上其他地方没有一丝一毫有那个人的影子。 她谦卑和煦,谈吐间对自己的敬重感,让孟思敏的心里十分好受。 她不似那个人的张扬跋扈,也没有一分一毫的盛气凌人,她的安静和乖巧,都叫孟思敏讨厌不了她,再加上她的真心实意,绕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化了。 孟思敏并不铁石心肠,她知道,这些日子她能坚持来给自己请安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怀孕的女人最是容易疲倦,早晨正是好睡的时候,却要来请安,绕是谁多少都会有些不快,可她这一坚持便是这么许久,孟思敏是有所动容的。 瞧着外面的大雨,余光瞟见画柳,见她走上前来,道:“殿下醒了,奴婢方才去长留时,傅娘子也正准备起呢。” “嗯。” 见殿下反应平淡,画柳笑道:“殿下如今是真心疼傅娘子,待她和蔼了许多。”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挑着眉头问:“难不成本宫以前很凶?” 画柳连忙摇头,见殿下面上并无愠色,便不觉忐忑,道:“只是以前傅娘子来时,殿下总不愿搭理她,如今殿下见了傅娘子,偶尔还会说两句话,奴婢想来,殿下对她也不是真的厌恶。” 孟思敏出了口气,淡淡道:“终究是骁儿的人,又怀着姜家的骨血,本宫还能为难她到哪儿去?” 这一听,便又是殿下的嘴硬之词,知晓殿下内心之意,画柳也就笑了笑。 心中暗暗想着,这府中,殿下总不是孤单单一人了。 这些日子傅娘子坚持不懈的来请安,肉眼可见的,殿下情绪好了许多,以前经常念叨的就是自家少爷,为他忧心为他烦恼,这些日子,嘴上都是很少念起了,眉头也不再紧锁着,食欲也好了许多。 人啊,不能总是一个人呆着,还是要出去走动走动,与人多说说话交流交流,独个儿闷着,说不准哪天就闷出病来了。 从前,长公主就是一个人,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如今总算是有了,做下人的都替她感到高兴。 …… 正文 第807章 姜家人出情种 连日来的暴雨将夏日最后一点炎热都洗净了,这些日子出不了门,容仪也没闲着,林嬷嬷每日都来,教她一些宫里的规矩。 容仪原先当过丫鬟,规矩礼仪自然不会忘,但这和她现在的身份有所不同,要学的要记得也很多,好在她向来是个好学,也学得极快的女子,因而在教习方面,林嬷嬷没下多少狠功夫。 只是一点,身子越稳了,容仪的瞌睡也越多了,有时候听着听着话就想睡觉,见她实在撑不住,林嬷嬷也只好放人去睡,回了荣华院后,还将这件事当做趣事说与长公主听。 她道:“傅娘子到底年纪小,有时奴婢教她时看她睡懵的模样就好笑,今儿也是,坐着坐着头就忍不住往下掉,看的奴婢心惊胆战的,生怕她摔了,忙叫娘子去睡了。” 而后又感叹了一句:“虽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可看着,就是一个小孩儿,殿下真应该去看看,保准乐开花。” 孟思敏听得好笑,微微弯起嘴角,待林嬷嬷看过来时,顿时马着脸,道:“本宫要你去教她规矩,她学了多少?” 见殿下一本正经的模样,林嬷嬷偷偷地笑了下,亦一本正经的回道:“殿下放心,娘子是个聪明的,奴婢一教就会了,若殿下不放心,不若明日也去看看?” 这话一出,孟思敏愣了一下,表情微微有些别扭。 林嬷嬷正经道:“奴婢说句实在话,长留被傅娘子打理的井井有条,看着像是个管的住事的模样,下面的人对她也很是敬重,奴婢觉得,傅娘子的本事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所以呢?”孟思敏下意识的反问。 林嬷嬷嘿嘿一笑,看着她道:“所以奴婢以为,那时傅娘子说得想跟殿下学本事,像是真心话。” 孟思敏默了默,道:“可她一个妾,学那么多有什么用?”这一回的语气,远没有上次冲容仪时的冷淡,只是清淡的复述。 林嬷嬷顿了两秒,才道:“是啊,一个妾学主人家的本事着实不该,可若她并不止步于妾呢?” 这样隐晦的意思,孟思敏如何不懂?可就算对容仪有所改观,有些事,却不是对她不厌恶就能承认的。 她不语,林嬷嬷也知道她想的什么,只低声劝道:“奴婢知道这件事可能性在殿下看来不大,可她如今正是骁少爷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依着骁少爷对她的疼爱,想必没什么不可能的,如今骁少爷有了自己的功名,也不需要万事听......” 她是想说万事都听父母的,可明知这话说到殿下耳里会让她不适,便吞了回去。 孟思敏眼神微闪,她没看林嬷嬷,只是说道:“男人的感情又怎么说得准?今天喜欢,兴许明天就厌恶了,最吃亏的永远是女人,他们都还小,又怎知明天这份感情不会变质?” 说完,她忽然自嘲一笑,又否定了自己的话,道:“不过,姜家人,倒是出些情种......” ...... 正文 第808章 就不怕有被辜负的一天? 从老到小,倒是钟情。 可是某些人的钟情,却是生生的害了另一个女人的一生。 气氛变得沉静下来,谁都听懂了她的话外意,谁也不敢开口接这个话。 孟思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沉默的林嬷嬷,忽然说道:“你说,骁儿和傅容仪能走多久?” 林嬷嬷吞咽了口唾沫,自然地要说:“自然是能天长地久的走下去。” “那若有一天,他们其中一个出了事呢?另一个,还会保留这份感情,一直守着吗?” 这话问的不大妥,林嬷嬷也默了。 好现实一个问题,也好难回答一个问题。 是要多纯挚,多深刻的感情才能至死方休呢? 又有谁能怀念一个人,了此残生? 至少她们知道的人中,没有这样的人。 当初人人艳羡的姜秦二人的感情,谁人不说是神仙眷侣,可当秦岚湫走后,姜益民不是照样另娶她人,甚至将后院塞的满满的,可偏偏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这样的深情,往往都参杂了病态的思想…… 像他们这样的人,女人如衣服,就算再深刻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左右他们的未来? 见林嬷嬷不语,孟思敏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两日,竟在想那丫头,一门心思扑在男人身上,不顾一切的想证明自己配得上,可她这般,当真值得吗?为一个男人如此,就不怕有被辜负的一天?” 林嬷嬷:“……” “感情正浓的人,就算想到后果,恐怕也会不顾一切,呵……平民之女和权贵的感情能有多牢固?我如今看她,就像看当初的自己,只觉得愚不可及!” 林嬷嬷微微蹙眉,忍不住说了句:“可她不是殿下,骁少爷也不是王爷。” 孟思敏猛地一滞,后忽然笑了,道:“是啊,可他是姜家的人,是他的种,你看他们爷俩,多么相似,我的阿轶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的孟思敏,再也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感情。 听她偏执的话语,林嬷嬷无言以对,她知道,这是殿下多年的心结,很难打开。 …… 容仪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精神好多了,可这个时候林嬷嬷都不知离开多久了。 林嬷嬷每天只来一会儿,今个儿到好,总共来了还没两个时辰,都叫她睡过去了。 对此,白婆婆很心疼,看着娘子的容颜说道:“娘子要养胎呢,每天这么多事扰的娘子都休息不好了。” 容仪呵呵笑着,宽慰她也宽慰着自己,道:“也没多少事,都在计划之内,我也能应付过来,只是有时候这睡意说来就来,我也控制不住。” “是啊,小主子要休息啊,虽说去皇宫是好事,可娘子胎还没坐稳呢,就去这儿去那儿的,老奴着实有些不放心。” 谁知道皇宫里是什么情况?到时候人不在眼皮子底下,谁来护娘子安宁? 见白婆婆又忧心起来,容仪说:“婆婆不用担心这个,到时候束庸会陪我进宫,殿下身边的画柳也会跟着我,不会有事的,我自己也会注意,只是进宫去拜见太后皇后,能有什么事?再说了,还有公主呢。” …… 正文 第809章 尚主? 容仪话音刚落,白婆婆就道:“正是因为要见这么多重要的人,老奴才担心呢!都是皇室中最尊贵的人,娘子若是行差踏错半分,被罚了如何是好?” 还有那位公主殿下,白婆婆不好直说,她是知道那位公主殿下钟意大人,后来大人有了娘子,又迟迟不说再娶的事,这事一时搁置下去了,可如今,陆氏不在,娘子又无权无势,谁知道这一次进宫去,宫里那些人是什么想法呢? 那位公主殿下很是受宠,她又一心在大人身上,若太后和皇后做主,想要大人尚主,又该如何? 如今谁不知娘子在大人心中的地位,万一他们是想从娘子身上下手呢? 公主何其尊贵?怎能与人共侍一夫,万一……万一真是这件事,娘子可怎么是好? 见白婆婆脸色越来越难看,容仪道:“婆婆真不用太担心了,大殿下也在呢,再说了,谁会与我一个妾为难?你也知道我婆母的事,宫里的人对爷很好的,又怎会刁难我?而且我还怀了身孕了。” 见娘子过度乐观,白婆婆没忍住将心中担忧可能尚主的事说了出来,容仪听后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道:“这件事婆婆想的太多了,公主如今对爷没有想法了,爷将话都与她说明白了,而且,爷是大孟的将军,怎能尚主呢?” 尚主的将军,想掌握兵权都很困难,这年头,但凡是有上进心,想靠自己能力爬上去的,谁愿意尚主? 尚主一事,先不说爷怎么想的,王爷都不可能同意,一家怎么能有两个尚主的?如今姜家重武,都去尚主了,今后又该怎么是好? 这一点白婆婆倒是忽略了,她心中想的是公主对大人有感情,保不齐宫中的人就想做这个主呢? 被娘子这样一说,白婆婆稍稍松了口气,道:“许是老奴想的太多了,只是如今大人不在府中,娘子若出去一趟,老奴难免会担心,大人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老奴和其他人务必要照顾好娘子,老奴也是关心则乱……” 容仪温和的笑了,道:“我明白婆婆的好心,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说了,我想有足够的底气站在爷身边,如果如今这件事都叫我退缩了,那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白婆婆“唉”了一声,见娘子想的很明白,也不再说什么了。 …… 次日,天气晴朗,容仪陪着孟思敏上了安隐寺请愿,因着容仪身孕的缘故,这一路的马车都走的很慢,生怕颠簸到了里面的主子。 容仪并未和长公主一辆马车,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知道自己还没那资格坐上她的马车,自己一人也乐的自在。 被雨水冲刷过的街道透着一股泥土的腥香,容仪不知是何缘故,有些胸闷,也有些恶心,她对外面的气味格外敏感,大概是有些晕车了,便靠在窗边,静静的闭上眼,捏着帕子捂在鼻子下,帕子上清淡的熏香入鼻,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 正文 第810章 梦他 她拧开了水壶喝了口水,温热的水下肚,感觉才好受了些。 容仪将窗户关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一次怀孕,大概会比上一次让人难受,她已经开始对气味敏感了,动不动就心悸想吐。 这才多久呢,就成这样了,等月份大了又该怎么办呢? 听茯苓说,孕妇的难受,有些时候汤药都无法解。 容仪靠着,摸了摸自己还未凸起的肚子,双眼无神,轻声道:“你哥哥姐姐都很乖,你也要乖一些,别让娘难受啊。” …… 到安隐寺后,容仪脸色很是不好,孟思敏看了她一眼,转身吩咐了一个小沙弥,让他带着容仪去厢房歇息。 容仪原本还强撑着说没事,要陪着她,却听到她声音冷淡的说道:“怀孕了就该听长辈的话,身子不舒服就去休息,你若跟着本宫出了什么事,本宫如何赔?” 赔?这个字眼说的容仪愣了一下,看她虽不耐烦却句句是关心的态度,心软了几分,确实略有不适,强撑着去对自己和胎儿也不好,她方才一点苦都没说,可见是殿下自己发现她难受的。 想到这里,容仪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她乖乖的跟着小沙弥去了后厢房,昕蕊替她理好了床铺,又忙端了杯水送到床上,等娘子喝完又接了过去,一脸自责的道:“是奴婢疏忽了,忘了备梅子,不然娘子也不会难受了。” 容仪轻轻的摇了摇头,指了指窗户,道:“我想躺会儿,把窗户关上吧。” 昕蕊连忙去了,而后又回到床边,静默的守着。 容仪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因自己做事不到位而愧疚,只说了句:“一路上来你怕也累了吧,外面的榻你去躺会儿,一会儿我醒了你还得伺候,若没精气神,怎么伺候的好呢?” 她言辞自然,昕蕊不疑有他,也觉甚有道理,便没守在床边了。 等她去榻上坐着了,容仪才躺进去,轻叹了一声,缓缓的闭上眼。 也许是一路上来真的太累了,再加上之前晕车胸闷,这会一沾上床,困意就来了,床上是淡淡的香味让她一阵放松,很快就睡去了。 这间屋子是上次来时她住过的屋子,只是刚过来的时候还有这难受,容仪也没来得及去细想。 等睡着了,梦倒是替她回忆起了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抛去那些惊心动魄,最为深刻的,是爷的身影。 …… 醒来时,容仪对昕蕊说了句:“我才发现,自从来到王府,我的生活里就闯进了一个人,以至于现在见不到他,梦里都是他。” 昕蕊顿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爷,只问:“娘子又想爷了?”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屋子,说道:“上一次来,我们就住在这儿。” 对一个人的思念,是旁人无法开解的,昕蕊只好说道:“等爷安定下来了就会给娘子写信的,许是还忙。” 容仪听后,笑了笑说:“我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这么离不开人的一个人,可自从和他在一起了之后,我发觉我真的变了很多,我好像,太过依赖他了。” …… 正文 第811章 梦她 叫一个原本独立的人去依赖一个人,心里建设何其重要?从前都是一个人,忽然有一天,身边多了一个不可忽视的人,那种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做什么都会想到他,处处都是他的回忆。 他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又一直连封信都没送回来,这半个多月的时间,说着好像很多,可着实有些久了。 外面形势严峻,她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的如何,会不会很凶险。 先前人就在身边的时候,心里就不踏实,如今人见不到,更是堵得慌。 见娘子面露忧色,昕蕊开解道:“娘子也莫要太过忧心,爷是将军,战场是他的,那十年,爷可是没打过败仗呢!爷的本事大,娘子就放心吧。” 容仪叹了一声,却道:“是啊,那么厉害,十年来的经验,可为何从不打败仗的他,那一去就是十年呢?” 昕蕊被问的愣住了,呆滞的看着娘子,道:“因为……赤坦国难打?” 容仪点了点头,目光沉了下来,道:“爷是打了不少胜仗,可那赤坦国却能和爷周旋十年,可见对方兵力实力都很强大,许是运道不好,在战场上遇到了爷,这才胶着十年,如今他们又刻意挑事……”如今倒不是他们,主要还在前齐国那位皇子。 容仪眉头紧蹙,她知道这次爷过去不会容易,可细细想来,又怎么能安心呢? 他们和爷打了十年的仗,爷对他们了如指掌,他们又何尝不是?如今休整了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就又主动生事,只怕这一次,他们想要的是…… 想到这里,容仪心口猛地停了一下,她瞪大了眼,心口怦怦地跳了起来。 于孟国百姓来说,姜舜骁是守护神,是一堵坚挺的墙,只要有他在,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可于赤坦国的人来说,不正也是这个道理?姜舜骁是一堵牢不可破的墙,因为有他在,他们攻不进来,可若是将这堵墙推了呢?没了“墙”的孟国,是不是就…… 昕蕊见娘子面色惨白,捂着心口难以言语的样子,也急了,问:“娘子可是心口不舒服?” 容仪仓皇的看着她,慌乱的摇了摇头,扶在桌上的手颤抖了起来,她慌忙的开口,道:“我怕……他们的目标是爷。” …… 夜里,行军至林中的姜舜骁,正坐在树下,林准过来递给他一壶水,他一言不发的接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口,凉风已经吹干了脸上的汗,这个天气赶路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热的心慌。 林准坐在他身旁,默了片刻,道:“昨夜我听到胡德在哭。” 姜舜骁愣了一下,反问:“为翠生?” 林准点了点头,心情很是沉闷,他道:“从未见过他哭,每次都是为了翠生,呵……他珍视的人好好的在家里,我的人却不知道在哪儿,我上哪儿哭去?” 姜舜骁微微蹙眉,看着他沉痛的眼神,道:“这一次,应该能见到她。” 林准低下头,目光微闪。 姜舜骁的心情也沉重,谁都知道这一次不会有那么容易,每个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以前对他们来说,就算死在战场上,也是自己没本事,没能守住,可也死的光荣,他们这些人,没人怕打仗,也没人怕丢命,就怕有牵挂。 一旦有了牵挂,出门在外,总是不安心的,也变得怕死,怕没机会再回去见她们一面。 风吹树动,林准抬眼看向主将,道:“将军更难受吧,娘子又怀上了,偏偏在这个时候……” 姜舜骁心口一沉,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天上樊亮的星,道:“怎么可能不担心,她从跟我,就没吃过苦受过委屈,如今在这个关头下,我不能在她身边陪她,她倒是理解不怨,可对我来说,还是抱愧的,家里……也就那样,我怕的是我不在,她过得不好,怕她担心我。” 听到最后那句话,林准目光微闪,问:“将军和娘子如今已经交心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一时间两人又默了下去。 后来,在姜舜骁准备回去歇息时,林准宽慰了一句:“将军在外打仗,想必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欺负您的妻儿的,终究是一家人。” 姜舜骁脚步一顿,没回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得笑了一声,说道:“但愿,她也把容仪当成一家人。” …… 回到帐中后,姜舜骁躺了下来,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此刻是最疲倦的时候,可他却不怎么能睡得着。 这些日子白夜都在赶路,可半个月过去了,还没到,他也没能给容仪寄信回去,照这个样子,等到了怕也是忙,也不知她在家怎么样了,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一个,院里丫鬟少,会不会不够人手伺候,两个小家伙有没有想自己,等自己回去了,会不会不记得自己…… 离家越远,愁绪越深,尤其是将心交出去以后…… 以前只是他一个人,怎么着都行,可现在,心里有了牵绊,便不可能说走就走,那日从家中离开,走了很远以后,明知道回头看不到她们了,可还是回头了,身后却是一路清凉。 从前的他是少年,如今,他是丈夫,是父亲,肩上的担子并不轻松。 姜舜骁用胳膊枕在头下,黑夜里,黑眸深沉,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他当初走了仕途,如今就是要派他去较远的地方当差,也是可以拖家带口的,妻子孩子在身边,于心里总是慰藉。 可他走的这条路,注定和家人要分离。 如果可以,他多想把容仪和孩子带在身边,也不至于离开时都不安心。 他好像明白了当初的父母的心情,在另一半出去时那种心情,感觉并不好受,甜蜜中的沉重皆在于此。 家与国孰轻孰重? 为何从军? 睡着之前,这两个问题忽然回到脑海里,这一夜,注定要做个相思梦。 梦到她的各种模样,欢笑时,羞怯时,还有情不能自己时,嗔怪的看着自己的模样…… …… 正文 第812章 后半夜的人影 当天夜里,容仪歇在了安隐寺,长公主看她情绪不高,精神也差劲,便打消了当天回去的念头。 她自己是折腾得起,可对于一个孕妇来说,这往返的山路也着实让人吃不消。 容仪早早的就睡下了,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忽然惊醒,总觉得背脊发凉,看着黑暗的屋子,她莫名的心慌,连忙喊了声昕蕊。 昕蕊就睡在外屋,也是惊醒了一下,听到娘子的叫声,披了件衣服连忙走了进去,掌了灯后,待屋子亮堂了一些之后,她才发现娘子额上的虚汗。 昕蕊走到床边,看着娘子愣怔惊恐的眼神,以为是做噩梦了,就将烛台拿近了一些,柔声道:“奴婢在呢。” 容仪看着她,眼神警惕的扫了眼屋子,道:“方才屋里可来了别的人?” 昕蕊顿时道:“奴婢睡觉眠浅的,没听到什么动静,若是有旁的人来了,奴婢一定知道。” 容仪却没有放心,又问:“那外面呢?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 昕蕊顿了顿,这会不大确定了,道:“若是有人进屋来,奴婢定然是会知道的,可是外面……那奴婢可能就没听到了,这里是寺庙,和尚多,估计派了人夜巡吧?娘子听到了什么吗?” 容仪喘着气,道:“没……只是方才在睡梦里,梦到了让我心惊的一幕,许是和现实弄混了。” 昕蕊听后顿时松了一口气,道:“娘子是发噩梦了,奴婢就在外面呢,外面也有人守着,娘子只管放心的睡。” 她本还想说,就算是有贼人偷摸着进来,她也一定彼此将人堵在外面,不让他进来伤害到娘子一分一毫,可见娘子怕成这个样子,又怕说了娘子心里更慌,便坐在了床边,握住了她的手,道:“奴婢就在这儿守着,娘子只管睡吧,等娘子睡着了,奴婢再出去。”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看着她温和的笑容,松了口气,许是自己想太多,被梦吓到了吧,只是那一瞬间的惊醒过后,心里着实难受了许久,那种心悸感,到此刻都还没能平稳下来。 昕蕊守在床边,看着娘子闭上了眼,呼吸渐渐平稳之后,又过了一会儿,她喊了两声,见娘子真的睡着了,才轻轻的抽出手将被子盖好,拖着鞋子走了出去。 她边走边揉眼睛,这大夜里的,被强制叫醒的感觉还真是……心惊胆战呢。 揉完眼睛后,眼睛有些花,她抬头走出屏风后,瞥过门口,忽见一道影子闪过,她顿时张大了嘴,又拼命的捂住,怕自己看错了叫出声,惊扰了刚入睡的娘子。 长公主在外,护卫都是足足的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怎么可能有人摸到门口呢?这里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昕蕊这样想着,拍着胸口安慰着自己,而后又自嘲笑了一声,想着自己方才大惊小怪的,许是被娘子影响到了。 她吐出一口气,躺到榻上,将被子拉过胸口,闭上眼睡去。 …… 这一夜,有惊无险的过了,待太阳升起时,一切如常。 容仪这边因昨夜的事没睡好,所以起的也晚。 孟思敏却起的很早,她面容肃穆,下面跪了一屋子的人,皆战战兢兢。 林嬷嬷沉着脸,问道:“昨夜是怎么回事?傅娘子那边怎么会闯了人进去?” 下面一人回话,道:“夜太黑了,奴才确实仔细守着,那人从哪儿出来的确实没人看到,等看到人的时候,他已经窜到门口了,好在守着的人反应快,将他押走了。” 另一个人接话道:“听那些和尚说,那个人是个生脸,奴才在他身上搜到了一包药,还不知道是什么。” 孟思敏顿时黑了脸,她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道:“本宫养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当的差?若是昨夜那人真进去了,你们要怎么还傅娘子清白?” 下面的人立马抖成了筛子,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主子下了令,道:“等傅娘子醒了,即可回府,一刻也不能再耽误,你们这些人,等回府了再收拾你们!” 笑话!在天子脚下,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带出来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而在这时,一个中年和尚求见,林嬷嬷放人进来,那和尚说道:“傅娘子住的那边的院墙有一个狗洞,那人许是从那洞里钻进来的。” …… 那院墙里住处隔了好远好远,几乎修建在林边了,是堵大墙,里面还修了一堵小墙,平日里时常扫剪的是小墙,大墙这边隔的太远又不常去,墙边早已长满了草,什么时候草下藏着一个狗洞都没人知道。 林嬷嬷跟着过来了一趟,看着这边空旷的地,蹙紧了眉头,将那几个护主不力的人叫到跟前来问:“这处你们可守着了?”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叫他们神色不对,林嬷嬷黑了脸,声音又沉了几分,重重的道:“说!这处可有人守着?” 这才有人开口,道:“这边确实没人守着,我们都守着里面呢,且这一处如此荒凉……” 说着,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正是有荒凉,就更该有人来守着,他沮丧着脸,看着林嬷嬷道:“嬷嬷救命,我们当真没马虎,只是没想到那人竟从这里钻了进来。” 林嬷嬷冷嗤了一声,道:“不用和我解释,你们当差不力,险些危害了主子,这一次是侥幸,不给你们点教训,不知道疼,就不知道如何当差!” 说完,林嬷嬷转身就走,心里郁了股火气,这一次是殿下带娘子过来,身边有带满了护卫,招懿院才没派暗卫过来,这本是一件有进步且对两院都好的事,差点就被这几个奴才坏了事! 若傅娘子当真跟着殿下出了什么事,回去该如何交代? 原本是真心带她来,若是出了事,旁人会怎么说怎么想?不得说是殿下有意带着娘子出来,好方便害她? 原先荣华院和招懿院就不大往来,还有嫌隙,好不容易这冰融化了一些,再出什么事,殿下就要背大锅了! …… 正文 第813章 下山?打斗 回到屋里以后,见长公主坐在一旁,按揉着额头,林嬷嬷走上前去回道:“娘子那边一切安好,奴婢回来的时候听说娘子刚醒,想来昨夜的事对她没有什么影响,那人是从一处慌了的院墙下的狗洞钻进来的,原是我们的人办事不利,也没敢惊动寺方。” 说到此处,换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不过,安隐寺的主持对这件事十分重视,说过会修整院墙,并罚了几个巡夜的和尚。” 安隐寺之所以成为京城大寺就是因为其声誉和治安好,不少达官贵族在这里烧香拜佛皆平平静静来平平静静的回,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疏漏,于他们也不好,因而会重视。 孟思敏闭着眼,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一次,她是真的动了怒火了。 不仅是对安隐寺,更是对手下办事不利的人,她不敢想象,昨夜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她回去该如何交代? 不管怎么说,那傅容仪不管是谁的女人,身份多么低微,她肚子里怀着的都是姜家的骨血,姜舜骁在外御敌,若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妻儿在京中遇害,谁能交代的过去? 在没有感情,再与他们无感,这点道理孟思敏还是想得明白的。 看长公主紧锁眉头的模样,林嬷嬷也叹了一声,道:“这一次着实惊险,殿下也莫太过忧心,不会有事的,那几个小贼伤不了王府的人,等回去之后,将那人严刑拷打,就会知道他的来历了。” 说到此处,孟思敏才睁开眼,眼神沉重的直视前方,说道:“本宫也在想,究竟是何人胆大包天,直奔傅氏的住处去,难不成是知道她的身份?若是冲着她去的,恐怕……” 林嬷嬷眼睛一亮,看着长公主说道:“该不是傅娘子在外得罪了谁?仇家来找她报复的吧?” 孟思敏冷哼了一声,否定了她的想法,道:“她能得罪什么人?她一直都在王府,以他的性子,又怎么能和人结怨?况且,她再不济,如今也是我姜家人,就算在外结了怨,谁还敢明目张胆的来报复?当真是活腻了?” 顿了一下,她又道:“就怕不是她的仇家,是我姜家的仇家,是姜舜骁的仇家,如今谁人不知傅氏是姜舜骁的心头挚爱,拿捏住了她,就相当于哪里住了姜舜骁的命脉,才会趁他不在时,对傅氏下手。” 分析到此处,才算通了,孟思敏眼神冷的如冰山一般,她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傅氏,待今日回府再告诉她。” 林嬷嬷愣了一下,犹豫的说道:“既然这个事傅娘子不知情,不若就不要告诉她了吧?免得她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万一因为这件事她对殿下有了旁的想法……” 孟思敏眉头微沉,看了她一眼,道:“你怕她以为这事是本宫做的?” 林嬷嬷低下头去,虽未答话,却是默认了。 孟思敏冷哼了一声,道:“你蠢,当她也蠢?本宫若要对她下手,难不成还要刻意带她出来?哼,难不成本宫还会怕一个妾室?就算她会误会本宫,那又如何?将这件事告诉她,也不过是为了她的安危考虑,让她知道她如今的处境并不安全,有人惦记着她。” 看着嘴硬的殿下,林嬷嬷叹了口气,只道:“是奴婢思虑不周,殿下莫要生气。”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没再说话。 …… 上午,容仪去请了愿之后,用了点儿饭就被通知要回府了。 回到厢房时,她面色有些古怪,那边昕蕊已经开始收拾不多的私物了,见娘子神色愣怔,关心了一句:“娘子在想什么?” 容仪抬眼看着她,问:“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有点怪?” 昕蕊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哪里怪了?不是和平常一样吗?” 得到这个答案,容仪微微蹙眉,否定的摇着头,道:“难不成是我的感觉出错了?我怎么感觉今天寺里的和尚看着我的眼神都十分敬畏,我走到哪他们看到哪儿?” 昕蕊笑道:“因为娘子是尊贵的香客啊,他们自然得重视啦。” “不,不是这种感觉,敬和畏不一样……” 昕蕊不大明白,容仪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吐了口气,喝了口水,暗暗道:“难不成是昨夜没睡好,当真是我想太多了?” 可是……那种感觉是真的奇怪。 收拾好了之后,一行人回府,正是中午,虽太阳没有夏天的毒辣,可这样顶在头上晒也着实叫人热的出汗。 容仪和昕蕊走的有些慢,倒不是体力不支,只是这下山怕太快对孩子不好,看着走在前面的长公主,昕蕊声音极小,只用了她和娘子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怎么大中午的要往回赶呢?娘子可受的住?” 一扭头,便见娘子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前方看,怕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她轻轻的摇了下娘子的手臂,容仪这才看向她,问:“怎么了?” 昕蕊又重复了一遍,容仪听后,只悄声道:“这正是我方才奇怪的地方,按道理来说,今日回去大可不必这般着急,可是午饭才用过一会儿,殿下那边就传来消息说要回府了,且看殿下的神色有些沉重,我是担心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着急回府。” 昕蕊立马“啊”了一声:“和娘子有关吗?” 容仪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原本以为是我多想了,可见到殿下之后,我才发现兴许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的感觉没有出错,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等回府吧。” …… 行到半山腰时,道路两旁的树林突然传来打斗声,容仪眼皮狠狠一跳,顿了一下,正要往那边看的时候,前面的孟思敏忽然说道:“都跟紧点,往下走,不要逗留。” 这一下,不止是容仪发觉不对了,还有一些跟着伺候的丫鬟都发觉了问题,她们听了长公主的话,低着头将主子护住,脚步快了几分,昕蕊听到那声也紧张了起来,扶着容仪的手臂,提快了些速度。 …… 正文 第814章 山脚惊魂 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不知是为了配合此刻众人的心情还是什么,乌云不知何时笼住了太阳,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旁边的打斗声和人被打时的闷哼声传了过来,再加上主子的反应,下面的人不免人心惶惶,此刻天气又阴了下来,更是叫人心有不定。 耳边昕蕊不停的碎碎念,道:“果然有事要发生,娘子莫担心,随身的护卫很多,等下了山还有一部分家卫……” 这个时候不担心是假的,容仪已经感觉到后背冒了冷汗,她下意识的捂住肚子,抬眼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长公主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过多时,画柳忽然走了过来,和昕蕊一左一右将她扶住,画柳低声说:“娘子莫要忧心,深山野林里难免有狗乱吠,殿下要奴婢过来陪着您,等下山就好了。” 容仪微微一笑,确然安定了一些,再看向前面的长公主,又默默的往身后看了一眼,身后被家卫堵的严严实实,倒是不会有人摸过来。 渐行渐远,也听不到打斗的声音了,可却没人真正安心,等到快要到山脚时,一行人都安心了一些放松了警惕等马车来接的时候,容仪走到了长公主身边,两人顿了一下,她正要说什么时,忽然见随行的一个人一直低着头,在这时他抬起头来,目露凶光,原是看着她的方向,可长公主却是背对着那个人。 一时不知道他是冲谁来的,可下意识的,容仪就要将长公主拉到身后来,以身挡在前面,而那人已经冲了过来,匕现! 人群中一下子乱声叫了起来,场面一时混乱,容仪将长公主挡在身后,而这时,也不知是谁过来推了容仪一把,本就不稳又乱,容仪一时没站住,就要往一边倒去,那匕首已经近在咫尺,容仪瞪大了眼睛,一声惊喊被压在喉咙里难以叫出来。 而这时,冲到她面前的昕蕊一把将她拦住,而护卫也一脚踢在了那拿匕首的贼人身上,只得一声痛呼,一人倒地。 容仪被人推的差点摔下,昕蕊来拦时又要挡刀便没拦住她,本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了,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将肚子紧紧护住,可预感的疼痛没传来,她被人护在了怀里,容仪猛地睁眼,便见长公主正抱着她,惊魂未定的看着她,又复杂的看着她护着的肚子。 一切来的太快太急,容仪的心都停了一下,她猛地喘了口气,连忙站直了身子,余光看到那人已经被押着跪在了地上,容仪正想回头去看,就被长公主一声喝住,她看向长公主,而这时,丫鬟惊恐的捂住嘴巴,看着那贼人嘴里流出血,不过多时便气绝身亡。 听着这声音,容仪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紧紧的看着长公主的眼,心咚咚的跳着,她自然不会回头看那一幕,怕惊到孩子。 而这时,昕蕊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容仪连忙看过去,便见她神色痛苦的捂着手臂,半条袖子都被血染红了。 容仪眼睛一红,连忙走到她面前,目光颤抖的看着她的手臂,那匕首掉在她脚下,已经是见了血。 孟思敏微微蹙眉,看了身旁的画柳一眼,画柳立马领会过去,挡在容仪和昕蕊中间,说道:“娘子别见血,奴婢会带着昕蕊的,娘子请放心,还请娘子跟殿下先上车。” 话完,画心连忙走了过来要伺候容仪,容仪却看着昕蕊,满脸的歉疚和不安。 昕蕊也看着她,忍着疼痛,急忙说道:“娘子快些上车吧,奴婢没事。” 场面一时混乱,容仪也不敢耽误,不时的回头看她,等坐上马车后,才发觉自己和长公主一辆马车。 容仪太不急惊讶,满脸忧心。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跟着本宫就不用担心了,你身边那个丫头有人照顾。” 容仪笑得勉强,她捂了捂心口,道:“妾只是有些难安,方才那一幕太过惊心了。” 孟思敏哼了一声:“没出息,这种场面算什么?本宫在的地方还能让你受了贼人的害去?” 容仪知道长公主也是从当初战乱频生的时代过来的,今日的事对她来说或许是小乱,可对容仪来说,也算是一件大事了。 忙道:“是妾多虑了。” 看她目光闪烁,孟思敏长出了口气,也松了口气。 她没想到方才那种情况,傅容仪会奋不顾身的将她拉到身后,明明这个时候她是最脆弱的人,却敢挡到自己面前去挡刀? 一想到她方才的样子,心里就莫名的烦躁,她不耐的别过头去,沉沉的出了口气。 也是没想到都到了山脚,竟然还有人混了进来作乱,看来身边的人也不干净了。 …… 回到府之后,容仪直接被送回了长留,她看着长公主头也不回的往荣华院去,心知她要处理此事,便没跟上去烦她,心理又想着昕蕊,跟在她身旁的画心看出了她的不安,忙道:“昕蕊那边有画柳姐姐呢,娘子不必担心,奴婢先送您回去。” 容仪只好点头,等回到长留后,画心和茯苓还有白婆婆交代了发生的事后才走。 她一走,三人立马围了过来,将容仪围住,玉衡面色苍白的看着娘子,问:“娘子还好吗?肚子痛不痛?” 容仪摸了摸肚子,摇了摇头,声音很轻的道:“还好,肚子还好,就是心到现在都还没安定下来,昕蕊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的手臂流了好多血……” 三人面面相觑,白婆婆直起身子,眼神飘闪了许久,锤着手说:“老奴去叫闻大夫过来看看。” 她走后,茯苓也想到了什么,忙道:“奴婢去和束庸说一声,娘子放心,回了家就好了,这些日子我们会提起十二万分小心,娘子只管安心养胎。” 茯苓一走,只有玉衡在了,她担心的握住娘子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冰凉,一时着急,道:“娘子别怕,已经回到长留了,玉衡在呢!” …… 正文 第815章 心里是感谢您的 容仪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她看着玉衡,笑了一声,说道:“没事,我已经缓过来了,如今回来了,自然没什么可怕。” 见娘子终于露出了笑容,玉衡才将眼泪憋回去,见她如此,容仪心也一酸,道:“怎么还要哭了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玉衡带着哭腔,自责道:“早知道这一次奴婢就陪着娘子上山去了,上次就是奴婢陪着的,若是奴婢在,娘子不会受到惊吓,昕蕊也不会受伤。” 容仪嗔怪的看着她,拍了她的手一下,道:“胡说!你和昕蕊不管谁受伤了,我心里能好受吗?我反而庆幸,当时只带了她一个去,不然你们两个……” 玉衡红了眼,低下头道:“也不知道昕蕊怎么样了。” 容仪也叹了一声。 …… 到了下午昕蕊才被送回来,脸色还是很苍白,画柳跟在她旁边替她担着手,一进来下面的人一窝蜂就上去了,人被接了过去,画柳看了一眼,连忙朝着娘子过去,福了福身,道:“已经看过大夫了,昕蕊的这只手臂近段时间可能还使不上力,也不能做重活,不过大夫说了,不会有事,只要修养好了就能恢复如初,毕竟伤筋动骨,还是很严重的。” 容仪点了点头,眉头紧锁,看着玉衡道:“带昕蕊回去休息,今儿不用伺候了。” 昕蕊还有些犹豫,可这一天的惊心动魄也着实叫她再无力伺候,便只好听娘子的话下去。 那边昕蕊走了,画柳才道:“殿下让奴婢给娘子带句话,这两日娘子便在长留安心养胎,今日受惊了,不用去请安了,等今日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必然会来告诉娘子的。” 容仪没再说什么,只点头道:“殿下也受惊了,你快回去吧,我都知道了。” 画柳看着她,欲要转身离开时,又转过来说了一句:“今日娘子得作为奴婢等都看到了,殿下也放在了心里,殿下虽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感谢您的。”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并不为着感谢。” 画柳笑了笑,这才退下去。 她一走,容仪顿时沉下脸来,转身直接去了昕蕊的住处。 玉衡陪在此处,昕蕊正靠在床头和她说话,见娘子来了,立马挣扎着要起来,容仪连忙将她按了下去,看着她包裹严实的手臂,目露心疼,道:“刀口很深吧?你遭罪了。” 昕蕊龇牙咧嘴的笑了一笑,故作俏皮道:“大夫给看的时候,奴婢没敢瞧,但都动到筋骨了,想来不会太浅。” 后又接了一句:“奴婢没事,只要娘子没受到伤害奴婢就放心了,这只是一点小伤,修养过后就会好的,娘子不必忧心,就当是给奴婢放了假。” 听着她故作轻松的话,容仪却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她道:“这些日子,你就在屋里好好修养,好在现在温度降下来了,不然你这可要遭大罪。” 而后又老乡玉衡,交代道:“那你就要那你一些了,她的那份需要你来分担。” …… 正文 第816章 人心可贵 昕蕊歉疚的看着玉衡,玉衡很是直接,忙道:“这是自然,奴婢们的活儿本就不重,奴婢忙的过来。” 看着她们的模样,容仪心里甚是欣慰,而这时,昕蕊忽然提出来道:“娘子,不若,让秋心过来伺候吧。” 容仪顿了一下,想到秋心,原本也是想要她的,可却不知她愿不愿意过来。 虽说只是下个命令的事,可她当初到底是伺候过方氏的,如今念着过往还守着摘芳居,是个不可多得的忠仆,这种仆子,原是好的,总不能将她强硬的弄过来,到时候弄得过来人,却弄过不来心。 她沉静了一会才道:“让茯苓去说吧,来不来看她。” 得到这个答案,昕蕊和玉衡一点也不意外,可昕蕊却不如以往一样缄默,而是说道:“娘子是招懿院的主子,原本就有权调动招懿院的下人……” 容仪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是一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做奴婢的,最希望的难道不是主子仁善吗?” 玉衡看了她一眼,默默垂下头去,昕蕊又道:“可您也仁善太过了。” 容仪默了一下,只道:“我也曾做过别人的丫鬟,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从小就生活富贵的主子能对我们这些人多些包容和体谅,所以,如今我做了主子会注意这些,并非是不树立威信,而是特别的人特殊对待,秋心这个人,我并不想用主子的威严去压她。” 昕蕊目光微闪,看着这样的主子,忍不住喃喃道:“奴婢还真是有福,能跟着娘子。” 说完,三人都笑了一下。 在这个时代,人人都不易,最不容易的便是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若是得不到主人家的怜惜,便是处处困难,处处绝望。 生来就是主子的人大概不会体会到一个丫鬟是如何生存的,就像之前的秦黛珑,哪怕将容仪当作姐妹一般,可到底主仆有别,容仪大多数,只是丫鬟罢了。 人心可贵的就是能共情,体谅别人的难处为旁人着想。 …… 夜里,容仪还是做了个噩梦,梦里的她却没有那么幸运,那贼人的刀子她没能躲过,她眼睁睁的看着刀子插入自己的肚子里,而这时的她,肚腹圆滚,里面的孩子显然要长好了。 孩子! 惊醒的一瞬间,容仪猛地吸了口气,大口大口的喘着,看着熟悉的卧房,她明白这是梦,但还是忍不住心悸,本能的朝外躺去,想躺到他的怀里寻求安慰,却一扑一个空。 在这个时候,容仪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好似才醒过来一样。 她忘了,爷不在家呢。 深夜时分,噩梦的惊扰和心灵的空虚,坚强了一整天的容仪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她躲在被子里哭,悄悄的没敢发出声音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不会为了这件事多思多虑,可这样的夜晚太过孤寂了,让她有些难以安心,再加上那个梦,更是让她脆弱不堪,那个梦,那样真实,好像她的鲁莽,害了孩子一条命…… …… 正文 第817章 动胎气 那会将长公主挡在身后是本能反应,可却不代表事后自己不后悔。 她无数次在心里给自己巴掌,因为身份,她必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公主遇害,可是她却忘了自己也是需要被保护的,自己是一个孕妇,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若今天不是昕蕊反应快,若那人再快一点,她是不是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一个她付出不了的代价。 容仪蜷缩着,摸着自己的肚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心里又难过又后怕。 直到后半夜容仪才睡去,第二天一早又早早的醒来,眼神懵懂的看着外面的阳光,躲在被窝里长出了一口气。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该起来梳妆打扮,然后去荣华院了。 今天不用去,却也起了个大早,也没了睡意。 茯苓还惊讶她今天起这么早,连忙来服侍,道:“娘子,今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奴婢还吩咐下去,叫她们都不要来打扰娘子呢。” 容仪按了按额头,声音微微发哑,也有些虚弱,道:“睡不着就起来了。” 听着她的声音,茯苓隐隐有些担忧,替她梳好了发才道:“一会儿用完早饭,奴婢去请闻大夫过来一趟,为娘子把把脉吧。” 容仪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极淡的道:“不用了,我没事。” 茯苓却没有如娘子的意,坚持道:“娘子还是听奴婢的,您这状态不大好,还是请大夫来看看,也没什么坏处。” 听到此处,容仪也不大反驳,只由着她去。 等用过了早饭,闻大夫不过多久就来了,把过脉后,他神色微沉,看了容仪一眼,而后笑道:“无碍,娘子是忧思过重了,昨夜怕是没睡好吧?” 容仪也没隐瞒,点了点头,道:“只是做了个噩梦。” 闻大夫:“娘子怀有身孕,许多药不能乱吃,我开一些安神的药,娘子睡前服用即可,如今娘子怀有身孕,与一个人时不同,娘子若是有什么心事也放一放,就当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 容仪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闻大夫交代完后就要离开,走前看了白婆婆一眼,白婆婆立马领会,说道:“老奴去送。” 容仪“嗯”了一声,眉头微微蹙着。 外头闻大夫和白婆婆稍走远了一些才道:“娘子这一胎本怀着不错,可若是心情一直低闷会对孩子造成影响,你们平日里需得多开导开导娘子,我知道,如今将军走了,娘子难免心情会低落,可是她如今是双身子,各方各面都得注意着。” 白婆婆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听他这话,又忙问:“那方才大夫给娘子把脉时可有什么大碍?” 闻大夫微笑着摇了摇头,道:“目前是没有,只是轻微的动了胎气,娘子之前怀孕就伤了身子,这一胎必得好好养着,否则,这一次能怀上,下一次可就真说不准了,就算娘子年轻底子再好,也经不起如此糟蹋,怀孕前三个月,就让娘子好好呆在府里吧,胎还没坐稳还是不要出去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对谁都不好。” …… 正文 第818章 可不要学旁的女子爱美 听着闻大夫话里的意思,这一次娘子并不如面上看着那么好,白婆婆还以为昨日娘子回来时,除了担忧昕蕊以外,其他地方都没受到伤害,还以为她是没事,却怎能料到竟动了胎气! 闻大夫又道:“自古以来,女子生产便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娘子年纪尚小又一胎双生,本来那一次我是断定至少一到两年内很难再怀上,可是有时候,缘分到了,这些也是说不准的事,既然怀上了,就得好好护着,我想告诉你的是,寻常妇人怀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对于娘子来说更是凶险。” 白婆婆眉头紧锁,连忙说道:“我都记住了,昨日是一场意外,好在娘子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不然等大人回来了,老奴都不知该如何交代。” 闻大夫叹了一声,道:“既然是意外,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这样的意外以后可没要在发生了,我这次开的药,你必须得按时按量,看着娘子喝下去。” 白婆婆连忙应下,只差向他做保证了。 闻大夫走时还交代不要将这件事说与娘子让她知道,她如今情绪本就不好,再让她知道孩子的情况不太好,怕心情会更不好了。 …… 白婆婆回到容仪身边后,容仪问她:“方才闻大夫在外面和你说了什么?” 白婆婆微愣,正要解释,就听她道:“不用骗我,他给你使眼神我都看到了,难道是方才诊脉诊出什么了吗?不能与我说?” 白婆婆顿了一会儿,才道:“不是,他只是告诉了老奴一些照顾娘子的细节,还有那些药该按什么分量让娘子喝下,娘子不要多虑,大夫说了没大问题,就是真的没大问题,您和孩子都很好。” 她虽这样说,容仪却并不能放下心来,虽说白婆婆从未骗过她,可这一次,她却觉得是白婆婆在说谎骗她。 见她一脸“老奴说的都是实话”的模样,容仪沉沉的出了口气,不再问什么了,可心情却一直放松不下来。 她知道自己或许是太过焦虑了,昨日的事只是一场意外,已经回到回到就安全了,可不知为何,心里竟惶惶不能终日,焦虑更多一些。 焦虑的后果就是,这些天的饭没有一顿吃好了的,药倒是按时按量喝下去了,因为她要对孩子负责,可却忘了对自己负责。 直到三天后长公主再召见她时,看她明显的瘦了一圈,当下还很是诧异,锁着眉头问:“招懿院的下人都是怎么照顾主子的?你这些天尽瘦了整整一圈?!” 容仪忙道:“回殿下,招懿院一切都好,下人伺候的也尽心,是妾自己时常用不下饭,怪不得旁人。” 孟思敏道:“用不下饭?是厨子做的菜不合胃口?你如今是一人吃两人补,若是连寻常的食量都顾不上,又怎么顾得上肚子里的孩子?” 容仪羞愧的低下头去,耳朵红了起来,道:“妾错了。” 孟思敏噎了一下,目露不悦,道:“知道错了就好好吃饭,可不要学旁的女子爱美,想尽办法的瘦身,等生下孩子了,身材自然会恢复过来。” …… 正文 第819章 定会有人来取她性命! 虽然有被误解,可容仪却没有出声反驳什么。 她又怎么可能为了爱美,不惜身体不惜孩子节食瘦身呢? 长公主虽这样说,语气也称不上友善,可容仪听出了善意和关心,只点头应下。 见她反应还算乖巧,孟思敏出了口气,目光微闪,才道:“那人已经不在了,没查出底细,鉴于那日的突发状况,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呆在府里,想要什么派人出去购置。” 这个不用长公主交代,容仪也是会注意的,只不过……尚未查出底细? 容仪默了片刻,道:“殿下,那个人是不是冲着妾来的?”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异光,面上却反应平淡,道:“不是,你不用多想,好好听话就行。” 容仪心口软了一下,看着她平静淡然的神色,心里升起一股感动,她和爷虽不是亲母子,可说话模式还真是有些相似。 最初的爷也是这般,明明是关心,却要把关心的话说的霸道又令人不解。 她虽不说,可容仪心里也有了谱,那人那天的刀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长公主不说,怕是因为怕自己忧心吧。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能再追问下去,浪费她一番好意。 看她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孟思敏沉下一口气,心里却想起下面的人严刑拷打之下,那人临死之前说的一句话:“今日没成功,是我疏忽,可下一次,定会有人来取她性命,我到想看看,你们是不是每次都顾得住!” 这个她,自然不是指的长公主,因为当时她就坐在椅子上,看着被打的满身是血的贼人,目露杀意。 他们应该是死士,事情一旦败露时,就会自杀,从这种人嘴里想翘出什么来很困难,一个走狗,死不足惜。 考虑到傅氏怀有身孕,便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怕她忧思过虑,可今日看到她,显然还是被影响狠了,身形都消瘦了许多,一个孕妇,怎么能瘦成这个样子。 明知她心有疑问,有话要说,可却不说的样子,到叫孟思敏松了口气。 她不知自己在她的追问下,是否会守口如瓶,她原本是打算告诉她实情,叫她自己多留个心眼儿多加提防,可如今看她这副模样,也着实说不出口来。 气氛沉默了许久,孟思敏才道:“再过几天就要进宫了,你若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到时候就留在府里。” 容仪顿了一下,下意识的说:“这样不太好吧……” “确实不太好。” 容仪被噎了一下,下意识的道:“……那妾好好吃饭,养好身体。” 孟思敏瞥了她一眼,没再应声,只低头品茶,一派悠闲。 …… 回到长留后,容仪果然比平日用饭多一些了,可旁边看着伺候的人却有些惊心,犹豫着道:“娘子若是吃不下,就少吃点吧,这样使劲咽下去,对身体不好。” 容仪嘴里塞满了酥肉,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的,她瞪着大眼道:“用的下……” 白婆婆和茯苓相视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一顿饭用过之后,难受的时候就到了。 容仪半倚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连水都喝不下。 白婆婆忍不住念叨了一句:“都说超了食量了,就是平时娘子也不带这么吃的,这会儿撑得难受了吧。” 容仪苦哈哈的道:“我也不想啊,可殿下说,若我不补回来,就去不了宫里了。” 白婆婆愣了一下,又道:“之前娘子不还害怕呢?说不知怎么应对。” 容仪叹了一声,道:“话虽如此,可这一次是太后想见我,这种机会也不是谁都能有的,我总不能好歹不知吧?再说了,我也想去一去皇宫,还是有些好奇的。” 白婆婆“嗯”了一声,道:“老奴虽不曾亲眼见过,可也耳闻过一些,那皇宫虽然是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可有句老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女子的一生都葬送在里面了,老奴老家有个姑娘,家里日子不好过,就把姑娘卖去了有钱人家,兜兜转转进了皇宫当差,等到二十五出来之后,身上是存了不少银子,也有主子的奖赏,按道理来说,出来之后的日子应该很好过,可她却从当初纯挚的姑娘变得沉默寡言、担惊受怕,旁人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她就吓的魂不守舍,没人知道她在宫里经历过什么,可看着她的样子着实可怜,从此以后,老奴对皇宫不只是崇敬之心,更会畏惧。” 对此事,容仪却道:“每个人出生环境不同,生活经历也不同,去到哪里,待人处事都会不同,有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游刃有余,处理好人际和琐事,可有的人就算在家里,也不一定能过得快乐,我身边有一个姐姐,她和我不同,我从小就给人当丫鬟,骨子里都会有一种自卑感,不管做什么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可她却不一样,不管对人对事都十分自得,也很自信,她身上有我梦寐以求的东西,那是我花费多少时间,给自己再多安慰,都不容易达到的,我深知人心复杂难测,便告诉自己对旁人的话要揣摩再揣摩,其实也不仅仅是我,所有的丫鬟奴婢都是一样的,她们惯会察言观色,也懂得如何超讨主子欢心,可是有些人确实死脑筋,不懂得变通,不懂得如何讨人开心。” 说到此处,容仪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这个人她的性子,她的心思也决定了一切,我不知你刚才说的那个人之前是什么样,她曾经历过什么,可是,我只是想告诉你,经历过这么多事,我才发现,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有自己能决定,外界的人和事或许会有影响,可一切的一切重点都取决于自己。” 幸运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可人生中难免会有不幸,有的人聪明,能将不幸转为幸,可有些人却永远都做不到如此,并越来越不幸。 …… 正文 第820章 容仪的“贪婪” 有很多时候,人都不幸都是自己造成的,或许是过于软弱,也或许是安于现在,没有往前冲的动力。 容仪自我反省过,她之前或许就是这样的一类人,太过安于现在而不为未来所警醒,所以幸运之神永远都不会眷顾她。 以前做丫鬟的时候,她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做事,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像爹爹说的那样,用心的去伺候好主子,一切都不会是困难。 可之后,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认清了现实。 原来不是所有的安分守己和忠心都能换来主子的善意,也许,当初主子就是看重她的安分和忠心,才会利用她至此,将她当作一个物件一般,不曾有过怜悯。 其实很多事对容仪的冲击都挺大的,她忘却不了当初自己陪嫁时,秦夫人给他的折颜膏,一边因为她忠心而要她陪嫁的人,可却又一边提防着她,如此看来,也不知是打了谁的脸。 若是不曾发觉,如今她的这张脸怕是早就烂了。 看吧,曾经那么尊敬的主母,待她何其友善,如同母亲一般的人,却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其实为奴为婢又有什么容易的?哪怕是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丫鬟,终究只是个丫鬟罢了,用之则惜,不用则弃,多么真实,多么让人凉心。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太过单纯,一心为主做事,不曾给自己留半点后路,才会将自己推到那个地步,进退两难。 倘若当时的她多留个心眼儿,聪明一点,不将主子的恩赐当作所有,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当然,她这样想并非是对现在有所不满,只是当初的伤害刻骨铭心,让她深刻的理解到了主子的恩宠和残忍中那隐晦的一层,多么薄情啊。 后来一切事情都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人生就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早早的定了板。 当然是会有遗憾和后悔,若是自己不是这样的性子,又会是怎样呢? 倘若是以前听到白婆婆说的这个,容仪或许会唏嘘,可自己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许多看法便会发生改变。 人的路有时候或许会身不由己,可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自己决定的,有的人能转危为安,可有的人却宁愿看着日子一天糟过一天,自己放弃自己,这样的人是无药可救的。 容仪站起来走了几圈,等肚子不那么撑了以后才坐下。 看着她沉静的脸色,白婆婆忍不住说道:“比起老奴老家那位姑娘,娘子是通透,也是看得明白的,所以娘子的日子会比她过得好。” 容仪微微一笑,却道:“这又算什么好呢?其实……我有些贪婪,若是对比以前的我来说,如今的我真是幸福的不得了,如今我的日子也是许多女孩儿梦寐以求的生活,可我得到了,却想要更好的,我不想止步于此,我想与他并肩去看这个世界,我想足够配得上他,可实际上,这是不实际的,也太贪得无厌了。” 容仪自嘲的想,她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无非仗着他的宠爱,仗着自己是他唯一的女人,才会敢有这样的想法。 看娘子自我否定,白婆婆却道:“这都是搁在旁人身上,老奴会说是她异想天开,恃宠而骄了,可娘子老奴是了解的,您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您只是想配得上他,这种想法又有什么错呢?再说了,娘子与大人的情况也不同,大人身边就娘子一个,可见对娘子多么用心,连娘子孕期大人也不曾领过什么人回府,这是大人给娘子的底气,这不单单是宠爱,更是他对娘子的承诺,娘子有这种想法,又有什么奇怪呢?” 白婆婆的开解让容仪会心的笑了,她心口柔软,目光柔和的看着白婆婆,只是微微点头,其实心里清楚,白婆婆之所以这样说,当然也有实话的成分在里面,可更多的大概是因为她伺候自己,所以更偏袒自己一些吧…… 她的想法有多疯狂,多不自量力,从长公主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了,可不管任何人如何的瞧不起自己,如何的嘲笑自己,她都没想过放弃,许多事不拼一拼,又怎知不会有结果呢? 这一夜,容仪睡得还算好,第二日醒来时,神清气爽。 去看了看昕蕊,见她正艰难的举着一只鸡腿啃,心里又心酸又好笑,叫玉衡去帮她一下,等回去之后,坐了一会儿,容仪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吩咐茯苓叫秋心过来。 昕蕊受伤的事,招懿院的人都知道,秋心也听到过风声,只是不太了解过程,来到娘子面前后,秋心拜了下去,道:“娘子叫奴婢有何事?” 容仪面带笑意的看着她,道:“找你来,确实有些事想拜托你。” 秋心一脸惶恐,忙道:“娘子的命令奴婢不敢不从,何来拜托一说?” 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容仪只是笑了笑,又道:“先听完我的话也不迟。” 秋心默了下来,只听娘子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念旧情的人,所以一直守在摘芳居,我欣赏你的品性。” 秋心眼神微闪,忙道:“多谢娘子,奴婢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应该做的。” 容仪抿了口茶,闻言一笑,道:“你是个有想法,有主见的,如此便好,其实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到长留来伺候,你也应该听说了,昕蕊受了伤,近些日子不便当差,招懿院的丫鬟一向少,就连我身边的也没几个,之前这些人也都用的过来,可如今昕蕊不能当差,便麻烦了一些。” 秋心张了张嘴,她已经想到娘子要说什么了。 容仪接着道:“乳母也就这么一个,长留事务繁多,仅靠白婆婆、茯苓和玉衡三个人,还是有些困难的,就想叫你过来在长留当差,顶昕蕊一段时间。” 后又补了一句:“这只是暂时性的,等昕蕊的伤好了,你就继续回到摘芳居去,我自然不会强留你。” 秋心目光闪烁,好半晌才突出一句话:“好,奴婢领命。” …… 正文 第821章 “算计”秋心 她答应之快,叫容仪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知心意的,这段时间就要烦你顶替一下昕蕊的任务了。” 秋心连忙点头,又乖巧的说了一句:“娘子吩咐的事奴婢不敢不做,本就是奴婢份内的事,娘子当初愿意让奴婢继续守着摘芳居,奴婢心里知道已经是娘子格外开恩了。” 听到这话,容仪会心一笑,却柔柔道:“我知道你的性子,深知做奴婢的不易,你对她还能保留这份心意和情分,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这世界上,念旧情的人恐怕不会很多。” 听着娘子温柔的语气,秋心眼眶微微湿润。 其实方氏之前对她又哪里好过呢?只是后来心灰意冷之际,对她才有了好脸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对她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倘若她一直对自己不曾有过心软和怜悯,秋心是绝不会再在这方去呆下去的,可正是有了后面她的悔悟,还有她临死前那一段时光,秋心里深受感触,才会有留念。 对于下人来说,主子的意思,善意和怜悯都是极其珍贵的,这世上,又有多少主子会把下人当成人来对待呢? 下人于他们而言就是最下等的人,是物品,可以用来交换践踏,开心了就给颗糖吃,不开心了,就什么都不是,秋心也实在是怕了,对她来说,守着摘芳居不仅仅是守着过去,更是给自己留这安乐之地,让她不必去体会外面的险恶。 可是,她没有想到到如今也会有如此好的主子出现,会体谅她,温柔待她…… 早先就知道傅娘子为人十分和善,待人宽宥,可到底没在里面当过差,再加上之前伺候的人与傅娘子本身就不对付,秋心又怎么可能没有担心过呢? 可如今这般,倒像是她自己多思多虑了一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种被珍视的感觉来之不易,她不由得红了眼眶,倘若所有的主子都像她这样体恤下人该有多好啊,这日子也不至于暗无天日,对明天也会充满希望。 深知秋心过去处境的茯苓见如此的她也有些眼红,见娘子点头示意,她便过去将她拉了起来,说道:“我带你回去收拾东西吧,这些日子就在长留住下,玉衡和昕蕊她们屋里还有一张床位,从今日开始,你便每天和她们在一道相处吧?” 秋心有些惊诧:“要……要住下吗?” 茯苓点了点头,道:“这样也方便一些,摘芳居虽离这边不远,可每天你要早起过来,也是一段不近的路程,倒不如在这边住下,伺候主子也方便。” 秋心只好点点头,而后笑了。 秋心走后,白婆婆一笑,对娘子说道:“秋心这个丫头也着实内向,不过老奴有预感,待她在这边做事时间久了,怕是舍不得回去了呢。” 容仪也是一笑,道:“这一次,也算是我算计她了,我若不主动叫她过来,还不知她要缩到什么时,有玉衡和昕蕊在,我想她会喜欢上这里。” …… 正文 第822章 深入骨髓的忠诚 人一旦对一个环境熟悉,并感到舒适,就不愿意走出这个舒适圈。 哪怕在这里得不到更多的东西,也想留在这里,至少这里安定,秋心就是这样一类人。 摘芳居并不算什么好地方,还曾经是她的恶梦,可如今,她却宁愿待在那里守着一个空院子,不与人交道,也不交朋友,更不求上进,说好听点是与世无争,说难听点,就是没有上进心。 可能对她来说,守着一个空院子,比让她走出外面更加容易,可是这样真的不好,她本也不应该是一个如此阴沉忧郁的人。 容仪对她的“算计”便是将她“引诱”出来,让她到长留来伺候,感受一下长留的气氛。 容仪不敢说长留有千好万好,但至少跟着她的这些人都不曾受过亏待,她也能保证自己不亏待下面的人。 生而为人,每个人都应该受到温柔对待。 对于娘子的这个说法,白婆婆笑道:“娘子能这样想,是因为娘子过得太幸福了,娘子从来不去看世间险恶,把世界想得很美好,多了些善意,其实这样很好,说明娘子的世界是干净的。” 闻言,容仪勾着唇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世间险不险恶,只有亲历过的人才知道,我并非装聋作哑,只是不想去看,在有些人的眼里,这个世界是个非黑即白的世界,是有大是大非的世界,本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有白就有黑,这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取决于我们更愿意看到什么,而对于我来说,我更愿意看到白。” 人之所以为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智力高于许多动物,更是因为人人生而不同,被世界温柔以待的人,便会满怀善意将这份温柔给予身边的人。 历经黑暗和苦楚的白婆婆内心是羡慕娘子心里这份净土的,她了解娘子,娘子绝不是一个绝对单纯的人,她明白事理,也懂得黑白,年纪尚轻的她也算是历经波澜了,可是她待人待物依旧能怀着一颗善意的心,已经是难能可贵。 这样的女子,上天会眷顾的吧,有谁舍得伤害她呢?回想自己过去几十年,真是如梦一场,好的坏的,甜的苦的,都叫她记忆深刻,有些创伤留在心里难以修复,这是一辈子的痛,无法消磨的痛。 白婆婆看着娘子,心里暗暗道:这样好的主子要一辈子平安顺遂才好,不该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更不该去经历那些黑暗时刻,她就该如现在一般白白净净的活着。 自己的一生也是满目疮痍,而娘子就像是生命里的一道光,让她看到了生活中的希望,这一道光,应该是永不坠落的光。 有些时候,忠诚之心或许就是在那么一瞬间牢不可破,有的人的忠诚只在于嘴皮上,而有的人的忠诚深入骨髓,这并非是奴性,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期许和保护。 不能让她受到世界一切不公平的对待,更不忍她的世界轰然崩塌,如果外面的世界是黑暗的,那么忠诚的人,就会愿意用自己去建一道坚固的墙,把人放在墙里,用生命去守护她。 …… 正文 第823章 对过去坦然 次日,容仪醒来时,看着床边拘谨的秋心还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如今人已经在身边伺候了。 秋心见娘子醒来也有些紧张,一时要去拿衣服,一会又想起来给娘子穿鞋子,一时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 见她如此,容仪发了个哈欠,抿唇一笑,道:“不用忙了,这些都不用你做,你去打盆水来,鞋子我自己会穿,衣服我也会穿。” 听娘子这样一说,秋心并没有松口气,反而更紧张了,低声问:“奴婢笨手笨脚,惹娘子不快了,这本该是奴婢份内的事,奴婢……奴婢……” 容仪蹬着鞋子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莫要紧张,我方才不是怪你,不管是你,是玉衡还是昕蕊,都是这样的,我从不需要有人伺候我穿鞋穿衣服,这是我自己能做的事。” 看娘子温和的眼神,秋心知道她没有骗自己,于是悄悄松了口气,而这时,又见娘子抿唇笑道:“不过等我这肚子大了,显怀了,我弯不下腰穿鞋子可能就需要你帮帮我了。” 秋心想也没想,立马道:“当然,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事,只是奴婢一直不曾在主子身边近身伺候过,这一次茯苓姐姐叫奴婢伺候主子早起,奴婢心里是有些紧张的,怕自己做不好,所以方才有些慌乱。” 见她没特大反应,容仪意味深刻的笑了笑,一边穿衣裳,一边说道:“我明白,这都是难免的,以后在我身边伺候多了,习惯了,你就懂了,慢慢来吧,总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我曾经做丫鬟的时候,也像你一样经常手忙脚乱,想要表现好自己,可又总是会出错,后来慢慢的习惯了,适应了,做事才不那么毛手毛脚。” 听娘子毫不避讳地谈起自己过去做丫鬟的是事,秋心还有些愣怔,在她印象里,曾经是丫鬟,好不容易一越枝头做了主子的人,是非常忌讳有人谈起她过去的事的,就好比曾经的方姨娘,她就非常忌讳有人提起她曾经和茯苓姐姐一样,是在招懿院伺候的丫鬟这件事,她努力地想展现自己的优越感,表现自己和下人有所不同,她极力想摆脱掉过去的身份,好像大家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也是一个丫鬟,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的。 可是,让秋心没想到的是,娘子竟然丝毫不避讳这件事情,她比方姨娘更成功,更得宠,更是有两个孩子傍身,按道理来说,她才算是真正的一跃枝头变凤凰,可她好像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骄傲,谈起过去,还这般自然。 见她呆愣的模样,容仪不明所以,笑道:“怎么呆在这儿了?” 秋心回过神,连忙福了福身道:“奴婢这就去打水。” 看着她急迫的背影,容仪笑了笑,将颈上的玉扣扣上之后,出去就看到秋心站在一旁,水已经打来了。 微微有些诧异,道:“这么快?” 秋心有些羞愧,老实道:“方才玉衡来过了,将水打好了,是奴婢太粗心了,这本应该是奴婢该做的事。” 这一次容仪没有安慰她,只道:“玉衡确实是个仔细的人,你平日里就多跟她待在一处,你若是能知道她每天都做什么,基本也就摸清了在长留需要干什么了。” …… 正文 第824章 这谁敢啊? 秋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上有些发烧。 她自知自己是一个勤奋的人,可确不算是个聪明的人,交给她的任务她能完成,可不一定有旁人完成的漂亮,自知有不足,以前没人教没人管,教的管的也是多责备和处罚,让她慢慢生了一股自卑之感,总觉得做什么都做不好,便真的不曾进步。 倘若有人像娘子一样心平气和的和她说,也许自己会不一样吧。 所以,也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在这里当差,也一定要有这里的丫鬟一样的能力才行,她也不是真的不愿上进…… 容仪洗完脸后,见秋心有些发呆,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吓了秋心一跳,意识到自己在主子面前走神,顿时头皮发麻。 容仪只瞧着她的小模样可乐,想逗一逗她,道:“想心事呢?” 秋心连忙摇头,道:“奴婢没有。” “我看你一脸思春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在想心悦的男孩呢。” 秋心的脸瞬间爆红,虽然她方才真没想,可也真戳中心事了。 到底是有了孩子的人,容仪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呢? 顿时来了兴趣,杵着下巴眼神晶亮的看着她,道:“是谁呢?是哪个男孩要秋心魂牵梦绕呢?” 秋心忙摇头否认,道:“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在想别的!” “别的是什么?是人……还是人……还是人?” 秋心脸红的快要滴血,她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羞涩成这般,容仪抿唇一笑,坐直了身,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要是真有了心仪的人,也是该的,你都这么大了,若是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我虽然做不了你们的主,可是我可以和爷提嘛。” 秋心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顿显羞怯。 …… 用过饭后,容仪带着秋心去旁边的小卧房看孩子。 秋心对照顾孩子还是很生疏的,不过看她的样子很喜欢孩子,只是看着两个小主子又兴奋又自持,不知该用什么姿势去逗他们。 玉衡在一旁鼓励她:“小主子可乖了,你抱抱小小姐吧,小小姐不认生呢,你长得面善,她一定喜欢你。” 秋心略显紧张,但还是去接过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小姐了,初抱在怀里,鼻子里就钻入一股奶香,又加上软软的身子,一时叫她爱不释手。 小团子看着秋心的眼,伸手去触碰,吓得秋心一动不敢动,直到她的小手戳到眼睛里了,才连忙闭着眼往后仰了仰。 玉衡也被小小姐戳过眼睛,看到秋心受其“攻击”,顿时又好笑又心疼,道:“你怎么呆住了呢?也不知往后退退。” 秋心笑得一脸僵硬:“我怕吓到小小姐。” 一旁容仪却肃着脸道:“可不能让她养成戳别人眼睛的习惯,她若再戳你们眼睛,就打她的手,打疼了,知道怕了,以后就不会随便往人眼睛上戳了。” 听闻此言,玉衡和秋心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同默默道:这谁敢啊? 打小主子的手,怕是不想要爪子了。 …… 正文 第825章 打手手 做下人的,谁敢欺主呢? 可容仪说这话也绝非是说说而已,她对女儿虽有愧疚和心疼,但在教育方面还是没有想过要手软。 当然她也不信奉什么棍棒之下出孝子,孩子孝不孝顺也是看父母怎么教,一味的责打只会让孩子惧怕,可让孩子惧怕,也不是什么该动的念头,不过有时候“酌情”的动手也不是不可以。 她爱孩子胜过一切,却不溺爱孩子,她虽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却也知道,一味地溺爱只会叫孩子无法无天,像这种权贵之家,溺爱出来的孩子在外人眼里就是二世祖,又能成什么才呢? 故而,容仪说叫她们“打”小团子的手,并不是开玩笑。 小孩子对一切都好奇,看着别人的眼珠动来动去就会忍不住上手去触碰,容仪也被她戳过一次,当时就厉声训斥了,可显而易见没什么效果,说不听,只能让她长记性了。 见玉衡和昕蕊不敢下手,抱着孩子像个烫手山芋一样,而小团子还跃跃欲试,容仪虎着声音叫了声她的名字,小团子一顿,看了眼母亲,咧嘴笑了笑,还是那个小可爱,可一转头又要往玉衡眼睛摸去,玉衡只好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小手压住,小声道:“痛痛。” 小可爱有了自己的想法就成了小倔强了,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越是要做,当下被压住手当然不高兴了,蹙着小眉头“唔唔”着表示不满,还要挣脱她的手去摸眼睛。 见玉衡神色惊恐不敢有二话的模样,容仪蹙起眉头,直接过去将小团子接到了自己怀里,陡然被母亲抱进怀里,小团子抿着唇瞪大了眼看着母亲,小身子却使劲往玉衡那边扭着,意思还是要玉衡抱。 这可是从前不会发生的事,以前两个小家伙只要看到母亲,旁的一切就都不香了,今天真是稀奇。 容仪却清楚,那是因为自己凶过她了,她这会想“犯法”,自然不想要自己抱了。 见她扭动的厉害,容仪将小团子送到玉衡怀里,就在一旁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小孩有好奇,但也有敏锐的“嗅觉”,小团子隐隐的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那是来自母亲的眼神,可有些时候,一旦犟起来的时候,就自动将这“危险”抛之脑后了。 小团子恶向胆边生,竟在母亲的眼神下向玉衡伸手,她是个聪明的,知道玉衡不会凶她,可哪知,小肉手刚伸出去就被母亲一把抓住,她紧紧的抿着唇使劲想抽出来,小表情可倔了。 容仪脸色一黑,在玉衡呆愣的注视下,不轻不重的打了下小团子的手,声儿有些响,再配合上她一点也不温柔的教育,小团子嘴一瘪,立马哭出了声。 容仪却没有哄,小团子难过的趴在玉衡的怀里,本就喜欢小孩的玉衡这一下又心疼的不得了,见小主子委屈的哭,还如此依赖自己,当下心就软了,也忘了被戳眼睛的时候有多痛,忍不住说了句:“娘子下手也太狠了,小小姐细皮嫩肉,哪里经得住啊。” 容仪:“……” 颇有些无语得样子,她下手重?分明就没有用力好吗! 好啊,现在小团子也学坏了,开始会假装骗人了,容仪喘着大气,一把抱走了小团子,看着她哭的大声却没挤出一点眼泪的模样,故意虎着脸,声音却软下来了,道:“以后还敢不敢戳别人眼睛了?” 小团子假意哭的伤心,直往母亲脖子里钻,将小脸贴在她脖子上,奶声奶气的叹了口气,这一撒娇,容仪就毫无抵抗之力了,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道:“以后要听话,不听话娘就打!” 小团子“哭”的更伤心了,容仪却抿唇笑了。 一旁的玉衡和秋心也会心一笑,深觉此刻温馨,虽然小主子还在“哭”。 而这一幕,也落在门口的秋娘眼里,见里面其乐融融,她却笑不起来。 秋娘并不笨,她知道自己到现在还没被主人家撵走是因为长留人手不够,更准确来说,是丫鬟还不够。 把她撵走了,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进来,这些日子在招懿院伺候,她也看明白了许多,招懿院和旁的人家不同,在这里伺候的人几乎都是经过层层的筛选,严格考核才能进来的,她能进来还是因为沾了宫里韩女官的光,走了这个后门,可并不代表她就符合在这里的要求。 所以她就一直祈祷着娘子她们不要再招新人进来,她会好好做事,争取留在这里,弥补之前的过错,当初粗心大意,确实做了不少糊涂事,可现在她想悔改了,好像没人愿意给她这个机会,明面上没人管她,可如今不就正在招人选,想替换掉她吗? 秋心的到来,让她绷紧了最后一根弦,这么好的差事,她又怎么舍得就这样丢弃? 此时看着她们其乐融融的模样,秋娘的心里更是火烧火燎的一般,若不再做点什么,怕是以后就真的留不下来了,等招懿院的人手够了,娘子腾出空再招几个进来,又怎会容忍曾经犯过错的自己? 想到此处,一向乐观开朗的秋娘也忍不住阴郁了,眼里流露出怨怼的光,她深吸了口气,换了个表情走了进去,向娘子行礼,道:“今日两位小主子都睡足了觉,怕是有的一会儿玩儿呢,奴婢也给他们喂饱了奶,想来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太饿。” 容仪冲她一笑,而后专注怀里的孩子。 见娘子无他话,秋娘不免有些急躁,可到底不是个粗线条,也不会没话找话,见娘子逗弄小小姐,她便走到秋心身边,上下打量着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随后露出善意一笑,道:“这位就是秋心妹妹吧?我听说你要过来长留当差,如今看你便觉得你真是太好了,一看就是个能干的。” 秋心有些腼腆,被夸的不知所措,她道:“初来乍到,我还有许多不懂,有些时候就麻烦姐姐教教我了。” …… 正文 第826章 那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见她脾气温软,性子内向,自己不过夸了一句就脸红,这么腼腆,也见秋娘看出了她的性格,微微勾唇一笑,秋心眨着眼,说道:“那是自然,秋心妹妹和我的名字里都带着一个秋字,还真是缘分呢,若妹妹有什么地方不懂,尽管来问我,我好歹呀,你比妹妹多来这里几个月,对这儿的一切也都熟悉了。” 秋心对长留的人和事并不十分了解,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秋娘是善意还是恶意,但初次与她交流,听她说这些,也觉得倍感亲切,她看着就像大姐姐一样,大方,温柔,体贴。 见她并无异色,秋娘抿唇笑了,心里慢慢安定了下来。 若是这个秋心若是和玉衡还有昕蕊那般,还真是不好下手,可她却像只小白兔一样,这么单纯内向,想拿捏岂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 午间,容仪将两个孩子都带在身边睡下,刚躺上床还没什么睡意,见秋心进来,就与她说起了话。 已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秋心,此刻已经自然了许多,面对娘子的问话也很自如,但相比起玉衡和昕蕊还是拘谨些的。 容仪将胳膊枕在脑后,问她:“我看你方才和秋娘聊得不错,看来你在长留也是能适应的。” 秋心低着头笑道:“这里的姐姐妹妹都很好,她们愿意教奴婢,奴婢笨手笨脚,她们不嫌弃反而很耐心,奴婢很感激。” 容仪道:“你们共侍一主,在同一个地方当差,当然要同心同力,团结一心啊,不然你们相聚在一起又算什么呢?等你在这儿呆久了,就会知道长留有多好,我不敢说这里有天好地好,不过,你会发现在这里,和她们的相处会很愉快。” 说完,容仪平躺着,看着床顶,又道:“其实有些时候,丫鬟也是一个小团体,在不同的地方当差,每个人都希望共事的丫鬟是个脾气好的能容人的,可以一起共进退,一起努力,但凡有那么一个坏心,相处起来就不会太容易。” 说完,容仪又深叹了一口气,道:“我曾经也经历过这些,我的性子和你差不多,我是比较内向的,平时也不大爱表现自己,可是做丫鬟的若是在主子面前表现的不够好,不能引起主子的注意,那又怎么是好呢?其实我做陪嫁之前,跟着秦家小姐的一段时光中,也有过艰难的时刻,伺候秦家小姐的丫鬟都是个顶个的聪明优秀,在主子面前很会讨巧卖乖,做事能力也不错,我当初之所以能一路做到一等丫鬟,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所以我深知丫鬟中间的一些小心思和心眼儿,我曾看到过的不堪,着实令人不齿。” 说到此处,容仪并没有露出厌恶和恶心的神情,反而面色轻松,她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在这里你不用担心会遇到那些,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我不会让它在我手下人身上重演,玉衡之前和你的性子很像,现在已经开朗许多了,多半是被昕蕊影响的,你是不知道昕蕊那个活宝啊……谁和她待在一起,谁都会被她带走了去。” 听到这里,原本愣神的秋心也忍不住笑了,忍不住接了句:“这个奴婢也算是深有体会了,昨夜睡前,昕蕊讲了好些个笑话,逗的奴婢和玉衡笑的喘不过气来,和她在一起确实很快乐,还有茯苓姐姐白婆婆,都是很和蔼的人。” 容仪目含笑意看着她,等她说完,便道:“那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她话音有些小,秋心一时没听清,容仪却放下胳膊躺了下去,闭上眼要睡了,睡前摸着身旁睡得香甜的孩子的小脸,忽然说了句:“我看你挺喜欢孩子的,平时没事就照顾孩子吧。” 秋心目里闪过一丝光,有些兴奋,适时,容仪又接了一句:“不过现在两个孩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皮了,你若是管不住他们……” 秋心立马道:“奴婢能行的!奴婢很喜欢和孩子待在一起呢!” 听着她急切的声音,容仪会心一笑,微微颔首,这一回是真没话说了。 她见秋心和玉衡差不多的性子便知道让她去陪孩子应当也是乐意的,还有就是……嘿嘿,秋娘这个人,是不是快露出狐狸尾巴了呢? 容仪睡熟后,秋心将床帘放了下来,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下午,又飘起了细雨,秋心就站在廊下,看着外面的雨丝出神。 分明都是一样的雨,可站在此处和与站在摘芳居里看,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好似这里视线更明亮,更宽阔,呼吸也格外舒畅,她可以仰起头去感受细雨落下的声音,很安逸舒适。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秋心连忙睁开了眼向旁边看去,就见秋娘站在一旁,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 秋心瞬时拘谨了起来,喊了声“秋娘”。 秋娘抿唇笑道:“你就叫我秋姐吧。” 秋心依言又喊了声“秋姐”。 秋娘笑了,道:“你也太乖了吧,几岁了?” “十六了。” 秋娘挑了挑眉,道:“再过两年就该嫁人了,我当初十八嫁的人,如今孩子也有了,还真是快啊,一晃就做母亲了。” 秋心中肯道:“秋姐是幸福的。” 秋娘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是不是幸福谁又知道呢?虽然早早的安了家,可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又有谁能保证以后也幸福呢?” 听闻此言,秋心微微眯起眼,愣怔了许久才说:“幸福都是自己争取来的,秋姐聪慧,往后的日子也一定幸福顺遂。” 秋娘眼神闪烁,只低下头笑了笑,不知何意的笑,叫秋心略微有些不自在,只好陪笑着。 过了会儿,秋娘看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又道:“你如今就在长留当差了吗?” 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单从字面上的意思,秋心否认不了,她可不就是再这儿当差了吗?人都已经在这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便点了点头,道了个“是”。 …… 正文 第827章 来信 听到这个“是”,秋娘的目光闪了又闪,心思早是百转千回。 她忽然叹了一声,低下头去,道:“我原先知道你是在摘芳居伺候先头那位姨娘的,后来那位姨娘没了,你却依然要守着摘芳居,我当时便觉得你是个忠诚的丫鬟,如今那件事已经过了许久了,你过来是理所当然,像你这样的丫鬟就该在娘子身边伺候。” 这话听着挑不出错,可却哪儿哪儿都让人不适,尤其是她无缘无故提起了方姨娘,更加秋心蹙起了眉头。 秋心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必然要和这里面的人打好关系,而于她而言,秋娘是长留的老人,本来应该处理好她这层关系的,可她说的话实在叫秋心喜欢不起来,她当初愿意守着摘芳居,就是忠诚的丫鬟,如今又到长留来当差,难不成就不是忠诚了? 且听她这些话的意思,想来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来顶替一下昕蕊的位置,并非是在这里长做,如此看来,娘子她们也并不是什么话都与秋娘说了。 秋心原以为长留的人万众一心,想必这些她们也都知晓主子的心意,尤其是秋娘,她还是伺候两位小主子的人,可是如今看来,这秋娘与其他人不同。 那娘子让自己没事的时候去照顾两位小主子,免不了要和秋娘打交道,娘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有那么一瞬间,秋心以为娘子把自己当作秋娘一样的人,所以才会让自己去照顾两位小主子,可细细想来,长留最宝贵的,最珍贵的也正是两位小主子,若不是娘子放心的人,她又怎会让自己去照顾两位小主子呢? 再且说了,若真是不放心,也就不会让自己到长留来伺候了。 如今再结合秋娘的模样和种种,秋心大概心里有了谱,若是没猜错,娘子这番确实是有意让自己和秋娘亲近,但目的却并非仅仅是让自己照看孩子。 看着秋娘才是真的! 秋心顿时茅塞顿开,她不是一个笨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从前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想法,她便只是做些洒扫的活,接触不到这些。 来到长留,这里面的气氛和里面的人都叫秋心十分欢喜,她想自己大概再也难遇到这样合拍的人了,所以分外珍惜,虽然只不过是来当几个月的差,但也想把事做好,想伺候好主子。 见秋心发呆不语,秋娘眼神微转,问道:“你在想什么?” 秋心回过了神,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苦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方才秋姐的话让我想到了方姨娘,一时有些伤感。” 秋娘直直的看着她,见她脸上的悲伤做不得假,当下眼神一飘,她伸手握住了秋心的手,语气温柔的道:“怪我,不该提这些伤心事。” 秋心别过头去而后摇了摇头,道:“不怪秋姐,我只是心里难受,方姨娘年纪轻轻就没了,着实令人唏嘘。” 秋娘也唏嘘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将军正是大好年华,将来前途无量,作为将军的姨娘,本市可以享福的,可这病痛来的又猛又急……” 说到此处,秋娘忽然顿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暗芒,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看着秋心的眼睛,低下声音说道:“不对,我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呢?以前也没听说过方姨娘身子有什么顽疾,怎么一夜之间人就没了呢?” 秋心神色未变,眼底却更忧伤了,她深吸了口气,道:“秋姐之前不曾在招懿院伺候,对一些事不了解,方姨娘的身子一直算不上好,也不算是突发顽疾,只不过是走得突然让人意想不到罢了。” 秋娘微微蹙眉:“突发顽疾?是什么样的病亲顷刻间会要了人的性命?” 秋心道:“我也不太清楚,那个时候我是在外院照顾伺候的,后来在方姨娘弥留之际曾与我说过,可见那个时候是真的不行了……” 看她神色着实悲伤,秋娘也问不下去了,只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以前的事就忘了吧,今后跟着娘子好好做事,娘子断然不会亏待你的。” 秋心点了点头,脸上一改方才的灰暗,她道:“我知道,我也定不会辜负娘子的期望。” 聊的差不多了,秋娘回了自己屋里,秋心还站在原处,冥想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声,转身要进屋,就见茯苓和玉衡从旁边走过来,她顿了一下,冲两人笑了笑。 …… 中秋佳节的前一晚,容仪终于收到了姜舜骁的家信。 看着手上单单的两页纸,容仪一颗高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点安定,她正在为明日要进宫的事而发愁,这会儿就收到了爷的来信,且得知他一切安好,就放了心了。 这一去路途遥远,这封信还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写的,寄回来又用了多少时辰,里面没有什么要紧的内容,容仪也看出这并非是他的字,心里清楚,送信回来的路上不知会发生多少变故,不是他亲笔也倒是有可能,信纸是绿梅样式的,也是容仪喜欢的,里面还别有用心的夹着一朵干花,容仪将干花取了出来夹在书里,又将这信收了起来。 一旁的信使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了,但也是容仪认识的,容仪问他:“你能送信回来,可以将我的心带给将军吗?” 信使连忙点头,道:“当然可以,只不过如今天色已晚,娘子把信写好,属下明日来取吧。” 容仪顿了一下,却道:“明日你来我没时间,你去外面的花厅等吧,我现在就写,写完就交给你。” 信使本是觉得天色晚了,自己待在娘子院里不大方便,但叫娘子急切,又想着这里这么多人呢,便应下了,随着茯苓走了出去。 信使刚走,容仪就连忙坐下,而那边玉衡也很快的取来了笔纸,容仪提笔,却迟迟写不下第一个字,她实在有太多话想说了,在心里许久的,这些日子发生的,容仪都想告诉他。 可他平日那么忙,自己若是写了很多,岂不很费他功夫?还是简洁点儿好,可是简洁的话,又怎么向他传达出自己的心情呢? …… 正文 第828章 长公主送来的衣裳 这件事一下子把容仪给难住了,她竟不知该如何向爷诉说,心里有千句话万句话想说,可提笔却犯起了难。 见娘子迟迟不下笔,玉衡好像明白了娘此时此刻的为难,便说道:“娘子若是不知该写什么的话,可以写写小主子呀。” 容仪微怔,眼睛看向床上的孩子,左手摸向肚子,一时间便有了想法。 在安隐寺山脚遇袭的事自然不能告诉他,免得他在那边担心,自己和长公主之间的事,倒是可以提一提,让他安心,重点便是孩子了。 容仪一边想着一边写着,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简洁再简洁,可写到最后停笔时却发现,所谓简洁也写了整整两页纸了。 容仪吹了吹墨水,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用信封装了起来。 又和信使交代了几句,才让他离开。 末后,容仪躺到床上,胳膊上紧紧的贴着小家伙,在里面是已经睡着了的小团子。 容仪叫小家伙别动来动去吵着妹妹,他果真就乖乖的贴着母亲不动,等容仪再看他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看着他酷似爷的小脸,容仪轻轻的点着他的小鼻子,道:“我怎么感觉你们一点也不想爹爹呢?” 其实他们也是想的,偶尔发呆的时候估计就是在想爹爹吧? 有一次夜里,容仪将他们身上的衣裳脱了,他们兴奋的往被窝里钻,然后忽然坐直了身子,绕过容仪往她身后看,那个时候怕就是在找爹爹吧? 容仪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是想他了,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样,外面的条件总不如家里好,你们知道吗?爹爹是英雄,他会保护我们,保护所有人。” 有时候不想让孩子太快长大,有时候也期待孩子长大成才的模样。 容仪偶尔也会想,等孩子都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呢?孩子会选择走什么样的路呢? 看着儿子酷似他的眉眼,容仪也会想,将来儿子长大以后,会不会也像他爹一样做一个骁勇善战保家卫国的英雄呢?作为母亲的角度上,她当然舍不得孩子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可若孩子有这样的志向,她当然也不会阻拦,正如爷所说,他出生在这个家,注定背负一些什么东西,他一出生就与别人不同,既享受了这一切,就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想着想着,容仪睡着了,第二日是有意识的醒的,她记得今天要进宫。 皇宫设宴是设在晚上,可她却要早起,跟着长公主一起进宫拜见太后娘娘。 晚宴不必参加,重要的是见太后。 容仪自己起来了,玉衡和秋心也进来了,一人照顾一个孩子,给他们穿衣。 等衣服穿的差不多了,孩子也给闹醒了,眼见两小孩嘴一瘪就要哭,容仪连忙凑过去逗他们。 玉衡小声道:“娘子,此刻还早,奴婢先伺候您梳洗打扮,等一会儿再来伺候两位小主子吧,让他们多睡会儿。” 容仪点了点头,看了眼扭头睡得呼呼的两小孩,让秋心在这里照顾。 正梳好了发式,画心忽然过来送了套衣裳来,说是殿下让她送来衣裳让娘子换上。 衣裳是湖蓝色的宫裙,款式简单也庄重,这个颜色也倒是个她这个身份来穿。 这和茯苓给她挑的衣裳是差不多的,但既然是长公主吩咐送来的,容仪自然就换上了。 衣裳很是合身,如今她虽不显怀,肚子处却很宽松,不会勒着。 看着娘子换上新衣的模样,画心拍着手笑道:“娘子穿着果然好看,这一身是林嬷嬷让定做的呢,娘子不知,林嬷嬷对衣裳很有研究,连殿下的衣裳都是她搭配的,可好看了。” 这一点容仪倒是意外,也很感激,心想殿下怕是怕自己没有合适的衣裳,竟这般细心,连这个都替自己想到了。 换好了衣裳,玉衡和秋心抱过孩子来,几人便要离开。 等到门口了,容仪走到孟思敏面前,腼腆的笑了,道:“妾多谢殿下的裙子,很合身。” 孟思敏上下打量着她,后淡淡道:“怕你丢脸。” 虽然被噎了一下,容仪还是笑了。 她好像摸懂了长公主,有时候说话虽然让人伤心,可终究是嘴硬心软的,表现出一副不喜欢自己,懒得理自己的样子,却暗暗的将衣裳都准备好了。 既然这么厌恶自己,那等着自己出丑不好吗?哪里还有一边讨厌一边为自己考虑的? 这时,长公主身后走出来两个嬷嬷,过来接过了俩糯米团子,孟思敏说道:“你不用带婢子了,让画柳跟着你吧。” 容仪低着头乖顺的应了,玉衡和秋心便退到了一边,看着主子上了马车。 等主子走了以后,秋心捂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我们俩也要跟着去呢。” 玉衡笑道:“皇宫可不是我们这些人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地方,只是我们都不在身边,也不知娘子会不会害怕,还好有画柳在。” 要不怎么说知容仪莫若玉衡也呢? 上了马车之后,容仪确实很紧张,她也没想到自己连一个丫鬟都不能带着,当下整个人都懵了。 对面的画柳见她坐立难安的模样,道:“娘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容仪看了她一眼,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见她这反应,画柳就明白了,道:“娘子是担心进宫见太后吗?” 被问出来,容仪也没有遮遮掩掩,只点了点头,道:“我还从未见过太后呢,我怕我会出错,惹得太后不悦。” 画柳忙安慰,道:“不会的,娘子不要多虑,太后娘娘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呢,她很慈祥。” 容仪有些想不太明白,在她刻板的印象中,在深宫中的人不应该都是威严的吗? “而且娘子是太后娘娘主动要见的,能让太后娘娘主动接见的人可不多了,太后一定是喜欢娘子,也喜欢两位小主子,奴婢可知道,太后一向最疼的就是骁少爷了,也定会爱屋及乌。” …… 正文 第829章 入宫 画柳说的真诚,容仪稍稍安定了一些,却还是有些慌乱,她深吸了口气,靠在车壁上,慢慢的平复心情。 马车直接送进了宫里,前面长公主递了牌子,侍卫连忙放行。 看着外面那些庄严的侍卫低着头时,容仪忽然有了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以前是借爷的势,如今是借长公主的势。 过去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还能有来皇宫的一天,可却不想第一次来就这般神气。 这样一想,心情又有了几分雀跃,容仪坐直了身子,有些好奇,想掀开窗帘看看外面,又怕被人看到觉得自己不够庄重,便自持着。 画柳看出了她的意图,便坐到她身旁,推开了一点窗帘,外面的光陷进来了一些,容仪连忙就要去拦她,可终究还是被外面的光景吸引了目光。 看娘子有所顾虑,画柳笑了笑,说道:“娘子看看吧,外面的人不会没规矩往这儿看的。” 听她这么说,容仪还真是没忍住,坐过去了一些,外面是很长又很宽的走道,偶尔看到几个扎小辫,头戴礼帽,礼帽上是花翎上面的红色帽帏,随着他们的走动而摆动。 也有三两个宫女走过,身穿清一色的水粉,也是一众妙龄女子,梳着同样的发式,若是身量相同的,乍一看还真分不出来。 容仪饶有兴致,问画柳:“你从前是不是和她们一样?” 画柳笑了笑,眼里也有几分怀念,道:“是啊,不过奴婢在宫里没待多久就陪殿下嫁入王府了,说起来,奴婢对皇宫也不是十分熟悉。” 容仪收回视线,道:“这一座围墙,隔绝了人世间,我对皇宫其实挺好奇的,这次能来,虽然紧张,但也很兴奋。” 画柳道:“娘子完全不需要紧张,太后和皇后都是十分好相处的人。” 听她话完,容仪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了一下,有一个问题她一直不曾敢放在心里,但却不代表这个问题不存在。 皇后她…… 这一番进宫来,长公主与她说的是要见太后娘娘,容仪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碰到皇后,可又一想,中秋佳节,皇后的事一定很多,想来许是碰不到,可若真是碰到了又该如何呢? 她是皇后,也是秦小姐的亲姑姑,是秦家的女儿,容仪不太能确定她对自己如今跟了爷的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爬床的丫鬟,勾引的姑爷。 在秦家当差,容仪接触皇后的机会很少,因为那个时候,皇后已经位主中宫,偶尔才能回来一次,只是听小姐话中,对这位皇后娘娘是又敬又畏。 所以容仪对皇后的印象一贯就是严肃,不容侵犯的。 …… 等到了寿康宫,容仪还是没忍住,腿软了一下,画柳连忙将她扶住,才没出这个丑。 孟思敏走过来看了她一眼,见她微微有些紧张,只道:“教过的规矩别忘了,随本宫一道进去吧。” 容仪忙点头,调整好呼吸跟了上去。 …… 正文 第830章 谢太后 寿康宫外站着许多宫女,她们体态十分规矩,眼神偷偷的瞧着容仪,在看清容仪的面相时,皆掩不出眼里的经验。 眼前这位只闻其名,不曾见过其人的傅娘子,就是宁威将军的宠妾。 见她未戴过多的首饰,身上的衣裳也算素净端庄,没有特别出彩的搭配和款式,可穿在她身上就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也很合适她。 眼前的这位傅娘子,可是打破了传统观念中的宠妾该有的模样,她没有穿的大粉大绿,也没有带着夸张的首饰耳饰,更没有浓妆艳抹,就这样清新自然的出现在人的眼前,便让人感觉到眼前一亮。 难怪会被宁威将军当成心肝一样宠,长成这样不被宠才奇怪呢。 此刻的容仪内心已经麻木,头脑也有些放空,虽然很紧张,可紧张过了头,又好像很淡然了一般,她谨记着林嬷嬷教过的规矩,一步都不敢踏错,眼睛直视着前方,不曾看到那些宫女,也不曾知道她眼里的惊艳。 对于长相,容仪一直以来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或许是因为身份,一个人深知自己的身份时,从小到大,被人提醒要注意身份时,面相的优越已经不能够让她自信起来,再况且她这张脸曾经为自己带来的祸事已不在少数,所以于自己的长相,她没有过多的想法。 自然也不会理解到旁人对她长相上的惊艳,或许于旁人来说,这样的长相不管到哪里都是能吃香的,可对她来说,有些时候也是十分痛苦的回忆。 进了寿康宫后,心又揪了起来,可容仪抬眼时才发现,寿康宫里伺候的人却很少,她随长公主的步伐走到中央,不敢看上位者的容颜,忙行了跪拜礼。 而后就听到一道十分温和慈爱的声音响起:“快快起来,到母亲这儿来何须行礼?” 孟思敏嘴角含笑,站直了身子,身后的容仪还拜着,太后又道:“那是骁儿的娘子吧,快些起来,过来让哀家看看。” 孟思敏看了容仪一眼,轻咳了一声,容仪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站了起来,脸色红扑扑的,眼眸微垂。 孟思敏道:“过去让太后看看。” 容仪吞咽了口唾沫,踩着软底鞋,慢慢地走上前去。 眼睛飘到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家,她双鬓斑白,精神矍铄,看起来慈眉善目,嘴角微微含笑,一脸柔和的看着自己。 这样的太后,一点庄严的架子都没有,到叫容仪松懈了口气。 “好孩子,看着模样真小,哀家都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年纪就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谢颦上下打量着容仪,待看清她衣裳的布料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容仪脸一红,见她脸红,谢颦眉目含笑,拉过了她的手,看着她有些肉肉的手,笑道:“倒是双有福的小手,也是个有福的人。” 容仪红着脸道:“谢太后。” 谢颦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的问:“你知道哀家姓谢?” 容仪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太后。 见她模样憨态可掬,谢颦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这女娃着实可爱,哀家逗你呢。” …… 正文 第831章 不是女娃是什么? 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放空了,平时头脑灵活的容仪,此刻听着太后这一番话,竟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她说的“谢太后”,是谢谢太后,太后反问她姓氏,还真是赶巧了,原来太后也是一个幽默的人。 坐在下首的孟思敏,放下手中的茶盖,看着母亲笑说:“母亲看谁都是女娃,她如今可不是女娃儿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了。” 谢颦却笑说:“哀家是看她年纪忒小了,这么小的年纪,跟着骁儿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这肚皮着实争气,这般小的年纪,不是女娃是什么?” 听太后的话,孟思敏也忍不住笑了。 容仪则有些愣神,在太后身上,她忽然有了种被丈夫奶奶宠爱的感觉。 从古至今,婆媳关系或许会难处,可容仪没机会面对这样的关系,但是媳妇儿与婆婆的婆婆之间,却很和睦。 甚至有句本不该用在此处的话,可以生动的诠释媳妇和婆婆还有婆婆的婆婆之间的关系,那便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当然,这个人物关系和这句话用在容仪和长公主还有太后身上都不太合适,只是看着太后抓着自己的手欢喜的模样,容仪莫名的就有了这个画面,脑海里就蹦出了这句话来。 没说几句,容仪就下去坐着了,又听长公主和太后聊了几句,而这时,太后身边的一位嬷嬷忽然走了过来,弯着身子说道:“娘子闷么?不若奴婢带娘子出去走走吧。” 很温柔恭敬的语气,让容仪有些受宠若惊,她没想到太后身边的嬷嬷对她都是这样恭敬的态度,容仪看了太后和长公主一眼,心知她们怕是有私房的话要说,便点了点头,冲到那嬷嬷一笑,语气腼腆道:“那就麻烦嬷嬷了。” 不过一会儿,容仪就退了下去,屋里便只剩下太后和孟思敏了,连其他下人都退了出去。 孟思敏低头喝了口茶,谢颦看着她,目光有些心疼,道:“你比上次看着又瘦了许多。” 孟思敏一怔,忙一笑,道:“琐事繁多,再加上换季,儿臣胃口有些不好。” 谢颦叹了一声,道:“今日准备了些你爱吃的,可太和殿晚上设宴,你身为长公主是要去的,母亲这边的菜就给你带回去吃吧。” 孟思敏忙道:“不必这么麻烦……” 还未等她说完,谢颦就将脸一板,颇有些责怪的意味,说道:“母亲为你准备点东西你都不乐意要了?你如今虽然嫁了人,是安宁王府的王妃,可到这儿啊,还是母亲的孩子,就和以前一样,母亲怎么能让你空手回去呢。” 母亲一向如此,孟思敏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 见她乖顺,谢颦叹了一声,想起容仪身上的衣裳,又看着孟思敏,道:“今日那丫头穿的衣裳,那布料不是母亲差人送给你,叫你做衣服的吗?” 孟思敏额头微跳,她忍不住苦笑,道:“母后,如今那种颜色已经不适合儿臣了,儿臣留着也是浪费,倒不如给傅娘子做身新衣裳。” 言下之意,那正是傅容仪可以穿的颜色。 …… 正文 第832章 怕是不会再要孩子了 对于这个女儿的回答,谢颦却没有尽信。 当真如她所说只是自己不适合就给了那傅容仪? 于她而言,给谁不是给了,非要给骁儿的娘子? 不过,谢颦也没点破,眼神透露着分外可惜的意味,说道:“你年纪也不大,就爱穿这些老气横秋的颜色,那颜色怎么不好了?母亲记得你以前最爱的颜色就是湖蓝色。” 面对母亲的絮叨,孟思敏没有多话,嘴角依旧带笑,只是当母亲提起以前的时候,微微有些淡了。 那时候的她,不是因为喜欢湖蓝而去穿湖蓝色的衣裳,她分明更喜欢红艳热情的颜色,可是那种颜色已经属于一个更加热情的人,她已经将那些鲜艳明亮的颜色穿的出彩,孟思敏知道自己再穿,无异于自露其短,分明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却不敢再穿了。 所以,她往后穿衣服的色调就变得清冷,而后她这个人也清冷了起来。 愣了会儿神,她听到母亲问:“不是说带了两个孩子来吗?” 孟思敏:“今儿起的早,两个孩子也是被闹醒的,还没下马车就睡着了,此刻估计正在做梦呢。” 谢颦笑了笑,道:“我还没见过那两个孩子,心里就一直盼啊盼的,唉……你哥哥的意思,怕是不会再要孩子了。” 谢颦话锋转的急切,孟思敏依旧震惊:“这怎么行?哥哥他正值壮年……还是后宫没有合心意的?” 谢颦叹了一声,道:“你哥哥啊,是觉得对皇后抱愧。” 这一下,孟思敏也默了。 于他们这一辈的人来说,一生只守一人是常态,秦国公是如此,当初若不出意外,想必姜益民也会如此,更不用说当年的孟氏夫妇了,那个时候,他们还都不是皇上皇后,彼此情意浓厚,许诺一生只为一人,可谁能知道,后来他们一个会成为国君,一个会母仪天下呢? 于皇后来说,丈夫和君王是不同的,虽无可奈何,但她只能接受,看着后宫里争奇斗艳,看曾经相爱的丈夫与旁的女子亲近,心不可能不痛,但她是皇后,就要忍常人不能忍,更要有常人没有的胸襟…… 只道皇上和别的女人有了第一个儿子,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孟思敏知道,那段时间皇嫂面上虽平静,可不知背地里偷偷哭过多少次,她虽为长公主,是皇上的妹妹,可她对皇嫂的遭遇和感觉还是能理解,也能感同身受的。 只是她们都无力改变什么,这个世界,这个皇宫的规则,不会因她们而变。 故而,当母亲说起这件事时,孟思敏只是一声叹,道:“也是难办,不过如今衍儿大了,若哥哥不愿,母亲也莫要太过忧心,容儿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儿臣以为,哥哥能养出衍儿作为储君,已经够了,有时候,皇子多了不见得是好事。” 这话说的着实够大胆,也够不敬,可谢颦听了却没说她“放肆”,虽是妇道人家说的话,但以她们的身份,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 正文 第833章 终究比不过她 一阵沉默过后,谢颦放下了这件事,作为母亲,她当然觉得这是一件可惜的事,可是联想到这大半生以来,自己儿子身上发生的事,还有儿媳勤勤恳恳为这个家,为整个大孟做的牺牲上,她也着实不好再说什么。 便将焦点放在了女儿身上,道:“阿轶如今大了,你也该把心思放在王爷身上,趁着年轻多生几个。” 孟思敏笑容微淡,她低下头深吸了口气,又抬起来露出一抹平淡的笑,道:“儿臣也不小了,有阿轶就够了,儿臣的本分能尽到,不愧对安宁王妃这个身份就够了。” 谢颦默了一瞬,却道:“可你当初也不是奔着这个王妃去的不是吗?” 这一回轮到孟思敏沉默了,过了好久才说:“母亲何必说这个,又不是不知道儿臣与他的关系。” 谢颦叹了一声,道:“你就是太犟了,做女人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你嫁给他之前也不是不知道他过去的事,当时能接受,为何后来就不愿意和他好好过了呢?” 孟思敏看向太后,眼神微微有些悲凉,道:“可我不知道他婚后会是那个样子,母亲觉得他婚后的作为当真尊重我这个妻子吗?他后院的人越来越多,他将骁儿带在身边教养不让我插手,我……我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左不过是怕我这个做后母的待孩子不真心,教坏了他和秦岚湫的孩子!”可我何曾是那样坏的人? 提到秦岚湫,谢颦脸色微变,可看着女儿痛苦的神色,她也有些难过自责,只道:“这件事是母亲的问题,当初阿湫帮了我们太多,若不是她,我和皇后也不会安享荣华,对益民和骁儿母亲的心里是抱愧的,当时我也没为你说些话,是母亲的问题。” 听母亲自责的声色,孟思敏却越发难过,她眼眶湿润,道:“儿臣的婚姻问题,不曾想过要怪到母亲身上,经营不善也是儿臣自己的问题,可为何母亲每次都要来劝儿臣?难道日子过成这样,都是儿臣性子不好?” 谢颦忙摇头,看女儿痛苦不堪,当下也揪心,道:“母亲怎么会这么想,可女人大半辈子都是这样苦过来的,你如今都做婆婆了,该是享福的时候,母亲只是想劝你……罢了,你们夫妻间的事,母亲不过多说什么。” 孟思敏低下头,却没有因为母亲的“放过”而好受,她道:“母亲永远感怀秦岚湫,她确实值得,可如今却要因她的不幸来造成我的不幸……我怎么能这么冤呢?若当初是我,是不是都满意了?” 姜益民不会记她一辈子,安宁王府永远安宁,这些年不会有这么多事,而她也将不存于这人世间…… 谢颦眉头狠狠一蹙,轻呵一声,道:“胡说什么呢!难道是你,母亲会不心痛吗?” 孟思敏默了,这一回,是漫长的沉默。 不管是她还是秦岚湫,离去的人永远触碰不得,但若是她,或许只有至亲的人会痛苦,他不会,他妻儿健全,他的生活会永远安宁下去…… 原是自己,终究比不过她。 …… 正文 第834章 嬷嬷的态度 刘嬷嬷生性寡淡,做事倒是认真仔细,领着容仪走走停停。 不在太后和长公主眼皮子底下,她放松了许多,心思都用在了欣赏寿康宫风景上了。 她本以为王府够大又精致了,做工精致,设计宏伟大气,可看了寿康宫才知道什么叫辉煌庄重,这里面每一根木头都极为考究,每一处都切合的完美。 再加之这里面一些有价无市的摆设成品,都为之加光加彩。 但刘嬷嬷却说:“太后这里是整个皇宫最朴素质实的地方了。” 容仪微微收起惊掉的下巴,默默的将视线收回,心中暗暗道:此处如此富丽堂皇都要被称之为最为朴素质实,那其他地方该富丽成什么样呢? 走到池塘,看着里面的锦鲤,个个肥头肥脑,笑道:“我的院子里也有这么处池塘,里面喂的鱼到不单单是锦鲤,许多鱼都养在一起。” 刘嬷嬷说:“这些鱼都是公主殿下亲自挑选的,说能吃好喂养,太后也每日亲自来喂,果然好喂养。” 她所说的公主怕就是孟令英了吧。 容仪微微勾唇,道:“今日怎么不见公主殿下?” 刘嬷嬷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幽深,道:“殿下晚些会过来,娘子和殿下很熟吗?” 容仪颔首一笑,轻轻的“嗯”了声,道:“我和公主殿下曾有缘相识,很是谈得来。” 刘嬷嬷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道:“这倒是奇怪,我们公主殿下向来不爱与人亲近,也不知娘子是何处吸引了她。” 这话说客气到客气,说不客气也能听出三分不屑,容仪微微顿了一下,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刘嬷嬷,此刻的她与方才在殿内确实有几分不同,眼里的恭敬少了几分,也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寡淡,虽尽心尽力地跟着自己,一路处处都尽显仔细,可那种感觉确然不一样了…… 她是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嬷嬷,想着太后的性子,就能想到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按道理来说,刘嬷嬷该是方才在殿内的模样,可她现在对自己那隐隐的排斥感,应当是不该的。 定然是有个什么原因,才让她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 容仪想了一圈,最终想到了公主,公主殿下自小在深宫中长大,与太后关系定然亲密无间,那么看着公主殿下从小长大的刘嬷嬷,又怎会不知公主殿下心悦的人呢?如今,自己不就是正撞到枪口上了吗? 容仪微微有些头疼,但还是一派淡然,道:“我与殿下至味相投,殿下待我便亲密些,想来也是一种缘分吧。” 听到这话,刘嬷嬷目光里闪过一丝嘲讽,嘴上不咸不淡的道:“缘分一词还真是妙不可言,奴婢原来怎么也想不到,尊贵如公主殿下,会和一个……宫外的人有缘分。” 这一句话,停顿之处尽显微妙,绕是容仪再好的心理素质,此刻也有些尴尬了,也可以断定这位嬷嬷是真的想刺激自己一下了。 …… 正文 第835章 不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由于对皇宫的向往和敬畏,容仪早早的就料到了此次进宫并不会那般容易,可却没想到第一个“坎”,会是在这个嬷嬷身上。 容仪深深地吸了口气,保持心情愉悦,给了她,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道:“是啊,若不是认识了公主殿下,我也不会想到,像我这般的人,能和殿下谈得来,我身份低微,能与公主有这缘分,于我而言,也是莫大的荣幸。” 这句话尽显低微,她几乎是把自己摁在了土里在说这话。 刘嬷嬷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自己,历经“百”战的她,一时也被噎住了。 见她说不出话来,容仪反而看向她露出一抹笑来,说道:“嬷嬷也知道,我原是平民家的女儿,能跟爷已经是福分,而后认识公主殿下,更是福上加福,我很珍惜这个福分。” 刘嬷嬷滞愣的看着她,沉默了好久才道:“其实奴婢对娘子很是好奇。” 见她说了这句话,容仪便知道事情已经开始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但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笑说:“嬷嬷请问。” 刘嬷嬷道:“据奴婢所知,娘子原是秦家小姐,也就是宁威将军原配的陪嫁丫鬟,看你又是如何成为将军的妾呢?” 话问的倒是直接,看她的脸色,想来这句话在她心里已经憋了许久了,容仪顿了顿,爽快的道:“嬷嬷也知道,当时的我只是一个听主人命令的丫鬟,我的人生不是我能做主的,如果嬷嬷硬要我说,那我也只能说这是一种缘分罢。” 她总不能说,从一开始秦黛珑就从未想过要做也的妻子,要和爷也好好过日子。 总不能说,从一开始她打得主意便是将自己推到爷的眼前,让自己去顶了这个位置,解决爷的需求,从而保护自己的贞洁,护住自己当初那一份感情吧? 容仪更不能说是因为爷一早就对自己有了心思?并将自己留在了身边。 这些话,她通通都不能说,说了便是对三个人都不负责,秦黛珑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自己和爷之间的感情,也不仅仅是爷爷强求,容仪从来不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难道这一份感情中,自己就从未妥协过吗?不是自己从未妥协,又怎会有今日呢。 再且说了,她对当下的日子很满足也获得了幸福感,若将过去的事全都推到秦黛珑和爷的身上,容仪自己都觉得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况且这样的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吧?在旁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不干净的丫鬟,爬了姑爷的床,过多的解释只会让自己的话语变得廉价,而旁人又怎么会去信呢? 她这般说,也是话中有话。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透,懂得人自然懂,装聋作哑的人自然不会站在你的角度上去考虑,刘嬷嬷在深宫中伺候,也是为奴为婢,她应当是能体会自己这番话的。 果不然,嬷嬷沉默了一瞬,但眼神依旧没软化下来,容仪也不再多说了。 正在这时,有宫女跑过来找容仪,说是两位小主子都醒了。 这正解救了容仪此时的窘境,有些话虽解释了,可嬷嬷若是不信,或是依旧存疑,那也是没有办法。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当着谁都不能说,这些事除非当事人自己暴露了,否则在她这里是要烂在肚子里,带进土里去的。 只要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愧对过谁,这就够了,这一生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不需要旁人知道,也不需要旁人来质疑,只要自己活的光明,将来进入黄土,也不会脏了那片土地。 …… 容仪跟着那宫女去到一个小殿时,就听到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等看到了两个孩子正被两个宫女围着逗弄着哈哈大笑的模样,容仪的心也随之轻松了下来。 看着孩子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两个孩子也给她争气,到了陌生的环境,看着陌生的人,不哭不闹的。 察觉到容仪进来,那两宫女连忙站直了身子退到一边,脸上掩盖不住笑意。 容仪走过去,俩小家伙更欢乐了,抓着小手扑腾,容仪坐在床边,将手放在他们身上,立刻就被软软的身子压住了。 容仪忍不住笑说了句“俩小皮猴。” 一旁个儿稍高一点的宫女脸色红润,像是很激动一样,容仪余光瞟着她,注意着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亲亲热热的说了句话。 “小少爷和小小姐真是可爱,刚才醒了就冲奴婢笑。” 容仪看着她笑了,嘴边露出浅浅的梨涡,道:“他们就是爱笑,看你面前,就更想笑了。” 见容仪搭话,那宫女明显更激动了,忍不住说了句:“以前,只闻娘子其名,未见娘子其人,方才伺候两位小主子的时候,奴婢就觉得娘子一定是一位绝世大美人,如今见到娘子真人了,还真是觉得说娘子是绝世大美人都谦虚了,娘子这样美,难怪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 一旁微胖的宫女也接了句话:“是啊,奴婢在宫里见过那么多贵人,深觉没有哪一个有娘子这般的容貌呢。” 虽然都是溢美之词,都是女人听了会笑的话,可这两个宫女说出来却让容仪忍不住微微蹙眉,她不是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而是这两个人太过了。 有的人拍马屁,故意拍的很明显,让被拍马屁的那个人听了也舒服,而是两个人,刻意是十分的刻意,挺让人听了,也是十分的不舒服。 且看她们那种雀跃的眼神,容仪并不觉得她们是惊叹自己的美貌,反而想到了一些令人不悦的事情。 尤其是那一句“娘子长得这样美,难怪会生出这样可爱的孩子。” 容仪下意识的便觉得,她的原话应当不是这个,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娘子生的这样美,难怪会被将军这样宠爱,如今还带着孩子一起进了宫。” 这样的感觉令容仪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可见她们笑的模样,容仪只是淡淡的勾勒下唇角,不做答应。 …… 正文 第836章 谁又比谁高贵呢? 不知是容仪表现得太过和善,还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太好说话了,从她搭了话的之后,那两个宫女显然更雀跃了,在她不搭话的时候,又自动的默认为她是被她们夸得害羞了。 稍高一点的宫女说道:“不知娘子平日吃的什么药?用的什么样的脂粉,看娘子的皮肤真好,比宫里的娘娘还要好。” 见她频频拿自己和宫里的贵人相比较,容仪蹙起了眉头,不大能忍了,说了句:“我的身体很健康,平日里不用吃什么药,也不敢与宫里的娘娘比较,我这般俗人用的,也都是平常的脂粉。” 此刻,若是昕蕊跟在一旁,一定会说:“我们娘子天生丽质,何须用脂粉来装饰?再说了,我们娘子用的脂粉都是将军大人挑选的最最上等的,与你们说了,你们又买不起。” 容仪从不拿主子的身份去压别人一头,也从不用主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可是面对这两个宫女,她确然有些冷淡了,甚至第一次有了种不想自降身价和她们掰扯的感觉。 因为这两个宫女在她眼中,并不是什么良善懂礼之辈。 她们的眼里充斥了一股隐隐的贪婪意味。 可明显这两个宫女没有察觉到容仪的不悦,亦或是说,刻意忽略了容仪的不悦,接着说道:“娘子果然天生丽质,惹人怜爱,奴婢原先还不知道将军为何独独对娘子钟情,心里也好生羡慕,觉得娘子当真是运气极好的人,能被将军看中,放在心尖上宠,这样的福份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如今见到娘子的模样,这才明白了,容颜对女人来说何其重要,奴婢就没这个福分了。”此刻得语气极为惋惜,意味深长。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定然虚荣心爆棚,觉得高兴,可容仪听了却不觉高兴,脸上寡淡了下来,她看了眼那个领着自己进来的宫女,此刻面无神色,隐隐有些不安,便知道她和眼前这两个人不是一路货色,向她招了招手,那宫女连忙上前来,容仪将小团子递给她,自己抱起了和扣子杠上的小家伙,看了那两宫女一眼,语气淡淡的,道:“我今不知这也是值得令人羡慕的事,况且将军看上我也不单单是因为我的容貌,这一点你们怕是想多了,若是单靠容貌,将来人老珠黄,我不就失意了吗?” 最后的反问说的幽默,眼中也含着一点笑意,不至于太过生硬,太过尴尬,说完之后,容仪抱起小家伙就往外走,对另一个抱着小团子的宫女说:“方才太后就问了两个孩子了,这会醒了,咱们正好抱过去给太后看看。” 那宫女很是配合,连忙就跟了上来。 她们一走,两个宫女脸上的笑意就收了起来,还露出几分不屑。 稍高一点的宫女说:“也就这德行呀,我还以为长得有多漂亮呢,外面那些人传的神乎其神,天上有地下无的,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嘛,这不是一抓一大把吗?还问不得几句了?你瞧她刚才那样子,多瞧不起我们似的,可她之前也不是给人做奴婢的吗?谁又比谁更贵呢?不知将军大人怎么会看上她的。” 微胖的宫女攻击性没她那么强,话也不那么刻薄,只道:“原也没想过她会是这样性子的,我们只不过是平常说了几句话,句句都是讨好夸她的话,却不领情,还对我们如此冷淡,我们虽都是做奴婢的,可也不能谁都能践踏呀,至少她不能吧,怎么说之前我们也是一样的人,再且说了,我们伺候的还是寿康宫的主子呢,她不过是秦家小姐的陪嫁丫鬟罢了……” “就是,她这种人啊,也就一张脸能看了,我看呀,等她人老珠黄时,将军大人就不要她了。” 那微胖的宫女狠狠的点了点头,两人去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口忽然走来一个嬷嬷,面色冷静的看着她们俩。 待两个宫女看清了人,汗毛顿时竖了起来,立马住了嘴,紧张的喊了声:“刘嬷嬷。” 来人正是刘嬷嬷,她面色沉静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宫女,忽然笑了一下,道:“看来你们对这位傅娘子也是颇有微词啊。” 两个宫女见嬷嬷这样的态度,一时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个儿稍高点的宫女胆子大些,见嬷嬷这种态度还以为她和他们同仇敌忾,试探道:“是……是啊,傅娘子好像有些瞧不起我们。” 刘嬷嬷挑了挑眉,语气平淡,道:“说说,怎么瞧不起你们了?” 见她这般问了,个儿高的那宫女胆子就大了许多,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倒苦水一般的,好似和容仪结了多大的仇似的。 “奴婢见娘子面善,以为娘子是个能容人的,又着实喜欢两位小主子,便忍不住夸了几句,起先娘子还很高兴,可奴婢夸娘子时,她就不那么高兴了,奴婢也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怎么夸人还能将人得罪呢?” 说完,她看了那旁边的同伴一眼,暗暗的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那微胖宫女立马领会,接起了话道:“是啊,娘子不仅不高兴,还甩脸子,奴婢也想不明白我们是哪里把娘子惹得不快了,翻来覆去的想,也没想到是哪句话说的不对呀,娘子也有些太……过了吧。” 听到此处,刘嬷嬷忽然笑了一声,有些冷的笑意,她抬起头来看着两个宫女,道:“这件事怪别人做什么呢?不是你们自己犯贱,赶着上去受冷落吗?” 两宫女一愣,刘嬷嬷又冷嗤了一声,目光冷了下来,道:“我还真没想到,在我的治理下,寿康宫会出你们这两个人才,竟敢编排起主子的是非了!” 这一下,两个宫女吓得不轻,连忙跪了下来,道:“不是啊,嬷嬷听奴婢解释,不是嬷嬷想的那个样子,奴婢们不敢编排主子的是非,方才只是再说实话……” “哦……你们的实话就是歪曲事实,将自己说的何其无辜,将别人说的何其恶毒,添油加醋,夸大事实!你们是以为嬷嬷是傻子不成?!” …… 正文 第837章 处罚 屋内一时寂静,两个宫女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刘嬷嬷看着她们的眼神冷得可怕,她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说道:“敢情你们看我像傻子?” 那两宫女连忙摇头道不是。 “那当着我的面还敢胡说八道!” 这两宫女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刚才在屋里的事都让刘嬷嬷听到了,一时无可狡辩。 刘嬷嬷冷着眼,这时,那个儿高的宫女忽然说了句:“嬷嬷不是也很讨厌她吗?她如今身份是不同了,从丫鬟一跃成主子,奴婢等不敢编排她,可她这样的人,外面传的也难听,奴婢方才待她十分客气了,为何嬷嬷还要来怪我们呢?” 听到这话,她旁边的宫女也明显吓得不轻,悄悄的拽下她的衣服,显然是看到刘嬷嬷眯起的双眼了。 她却好像发了疯似的,越发的不管不顾了起来,被旁边的人拽了一下,越发愤愤不平,也愈加觉得自己有说的理,她道:“若是从前,她还不如我们呢,我们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太后身边伺候的,可她方才对奴婢两人的态度也实在太……” “太什么?你是觉得,自己很金贵?”刘嬷嬷的话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被情绪带跑偏的宫女却没思量出什么来,只委屈哽咽道:“奴婢哪算什么金贵的人呀?只是不服她刚才那态度。况且,就她还能跟在将军身边?明明我们公主……” “放肆!” 那宫女话未说完就被刘嬷嬷重呵一声,将她的话打住,嬷嬷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湿润的模样说道:“真是叫本嬷嬷大开眼界,寿康宫何时养出你这般娇贵的人,对主子不尊不敬,口出狂言,还敢牵扯到公主?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宫女被噎了一下,无意识的摇了摇头,道:“不是……” “还敢自比主子?傅娘子也是你们能说嘴的?还揣摩起本嬷嬷的心意来了,真是个能耐的人,待在寿康宫屈才了吧!” 这一刻,那宫女才发现嬷嬷是真动了怒了,她连忙低下头,方才嘴硬的模样也不见了,抖得像筛子一般。 这时,微胖的宫女才道:“是奴婢们没摆清自己的位置,惹嬷嬷生气了,奴婢们该打该罚,请嬷嬷息怒。” “惹嬷嬷生气?看来你们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寿康宫是用不起你们这样的人,这一次,本嬷嬷不会报到太后那儿去,你们也好自为之。” “嬷嬷不要赶我们走!” 刘嬷嬷没再理她们,转身走了出去。 刚走出了门,便见一人站在一旁,正是同在太后身边伺候,有着十几年姐妹情谊的徐嬷嬷,此刻正含笑看着她,两人走远了一截,徐嬷嬷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责罚她们两个呢。” 刘嬷嬷脸色有些别扭,道:“你可不要冤枉我,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犯了错就该受罚,此刻不教训她们,她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 徐嬷嬷低下头笑了笑,而后看着她问:“可我不是记得,你对那位娘子也是颇有微词,按道理来说,你不应该和那两个人一个想法吗?” 刘嬷嬷蹙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徐嬷嬷又道:“且我当初可是记得,外面的人说那娘子坏话的时候,你还尤其当真呢,还比较起了……” 这一次,还没等她的“混账”话说完,刘嬷嬷小孩儿一般的直接上手捂住了她的嘴,脸色微红,神色微怒,道:“胡说什么呢?多大年纪的人了,说话还这般不严谨,我何时像她们两个人那样过,她们是不敬主子,我又何曾……你这老货,非要我生气才高兴!” 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徐嬷嬷捂嘴笑了,道:“你呀,这张嘴总是硬,我看那娘子也不像外面传的那般,守礼得很,今日坐在那里,眼睛也不乱看,规规矩矩的,看着不像个有野心的。” “……” “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咱们什么人没见过,你也不是看不出来吧?有些时候,先入为主的观点确实麻烦,我原先对这位娘子也是持保留意见,可今天见了,却觉得是外面传的太过,那长相确实称得上祸国殃民了,但为人啊,还是规矩的,在且说了,公主殿下自己都不想这件事了,你又何苦去打抱不平呢?人家年纪也那般小,你若说她勾引了将军,还是真叫人不信呐。” “将军是什么人?岂是一个陪嫁丫鬟想勾引就能勾引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将军,我知道你疼公主,可有些时候,也别这么犟嘛。” 刘嬷嬷哼了一声,表情有些别扭,道:“说实话,我原先是真有些瞧不上她,我们公主人中龙凤,金枝玉叶,哪点比不上她了?偏偏将军……罢了,我又算什么呢?我说的话谁又会听呢?我只不过是为我们公主打抱不平罢了,将军错过我们公主,是将军没这福气。” 徐嬷嬷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呀,总是这样,就这样想吧,将军和我们公主没成事儿,是他们没缘分,你呀,也别放在心里,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公主和将军没在一起确实可惜,说不准公主的良人在后面呢。” …… 容仪不知道那两个宫女已经被处罚了,带着孩子到大殿后,心情已经被自己调节好了,换上了一副微笑,带着孩子见太后。 这突然一下,大殿里来了两个孩子也是格外热闹,谢颦看到两个孩子,直觉两只手都不够用了,又想抱抱这个,又想抱抱那个。 最后一左一右抱了一个,两个孩子对着坐着,容仪在一旁伺候,谢颦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来回打量,而后面带笑意的道:“男孩儿像骁儿,女孩儿像你,都生的如此好看,都是你的功劳。” 容仪脸红了,这不是变相夸她好看吗? 谢颦看着她明媚的眉眼,笑弯了眼,道:“果然啊,孩子的母亲一定要好看,生出来的孩子就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 正文 第838章 送礼的习俗 容仪被夸的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她腼腆一笑,说道:“孩子的父亲也至关重要,爷也生的好看。” 听到这话,谢颦哈哈的笑了,看着容仪饶有兴趣的说了句:“我总算是知道你和骁儿是怎么在一起的了,莫不是你看中了他的面相,他也看中了你的面相吧?如此甚好,甚好,这生出来的孩子才不吃亏呢。” 这一下,容仪的耳朵都红了,嗫嚅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母亲笑得开怀,容仪在一旁被逗的面红耳赤的模样,孟思敏看了身旁的林嬷嬷一眼,林嬷嬷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对太后说道:“殿下说太后太贪心了,一下子就抱了两个,想帮太后抱一个呢。” 谢颦眉眼含笑,看了孟思敏一眼,故作不悦的瞪了林嬷嬷一眼,道:“这话怕是你说的吧!” 林嬷嬷一笑,忙道:“奴婢可不敢说这样的话。” 谢颦抿唇一笑,看着怀里的两个小宝贝,看着他们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看,很是好奇又乖巧的模样,一时心都化了,只觉爱不释手,但一下子抱着两个也着实是有些腾不出手来,便道:“那你看能抱走谁吧。” 林嬷嬷笑了,直接向小团子伸了手,看到熟悉的人,小团子迟疑了一下,却将一双小手伸向母亲。 谢颦笑道:“这果然,娃儿都是和母亲更亲一些啊。” 容仪只好将她抱起来,林嬷嬷道:“奴婢抱过去吧,娘子身子重,就在这儿吧。” 说完,伸手接过了小团子,给长公主送去。 她知道长公主喜欢小小姐,又抹不开面子想要抱一抱。 而这时,反应过来方才话的谢颦看向容仪的肚子,道:“听林嬷嬷方才话里的意思,你莫不是又有了?” 容仪微顿,而后点了点头,不自觉的抚上肚子,露出一抹羞赧的笑,道:“还没过三个月呢。” 谢颦了然,目光柔和,说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孩子都喜欢你,便争相投到你肚子里来,寻你做母亲。” 说完,看了眼旁边愣怔的刘嬷嬷,又将视线转到徐嬷嬷身上,道:“去将哀家库房里存的金玉锁包起来,给这孩儿做礼。” 容仪连忙道:“太后,这……” 谢颦扭过来打断了她,道:“这是哀家的一点心意,也是哀家老家那边的习俗,这刚怀上孩子的时候不事张扬,需要送点小礼物来欢迎它,它就会顺顺利利的长大。” 还有这种习俗?容仪当然不会去问,太后这样说了,她也只好谢恩。 孟思敏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小团子黑黝黝的眼珠上,抓着她的小手不言语。 小团子忽然打了个喷嚏,喷了一鼻子透明的鼻涕,林嬷嬷连忙拿出帕子要给她擦,孟思敏却亲自给她擦起了鼻涕,用的还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荷花修边的帕子。 林嬷嬷顿了一下,默默的将帕子收回。 小团子绝对是个很乖的孩子,被擦鼻涕时一动也不动,一双大眼睛看着孟思敏,等鼻子被擦干净了,粘乎乎的感觉没有了,她就冲着孟思敏憨憨地露出了一抹笑,嘴边还有两个小梨涡。 看的孟思敏喜爱极了,这样可爱的孩子,准时叫人心口一软。 而在上面看着这一幕的太后和容仪,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来,一个是欣慰的,一个是感动的。 …… 不过一会儿,外面就传公主到,宫里的公主不止孟令英一个人,可容仪下意识的就觉得来人应当就是她。 等她蹦蹦跳跳地走进来时,整个人都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她穿的水红,和她这般的性格也着实贴合,在太后面前的她显然和在宫外的她是两个模样,今日的她发式梳的乖巧,头上的簪子也带的规矩,还别了一条手帕,乍一看,还真是一个受宠爱的公主模样。 这猛地一打眼,容仪还真是不大习惯她如此这般的模样,但看着今日的她也觉得分外可爱。 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得体的礼,见过太后和长公主,而后又跑到太后面前一阵腻歪,又逗了逗太后腿上的小家伙,不知是不是她和小家伙的气场不合,也不知是不是小家伙被她的热情和“轻佻”吓到了,被她一阵逗弄后,小家伙瘪了瘪嘴,就要掉金豆子了。 孟令英哈哈大笑了一声,道:“看着他,我就能想到他老子小时候的模样了,哼,我不能欺负他老子,欺负欺负他儿子也不错。” 谢颦忍不住蹙眉,道:“没大没小!姑娘家家的,这般说话成何体统。” 孟令英立马笑嘻嘻的露了个讨巧的笑,又打了马虎眼,看她鬼机灵的模样,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笑意。 逗好了孩子,孟令英站了起来,走到容仪身边,看了眼她身上的裙子,她背对着所有人,从气势上看来,她和容仪的站位,更像是对峙一般,可却没人看到她们脸上和善的笑意。 就在其他人还不明真相,隐隐有种她们是不是就要掐起来的错觉时,孟令英忽然伸了手,掐住了容仪的腰,然后松了好大股气,道:“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多日不见你又瘦了,原来是裙子挡住了腰身。” 容仪脸一红,被说长胖当然不乐意,她低声道:“也没有胖到哪儿去吧。” 孟令英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一旁的太后说了句:“你这皮猴动作可要轻点,别伤了孩子。” 孟令英愣了一下,心想孩子是谁? 总不能说的是容仪吧? 又见容仪脸色红润,捂住小腹的模样,孟令英张了张嘴,难以置信的道:“不是吧?这么快?” 容仪轻轻的“嗯”了一声。 孟令英道:“可你生完这两个小家伙才多久呀,这就又有了?” 容仪耳朵都烧起来了,有种隐私被扒出来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呢。 她只道:“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适时的,太后出来打了个圆场,看孟令英越说越不像样子,见容仪脸已经红的无地自容了,怕自己这孙女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便道:“你啊,天天这么跳脱,没个定性,和容仪差不多的年纪,要有容仪一半乖巧,哀家就放心了。” …… 正文 第839章 可若我和亲呢? 孟令英眨了眨眼,故作委屈:“这不是在说孩子的事吗?怎么又扯到孙女头上来了。” 谢颦一笑,看着她道:“你不就是个孩子吗?” 一时间,大家都笑了起来,氛围其乐融融,被打趣的孟令英也笑了。 两个不明发生了什么的孩子也咧着嘴,附和着大人一起笑。 …… 今日的天不算太热,一股股凉风来袭,吹的人舒适,容仪和孟令英坐在花园里,浓郁的桂花香飘来,令人心情愉悦。 孟令英的手指绕着帕子,眼神发空,过了许久才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容仪扭头看向她,笑着问:“为什么?” 孟令英看着她,长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幽默,道:“我看你胆子挺小的,那个时候跟着他,温柔又胆小,想着宫里都是我的人,你应该不敢来。” 容仪忍不住笑了,她道:“我想着有殿下在,才敢来的。”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孟令英看着她,道:“今天的你,挺让人惊讶的,我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容仪看了眼自己的手,有些好奇:“今天的我是什么样子呢?” 孟令英正经道:“大方,端庄,得体,我发现,你是在什么环境,什么地方都能生存的人,你今天,做的很好。” 听到这个肯定,容仪长长的出了口气,道:“听殿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今天哪里做的不好,给王府丢人了。” “……” “不瞒你说,我这些天都挺紧张的,怕出错,怕丢人,也怕错了规矩。” “你做的很好,我看得出来,皇祖母很喜欢你。” 容仪低下头笑了,直言道:“也是托了爷的福。” 孟令英点了点头:“这倒是,我皇祖母最疼的,除了皇兄就是骁哥了。” “还有殿下。” 孟令英挑了挑眉,道:“那不一样,对他们的疼爱会是一辈子的,而对我,也许只是短短十几年,虽然我是公主,但也总有出嫁的一天,到那时,我就不是皇族公主,也不会常常在她身边……” 容仪却道:“怎么会呢,公主出嫁是下嫁,驸马尚主,将来公主有了公主府,想来离皇宫也不会很远,公主依旧是公主。” “可若我和亲呢?” 冷不丁的,她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容仪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怎么会?大孟国强兵盛,何须公主和亲?” 孟令英眼神闪烁了一番,随后露出一抹笑来,道:“或许吧,或许不会,若当初我狠心一点,让骁哥尚主,就不会有这种可能了。” 这一回,容仪沉默了。 气氛冷了一瞬,孟令英看向她,笑得开怀:“你放心里去了?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可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确然有那么一瞬间,容仪的心口窒了一下,但她却道:“我知道公主,不会强人所爱,公主的性格爽朗,该有快意人生,若当时公主当真‘心狠’过,想来也不会快乐。” 听着她的评价,孟令英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把我看成了很好的人。” …… 正文 第840章 孟令英的心事 容仪想说:你不就是吗? 可她却顿了片刻,看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神说道:“我不过是说了实话,从和公主相识之后,我便知道,公主是有气性的。” 孟令英抿唇笑了,心情也松快了许多,本来方才是因为别的原因有些低闷,故意说了这些话想听听她的话,可见她如此反应,倒也觉得心里放松了不少,好像有了出口一般。 她将手指从缠绕的很紧的帕子里抽了出来,道:“就冲你方才那番话,这个好人我也坐定了!” 容仪也笑了,看着她豁达的神色,抿唇许久,才道:“殿下是否有心事?” 孟令英顿了一下,神色也淡了几分,她摇头。 容仪却道:“殿下是个爽快人,爽快的人往往有心事是藏不住的,殿下若是愿意说,我将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孟令英默了,风吹过耳畔,带走了声音,让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脑海里忽然涌上来许多东西,又静悄悄地散去,有那么多事可以抓出来讲,可一晃神,又好像所有的事逃避似的自动离开了她的脑海,最后,她定下心来,说了句:“人生的困局,倾诉也无法找到出口,但你方才的那些话已经很好的安慰了我,我如今心情也好了许多。” 听她这般说,容仪也不接着问了,只笑道:“既如此,我便也觉得高兴。” 每个人总有说不出口的困顿,并非是倾听的人不合适,而是那些事难以启齿。 就很想压在心里,永远都不要让人知道,可心里又隐隐想找一个出口,想有一个人来帮自己排解万难…… 这样的矛盾心理,挤压着一个人,会令人分外难受。 孟令英选择不说,也有这样的想法,说不出口的,憋在心里发慌,可说出来,又好像有种无法解脱的感觉。 有人说她金尊玉贵,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可只有自己知道,既担了这个身份,也要承受它带来的伤痛。 公主的尊贵,是不知道用了多少“血泪”换来的,而压在她身上的事,也是任何人都无法分担的,唯有自己一人承受,承受这诸多无奈。 是啊,她本该是自由翱翔的鹰,却被困在了红墙中被肆意安排她的人生。 他们要剪去她的翅膀,折断她所有的希冀…… 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未来的路被钉死了脚印,需得她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走,半分没有别的选择。 …… 容仪被长公主叫走以后,孟令英一个人坐在外面许久,直到刘嬷嬷来找她。 看着公主放空的双眼,刘嬷嬷忙走上前去,心疼道:“今天多凉风,殿下怎么还坐在这儿吹呢?可别仗着年轻底子好就不怕这秋老虎。” 面对她的关心,孟令英笑道:“我准备坐会儿就进去的,这边风景好。” 刘嬷嬷道:“殿下从小就在这儿长大,这风景都看了无数遍了,还看不厌呢?” 孟令英笑了,笑意有些淡淡的,她道:“怎么能看的厌?我都怕今后不够看……” …… 正文 第841章 我并非是一个夺人所好的人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是想出去看看的,可若这个代价是难再回来,恐怕没多少人愿意吧? 吾心安处是吾家,离开熟悉的地方,哪怕是待“厌”了的,也不会安心。 刘嬷嬷吸了口气,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殿下就是心太软了……” 孟令英不解其意,抬头看着她,刘嬷嬷又道:“若殿下多为自己考虑一些,这将军夫人的位子还有谁有本事去坐?” 听到这话,孟令英低下头笑了笑,道:“我正是为自己考虑了,这样的选择于我而言是最好的。” 这一回,轮到刘嬷嬷不解了。 “殿下从小就倾心将军,奴婢是知道的,奴婢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这京城中有哪个姑娘比得上公主殿下?您与将军这般相配,本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是您让步,又怎会轮到她?” 听到此话,孟令英微微眯起了眼,扭头看向刘嬷嬷,正色道:“这一点是嬷嬷想岔了,原就不是我让位,是那本就该属于她。” 被爱上的人,才是正理,不被爱的,连机会都没有。 孟令英说:“是,我是从小倾心他,所有人都知道,可他只拿我当妹妹,他对我的好,全在我唤他一声骁哥上,他的心不在我这儿,我多么努力,他对我也不会有别的心思。” “可她……只不过是一个陪嫁丫鬟。” 孟令英反问:“她是一个陪嫁丫鬟,可如今你看她,她差在哪儿了吗?” 刘嬷嬷默了下来,又开口道:“她不过是个陪嫁丫鬟,可公主金尊玉贵。” 这一回,孟令英笑了,她道:“可她在骁哥心上啊,我是公主又如何?不被喜欢就是不喜欢,难不成还要我去横刀夺爱?要我用身份去强压她,去逼骁哥,是!这样我是得到了他,可我也失去了他!” 刘嬷嬷低下头来,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只道:“自古以来,女子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是主,将军是臣,说来让将军尚主,于他来说是好事,也不是谁随随便便都能尚主的,公主能瞧上他,愿意跟他过日子,将军又会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只需皇上下一道令,公主便可得到自己想要的。” 在刘嬷嬷心里,身份就是强权,尤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是很多人想破头都攀不上的权贵,她始终瞧不上那傅娘子,是因为她觉得她不过是个陪嫁丫鬟,怎能与自家的公主争锋? 再且说了,妾就是妾,傅娘子这个妾又抢在正妻之前生下了两个孩子,于公主殿下来说,是让公主委屈了,可即便如此,公主依旧倾心将军,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被天家看上的人,是无限的荣光,公主都不计较将军与别的女人生了两个孩子,旁人就该感恩戴德了。 见刘嬷嬷这固化又老成的思想,孟令英无奈的摇了摇头,笑得苦涩,她道:“看来嬷嬷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确实可以利用身份去逼他们就范,可我却不愿意这么做,我想要的不是将军夫人这个位置,我想要的是他的心,可既然他已经把心给了别的女人,那便说明我和他有缘无份,我愿意祝福他过得幸福美满,我并非是一个夺人所好的人。” …… 正文 第842章 独处 从古至今,强权之下的婚姻又有几个好的例子呢? 若两个人不是真心相爱,捆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日子是要两个人一起过,过的大家都顺心才好,她明知道骁哥不爱自己,却因为自己的爱去强迫他人,要去毁了他人的生活,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她以为,做不成爱人,可以做朋友,可她若一意孤行,只为心中所好,那她和骁哥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这不是她想要的。 再说了,她对骁哥如今的爱人有一定的了解,甚至觉得她并不差,既然骁哥的选择并不差,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破坏呢? 有一种爱,叫放手,叫成全,看着她开心幸福,这就够了,不是非要自己得到那才叫爱。 孟令英说:“我知道嬷嬷的心意,嬷嬷看着我长大,更疼我一些,可说句良心话,容仪她只是身份差了点,她的为人并不差,她虽出身是个丫鬟,可她这个人我是看得上的,若是嬷嬷看着她长大,想来会心疼她多些。” 这样的偏心是必然的,孟令英知道刘嬷嬷必然会心里不舒服,才反转过来去开解她。 见殿下一派洒脱,刘嬷嬷心里不是滋味,道:“殿下心眼儿好,便看谁都好,她一个陪嫁丫鬟,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殿下从不存疑吗?” 孟令英默了默,看向刘嬷嬷的眼睛,道:“我当然知道,可说出来嬷嬷怕是不信,我若说她和骁哥能成事,全是因为骁哥算计了她,嬷嬷信吗?” 刘嬷嬷愣了一下,孟令英又道:“骁哥是什么人,一个丫鬟能算计到他吗?嬷嬷该不是信了那些人的话吧?” 这样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可刘嬷嬷心里还是难受,惋惜道:“那公主怎么办呢?公主那样喜欢将军,公主那么好,为何最终要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孟令英大方一笑,道:“左不过这就是人生嘛,总是无常,享了十几年的福,也该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殿下……” “嬷嬷也不要想得这么悲伤吗,谁能说这不是另一条出路呢?” 说完,她笑了笑,道:“有些人,有缘无份,这我认了,我也不强求,像我这样性子的人,何愁日子过不好?大不了从头再来呗,嬷嬷可别忘了,我可是公主呢!”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俏皮,叫刘嬷嬷忍俊不禁,可想想往后去,又含着几分叹息。 …… 下午时,长公主和公主就去晚宴那边了,只余容仪单独和太后在一起。 孟思敏走前还看了容仪一眼,见她神态自若,倒也放心,她的这位母亲,总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是这世间最最慈悲心肠的人了。 谢颦端起碗喝了口水,看着下面的容仪,微微一笑,道:“和哀家单独在一起,会不会紧张?” 容仪忙的回道:“太后娘娘为人慈悲,妾不紧张。” 谢颦笑了笑,道:“我看你今日挺紧张的,不过倒也没出什么错,举止得体,体态优雅,哀家很是喜欢。” …… 正文 第843章 她的福气,戛然而止 容仪脸色红润,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她道:“得见皇家威严,妾自然是会紧张的,但太后慈悲善良,妾与太后呆在一处,便不觉紧张了。” 谢颦看了她一眼,笑意深厚,道:“你这张小嘴倒是会说,不像英儿向来我行我素,没个公主样。” 容仪微微一笑,诚恳道:“妾倒是羡慕公主的洒脱恣意,那样的洒脱,不是谁人都能有的。” 这话倒是真实,若不是公主,恐怕也养不出这样的性子,就如她自己,从小的生长环境和接受的东西,注定她的性子和她这个人,说话都要三思后行,做什么都要存有几分顾虑,总不会有那么恣意的时候。 容仪是有几分羡慕在里面的。 谢颦看着她,道:“我忽然明白骁儿为何钟情你了,他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一旦定了主意,旁人是无法左右的,我原来担心英儿的性子,和他若是在一起,时间长了,两人就会不和,需要有个性子绵软些的在他身旁中合一下,日子才不会过得鸡飞狗跳。” 说完,她看着容仪的眼神温和了几分,道:“你怕是不知道,英儿对骁儿是动过心思的。” 这话,容仪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做沉默样。 谢颦又道:“不过哀家早就看出来了,单单是英儿一个人有了情,骁儿没那意思,今日想见你,也是想看看骁儿选中的人是何人,叫他这般喜欢。” 容仪的脸烧的慌,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只说了句:“这是妾的福气。” 谢颦感怀道:“你是有福气的,若人人都能有你这般福气,也就不会有遗憾了。” 容仪缄默了,一时不知她说的是孟令英,还是旁的什么人。 这一回,谢颦说得却不是孟令英了,她只是想到了那个去了很多年,空留了一个好名声的人。 当初的她也是有福气的人,只是她的福气,戛然而止…… 世间再不会有这么一个人,看不到她灿烂的笑和古灵精怪的模样。 作为长辈,不谓是不可惜的。 而巧的是,眼前这个有福气的女子,和她有一样的眼睛,少了几分飞扬,多了些温柔,也是不同性子的两个人。 看着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声,那父子俩的喜好还真是相同…… …… 这一天,容仪都没见到皇后,回王府的路上已经昏昏欲睡了。 一整天都没睡,也是困的很。 画柳一直在旁边扶着,直到娘子的头支撑不住倒在她的肩膀上。 这一路都很安然,等回了府,容仪醒来后,便和长公主一前一后进了门,身后是长长的赏赐。 今日虽然没机会见到皇后,但皇后的赏赐却是到了,当听到传报时,容仪也是惊讶诧异,有些受宠若惊。 当时那些宫女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不难想到,她们或许是在想:不过一个妾,还值得皇后娘娘亲自赏赐?都送到寿康宫来了,且太后刚还赏了不少。 容仪也想,宫里的贵人真有意思,有个喜欢赏人的好习惯。 …… 正文 第844章 只闻表面光鲜亮丽 这样的习惯怎么说呢……她喜欢! 这么多赏赐快要闪着她眼睛了,能拿出去换银子吗?! 当然是不能,这只是一个幽默的想法。 回到长留后,容仪反而清醒了,坐在绵软的床上发愣。 玉衡连忙上来伺候,将娘子扶到梳妆台前,将她的钗环都解了下来。 原也没戴多少,可头发一松散,容仪觉得头皮都轻松了许多,脖子也放松了下来。 一放松,僵硬了一整天的身子就开始泛酸了,她“嘶”了一声,捂上肩膀,玉衡立马道:“奴婢给娘子揉揉肩吧。” 容仪点了点头,有些疲倦。 玉衡上手才发现,这一日娘子还真是一直紧绷着,力度这么轻都还疼的吸气。 忍不住问:“娘子,宫里很可怕吗?” 容仪睁开眼,道:“你没瞧见今日送回来的那些赏赐吗?” 玉衡点头,道是瞧见了。 容仪笑了一声:“都是太后和皇后娘娘的赏赐。” 玉衡微讶:“娘子也见到皇后了吗?” “那倒是没有,皇后娘娘今日大概是忙得很,不曾见到她,晚饭我一个人陪着太后吃的。” 玉衡不解,不是说去参加晚宴吗? “为何娘子会陪着太后呢?没有和殿下一起去参加晚宴吗?” “傻丫头,当然没有了,你当我这次是去参加皇宫的中秋晚宴的吗?这一次只是太后娘娘想见我,我陪太后吃了顿饭,聊了会儿天。” “那太后如何?待娘子可和善?” 容仪点了点头,道:“太后娘娘很好,为人很慈善,和她呆在一起到不会很紧张,只是皇宫中的气氛还是叫人不敢松懈下来,且今日……” 说到此处,容仪卡顿了一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给自己按头皮,玉衡会意,上手后,又听娘子说:“今日,发生了点小插曲,叫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什么事呢?” 容仪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才道:“我没想过我跟着爷,对于外面的影响其实是不好的。” 玉衡诧异:“这与外面有何关系?” 容仪道:“我和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原以为只是外面的人知道,却不知这些事竟也传到皇宫里去了,今日见到了几个宫女,她们说的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罢了。” “在她们眼里,以为我是用了手段才能和爷在一处,她们好似很欣赏,很向往一般。” 听到此处,玉衡蹙起了眉头,又听娘子说:“他们不了解真相,我不怪她们,可我却不知她们会是这种想法,她们说那话的语气,神态,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并不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让她们有一种可以走捷径的想法。” 那两个宫女给容仪的整体感观便是虚荣心极盛,虽句句都是讨好她的话,可眼里流露出来的艳羡和向往,却是骗不了人的。 可容仪不明白自己又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她们不知自己受的苦,吃的最罪,没有体会过自己经历的一切,只看到了她如今的光鲜亮丽,便觉得这般就是很好? …… 正文 第845章 你知道你那位婆母吗? 容仪很厌恶这种思想,踏踏做事本是最稳得,非要去投机取巧。 但一想到自己,人生确实走了捷径,可这种捷径,当真就是好吗? 是福是祸,也只有自己知道。 人生的路,哪里有捷径呢? 气过后,容仪还是放了口气,半靠在玉衡身上,道:“其实今天挺好的,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所以感到有些累……” 玉衡轻轻的给她按揉额头,语气软柔,道:“只要太后喜欢娘子,奴婢就放心了,奴婢怕的是娘子进宫以后会受气,那几个宫女,娘子不必放在心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志向,只能说不是同道中人,她们的那种想法最终只会害了她们自己。” 容仪叹了一声,又嗤笑道:“是啊,我又何必生气,我只是替他们可惜,都是很周正的姑娘,怎么就不往正途上想呢?但终究是人家的事,我又不会天天看着她们,天天受这份气,只要你们都好,我只要我身边的人都幸福。” 旁人怎样的想法,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不可控的,只要身边的人,在乎的人过得好,这就够了。 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哼了一声,撒娇般的说道:“我今天可真是连澡都不想泡了,真想就这样睡上去,睡个昏天黑地,明早的是明早再想吧。” 玉衡道:“反正现在娘子也不用天天去请安,头三个月娘子养好胎是关键,明天早上,奴婢和秋心都不会来打扰娘子的,娘子只管睡好。” 容仪摸着肚子,露出一抹笑。 简单的洗了个澡容仪就摸上床了,今夜玉衡上夜,秋娘回家了,秋心便在那边卧房照顾孩子。 都是容仪放心的人,所以几乎是一上床就闭了眼,可一闭眼,却越来越精神了,脑子里回想着白日里的事。 那时候太后隐晦的问她:“你知道你那位婆母吗?”。 容仪当时脑子乱了一下,她是知道自己那位婆母对皇家有恩,可是如今的长公主也是自己的婆母,都是自己的婆母,这话就不好回答了。 只含糊的点了点头,太后并无异色,只叹了一声,颇为惋惜道:“她本是个天生向阳的人,合该过着好日子,潇洒一生,只可惜终究是没那命,没那福气,哀家时常想到过去,想到自己还年轻时,几个孩子都还小的时候,那一段的时光才真叫可贵,如今都大了,各有各的地位,各有各的禁忌,再不能像那个时候烂漫自在了。” 容仪只道:“人的命都是上天注定的,有时候,命运这个事还真是不好说,妾偶尔也觉得,像梦一场似的。” 谢颦笑看着她,道:“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倒有几分老成。” 容仪连忙道:“这是妾的一点愚见。” 谢颦却笑道:“你看你,哀家这儿啊,没那么多规矩,话语自由还是有的。” 说完,又叹一声,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各人有各人的命,该是什么样就会是什么样,哀家是怀念以前,可却永远也回不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往往是最容易消逝。” …… 正文 第846章 哀家也只有与你说了 孟国被起势之前,各家是什么样呢?从太后感怀的模样上来看,那定然是十分和睦,又十分亲密的。 太后虽位尊寿康宫,可说到底也是一个母亲,是一个长辈,一个老人,人老了,难免会感怀过去,尤其是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会觉得孤寂。 之前的孟家也只是一个小家,一家子其乐融融,没有什么尊卑有别,没有什么高低贵贱,是可以坐在一起喝茶玩闹的。 可如今,儿子是大孟之主,儿媳是大孟的皇后,她也从一个平凡老人一下子成为了最尊贵的皇太后,和孩子们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开了,以前能够一起谈心交流的朋友,如今也只有招见,才能相见。 人人都说寿康宫好,寿康宫确实好,只是少了许多温情,少了许多人情,就他一人孤单单地住着,怎能不孤寂呢? 好不容易来了个生脸,且还是个知心意的,太后的话难免会多一些,感叹也多些。 她道:“如今想起以前,哀家的丈夫,和现在几家世家的老爷,还会一起出去钓鱼,一钓就是一下午,有那么几次还逮着了不安分偷摸着在河里摸鱼的孩子,那画面如今想想确实好笑。” “你是不知道,那一辈的孩子,着实个个胆子都大,牛皮的很,若是不加管教,那可得飞上天去了。” 太后口中的那一辈的孩子,不就是如今的皇上和安宁王这一辈吗? 又是君又是王的,哪怕看太后说的好笑,容仪也只得憋住,她哪里敢笑啊。 “可等到孙儿这一辈,又不一样了,这一辈子的孙儿们,大都是沉稳些的,没几个油子,尤其是骁儿,必是有大出息的孩子。” 容仪忙道:“大殿下是天龙之子,将来更是尊荣无限。” 听到这话,太后的笑意却淡了几分,只道:“他若投生在别人家都还好说,可投生在了天家,一切都是不定数,天家又何愁没有优秀的孩子,唉……” 话题已经向皇权开始发展了,已然有些敏感了,容仪便默不作声,这些事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妾能多嘴的。 太后也避讳,便又聊了回去,这才提起容仪已故的婆母。 她道:“如今看你,还有两个孩子和你肚子里的,哀家便知道,骁儿已然美满,只可惜你那婆母再也看不到了。” 容仪道:“婆母会在天上看着我们,会保佑我们的。” 见她如此回答,谢颦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你呀,看着是个机灵的,只希望你处事能圆滑一些,哀家是希望你不止是和骁儿过的好,还要在王府站稳脚跟呐,王府应该有个家的样子了。” 容仪瞳孔微怔,看着太后略有深意的眼神,心口一顿,好似明白了什么。 太后又说:“我一看你就是个聪明的姑娘,会懂哀家的意思,骁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知道他的心思,既有了你,他那颗心呀,就容不下别人了,那有些话,哀家也只能与你说了。” …… 正文 第847章 未来的日子永不日落 太后是何其睿智的人,她那一双眼见过的人和事又何其多,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容仪这个人呢。 有句老话说,相由心生,这句话是没错的,有的人一看,尖耳猴腮,贼眉鼠眼,便会知道他花花肠子,揣的多都不是什么好心思,有的人,光看面相便知他这个人温和友善,是个能深交的。 而容仪的眉眼中,也能看得出她的谨小慎微,还有满面柔肠。 她确然有一张不低调的脸,可她有一颗低调的心,不管是谈吐举止,还是她给人的感觉,都是舒适的。 她这个人,生来就没有什么攻击性。 性子好,性子绵软的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中和,她能起到调节的作用,也能起到中间人的作用。 对于长公主在王府的处境,和她倔强的性子以及现在的日子,太后怎会不着急呢? 哪个做母亲的不盼着孩子好? 她虽贵为太后,却也不能事事都插手女儿的家事,再且说了,安宁王并非尚主,他们这一对夫妻,何其平等。 正是因为如此,太后才着急,孩子的家事她不能动不动就去插手去帮助女儿解决,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人来为此做出努力和贡献。 翻来覆去,这个重任,好像也又眼前的这个小女子能抗得起来了。 劝女婿无用,劝女儿也无用,都是极其体面的人,谁都不曾退一步,这个日子又怎能过得好呢? 唯有一个性子软和一些的,且还是晚辈,两个长辈总不至于和一个晚辈过不去吧?且还是纳进来的妾。 得知太后用意,容仪心口砰砰跳了起来,同样的话,大夫人也曾对她说过,当时的她只觉自己被寄予厚望,而如今被太后这说时,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激动到难以自持。 大夫人与她掏这心窝子是因为已然把她当成了一家人,那太后呢?她为何会选中自己?难不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此刻,越想意识就越清醒,带着一点隐隐难以自持的激动,容仪拽着被子,压着声音“啊”了一声。 忽然就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有了一种被认可的感觉,这种感觉无关乎爷对她的爱,好像单单只是因为她这个人,有了被重视的理由。 这一夜也不知是何时睡去,醒来时,外面阳光明媚,而她心情舒畅,在被子里抻了个大大的懒腰,神清气爽的起了床。 走到大堂时,两个孩子已经穿戴整齐坐在角落的毛毯里,手里拿着玩意儿,看着她呵呵的笑。 看着这一幕,容仪的心情就更好了,忽然有一种明天依旧向阳,未来的日子永不日落的感觉,给了她极大的鼓舞和自信,还未洗脸漱口的她,朝着孩子走过去。 两小孩见母亲过来,急得攀着围栏站了起来,想要母亲的怀抱,男孩子到底有力一些,很快就站住了,只不过摇摇欲坠,还不等容仪去拉他,就一屁股墩儿坐了下去。 容仪的心跳了一下,虽然下面垫着毛毯,但这么坐下去,还是怕他弄疼弄伤了,哪知小家伙竟觉得还很好玩,呵呵的笑了起来。 …… 正文 第848章 在不断,就当真断不掉了 这一摔,他虽被哭,也没瘪嘴,容仪还是心有余悸,先将他抱了起来,一旁的小团子见母亲已经抱起了哥哥,就不动了,呆呆地看着母亲发呆。 小家伙被抱了起来之后,还在呵呵的笑,笑的容仪忍俊不禁,用力的在他脸上香了一口,又低下头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一个换一个的在她们的小脸上亲着。 这么小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和母亲亲热了,顿时笑得开怀。 容仪笑着说:“我怎么这么好的命呢?我怎么生了这么可爱的两个小宝贝呢!” “哦哦……” 大约是心情很好的缘故,净了脸漱了口之后,容仪破天荒的穿了条水红色的裙子,还叫玉衡给她戴了两朵珠花。 稍稍一打扮,整个人都明艳了许多,玉衡笑说:“奴婢早就觉着这条裙子十分适合娘子,可娘子却不怎么穿,今日这一穿,整个人都与众不同了。” 容仪心情很好的问:“哪里不同?” 玉衡想了想,脸红了一下,道:“奴婢没读过书,想不出好的诗句来赞美,总之就是很好看,像仙子一样,过去娘子的衣裳大都清素为主,十分素朴,今天的娘子一看就很显眼,也让人心情愉悦。” 听着她朴实的赞美,容仪笑出了声,道:“你呀,每每夸我都是这几句话,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真话了?” 玉衡忙道:“自然是真话!奴婢岂敢骗娘子?” 容仪笑了笑,自然是不会怀疑她。 …… 这些日子见孩子能站起来,咿咿呀呀能吐得清几个字了,尤其是她一直担心的女儿,见她到如今,身子也还不错,容仪便想着要给他们断奶。 他们已经渐渐的在开始吃辅食了,随着年岁的增长,这奶也不宜过多的再喂。 当然这些经验都是些茯苓告诉她的,想了想秋娘这个人,在想了想如今的形势,接连两个乳娘在府中都没让她安心过,容仪倒也不想再招乳母了,干脆就给孩子把奶断了罢。 只不过,有些事情想着容易,做起来却难。 奶水对两个孩子来说,就像是瘾一样,想戒掉十分困难,若是吃了奶水再让他们吃辅食,这倒不会出错,可是让他们只吃辅食,一整天都喝不到奶水,那可就要了老命了,要了容仪的老命。 有好几次孩子哭的她心都软了,可想一想,这一回心软,下一回又如何能戒掉呢? 如此想来,便狠着心,让玉衡和秋心将孩子抱出去转一圈,等再回来时,已经被外面的新鲜事物吸引去了注意力,就不会想着吃奶了。 可这种法子也是治标不治本,过不了多久就又开始闹了,戒奶的第一天,宣告失败。 容仪抱着喝着奶水心满意足的小家伙无语望天,可恨自己心软,可看他吃得开心,又觉得满足。 连白婆婆都心疼了,直道:“娘子,孩子们都还小,不若就再等一段时间吧。” 容仪也想啊,可一想到孩子已经大了,而且说秋娘又是个不省心的,想了想也只道:“再选一个乳母吧,等选到合适的再做决定,现在也该开始给他们断奶了,在不断,当真就断不掉了。” …… 正文 第849章 秋娘秋心 夜里,秋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等心情烦躁到极致时,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里卧,看着空荡荡的两张小床,她蹙起了眉头,转身往外走去。 披了件外衣,她走到了主卧,看着里面昏暗的灯光,站在门口停顿了半晌。 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动静,是娘子在哄小主子们的声音,好似是孩子在哭闹。 秋娘的心急切了一些,抬起手准备敲门,却是一顿,后又放了下来,等到里面的哭声越来越大了,才敲了敲门道:“娘子,可是小主子们在哭闹?需要奴婢进来伺候吗?” 听到这个声音,坐在床上抱着孩子的容仪顿了一下,看了眼秋心,秋心会意,将小团子放在了床上,理了理凌乱的衣裳向门口走去,打开门后,道:“不用了秋姐,我在这里伺候呢。” 看着秋心,秋娘愣了一下,直道:“你怎么在这儿?” 秋心面色不改:“今夜由我来为娘子上夜呀,两位小主子跟着娘子一起睡,我便在这儿一起伺候着。” 秋凉看了她两眼,随后露出一笑,说道:“你在这儿我便放心了,可是照顾孩子还是我比较有经验。” 秋心反应能力还算快,只轻松一笑,道:“秋姐多心了,也没多大的事,方才小少爷做噩梦被惊醒了,才哭的,娘子已经快要哄睡了。” 而且这时,里面的哭声也越来越小,像是印证了秋心说的话一般。 见此状,秋娘就没什么借口可以进去伺候了,只扯了扯嘴角,拢着身上的衣服,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睡了。”后声音大了一些,道:“我伺候孩子伺候习惯了,夜里总是习惯的起来看两回,刚才起来后才想起来,今夜两位小主子是跟着娘子睡的,又怕娘子一人照顾两位小主子忙不过来,便过来看看,见这边好,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她深吸了口气,看着秋心的眼睛,有种说不上的意味,道:“我呢,是两个小主子的乳母,做什么都有经验些,你既在这边伺候,必得尽心尽力,仔仔细细才是,若有什么不懂,便可来问我,毕竟,你对照顾孩子,并没有什么经验。” 这话说的隐晦,是在告诉秋心,只有自己才能照顾好孩子,而她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别来妄想抢她的事。 秋心听后只是一笑,道:“这是自然,我还有许多要向秋姐学习的地方。” 这话回的软绵绵的,却也有一定的冲击力,见秋娘一时间不知如何出气,只扯着嘴角转了身往回走,没走两步,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下来,神色阴冷的看着前方。 而在她走远了以后,秋心也收回了笑容,将门关上,而后吐出一口气,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是不算一个绝顶聪明的丫鬟,可反应能力也不算极差,又岂会瞧不出方才秋娘那暗自较劲的态度,像是一只护食的狮子,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一样,却装的那般和善,那般虚伪。 …… 正文 第850章 她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回到卧房后,见两位小主子已酣然入睡,秋心放轻了脚步,生怕吵醒他们。 容仪瘫在床上,已然精疲力尽,只看着她,轻声问:“走了吗?” 秋心点了点头,低声道:“已经走了,方才她想进来,被奴婢拦回去了。” 容仪松了口气,赞许的看了秋心一眼,后又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身旁的两个孩子,心里苦哈哈的想着,怕是这会儿让秋娘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怕是要比见到亲娘还要激动。 方才,小家伙有些闹奶了,小脸一个劲的在容仪面前拱,见无果,瘪了瘪嘴,终是没忍住哭出了声来,越哭越委屈越发的收不住。 容仪哄了好半晌都没哄好,最后都快顶不住想给他解解馋了,这个时候秋娘过来了…… 好在大概是劲儿过去了,孩子也不像之前那么闹,抱着她的脖子酣然入睡,容仪才松了口气,不然,那会怕是真的忍不住要“破戒”了。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听到问话,秋心看了眼好不容易睡下的两个孩子,附在容仪耳边说了一番。 话后,容仪微微拧起眉头,却没说什么。 冗长的沉默过后,秋心去吹灭了一盏灯,便就睡在了外间。 戒奶不易,她也得一直守着,以免娘子一人照顾不过来。 好在这一夜两个孩子都很乖,没再闹母亲,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还露出了憨憨的笑,全然忘了昨夜是怎么闹奶的了。 而用早饭时,显然是小肚子饿了,还吃了不少东西,看着这架势,容仪欣慰极了,便觉自己做出要断奶的决定是无错的。 只要有意识的开始给他们戒奶了,他们也是能适应的。 早饭过后,秋娘来了,带着满脸的微笑和谄媚,道:“奴婢瞧着时间不早了,便想着过来给两位小主子喂奶。” 容仪看了眼在毛毯里玩耍的孩子,和一旁照顾的秋心,只道:“不用了,早上他们已经吃饱了。” 秋娘微微诧异:“可是昨天一天,今天一早,奴婢都没给孩子喂奶,这么长时间不吃奶,小主子们是会想的。” 容仪示意她看向那边围栏处,笑道:“他们若是想,我便让秋心带着去找你了,如今已经吃饱了,便不会想了,正玩的欢乐呢。” 都不用看过去,那边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秋娘呆滞了半晌,这才慢慢理解了娘子的用意。 这岂不是……不要她给孩子喂奶了? 可寻常一般的孩子,断奶也不会断这么早,如今娘子的模样,必然要认真的给孩子断奶了,那么原因,也不可能会有别的…… 一旦给孩子断奶了,她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秋娘眼神忽明忽暗,可娘子这话并没有挑明说,她也不好直接问什么,只好咽到肚子里去,默默的退了下去。 看着她临走前的眼神,容仪闭上了眼,按了按额头,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对于这个秋娘,她是给过机会的,可如今,却是越来越不想留她了。 …… 正文 第851章 有则必除! 自从意识到娘子不太想要自己了,秋娘便一直不能安心。 当初她和媚娘两个人在王府时,她有意识的想要媚娘离开,便是因为她不想有人成为自己的威胁。 虽然有两个孩子,可她自觉自己一个人也能喂养好,当初使计让媚娘离开,便是想长久的在这里做下去,可谁知……主子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难道还是因为上次照顾小主子们不力,差点酿成惨事这件事? 可她不都说了要给自己机会,自己也不曾再做什么了啊? 为何,还是不要她? 秋娘越想越阴郁,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按道理来说,那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了,娘子要是想发作,早就该发作了,为何要等到今天? 之前娘子的不发作,是因为她需要自己,两个小主子也需要自己,可如今她都要给孩子断奶,也不让孩子接触自己了,想来,她也是有退路了…… 那她的退路,会是谁给的呢? 一直不曾听说要再招一个乳母,所以,这个退路不可能是另外一个乳母给的,那么……便只有一个人了。 秋心。 自从她来了以后,秋娘就不觉得安心,原先长留也没多少事做,几乎所有的事也都是围绕着孩子的,可秋心的突然到来,着实让她空闲了许多…… 这种空闲是她不想要的,更是她恐惧的。 换而言之,是不是秋心的到来,让她有了被清算的可能? 想到这里,秋娘的眼神更阴郁了,想到之前秋心那无辜的模样,和现在因她发生的事,秋娘便觉得她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一个来顶替自己的人,如何能简单? 想到此处,秋娘忽然心生一计,她哼笑了一声,眼里满是算计。 谁都不能成为他的拦路石,有则必除! …… 许是昨夜窗户没关好,睡在外间的秋心吹了凉风,此刻正摇拨浪鼓逗着孩子时,没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才见两个小主子看她的眼神呆愣,而后学她的模样,“阿嚏阿嚏”的打着喷嚏。 秋心笑了,将拨浪鼓给了小少爷。 …… 这一夜,两位小主子依旧和母亲一起睡,只是上夜的人变成了玉衡。 这一夜,孩子依旧哭闹,秋娘却没过来了。 容仪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哄着,哄到崩溃的时候便无奈:“怎么白天里不闹,每次都是到了夜里就闹不停了?” 一说,孩子哭的越大声了。 容仪无奈,只好抱着起来边走边哄:“当然了,白天也别闹,乖乖的好不好?把奶戒了,还有很多好吃的呢。” 这么小的孩子,从生下来就吃奶,便会有来奶瘾,怎么会理解到母亲口中的还有别的好吃的呢?对于孩子来说,奶就是命,不给她吃,她就一定会闹,不管你是多么亲近的人,都要准备接受好暴风雨的来临。 本来只是小家伙哭,到后来小团子也被感染到了情绪,毫不保留的哭了出来。 再坚强的母亲,在这样的深夜里,被孩子哭得焦头烂额,没人能来帮她一把时,也会无助,也会崩溃。 …… 正文 第852章 多给她点银子 他和玉衡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满屋子的转,试图用别的新鲜玩意儿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可那一会儿奶瘾犯了的时候,就是忍不住,就是想哭,吃不到奶就一定要哭得撕心裂肺,谁都别想安生。 奶嘴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吸不出奶就继续哭,容仪又心疼,又头疼。 她拍着孩子的背,忽然想到了蜂蜜水,便抱着孩子坐在了榻上,让玉衡把孩子放到她身边,而后叫她去泡了一碗蜂蜜水,用勺子给孩子喂了一点,效果很好,尝到甜味以后就不怎么哭了。 已经到了夜里,也没敢多喂,只要他们不哭了,容仪也就安心了,孩子一直哭,母亲的心便一直揪着,不能放下。 等哄睡了孩子,容仪拖着酸痛的胳膊走到一边坐下,玉衡连忙倒了杯水伺候上,容仪示意她放到一边,叫她也坐下。 他自己抱着孩子转了半天,哄了半天都觉得累到无法呼吸,更何况玉衡一个小姑娘。 玉衡也着实累,也没和自家师父,自家娘子矫情,挨了半个屁股坐了下来。 哪怕这会儿孩子终于没哭了,容仪也觉得脑子嗡嗡的响,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她深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忽然说了句:“等送秋娘走的时候,多给她点儿银子,照顾两个孩子,她也着实辛苦了。” 自己不做母亲,便不知父母恩,自己不亲自照顾孩子,就不会知道养孩子的不易。 虽然对于秋娘这个人,容仪是万万不想再留下的,可对于她对孩子的照顾,容仪心里是记得的。 这只不过两夜就被孩子哭得焦头烂额,束手无策,那曾经秋娘照顾孩子的日子,她一个人的时候,也不知吃了多少罪。 容仪向来赏罚分明,虽然早就起心不想再用她了,可对于她之前照顾孩子的功劳,还是不能抹杀的。 玉衡捏着小臂,也颇有感想,道:“平日里,两位小主子可乖了,从不会因为什么事哭闹,奴婢也从未像今晚这般,这样哄着也不见好,看着两位小主子小小的肉嘟嘟的,想来不会有多重,平时抱着逛几圈,虽然会累,但也不至于像今晚这样,小主子一哭,奴婢脑子里都没办法再想别的了。” 她只是伺候了这一夜,就觉得有些无力了,那对秋粮来说又是多少个日夜呢?虽然小主子哭闹的时候不多,可平时照顾起来也是很累人的,照顾孩子,必得全身心的,以全部精力去照顾,且一下子还是两个,谁都会吃不住。 感叹过后,玉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说道:“如今伺候两位小主子,才能感受到父母的不易,好像心里曾经对父母的那些怨都消失了……” 容仪也深有感触,尤其是她和苏萍曾经的关系和情况。 当然,容仪从未想过会像苏萍那时对自己一般,去对待自己的孩子,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舍得呢? 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了。 如今自己有了孩子,对过去的事便少了许多怨恨,多了许多感激,若不是她生自己一场,自己也不会有今天。 …… 正文 第853章 自责 许是连日来亲自带着孩子,这天容仪如厕后才发现见了红,当下手都麻了,魂不守舍的走了出来,一边秋心见娘子面如土色,忙问:“娘子怎么了?” 容仪连忙扶着她的手,撑住了身子,摇摇欲晃着说道:“我……快去请大夫,我见红了!” 看娘子脸色苍白的模样,秋心也明白见红的意思,都是白婆婆交代过的,当下也是脸色一白,连忙扶着娘子回去,又马不停蹄的要出府去。 看她急急忙忙的样子,茯苓拦住了她,微微蹙着眉头,问:“怎么了?” 秋心急得语无伦次,手直挥着,道:“娘子她……她见红了!” 见红对怀孕的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茯苓怎会不知,当下心口,也是一慌,她忙的提起裙摆,道:“你不知道地方,我去,你去伺候娘子,叫娘子好生躺着,别再动了。” 秋心急的一时摸不着头脑,也知道自己不如茯苓姐更熟悉,便忙的返回去照顾娘子。 …… 等待的过程总是十分漫长,容仪躺在床上,心跳如雷,她拼命的给自己顺气,想要自己不要这么紧张,免得再惊动了胎儿,这胎还未坐稳,也未满三个月,若真有点什么事,她真是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 孩子是怀在自己肚子里的,若孩子有点什么闪失,那定然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力,没能保护好孩子。 而那边茯苓急急忙忙的赶去了,带着闻大夫也是一路加快的赶回来。 看诊时,闻大夫神色难辨,只叫容仪愈加心慌,又不敢问如何,只怕结果不好,自己难以接受。 过了一会儿,闻大夫的眉头微微松开,看着娘子说道:“还好,没有什么大碍,许是这些天娘子劳心劳力才导致的,只需好好休息喝下几副药便可。” 听完,容仪才松了口气,又问:“孩子当真没事吗?” 闻大夫道:“暂且无事,不过娘子以后可不要这样了,孕妇本就是极脆弱之人,有什么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主要是先前生产就伤了身子,这么快怀上,其实是不太好,但既有了,便是缘分,我等自然是恭喜娘子又得一宝,可有些话我先前也说了,这一胎来得不易。娘子可要小心。” 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了,看着她严肃的眼神,容仪心有余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郑重地点着头说道:“这些日子,我也没觉得太累,他在肚子里乖乖的,也没有不舒服,我以为这一胎很稳。” 闻大夫却道:“等娘子觉得不舒服时,那就不妙了。” 容仪沉默了下去,脸色微暗,钝钝的点了点头。 …… 送走了闻大夫,茯苓再回来时,却见娘子缩在床里,微微抖动。 秋心在一旁露出担忧的目光,却不知该如何慰藉。 都是女人,都是母亲,茯苓又如何不理解娘子现在的心情呢。 她走上前去,弯下腰在娘子耳边柔声说道:“娘子莫要太过伤心,情绪不好对孩子也不好,要保持心情愉悦,大夫说了,娘子没事儿,孩子也没事儿,只是这些日子娘子太过劳累了,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伺候好,才叫娘子劳累至此。” 这么一说,一旁的秋心也难过地低下了头,她本来是来长留帮忙的,可帮着帮着,娘子却劳累过度,那她有何用? 可此时,没有人能照顾她的想法。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容仪还是会觉得自责,做了母亲之后,许多事就不如之前那般自由,也由不得她想如何就如何,天天围着孩子转,可最终孩子还是会受到伤害。 一胎双生已经让她很吃力了,不能兼顾到两个孩子,好在身边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如今肚子里又有一个,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一头,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好,可殊不知孩子受不起这样的折腾。 怎能不难受,孩子在肚子里,它不舒服了也表达不出来,自己粗心大意了,伤着了它…… 越想,心里越难过。 怎么就这么不注意呢? 别的母亲是怎么带孩子的她不知道,可她就觉得自己很失败,生了却带不好,两个大的孩子,断奶断得艰难,天天撕心裂肺的哭,她只能干看着,看着他们哭,看着他们找奶吃时,却要狠下心,一点点给他们断掉,让他们断掉人生中第一份与生命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这个小的,她也没顾好,差点就出了事。 想着自己如今的日子,锦衣华服吃穿不愁,走到哪儿都有人伺候,只是看两个孩子。 这才主动的照顾了几天孩子,就手忙脚乱的什么都做不好,容仪便觉得自己没用。 爷在外打仗,对抗敌人那么辛苦,自己在家里却连孩子都带不好,是不是太失败了呢? 眼泪流进枕巾,濡湿了一大片,容仪眼睛红的厉害,她抽息着,大口大口的喘气。 …… 难过的情绪蔓延在每个人的身上,容仪不知何时哭累了,睡了过去,茯苓一步也不敢离,就在床边守着她。 茯苓自己也怀过孩子,知道孕妇的心情,在这种时候当然是非常难受的,此刻正是脆弱的时候,她怕娘子身边没人陪着会越想越多,担心会出事。 她吩咐秋心去小卧房守着两个小主子,秋心低着头应下,沉默的退了下去。 走出主卧,秋心也没忍住掉了颗眼泪,她用手背擦去,抬起头,正要往那边走时,又见秋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秋心微顿,看着她的眼神头皮一麻,几乎是一瞬间的就变了脸,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朝着她走过去,声音微哑的道:“茯苓姐让我过来照顾两位小主子。” 秋娘眼神微暗,让开了身子,秋心便走了进去。 几乎是踏入的一瞬,她就知道,秋娘一会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问自己的。 她去到床边看了眼熟睡的小主子们,转身要出去时,秋娘就正堵在她身后,她何时过来的秋心不知道,还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只捏紧了拳头,愣怔的看着她。 …… 正文 第854章 傅合忠受伤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两人对视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最终还是秋娘先打破了沉默,他拉着秋心的手往外走,远离了两位小主子的床,确定不会吵醒他们之后才松开秋心,眼神瞟了眼空荡荡的门口,放低了声音问:“发生了什么事?” 秋心眼皮跳了一下,她道:“没发生什么……” 秋娘微微眯起眼,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后忽然说道:“秋心,你知不知道,你是个不会说谎的姑娘,你若说谎,必然是藏不住的。” 秋心吞咽了口唾沫,还没想到该怎么回,就听她又道:“我看见你方才哭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看到一个大夫匆匆而来,待了许久才离开,我也是在长留伺候的人,我也很关心主子们,你当时在那边伺候,可是发生了什么,不能与我说吗?” 秋心微微沉默,却没有将实情说出来,只道:“大夫过来只是给娘子正常把脉,看看小主子如何,我哭是因为方才我做错了事,惹得茯苓姐不快,受了批评。” 她说的倒是面不改色,可秋娘的心里却半信半疑,当真只是受了批评才哭的?来长留这么久,她也没见过茯苓何时训过人。 “你做错了什么能惹到茯苓?”她一派关心的模样,看着秋心。 秋心心知她想套话,只别过脸,眼泪又要流出来,并非是做戏,而是方才的情绪本就没过去,被面前这个人一直别有用心的逼问,她又要防着,连好好的将情绪宣泄都宣泄不出来,只觉得憋的眼泪快要流了出来。 这样一幕看在秋娘眼里,便有隐隐的有些信了她的话,想来是真的受了委屈才会情不自禁的流泪,还是当着自己的面,看着她委屈的泪水,当下也不好意思再问了,只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姐不问了,只不过是关心你,想着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与姐说说也能开解开解自己,你若是不愿意说,脸皮儿薄,姐就不问了就是。” 秋心低下头去,吸了吸鼻子,眼神闪烁,只点了点头。 看她老实的样子,秋娘心中暗想,她本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姑娘,有什么都放在脸上,藏不住,如果她真有什么瞒着自己,一定十分明显,看他这个样子,想来大概是真没什么事,也或许是她粗心大意,做坏了的事才挨了批评,被赶了出来。 秋娘抬眼看着她的眉,只道:“刚好我也要去方便一下,你就在这儿帮忙看着两个孩子,等我回来就好了。” 秋心忙点头,看着秋娘出去。 等她走后,秋心狠狠的出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发愣。 其实,她确实是因为没办好差事才哭的,她以为她过来能帮许多忙,做许多事,让主子和其他人都轻松一些,可却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娘子的身子就累到要看大夫了。 还好是没什么大事,见娘子伤心成那个模样,自己的心里也着实不好受,真恨不能遭罪的人是自己。 如今想来,心里便十分不是滋味,并想着今后做事更是要多看多问,多学多做,能不让娘子沾手的,就绝不让她沾手。 …… 祸不单行,下午束庸得到消息,说是傅合忠出门采购时被人砍伤了,那人冲上来时,他下意识的用右手去挡,手臂被砍得流了不知多少血,脸都灰了。 如今已经被医治,又准人护送着送回庄子上去了。 听说伤到了骨头,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来报的小厮脸色极惊恐,他亲眼目睹了那可怕的场面,当时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好在是有人暗中保护,只是砍人的人是正常走在街上,忽然来了一下让人猝不及防…… 得知这个消息,束庸正要去禀告,见出来的是茯苓,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她,见她蹙起眉头,神色异常肃穆,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娘子,让下面的人也管好嘴巴,不要传到娘子耳里去。” 束庸蹙眉:“为何不能让娘子知道?” “方才你不在,闻大夫来过一趟,给娘子看诊了,娘子的情况不大好,是关于孩子的事,与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娘子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这件事就不要再告诉她,免得刺激到她了,等娘子情绪好了一些,我自然会告诉她,你记得抽空去庄子上看看。” 束庸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都知道了,我会约束好下面人的嘴,傅公子那边我也会亲自去看。” 茯苓“嗯”了一声,又问:“砍人的人,抓起来了吗?” 说到这个,束庸就心烦无比,他沉重的点了下头,道:“人是抓起来了,可倒不如不抓,是个傻子,什么也问不出来,只知道傻呵呵的笑,看起来不像是个有攻击性的人,至于他为何突然伤人,定然是有原因的,还要从他身上查。” 茯苓:“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了,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先是娘子,好在昕蕊机灵,可也受了伤,现在又是傅公子……你我都知道娘子在爷心中的地位,若是娘子有一点闪失,或是娘子的家人有一点闪失,爷回来都扒了你我的皮。” 束庸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只点头,语气深沉的道:“嗯,很显然,这些天都怪事,好似都是针对娘子一般……” 说到此处,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茯苓,两人异口同声道:“有人要害娘子!” 之前安隐寺那件事就不对劲,现在又是娘子家里的人受到伤害,种种迹象都表明是有人想对娘子下手了,再加上爷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事,还有爷手下副将发生的事,都叫人不得不多想。 如果真是这样,就比较麻烦了,敌人躲在暗处,而我在明,若有人是存心想要害娘子,怕到时候真是防不胜防。 也不曾想那些人的手竟这么长,伸到京城中来了,而这一次对准的人,竟然是娘子,束庸和茯苓都是在招懿院伺候时间最长的人,都十分明白,他们想要害娘子的意图…… …… 正文 第855章 龌龊的手段 将军在外御敌,以前也倒算了,可现在,他有了牵挂,有了孩子和心爱的女人。 对一个将军来说,有了牵绊就是有了弱点,尤其是这个弱点还是致命的。 一旦这个弱点被敌人利用,就相当于被掐住了命脉,动之则痛。 虽然束庸和茯苓两人都曾有十年的时间没待在爷的身边,可到底是在这里伺候的老人了,怎会不知爷的脾性? 千方百计把娘子哄骗到手,眼珠子似的捧着,那还能不是爱? 可有一点却是难以判断,若当真有一天,要爷在娘子和胜仗之间做一个选择,他会怎么选? 一个是心中挚爱,一个是他此生的宿命,是为家还是为国? 这自古都是一个难题,那些名流千古的名臣将军,有几个是一生顺遂从未有过放弃的?必然是放弃了另一件事才会成就现下的事。 人的一生总不会太过完美,总是会有缺憾,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也叫人忍不住思索,若真有那么一天,面临取舍之时,将军会如何取舍。 这样的难题放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是不好回答的,放弃哪一边都是错,都是心中之痛。 为了避免有这种选择,下面的人能做的便是守护好娘子,让那些贼人的主意打不到娘子身上来,她们的计谋不能得逞。 虽说战场上不是生就是死,不是你活就是我活,耍些手段是常见的,可对女人孩子下手,确实比较龌龊。 但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摈弃道德,抛弃底线,什么都做得出来,而面对这样的人,便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着。 …… 傅合忠伤的有些严重,比昕蕊还要严重,大夫说能不能好,还要看他的恢复能力,将来免不了的会落下后遗症,听到大夫的话,林荫当下便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了右手就相当于断了钱财,虽然他们夫妇俩如今是来这庄子上管理这下面的人,可到底是初来乍到,很多时候下面的人未必能服他们,打量他们年轻,一些老奸巨猾的便会有欺瞒耍滑。 虽说托了小姑子的福,找了份不错的事做,也有丰厚的薪水,日子上确实会好过很多。 可是,这份差事却并不好做,想起当初刚来时,丈夫就和下面的一些老人发生过口角,当时闹得不欢而散,好在林荫是个懂分寸的,将那件事圆了过去。 夫妻俩本就还没站稳脚跟,能让下面的人信服,这档口丈夫又出了这种事,怎叫她不心慌? 伤人的人还是一个傻子,就算想去追究责任,又能追究到谁的身上去?一个傻子能担什么责任? 还真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虽说这看诊费上不需要她操心,可丈夫的手是实打实的受了伤,且今后能不能好还是两说,这终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看着丈夫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模样,心里又心疼又难受,她不知自己和丈夫前世是做了什么孽今生要这样来还。 …… 正文 第856章 一定是他! 这日子好不容易一天比一天好过了起来,两口子也不曾原地踏步,一直朝着前面的太阳追赶,不敢再落下。 不说争一口气,就为了膝下两个孩子,还有头上两位老人将来能过好,他们从来都没松懈过,可为何,上天要跟她们开这样一个玩笑。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若他这只手真的废了,今后该怎么办?他还这么年轻,两个孩子还这么小…… 林荫瘫在桌边,撑着额头,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眼角流下一滴泪来,小闻大夫见状,心知她一个女人难以承受,便开口安慰了一句,道:“夫人莫要太伤感,这只是大概率的,兴许会有奇迹发生,只是那歹徒刀落的太狠,已经伤到了筋骨,好在就医及时,否则一条手臂当真就保不住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林荫的心更是沉了下去,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丈夫伤势的模样,被抬回来时仍旧昏迷不醒,可见小闻大夫这般严峻的模样,她亦是不敢松懈半分。 她苦笑一声,眼里满是悲苦,道:“这种事怎么就落到他头上了?大街上那么多人,那歹人砍谁不好?要来砍他?” 听到这话,小闻大夫默了。 这种念头不算是什么正的念头,不管受伤的人是谁,都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但他理解林荫现在的心情,也不多说什么。 林荫自知自己的想法不好,可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捏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暗光,她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和丈夫差点动起手的长工,她抬起头,语气沉了下来,道:“是不是他!” 小闻大夫不明所以,林荫继续道:“一定的是他,绝对是他!他对忠哥一直都不服,外面又认识不少人,一定是他唆使那个傻子向忠哥动手的!” 且不说这不是真相,就算按她所说,一个傻子,又如何唆使的动呢? 那人是不是傻子也不一定,但目前传出来的消息是如此,但小闻大夫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事情不会是突发事件,更不会是意外。 近些日子发生的种种都在说明,这是一个有预谋有目的的事。 但对这位夫人他不能说,只能让她以为是意外。 不过他还是说道:“夫人放心,以后会多派人手,暗中保护的,这种事不会再发生,往后夫人和孩子出行都有人跟着。” 见他反应平淡,林荫急了,她站了起来,道:“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话?我是说,这庄子里有人要害他!” 小闻大夫面不改色,只道:“夫人莫要多虑,那人确实是个傻子,就算是一个正常人想唆使他去伤人,他又怎么可能准确无误地就伤到傅公子呢?” 说完,又忙接了一句:“不过夫人说的这个事我记住了,回去以后会和束庸大哥反应,下面的人若是不听话,是管教不严,公子和夫人虽是今年才来,但终究占了个主子的名头,得压得住下面的人才行,否则,就不止夫人方才口中的那一个了,若管不住下面的人,将来的事会更多。” …… 正文 第857章 是不是你害了忠哥! 小闻大夫劝过之后就走了,林荫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虽然小闻大夫那么说了,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消除。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丈夫,还有他包的厚厚的右臂,一股强烈的怒火从心里升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们夫妻俩忍气吞声,该让步的都让步了,做小伏低,也是为了让他们好过一些,可却没想到有些人竟得寸进尺! 是不是觉得他们夫妻俩软弱可欺,那些人才敢如此? 林荫咬紧了牙关,心里越发收不住怒气,她猛地转身往外走,看着门口守着的亦折,那是他们夫妻俩来时,将军派给他们的人,说是带在身边有用。 看着模样尚小,也不像是个练家子,起先傅合忠夫妻俩还以为他是管账的,却不想他并不懂管账,只是一门心思地跟在他们身边,有时候还找不到人。 他是个沉默寡言,平时又没多大动静,又是将军给的人,傅合忠夫妇从不敢想怎么安排他,便想着他想如何都行,只要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就好了。 但这一次,她一个人去找那长工还是不敢的,便叫上了亦折。 亦折没什么声响,跟在后面就过去了。 等到了长工做事的地方,林荫说:“你就在这等着,我去问他,你是将军身边的人,他若说了什么,承认了什么,我说了不算数,到时候就要麻烦你的。” 亦折平时虽是个闷不吭声的,但却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当下只点了点头,便隐了下去。 陡然一下看不到他人,林荫还是难免的心慌了一下,但心里怒气支撑着,她还是去找了那长工。 结果当然是没占到便宜,还被那长工调戏了一把。 这个庄子僧多粥少,男人多的数不过来,连烧菜的厨子都是男的,好不容易来个女的,哪怕是别人的媳妇,那也是稀奇的。 这里的人有一部分人作怪或许是真不服傅合忠一个这么年轻的过来管理他们,但也绝对有一部分人是因为眼热他走哪儿都能带着老婆孩子。 这些人并不知道傅合忠夫妇背后的人是谁,这也是当初姜舜骁送他们来时给他们的要求,本来将他们送到这里来就不合规矩,总不能什么都是他打点安排好,让他们到这里来轻松当差的吧?若是不能学个真本事,怎么当的好差? 此番见年轻夫人一人过来,那长工不免有些放肆,上下打量着她,道:“怎么,你男人刚受了伤,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找我?这么多人看着呢,怕是不好吧。” 他嘴里乌烟瘴气,气的林荫直抖,却不想在他面前失了势,只道:“是不是你!” 那长工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是我?” 林荫:“是不是你害了忠哥!” 听到这话,长工呵笑一声,道:“怎么就是我了?你男人受伤,你就想到我头上?拜托,我们俩又没发生什么,不过……” 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林荫,轻笑了一声,道:“若是你愿意跟我,我倒是早就看他不爽,正好有个正当理由去揍他一顿了。” …… 正文 第858章 打人啦!打人啦! 他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些污言秽语,还有另有深意的话,叫林荫又恼又气,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句“不要脸”。 周围的人看着,或看戏,或冷漠,有的人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不曾往这边看,还有的人跟着起哄。 林荫到底是个女人,面对这么多男人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周围有人助势,便给了那长工极大的底气和脸面,他不掩眼里的轻佻,道:“怎么,激动得说不出话了?那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林荫气昏了头,看着脚边的锄头,弯下腰去扛了起来就要往他身上打。 那长工反应何其敏捷,很轻松的就躲过了,脸上未见怒意,反而笑得开心,道:“哟!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小娘子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打是亲骂是爱!”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皆笑了起来,一个个的起着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那长工愈见得势,更是得意。 而林荫这一会也发现了不对劲,她明明是来问清事情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见苗头不对,越说越偏,她也收住了一些怒气,理智了一些,道:“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你唆使那人伤人的!” 长工吊儿郎当一副模样,抖动着腿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过来亲哥一口,哥就告诉你。” 说完,林荫脸都青了,她正要说什么,那长工又道:“你平时叫你那软弱的丈夫什么?忠哥?呵呵,来,叫我一声肖哥,得叫的我舒服了才行。” 这一回,还不等林荫说什么,身后忽然飞出来一人直接将那长工踹翻在地。 这一下,鸦雀无声。 连林荫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飞出来的人,那人竟是亦折! 他面若寒霜,看着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来的长工,道:“无耻之徒!” 这时,不知人群中谁爆出了一声:“打人啦!打人啦!” 人群一下子就乱了。 看这形式,林荫心知不妙,下面的这些人有多团结,上面的人就有多难管,他们这一起哄,事情就不容易控制了。 可亦折却不管那些人的干扰,只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短的匕首,向那长工甩去。 匕首准确无误的飞过了长工的左脸,留下一道血红的深口。 那长工还没从肚子的痛抽离出来,脸上就一凉,顿时吓得鬼叫起来。 这一下,周围的人也沉默了,任谁也不会想到,今天会见血。 下面的人怎么闹都成了习惯,说话难免不干不净,可一直以来,也没谁管过,更没人动刀子! 一个个都成了软脚虾,看着亦折冷冽的模样吓退了几步。 林荫也吓得够呛,但更觉得解气。 这个男人嘴里没一句好话,不管是不是他害了忠哥,这一顿打都没白挨。 那长工一甩之前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模样,捂着脸在地上打滚,道:“杀人啦!杀人啦!” 看他这模样,林荫忍不住鄙视,又扛起锄头狠狠的在他腿上来了一下。 …… 正文 第859章 千万别死在这儿了 一锄头下去,那长工直接失了声,尖头落在腿上,很快就见了血。 林荫红着双眼,指着他的鼻子,手抖得厉害,道:“像你这种人,怎么能存活在世上?” 说完,冷冷的看了眼周围的人,转身离去。 这里问不到想要的答案,也没必要再待下去。 这总是一处让人伤心的地方,得不到安宁,满是漂泊之意。 过后的事便由亦折处理,总之从那以后,再也没见到长工人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安分了许多。 有时候,你强便我弱,下面的人一个个因长工的先例缩成了鸵鸟,此后也没谁敢触这霉头,尤其是亦折在的时候,更是鸦雀无声。 林荫无暇顾及他们,一门心思的放在丈夫身上,虽然只伤了右臂,但还是有诸多不便,为了照顾丈夫,连孩子都送了回去。 有时候给丈夫换药时,林荫也会偷偷抹眼泪,可气又可恨,不知怎么的竟让丈夫遇到这种事。 而受到伤害的傅合忠却没有妻子那么大反应,当刀过来的时候,他心口一沉,便知道事情不妙,当时抱着最大的希望便是,千万别死在这了。 那人面目狰狞,一副要自己命的模样,现在想一想还忍不住打冷战。 他会安慰妻子,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能活着,只是伤了手,便是万幸了,你也莫要太过担心,这一次是意外,以后我会注意的。” 林荫哽咽道:“怎么注意这种事,根本就是防不胜防,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好好的,偏偏会是你?当时街上那么多人,他就算是发疯了要砍人,为何非要是你?” 傅合忠叹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手臂眼神讳莫如深,只道:“是啊,这种事根本就是说不准的,你也莫要太过伤心,这些日子我会好好养伤,等手好了,就和以前一样,不会饿着你们母子的。” 林荫瞥了他一眼,怪道:“你当我是怕你受了伤赚不了钱吗?人的右手有多重要,不用我来告诉你吧?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碰上这种事了,万一好不了,以后不就……” 林荫是真的伤心,不关乎利益,只是纯粹为傅合忠这个人,夫妻俩从认识到如今有了孩子,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哪怕当初很荒唐,可感情不是假的,她对他心存爱意,这是不可否认的。 傅合忠又岂会不知妻子的心意,当下心中一软,看着她熟悉的面容拉住她的左手,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无法改变,你别再哭了,每次你一哭,我都要揪心,这个伤于我而言没多大的事,不影响我今后生活。若它真的恢复不了,大不了我用左手吃饭,我还有一只手呢。” 这样的傅合忠是以前绝对见不到的,做了丈夫和父亲的他显然沉稳了许多,也会真心实意的安慰人了。 听着他的话,林荫趴到他胸前,心口一酸,眼泪滑落下来,她道:“一定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 …… 十一月份初时,容仪已将胎坐稳,也不再见红了,而这时,茯苓才将傅合忠的事告诉她,并还告诉她,伤口已经好了很多了,她自己亲自去看过,只要好好医治,会有恢复如初的机会的。 初闻时,容仪还是很震惊的,但她知道茯苓他们瞒着自己是为何,也没去怪罪,只道:“我如今能去看看他们吗?” 茯苓面露难色,道:“傅公子已经好了许多了,不若,奴婢请人去接他们过来?” 容仪默了,她知道茯苓的顾虑,自从上一次自己见了红,也不好在肆意妄为,她沉静下来,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再等等吧……” 见娘子这般模样,茯苓也是一声叹,她知道娘子着急,但也是无法,最近的事情还没过去,她是真怕再出什么意外。 什么事,都等生了孩子以后再说吧。 而这一日,白婆婆也说找到了一个底子清白的乳母了,不愧是曾经在大家人户里伺候过的婆婆,虽对京城某些关系不熟悉,但只要上手,便会很快摸索清楚。 那乳母有二十三岁了,家中三个孩儿,都是老实巴交的村里人,那一家人在村里的名声都很好,丈夫勤恳本分,妻子温柔善良,养出来的孩子个个乖巧懂事,只是日子过得紧巴,白婆婆也亲自去看过,见不错便放心了。 王府的待遇不错,夫妻俩也是诚惶诚恐。 白婆婆领着她来见过娘子,容仪见她第一眼也是觉得合眼缘,便让白婆婆去处理后续的事了。 在白婆婆送走那叫成香的女子时,正巧被秋娘撞上了,双方也无话,微笑示意便错开了。 等他们走远以后,秋娘蹙起了眉头,悄悄的跟了上前去,见她们在门口停了下来,秋娘忙的隐匿在柱子后面,她们隔的有些远了,但还是有几个字飘了过来。 “你准备好……等……解决了……就可以……做事。” 说了一会话,成香就走了,听到白婆婆的脚步声渐近,秋娘连忙蹲到了另一边,看着白婆婆走远,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她一定没听错,方才那个女人,是他们找的乳母! 好啊,来了一个秋心,又来了一个乳母? 那她呢?敢情是真不要她了? 秋娘心口砰砰跳了起来,拳头却越捏越紧。 为什么不给她机会?难道她就没有一次犯错的机会吗? 是个人都会犯错,玉衡和昕蕊难不成就什么错都没犯过? 凭什么到她了就这么狠,一点活路也不给她留? 秋娘脸圆,此刻一激动,连脖子都红了,她快速的回了小卧房,看着桌上绣了一半的竹叶,狠狠的将其挥落在地。 抱着孩子回来的玉衡和秋心正看到了这一幕,当下两人皆是一愣,看着她不语。 秋娘也没料到这个时候她们会回来,当下一怔,但也很快的调整好了表情,几分痛苦的模样,瘫坐在椅子上,撑着额头痛苦的闭上眼。 …… 正文 第860章 小小姐病了! 玉衡将熟睡的小团子放在了床上,而后替秋娘捡起了绣品,道:“发生什么事了呢?” 料想到她会问,秋娘也想好了对策,只道:“家里的事……” 这么说,总不好问了吧? 果然,玉衡和秋心对视了一眼,就算有人想关心一下,但关于人家家事,也不好再问了。 秋心就在里面照顾两个孩子,玉衡则陪在秋娘身边,待了一会儿,玉衡才起身离开,回到了娘子那边。 回到主卧时就听到娘子和白婆婆讨论这件事,当下好像就明白了什么,便多嘴说了句:“方才秋娘好像在那边发脾气,说是因为家里的事,奴婢也没了解是什么事。” 容仪看了白婆婆一眼,两人顿了好久,容仪才道:“我知道了,你和秋心多留意她。” …… 夜里,秋心和秋娘睡在一块儿,秋娘稍微有些不自在,道:“其实你不在这,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秋心憨憨一笑,抱着她的胳膊,显着几分亲昵,道:“以前我不在,现在有我了,当然想多帮帮秋姐了,我也喜欢孩子呢,两个孩子一个人不好照顾,我想帮秋姐分担。” 这样说,秋娘自然不在好说什么了,便笑了笑。 夜里,两人都起了一次,给孩子换了尿布,看着小主子们香喷喷的睡去,才安心的回去睡。 半夜里秋娘换完了尿布却不怎么睡得着了,她看着身旁的秋心,眼里匿着一丝凶光,背过身背对着她,眼睛看着小床上的两个孩子,忽然心生一计。 她轻手轻脚的下床,看着睡姿乖巧的小小姐,走过去将正对着她的那扇窗户打开,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叫正站在风口的秋娘都打了个冷战,但她脸上笑意越来越深,看着外面清冷的月色,转身走了回去。 …… 次日天还未亮,秋娘慌张的声音就把秋心吵醒了,她一脸茫然,半撑起身子看着秋娘,道:“怎么了?” 秋娘一脸焦急,道:“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昨夜不是你关的窗户吗?怎么这会是敞开的?小小姐都发烧了!” 一句话,叫秋心清醒了,她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到小床边,看着闭着眼红透脸的小小姐,去摸她的脸,果然烫的厉害。 一旁秋娘还在说:“秋心,你怎么能这么不注意?你不知道小小姐自小体弱,这窗户怎么能开这对着小小姐吹呢?” 此刻秋心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无暇去想别的,只忙道:“我去找大夫!” 见她拔腿就要走,秋娘没有拦她,只将昏睡的小团子抱了起来送到主卧去,在门口惊慌失措的道:“娘子!小小姐病了!” …… 昨夜,容仪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到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知身在一个什么地方,到处都是沙子,脚边还时不时窜过去一只蜥蜴。 她一只手抱着一个孩子,艰难前行,身边再无旁人,静寂得可怕。 她呼救无果,只能拖着孩子继续往前走,这像是沙漠一样,黄沙一片,仿佛看不到尽头,可除了前行,她好像再没有别的路可以去。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抬不起来,嘴巴更是干涩要命,她无助的走着,希冀着。 不知在何时,前方忽然现出一个庞然大物,离她越来越近。 对于未知的,总是有无助和恐惧,尤其还是这种庞然大物,容仪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汗水从眼皮上流了下来,砸在沙子里消失不见。 她不动时,那庞然大物却越来越近,汗水模糊了眼睛,叫她看不清前方的路,等到那庞然大物越发的近时,她才发现,那竟是一条大蟒蛇! 女人对这种软体冷血的动物总是恐惧的,尤其它还这么大,仿佛一张口就能把他们母子三吞下,它吐着红艳艳的蛇信子,扭动着身子过来。 容仪顿时僵硬了,双腿像是嵌进沙子里动弹不得,她瘫倒在地上,看着那大蟒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冰冷狭长的瞳孔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容仪感觉自己的心都停止跳动了,手脚无力,整个人都快没了。 孩子也在怀里大哭,显然是被大蟒吓到了。 哭声吸引了那大蟒的注意,容仪清晰的感觉到它正看着自己的孩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意识到它对自己的孩子不怀好意时,在恐惧再害怕,容仪也站了起来,抱着孩子连忙跑。 可却来不及了,她本能的逃生却快不过大蟒的速度,再加上怀里的两个孩子,叫她提不起来一点速度。 大蟒头的阴影落下,她右手一空,容仪心脏狠狠的疼了一下,回头看去,便见女儿被大蟒含在嘴里,已是无力回天。 容仪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也叫她从梦中惊醒…… 脸上满是汗渍,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床幔,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梦时,才松了口气。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的心到现在都还在作痛,像是硬生生的从她心里挖走了一块肉,无法缝合,鲜血直流。 好在,只是一个梦。 外面天色朦胧,还未天亮呢。 被噩梦惊醒后,容仪也有些睡不着了,她侧卧着,刚叹了口气,正准备闭上眼,就听到外面秋娘急切的声音,却未听清楚说的什么。 容仪眉头蹙了起来,那边玉衡已经打开了门,而后凌乱的脚步走了过来,玉衡气息不稳,道:“娘子!小小姐生病了!” 现在只要是关于女儿的消息,容仪都是胆战心惊,玉衡将孩子送到她床上,容仪脸色微白,去摸孩子的脸,烫手的厉害。 她看着秋娘,蹙紧了眉头:“怎么回事?” 秋娘忙道:“昨夜睡前还好好的,是秋心忘了关窗户,奴婢今早起来时才发现,等奴婢发现的时候,小小姐已经被风吹了一夜了……” 容仪目光冷了下来,却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问责的时候,又问:“小少爷呢?” 秋娘:“小少爷无碍,此刻睡的很香,就是小小姐,已经烧的这样厉害了。” …… 正文 第861章 都是我的疏忽 闻大夫来的很快,他熟知小团子的情况,只是从她出生以来就没得过什么病,可依着她的体质来说,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发烧风寒都能让她吃很大的罪…… 秋心站在玉衡身旁,手还在不住的发抖,玉衡看着她,低声道:“你别抖了,看你这样,我都揪心的很。” 秋心眼里含着泪,实打实的不安,她道:“怎么办呢,我才来了多久,小主子就生病了,前段日子娘子也是,你说我来这儿到底有什么用呢?” 玉衡心里也有疑问,看了眼殷情至极的秋娘,低声在她耳边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真如她所说,是你疏忽了吗?” 秋心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她看了秋娘一眼,不太确定的说:“我记得我是关了呀,可她非说是我没关,是我的问题,我现在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我的错了,当时我无暇关心太多,想着小小姐昏迷不醒,就揪心的很。” 看她飘忽不定的眼神,玉衡都替她着急,道:“这事你可得好好想清楚,若当真是你的疏忽,就算娘子在喜欢你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小小姐先天性体弱,患个小病都是不得了的事。” 秋心又如何不懂得这个道理,娘子在宽厚,也绝对不能容忍因下人的疏忽,让自己的孩子因病生痛,且她对小小姐有多宠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边闻大夫诊断过后,神色却不轻松,他回头看着娘子,道:“小小姐先天体弱,这发风寒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本就是不容小觑的,幸好我来时就带了几副药来,正派得上用场,先给小小姐服下看看效果,如若这烧不退,就只能烧艾用针了。” 容仪大惊失色:“怎的会这么严重?!” 都要用上针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受的住? 闻大夫道:“针灸是最后的办法,若不是特殊情况,我也不愿意给小小姐用针。” 说完,他走向桌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拿了出来,将里面的药取了出来,秋娘见状,立马要过来接过药包,可闻大夫的目光却落在秋心身上,朝她眼神示意,道:“你去将这副药熬了。” 看着那包药,秋心连忙上前来拿到了手里,眼里含光,道:“这就去。” 一旁秋娘瞧了,正要出言讥讽她做事不认真,想自己去熬药时,秋心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转身就跑了出去。 看着她急迫的背影,秋娘心里憋了口气,想再打压她一把,却没来得及。 回过头,却见娘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秋娘微怔,立马回过了神,低下头去。 她方才应该,没把情绪放在脸上吧。 熬药总要一会儿,容仪便将孩子裹紧了抱在怀里,白婆婆和茯苓都担心她,想去接手,却被容仪躲了过去。 她没有流泪,但心里总是愧疚的,道:“这些日子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没看顾到孩子,才叫她受了罪。” 白婆婆心疼:“娘子又有什么办法?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这都是下人做事不密,才叫小主子受了罪。” …… 正文 第862章 喂药 母亲就是这样,不管将孩子给什么人照顾,等到孩子受了伤受了害,做母亲的总是会自责,会去想,如果当初是自己照顾孩子,是不是就不会遭这种罪了呢? 一旁秋娘没忍住插了句嘴,道:“这原本该是奴婢和秋心的事,也是秋心疏忽大意了,否则,小小姐是不会吃这份罪的,娘子千万莫要自责,这都是秋心的疏忽啊,也怪奴婢没看住她。” 此话一出,屋里所有人神色各异的看了她一眼,此刻,虽没人说话,可看她的眼神,无一不是在鄙视她此番落井下石的作为。 秋娘一门心思的看着娘子,观察着她的反应,自然没看到旁人看她的眼神。 可娘子却未搭话,只是眼神飘忽了一瞬,而后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你们的问题,等小小姐的病好了再说,不着急。” 她声音不咸不淡,还有几分冷意,见秋娘心里一颤,顿时哑口无言。 她没想到,娘子的反应竟会是这样,她方才确然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可话外之意不是更多的是在说秋心吗?娘子总不会连这都能理解错了吧? 现下娘子这样一说,她便是有更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这当是哑巴吃了黄连,一时间如果说不出。 …… 喂药时有些艰难,药苦,小团子瘪着嘴不愿喝下,她小手一起挣动着,将药洒了不少出来,流进了脖子里,微烫的药汁黏黏糊糊,小团子哭的更撕心裂肺了。 见白婆婆喂的头上满是汗渍,孩子又不配合,容仪更心疼了,她走过去,将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闻到母亲的味道小团子哭的轻些了,小脸在母亲怀里蹭着寻求安慰。 容仪抱着她拍了拍,柔声哄着,单手端过药碗,摸着不烫,便往嘴里倒了一口,然后低下头去对着她给她渡了进去。 白婆婆刚要阻止,见小小姐十分配合地喝下了药汁之后,便沉默了。 虽然这样喂药的方式不大好,可此刻,也只有这样才能将药喂进去。 喂了一大半,小团子就不乐意配合了,喜欢母亲的气息和亲吻,却抗拒她嘴里苦涩的味道。 见一碗还有一大半,容仪只好哄她:“喝糖水,乖乖,娘给你喂糖水好不好?” 小团子睁眼看着母亲,红扑扑的脸未见褪色,更是哼唧不停,倒是不哭了,想来是听进去了。 见她乖了下来,容仪喝了一大口给她渡,这一下,拒绝也来不及了。 小团子看着母亲表情委屈极了,怕是没想到母亲会哄骗她。 见她小嘴一憋又要哭了,容仪连忙将她抱了起来,闻大夫也说喝的够了,现在就等发汗。 孩子已经哭了许久了,容仪不忍心再逗的她哭,便低下声儿抱着她在屋子里转,边转边哄,倒是起效。 孩子就是不想被抱着时一直坐着,眼里看到的景物多了,便会被吸引去注意力,忘了哭泣。 喝了药之后,她乖巧了许多,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见状,白婆婆拿着薄褥过来将孩子包了起来,接过手去。 容仪也没硬撑,肚子里还有一个,由不得她怎么想。 …… 正文 第863章 如今装什么傻呢? 孩子睡着了以后,容仪只叫白婆婆在这边守着,其他人都叫去了小卧房,昕蕊正带着一个“伤残”的胳膊在照顾小家伙,见娘子她们过来了,连忙让了位子。 想来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小家伙今天格外乖巧,没有不哭闹,就算一直躺在床上,有昕蕊在这陪着,他也是咧着嘴笑得开心,小嘴里还时不时蹦出一个“吸”字。 其实,他是在学母亲叫昕蕊的名字。 昕蕊也听出来了,抱不了他,就用好的那只手去摸他的小手手。 这会母亲来了,小家伙立马兴奋了,挥动着小手要抱抱。 茯苓过去抱起他,交给玉衡抱出去玩儿,玉衡心知娘子要处理秋娘和秋心的事,便将小少爷抱了下去。 容仪走到小床前,看着打开了半条缝透气的两个窗户,那正是对着两张小床的,她指着小团子睡得那张床正对着的窗户,问:“昨夜,就是这张窗没关?” 秋娘连忙走上前来,道:“回娘子的话,是这个窗户。” 容仪看了她一眼,又看着眼神戚慌的秋心,道:“是吗?” 秋心踌躇上前来,看着娘子的眼里闪着泪光,她有些哽咽,道:“今早起来的时候,这张窗子确实开着,可昨夜,奴婢检查的很仔细,只有外面的窗户开了半条缝透气,这边分明关的严实。” 她说完,秋娘立马道:“在娘子面前,你又何必撒谎呢?难不成还见鬼了?我今早起来时,便见这窗子只开着,昨夜的门窗都是你关的,如今装什么傻呢?” 容仪面若寒霜,一旁茯苓冷声开口:“问你话了吗?” 从未有一次,茯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摆架子。 长留伺候的下人都很随和,但大家都知道,茯苓她不一样,虽然她要比白婆婆年轻一些,可她却是爷身边的老人,资历也是这里面的人最深的一个,她说的话,在这些下人中是十分管用的。 虽然她从不曾说过什么狠话,更不拿过来人的身份来压制下面的丫鬟仆子,但此刻这么冷声相待,还是叫秋娘心里发怵。 她虽然是太后身边的韩女官介绍过来的,但有句话说,修行看个人,还有刚送她过来时就说了,能不能留下全靠她自己的本事,若她做事不力,主家看不上,便是那女官也不会保她。 所以秋娘从不会因自己是宫里人介绍过来而生出任何优越感,她知道自己能留在这里,与旁的无关,只有她勤勤恳恳的做事,被主人家留下,那才算真的留下了,否则她也不会刚来,就撺掇着媚娘做出那种事,将她挤走。 此番被茯苓凶了一顿,她也只有缄默的份。 容仪没看她,继而问秋心,道:“你确定,检查仔细了吗?” 秋心脑子一团乱麻,她还是头一次见娘子这般模样,当下也是心慌,她十分确定昨夜是仔细检查过了,可被这样逼问,她又不敢十分的去确定,只顿了半晌,才道:“是……是!奴婢确定,确实检查清楚了,尤其是小主子们这边,尤其仔细,关的也严实,风都不可能吹开。” …… 正文 第864章 栽赃陷害 她说的底气十足,方才的犹豫不过是心慌,但她并不心虚。 慌是因为小小姐确实因此受到伤害了,不心虚是因为,她当真检查仔细了。 她原来做事也并不毛燥,怎么可能不注意这些呢? 等到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她也发觉秋娘确实是在刻意整她,她今日变脸实在太快,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在自己身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容仪深深地看了秋心一眼,又拿眼瞅了眼秋娘:“你们两个各执一词,各有各的说法,秋娘说是你疏忽大意忘了关窗,才会叫小小姐受了风寒,可你如今却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你仔细检查过了,说的信誓旦旦,那谁能解释,为何秋娘早上起来窗户是开着的?” 这话,确实不好回答,秋娘被茯苓看着,也不敢冒冒然开口,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引起了娘子的注意,容仪拿眼看她,示意她说话。 秋娘才道:“奴婢不知道是秋心她想逃避责任才这本说的,还是如何,可奴婢早上起来,确实看到这边的窗子是开着的,且昨夜门窗也都是秋心自己关的,这一点她无可否认。”说完,她扭头看向秋心,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道:“你若忘了便是忘了,为何在娘子面前就是不说真话呢?难不成还能是我故意推卸责任吗?你自己说,昨夜是不是你关的门窗?” 这一点,秋心确实无法否认,她看着秋娘冷漠的眼神和丑恶的嘴脸,顿时一阵反胃,她看向娘子,在被逼到这个份上的时候,头脑反而清晰了许多,她冷静下来,道:“昨夜的门窗确实都是奴婢关的,可奴婢敢对天发誓,这扇窗户绝对是关着的,奴婢不知秋娘为何一直想将责任推到我身上,其她今早实在奇怪,让奴婢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自己做了一场戏来害奴婢。” 秋娘顿时激动了起来,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还请娘子明鉴!奴婢有什么理由去害她呢?她自己都承认,昨夜的门窗是她负责的,可如今却说奴婢害她?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且今天早上奴婢一起来就发现了不对劲,若不是奴婢,还不知会是什么后果!好哇秋心!你还想倒打一耙,将错归在我头上?你怎能这么恶毒?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为何要冤枉我?” 容仪冷眼看着她,相比起激动的秋娘,秋心已经平复了许多,她跪了下来,目光冷静沉着的看着娘子,说道:“娘子容禀,奴婢敢指着天对着地发誓,那窗户决非奴婢所为,至于奴婢为何会怀疑到秋娘身上,也是因为今早她那么早起来,发现小小姐生病了,第一反应不是去找大夫,而是来找奴婢问责,试问一个正常的人,在看到主子生病以后,首要的事不应该是去找大夫吗?” 她目光冷冽的看了秋娘一眼,道:“除非,她是想栽赃陷害,将责任都推到奴婢身上来!可奴婢没做过的事,便不愿受这冤枉,做了替罪羔羊。” …… 正文 第865章 反击 秋心话完,像是响锤落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秋娘,她心口微微一慌,忙道:“这怎么能是我害你呢?这种话你也乱讲的出口?你自己做错的事,还要我给你背锅吗?你的心思怎么能恶毒至此呢!” 秋心冷眼看着她,深吸了口气,道:“方才一时情急,我担心小小姐的状况,便不与你计较,可却不代表是我心虚。” 说完,她又看向娘子,道:“娘子,并非奴婢扯谎,只是这件事太过可疑,怎的恰好那个时候她就醒了?恰好小小姐就发热了?又恰好,那窗子正对着小小姐开着?且她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找大夫,反而来质问奴婢,小小姐身娇体弱,怎由得她耽误?” 秋心一直以来便柔柔弱弱的,秋娘也不曾想这会儿功夫她竟这般强硬起来了,一时间确实有些慌了,但还是理出了一些思路,道:“奴婢,奴婢只是担心秋心会推卸责任,看那窗户没关,就想到她了,且奴婢平时本就起的早,这也成了理由?” 听这话,秋心眸中带泪,看着她道:“若真是我做的,我又岂会不承认?你怕我推卸责任,其实更多的是,你怕不能将这件事按在我头上吧!就急急忙忙就想给我定罪。” 听这他们的争辩,容仪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喝了口茶,看着他们争辩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忽然轻声哼了一声,茯苓也只冷眼看着,心里已然早就有了底儿,只见娘子神情淡漠,道:“所以到现在,你们都没有一个人肯说实话是吧?” 秋娘忙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这一回,不用娘子说什么了,茯苓开了口:“你们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事实到底如何,也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好在这些日子,招懿院夜里加强了巡逻,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这四周巡查,想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其实很简单,将昨夜巡逻的人叫过来一问便知。” 此话一出,秋心直接松了口气,可秋娘脸上的颜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人夜里巡逻了? 看她疑惑的表情,茯苓道:“这些平时都是束庸管的,我不大过问,不过我倒是知道这件事,等一会儿人来了,真相如何立见分晓,现在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究竟是谁在说假话,是谁想推卸责任……娘子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娘子待我们已经十分宽厚仁慈了,可若你们因娘子的宽宥而欺瞒主上,也是断断不能饶过的。” 话音刚落,秋心立马道:“那就请昨夜巡查的人来说明真相,就知道奴婢是不是在说谎了,奴婢没做过的事,谁来奴婢也不虚。” 她说完,一个头磕下去,震的极响。 反观秋娘就没这底气了,她眼神微微闪烁,不太确定的看了眼茯苓,可细细想来,她确实不曾发觉这夜里还有什么人在这周围巡逻,这边住的都是女眷,束庸他手下管着的人怎能到这里来? 可那边秋心已经磕下头且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又怎能退缩,她一退,岂不就自投罗网了吗? 再者说了,说不定是茯苓哄人的呢? 哪有什么巡逻的人,怕是诈她们的吧? 想到此处,秋娘一狠心,一咬牙也磕了个头,镇定其事的说道:“若当真如此,便在好不过了,奴婢敢发誓,奴婢绝没有说谎,也不曾冤枉过秋心,如今能有人来证明奴婢的清白,便快快请那人现身吧!” 看了两人一眼,茯苓看向娘子,见娘子点头示意,便退了出去,不过多久,便带了几个暗卫打扮的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叫亦能,他看了站在身旁的人一眼,那人站了出来,茯苓说道:“该交代的都与你们交代清楚了,在娘子面前,可不许有谎言和欺瞒,便将你们昨夜看到的,一五一十汇报给娘子吧。” 那人点了点头,一拱手,忙道:“属下亦承回禀,昨夜子时,属下曾经过这边,那个时候,窗户还是关着的,可丑时再来时,这边的窗户就打开了。” 秋心松了口气,秋娘却满眼不可相信,她竟不知,当真有人夜里来这边巡查,那是在防谁呢? 好在,他没看到人,不然自己就倒在这儿了。 秋心静静的听着,她抬头看了娘子一眼,见她神色平淡,不知为何,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慌乱了。 容仪问:“昨夜可刮了大风?” 亦承:“不曾,昨夜风小,若说是风吹的,那倒也不至于。” 一时间,气氛沉寂了下来。 容仪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声音沉着,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秋心没有说话,秋娘倒是有些按耐不住,忙道:“这可就奇怪了,怪道是早上奴婢起来时,窗户是开着的,奴婢还以为是秋心妹妹昨夜忘了关,可这位小哥却说,子时还是关着的,想来是奴婢冤枉妹妹了。” 该死的!连她的退路的理由都给堵死了,昨夜风不大,她便不能说是被风吹开的了,且这也不现实,那股风怎么好巧不巧,不去吹开别的窗户,偏偏吹开了小小姐的床正对着的那么扇窗户呢? 她的脸色十分尴尬,一声声的秋心妹妹也叫的秋心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秋心抖落一地,并没有因为她此时的示弱而心生软意,只道:“方才秋娘说都是奴婢的问题,可奴婢如今却想反问她一句,昨夜你起床时,就不曾发现这窗户是开着的吗?” 秋娘有起夜的习惯,这一点连玉衡都知道,秋心其实很早就想说了,可她知道,那个时候说并不能给她定罪,相反的是,她还有理由给自己丢回来,而在这时来问,正正好。 秋娘忙的看了娘子一眼,支支吾吾了起来。 见她如此,秋心又道:“子时到丑时,也正是秋娘起来看小主子的时候,那个时候窗户若是开着,你为何不将它关上?” …… 正文 第866章 你怎么,就学不会安分? 你为何不将它关上? 秋心忽然咄咄逼人了起来,叫秋娘脑子一片空白,她吞咽了口唾沫,眼里竟是慌乱。 她张了张嘴,不如方才那般强硬了,道:“我那时并未瞧见,且……且……” 秋心微微眯起眼,冷着声下了定论:“且什么?怕不是你未瞧见,而是那窗户根本就是你打开的吧!” 说完,秋心不等她反应,走到那窗前,将窗户合上了又拉开,显然是要费些力的。 秋心说:“原本说是大风刮的都不可能,这都推不动,就算是用手去推,都要使很大的劲儿,若不是人为推开,这窗户又怎么会打开呢?” “奴婢夜里睡觉曾感觉到秋娘起过身,却不想她是去开窗的!这风正对着小小姐吹,小小姐能不病吗?如今又想推脱到奴婢身上,秋娘你可真是打尽了如意算盘!” 秋娘被秋心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说的心口发慌,她闭上眼正要想怎么接这些话,一睁眼,就见那亦承看着自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秋娘心里一咯噔,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他说:“我想起来了,昨夜好像是曾看到秋娘在窗户跟前站过,但当时离得远,不知道到底是秋娘还是秋心。” 此话一出,便相当于给秋娘定了个死罪,她嗫嚅着,半晌却说不出话来,藏在袖子下的手直抖着,过了好半天才道:“不,不是奴婢,你看错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秋心,就算我刚才说错了话,冤枉了你,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呀?我当真是以为你昨夜忘了关窗才发生这件事的,可是……可是……” 人一慌乱,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见她如此,秋心松了口气,她跪在娘子面前,说道:“娘子,这便能证明奴婢的清白了,可是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清白,若昨夜奴婢警醒一点,小小姐就不会生病了,这是奴婢的疏忽,可秋娘其心可诛!今早发现小小姐生病时,第一反应便是来找奴婢兴师问罪,这是第一桩,过后,她不听奴婢任何解释,强行将罪责都推到奴婢身上,这是第二桩,而昨夜又有人亲眼看到她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窗口,这是第三桩,这种种都说明了,昨夜的窗户定然是她故意打开,想要陷害奴婢!” “你胡说八道!” 此刻,秋娘只说的出这一句话了。 而她眼里的紧张慌乱也恰恰说明了,这件事,她逃脱不了责任。 容仪眼神渐冷,她站了起来,看向秋娘,道:“你怎么,就学不会安分?” 一句话,已将她打入悬崖,再无上岸的可能。 秋娘瘫倒,嘴里嗫嚅着“冤枉”,可这一回,没人再有同情心去看她了。 自作自受,若不是她作这个妖,也不会有今天。 见娘子要走,秋娘连忙跪爬过去,声泪俱下,道:“娘子,奴婢真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想一直留在这里做事!” 怕她伤到娘子,茯苓将她挡住,道:“想留在这里,就要安安分分才是,你这种人若一直待在小主子们身边伺候,谁都不能放心,乳母于小主子来说,也算半个启蒙老师了,你做人污秽,怎能继续留下?” 秋娘:“可我改了,我真的改了,上一次是……” 这一次,不等她说完,容仪忽的看向她,道:“上一次是疏忽,所以这一次干脆就故意了?” 秋娘被噎了一下,无意识的摇头,忙道:“我只是怕……怕娘子不用我了。” “你若做得好,又怎会有这种担心?说白了,你自己都不信任自己,又要我如何相信你?我又怎么可能留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在身边,照顾我的孩子?长留容不下你了,你走吧,看着你照顾孩子的份上。这一次我可以不予追究,可是,从今往后,你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不会再放过你。” 半分商量的余地都不容了,秋娘惊慌失措,她忙的喊了句:“可我是韩女官介绍来的,你怎能说不要我就不要?” 听到这话,容仪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道:“若是韩女官知道你做的事,怕是更容不下你,还敢打着韩女官的名头出来说事?” 秋娘震了一下,鼻涕眼泪都流在了一块儿,她呆呆地看着如此狠戾的娘子,头一次觉得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她的心也可以很硬,叫人无法招架。 连自己搬出韩女官了她都不曾有过半分犹豫,那自己当真是在这里留不下去了? 当天,白婆婆守着秋娘收拾好了东西,还给了她沉甸甸的钱袋,看着她神色清冷的道:“这是你应得的报酬,虽然这一次你害了小小姐,到底是没出大事,娘子依旧感念你曾经为两位小主子的付出,才有了这,不过你也别因此产生旁的想法,娘子不会原谅你,我们也是,不管你想要达成什么目的,都不该用这种手段,用在一个孩子身上,你自己也有孩子吧。” 秋娘顿时泪流满面,实际上,她的眼泪都没断过。 是有些后悔,尤其是现在看着这一份沉甸甸的钱袋,心里更是追悔不及。 如果当初好好做,就不会被赶走了,这么好的事,以后上哪儿去找呢? “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白婆婆目光冷淡:“机会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当初媚娘,也是你明里暗里撺掇着的吧?” 话到此处,见她目光闪了一下,白婆婆了然,继续道:“你害过媚娘,但当初她若没这个心思,也不会中招,你以为,你挤走了她就行了?你想独占鳌头,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秋娘低着头抽泣着,白婆婆又道:“王府给的待遇几乎是旁人的三倍,就算有人来分这一杯羹,也绝不会差了你什么,是你自己太贪心了。” 她的眼神不掩厌恶,她对秋娘的手段感到恶心,哪怕她垂泪的模样看着有几分心疼,但做了就是做了,洗不干净的。 …… 正文 第867章 心不软 之前爷曾说过,秋娘是韩女官介绍来的人,平时要多照顾着些,但也不用看的太特殊。 因而茯苓是知道秋娘本身的情况的,不是个容易的女人,可这与她本身性格就有很大的关系,她为人心眼多,就连对丈夫都诸多计较,致使自己与丈夫离心。 出来自己找事做,也是不走正路,长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背地里却尽是算计,因此名声不算很好。 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找上韩女官,因两人有着亲戚关系,韩女官也不能看着她一步步走向绝路,又正好知道王府需要乳母,便介绍她来了。 可来之前,韩女官就已经警告过她了,只是老毛病改不了,急功近利,又办事不利,哪个主子家的能喜欢呢? 全靠挤走同行和排除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就能留下来吗? 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又怎能被留下? 白婆婆说:“你若把这些心思用在做事上,又怎会有今日?你这纯属是自作自受,不用在我面前哭,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 秋娘被白婆婆亲眼看着送到了大门口,在她冷漠的眼神下,终究还是要踏出这一步的,可一想到这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了,秋娘忽然就崩溃了,她对着白婆婆跪了下来,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求您了,帮我和娘子求求情吧!我真的只是太想留下了!我保证再也不敢了,小主子们都习惯了有我的照顾,我若是离开,他们怎能适应呢?” 白婆婆眉心一跳,顿时厉声道:“你只是一个乳母!与小主子们而言,只有父母尊长才是最重要的,你以为,你的离去能造成什么影响?” 白婆婆当然愤怒,她愤怒就在于秋娘后半段话,心术不正的人,果然哪哪儿都不正!竟妄想将感情牌打到小主子们身上了? 要么怎么说乳母与小主子们很重要?经常在身边伺候的,总会让小主子耳融目染些什么,若秋娘一直在,又能让小主子们学到什么好东西?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秋娘抓住白婆婆的裤腿,哭道:“是我说错了,我本意不是这样的……婆婆求求你了,我真不能就这么回去,我家那口子已经和我过不下去了,若我就这么回去,他一定会休了我的!” 白婆婆目光闪烁,可到底年长许多,心软也有个程度,秋娘再可悲,也与王府没关系,更与娘子和小主子没关系,是她自己的问题,又何须他们来承担? 道:“那是你自己的事,秋娘,共事一场,我也提你两句,有时候,女人的悲剧或许大都是男人带来的,但有些时候,是自己促成了这桩悲剧,你于家不合,于职不力,这难道能都是别人造成的吗?” 秋娘愣住了,白婆婆没给她辩驳的机会,继续道:“你过去是什么情况我大概也知道,也不必在我面前哭诉,你若想哭想求,就寻面镜子,看着自己哭,求求你自己吧!” 说完,白婆婆没再看她,退回门里,将门关上,也将她隔绝在门外。 这一回,这个人就再与招懿院,与长留没关系了,是好是坏,都是她个人造化。 白婆婆回去复命,容仪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她若安分守己,我定会留下她,不管怎么说,都是韩女官介绍过来的人,可她实在是……” 白婆婆知道娘子是个极心软的人,见她又自我为难起来了,忙的开解道:“娘子不必为了这样一个人感到可惜,这一次把她送走了反倒是件好事,这样的人若继续留在小主子们身边,终将是个祸害,路怎么样都是自己走的,她愿意走歪路,可没人逼着她走。” 容仪又怎能不明白,小小的纠结了一会儿,她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女儿正受罪呢,我还为她担心做什么?你说的没错,不管是她的家还是她自己,都是她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原本也不是谁在后面逼着她推着她走,我又何必纠结于此?” 说到底,她和秋娘只是雇佣关系,她办事不利,容仪没必要为此买单。 …… 好在,一副药下去还是发了一身汗,退了热了,可到底是病过身了,又加上小团子底子不好,一时半会儿还是不会太快好起来,得要喝药养着。 茯苓又怕病气过到娘子身上,娘子如今,可是不能病的,她今夜就没回去,相比起尽责尽心的玉衡和秋心,做过母亲的茯苓更是有经验,她提出将小团子带在身边的时候,容仪还是松了口气的。 今个儿的晚饭有些热闹,萱萱和容弗一起过来用饭,容仪本来因为孩子生病没什么胃口,但这么多人陪着吃,倒也吃了不少,夜里,她拉着萱萱在外面消食,身上披了件披风,萱萱身上也披了一件。 像是拉着自己孩子的手一样,容仪拉着萱萱,说:“这段时间干娘没法去看你,也不知你学的怎么样了。” 萱萱一天比一天懂事,尤其是跟着容弗学东西以后,整个人也变得更识礼懂趣儿了起来,她忙道:“干娘有弟弟妹妹和小宝宝,奶奶都和萱萱说过了,说干娘要多休息,萱萱也不敢经常来叨扰您,不过萱萱也很听话,跟着容先生学了很多,不止书画,容先生懂得好多,也教了萱萱很多。” 容仪笑了笑,她对容弗还是放心的,只看着自己这个干女儿,一天比一天漂亮,如今吃好喝好,身子也长的快,顿时生出了一股遗憾之感,明明最初见到她时还是一个小娃儿,怎么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呢? 她伸手摸着萱萱的头,叹了一声:“还是干娘做的不好,错过你太多了。” 萱萱已经没有之前在容仪面前的拘谨了,她抱住容仪的腰,小心的靠在她面前,没压着肚子,只是虚虚的抱着,而后说道:“干娘待萱萱已经很好了,萱萱一直记得干娘的话呢,要越来越棒,越学越好,给嘉成弟弟和嘉韫妹妹做榜样!” …… 正文 第868章 长氏回京 萱萱的转变还是很大的,如此亲昵,还有她说的话都叫容仪惊喜,她一直觉得这孩子和自己终究隔了一层,虽然本就是干娘干女儿,可她还是想给萱萱母爱,给她曾缺失了的温情,可和她之间那一层疏离感,却是自己做什么都不容易消除的。 如今的萱萱,容仪有些欣慰,她摸着她的小脸,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语气亦温柔的不可思议:“萱萱只需要做到自己满意,只要你不走歪路,就永远是弟弟妹妹的榜样。” 闻言,萱萱眼里闪着一抹光,似乎有些疑惑,抬起头看着干娘,问:“什么是歪路呢?今天秋娘那般就是吗?” 她忽然提起秋娘到叫容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也很快的问:“你今天看到了?” 萱萱点了点头,松开了些,稚嫩的小脸上还有这懵懂,她道:“我看到她跪在地上求奶奶,但只看了一眼就被容先生拉走了,不叫我看这些。” 容仪松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说:“不看是对的,不是什么好事。” 过了会儿,又说了句:“秋娘做错了事才离开,萱萱你要记得,人生没有回头路,允许犯错,但却不允许知错犯错,一旦是你主动去犯错,就不能回头了。” 萱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那秋娘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头了呢?” 容仪默了一瞬,而后开口道:“至少,她不能再留在长留了,至于与她自己而言还会有什么,那都是她的事了。” 萱萱看着干娘的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又亮又大,道:“那如果萱萱犯错了,是不是就要离开干娘了?” 容仪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那萱萱会主动犯错吗?” 萱萱立马摇头,容仪一笑,抓着她的小手,道:“你和秋娘不一样,你是干娘的女儿,我们是母女,女儿不管犯什么错,母亲都不会不要女儿,我不怕你犯错,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犯错,我怕的是你知错不改,知错犯错,若是女儿犯错了,母亲只会教育批评,却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但若是犯了原则性的错……母亲会惩罚你。” 孩子犯错,大人会打会罚,但却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教不好孩子,是父母之过。 …… 没过两日,京城中出现了一队车马,浩浩汤汤直奔封了多年的北山上去,那里,曾是长氏故宅…… 许久不见得长青也终于现了身,只是这一次,她不是回来做客的,而是上门拜访来了。 容仪之前一直不知道,等画柳来传话了才晓得,连忙收拾好了去荣华院,等见了长青才知道,这一回不是她一个人来的,还有长氏尊长都来了。 这代表着什么,容仪好像也有些明白,她目光闪烁了一番,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长公主和长青交流。 这期间,长青看了她好几眼,那眼神,容仪也吃不准是许久不见的欢心,还是隐隐几分心忧惊喜? 不由得深究,也没过多久,长青就回去了,她走后,长公主忽然抬头看天,寓意幽深的说了句:“看来京城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京城的天什么时候变尚未可知,但或许就在不久的未来,王府头上这片天倒是要变了。 自始至终容仪也没能和长青单独说几句话,不过看着对方安好便好,这么久不见,终究是想念的。 回去以后容仪摸着肚子还有些感叹,道:“今天都见到人了,也没机会告诉她怀孕的事。” 玉衡笑说:“长姑娘和娘子感情这么好,一定会为娘子高兴的!” 白婆婆想事还是要多一些,她道:“这一次,长家来了这么多人,该不是要定长姑娘的婚事了吧?” 容仪一默,后道:“这倒是说不准,不过她年岁已到,如今订婚事倒是正正好的年纪,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容仪当然知道长青是怎么想的了,只是不方便说出来,大殿下的用意何其明显,之前他对长青就有些穷追不舍的意味,且谁都知道,能娶长家的姑娘,对一个皇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而这一次长家来了这么多人,怕不是要……出山!? 长氏家族其影响力有多深就不用做过多赘述了,他本就联系着新朝和老臣之间,又是极其有分量的家族,他的面子谁敢不给?当今皇帝要给,当初那些老臣更是要给。 曾还有人戏言说,但凡长氏家族有一点点野心,拥戴长氏登基,怕是更容易一些。 长氏得人心。 可终究长氏的人从未长过这样一颗心,是忠诚,世世代代便都是忠诚,从未想过旁的。 当初的退,不仅是自保,亦是对齐国最后一点忠诚了,如今的进,更是为了大孟安宁。 十几年来,风雨飘摇,只能维持个表面安宁,对外,各国虎视眈眈,其中赤坦国尤甚,对内,新贵老臣分歧不断,一时间又难培养出能接班的人才,人力匮乏,终是一大难题。 此时出山,其目的十分明确,不用点破大家也都知道是为何。 据说,长氏回京的第三天,京城中的某位皇子就登门拜访了,又过了两天天,大皇子才上门来。 对于这一说法,容仪不由得感叹,大殿下当真是沉得住气的人,明眼人瞧着便知道有人要和他抢人了,他还能稳得住? 实情如何,容仪不知,但光听外面的人的传言便觉得十分精彩。 内心小小的八卦了一下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对不起长青,恐怕这个时候,她是最惶恐的吧? 虽然长青一生自由肆意,过得自在,可在这种事上,怕是她自己都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毕竟,这关乎国和家。 好在长氏安定过后的第十天,长青就邀请了容仪去做客,以她最好朋友的身份去。 原本容仪还是很犹豫的,以她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去长氏做客呢?长青可真是太了解她了,一句以朋友的身份,便叫容仪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了。 …… 正文 第869章 妾室的规格 去长氏,莫名的没有那么紧张。 虽然长氏也是屹立几朝几代的大家了,大概是因为长青和长衡的缘故,反倒叫容仪没那么拘谨了,只是去前的一夜有些紧张,等睡梦过后,一切都安然了下来。 她是不紧张了,可长老夫人却是好几天都兴奋的坐不下来,还拉着两个孙女儿看衣裳,问这件好不好,会不会显得太过沉素不易亲近了?那件好不好,会不会太花哨? 这两天,若不是家里的人极力劝着,怕是她都要亲自去一趟王府了。 长青的说法是:咱们突然过来,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且这件事,总要先过一过傅氏夫妇吧? 这样冒然,会给人带来压迫,也怕引得人不满。 这样一说,长老夫人倒是淡定了一些,她是激动的难以自持,但不至于失了分寸,便道:“罢了,原是我心急了些,不过我等不及见傅氏夫妇了,你和容仪关系好,就当是请她来家里做客,让祖母好见见她。” 这可不是什么问句,来自祖母的压迫,长青抹了把冷汗,连连点头,道:“我马上就去王府拜访王爷和长公主。” 她知道,刚回京,家里一切都还没准备好,自然不会就这样请傅氏夫妇过来,长家是懂礼的大家,礼节方面看的很重,也正说明了他们对傅氏夫妇的尊重和敬意。 虽然心急十几年未曾谋面的孙女,可长老夫人也惦记着自己身边长大的孙女,她看着长青,忽然叹了一声,道:“过去,你是去做客的,可如今再去,就要更懂礼本分些了知道吗?” 长青眸光一暗,只点了下头,道:“孙女知道。” 看她这模样,长老夫人心里也不见得多好受,不由道:“乐乐丫头有自己的注意,她身上担子轻,乐的自在,而你……终究是长家要亏欠你。” 长青眸光闪动,她抬眼看着祖母忙道:“这是哪里话?生为长家人,便是要荣辱与共,长家给我庇护,护我无忧长大,若是要我奉献,我……义不容辞,绝无二话!” 话虽这样说,可她眼里的纠结还是骗不了人的,也落在了长老夫人眼里。 对此,也只余一声叹息…… …… 容仪上午来的,白婆婆陪着,还跟了个丫鬟,却不是长留的丫鬟,而是荣华院的画心。 用长公主的话来说,她这个身份去长家做客怕是要丢王府的脸,身边若没个有头脸的丫鬟跟着,怕是先出哪只脚都不知道。 话虽说的孤冷,可其心意容仪却是能体会,她怎会不知,长公主此举更是怕她去了长家受到怠慢呢? 哪怕是打着长大小姐的朋友的名号去的,可她这身份,终究是上不了正宴,她心里有个数,便多的是对长公主心思细腻的感激。 一个妾室,身边有个经验老道曾伺候正经大娘子的老婆子,还有长公主院里的丫鬟,这规格,怕也是旁的人想都不敢想的吧? 白婆婆也摆出了正经管家婆子的派头,隐隐的倒是给容仪长了势气。 …… 正文 第870章 长公主越来越可爱了! 画心还一脸懵逼,显然不晓得自己也成了可以长别人脸面的丫鬟了,只为自己接到这样一份差事而自喜。 荣华院能干的人太多了,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忽然被殿下看到,还准确的喊出了她的名字,太让人受宠若惊了! 孟思敏瞥了眼激动到暗暗搓手的画心,淡淡的别开眼看向容仪,而后微微蹙起了眉头,道:“你怎么总是低着头?” 缩头缩脑的,一点也不大气! 容仪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长公主的眼:“没……” 孟思敏却没听她说什么,直接打断了,道:“怎么说也是王府出来的人,能不能挺胸抬头走出去?” 容仪:“……是!” 她应的快又乖巧,到叫孟思敏到了嘴边的训诫憋了回去,好半晌才说了句:“本宫知道你和长大小姐的关系好,可本宫也要提醒你一句,长氏家族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家族,你去了可要好好说话,知礼懂礼守礼,之前林嬷嬷教你的可别忘了。” 容仪连忙点头,直道:“妾都记得!” 她答应的快,眼里满是温和柔软,倒是看不出一丝慌乱来,看着她这模样,本是不用担心的,可孟思敏就是放心不下来,担心她在外丢了自家人的脸面,到时候传出去,还说王府的妾不知礼节。 还想说两句,又顿了一顿,后在心底叹了一声,只摆了摆手让她们走。 容仪感激的向她福了福身,这才转身往门口去。 看着她的背影,林嬷嬷走近,说道:“殿下莫要担心,奴婢看傅娘子是个懂事儿的,上次去宫里也顺顺当当,且这次可是长大小姐亲自邀她去做客,想必长氏那种大家族的人也不会为难她。” 孟思敏抿着唇,淡淡的吐出了一句:“本宫倒是不怕长家的人会怎么为难一个妾室……罢了,左不过是她自己的交情,我在这操什么心?” 说完,她收起帕子,转身离开了。 林嬷嬷顿了一下,连忙跟上,心里却暗暗高兴,如今已经很能明显的感觉到,殿下近些日子有了许多人味儿,不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如今这般就很好。 跟着殿下久了,又怎会不知她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呢?面上表现的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可这颗心终究是一颗热心肠啊。 不然又怎么会对招懿院的人这般上心呢?若当真就是讨厌的话,又何必把自己院里的人派给她带出去呢? 走到一半,孟思敏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了林嬷嬷一眼,有些自我怀疑:“本宫方才是不是管了桩闲事?” 说完,却不等林嬷嬷回复,拧着眉头,一派纠结的往回走。 林嬷嬷呆了好一会儿,忽然捂住唇笑了起来,长公主如今,是越来越可爱了! …… 车程平稳,到时,容仪透过窗帘便看到了庄重肃穆,雄浑大气的长氏门宅,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长氏之名如雷贯耳,而今天,她竟有这个机会来这里看看,当真是……令人振奋啦! …… 正文 第871章 长宅 白婆婆搀着她下来,容仪顿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沉闷感。 这座老宅,不知积淀了多少年的浮华,历史的厚重感都在这座老宅中体现,让人不由得起敬。 守门的守卫见来人,忙的过来接待。 而门内,长老夫人和一干人等早已按耐不住了,若不是三老爷拦着,怕是早就要出来亲自接这个孙女了。 三老爷不掩激动,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道:“母亲亲自去接,怕是会吓到那丫头。” 长老夫人这才作罢,改叫长青去接人。 …… 长宅与王府里不同,这座宅子的主人离去已久,可从未有人敢动这里半分半毫,这么多年一直封着,却不见荒凉。 据说连偷盗者都不敢把心思放在这座宅子里,不仅仅是畏惧长氏的余威,更多地是对长氏的敬畏。 这一次,以客人的身份从正门进入,容仪的腿脚还有些发软,她看着里面的一草一木,显然是刚被翻新过的,还混杂着泥土的清香。 这里的人井然有序,这座宅子沉寂了这么多年,没人居住,可容仪站在这里,却不觉得荒凉,显然,不是这一两天才开始打理这座宅子的,长氏的宅子有多大,一眼望不到尽头,收拾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这里,比王府,比国公府要大上许多。 长青很快就过来了,看她神色呆滞,忍不住笑了,亲昵的拉住她的手,两个女子相视而笑,虽许久不见,可再见,依旧亲昵,长青说:“容仪,我带你回家看看。” 容仪只顾着兴奋,一时间倒是没品出她话里的深意,只是笑:“我有些紧张,我没想到你再回来,会是这么大的阵仗呢。” 长青笑了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说道:“这不是想给你惊喜嘛!你是我们家回京之后邀请的第一个人!” 这倒是让容仪没想到,更是受宠若惊,长氏多年后归京,邀请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自己?这话说出去,可以吹半年了! 看她眼里难掩惊讶,长青眼里闪过一丝光,她道:“今天爹爹不在,不过除了爹爹,所有人都在家,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认识。” 容仪迟钝的看着她,半晌才低声说了句:“我还以为,我只是来和你叙旧的……要见你家里人吗?可我这……” 不等她后面的话说出来,容仪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可什么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要介绍你给我家里人认识了。” 容仪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她虽不想妄自菲薄,可面对长氏这样的家族,就算是旁的权贵都会自卑吧?更何况她一个妾呢? 说到底还是有些恐慌的,这些日子接连见了不少权贵,都叫她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了。 见她松弛,长青也松了口气,她拉紧容仪的手,生怕她跑了,带着她疾步往另一处走。 看长大小姐步子越来越急,白婆婆胆战心惊,连忙扶住娘子,陪笑道:“慢些慢些,娘子身子重,可快不得。” …… 正文 第872章 长氏待客之道 容仪也被她的急迫弄得心口突突的,听了白婆婆的话,长青猛地顿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容仪,而后说道:“哪里重了?看着也没胖啊。” 容仪有些囧,脸也不受控制的红了。 白婆婆哭笑不得,忙解释道:“娘子身上又有了!” 长青这才反应过来,惊诧的看着容仪的眼睛,不敢相信的说:“我这才走了多久啊,你不是说这两年都不会再……” 说到此处,忙的打住,改了口:“当然,这是好事,我……我也为你高兴!” 嘴上是这么说,可她脸上的神色精彩的叫容仪都有些好笑。 也确实,太快了。 两个大的刚会叫人,肚子里就又有了。 长青这一回拉着她走的很慢,小心的护着她,说:“以前听母亲说哪里有位婆婆,曾生了七八个孩儿,我当时还觉得不可思议,这……这也太能生了。”说完,表情难以置信的看着容仪的肚子,又道:“看到你我倒是信了,你这肚子可争气,生个十个八个怕也不是问题。” 容仪被她说的羞红了脸,没忍住掐了她一下,“气急败坏”的说:“瞎说!” 还生七个八个?她只是一个正常的人,又不是母……咳咳。 一路笑闹,才来了一处静园,这边也当真很符合它的名字,很静,令人舒适的静。 到了这里,长青也不笑闹了,她看着容仪,说:“这是我祖母的住处,我先带你见她,偷偷告诉你,祖母是整个家里最厉害的人,你可要讨好她,若得了祖母的喜欢,你在长家就能横着走了。” 原本紧张的心情被长青这么一说,又严肃不起来了,容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容仪笑了,长青才吐了一口气,刚才看着她越来越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长青还真怕她不敢进去。 祖母不知等了多久了,再等,怕是要急了。 …… 领着容仪进了门,庄婆婆就候在门口,看到大小姐带着一个模样绝世的女子进门时,首先便是惊诧于她的容貌,然后便是以十分热情的态度来接待她。 庄婆婆的热情叫容仪吃不下来,这是不是过于热情了一些呢?长家人的待客之道是这般吗?这样的热情还真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长青也发觉庄婆婆过于热情了,她使了个眼色给庄婆婆,却因她一门心思放在容仪身上,而未得到回应…… 庄婆婆性子极好,为人温和,待人热情,她是长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自然知道眼前这个模样绝美的女子是何人,当下也是激动的不能自已,恨不能扯着嗓子吼两句。 看这模样,便知道绝对是她没错了!她和大少爷长得像极了,和长青小姐也有几分相像。 看着她的脸,庄婆婆都有些夹泪哽咽,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真能把人找到,且还长得这么好,当真是不容易。 她也是当初看着大少爷长大的,对于大少爷,她的心情也不必长家的主子们轻松。 如今能找到人,她的兴奋不亚于长老夫人,她甚至没忍住与客搭起了话。 “傅姑娘长的真好看。” 长青:“……” …… 正文 第873章 云中仙鹤 被夸得多了,容仪的脸皮也厚了起来,不会动不动就脸红看着庄婆婆这与人为善的模样,会心一笑。 只道:“多谢婆婆夸奖。” 一听她开口,声音软软糯糯,像个小姑娘似的,原本这个年纪就是个小姑娘,婆婆的心都化了,恨不能拉着她的手继续说下去。 这一回差不多了,被长青拦了一下,挡在两人中间,有些吃味,笑说:“果然啊,容仪就是比我讨人喜欢些,你一来,婆婆眼里就没我了。” 听大小姐这番话,庄婆婆没忍住笑出了声,笑意里多是感慨和激动,她想调侃一句“远香近臭”,但还是没说,只笑意盈盈的看着容仪。 而跟在身后的白婆婆和画心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在想:这是不是太熟络了些?太热情了些啊? 进了屋里以后,四处通明,到是个宜居的地方,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莫约是许久没回来的缘故,但看着也爽利,虽然不像其他大富大贵人家那般富丽堂皇,可容仪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甚至有些东西都成了孤品,在市面上怕都是难以看到的。 其中摆在大厅中央的“云中仙鹤”,那还是许多年前积云堂一位老师傅的手艺,那位老师傅,从他手里出来的东西,皆为精品极品,亦是一样只有一份的孤品。 有人说,他仙风道骨,一看就不是凡人模样,大约是天上的哪位神仙下凡来体验民间疾苦。 他的性子极其古怪,他手里出来的东西,非是黄金之值不卖,而他这人古怪之处也在于此,若是遇到有缘人,哪怕是他精心雕刻了一年多的精品都能大手一挥豪气的送给那有缘的人,可若是不合他眼缘的,就算能出那万两的黄金,他也是绝不收的,他曾有句话影响了不少手工艺老匠。 他说:从我手里出来的东西,独一无二,别白的使些银子玷污了它。 这话说的狂傲,可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说出来,因为他的手艺,当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份。 而现在也有不少手工老将被他话的影响,有一些悟出了其中的精华,混得风生水起,传承了他的手艺和思想,有的一些也只是勒紧的裤腰带,紧巴巴的过日子,只空守了一个仙风道骨的壳子,却未学到其精髓。 这“云中仙鹤”是那位云老先生生前遗作,听外面的人传,当初云老先生是指名道姓要将这件孤品给长老夫人。 如今容仪站在大厅有幸看到这座“云中仙鹤”时,心里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看的出神,没注意到里屋走出来一位年岁已去,朝气犹存,眉目沁丽的老夫人。 长青一眼就看到了,当下恭敬的退后了一步,往那老夫人身边去,长老夫人微微抬手,示意她不用动,而后走到容仪身边。 她侧脸打量容仪,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高挑,条子极正,那张脸,与其说像大儿子,倒不如说像年轻的自己。 …… 正文 第874章 知寻 长家的姑娘和媳妇儿虽对长相没什么刻板的要求,可好像每一位都长得极为漂亮,尤其是一双眼,又大又亮,老夫人是如此,老夫人生下的儿子女儿都是如此,老夫人生下的儿子娶的媳妇也是如此。 老夫人虽没见过苏萍,可见孙女这般模样,也知道那位未曾谋面的大儿媳长的不差。 她的孙子孙女多,可好像长的最像她的,是容仪。 这让老夫人心里更是感动和难以自持,她多想去摸摸容仪的脸,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怕会吓跑了这姑娘。 看她盯着这厅中的“云中仙鹤”出神,老夫人抿唇一笑,大约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慈蔼的开口,说了句:“这仙鹤,他雕刻了两年多。” 只还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就见姑娘被惊了一下,惊讶的回过头来看着她,眼里的流光一闪而过,更多的是惊慌。 容仪确实被吓到了,怎么不声不响身后突然多了个人?她竟半分没察觉! 完了完了!这可太失态了,来人家家里做客,现在这大厅里出神?? 可见老夫人神色从容,眼里含笑,看她惊了一下的模样还不掩饰的抿唇笑了一声,和蔼亲切的问:“我吓到你了吗?” 容仪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会长青才上前来,低声介绍:“她就是我的朋友,傅容仪,容仪,这位是我奶奶。” 其实不用介绍,容仪也知道这位气态雍容,气质华贵的夫人,是长老夫人了。 可正式的一介绍,容仪还是有些紧张,忙福神行礼,方才慌忙,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嘴里喊出了一声“长老夫人”。 长老夫人忙的握住她温热的小手,将她拉了起来,自此,她的手就没送开过,这一回,总能好好的看着她说话了。 “你是青儿的朋友,来奶奶这儿就是回了家,跟家里人哪里需要这么多礼数。” 而后拍了拍她的手,又道:“不必这么拘谨,我啊,是个挺随和的人,你若是拘谨了,我反倒不知该如何与你说话了。” 容仪抿唇一笑,看着老夫人温和的眼神,心态松了几分,不大好意思的说道:“该是小辈来拜访老夫人,方才看这仙鹤看出了神失了态,还请老夫人多多担待。” 长老夫人抿唇笑着,道:“这有什么担待不担待的?你喜欢这仙鹤,我看着高兴呢。” 说完,拉着她,目光回到仙鹤身上,忽有种怅然的感觉涌了上来,看她这模样,容仪便知她大概是在睹物思人了。 关于这“云中仙鹤”的传闻有许多,但不管是一千种还是一万种的版本,都离不开一个“情”字。 传闻说,当年的云老先生,一生仙风道骨,白衣飘飘,看着与“情”字不沾边,可手里的雕刀的刀柄上却刻着一个“寻”字,而长老夫人的字叫知寻。 多少个版本,都在诉说着一个已为人妇的长老夫人和不入世俗的云老先生的爱恨情仇。 又想起她最初说的那句:“这仙鹤,他雕刻了两年多。” …… 正文 第875章 他大约是看人家像傻子 容仪记得,云老先生虽不入世俗,嫡仙一般的人物,可他的身子却不大好,痨病已久,积劳成疾,再加上传闻中所说,因情得病,不过五十多岁就驾鹤西去了,而在他去世前的那几年,不再有作品再问世,可他死后,却有这一件“云中仙鹤”被抬进了长府…… 听云家后辈的人说,那是云老先生最后的执念,是他生前最后的作品。 容仪说:“小辈很喜欢云老先生的作品,今日有幸能见他的作品,便觉万分幸运。” 长老夫人抿着唇,眼里透着一股苍凉之感,她道:“他手里雕刻出来的东西,总有种不是凡间能有的感觉,总是透露着一丝飘渺虚无……” 容仪也有同感,云老先生的手工品有一种凌空而起的空无,凌驾万物的容度。 她或许看不懂这些作品是背后的深刻含义,可每每看到就会有一种清寂,悲凉亦或是无上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说不上不好,若单单只从作品的外观来看,很是赏心悦目,处处是精华,但若透过外表去看内在,好似能看到这大千世界,在里面幻生幻化。 倒是与他的气质很是相似。 不由得感叹:“云老先生像是神仙一般,他的作品也有一股仙气,凡人只能瞻望,不可亵渎。” 听到这个评价,长老夫人忽然笑了,看着容仪的眼睛说:“这话要是叫他本人听到了,心里怕是要乐开了花,他呀,也就能哄你们这些小辈,你能把他想的太完美了,旁的人说他是天上掉下来的仙人,可在我看来,他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了……” 容仪的话,他当然听不到,容仪也没这个机会能见到这位老先生,便有些好奇。 京城中人才辈出,卧虎藏龙,哪怕只是一个传统的手艺人,也是不容小觑的。 由其是那些过去的人的世界,更是叫年轻一辈的人生出向往之意。 看她露出好奇的神色老夫人笑了,道:“再怎么嫡仙一般的人物,身上总是会有些烟火气,我曾经见过他手忙脚乱,只为煮一碗面,那味道那面相,可不如他雕刻出来的东西,令人愉快。” 她说的幽默,容仪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且听她继续道:“自从他走了之后,关于他的传记写得越发离谱,我有时候看了都会觉得,这当真,是我遇到的那个云冀生吗?” 说着,她自己都笑了:“那些传记把他描写的太完美了,可我也时常记起他气得跳脚的模样,因为一件作品做的不好,几天几夜都不合眼,非得做到自己心里满意,可好不容易做出来了吧,打眼一看,他又觉得哪哪都不如意,干脆就想一把火烧了,我当时啊,还是心疼,好的木料,多精巧的手法,刻了这么多些日子,你说要是一把火烧了,可惜不可惜?” 容仪连忙点头,老夫人抿唇笑道:“我看不惯他这么糟蹋自己的手艺,就带回了家,他跟我说,若是等我遇到了那个有缘人,就送人吧,你可知,他的一个作品能卖出多少钱?” “……万两黄金。” 老夫人:“最贵最贵的也就万两黄金了,可他的作品大多都是送人了,被卖出去的,他大约是看人家像傻子。” …… 正文 第876章 终究是血脉亲情…… 啊……这?? 老夫人确实是个很幽默的人,容仪都有些憋不住笑了,怎么卖给人家东西还瞧人家像傻子呢? 她以为老夫人是逗她好玩儿,却不想这是真的。 人老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前面说,他若是遇到有缘人,白送都可以,可若是遇到不合心意的,就算是拿出万两黄金,他也绝对不卖,这仅仅只是因为他看那人不合眼缘,但是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有些作品便会放弃外面出售。 积云堂便是为此而生,长老夫人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积云堂刚办起来的时候,他挑挑拣拣了一些平时雕刻的作品放在里面摆卖,一个下午就售之一空,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在老夫人心里自然为他高兴,虽然人家不愁吃喝,可有收入总是好的,也从现实意义中体现了他作品的价值。 可人老先生显然是不乐意自己的作品被价值定义的一个人。 当初诚然是有不少人是慕老先生的名而来,购买了他的作品,也有一些不合他眼缘的人,偷摸摸的请了些生脸去积云堂买下了他的作品。 得知自己的作品卖的这么火热,人老先生头也没抬,说了句极其欠扁的话:“看到了吧,一群傻子。” 老夫人气笑了,给了他一巴掌。 听到这里,容仪忍不住说了句:“或许老先生并不是真的觉得那些人像傻子,他只是生气,觉得自己的作品没有真正被尊重,小辈听说当年有人为了买到云老先生的作品,什么都做的出来,可当真是喜爱那个作品,还仅仅只是因为,云老先生的大名呢?” 长老夫人意外的看了容仪一眼,眼里波光闪闪,良久才说了句:“你竟会想到这……不错,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容仪有些惊喜,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竟与当初的云老先生一样。 看了会儿“云中仙鹤”,老夫人自然的拉着容仪进了屋里,这时容仪才发觉自己竟一直被她拉着,不曾松过手…… 但好像,没什么怪异的感觉,她的手很温暖,很舒服,紧紧的拉着自己,能给她安全感。 这一拉,就没什么距离感了。 老夫人说:“你比青儿要小一些。”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长青笑道:“差了不到一年。” 老夫人目光微闪,忽然笑了笑,她道:“青儿这丫头,有自己的脾气,她以前没什么朋友,如今能有你陪她说说知心话,我这心里很是高兴。” 容仪诧异,接收到她的目光,长青微微努起嘴,故作傲气,说道:“本姑娘眼光很高的,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和我成朋友。” 这样高傲自满的一句话,却叫容仪听得心里舒坦,忍不住笑:“那是我的荣幸,能被长大姑娘看重。” 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就笑开了。 看着这姐妹俩天成的亲密,老夫人在心底忍不住叹了声:终究是血脉亲情,割舍不了的,哪怕不从小一起长大,等再相遇,总是有股隐隐的绳将他们拉在一起。 …… 正文 第877章 忆苦 这样的聊天,难免就会聊起家庭和过去。 长老夫人神色平静,带着一点隐隐的笑意,看着容仪的眼睛,说:“真不容易,将一个孩子,好好的教养长大,你父母定是费了不少心血吧?” 关于家庭,关于父母,容仪其实不大愿意说,她家的情况比较复杂,幼时的回忆也比较痛苦,如今拿出来说道,难免让气氛伤痛起来。 且老夫人那一句“真不容易”,让容仪不禁的猜测,是不是自己家的情况,长青早就跟她说过了,她这么问是好意,可容仪却不知如何接话。 想了想,容仪点了点头,依旧笑着,说:“父母养育我,确实不容易。” 长老夫人看得出她不怎么爱聊家里的事,可她却急呀,她迫切地想从自己这个孙女儿口中知道她幼时发生的事,知道她的感受。 但见她不说,老夫人也只是点头,而后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如今想教好一个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外面的世界太诱惑了,稍有一个看不住,就不知孩子的心飞去哪儿了?害怕他在外学的不好,害怕他走上歧路。” 这一点,容仪也感触颇深,她是新晋母亲,看着身边的小生命,看着他们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赋予他们生命的意义,看着他们一天比一天长大,会爬、会坐、会站、会喊娘亲,一种为人母的使命感瞬间涌上心头,好似就在那一瞬间,就把他们未来二十几年的人生都规划好了,可有时候细细一想,这样会不会对他们不好呢? 养了孩子之后,处处都是计较,诚然,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来说,出生的孩子不愁吃穿,可不愁吃穿的孩子也有不愁吃穿孩子的苦恼。 怕他们吃饱喝足不务正业,明明起跑线比别人高出那么多,却偏偏要去走弯路,怕他们不懂何为人生,不懂善良,不懂悲悯,怕他们生活的太安逸,一生都不知疾苦,可又很矛盾的是,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去感受人间疾苦。 容仪自己是苦过来的,许多道理都是在苦中作乐中体会到的,她深知,一个人的成长不仅仅需要鼓励,还需要挫折,鼓励久了会麻木一个人,但挫折会让这个人瞬间清醒,也许也会在那一瞬间长大。 看她有所共鸣,老夫人不禁想到她这个年纪,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心里不是不感叹,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她继续说:“尤其这养男孩儿和养女孩儿还不一样,养男孩儿只教他长大,往正路上走就好,可养姑娘就觉得是一辈子欠她的。” 话到此处,长青眼皮微颤,抬头看着祖母。 老夫人恍然未曾察觉,继续道:“养大一个姑娘,十几岁就要把她交给别人,去别人家做媳妇,都不知她在家的十几年是否欢快,就要承受去别人家做媳妇儿,做母亲的压力,女人的这一生都很悲苦,嫁对了人是幸福,嫁错了人只得咬咬牙,这一生也就这么过去了。” 容仪眼神闪烁,心里也揪了一下,说起养女儿,她更是有共鸣了,小团子自小身体就不好,打从自己从肚子里生出来,容仪便觉得亏欠她,没能给她一副好身子,到如今,她依旧耿耿于怀,怪自己当初不争气。 便说:“我有个女儿,很可爱,院里的人都喜欢,爷每次回来都要和她玩好一会儿,她很安静,很乖巧,那么小的孩子,像是能看懂大人的情绪一样,每次我高兴了,她就咧着嘴笑,我不高兴,她就咿咿呀呀的想逗我笑,如今看着那么小的她,我就不想让她长大,我想她一直这么小,能够被我抱在怀里,甚至不用她下地走路,想去哪儿我带她去便好,我不想她变成一个大姑娘,去经历那么多人和事,我只想把她保护在自己的臂弯下,给她这一处安宁。” 虽然有时候和爷贫嘴,道是女儿长大嫁人豪不在乎,可怎么会真的不在乎呢? 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一坨肉,牵着心脏一般,磕下碰下都要疼好久,一想到她长大之后必会经历情情爱爱,会遇到另一个男人,或许会被这个男人拴住她的一生,容仪就觉得心痛。 哪怕身为王府千金,将来总会嫁人,嫁了人之后,再疼爱的女儿,母亲的手父亲的手,都不能伸那么长,去插手女儿的家事。 一想到女儿长大以后会嫁人,而这个人不知脾性好与否,不知他的家人和善与否,容仪都觉得窒息。 自己是女人,且从这条路走过来的,她的命当然没有自己女儿生的好,一出生便是一个什么都拿不起的身份,阴差阳错跟了个有权势的男人。 如今的生活说不上好坏,爷不在的日子确然提心吊胆着,虽然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还轮不到她去处理婆媳关系,且就王府这个关系来说,也没这个担忧。 可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是她这个情况,都是王府这个情况,谁能知道女儿长大以后遇到的那个人,第一眼就觉得对的那个人,是否真的是良善之辈呢? 有些事想不得,一想心里就难受,她并非杞人忧天,在女儿解决自己终身大事的时候那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了,可有时候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呀,三年前的她也不会料到如今的自己快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十几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听她说起曾孙女,长老夫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虽然心疼她这么早就结了花开了果,她的人生终究是他们自己错过了这十几年,无法去改变。 但对小生命,长老夫人还是非常喜欢的,尤其是这个孙女儿的孩子,好似错过的时光能弥补回来一样,错过了这个孙女十几年的时间,能从曾孙女身上找补回来。 她问:“孩子像你,还是……像宁威将军?” 提起孩子,容仪下意识的就勾起了唇角,眼里尽是母亲会有的温柔,她道:“儿子像他爹,女儿更像我。” …… 正文 第878章 他大了你十岁,会觉得委屈吗? 说完,容仪脸上的笑更温柔了,看吧,还挺平等的吧,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还挺争气,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生产时受的罪也值啦。 长老夫人心里一软,不免遗憾:“今日若能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就好了。” 容仪低下头抿着唇,手抚上肚子,暗示着道:“带孩子恐怕不方便,两个孩子粘我粘得紧,若看着我不抱他们,定是要闹的,虽然方才我说他们听话,可到底是小孩儿,闹起来也着实叫人招架不住。” 看她抚摸肚子的动作,老夫人迟疑了一下,虽没有不明白,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青儿不是说她刚生产不过多久吗?这意思总不会是又有了吧? 看老夫人沉住了,长青开口替容仪解释了。 “容仪脸皮薄,您可别这么惊讶,到底年轻人底子好,别人三年抱俩,她可以三年抱三呐。”说着,忍不住揶揄的看着容仪,抿唇笑道:“且还用不了三年!” 这明晃晃的打趣,绕是容仪修炼得再厉害,也还是有些招架不住的,脸烫红烫红的。 老夫人的神色却有些复杂,她也年轻过,可不一样的是,年轻的她可以说是很自在的,虽然逃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这桩婚姻对她来说没有悲痛,婚后的人生也自在,并没有旁人那般,要接受命运的不公,丈夫不爱,婆婆厌恶。 若说京城中最幸福的女人,排在秦夫人前面的,应该是她。 她这一生也算是顺风顺水了,在这个男子掌权的时代,女人能有话语权的很少,她就是很少中的那一个。 或许是生活太如意,所以她对后辈的未来也抱着很高的期许,例如长青,她是长孙女,将她养大,且养成这般是下了心思的,只是她注定不能随心意……如今只能尽力补偿。 再如长乐,对长乐,更是无限包容,许多事不用她去承担,所以便鼓励她去大胆追爱,长家的姑娘,又有谁看不上呢? 其他就不一一举例了,再说容仪,与前两个的情况都不一样,长家对她和她母亲的亏欠,用尽她的后半生都还不完…… 未曾养育,未曾给她足够的爱,等找到她的时候,她的人生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了,这中间一点空隙也不给他们留,连补偿都来不及了。 若她从小就在长家长大,又怎会这么早就嫁了人还生了孩子? 长老夫人了解过,她当初跟姜舜骁,并非是心甘情愿,有那么点被哄着骗着弄到手的意味,这让他这个做祖母的非常愤怒,当时就在想,若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那姜舜骁敢这么算计她吗? 哄骗到了手,还快快的生下了孩子,当真是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她! 这样强势又目标准确的得到,对她来说是不喜的,她的孙女怎么就被逼成这个地步了? 由是想到过去,再多的抱怨也没有愧疚深,终究是他们的问题,不然这孩子应当舒舒服服的活着。 哪怕她如今脸上流淌着美好的笑意,长老夫人还是会自责。 因为长青长乐享受过的,容仪半分都不曾享受到。 苦了十几年,这个时候做祖母的,父亲家的人找上门,对她来说,会让她高兴吗? 还是忍不住问:“怎么这么着急呢?我听说你生了两个孩子,身子并不好。” 女人间聊这种问题,倒不会太尴尬,且老夫人眉目间关切的神色叫容仪倍感温暖,也不会刻意去回避,只道:“本来以为还要修养些许时间,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么说,便说明那男人不曾给她端过避子汤,这一点到叫老夫人心里舒服了些许,虽然很矛盾又很霸道的在想,那男人凭什么霸着自己的孙女,可如今了解到他对自己的孙女还算爱护,那股别扭感又上来了。 好像自己把他想的太坏,又好像不愿把他想的太好。 还是忍不住的问:“他待你好吗?” 容仪眼神闪烁了一番,而后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道:“待我很好,他大了我十岁,待我很是耐心爱护。” 老夫人抿着唇:“大你十岁,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容仪看着老夫人,见她眼里并无异色,心里一软,声音柔柔的开口,道:“不觉委屈,他大我十岁,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周全,我跟着他,没怎么受委屈。” 有些时候,委屈是自讨的,怨不了旁的人。 见她心态如此,老夫人有一丝欣慰,至少自己心里能舒坦,比什么都好,若她此刻唉声叹气,那才叫人难受。 她说:“过的高兴就好,他若待你不好,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在一起聊的熟络,容仪也便听听笑笑,并未往心里去,却不知,这是人家的真心话,半点参不得假。 ……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面相和善,容仪一看就觉得,他是长乐的父亲,长的实在太像了。 他看了容仪一眼,而后向母亲请安。 老夫人摆了摆手,他才坐下,正坐在容仪对面上方,很容易进行眼神交流,躲都躲不开的那种。 老夫人说:“这就是青儿的朋友,容仪,这是我小儿子,你便跟着青儿叫一声三叔吧。” 容仪惊愣,连忙站了起来,行了了妥帖的礼,却没喊“三叔”,恭恭敬敬的喊了声“三老爷”。 三叔,到底是逾越了。 三老爷面相温和,但眉宇间总有一股放荡不羁的意味,他看着容仪,目光十分温和,点头示意。 老夫人似乎有些惋惜:“你这孩子,拉拉近乎还不乐意了?” 容仪忙道“不敢”。 长青只叹一声,不做旁的声儿。 老夫人到底是着急了,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的线牵着,她说不准真要掏心又掏肺,吓得容仪不知如何是好。 众所周知,当然,容仪不知,长老夫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可她的好脾气也不是对所有人的,至少对一个孙女的朋友,不会熟络到这个地步,简直有些太过了。 若不把握些尺度,容仪怕是要被吓退了。 …… 正文 第879章 这种日子 比起母亲,长三老爷明显自持许多,只是那一双阅人无数的眼,始终往容仪身上打量着去。 像,和大哥真是像。 这样貌,就算不滴血认亲,也绝不会出错,记忆里的大哥就是这样的,只是容仪更秀气一些。 一刹那间,过往种种,纷沓而来。 叫人猝不及防,心里犹是感慨。 他话不多,可问出来的话,却叫人不敢不回,且还觉得没毛病? “傅姑娘是京城人?” 容仪点点头,虽然已经不是姑娘了,但还姓傅,他又问:“从小就在京城长大?” 容仪又点了点头,便见他微微有些沉默,开口又问:“傅姑娘的父母……” 这一回,还没等他问完,老夫人就出言打断了:“做什么呢?查人口呢?” 三老爷忙的闭上了嘴,微微有些沉默。 容仪呼了一口气,确实被逼问的有些汗了。 和大户人家的闺女做朋友,大概就是这样吧。 …… 午饭,容仪有幸和老夫人还有三老爷一起用,平时用饭轻松,今天稍微有些绷着了,倒不是不自在,而是不敢太自在了,怕松懈一点有什么地方丢了饭桌上的规矩,叫人瞧不上。 只是她这边还自持着,长青那边却频频出乱,她先是碰倒了手边的茶杯,后又将汤碗里的汤汁溅了出来,不小心溅到了三老爷手上。 饭桌就这么大点儿,容仪便是不想四处张望,也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当下屏住了呼吸,她以为向三老爷这样的人,定会板起脸训斥长青。 可人三老爷只是用手帕擦干了手背,声音平静的道:“没人跟你抢,慢些喝。” 长青面上也无囧色,只是笑了笑,而后看着容仪,故作窘迫的吐了吐舌头。 这反倒叫容仪心里松快了些,她原以为像长家这样的人家会重礼教,可看着这一幕,却有说不上来的温馨。 当下筷子也去的远些了,碗里不在是面前的几道菜。 老夫人看着她,微微勾起唇,赞许的看了长青一眼。 她早就看出来容仪还是有些拘谨了,却不知从何处下手,好在大孙女聪慧,想了个聪明的法子。 饭吃到中途,三老爷才想起来个重要的人儿,看着长青问:“乐丫头呢?” 乐丫头?若是有口音,保不准一下子听成了“那丫头”,但容仪还是晓得,他是在问长乐。 长青说:“她去外面找旧友了。” 三老爷脸黑了黑:“这种日子,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还往外跑?” 他说的声儿可不小,饭桌上的人都听得到,长青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看了容仪一眼,见她果然呆愣了一下,便笑着解释道:“今儿爹他们不也没回来吗?三叔莫生气,刚回来大家都忙的。” 说完又转过头,神态自若的看着容仪,无奈的说了句:“回来了许久,一家人都还没能好好坐在一起吃过饭呢。” 容仪这才反应过来,而后点点头,道:“等忙过了就好。” 方才确实呆滞了一下,心里想不明白什么叫“这种日子”?今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那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 正文 第880章 是余生的遗憾 还好,是自己想多了,不然,就真是受宠万分,震惊不已了。 饭后,容仪就要离开了,老夫人还想留她说会儿话,却听她说起留在家中的两个孩子,又说起肚子里这个还需要修养。 她担心的问:“这么急的又怀上一胎,这一胎如何呢?” 容仪笑意稍僵,她叹了一声,抚着肚子,说:“大夫叫我静养,前些日子不太稳定。” 听她这么说,老夫人顿感自责,拉着她的手说:“早知如此,就不该叫你来,这来回颠簸,身子不舒服吧?” 容仪眉宇间平坦,她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了,京城的路很平稳,我过来都很顺呢,老夫人不要担心。” 她虽这般开解,老夫人又怎会不担忧?若是个旁的人也就关心一两声,可她又不是旁的什么人,她是心啊……肝儿……是余生的遗憾。 当下也不硬留,叫长青代替送出去了。 走在外面,离开了老夫人的视线,容仪不知为何,长呼了口气,也不知是放松还是为何。 见她松懈,长青了然一笑:“怎么了?见长辈很有压力吗?” 面对长青,容仪放松许多,笑道:“不管是谁,看到长老夫人和长三老爷都不会太平静吧,那可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呢!” 长青看着她:“他们都很喜欢你,你当他们是亲人就好了。” 容仪没察觉,只开玩笑说了句:“我拿他们当神。” 长青也笑了,听她道:“我没想到,你的家人都这么热情,我都怀疑我不是一个外人了。” 虽然看长氏教养孩子的态度也可知他们的脾性,可到底对待外人和对待自己的孩子还是会有所不同的,而今天受到的优待,也叫容仪欢欣。 长青目光微闪,她微微侧过脸挡住了眼里的闪光,道:“他们也不是对谁都热情的,是看你有眼缘,喜欢你呢,容仪,你喜欢他们吗?” 容仪笑了,倒也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若是他们的身份,我只有敬畏,若是他们本人,我很喜欢,他们身上没有权贵的架子,端着让人望而生退。” 听她这么说,长青微微勾起唇,又听她道:“尤其是老夫人,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奶奶了,旁人家的孩子犯了错,父母责罚时,奶奶就会出来护着,可我没有……所以,我尽力不犯错,力争做一个乖孩子。” 长青眼里揉满了心疼,看着她道:“可小孩子就是会犯错,连大人都会犯错,小孩子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又怎么能克制得住呢?” 容仪眼神微沉:“只要想到犯错后的后果,就不敢犯错了。” 那些回忆,大都是苏萍给的,她不愿再三的翻出来说道,便只这么一句就闭了嘴。 她缄默的样子叫长青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两人走的慢了下来,目光却看的很远,道:“祖母待我们很好,我们会和她撒娇,会闹脾气,却没人敢不听她的话,在我们家,祖父的话都可以不听,却不能不听祖母的。” …… 正文 第881章 为之欢欣,为之雀跃 容仪听明白了,这个家的最顶层就是老夫人了,其实也看得出来,今天三老爷在老夫人面前的样子,恭敬万分,她一句话就叫三老爷不语了。 若说是因为孝顺,可子孙总是长大了的,总会有自己那不容置喙的一面,可如此听母亲话的却少见,可见长家人多和睦。 这样的和睦,容仪的前半生都未见到。 送到门口,看到马车的时候,两人停了下来,长青看着她,轻声说道:“下次再请你来玩儿,可不要推脱。” 容仪笑:“我何时推脱过?” “我怕家里人太过热情,吓到你了。” …… 马车平稳,容仪靠在车壁上,微微闭上眼有些瞌睡。 每每午饭后总是要睡会儿的,今天聊的尽兴,疲倦就在这个时候显现了。 画心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护着,怕娘子睡不着难受,又怕她睡得太着了。 不知是哪个小孩调皮丢在马路中间的石子,忽然颠簸了一下,惊的容仪瞬间瞪大了眼,她感觉到自己的手一紧,抓紧了画心的手。 画心忙道:“娘子莫怕。” 倒不是怕,只是被惊了一下。 容仪呼了口气,料想在马车上也是不容易歇息,便微微侧过头,看着被风吹开半些的窗帘外面。 阳光柔和,街道上人来人往,不知从哪里来,为何而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淡漠的神情,看不到更温暖的东西。 忽然,眼神一定,那朦胧的睡意也将散去,她定睛看着走过的一张笑脸和一张……冷漠脸。 疑心自己看错了,容仪将窗帘打得更开,甚至伸出头去看向外面,等看到那背影才知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他们两人。 秦瀹和长乐? 他们何时混在一块儿了? 不可谓不稀奇,今天饭桌上,三老爷还曾表达过不满,转眼就看到了“乐丫头”在外面潇洒风流的模样,还是跟秦瀹。 且看她方才那笑的模样,容仪便知道许多事情没有面上看着那么简单,她露出了一抹笑,好似从中看到了什么玄机,知道了不得了的事。 渐行渐远,容仪视力还不错,看到了长乐跳起来,蹦蹦哒哒的蹭到秦瀹身边,而那人,也不知是不解风情还是为何,竟往旁面挪动了几步,可疑的拉开了一些距离。 容仪放下窗帘,嘴角噙着一抹笑。 见状,画心问道:“娘子看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 容仪看了她一眼,神秘一笑,只道:“发现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或许,目前只有我知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长青从未与她讲过长乐和秦瀹的事,而今天在饭桌上,他们好似对此也并不知情,所以容仪才会稍有得意的以为自己是机缘巧合下撞破了这件事。 内心里忽然有种阴暗的想法,和小人得志的乖张,要是拿这点去“威胁”长乐,她会不会就范呢? 看她风采飞扬的模样,容仪认为自己看人没错,那正是遇到爱情的样子,不管是从表情还是从肢体语言上,都能看出她为之欢心,为之雀跃,那种毫无保留的感觉。 …… 正文 第882章 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由是性格不同?在遇到同样一件事,同样喜欢的人,容仪和长乐就会不同。 长乐会毫无保留,将自己表达出来,她不觉羞涩,这样大胆的行为更符合她的性格。 可自己却没有她那份豁达,和大胆的张扬,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喜欢的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半分,不敢去畅想未来,只享受着当时喜欢他时的那种感觉。 方才看到长乐看着秦瀹的神情时,容仪恍惚间想到了自己,若是当初一切还未成定局的时候,她大胆表达心中所爱,去追求,那自己现在会不会就已经是…… 明知这是不可能的可能,还是会傻乎乎的去幻想一番,幻想自己过着不同的日子,身边有不同的人,现下会是什么样。 不,想岔了,这一切的前提都应当是:爷不曾注意到她,爷不曾动过别的心思,否则,就算当初自己大胆追求所爱,去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也不会有机会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可如今再想,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会有愤懑,也不会别扭,反而……想到就想笑。 如今看不清长乐和秦瀹之间是个什么情势,未来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可以想到自己和爷便只能说,还是有缘。 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人,本该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人,偏偏碰撞到了一起,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不由得让容仪想到小时候,每每表少爷来府中做客,母亲总是会将自己藏在屋里,不让她出去,哪怕那个时候,孩子之间没有身份观念,聚在一起玩便会开心…… 这算不算从小就千防万防,防到长大,防到最后一刻,却最终没能防住呢? 如今一切都顺遂,容仪并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或许是此刻太无聊,才会想到过去的事吧…… 走走想想回了长留,容仪刚喝了口清水,玉衡那边就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熟悉的配方和味道,容仪眉头都没皱一下,待摸着碗不烫了,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还是将眉头拧了起来,还是苦的…… 容仪放下碗,又含了口清水,过了过味儿之后,长出了口气,等药汁下去了,通畅了,才将头上的钗子卸了下来,道:“我去睡会儿,没事别叫我。” 孕期的人本就嗜睡,容仪撑了一上午,比起过去的日子,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 这一觉睡得极沉,外面打雷下雨都没吵醒她,容仪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而此时,千万里远处的营地中,大雨磅礴,还在雨中没来得及回帐子里的人被大雨打的睁不开眼。 姜舜骁坐在帐子里,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头顶,声音极响,震耳欲聋。 大雨扰人,姜舜骁的眉头许久都没松开过,看着手里的地图像是要将它看出一个洞来。 林准和胡德在身侧,几人都很沉默,而大雨,正正打击在人心。 胡德看了眼将军的脸色,出了主意:“坐等着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正文 第883章 出其不意 话倒是鼓舞人心,让人稍稍振奋了一下,可如今的情势,却不能为情绪所破。 主将面色不改,其他人也都沉默蹙眉,胡德叹了一声,道:“他们使得阴招还少吗?属下以为,主动出击,方能出其不意,招招制敌!” 他有足够的底气,是因为之前打过的胜仗,让他一点也不担忧,可如今不同往日,这仗不停歇,苦的是人和马,还有国库…… 说到底还是不够强,才叫那些人蠢蠢欲动,想刮他们一层油下来。 殊不知,孟国也没什么油可以刮了,唯有一战,彻底将他们制服。 可这仗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并非人马足够就能打的响。 此番,赤坦国和前朝余孽的勾结就已经让人头痛了。 但是一个赤坦国倒没什么可怕的,这十年的仗已足够让他们忌惮,当年停战也确实是打不下去了,再打恐怕就要国破人亡,山河无存了,而对大孟来说,又何尝不是?可对方若再加个前朝余孽,那就不妙了。 前朝的人对大孟有多熟悉,就像是看自己的家一样,之前或许是他们没有商量好的缘故,这才叫那仗拖拖停停打了十年之久,一场伤神耗力废人的仗,如今,他们达成一致,就如同家里出了内贼,将外面的狼引了进来,这对大孟来说是致命一击。 如今的大孟也因那十年的仗消耗的有些枯滞了,可姜舜骁心里明白,就算撑不下去,也不能将大孟的土地拱手相让,一旦低头,一旦退步,迎来的便是当头痛击,节节后退。 仗不能打败仗,一旦打了败仗,势必会动摇军心,伤了士气,每一场仗都要打个漂亮。 这一次的第一战必须要击得对方心服口服,再不敢来犯。 可如何打得漂亮,却不是三言两语,读几本兵书就能打得出来的,胡德之所以会气愤,会着急,也不仅仅是因为之前的底气,更多地是对敌人的了解,他们什么下作手段是做不出来? 为了打一场胜仗,再肮脏再龌龊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有些时候,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若是明着来,谁也不怕谁,可若是使些阴招损招,那才叫人猝不及防,之前也不是在这上面没吃过亏。 所以胡德才会急着想要主动出击。 良久,姜舜骁才定了:“这山上没有农户,也没有猎头……” 这边界的不能再边界的地方,若是有农户早就搬走了,也没有哪个猎人敢在这座山上残害生灵。 主将此话一出,林准眼睛亮了一下:“将军是想……”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暗流,他语气很沉,道:“这些年,我们在他们身上吃过不少暗亏,许多责任在于我,我不屑同他们使些阴招损招,可如今看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是个解气又‘新颖’的法子。” 对战十年,不仅给自己积攒一些经验,也同样的给敌人带来一些经验,这十年,他们摸清了敌人的套路,而敌人又何尝不是摸清了他们的套路呢? …… 正文 第884章 不能坐以待毙了 从前,他们从未使过那些阴暗的法子去对付他们,如今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来这一出吧? 这一第一仗要打得漂亮,打得让他们猝不及防,就必得要来一些新的狠的! 胡德:“那属下可记得太清楚了,第一年,他们放火烧山,倒是给我们留下了不少肉菜,第二年,他们纵了半山的毒蛇,害死了一百多个兄弟,第三年……” 细数下去,叫人毛骨悚然,那十年间,赤坦国的下限一次刷新过一次,同样的招数屡试不鲜,哪怕后来对他们都没用了,他们也还是会用,至少这些按些招数,怎么的也会刮着他们一层皮。 当年的姜舜骁年轻,胜负欲也强,可向来都是光明磊落,每一场仗打得都漂亮,暗着吃过的亏,都在战场上赢了回来。 他曾说:“我不用那些招数,是想保留最后一点底线,只要在战场上打得他们屁滚尿流,便已足够。” 暗招伤人伤的看不出血口,但明着打脸却会啪啪作响。 如今,不是底线不在了,而是他想胜利的心更迫切了。 这是容仪跟了他,在他做了丈夫和父亲之后,打的第一仗,于国而言,这是必须要胜的仗,与他自己与家而言,他更想打一场漂亮的仗传回去,让家里的人能放心,让她能安心。 他目光深沉,手指扣在桌面上,道:“等雨停,派一只小队去放火。” 有句话说,夜里行动的,不是小偷就是采花贼,总之,落不到一个好的名声。 可这一次的深夜行动却叫在场的几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这是许久没有舔过血的“兽性”作祟。 胡德尤甚,对于翠生的事他心里一直憋了口气,早就想大开杀戒了,见见血了,可一直为了大局着想忍到了今日,虽然这一次的夜间行动并不光明磊落,可却能叫他好好的出上一口气。 他甚至主动道:“将军,让属下带人去吧。” 林准看了他一眼,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果不然就听到将军一口回绝,道:“你不行,让二分队去,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营里。” 胡德懵了:“为何不行?” 面对跟了自己十多年的战友,姜舜骁说话很直:“我知道你心里憋了口气,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不信。已经行动,不比战场上的轻松,你若带着一口气去,就算你身经百战,我也怕你有去无回,胡德,我比你了解你,你若去了,当真只会放把火就回来?” 胡德默了,他自己都不敢下这种保证,也是默认了将军的话,他确实会冲动,恨不能亲手将他们的头都拧下来…… 见他不语,姜舜骁深吸了口气,炸耳的雨声没能压住他的声音,他道:“这雨不知几时能停,如今的天气变化多端,得等个有风的日子……不过你有句话说得对,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随后,又商议了几个对战方案,沉闷的两个小时悄然流逝,等定下之后,胡德和林准极几个手下才退下去,走到门口时胡德顿了一下,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他又反身回来。 …… 正文 第885章 有没有元炳的消息? 他目光沉重,步子也有几分沉重感,他走到姜舜骁身边,还未开口说话,就见他微微侧身,一副“不听”的样子。 而后说了句:“我不会同意的,你回去吧。” 原来,将军以为自己是要求他方才的事? 胡德更沉默了,他低下头良久,后闷闷的问了句:“属下不是来求将军方才的事,属下是想问……元炳怎么样了?可有消息了?” 说到元炳,姜舜骁呼吸一窒,目光微微闪烁,嗓子顿时哑了下来,他道:“未曾。” 胡德蹙起眉头,不确信的看向将军,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吞咽了口唾沫,半晌才道:“他是个聪明的人,当初我派他过去,便知道他能顶住事,有时候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在等等吧……” 将军这般说,胡德只好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可心里怎么能放下呢?他们之间深厚的战友情,十几年相处在一起,这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男人之间,也会有男人无法割舍的感情,元炳于他而言,更胜亲兄弟。 走出营帐,雨水落在伞上,脚下踩着的泥土,微微陷了进去,他却没急着回到自己的帐子里,目光深沉的看着远方,看不清的雨色。 心里不止一次的冒出了许多令人骨寒的想法,又一次次的被他按压了回去。 若是以前将军派元炳出任务,他除了担心,并不会觉得有什么,能得将军器重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放在现在,放在当时,却不由得不让他多想些什么了。 当时傅娘子已经和将军在一起了,感情稳不稳定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可据他的观察来看,起初的傅娘子大约并非心甘情愿的跟着将军。 心不甘,情不愿,便说明了她心中另有所念,她不甘心跟着将军,她所念的人是谁,这个人除了元炳,他也想不到其他的人了。 最初的最初,傅娘子和元炳之间是有过一些暧昧的,只是那层窗户纸谁都不曾捅破,他也不止一次地暗示元炳,也甚至明示过他,让他是男人就主动一点,当初还曾调侃他,这么美的姑娘,若不早点下手,怕就被人拐走了。 果不然…… 虽然后来想想,也幸亏元炳没有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然,将来的日子就更尴尬了,胡德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自私,他不愿元炳为了美人得罪将军,毁了自己的未来,他也自嘲的想过,当初的自己不就是不管不顾,为了翠生差点丢了性命吗? 可是,将军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即便他们没有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将军又岂会不知呢? 每每想到这里,胡德的心情就会阴暗许多,他会怀疑将军会不会公报私仇,可想过之后,就会狠狠的抽自己一嘴巴。 跟着将军打了十多年的仗,他怎么能对将军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将军或许真的很爱傅娘子,可他怎么会是为了女人抛弃兄弟的那一类人呢? …… 正文 第886章 一天吃四顿 大雨磅礴,让这秋意更浓了一些,凉风袭来,不至于叫人彻骨的寒冷,也猛然间有些直击人心。 许是雨下的大了,内心便回阴郁许多,胡德长长的出了口气,握着伞柄往回出走。 在几次猜测,几次否认过后,他依旧坚信将军的人品,更笃定了那些年的战友情,不会因旁的而生出坏环。 …… 雨后天晴,彩虹出现,容仪醒在一个暖融融的午后,天上一片橘黄,照亮了大地,这样的黄有些刺眼,更多的是温暖。 刚醒来肚子就饿了,好在长留有自己的小灶,生起火来也快,不过多久,一碗热乎乎的粥就端在了容仪的手里。 就是一碗清粥,又加了不少酸菜和白婆婆亲手腌制的泡菜。 味道酸辣可口,也降下了容仪心中的燥气。 怀这一胎确实不容易,近些日子已经开始想吐了,唯有这酸辣的菜多吃些,胃口才会好,越酸,吃的越舒坦。 看着娘子吃,白婆婆都觉得牙齿酸。 这酸菜和泡菜,偶尔只那么一小碟儿,开开胃便好,可娘子吃起来像是不要钱一样,一碗粥半碗酸菜,酸菜吃多了,牙齿哪里受得了? 虽然知道孕妇口味独特,可这也太……酸了吧。 一口气吃了大半碗,容仪看着所剩不多的粥菜,稍稍犹豫了一下,不确信的问白婆婆:“我吃的是不是太多了?” 白婆婆忙摇头:“娘子以前太秀气了,如今双身子,一人要吃两人的饭,这呀一点儿也都不算多。” 听到这话,容仪就放心了,心安理得的吃完最后一点,然后说道:“那就再给我盛一碗吧,婆婆腌的泡菜好吃,我还想吃。” 白婆婆:“……”若是再添一碗,或许就有些多了。 她委婉的道:“娘子,再过几个时辰就要用晚饭了,不若留些肚子,晚上再吃?” 容仪一笑:“这顿多吃点,晚上兴许就不吃了,先别管晚上,把这顿吃好再说嘛。” 她一撒娇,白婆婆就没辙了,在心里暗暗好笑,昨儿个晚上前个晚上,娘子都是这么说的,这些天一天就要吃四顿饭,吃四顿也不稀奇,关键是要见长啊!吃这么多,也不见娘子胖一点,这才是白婆婆担心的事。 别人说,胖胖的一点儿好生养,生小少爷和小小姐,娘子就是吃了太瘦的亏。 太瘦了,人就没力气,生孩子格外费劲。 唉……娘子怎么就不胖呢? 等到娘子吃的心满意足了,白婆婆又陪着她在走廊下转了几圈。 路过小卧房,便见一女子手里拿着拨浪鼓逗小团子玩。 容仪停了下来,透过门缝看进去。 那个叫成香的女子已经来王府了,做了几天事,看着还算沉稳,平日里话很少,长了一副老实相,一打眼看去便觉得是个讨喜的。 秋心曾偷偷的和容仪说过,新来的乳母特喜欢小孩,那种喜欢不是装出来的,尤其是对小团子,简直爱不释手,有时候小团子都睡着了,她还抱在怀里不愿放下。 …… 正文 第887章 兄弟姐妹 容仪自己也撞到过几次,两个孩子如今都可以拉在手里走了,可时常见着她将女儿抱着,小心的护着。 她原以为这是她负责,后来才发现,她是真的喜欢孩子。 容仪抿着唇,转身往前走,道:“这个倒是比前面几个更靠谱一些。” 白婆婆:“这一次,奴婢可是严格把关了,连同她的家人都查的清清楚楚,不是从旁边路子来,也不欠谁人情,咱们自己掌控着人,也好一些。” 说着,颇有些感慨:“这若是家庭幸福,过得美满的人,心眼儿都是好的,但凡是原本家庭,有那么点不顺,出来做事儿都不会带着平常心来。” 容仪好奇问了两句:“成香原本是?” “回娘子,成香原本是农户出身,嫁的也是一家农户,家里有几亩田,虽然有些盈利,可到底不够一家人过舒坦日子,只是饿不着,王府待遇高,薪酬好,人家自然乐得愿意来,原本老奴与她说一个月的月钱时,她还惊得合不拢嘴,我看她是个本分的,也是个死心眼儿的便觉得靠谱。” 容仪点了点头,复又叹了一声,说道:“只要别再来一个秋娘我就放心了,孩子越来越大,有记忆,也开始会学人了,乳母全天都要跟着,若是有些不好的习惯让孩子学了去不好改,虽然看着是个好的,平日里也要多加留意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白婆婆忙应“是”,容仪又道:“她若当真老实本分,忠诚可靠,我也绝不会亏待了她去,旁人家只需要伺候一个孩儿,我这儿有两个,自然要辛苦她些,只要为孩子好,只要她能把孩子照顾的妥帖,我就放心了。” 之前的媚娘和秋娘都叫容仪有些后怕,若不是自己有心无力,一个人照顾不好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容仪是不会假于他人之手。 许是自己童年有遗憾,便想将这些都补偿在自己孩子身上,让孩子更多些爱,少留遗憾。 若是可以,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想把孩子亲自在带在身边教养,看着她一步步长大成人。 容仪抚上肚子,脸上浮现一抹笑,语气虽有遗憾,但也觉相补了,她道:“虽然我没能亲自带孩子,可我还能给他们生弟弟妹妹,让他们以后都有个伴儿,长大了相互扶持,不至于孤独。” 对于血缘兄弟姐妹,容仪一直都有这样的执念,她总觉得上头有个哥哥姐姐,或是下面有个弟弟妹妹是很幸福的事。 白婆婆笑呵呵道:“娘子能这样想,便是最好的,孩子总要长大,父母也不能事事都看着顾着,但有兄弟姐妹,便好的很。” 家中若是有一个孩子,将来长大了,父母都年老了,身边没个能商量的人,是无奈的。 但家中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孩子,做什么事儿都有得商量,将来便是有个什么困难也能相互扶持,共同进退。 尤其对于小小姐来说,是个女孩儿,若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将来嫁人了,在夫家受到欺负,做父母的又年老了,能替她讨一时的公道,却不能一辈子都护着。 …… 正文 第888章 这事怎可小得? 我但家中若是有兄弟姐妹,且娘家的兄弟混的还不错,那夫家的人就不敢看轻了小小姐,更不敢亏待她。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又无奈的事。 不过,话虽如此,白婆婆还是知道,依着如今大人和娘子对孩子的看重和爱护,小小姐未来的夫婿怕不是那么好当的,将军这一关都难过得很,更别提等小小姐嫁为人妇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况。 除非是碰上哪个不开眼的,敢对小小姐不敬。 往回走的时候,容仪问起了傅合忠,白婆婆道:“傅公子和傅夫人在庄子上很好,下面的人也很听话,娘子不要担心。” 容仪沉了口气,目光有些沉重:“怎么会不担心呢,我又不能去看他,不亲眼看看,心里总是放不下的。” 白婆婆迟疑了一会儿:“不若……老奴去请傅公子来?很有些日子了,想必来一趟也不要紧。” 容仪顿了下来,回头看了白婆婆一眼,沉沉的吐了口气,又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心里亦是犹豫:“这样合规矩吗?” 她虽然很想见,可到底是个妾,哪里就有这样的例外能将娘家人带进来呢? 而且,长公主好不容易对她有所改观了…… 容仪有些纠结,也有些难受,看吧,怕长公主心里有别的想法,不看吧……是否太冷漠无情了? 见娘子犹豫,白婆婆也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只叹了一声,说道:“娘子,这世上不是事事都能顺心如意的,想得到一些,必得放下另一些,老奴知道这很难,其实这些话老奴本不该与娘子说,可为了娘子好,老奴也只能忠言逆耳了。” 无非就是想说暂且不要请傅公子他们过府的话,毕竟这样的殊荣不该是一个妾能有的,若是大人还在便还好说,可大人不在长留,就别太搞得太特殊了。 听说之前的夫人,娘家兄弟也就来过一次,没呆多久就走了,娘子这……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容仪何尝不知,只是心里会难过,为了如今的生活,她要变得没心没肺,不顾家人吗? 傅合忠后来对她已经很好了,就算曾经有过不愉快,可也都过去了,如今两人都有了家,对于过去便是要放下的,且他悔过了…… 再不论那些不痛快,两人也是十几年的兄妹,总还是有感情的。 挣扎一番过后,容仪吞咽了口唾沫,下定了决心,道:“后天,我回家一趟。” 虽然傅家离王府不过隔两条街的路,白婆婆还是犹豫了。 如今形式不明,她不敢应承这句话。 万一在路上发生意外了呢? 之前的事还让人心有余悸,这才过去了多久,那些人本就是冲着娘子来的,如今只有王府,只有长留最安全,等娘子离了王府会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如今是半点问题都不能出,娘子不单单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宁威将军的孩子,这事怎可小得? 万一那些人居心叵测想要利用报复……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婆婆都打了个冷战。 …… 正文 第889章 不敢拿孩子开玩笑 容仪静静的看着白婆婆,见她神色有变就知道是不成了。 她并非任性妄为,只是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哥哥受了伤不能去看望,也不能请哥哥进府来,如今还不能出去回娘家? 她不敢拿孩子开玩笑,可也不愿心里过不去,如今胎已经稳了,就回去一次不行吗? 她说:“王府有这么守卫,爷留下的也有那么多暗卫,不过两条街的路,不会出事的,我也许久没有回家看过了,就回去一次,我就看看,真的不行吗?” 白婆婆心里也难受,看着娘子正经道:“娘子是主子,老奴不过一个奴才,不管是什么事,老奴自然是听娘子的,可娘子为何要问老奴,不正是因为娘子也知道不该吗?” 正是因为不确定,才会问出来,想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可最终得到的却是不想要的答案,多此一举的事,可非做不可。 容仪默了,她低下头不语。 白婆婆说的没错,她就是自己拿不定主意,其实也就是怕自己一意孤行会出事,说到底,还是自己自私太不负责了,才想把决定权交到别人手里。 此路不通! 回到屋里,容仪的心情阴郁了好久。 看娘子闷闷不乐着,做下人的心理又哪能舒坦? 白婆婆知道,方才虽然把娘子说服了,可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想回去的。 心里总是想着这个事儿,会把人憋坏的,且娘子如今的心情不能太忧郁,对孩子不好。 想了想,白婆婆悄悄退出去,找到了束庸,直问道:“娘子想回娘家一趟,我只问你,手下的人可有得用的人,能将娘子安安全全的送出去又接回来。” 束庸面不改色:“招懿院的暗卫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婆婆这话那是小瞧我们了。” 白婆婆神色沉着:“那这事,你能应下?” 束庸默了一瞬,后道:“我知道,为了傅公子的事,娘子必然是一直放在心里的,过了这么久,理因回去看看……”说到此处,又像是不能下决心一般卡了一会儿,后咬了咬牙,才定道:“若娘子真的想回去看一趟,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束庸低声说了半晌,白婆婆长出了口气,沉沉的点了点头,而后往回去,看着发愣的娘子的上前说明了:“老奴已经问过束庸了,束庸说,若娘子真的想回去看看,也不是没有办法……” 听闻此话,容仪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 次日清晨,容仪早早的就起来了,并未盛装打扮,穿了件朴素的衣裳,连珠钗都未戴几支,看着低调许多。 秋天的天总是亮的晚一些,趁着天色朦胧时,容仪从前门上了辆小轿子,而侧门,一辆马车同时启程。 兵分两路,一路是真正的娘子,很是高调,一路是束庸找人假扮的,行踪低调,不足以吸引住人的目光,可往往越是这种行踪神秘低调的,越是叫人放不下。 这种感觉很是刺激,容仪坐在车里,许久都未能平复下来心情。 …… 正文 第890章 小东西,还敢跑? 虽然已经能回去了,可心里不免担心,看着今日高调的架势,总觉得有种肥肉送到嘴边的感觉。 可她知道,这便是束庸想要的效果,这边高调地出门,侧门那边反倒是低调,朴实无华的离开。 王府所在的位置很是繁华,人来人往,不管是前门还是侧门,若是有人蹲守,必然一守一个准,若外面当真,有人在守容仪,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必然不会放过。 按道理来说,从正门出去,且是一顶豪华的轿子,又如此高调,那必然就是受宠的傅娘子该有的规格,可偏偏这个时候,从侧门又有一辆朴实无华的轿子同时出发,便会引人猜测。 博的便是这个心态,博他们会去截小轿子的人。 白婆婆跟着出来的,见娘子眼神慌乱,她便一把握住娘子的手,道:“既然出来了,娘子就不要多想,这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娘子要相信束庸,这周围都是咱们的人,不会有人能轻易近得了娘子的身,再不济还有老奴呢。” 容仪看了白婆婆一眼,重重的点了下头,只是在刚才启程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在安隐寺时发生的事。 ……罢了,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只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容仪按住心口,闭上眼靠在车壁。 而此时,另一条路上果然发生了一点小事,一个小乞儿当街拦车,求饭钱。 那乞儿年纪很小,是个流浪的孤儿,马车只停了一瞬,里面的人却未出来,只从窗户里往外丢了一些碎银子,连声儿都没出,马车就走了。 那乞儿顿了顿,趴在地上将碎银子捡了起来,小心的护在怀里,往另一条胡同里走去。 刚进去,一个黑影就闪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小乞儿一愣,戒备的护住自己的身子,怕他抢钱。 那人却站着不动,只问了句:“看清楚人了吗?” 小乞儿摇头:“她连帘子都未打开,我没看到人。” 那人抿紧了唇,不再多一句话,转身就走。 见他不抢自己的钱,小乞儿才松了口气,同时又有几分得意,刚才那人叫他去路中间拦车时,他还觉得那人是在害他,可不想,车里的贵人竟真的给了他银子。 做乞丐也有做乞丐的规矩,他们虽是乞丐,却不是难民,只有难民才会遇到人都伸着手要钱,只有难民才会当街拦马,祈求财物。 刚才他去拦马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纠结,也有些怕,怕那马会毫不留情的从他身上踏过去,他怕自己的命就交代在当时了,可没想到,这一招这么奏效,果然,坐在马车里的人都是好人。 可他们怎么会这么有钱呢?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呢? 正想着,一个青壮的乞丐忽然拦住了他,小乞儿一看清人,立马转头就要跑,可他那么小,哪里能跑的过一个青年? 后领子被一把抓住,那乞丐目露凶光,将他提了起来:“小东西,还敢跑?” …… 正文 第891章 善过限了就是恶…… 小乞儿在空中蹬着腿,本该扯着领子的手却拼命的护着胸前的碎银子,脸憋成了青色。 他一直乱动,乞丐没抓稳,小乞儿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双脚一落地,他就想跑,可方才费了太多力气,他也打不过更跑不过一个年轻的人,那乞丐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扣住,小乞儿吃痛,眼里瞬间冒出了泪花。 他知道自己跑不过了,只对他拳打脚踢。 那乞丐面色极凶,眼睛上斜,一副尖酸的模样,他道:“跑什么跑?你当我没看见吧?方才你是去路中间拦车了吧?我可是亲眼看到他扔的银子给你的,见者有份,你还想独吞?!” 小乞儿眼里闪着泪花,他倔强的看着乞丐:“那是我要回来的钱!凭什么要给你?你松开我!我要回家!” 乞丐像是听了笑话一般:“家?你哪来的家?若是不想吃苦头,就乖乖的把钱给我,你个破孩子,拿这钱能有什么用?” 小乞儿哭喊:“有这钱我就能给我娘治病了,你连治病的钱都要抢,你真不是人!” 小乞儿的辱骂叫乞丐怒了,他愤而给了小乞丐一巴掌,将他扇滚在地,又给了他一脚,小乞儿被踢的蜷缩了起来,顿时动弹不得,肚子痛的快要失去意识了,脸色发白,眼里满是痛苦的神色。 乞丐原本都是可怜的人,可可怜的人也会有恶人…… “你娘都要死了,浪费这钱做什么?!你把钱给我,我有用啊!” 他理直气壮的说着,小乞儿咬着牙,鼻血从鼻子里冒了出来,他吃力的说:“不给……” 路边人来人往,而在胡同口发生的事,正落入了所有人的眼中,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小孩儿说一句话。 就连摊贩都别开了眼,只当没看见。 这世间多是有发烂发臭,不公的事,不是所有事都能去管,都能去帮的。 见惯了的场景,心里就已经麻木了,知道帮了也无意,便干脆不理,谁也不愿意惹一身骚。 那乞丐臭名远扬,虽行乞讨之事,可性子却极为霸道,尖酸刻薄,若是叫他盯上了,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小乞儿也没想过呼救,大约是知道这世上人心冷漠,求救也无果。 那乞丐终是从他怀里搜刮去了碎银子,一点也都给他留,小乞儿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满是泥的脸和眼泪混在一起看上去恶心无比,可看着又极其可怜,这时,摊贩才走上去,给了他一块粗糙的帕子,又往他手里塞了几个果子,没好气的道:“要哭去别处儿哭去,别在我这儿哭,晦气!都没人来买东西了!” 这世上的人,也不尽是凉薄之人,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谁也不愿意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人心总是向善的,谁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小乞儿不懂为何有人可以坐在马车里,连走路都是别人抬着,这边的小贩也不懂,可他却会用自己最后的一点良知,去温暖一个受过伤的孩子。 这是一个善与恶的世界,善过限了便是恶…… …… 正文 第892章 你就稳了! 这一路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傅家,进家门的时候,容仪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她耐下性子,往里走去,只见母亲手里拿着鞋底坐在门口。 苏萍事先并不知道容仪今日会回娘家,在看到她的时候也是愣了好半天。 还是春芽反应快,小跑过来嘴里直喊“姑姑”。 容仪露出了笑容,摸了摸她的头,那边白婆婆就将她拉了过去,这时苏萍才反应过来,连忙丢下鞋底跑了出来,看着容仪惊喜道:“今天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声!?” 容仪:“临时起意回来,便没来得及向家里人说一声。” “爹呢?” 苏萍:“你爹去庄子上给你哥送吃的去了。” 容仪顿了一下,道:“可能一会儿他们就一起回来了,我已经派人去找我哥了。” 苏萍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这才了然:“你是回来看你哥的。” 容仪点了点头:“去庄子太远了,我如今不方便去,就只能让哥哥和嫂子回来。” 这件事最高兴的就是春芽了,她笑眯了眼,拍着手说:“太好啦!爹爹和娘终于要回来了!” 容仪看着她笑了一下。 孩子的世界是干净的,眼里只是家人,和那一群小伙伴,在他们心里没有更复杂的事情,也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只要父母在身边,就是最好的了。 小时候总是想长大,可却不知大人的烦恼是最多的,相比较而言,还是小的时候好啊…… 而苏萍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此处,她上下打量着容仪,问:“什么叫,不方便去?” 容仪摸着自己的小腹,轻声道:“未曾与家里人说过,我如今是双身子。” 苏萍瞪大了眼,拉着她的手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憋出来一句:“当真?” 容仪笑:“这种事情还能有假不成?我又怎会拿这样的事,和母亲开玩笑呢?” 苏萍忙拉着她进屋坐下,问了好些关于孩子的事,容仪一一应对,而后说了句:“还未到三个月,便一直掩着。” 那倒是应该,可苏萍还是有些无措,第二次当外祖母了,心里还是紧张啊! “好在!好在这次你回来给我说了,不然我都来不及准备那些小东西,也不知道你这一胎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不过小孩子的东西不计较这些。” 这些日子家里的气压一直很低,儿子终于走上正途,找了份正经的事做,不像以前那样胡天胡地。 可偏偏这个时候又受了伤,就连一直沉稳的丈夫,这些日子脸上也不好看。 而今,总算是有件好事了,且还是这样的喜事,苏萍怎么能不高兴? 因着之前和女儿的关系,苏萍从未敢说过心里的想法,可现在她确实是太高兴了,便忍不住说道:“我原还担心你在王府会受到欺负,不被重视,好在你肚子争气,这次又怀上了,这样一来,将军的心也无法放在别人身上,你就稳了!” 这话说的实实在在,可却不怎么好听,太重利了。 容仪微微抿了下唇,却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心里在说:孩子,永远都不是维系感情的筹码,更不能作为巩固地位的利用品。 …… 正文 第893章 后悔是来不及的 虽然对娘的话不能苟同,可容仪到底是没有反驳什么,倒不是她无意反驳,而是知道当娘的心思,只要是为了孩子好的,自私一点,又能算得了什么? 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对自己身份的不自信。 左不过家里也就这个条件,也就这个地位了,容仪算是高“嫁”,而且还是高“嫁”中的极品了。 若是个寻常人家,是什么商贾或是地主家的,倒也不必这么费心费力,可偏偏是入了王府,成了王府的人,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更不是谁都能有的。 凭心而论,女儿进入王府,苏萍说不准,是好还是不好,可唯有一点,便是一定要叫女儿在王府里站稳了脚跟,就算是做个妾,也要做一个不能让旁人随随便便欺负了去的妾。 家里不能给她更好的庇护,就算女儿正在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她这个做娘的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偷偷抹眼泪罢了。 所以在这些方面,苏萍想得格外多一些,孩子在这种高门大院里就是筹码,且宁威将军尚且年轻,又未有正室,这第一个第二个孩子都是容仪生的,将来母凭子贵,自然是不一样,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一个,且不论是男是女,当然,是男孩儿更好,是女孩儿也不差。 在正室进门之前,只要容仪的地位稳固了,不管将来将军娶个怎样厉害的老婆,待一个为将军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也是要给三分情面的。 妾原本就是一个低贱的存在,从古至今,一直如此,苏萍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会给别人做妾,哪怕是那个时候,哪怕是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也只是想着将来要她嫁一个普通的人家,做个正头娘子。 在普通的人家,只要是正经的娘子,总是有些话语权的,不像妾,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玩物,命运可悲。 对于女儿的亏欠,苏萍想一次就心痛一次,便会在这些方面严格把关,为女儿看着顾着。 她明知道女儿不爱听这些话,可还是要说,因为害怕看到女儿受伤的那一天,害怕她将自己逼到绝路,付出真心的时候被人狠狠的给了一巴掌。 容仪和苏萍总是没有太多话说,虽然苏萍表现的像是有很多话要问,可容仪害怕她问的都是自己不想听也不想回答的。 看出女儿兴致恹恹,苏萍问了几句就沉默了下去,只满心欢喜的看着女儿,心里痛苦也欢喜。 痛苦,是因为女儿与自己不亲近,容仪并非是一个话少的人,她和丈夫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很多话说,很明显她是不想和自己说话,苏萍晓得这是她自作自受,她依稀记得幼年的容仪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很少惹她生气,那种乖巧近乎小心翼翼,讨好着讨好着,却始终换不来自己一个笑脸。 如今想想,当初究竟是怎么狠下心,能将一个小小的孩子伤害至此,后悔显然是来不及的。 亲手推开的人,哪能说挽回就能挽回呢。 …… 正文 第894章 私利过重,必生反骨 如今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也有自己的家了,就连补偿都是一种奢望。 苏萍唯一的欢喜就是,至少这孩子从未仇视过自己,从未因自己的原因老死不相往来,她对自己依旧保留那一份温柔,只可恨是自己觉悟太晚,终究是伤了孩子的心。 她也知道,容仪之所以不仇视自己,更多地是因为她自己当了母亲,心里更多的是温柔。 聊旁的,她都不乐意听,不若,就聊聊孩子吧。 她问:“许久没见过两个外孙了,他们可还好?如今会说几个字了?” 容仪抿了口水,闻言笑说:“他们都好,只是这些日子嘉韫生了场病,不过好在大夫照顾的仔细,给瞧好了,平时会说简简单单的一些字,会喊爹娘,会喊玉衡她们的名字,只是喊的不清晰。” 苏萍听后又惊又喜:“现在的孩子都个顶个儿的聪明,我的外孙更是聪明,不愧是将军的孩子,只是……怎么就病了呢?是换季闹的吗?” 春芽趴在苏萍膝盖上,一听“换季”两个字,立马苦着眉头,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她道:“春芽之前也病了,发烧流鼻涕好些天,喝了好些药才好,大夫也说是换季闹得。” 容仪看着她笑了笑,逗了句“莫不是夜里踢被子闹得吧?”,逗的春芽直急,道“不是”。 逗过孩子,容仪才回了苏萍的话,倒是没瞒着,虽然若是以前,她是不会将这些事告诉母亲的,一来是没必要,二来……也是她不需要。 将秋娘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母亲,其实更多的是想看母亲的态度,容仪很少独当一面去做一件事,以前是做丫鬟,没这机会,后来跟了爷,什么事都有爷顶着,不会让她操心半分,只需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好,在处置秋娘这件事上,她自问已经做到十分公正公平,也很大度了,可却不知这样的处理是否妥当,之前白婆婆和茯苓她们谁都说自己处理的好,可到底还是想听听母亲的看法。 等她说完后,苏萍的眉头紧锁着,愠怒不已,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她道:“这事你该早些与我说的,若是你早些告诉我,就不会出这么多事,在孩子身边伺候的人便是要选最忠诚最可靠的,显然,那秋娘和之前的媚娘都不是可行的人,私利过重,必生反骨,这样的人留在孩子身边,迟早是祸害。” “要找就要找真正喜欢孩子,且忠诚,还要将对方的家世摸得一清二楚,这样才能把控住她,才能确定,她是否会真心真意的照顾孩子。” 容仪认同这番话,只道:“是我之前太犹豫了,早该将她撵走,只是看她也不容易,便想给她机会看她表现,可没想到她还是如此不争气,差点害了孩子。” 看着女儿自责的神情,苏萍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了下来,道:“好孩子,你年纪这么小,第一次做母亲,第一次接触这些事,又怎么能懂得呢?” …… 正文 第895章 最怕孩子在外吃亏 容仪目光闪烁,虽有母亲开导,但在自个儿心里还是没滋没味儿的,只低下头长叹了口气。 苏萍又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的心很软,对谁都留着三分情面,这不是不好,只是容易伤着自己。” 心太软,又容易共情的人,便会容易成全别人,委屈自己。 容仪眼神微微闪烁,她看向母亲,问:“您觉得……我的做法对吗?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可我实在容忍不了她伤害我的孩子,为了达到目的,她连孩子都不放过,连孩子都能利用,我实在不能忍,便是对她赶尽杀绝,我也不觉得是我太狠了。” 苏萍点头,直道:“这件事你当然做的是对的,你不要因为别人而产生怀疑,你是花钱雇她来照顾孩子的,你不欠她什么,就算她真的可怜,那也不是你造成的,是她自己没能把握机会,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听完这番话,容仪忽然笑了一下,这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偏偏要听别人说,要从别人嘴里肯定这个想法,才会觉得这真不是错。 担心女儿这些日子被这些琐事压的喘不过气来,担心她胡思乱想,苏萍像打强心针一样,又强调了一遍:“你如今可不比之前,你现在是半个主子,这脾气就不能太软了,否则怎么镇得住下面的人?当然,你这一点是好的,人是要有慈悲之心,日子才能过得和美,为往后积德积福,可有时候,必要的时候,需要你用雷霆手段的时候,你也绝不能心慈手软。” 容仪抿着唇点了点头,声音微哑,说了句:“我知道了,我不会的。” 女儿模样生得美,性子又软,若是之前,苏萍不担心,可如今,女儿身处王府那样的地方,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容貌也说不上是好了。 做母亲的最怕最怕的就是孩子在外面吃亏。 苏萍又问了现下找的几个乳母的情况,了解了一番后,许是因前面两个乳母,对这一个,她没亲眼见到人,也不知对方的品性,就不能安下心来,多嘱咐了几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今人心难测,谁也保不准新找的这个乳母就一定如外表一般,单纯无害。 那之前的秋娘,长了一张圆圆的脸,看着毫无攻击性,可那心机城府也一点都不浅。 …… 聊天的功夫,傅贵就带着傅合忠和林荫回来了。 过去了这么多些日子,再见林荫,虽然下面的人都说他们过得好,可容仪看着她还是憔悴了许多。 在看兄长,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神色萎顿,是吃了大亏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只是个说法,但若真伤到了根基,就不知要多久才能好。 如今面对小姑子,林荫是感激又敬畏的,他们一家的体面工作全托小姑子的福才换来的,虽然这份工作做起来不容易,可到底是一步登天的结果,好坏得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 正文 第896章 任何人都不行 所以,即便是发生了这种事,林荫也从未怪过是因为做了这份工作而导致的,更不会怨怪到小姑子身上,她是个明事理的女人。 且最初的时候,傅合忠还因为这个事暗暗的劝说了她一番,当初也是怕她因自己受伤的事,迁怒于旁人,之前那长工的事就让傅合忠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娇娇弱弱的娘子,为了自己的事,竟会动手伤人。 不同于林荫,傅合忠看到妹妹的反应全写在脸上了,他这半生,大概没为哪个女人丢人现眼过,除了容仪,除了林荫。 容仪倒是大大方方的看着他,看他憔悴不堪的样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抛掉那些年兄妹两人之间的嫌隙不说,一起长大的情分,再加上他后来真心悔过,也好好过日子了,容仪看他,只当看亲哥哥一般。 兄弟有难,做妹妹的不可能安心。 春芽早早的跑到母亲面前,一把抱住了母亲,可怜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时时待在母亲身边。 林荫抱住她的小脑袋,安慰了几句,而后看着容仪,见她眼眶湿润,霎时间也忍不住了抹起了眼泪。 差一点就断臂了,这可不是小事。 尤其是一直在治疗又一直看不到效果,更让人崩溃。 最怕的事往往最可能发生。 连傅合忠自己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可家人却不能坦然接受。 容仪问:“怎么样了现在?” 林荫吸了吸鼻子,道:“情况不乐观,他的手一直都没知觉。” 容仪蹙眉:“那……”转过去看着傅合忠,却见他笑了一下,意味颇深的说了句:“许是老天看不惯我,以前做了太多混账事,现在要报复到我身上。” 此话一出,姑嫂两人都沉默了。 他以前确实做过不少混账事,大部分是对容仪的,还有一部分是对林荫的,准确来说,那叫荒唐事,只偏两个人有个好结果。 容仪沉默是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这是变相的在给自己道歉,在忏悔,可这种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早就……不是不在意,而是想忘了。 各自有了家,有了更期待的事,谁还会一直回望过去,活在过去呢? 傅合忠看着她,嘴边苦涩的让他抿着唇都觉得苦到极致了,却还不及心里苦。 果然,一直回望过去的人,是他而已。 虽然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妻儿,可他心底始终有那么一块地方清不出来,给一个不会回头的人留着。 他知道这很自私,也不是男人所为,可他试过了,试过假装不在乎,假装放下了,可每每看到人了,就会破功,就会念着想着。 许多遗憾都涌上了心头,叫他不得不将这口苦水咽下去。 比之以前自己的变化很大,过去只想得到,而现在学会了静待花开,远观幽香…… 她是心底的执念,不管有多少人多少事填补到内心,都无法将他的执念破除。 以前他以为林荫可以,后来才发现,任何人都不行…… …… 正文 第897章 愧 情之一字是说不通的,他想放下,强逼着自己放下,可却怎么也放不下。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守着这个执念了,暗暗的,不让人知道。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没能给她一份完整的爱,可是……下辈子先遇到林荫就好了。 这样谁都不会痛苦。 傅合忠的眼神太过哀痛,刺痛了容仪的眼睛,她不敢再对视他的眼,怕这样看下去会出事。 姑嫂两人坐到一边,傅贵看了屋里的女人一眼,沉着脸叫走了傅合忠。 容仪看着林荫,耳朵却注意这爹爹那边的动静,听他叫走了傅合忠,心里便隐隐猜到,他怕是要训话了。 林荫大吐苦水,说道之前那长工的事,容仪听得脸越发的黑,后又听说亦折将那人解决了,这才松了口气,又怒道:“简直胆大包天!” 林荫叹了口气,这事过去了,可心里终究是梗着,凭白被人调戏羞辱,虽打了他一锄头解了气,可终究是难受了。 她说:“我们能有这样好的差事全靠你,若不是你,将军也不会给我们找事做,原是我们无能,不会管人,才惹出了这些事,原是我猜测,但那人死活不承认,我倒也觉得蹊跷,就他那种人,若真是他做的,被我当时那么逼问,恐怕不会死不承认,可不是他,难道就真是巧合了吗?这么倒霉的事让忠哥碰上了?” 容仪自晓得不是,天底下也没那么多巧合,她知道却不能说,只心里愧疚,这无妄之灾终究是因她而起。 便道:“以后这些方面多注意些吧,天灾人祸都是说不准的事,我也会叫人加强看管,守着嫂子和哥,不会再叫你们受任何伤害。” 林荫抹去了眼角的泪,背都不直了,她道:“不瞒你说,这些日子,下面的人虽好管了许多,可我这心里始终梗着,始终焦灼着,或许我和你哥就没这福气,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偏偏遇上这种事,我快没力气再往下走了,大夫说,他的手很难再好,可手对人来说多么重要!他若缺了手,可怎么活呀?!” 容仪心里也沉重,听着嫂子的哭诉更是难以言喻。 爹爹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若手真废了,爹爹可怎么办? 嫂子说的没错,好不容易一切都走上正轨了,哥哥也开始收心为这个家着想了,怎么偏偏就遇上这种事? 爹爹将来老了,还要哥哥养老呢,可是若手没了,将来又能怎么办呢?虽然在庄子上做事许多时候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可是……终究是不方便啊。 容仪心里也沉重,可她知道,嫂子已经这样难受了,她不能表现的更难受,便开解道:“兴许……兴许会有转机,哥的手能好呢,就算做了最坏的结果?就算哥的手当真不能好,将来也还有嫂子啊,傅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绝不会饿着嫂子和孩子的。” 苏萍听了半晌,这才说了第一句话,道:“就算真有个什么万一,傅家也不会垮,我和你公公还能再奔二十年,不用你们小两口操心。” …… 正文 第898章 不给你们增添负担 苏萍的语气很平常,态度也很明确,他们老两口绝不会给年轻的一辈带来太多麻烦,不给他们添负担。 其实,傅合忠的事,又何止林荫一个人着急呢,得知他的手大概率是不会好了,傅贵一夜都没能闭眼。 与苏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若忠儿的手真的不能好,将来我们也不要给他们添麻烦,小两口日子本就不好过,他们将来若再生个孩子,压力会更大,到时候,我会安排好我们俩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受委屈的。” 苏萍眼眶湿润,她是疼爱傅合忠的,哪怕他当初性格嚣张,常常顶撞自己,苏萍也是疼爱他的。 他是自己所爱之人的孩子,爱屋及乌,苏萍便想补偿他母爱,做了他十几年的继母,这感情不是假的。 如今又听傅贵这么说,苏萍心里难受极了,她道:“我们怎么着都行,别给他们太多压力了,忠儿好不容易走上正轨……” 这确实是苏萍的真心话,可听到儿媳妇心里就不是同一个意思了。 林荫呆愣的看着婆母,而后立马说道:“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儿媳只是心疼忠哥此番遭了大罪,儿媳只是……” 苏萍了然,抬手打住了她,道:“我都明白,如今时代不同了,你们现在不像我们那个时候怎么着都有一口吃的,现在的日子难过,还有这么多孩子要养,我们家比不得旁人家,大富大贵不愁吃喝,不给你们增添负担是我们能做的最有限的事了。” 听到这话,林荫眼里又蓄满了水,她哽咽道:“可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婆母何必说这样的话。” 苏萍叹了声,只说:“我此生不求别的,只求我的一双儿女能平安顺遂,如此就好。” 闻言,容仪眼波微动,没忍住看了她一眼,撞进了她满是慈爱温柔的眼神中,这叫容仪不由得一滞,她还记得这种眼神,是她梦寐以求的,却渴求不到的眼神,幼时,只有她看傅合忠的时候会有…… …… 而在另一间屋子里的爷俩,气氛显然就没有她们那么和善,甚至还有些冷。 傅合忠好像也明白是为了什么,当下只垂着头不言不语。 傅贵心里憋着鼓气,看他“装死”,沉着声说了句:“你是越活越回去,又想和以前一样了?” 傅合忠眼神微微闪烁,他摇了摇头道“不是”。 傅贵咬着牙:“你爹我不是瞎子!” 傅合忠的头更低了,半晌才抬起头来,自暴自弃的说了句:“我已经很克制了……” 话音刚落,一个杯子就擦着他的脸飞过,顿时火辣辣的疼了一下,那杯子掉在地毯上,落地无声…… 傅贵怒了:“什么叫克制?你想都不该再想!我原以为你成了家收了性会好一些,怎能料到你是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她是你的妹妹,就是亲妹妹!你怎么还能有这种心思?!” 若是以前的傅合忠哪怕不敢和父亲正面对着来,但高低要说两句,但如今,他的回应便是无尽的沉默。 …… 正文 第899章 至少她来过 有些错,明知故犯。 不是不怕,而是控制不了。 人可以控制一切,唯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心怎么长的全看人。 见他不语,傅贵也知道他不是在自省,怒气冲冲的说:“你能干什么?你能干成什么?以前油子一样,不知所谓,成天胡混,我只怪是我这个做老子的没教好你!” 怎会不心酸,怎会不后悔,自己的亲生儿子教成这样,还不如当初不生! 傅合忠被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垂着头,半晌才说了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爹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傅贵冷哼了一声:“我担心的事?你倒说说,我担心什么?” 傅贵默了,这叫他如何说的出口? 见他这副样子,傅贵冷哼道:“连你自己都羞于启齿的事,还让我不要担心?” 傅合忠吞咽了口唾沫,眼神暗了下来,有些无助,他哑着声道:“爹……我只是放在心里想想都不行吗?” 傅贵怒道:“不行!想一想也不行!” 复又补充了一句:“她叫你一声哥哥,就一辈子是你妹妹!你把那份心思给我收回去,你如今也成家了,该好好立业的时候,就不要再想乱七八糟的。” 忽然顿了一下,声音沉重的说了一句:“你不要让我对你太失望了。” 傅合忠心口一紧,他蓦的抬起头看着傅贵,见他神色吃重,便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警告自己了,若还有下次……后果不堪设想。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傅合忠了,身上的逆骨早就被磨灭了许多,此刻只有顺从,只点了点头,说:“我明白,爹,我会放下的。” 傅贵心疼,他不愿儿子万劫不复下去,明知是一条死路,就要及时将他拉回来,藏在心里也不行,必须得放下,得忘了,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否则,他将一辈子都这样下去。 儿子诚恳的态度让傅贵心里好受了许多,他呼了口气,眼神暗了下来,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如果你母亲和那个人不曾分开,你喜欢容仪,我是高兴的,你可以怪我,让你失去了喜欢她的资格。” 傅合忠眼神闪烁,他确实曾经想过,如果爹和娘没在一起,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容仪了? 可看到如今的容仪,傅合忠心里就明白了,璞玉就算是蒙了尘,也依旧是一块璞玉,不管在哪儿都是发光发亮,极为抢手的。 就算他们不是兄妹,他们俩也不会有可能,她不属于自己,她就该往那高处去,在无人之巅,被人仰望。 同人不同命,以前想不明白的事现在能想明白了,虽不能释怀,但至少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傅合忠说:“我和她,能是兄妹就已经是缘分了,我感激这份缘分……”让我和她有了牵扯。 作为哥哥,作为一起长大的兄长,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她,作为喜欢她的人,怕是连将军都不见得有自己那么了解她吧。 这样就够了,至少她来过,来到自己的心里过。 …… 正文 第900章 大夫说的话还能有假吗? 午饭做了一大桌,是苏萍下厨的,连林荫都没叫插手。 林荫过意不去,苏萍只道:“平时你们都很少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好好歇着,趁我还做的动的时候,多为你们分担一点。” 林荫眼眶湿润,这个继婆母对自己是真的没话说,从前听说她对自己的女儿都不怎么好,林荫还担心了许久,怕自己嫁进来受的委屈多,可却不想,她的性子并不是想的那么可怕,她待自己,更多的是宽容。 容仪看着这一幕,也觉温馨,她很少看到母亲这番样子,原以为母亲的性格对儿媳想必不会好到哪儿去,可如今看她对你嫂子的样子,容仪便觉得不管发生再多的事,只要家人和睦,万事都不是难事。 容仪不知道的是,苏萍之所以对林荫这么好,更多地是因为她自己有个女儿,便会有同理心,谁家养女儿的都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归宿,嫁进婆家能受到婆家的厚待,她对林荫好,更多地是想补偿自己的那份心。 好似自己只要加倍的对儿媳好了,自己的女儿在婆家,也不会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 吃饭的时候,气氛一如既往的好,傅贵和傅合忠之间也没瞧出哪些不对劲,丝毫看不出刚才两个人大“吵”了一架的样子。 气氛虽然好,可傅合忠的手不方便,看着还是叫人心里不舒坦。 林荫无微不至,处处都照顾仔细了,但有些事她却没插手,怕伤了丈夫的自尊心,这手不便,很多事都不方便,男人有些时候自尊心是很强的,若什么都叫女人伺候好了,怕是不会太痛快。 容仪原本还担心,一直放不下,可如今看着这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太多心了,她们分明将日子过得很好,虽然出了意外,可每个人都不曾抱怨气馁,这才是最重要的。 饭后,傅贵将容仪带进了房间,说起了私房话。 吃饭的时候,他就得知女儿如今又怀了一个孩子,当时在饭桌上,他没多问,如今父女俩关起门来,便问了几句,无非都是些关心的话,嘱咐的话,容仪一一应下,笑着让他不必担心。 傅贵眼里满是怜爱,他说:“我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苦,但我一想到,我的女儿要给别人生孩子,经历生产之痛,我这心里就难受的很。” 容仪弯起嘴角,说了句:“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事,女儿也害怕过,可一想到一个小小的生命即将到来,更多地便是欢喜,爹爹不用为我担心,我之前生了双胞胎,有经验了,大夫都说生二胎要比生头胎更容易一些,我生头胎的时候可是经历了双倍的痛苦,我也坚持下来了……没什么可怕的。” 傅贵叹了一声:“你生产的时候,爹爹不能陪着你,你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女人生孩子的事,我也不懂,你拿这些话来糊弄我,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容仪笑了:“自然是真的,大夫说的话还能有假吗?” …… 正文 第901章 傅贵的劝说 看着女儿轻松的眉眼,傅贵心里却放松不下来,他知道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走了一趟鬼门关,原配生忠儿的时候……只保住了孩子。 旁人都说生孩子是女人最恐惧的事,可到了傅贵这里,他比任何人都恐惧,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当初和原配在一起,更多地是因为责任,有了孩子以后,便想好好过日子,却没想到原配是个福薄的,生下孩子以后就撒手人寰,没有享过一天的福,连孩子都没能抱一抱。 后来苏萍生容仪的时候,他也站在外面等着守着,急得像他是孩子的父亲一般,之所以着急,不仅是因为心中对苏萍的情,还有他对女人生产的事本能的过不去。 如今自己养大的女儿,婚事由不得自己说半句,接连着生孩子,他当然知道以自己女儿如今的地位来说,多生孩子是件好事,可是,他还是心疼女儿。 傅贵又不禁感叹,说:“若你嫁的是个寻常人家,爹爹怎么也能为你说上一句话,可你跟的是将军……” 看父亲又想不开了,容仪连忙开解,说道:“若爷对我不好,爹爹这么说我大概会沉默,可您不必这么想,因为爷待我很好,在您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个人很疼爱我,和您一样疼爱我,他原本就大我十岁,许多事他先我一步,比我更懂一些,他不曾亏待我,我和他如今把话说开了,许多事便也想的通了。” 只要两个人情意相通,在一起便可排解万难,这是傅贵乐意看到的,可真看到女儿这般自信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不由得犹豫了一番…… 说:“你和将军推心置腹,将所有的话都说开了?” 容仪点头。 傅贵默了一瞬,才道:“做父母的就想看着儿孙幸福,可有些话,爹爹还是要说在前头,怕都是些你不爱听的话,可我却一定要说。” 容仪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傅贵斟酌了一番,才道:“爹爹是男人,男人才最了解男人,我虽不知你和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可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付出全部真心,像将军那样的人,他有许多退路,可你没有,你是我的女儿,我很了解你,一旦你付出了真心,若有一天得不到回报的时候,痛苦的还是你。” “……” “而伤害你的人,既然选择了伤害你,就不会内疚,更不会回望你一眼,权势滔天的富贵人家,感情最是单薄。” 傅贵说了许多,有一些容仪听进去了,有一些,容仪只当没听到。 等他说完了,容仪才说了一句:“我自然知道,爹爹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也曾想过在感情上要留几分退路,我想自保,可是……当一个人对我付出全部真心的时候,我并不想保留感情,我想如他一般,热烈的爱着,对他好,这样一份感情才公平,不是吗?” 这一回,还不等傅贵说什么,容仪又道:“难道爹爹对娘也有保留吗?” …… 正文 第902章 永远体面,永远被爱 一句话,问得傅贵愣了好半晌,最终反应了过来,反驳道:“我和你娘,与你和将军的事怎么能混为一谈?我和你娘是门当户对,我和她两个人都是平等的,可你和将军两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也怪我没本事给你创造更好的条件,才会让你在夫家不能抬起头来做人……”说到此处,他默了一下,想来,又是为那事愧疚,后回归正题,直言不讳:“再说了,我是男人,你娘是女人,感情这种事,处的好便好,处不好多半是女人吃亏。” “可我娘并未吃亏啊,我也没有。” 好像说不通,傅贵心里有些急了,他不是不愿意看到女儿过得好,只是怕她像她的娘一样,将自己十全十的交给了一个男人,最终被伤的体无完肤。 这对母女虽自小就没什么感情在,可终究血脉亲情,两个人很像,在感情上也像飞蛾扑火一般,毫不保留。 容仪又说了句:“如果爷不曾对我好,不曾对我有真心,我是不会将自己全部交给他的,我知道爹的意思,我是这样长大的,便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 这一次的谈话最终以失败告终,傅贵失败了,他说不通女儿,做不通女儿这边的工作,让他很郁闷,可郁闷的同时又好像有一丝不安,又好像矛盾的有一丝欣慰。 不安女儿饱满的感情,交付给一个人,又欣慰她有这样的勇气,毫无保留的去爱一个人,养儿长大,终究会看着她一步步有了属于大人的感情和思考。 想不通的事,逼着自己想通,孩子总会长大,看着孩子学会爱,也是一件好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自己说的再多,也没用,终究是要自己体会过才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傅贵希望容仪这辈子都不要有这种体会,他希望她能活的灿烂阳光,永远体面,永远被爱,这一生都不要有那种体会。 …… 下午回去的时候,容仪依旧坐了那顶奢华的马车,这一路也很平顺,只是另个遭了殃…… 一开始,一直是平稳的,也没再有奇奇怪怪拦路的人,可当轿子拐到了近路里时,墙上忽然窜出来一个人,直接落到了轿子顶上,顿时,下面的人乱作一团。 看这阵仗,那人毫不慌张,一掌就向平平的轿子顶劈了下去,这轿子低调也脆弱,那人力气大,一掌就劈开了个缝。 整个轿子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却不见里面的人出声。 黑衣人微微蹙眉,这里面是个娘们儿,一般的娘们儿早就要被这阵仗吓得叽哇乱叫了,这里面怎么没出声? 忍着疑惑,他又劈了一掌下去,而这一掌下去,直接叫他翻起了白眼,有那么一瞬间,人差点没了。 手上鲜血直流,一根针没入肉骨三分之二,顶被劈开了,手也废了。 他来不及想一个娇弱的小娘子是用了什么方法叫这根针直直的插入肉骨里,人一下子掉进了轿子里,而轿子里……空无一人! …… 正文 第903章 折磨 就在他掉下去的那一瞬间,轿子外忽然闪现了一个人,身手矫健康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眼里冷光乍现,看着剧烈晃动的轿子。 而原本看着胖实的车夫,也忽然一跃而起,站在那人身边,脸上一圈的胡子,说话也格外粗犷,他道:“小满兄弟,就是这人,跟我一路。” 此人正是阿满,她因身量与女子“相仿”,再加上武功高超,原本让他在这坐轿子里,这样的安排他是不放心的,若不能亲自护送娘子,又怎能安心去演戏呢? 可没想到,束庸那家伙料事如神,果然,每一步都叫他猜了个精准,那贼人果然没往娘子那边去寻晦气,尽找到自己身上来了。 栽到自己手里,算他倒霉,阿难虽是女子,可论心狠手辣,她一点也不亚于男人,甚至有些时候,女人心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她说:“车里有迷魂散,叫他软些日子,到时候招就容易些了,看好他,我要留着他的命。” 车夫点头,道:“兄弟放心,落到我手里,绝不会让他好过,我不会弄死他的。” 阿满抿着唇,点了点头,眼神冷漠的抬头看着墙头,一片寂静。 她呼了口气,走上前去掀开帘子,那人捂着手掌倒在车内,眉头紧锁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一般。 阿满吩咐:“去搜他的身,看看有没有什么刀片利器。” 贼客倒下来的时候,脸正着软垫,软垫里全都是粉末,叫他直直的吸入了肺里,只来得及挣扎了两句就哑了声昏了过去。 此刻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车夫大力的翻着他,而他身上也只搜出了一些刀片,旁的倒是没看见什么,阿满盯着他的嘴看了会儿,车夫立马领会,直接掰开他的嘴,果从里面找到了一颗咬丸。 这种咬丸是杀手界所熟悉的,阿满和车夫自然也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东西极软,里面全是水分,这里的水就是催命的毒药,一旦将这颗丸子咬破,毒水入口,便会瞬间毙命,再无丝毫可医治的可能。 这死士会备的东西,这人,是死士…… 想到这里,阿满眯起了眼,她懂死士的规矩,一旦被发现,便说明了这条命不能再存在了。 没有这颗咬丸,他也会通过各种方式死去,不能给他机会! 她冷冷的说:“将他满嘴的牙都打掉,反捆住他的手脚,别让他有自杀的机会。” 车夫十分明白,他亦有十八般武艺还没展示,阿满说的,对他来说都是雕虫小技。 等到阿满转过身后,他动作熟练的提起死士的衣领,一拳拳下去,死士被打醒了,惨叫声一声大过一声,嫌他的声音刺耳,车夫不耐烦的挠了挠耳朵,又狠狠的给了他一拳:“叫这么大声做什么?还是不是男人?” 那死士满嘴的血,牙齿不知被打掉了几颗,他只感觉喉咙腥甜,浓厚的血塞满了他的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顿时整个人都要废了,他紧紧的盯着车夫,硬挤出了一句话:“你妈……的。” 要么就来个痛快地!这样折磨人算怎么回事? 车夫没听清,可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他的恨意,当下又给了他一拳,打到他头开始混乱,耳朵里也听不进去任何东西……只感觉一团浆糊,好像被打的灵魂出窍了。 “看什么看?看我也得把你伺候舒坦喽。” 后来,只听得到一拳一拳打下去,拳头碰骨头的声音,那死士已经不出声了。 阿满回头看了一眼,数了数地上的牙齿,车夫又掰开他的嘴,这一下可被恶心坏了,他的脸被打肿了,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嘴里更是一团血糊,强硬给他掰开,叫他又惨叫了一声,只听到“咔擦”一声……好像是下巴脱臼了。 这些死士也许不怕失去性命,不怕被折磨,他们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种折磨对他们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不一样的是,都还没审问过他,怎么就直接动手了? 就算想折磨人,也得让他先搞清楚他们想知道什么吧? 他也不是那么嘴硬…… 虽然他扛得住疼痛,可也架不住生打生扛……训练的再多,做过的心里建设再多,也抵不住这样不要命的攻击。 车夫打的脸上都出了汗,他一把抹去,检查了他的口腔,才将下巴给他推回去。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可死士已经叫不出声了,他好像预想到了自己的下场,死是一定的,可终究不会死的太痛快。 反手反脚将他绑住,阿满看了如死猪一样的死士,冷嗤了一声:就这?还敢把蠢心思打到娘子身上?果然是嫌命太长,用来还的。 交代了一番过后,阿满才离开,也没有多久就碰到了娘子的马车,环顾着四周,乍一眼,没瞧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便老老实实的守在娘子马车旁边,亲眼见到娘子,又护送着娘子回到府上。 看到阿满的那一瞬间,容仪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若是没出事,她这会儿应该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顶轿子里,她的出现便说明真有人去寻她的麻烦,把她当成了自己。 见她安然无恙,容仪便没说什么,等回到了长留才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容仪听后,直呼惊险,阿满却没特别的在乎,只道:“这个人运气不好碰上了我,娘子且放心,我定会给娘子一个交代,将他的嘴撬开。” 说完以后,阿满想到了他如今的模样,忽然冷幽默的想着:如今,他已经肿得像猪头一样了,想撬开他的嘴,还真没那么容易……” 容仪长叹了口气,有些自责,她低下眉眼,道:“今天是我的问题,若不是你们,我或许早就被抓住了。” 阿满:“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娘子何须自责?再者说了,如今我们这边没有半点损耗,还活捉了一个敌人,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事。” 她的开解会让容仪好受一些,容仪抿着唇,淡淡的点了下头。 …… 正文 第904章 你906章 着火了!着火了! 接下来的日子,容仪再没回过娘家,而那死士也不是真的嘴硬,供出来一个地方以后,才没了。 等到阿满找到那处偏僻的地方时,早已人走楼空了,半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看着屋里的陈设,阿满知道,人虽然跑了,可一定没跑多远,便安排人留意着。 …… 胎总算是保住了,也大概是稳了,唯有一点折磨人,让人痛苦不堪,那便是孕期的反应——孕吐。 这一次,容仪的反应很大,每次干呕都像是要把肠子呕出来一样,她涨的满脸通红,脖子都争红了。 再受宠的人,也无法解决掉这些问题,孕吐是无法阻止的,而这一次她怀上孩子,好像就是比平时更娇贵一些,什么都不好使,该吐的时候,依旧吐的欢实。 容仪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桌子上,眼泪都呕出来了…… 秋心倒了杯温热的水来,容仪喝了几口,算有所缓解。 她是第一次照顾孕妇主子,很多事既新奇又恐慌,怕自己做的不如玉衡她们好,便加倍努力的去做事。 第一次知道,原来生孩子的背后,这么不容易…… 心里不由得想到了过去的方氏,那个时候,她多想要一个孩子,可她此生都与孩子无缘,最后只能抱着遗憾离开了。 若有一个孩子,会不一样吧? 有了孩子,就有了盼头,在这寂寞深院里,不至于孤独终老。 长留确实是一处好地方,这里的一切都美好的让人不忍破坏。 有两个小主子更是为这里添光添彩,整个院子上上下下的人都为娘子卖命,共同为一件事而努力…… 这样想着,娘子又吐了起来。 虽然有些事想想很美好,可有些时候,比如娘子吐的脱力的时候,就不那么美好了。 …… 后来用饭的时候,容仪都没拿筷子,她怕自己闻到味儿就想吐,索性厨房那边煮了些粥备着,此时也没人强逼着她吃饭。 一切以孕妇为主,她若想吃,反季节的东西都要立马给做出来,她若不想吃,也不能逼着她吃。 备些粥好,有备无患。 容仪平躺在躺椅上,吐的筋疲力尽,叫她有些无力,便一动不动的躺着,微微闭起眼,她的皮肤白皙,眼皮上的血管都一览无遗,清晰的很。 不过多久就睡过去了,而一旁伺候的人也都习以为常,抱了一床毛毯来给她盖上。 …… 天干物燥,不示明火。 连着出了好几天的太阳,终于将这片山晒得差不多了。 而姜舜骁的密令也在悄悄进行着…… 等到了寂静的黑夜了,一支队伍整装待发,手里还提着油,他们踩着松软的泥土穿过一个小山丘,视力好的,便可以看到那边山下的大本营。 他们虽不知那里有多少敌人,可找到了地方,就一定会干一票大的回去。 在周围泼了许多油,又小心的避开了许多捕兽夹,还有聪明的将捕兽夹挪动了地方,只等“兔子”上门来…… 月黑风高,这样的夜不大会引起人的注意,一切进行的都还算顺利,等到火势蔓延起来的时候,又借夜风之力,叫火势慢慢的不可控了起来…… 等到对方有人开始喊“着火了!着火了!”的时候,第二分队才深藏功与名,低调的离去。 走了很远之后,便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想来是他们用来对付姜家军的捕兽夹被报应在了自己身上,这声音光是听着就过瘾解气! 回到军营后,几人将事情的原尾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道:“这些日子属下摸清了他们换人的时间,他们夜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周边都无人看管。”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这群傻炮!这是来打仗呢还是来做什么的?心竟这么大,这么大的空子等着他们来钻?” 不过,大概是对方没想过,一向磊落的姜舜骁,忽然有一天也会想到用阴招吧? 听完汇报后,姜舜骁只说了句:“火放了就行,那边可有人看着?” “有!” “那就等明天的消息吧。” …… 事实证明,阴招损招虽恶心人,可好用还是很好用的。 第二日,守着的几个人带回来的消息,说是山上老林里烧死了十个人,原本是要换人巡查的那一班人,他们身边都是酒壶,想来是喝了醉酒,所以火势来临时,才没有很快的反应过来逃离,活生生的烧死了,现场很是恐怖,就连几个大老爷们儿看了都没忍住吐了起来。 又说主营烧毁了两个营帐,未能得知烧伤几人,烧死几人,敌人防火熟练,救火也快,一场火来的快又凶,救火的时候废了他们不少力气,但也尽可能的挽回了损失。 面上看来,应当就是烧了几个小喽啰,不算什么,可未得知的消息是……对方其中一员大将鲁哈尔当天夜里在外围的营帐里,浑身被烧伤的程度极为可怖,如今送了回去紧急医治,说是肌肉已经被烧的萎缩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至于那么的夜了,他为何会在自己下属的营帐里,外人或许不知,但他们自己人都知道,是欲望作祟。 以前就有过传闻,说赤坦国的大将鲁哈尔好难色,家里的妻妾皆为摆设,只为了掩饰他物难风的心理。 这种传闻一直没得到证实,可那一夜的大火一过,好似就直白的将这真相带到了世人眼前。 因为,那一晚死的人,还有一个新兵,本事没学多少,命给搭进去了,且他的死相极为惨烈,四肢被铁锁绑在床上,整个人连动都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火滚上身来将自己吞噬…… 说起鲁哈尔,果然还是有人八卦了一下,没忍住问了句:“那……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姜舜骁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问话的人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真的只是……纯粹好奇而已。 没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属下是想,若鲁哈尔真有这样特殊的爱好,那对付他是不是就好办许多?” …… 正文 第905章 张力! 这话还不如不辩解,越描越黑,旁的人听了都忍不住低下头偷笑。 虽好笑,可说的到是个实话。 姜舜骁看着他,这个人是两年前入兵的,而这两年恰好休战,他也没什么实战的经验,此刻估计正是兴奋感最强盛的时候。 新兵蛋子最不缺的就是精力,他们急于表现自己,要会更卖力的去做事,而这也是姜舜骁想要的。 有些时候,军中的老人太成熟了,反而没有新兵那股朝气,还有看待事物的“简单纯粹”。 姜舜骁留意了这个人,问:“叫什么名字?” 那人立马绷直了腿,道:“张力!” 姜舜骁微微挑眉,道:“既然你对这件事这么好奇,就交给你去查清楚,他是否真有那方面的僻好。” 张力年轻,个头也小,并不粗壮,混在队伍中,要排在头一个,这种个头刚好可以参军了,可相比较其他人,他依旧矮小,需得将头抬得高高的去看人。 忽然被安排上了任务,张力的小脸瞬间紧绷了起来,行了个礼节,铿锵有力的回了句“是”。 那声音,快要震的姜舜骁的帐子都抖了三抖。 等二分队的人离开后,胡德直接坐了下来,眼神不掩兴奋,他道:“这一届的兵蛋子,还真是个顶个的聪明,以前的都混成老油条了。” 姜舜骁笑了笑,论在姜家军中的资历,这一群人无疑是跟着他最早,也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老人,这句油条子,也不知是说的老兵还是说他们自己。 胡德有些时候神经粗,把自己骂进去了还不晓得。 姜舜骁问:“若我没记错,那个张力是元炳手下的人吧。” 提到元炳,一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下,而后偷看了眼将军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提起元炳的时候也没有太大波动,有人接了句:“是元炳手下的,属下还曾听他说,想要培养张力。” 元炳想培养张力?这个倒是挺让人意外的,张力性子活泼,做事机灵,处事也有几分圆滑,而元炳的性子和姜舜骁有点像,一派的沉稳得体,务实做实。 怎么看,元炳也不会选张力去培养吧,要知道,混到他如今的位子,培养下一个人就是意味着要培养接班人了。 姜舜骁沉默了一下,才道:“既然如此,派他便是做对了。” 要他去查鲁哈尔,一是因为他是个生脸,不是所有人都认得他,让他去查不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且这一次,不光是指调查鲁哈尔的事,还有元炳的事,姜家军有上千万人,并非每一个人他都认得,必须要派一个元炳熟悉,并且信任的人去。 思来想去适合的人选只有胡德和林准他们了,可正是因为是他们才更不行,他们是军中老人了,敌人也大多对他们有所了解,若是让他们两个去查,不安定因素太多了,不能元炳的事还没个结论,这两个人就又搭进去了。 这样得不偿失,损失太大。 正好这个时候张力送上门来了。 …… 正文 第906章 适应赤坦国 赤坦国内,民风开放…… 这是元炳到此处克服的第一件事,自小长大的环境与赤坦国相差太大,他还不能适应大街上走过的女子穿着暴露,喜欢就大胆示爱…… 他所住的农户中,隔壁是另一个租客,这个租客看着模样不差,生的也算风流倜傥,成日里握着本书读,走到哪里都书不离手。 起先,元炳以为他是个读书人,奔着考取功名去的,还对他很是敬佩,像他自己从小没那个条件,没读过书,不识几个字,虽然从了武,可元炳的心里一直对读书人都是尊重的。 他认为,这天下终将是读书人的天下,仗不可能打一辈子,可读书学到的知识却能受益终生。 他羡慕那些出口成章的人,可恨自己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天赋,就算后期想补,也很是困难。 自己的手握惯了刀枪剑戟,掌心的老茧子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他这十几年所走过的路,没能读书,一直是元炳心中的憾事,可跟着将军从了武,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人嘛,每时每刻都在幻想着两全其美,可老天终究是公平的,他赋予了你一个东西,便会从你身上拿走点什么…… 虽唏嘘,但元炳对自己的现状是满意的。 言归正传,当初元炳以为那读书人是个正人君子,此生唯爱书卷。 可后来他好似打算长期住在这边,一直没搬走,两人平时碰面的机会就多了,元炳对他就有所了解了,而后便是更深层的理解…… 他才发现,那个读书人根本就是伪君子,他曾带过不少女子回来,寻欢作乐,极其荒淫无度,后来元炳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的脑门上就刻着四个字“衣冠禽兽”! 可后来元炳才知道,这是赤坦国的风俗,真是这样的,若两个人之间看对了眼,又互相有那么点儿意思,便会成全自己,也成全别人。 这种风俗让骨子里保守的元炳不太能接受,可职责所在,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微笑面对,并入乡随俗。 原先的书生看他不像本地人,因为地处边界围城,求生对他还有所防备,可后来发现他性子好,说话爽朗的态度,还有地方的方言混合在一起,书生就确定了,他是赤坦国的人,于是对他的防范少了,话自然就多了。 众所周知,生活在边界的人消息多少会更灵通一些,毕竟,没有人能比他们所在的地方更惊险刺激了。 他说:“你猜,我昨儿去夜街碰上谁了?” 要是换作旁的人这么跟他说话,早就叫他一拳打飞了,可基于这个书生还有些用处,元炳便耐下性子,故作很想知道的样子,看着他。 求生神秘兮兮的说了句:“我碰上鲁大将军的孪生弟弟了!” 鲁大将军?鲁哈尔? 在赤坦国叫的上名字的将军也就那么几个,鲁哈尔,应当就是那个哈尔没错了。 元炳眼里闪过一丝暗流:“碰上了……有什么稀奇?” 书生怪笑了一声,道:“难道你不知道?” …… 正文 第907章 领养了个孩子 这样说就引出了下文,元炳心里本是知道关于鲁哈尔一些事,可从书生嘴里再听一遍,心脏一就会有种兴奋的跳动感。 鲁哈尔有没有断袖之僻,目前还没人说得清,可有一个人确实明明白白的有着断袖的爱好,那人便是鲁哈哈尔的亲生弟弟——鲁胜得。 鲁胜德年纪不小了,可家里连个正房都没有,听说原先家里的长辈还经常给他找妻子,他这边却打定主意不要了,甚至公开承认了自己断袖的爱好,将父母气得半死,可从那以后,他就我行我素了起来,一点都不遮掩,好似那一次的公开,让他胆子大了许多。 元炳想了想,问了句:“若是父母管不了,兄长也管不了吗?到底是延续香火的大事,鲁大将军当真能忍受弟弟这种行为吗?” 书生摆了摆手,看了下四周,见四周无人,声音便更低了,几乎要爬到元炳的耳朵里去说事,他说:“这事儿可是个大秘密,你不问,我是绝不会说的,可我们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能告诉你,自然是信任你的,我现在告诉你,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元炳:“……你见我像是个大嘴巴的人吗?” 这么看倒是不像,书生明白他的话,低下声说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只不过这件事说出来,若传了出去,我怕就够呛了,嘱咐你也是嘱咐我自己,这种事与你说说就罢了,出去不能再对旁人说。” 书生说了很多,可一个字都没落到重点上,前期做的铺垫太多,元炳虽着急,却觉得这应当是件不得了的大事,不然书生也不会这么谨慎,便直点头。 书生又道:“据我观察,那鲁大将军好似也好男风啊!” “……”元炳有些许无语,他还以为是一个多大的瓜,却不想仅仅只是这句话,这不是暗地里大家都在传的事吗? 当然,元炳猜测,以为他这般小心翼翼,多半是因为他们讨论的这个人是赤坦国的将军,身为赤坦国的本地人,书生对他自然是又爱又敬。 见他脸上不无失望,书生露出了一张极为不屑,又含笑的眼神。 他道:“最重点的我还会未与你讲!鲁大将军在外好像有个儿子,而他的妻子并无所处!” “那他的孩子……” 书生斩钉截铁的说:“绝对不会是他和他妻子的孩子,我们都猜那大概是他和他最心爱的人在外领养的一个孩子,因为那个孩子长得不像他,也不像他藏在外面的那个人。” 元炳微微蹙眉,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两个男人领养了一个孩子?那他们在外面安了家了?” 书生轻咳了一声,看着他震惊的样子,眉宇间浮现了一抹“我就知道你会笑”的表情。 他说:“那是自然,鲁大将军的妻子就是个摆设,人长得不差,只可惜不是个男儿身,入不了大将军的法眼。将军虽维持个面上的体面功夫,但他不喜欢女人,连日久生情都很困难,搬出去就是必然的。” …… 正文 第908章 白衣男子和小孩 根据书生的提示,元炳来到了鲁哈尔在外购置的房子中,空守着。 没过多久,他便看见一个白衣飘飘的男人回了家里,鲁哈尔在外购置的这座庭院格局不大,与他粗旷的外形来看,这座庭院倒是显得秀气素雅,看着更衬那白衣男子一些。 从远处看,看得出,那男人身形消瘦,脸上还有一丝病态的白。 元炳盯了许久才离开,转头就去了私塾,伪装成了私塾的短工混了进去,一时间倒是没人认出他来。 他本是想去学子苑看看,认一认鲁哈尔在外领养的孩子。 可穿了短工的衣裳,活动范围就很有限,不能去学子苑附近,怕打扰到学子看书。 装扮无果,元炳便走了出去,守在一个角度里躲着,等私塾下课后,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每一个出来的孩子,可一转眼的功夫,却瞟到了站在门口的白衣男子…… 他是来接孩子放学的? 这样就好认多了,看着他接走了一个个头瘦弱的孩子,那孩子看着阴沉至极,脸上都没什么笑,但白衣男子一问他什么,他便笑得十分开心,小小年纪,变脸也很快。 跟了一路,前面一大一小都很沉默,偶尔说几句话,也都是日常的话语。 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这父子俩……也可能是母子俩,之间的交流怎么这么浅淡?难不成是因为孩子更喜欢鲁哈尔? 那男子带着孩子并没着急着回家,而是拐去了菜市场,买了不少东西带了回去。 等他买完了菜品,便可以明显感觉到孩子的话比方才要多了许多,一路上喋喋不休,又问吃什么?又问能吃多少。 这个时候,白衣男子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我没那么多规矩去约束你要你去遵守,只要别吃的太多,撑得自己夜里睡不好,那就不好了。” 小孩笑嘻嘻的,拉着男子的手,往他身边靠着,说道:“我不会吃太多的!只是比平时多吃那么一点点,我最爱你做的饭了!” 渐行渐远远,元炳就不大能听到他们说的话了,也怕一直跟着,一会儿路越来越窄,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被发现就遭了。 打道回府,回到农户中后,房主老爷正坐在门口在编织着筐子,看他回来,只抬起头打了个招呼,而听到动静的书生则连忙跑出来,一脸兴奋地看着他,道:“我还以为你蒙我呢,没想到你还真去了呀!你胆子可真大,那可是鲁大将军放在心尖儿里宝贝的人,你说去打他就去打探呀?没被发现?” 元炳提了提手里的水果,说道:“问你什么?我之前可什么都没说,我不过是在家里呆着闷,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吃。” 书生挑眉:“你难道对鲁大将军他们的事就没有一点好奇?就没想过去看看?” 元炳答的滴水不漏:“我好奇的地方你都与我说清楚了,我还有什么必要专程去跑一趟吗?我每天都很忙,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还跑一趟。” …… 正文 第909章 鲁哈尔的传闻 元炳平日里就是一身正派,也正气十足,是以,他说这番话并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书生啧啧了两声,说道:“你问我那么多,我还以为你对这件事很好奇,想去一探究竟。” 元炳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书生回到窗边,提笔落下一字“厚”,而后说了句:“我曾有幸见过大将军,是个厉害的人物,这些年守家卫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过,他太盛气临人了,看谁都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因此,我也不喜欢他。” 意识到有可以深挖的东西,元炳如常的问了句:“此话怎讲?” 说起这个,书生多多少少有些不屑,眼神都变得轻蔑了,他说:“我看你平日里都在家呆着,对外面的事不了解,也不曾关心,所以,你大概不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传闻,而那些传闻也都是真的。” 关于鲁哈尔的传闻,元炳自然是知道的,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只好装作不知道,反去问他。 书生顿了一下,语气也变得轻陌起来:“大将军这人骁勇善战,确实为国家做了不少贡献,可同时的,他也压榨了我们这些百姓许多,我爹是靠卖面粉养我长大的,就在前不久,我的家乡闹匪患,朝廷竟派出了鲁大将军去治匪患,那些匪寇倒是被吓的屁滚尿流的,谁敢和大将军做抗争啊?可我们这些百姓也遭了不少罪,却非那些匪患带来的。” 元炳只问了句:“不是匪患带来的,难不成还是因为大将军?” 本是一句反问,一句调侃,哪知他竟点了点头,说:“料想大将军该不是个缺钱的人,可他在我家吃了半个月的免费午饭,一分钱都没给过,我爹经营的是小本生意,他一个人一天能吃三碗面粉,想着他是大将军,也没人敢找他要钱,也没人敢相信他会不给钱。” 元炳默了一下,书生越说越觉得气愤,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有些收不住了,他干脆将笔放到一边,说道:“一碗面才多少钱?大将军不是给不起,而是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给,这些钱对他来说都不够塞牙缝的,可对于我爹来说,却是吃饭的钱,生活的钱,也不只是我家,其他农户、街坊家,能占的便宜他都占过,可是又能说什么呢?终究是他保了国家的安宁,护住了我们这些人,谁敢对他有不满呢?” 军霸这样类似的情况不是没有,以前自己手下就出现过这么一两个人,自认为打过几场仗,小有名气,在一方受人崇拜,便以为自己无限荣耀,无上的高尚了,走到哪里都作威作福,以为别人就该把自己供着。 发现这种情况之后,元炳阻拦过两次,后来发现阻拦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反而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还会变本加厉,直到有一次一个小姑娘跑到军队来找到了他,说是自己被某某军爷调戏,险些贞洁不保,如今未婚夫不要她了…… …… 正文 第910章 一念之间成了怨妇 元炳一开始只是用军法处罚了那个人,但大概是前期给他养成了不好的性子,没有及时纠正他的思想,让他产生了报复心理,在军中受到的处罚让他无处宣泄,更不敢与上级对抗,便想将所有的不满和怒火都宣泄在一个人身上。 而那个害怕受了处置的姑娘,便成了他很好的报复对象,元炳到如今还记得,当初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儿,看到那个人不甘的眼神后派人盯紧了他,有些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对那个姑娘是起了杀心的,可在杀她之前还想羞辱她,最后被暗中跟着他的人阻拦了。 将他扭送回军营后,元炳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和不甘的神色,终是叹了口气,他给过机会的,是他自己没有珍惜,而现在也不可能再给他机会了。 元炳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决了他,杀鸡敬猴,借他一个人告诫军中的所有人,不该为自己的一点功绩而沾沾自喜,跑到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把自己当大爷。 而那一次的效果显然十分深刻,一条命的代价很沉重,谁都不敢拿命去开玩笑。 宁可马革裹尸,宁可战死沙场,都不要以这种方式,倒在自己的家园内。 军霸的现象其实一直都存在,不止是元炳手下的人,还有许多其他地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两个败类,而这样的败类,有些往往不是因为自己混得有多好,只是因为穿了一身铠甲,披上了战袍,便以为自己很了不得了。 而那些真正的上位者,真正厉害的人,就如将军一般,他是绝不会有那些作为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更是因为他的人品,使得他不屑做这种事。 所以,当书生告诉他鲁哈尔也会这般时,元炳的心里是有些震惊的,堂堂一个大将军,这么没品的事说出去,有谁会信呢? 不过如此看来,这个鲁哈尔并不得赤坦国民众的心,他虽打仗是一把好手,可不受爱戴的将军,又怎能是一个好将军呢? 一个不受民众喜欢的将军,想推翻又容易了许多。 …… 关于鲁哈尔的事还未有下文,京城中就有了另一件事发生。 苏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叫长柏妻子的人找上她,且还是一个华贵富丽的女人…… 女人在一起难免会产生比较,如今的苏萍早已比不上年轻的自己,年轻的自己被幸福包裹着,整个人澎湃向上,处处散发着青春活力,想由心生,那个时候的她不只是村里的一枝花,是放在一群女人中一眼就能看出来看到的那一个。 当年的她很显眼,会使周围的人都黯然失色,而这些年,不管是人性还是自己的缘故,都让她的心态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她也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一念之间成了怨声载道的怨妇。 越来越是一副败相,让人看着不喜,长年为奴为婢的生活让她的体态也发生了变化,微微有些佝偻和不自信,整个人看着都低人一等。 …… 正文 第911章 从正室变成了外室? 当初的苏萍可不是靠这些吸引了长柏的注意力的,当年的苏萍美丽、自信、大方,处处端庄得体,虽不是富家小姐,可她被教养得很好,整个人没有一丝戾气,温和柔软,脾气好的让与她说话的人都忍不住小声在小声,生怕会惊吓到了她。 而今,这个找上门来的妇人,一看就是不曾被岁月亏待过的女人。 她处处张扬着女性的魅力,看着自己时眼里的从容和淡定,有那么一瞬间,让苏萍怒不可遏,又无地自容。 难不成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骗了?他娶自己是不是是因为一时寂寞,身边需要有个人陪,所以才会有这段孽缘? 他已有家室,那自己又算什么? 这些年来,苏萍过得苦不堪言,可好歹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也就认命了,被丈夫“摆”了一道,这有什么可说的呢?可现在才能告诉她,她自以为体贴入微,对她极好的丈夫,竟然在外早已有妻室,这下她做如何感想? 她突然间从正室变成了一个男人在外消遣的外室,自己还傻乎乎的怨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像笑话一样? 苏萍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不动声色的在打量苏萍,一边打量,心里一边犯酸,等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在这一刻,忽然间土崩瓦解,让她猝不及防。 明思慧微微勾起唇,看着堵在门口的苏萍,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找你,方不方便进去说?” 内心已经被千锤百炼过,该受的伤也都受过,该有的委屈一样都没少过,在她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苏萍的反应也很平淡,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就算有什么,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过不去。 她如今也不算一个体面的人了,可她知道维护自己的体面,不会在这个时候声嘶力竭去讨要一个说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怜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她放明思慧进了院子,下意识的挺直了背,不想站在她身边像是伺候她的老婆子一样。 明思慧环顾着四周的环境,忽然有感而发的说了句:“你们这个院子,有家的味道。” 这话,苏萍不知怎么接,只微微勾唇。 明思慧坐在大堂里,苏萍亲自为她倒了杯水,而后坐在她对面,两个女人静下来看着对方,竟也沉默的看了两三秒。 最后,明思慧打破了沉默,说道:“我今天来的有些唐突了,本该提前打个招呼再过来的,可我人已经到了京城,便忍不住想早点来看看。” 苏萍默了一默,她知道有些话要问的,只是要怎么问才会显得体面? 有太多话想问了,这份问话与体面之间,苏萍矛盾了很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这些年,你们有过他的消息吗?他……回来过吗?” 明思慧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她道:“同样的话,一直是我想问你的,这些年,你有过他的消息吗?他有偷偷回来见过你们母女俩吗?” …… 正文 第912章 长柏的妻子 很显然,明思慧的问题叫苏萍猝不及防,甚至明显的,呆愣着看着她许久,她微微蹙起眉头。 看她这个样子,明思慧的眉眼暗淡了下来,说了句:“我以为你会知道……抱歉。” 她这样一说,苏萍就算是有情绪也发不出来了。 气氛又死寂一般的沉了许久,两人好似都按耐不住了一般,同时开口:“你……”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连换气都是一样的。 这一回,只是短暂的沉默,苏萍就开了口:“你来找我究竟是要做什么呢?你想知道的,我这里都没有答案,我还指望你能给我答案。” 明思慧顿了一下,才道:“我找你,不为别地,仅仅只是想看看你,看看你和容仪生活过的地方,想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 提起容仪,苏萍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一样,被踩中了某根神经一般,她蹙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容仪?” 看她瞬间被激动起来的情绪,还有满脸的怒容,明思慧顿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忽然改口,说道:“我听说过,她毕竟是长柏唯一的孩子。” 她咬中了“唯一”两个字,果见苏萍神色一震,不敢相信一般看着自己,她忽的笑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福气,没有孩子。”也不曾有过爱人。 苏萍哽了一下,确然难以置信,她喃喃道:“你不是他的妻子吗?” 总算问到正题上了,虽难以启齿,可这个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明思慧一早就做好了告诉她的准备,只是此时此刻,稍稍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忍痛将这层伤疤亲自揭开。 “我是他的妻子,可也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我和他没有拜过堂,直接跳过了这一步给公婆敬了茶,都是我一个人,成婚之前我没见到他,成婚之后我也没见到他……” 这话听着都荒唐,可看着她落寞的神色,又由不得苏萍不信,她错愕许久,才道:“那你为何会嫁给他?” 明思慧默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上面素的很,未戴手饰,看着有些单调,就像她的人生一样,单调的一眼可以望到头。 她只说了句:“是我自己犯贱罢了。” 这样说,苏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再追问了,她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撕开伤口的习惯。 倒是明思慧自己,放开的说了一句:“我今日虽是以他妻子的名义来找的你,可其实是代表了我自己来找你,你不必恨他,他从没骗过你,若有一天他回来了,看到家里有个我,或许会惊诧的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老家他还有一个妻子。” 说到此处,自嘲一笑,又道:“你一直都是他深爱的女人,不然他不会和你有孩子……” 苏萍沉默了,忽的勾起半边唇笑了一下,说:“恨做什么呢?我如今有了自己的生活,对过去的事早就放下了,也希望能被放下……”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意味深长,眼神直直的看着明思慧。 …… 正文 第913章 你别把我当敌人 两个女人都很聪明,明思慧自然知道她言内之意是在怪自己,唐突打扰。 她克制过,也忍过,回到京城的路上,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去找她,可真的来了之后,内心的躁动,越发得不到安抚,想见到她的心越来越迫切,哪怕这不合规矩,哪怕家里人知道了会生气,可单单只作为她个人来说,她是想见苏萍一面的。 想见见这个女人,想看她如今的生活,想知道她的过去是怎么过来的?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煎熬着,苦熬着,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虽然早就知道她另嫁了,可不亲眼见着,明思慧怎么也不敢相信,柏哥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就算他离开这么多年……若自己是苏萍,一定会等他的。 可如今真的亲眼瞧见,她在傅家的生活,看着她抱着乖巧的孙儿,心里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有些愤怒又好像有那么一些释怀。 她比自己更洒脱,她抽身的及时,将自己从那悲痛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所以后半生才过得好,不像自己,一直陷在过去,从未回首看过未来。 愤怒她作为柏哥的女人,竟然嫁给了别的男人,愤怒她对柏哥不是百分百的真心。 可同时,又为她这样的做法感到释怀,她走得是自己放弃的路。偶尔也会想,若当初自己没有一意孤行,或许如今过的会很快乐。 当初便就是当初,人生也没有如果,说不上后悔,只是看着她就好像看着另一个自己,过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她说:“是啊,只有我不敢放下,我想来见你。” 苏萍:“……” “你不要多想,我来找你,不是来给你添堵的,只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苏萍觉得好笑:“恕我直言,我和你可以说的上不认识,又有什么心里话值得你与我说呢?” 明思慧愣了一下,不曾想她这般耿直,一点余地也没留,可也只是愣了一下,便说:“我们俩确实不认识,可我们中间夹着一个人,是你曾经的丈夫,我如今的丈夫,我和你……总还是有话说的。” 她坦然的说起长柏时,苏萍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是关于他,我们俩还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你若单单只是想从我这里打听他的消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没有,这么多年,我不知他在外是死是活,就算他还活着,也早就与我没有关系了。” 明思慧微微蹙起眉头,对她这番刺耳的话有些不适,只还没说什么,就听她又说:“我倒宁愿他是死在外面了,所以回不来,不能给我这个交代,你如今作为他妻子的身份来找我,我却不知他原来是有妻子的,我不会承认我的孩子是他在外生的野种。” 没有哪个母亲会说自己的孩子是野种,苏萍说的心里不舒服,明思慧听着也不舒服,她知道这是苏萍刻意说给她的,可其实还有那么多事苏萍都不知道呢,要从哪一件说才能平复她心下的怒火呢? 明思慧顿了一下,说了一句话:“柏哥只有一个孩子,就是容仪,她是长家承认的孩子,也是我一直想要见到的孩子,没人敢对她的身份有半分存疑。” 她提起容仪,就让苏萍很不爽了,眼神犀利的盯着她,道:“所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代替长家认回她吗?” 看着她即刻就要被引爆的模样,明思慧咽下了那句“我想见见她,可以吗?”,反说了句:“认祖归宗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操办的,要请长家的尊长和主君他们,风风光光的将容仪认回去。” 她说这话,是想告诉苏萍,长家的人对容仪有多重视,多想把她认回,可听在苏萍耳里就变了味儿了,怎么听都觉得是来和她抢孩子的。 “容仪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你若真想认回她,早些年干什么去了?如今你们找到了就想认回去,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和我如今的丈夫将她拉扯长大,你们却想白捡这个便宜?” 认祖归宗的话,换任何一个人来说,苏萍的反应都不会这么大,可眼前这个人是她从未听说过的,长柏的妻子,这让她感觉到了羞辱,也感觉到了被欺骗。 她说长柏就这么一个女儿,便说明她膝下无子,这么多年长柏袅无音信,她自然是想将容仪认回去,有个孩子傍身,就算是个姑娘,也是好的。 可真是笑话!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最终要沦为别人的棋子? 意识到她误会了,明思慧没有着急,眼神极淡,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像是自嘲一般,她道:“你想多了,让她认回长家是为了给她更好的身份,我不是想同你抢女儿,她是你的女儿,就一辈子是你的女儿,就算我真有这个心思,长家的族老也不会同意的。” 苏萍冷漠的看着她,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忽然说了句:“我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可你却是给他生过孩子的女人,你们拜过天地,你便是他的原配,我只是尽了长家的门,可我什么都不是,你方才是疑心自己被欺骗了,可却不是,柏哥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不会骗你的,他也从未想过要伤害你,若不是无可奈何,他绝不会做出抛妻弃女的事情。” 苏萍愣住了,什么叫名义上的妻子?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明思慧眼神暗淡了一下,她料想过自己终将会把实话告诉她,可此刻心里忽然难过了起来,她做不到在她的面前自舔伤口,将那些伤和痛血淋淋的挖出来,袒露出来,然后又装进去,用最利的针将伤口缝起来。 她沉下一口气,说了句:“其他的事下次再与你说吧,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认识你,苏萍……你别把我当敌人,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 正文 第914章 我在想容仪…… 回去的路上,明思慧并未坐轿子,选了条较为僻静的路,前面有家卫开路,一路也都有人守着。 她踩着小步往前走,眼神淡到极致,无暇顾及京城中变了的景色,她四处走走停停,却未叫心里的事好受半分, 她原以为见过苏萍便会解开许多结,可如今人是见到了,生命中打个死结一个也没解开。 看得出她对自己很排斥,若不是自己识趣离开,想必下一秒她就要赶人了。 随行的夏霜脾气温柔,见夫人脸色不好,便说了句:“傅夫人大概是对夫人有什么误会,等将来夫人和她熟了,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明思慧顿了一下,将她的话听到了耳里去了,又不确信的问了句:“我今天还算得体吧?在她面前可失了礼数?” 夏霜一直在外守着,但听着里面的动静,也猜到了个七分八分,又加上自己对夫人的了解,她说:“夫人放心,没出什么错,想来她也不会多想,大概是对夫人的到来有所好奇吧” 明思慧淡淡一笑,没再说话。 而她走后,苏萍在原处坐了许久才起身,而后看着屋内的陈设,眼里突然冒起了金花,心里想的却是容仪。 她始终弄不明白,明思慧单独来找自己一趟,用作何意,究竟要做什么?可既然见到了她,心里就不会特别松快。 长家的孩子……长家是怎样的家族啊?怎么会看着自己家的孩子在外受罪呢? 她们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松口,将容仪认祖归宗,可是,自己从未与容仪说过她父亲的事,她如今都不知道这件事,原本,她可以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偏偏这个时候,明思慧找上了门来,她的话云里雾里,说的不怎么清楚,苏萍也不敢凭自己的感觉去猜测她话中的深意。 傅贵回来的时候,苏萍还枯坐在一边,等他回来了才稍稍回过来一点神。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苏萍老实道:“我在想容仪……” …… 明思慧一会到家就迎面碰到了长青,两人均是一愣,还是长青反应快,规规矩矩的喊了声“大伯娘”。 明思慧应了一声,关切的问话:“这会准备去哪儿?” “出去走走罢。” “路上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来。” 干巴巴的对话,很平常也很平淡,这样的对话不知发生过多少次,看着大伯娘回去的背影,长青没忍住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始终觉得这个大伯娘身上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将自己和这世界划分的很开,她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好似从未融入过一般…… 她好像是长家的一个长住客一般,她很规矩,规矩的整个人都是了真。 长辈们无一不夸她的好,却从未听过哪个人说她半句不是,当然,也是有的……譬如,她太过规矩了,让人揪不出一点错来。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这种规矩并非本身的规矩,而是将一个自己压住,释放另一个希望被大家认可的人出来。 以前小不懂事,还曾问过为什么有大伯娘,没有大伯呢? 现如今懂得多了,却只觉得惋惜,连笑都笑不出来。 长青心里清楚,大伯娘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被耽误了一辈子,却没有半句怨言,有几个人能做到她一般,守着一纸婚书,等了半辈子,明知是无望的等待,却依旧心甘情愿。 她身上有一道枷锁,上锁的人就是她自己。 此刻,长青还不知道她去找过了另一个大伯娘,只未走两步,便有人上前来通报,听了之后,长青的眉毛更是拧在一起了。 这下也不出去了,长青转身就回去找祖母,告诉祖母大伯娘去找过容仪生母的事,原本,不是件轻松的事,老夫人却极为淡定,淡定的都超出了长青的预知。 她道:“奶奶!” 老夫人沉沉的吐了口气,问了句:“那她现在可回来了?” 长青点头,又将方才碰到她的事说了出来。 听后,老夫人说道:“既然回来了,就没什么可说的。” 这话……乍一听还真没什么错,可是…… “可是,大伯娘去找大伯娘了……” 老夫人笑了一下,微微的叹了一声,道:“这不是很正常吗?她不去找那才奇怪,只要找了还能平静的回来,我就不担心了。” 对于老夫人的定力,长青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这怎么能是一件小事呢? 大伯娘的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而容仪和她的母亲,这件事更是复杂,她们俩单独见过面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长青都不敢往深了去想。 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老夫人笑看着她,说道:“你这么着急,是不信任你的大伯娘?还是不信任你的大伯娘?” 两个大伯娘,却非一个人。 长青哑了一下,才道:“自然不是,只是我想到她们相见大概会很尴尬,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对于大伯娘,她的脾性是我见过最最温柔的,可另一个大伯娘我却不是很熟悉……” 见她说着说着,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老夫人才兴叹一声,说了句:“终究是孽啊……长家欠了两个儿媳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老夫人心里是明白的,明氏这个儿媳是她亲自挑选,也是她看着成长的,虽然平日里她乖巧规矩得不像话,可老夫人心里清楚,她是个有主意,且很倔强的人。 一旦打定主意的事,打死她都不会轻易改变,也正是因为她有这样的脾气,才能熬这么多年。 一直以来,她都想见见苏萍和容仪,自从知道有了容仪的下落,她更加迫不及待了。 那些日子若不是有所顾忌,想必第一天就要去找人了。 即便知道她一定会这么做,老夫人的心里也是放心的,她知道明氏的心是善良的,绝不会做出过火的事来,她是个聪明的人,所以才会放任她去。 有些事总要有个宣泄口,不能让她憋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要往死里憋…… …… 正文 第915章 终究是妾 明思慧的到来显然在傅家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傅贵知道后更是一脸惊诧,想当年他和长柏的关系算亲近了,却不知他原在家里还有妻子…… 也是,他若真有,又怎可能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黑着脸说了句:“欺人太甚!” 如此看来,长柏瞒着他们的事不止这一件两件,这么多年,他都不曾回来,以前傅贵还为他开脱,说他是身不由己,还担心他是否是出了意外,可如今,得知他早有妻子,顿时便觉得昔日的种种都成了阴谋算计。 害苦了苏萍一生,苏萍原来是多么单纯纯情的一个姑娘,跟着他之后,一心一,一门心思地做个好妻子,谁看了不羡慕他? 可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利用!都是一场骗局!他玩弄了苏萍的感情,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丝毫不为苏萍着想,没有想过她带着孩子要如何面对将来的生活。 尤其是当苏萍告诉自己,明思慧在打容仪的主意时,更是怒不可遏了,当下狠狠的一拍桌子,怒吼道:“这是当我傅家没人了不成!姑娘我养得起,由得她来认或不认?” 苏萍心里愈发难受,她说:“当时,我也是如你这般想,可是后来我慢慢反应过来,他们家不是普通的人家呀……她是长氏家族的人,若真想认回容仪,你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傅贵冷哼一声:“怕他不成,百年世家又如何?就在待你待容仪这件事上,就够戳他们脊梁骨一辈子的了,派谁来不好?偏偏让那个什么明思慧来,存心膈应人了吧?” 苏萍低下眉眼,掩不住的落寞。 傅贵看着她,很是硬气的说了一句:“你放心,容仪是我养大的姑娘,我既有本事把她养大,就不会随随便便把她拱手送给别人,不管长家的人多厉害,只要你不愿意,只要容仪不愿意,我就绝不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把主意打到容仪身上。” “你预备如何?和他们硬碰硬?” 傅贵顿了一下,刚要开口,苏萍就说了:“和他们硬碰硬,就相当于鸡蛋碰石头,害的人是我们自己,我虽心中愤懑,可愤懑之余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是,我们是都不愿意白白让他们想如何就如何,我们都想抵抗,可我们都忘了,容仪她或许愿意呢?” 傅贵卡了一下,底气微微有些不足了。 “你怎知她会愿意?” 看他闪烁的眼神,苏萍心中一痛,她怎会不知傅贵对这个女儿有多疼爱,谁敢打容仪的主意,就是要了他的命。 可是,认祖归宗对于容仪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她需要一个漂亮的身份,才能叫她未来的日子过的好。 他们如今都憋着一口气,谁都不愿意将容仪交给那样的人,可是却不能不想这个问题。 往长远了看,让容仪回长家,对她的未来才是一种保障,她如今在王府再怎么受宠,不管生了多少个孩子,也终究是妾。 …… 正文 第916章 门当户对才有未来 如今姑爷凭自己的本事,已经是将军了,如今的容仪都已经配不上他,做不了他的正妻,若万一以后姑爷袭了王位,做了世子,更不会允许有一个曾是婢女出生的,小门小户的女儿做妻…… 父母会拼尽全力,将最好的都给孩子,可有些东西却是父母拼一辈子都无法给孩子的,那便是从一出生就注定好的命运,家世如此,怪不了谁。 原本,门当户对四个字一直都是有理可循的,但谁也不曾想过,容仪会是这般的高“嫁”,让他们做父母的猝不及防。 若容仪只是嫁了一户普通人家,家世背景和自个儿家差不多,就不会有这么多计较和担忧了。 谁也别占了谁的便宜,谁也别妄想亏待了谁去,就算是娘家上门也是有底气的很。 可如今,容仪嫁去了那样的人家,他们又算什么娘家呢?不得天天陪着笑脸,生怕哪里做的不好给人留下把柄,给孩子带去麻烦? 连他们做父母的都觉得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一步,那对容仪来说是不是更是如此呢? 她生活在王府中,生活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她是不是更得赔小心,谨慎行事呢? 从前就让她受了很多委屈了,从小就教她如何卑躬屈膝,迎合主子,等她嫁人了,还要她过这样的日子,于心何忍呢? 不可否认的是,傅家在王府面前确实说不上什么话,更没那个底气为容仪撑腰,但不一样的是,等容仪认祖归宗了,她就是长家的小姐,从此往后,谁也别想轻待了她去,她在王府就可以挺直了腰杆子做人,到时候,就不用母凭子贵了,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让她所生的孩子,过得更好,更加名正言顺。 一出生就不是庶子女,而是堂堂正正的嫡子嫡女了。 几厢矛盾之下,两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很想有骨气的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去理会外面的那些闲人。 可有些时候,骨气当不了饭吃,一时的冲动会叫后半生悔不自己,他们都是想真心看着女儿过得更好,在婆家能不受气,那么势必就要牺牲掉一些骨气,去成全女儿的未来。 傅贵声音都哑了,多有抱愧:“是我没用,这么多年,没奔出个头来。” 苏萍鼻子犯酸,忙打断了他:“说什么呢?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怎还说这种话?若不是你勤恳,我和孩子们哪里过的上这么好的日子?” 傅贵没有说话,异常的沉默,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此刻得心情有多么空无。 其实傅贵是很难得的,勤恳里最勤恳的一个人了。 他勤恳本分,老实善良,没什么野心,所以当初,他明明会有更好的发展,却选择了来做管家。 ——一个体面的下人。 事实证明,他走这条路也没错,他走的很好,每一步都踏踏实实的落在了实处,这些年的日子也越过越好,相比起其他普通家庭来说,他们算是富裕了。 …… 正文 第917章 带着怨念的解释 他本就是有本事傍身的人,只是他的性子来说,更愿意平稳一点,因为他是有妻子个孩子的人,敢拼敢闯的心早就被柔和了许多。 自从安了家以后,他想的便是,家宅安宁…… 他不会去做更多的尝试,因为他赌不起,他怕自己拼了那一把之后,会将所有都赔进去,一个有妻子和孩子的男人,压力有多大旁人是无法体会的,他不愿拿着家里人的安宁作赌。 苏萍眼眶血红,哽咽道:“我和孩子跟着你从未吃过苦,贵哥。” 傅贵吞咽了口唾沫,喉头发涩,默了良久才开口:“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容仪吧。” 苏萍诧异:“为什么?” “容仪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我们不能瞒着她,她如今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我们总不能自己想好再去告知她吧?” 苏萍明白他所说的,可心里怎么想都不情愿,她恨不得女儿这辈子都不要和长家有牵扯。 …… 这边,傅贵他们还没能来得及去告诉容仪,那边就开始主动的想去“攻陷”容仪了。 可他们的作为就相当于不作为,他们想早点认回容仪,但又怕这样会唐突了她,会吓到她,让她产生反感,很多事都需要徐徐图之,这种事更是急不来…… 一切都如常,这期间,长乐来看过她一次,长青没有来,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不便过来。 对于长青不能过来,容仪当然是遗憾了,可到也能理解她如今不过来的原因,若她未来真的要给大殿下,做大皇子妃,那他如今确实该避避了。 长乐能来,也是一番兴奋。 容仪说:“你一个人过来的?” 长乐挑了挑眉,看了自己周边一眼,说了句:“是。” 反而红了,也想闷声发大财,却不想半路出了这张嘴。 容仪看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没忍住问了句:“我之前好像在街上看到过你,但又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长乐顿了一下,大方的问了出来:“在什么地方?” 容仪报了个地名,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时,就见长乐面不改色,十分坦然的说:“那应该就是我了,我那段时间确实经常在那边,只是没能见到你,挺可惜的。” 长乐的坦荡叫人敬佩,容仪也不拐弯抹角的打听了,直道:“可是……我看到你和秦瀹在一起,我就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你了。” 长乐眼神微微闪烁,匆忙的看了容仪一眼,才道:“是我,我和他待在一起,因为……我有点事想找他帮忙。” 这个解释叫容仪不由得挑眉,她倒是想问“到底是帮什么忙”,却见她不愿启齿得样子,也倒不问了。 她没主动问,却有人会主动解释,有些多余的解释了一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当时没想明白,就一直缠着他,想他帮我解决,现在仔细想想,还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怪当初自己没有想明白,处处麻烦了人家。” 这个解释,好像存了几分怨念在里面。 …… 正文 第918章 给我大伯娘当向导 也不知她只是为了搪塞过去,还是心中真是这般所想,才说了这番话,可见她的样子和说话时的语气状态,不难看出她心里是存了几分怨的,可能是什么,让她一个如此活泼开朗的姑娘,都怨声载道呢? 想来定然是在什么地方受到委屈,不能忍了吧。 事实上,还真叫容仪蒙对了。 以长乐的性格,她绝对是开朗的一派,做什么事保留三分热情,天生的乐天派,能叫她都抑郁了的事,也定然是真委屈到她了,而此番委屈到她的事,说起来也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跟情字沾边的,就跟秦瀹沾边,而往往跟秦越沾边的,能叫长乐感觉到快乐的是少之又少,倒不是和秦瀹在一起不快乐,而是和秦瀹在一起时,心理上受到的一些创伤会更多。 喜欢一个人,便会对他寄予厚望,一旦这个人达不到自己预期所想,难免就会失望,长乐也不能免俗,她心中的秦瀹,和她见到的秦瀹相差太大,便会有一种落差感,从而造成一种失落的感觉。 可一边失望着,一边又放不下,越失望越觉得喜欢他,好似这些失望只是让自己更了解了他一般。 这些终归都是自己感情上的事,长乐也不大愿意说出来,倒不是因为不愿说给容仪听,就是在家里她都极少将这些烦心事倾诉出来,她以为旁人的话对她来说帮助或许不大,因为,以她的性格,最终还是会跟着自己的心走。 暂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搁置到一旁,长乐记得今天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差点就陷在了当下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将另一种重要的事抛诸脑后了。 她说:“我们一家子回京城没多久,虽曾是京城的百年世家,可十几年过去了,如今的京城早就变了模样,许多地方家里的人都不熟悉,不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容仪大概猜到,莫不是要自己去当向导吧? 果不其然,一问,还真是。 长乐说:“我有个大伯娘,她对京城不如以往熟悉,前段日子想自己凭着记忆走回去,差点迷了路,耽误了许久才找到家,便说着想找一个对京城熟悉的人,带着她在京城中走一走。” 容仪默了一下,而后笑了,道:“京城这么大,怕是走不完。” 长乐连忙摆手,道:“自然不会把每个地方都走一遍,只需挑几个著名点儿的,传统点的地方,能够形成记忆点的地方,去走一走,若能唤醒记忆就更好了。这些年孟国发展很快,别说是我大伯娘了,我有时候出来要备上一份地图,怕自己走丢了。” 说完,她顿了一下,看着笑意盈盈的容仪,迟疑的问了句:“所以……你能帮这个忙吗?” 容仪在心底微叹了一声,手抚在肚子上,答案不言而喻,她依旧带着笑,只是此刻得笑多了几分遗憾和抱歉,她道:“若是做别的,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可是做向导这个事儿,我当真是做不来,我肚子里的小东西娇气的很,我若折腾他,他便要狠狠的折腾我一番,实在是很吃亏。” …… 正文 第919章 你说的大伯娘是何人? 这话并不是推脱之词,此次怀胎本就凶险,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若又来回折腾,不仅小孩儿吃不消,连她自己也吃不消。 长乐多少知道容仪这一次怀胎的不容易,听她这么说,当下也是无法,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逼着她去做向导吧?本意是想她和大伯娘两个人出去,好好聊聊,彼此认识一下,若用长家的威严来施压,让她不得不去,这也违背了初心呀。 便只好说:“也是,你看我都糊涂了,这种事确实不好找你,你当务之急就是要顾好自己和孩子。” 容仪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稍有迟疑,后才问了句:“你说的大伯娘……是何人?从前好像从未听你们说起过。” 长乐眼神微微闪烁,笑着打了个岔过去,道:“是我大伯的妻子,平日里无缘无故提起大伯娘也是奇怪,你说是吧?” 容仪笑了笑,直点了点头。 见她对大伯娘感兴趣,长乐想着,这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叫两人见一面培养感情,便就与她说一说,让她多了解一下大伯娘,将来相处起来也容易些。 这样想着,正要开口,忽然间,容仪站了起来,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说道:“你许久未来,怕是不知道我院子里养了一窝兔子,和一只小奶狗,趁着你来玩,我带你去看看。” 女孩子难免对这些小动物心生喜爱,容仪这样一说,长乐也来了兴趣,便将大伯娘的事先搁置在一旁。 总不能容仪说要带自己去看小兔小狗儿,自己却要和她聊一聊大伯娘,这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没注意到她的迟疑,容仪走在前面,引着她往后去。 秋冬气节已经很寒冷了,时不时吹一股冷风,冻得人骨头都发冷,两人抱着手炉,披着加绒的披风,将全身都护的严实。 主要是容仪,她要为自己的身子着想,怀着孕呢,怕生病。 而长乐年轻,底子好,用不着穿的那么厚实,穿多了,反而觉得束缚。 即便如此,被一股股的冷风穿过长廊直面打来时,长乐还是捏紧了拳头,攥着手心取暖,微微蹙了下眉头,说道:“这样冷的天,该不会把它们都养在院子里吧?” 容仪摇了摇头,道:“原来天气还热乎的时候,确实养在院子里,前些天一直下暴雨,搭了棚子只能挡雨,但也还是冷,它们都是幼年,我又怕它们在外面冻坏了,我心疼,便叫人专门收拾出来了一间空屋,养在屋里了。” 长乐点点头,忽的“唉呀”了一声,道:“我以前帮别人喂过兔子,虽然可爱,但可臭了!现在养在屋里,可不得臭气熏天呀?”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走廊将尽头倒数第三间房,门是敞开的,小邋遢就坐在门口,许是听到脚步声了,立马朝这边奔来,吐着小舌头,还滴着口水,摇着尾巴在容仪身边转着圈的撒欢儿。 一副萌态,瞬间击中人心。 …… 正文 第920章 怕生的小邋遢 小邋遢还很小,被长留的人喂养的很好,小身子胖乎乎的,毛发也很干净,被教训过许多次了,不许挨着娘子,可每次容仪过来,它都控制不住自己,要往容仪身边去凑,黏黏糊糊的,蹭容仪的裤腿,以示亲昵和喜欢。 试问这样一个小萌物在身边,凑来凑去谁会不喜欢呢?容仪自然也是喜欢的没有办法,想去摸摸它抱抱它,可一想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再喜欢也只能克制住自己,她如今是不敢拿孩子开玩笑了,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害了孩子吧? 她克制住的自己不去抱,旁边的长乐可就克制不住了,一蹲下身就将小邋遢举了起来抱在怀里。 小邋遢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有一点——怕生。 若是熟悉的人,早就跑到跟前去撒欢儿了,若是不熟悉的人靠近,它就会立马跑回自己的窝里去瑟瑟发抖。 长乐对于它来说,无疑就是那个不熟悉的人,被抱在怀里也不敢动,只将脸撇在一边,身子不住地发抖。 长乐心疼坏了,去摸它的脑袋,轻声哄着:“哎呦,可怜的小家伙,吓到你了吗?我又不是坏人,又不会将你抓走吃了,怕什么呀?” 看她认真哄小邋遢的模样,容仪笑了,喊了声“小邋遢”,听到熟悉的声音,小邋遢立马伸着鼻子往容仪那边探,但身子被抱着,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它胆子可小了,以前,但凡是下雨打雷,它都会往人处钻,非要挨着人,若把它独个儿丢在狗舍,定会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长乐一听,心都疼了一下。 这世界上,大概有很少一部分人不喜欢狗,狗看家护院,十分忠诚,又会讨人喜欢,又很聪明,喂养一条狗,也许就是情感的寄托。 容仪又道:“你别看它胖,喏,那边院子的栅栏,它可是能钻出来的,有一次下雨,我们都在屋里呢,它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进来,一直缩在我坐的凳子底下,我手串掉了,玉衡捡手串的时候才发现,趴着睡的正香呢。” 自从容仪怀孕,姜舜骁出去之后,下面的人便自发的有了一个规定—— 不许让这些小家伙接触到娘子,虽然每日都把它们弄的很干净,可有些时候还是怕哪脏兮兮的挨着娘子了。 所以,那是第一次,小邋遢偷偷的跑了进来,被逮了个正着。 也是从那以后才发现小邋遢怕打雷,后来,但凡是下雨天,都会把小邋遢送到昕蕊的屋子里,让它和人呆在一处,它就没那么怕了,而对昕蕊来说,也正好有狗做伴儿。 在长乐的安抚下,小邋遢没那么怕了,身子也只是微微地抖,它小心翼翼地将下巴搁在长乐身上,像是一种试探。 长乐爱不释手,直道:“我可实在是太喜欢了!我也想养只狗,像小邋遢这么可爱的就行,它也太乖了吧,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我身上。”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怕人是对的,这世上可不尽是好人,若小邋遢是谁给块骨头就走的性子,那可才叫要愁死人了。” …… 正文 第921章 无声的泪 之所以说这个话,是有根据的。 从前,大伯娘养了只狗,当孩子一样宠着,走哪儿都要带着,那狗十分聪明,又机灵,是一条非常通人性的狗,刚断奶就被大伯娘的朋友送给了大伯娘,那个时候,他们兄妹几个天天总是要跑到大伯娘那里玩上一段时间,哪怕是一整天干坐着,看着小奶狗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化都觉得稀奇。 那狗十分亲近人,对谁都摇尾巴,性子很好,可却被偷狗的贼带走了,生平第一次看到大伯娘发那么大的火,为了一条养在身边将近五年的狗,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找到了偷狗的贼,当时只差最后两个小时,那狗就要被端上桌了。 长乐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偷狗的贼,还有狗肉饭馆的老板都被狠狠的报复了,很难想象,大伯娘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是有多恨,才会下那样的狠手,总之,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偷狗的贼,也没见过狗肉饭馆的人。 可即使是狠狠地惩罚了他们,对于那狗来说,也是经历了一重又一重的伤害,身体早就不能恢复成以前了,甚至还因为它当初的反抗被狗贩子伤了四肢,走路都很吃力。 一条狗原本可以有很长的寿命,至少可以陪主子走过一大段时光,可只是等等五年的功夫,一条健全的狗从狗肉饭馆走过一遭,回来之后便很难再好了,可以清晰的看到它奄奄一息,没剩多少天的模样,十分明显,也叫人痛心。 伤及根本,喝药都是于事无补,最后大夫说,给狗喂药其实就是吊着它两天,让它再多活两天罢了,可这样的活着,对它来说是承受了非常大的痛苦的。 简而言之,不如让它痛快地去。 …… 对于大伯娘,她一直都像是一个神秘神奇的人,她在长家好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每个人对她都很尊重,当然,长家的人对彼此都是尊重的,只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对大伯娘的尊重不太一样,每个人和大伯娘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从前长乐以为,是因为大伯娘本性温柔,所以大家与她说话才温柔,可后来越长越大,越来越发现,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总之,大伯娘这个人就好像与生俱来有一股淡淡的忧郁,她好像不和人亲近,在长家那么多年来,与她最亲近的,只有陪着她的那条狗了。 那条狗下土的那一天,长乐看到大伯娘哭了,她并非是声嘶力竭,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沉默不语,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眼泪也没断过的哭…… 原本以为嘶声力竭嚎啕大哭的人最伤心,可那一次却让长乐感觉到,原来,有一种绝望的哭,叫做落泪无声。 她好像能感受到大伯娘的痛苦,那个时候,大伯娘将自己关在屋里,几天几夜都没下饭。 有人说她为了一条狗简直是疯了,不过是一条狗,死了就死了,还值当她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 …… 正文 第922章 我看你呀和孩子差不多 值不值得,原也不是别人说了算,只有真正建立起感情的人才有资格问值不值得。 大伯娘一直都是一个重感情,又极为心软的女人,养在身边五年的狗突遭横祸,突然就这么没了,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后来,因为这件事,大伯娘长时间茶饭不思,生过一场大病后,才算捡回了一口气,可从那以后,她变得更沉默寡言了,一家子坐在一块儿,她那边都没什么人气,好似天地万物都与她无关一般。 …… 见长乐发呆,容仪喊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问:“什么?” “我问你怎么发呆了?” 长乐顿了一下,恰好此时吹过一股风来,两人站在门口都抖了了一下,她往屋里走,便走便说:“我方才,只是忽然间想到我大伯娘了,她以前也喂过一条狗,只可惜被狗贩子偷走,去狗肉饭馆走过一遭,再回来就已经没什么用了。” 容仪讶异,心里也为之可惜,后总结了一句:“这世上总有些人不做人事。” 进屋之后才发现,屋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味道,反而有股淡淡的香味,见长乐好奇的闻着,容仪才回答她方才那个话题,道:“兔子确实很臭,可天天都定时定点的来打扫,所以也不会臭到哪儿去,再加上这屋子里干净,又有熏香点着,便把臭味儿给盖掉了,我手下几个人做事都挺仔细的。” 长乐表示赞同。 这一岔,就把方才关于明思慧的话题给岔过去了。 长乐没主动再提,容仪也没问。 …… 离开的时候,长乐千般不舍,万般不舍,想把小邋遢带回去,容仪哪舍得放手? 软求无果,长乐便打起了苦情牌,直道:“你看我大伯娘,她多可怜呀,难得小邋遢这么合眼缘,就不能让我带回去,陪我大伯娘解解闷儿吗?” 解闷当然是托词,她是想自己霸着才是真。 容仪也正经道:“那可不行,都说养宠物是寻求寄托,可有些东西,有些情感寄托在一样上就够了……你大伯娘铁定不愿再养只狗,让她所有的感情再寻求一次寄托,伤过一次的人,会容易退缩。” 长乐哑口无言,原也是逗逗容仪,当然,也是真的很喜欢小邋遢。 她眼珠子一转,贼机灵的说了句:“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伯娘呢。” 容仪:“也谈不上关心,只是你方才与我说的那些事,让我有些触情罢了。” 若是她,反正是不会愿意再养一只的。 那只狗对于她的大伯娘来说,或许不仅仅是排苦解闷,寄托感情的狗,所以才会叫她那么伤心。 …… 明思慧一下午都在打喷嚏,老夫人看她频频掩唇,还以为她是病了,忍不住责备了一句:“这天儿这么冷,你昨日还是自个儿走回来的,看吧,吹病了吧?” 明思慧道:“并不是病了,只是这鼻子老是发痒,其他没有哪儿不舒服。” 这话在老夫人眼里就是借口,当即就碎碎念了起来。 “你们啊,总是觉得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儿,这天越来越冷了,穿的还是这么单薄,明明就是病了,却非说只是鼻子痒,我看你呀和孩子差不多。” …… 正文 第923章 百年家族,盛久必衰 明思慧淡淡的笑着,显然婆母的这番唠叨,早就是习惯了的。 长家的家庭关系很和睦,曾经在京城,或许会有那么点儿利益关系,一家子难免分出两家心,可自从长氏一族隐居之后,一家人的心就越来越团结了,每个人都紧密相连着。 那些让寻常人家头疼的兄弟关系,婆媳关系,妯娌关系,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牵扯上利益的关系,也通通都化为了虚无。 许是前半生都遭遇过许多磨难,与之相比起来,家常里短的事也都是小事。 再加上明思慧在这个家多多少少是有些特殊的,不管是老夫人这个做婆婆的,还是小叔和弟媳,亦或是小辈们,对她也都是格外的关照和尊重。 这些年,一家子人学会了对她特殊对待,而明思慧也从最初的不习惯到后来无奈的接受。 一个人享受到特殊的待遇时,那种感觉是十分明显的,能感觉到身边的每一个人对自己的特殊关照和照顾,这种特殊往往并不是因为她这个人多值得特殊,而是一种愧疚和补偿。 可一家人何时有需要存有愧疚和补偿了呢? 说到底是从未真正的把她当过一家人,才会在诸多事情上去计较,对她抱愧,并补偿了这么多年…… 明思慧说:“下次不会了。” 这么多年没有回过京城,殊不知京城的变化这么大。 昨日,便是在一股股凉风中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去寻找熟悉的地方,可是,找了好久好久,才发现熟悉的地方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陌生面孔,以前经常去吃的几家铺子早就关门了,新开张的店铺,看着装潢的十分贵气,可却不知还能否留住以往的味道…… 这终究不是齐国,属于她的时代也早就过去了,如今的孟国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前线战事吃紧,老百姓被围在安乐城内,被朝廷安排的稳妥,只是这么多年,没内忧外患一直没能安定,多少还是会殃及一些人。 可比起之前的齐国,比起之前的齐君,如今的孟国已经好很多了,至少现在当政的皇帝,是个有所作为,听得到民间疾苦的人。 百姓最怕的,不就是不作为的官员,装聋作哑的皇帝吗? 有的皇帝,只顾得上自己吃的满嘴都是油,却顾不上旁人的死活,有的皇帝勤俭持国,作为皇帝的尊荣可以削减一点,但他的子民都要能喝上一口热汤。 这就是前齐国和今孟国的区别,也正是长氏一族退隐的最重要的原因,若后来崛起的孟国与前齐国有过之无不及,长氏家族的人是不会安心退隐的,正是看出了当政的皇帝有两把刷子,心系子民,这才放心的将整个京城,整个国度都交给他。 还有就是,百年家族,盛久必衰,这是每一个家族亘古不变的定律,长氏家族知道自己一家独大,锋芒过盛,必定会挨一些人的眼,与其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恨不能将其拔除,倒不如自己退一步。 …… 正文 第924章 只是单纯的活着 真正强盛过的家族,是不会在乎十年、几十年的光耀。 退,是掩其锋芒,而不是做小伏低,这是一种态度,给上位者看到的态度。 长氏做了百年的忠臣,甚至有些功高盖主了,想当年齐国不作为时,百姓拥戴且呼声最高的便是常氏一族的人。 可惜,长氏一族从未有过这种野心,做了一辈子的纯臣,也没想过往更高处去爬,不觊觎那个位置,也不愿去享受高处不胜寒的孤冷。 也可以说,当初孟氏最大的敌人或许不是前齐国,而是长氏家族,而当时的长氏家族又手握兵权,在朝野的影响力十分之大,若当真两厢有一次竞争,想必损失惨重的会是当时的起义军——孟氏。 就在所有人以为长氏和孟氏之间会有一场硬仗时,在这个时候,长氏家族却选择了退隐,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无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只是江湖中还流传着他们的传说。 当时的人们或许从未想过有一天长氏会回来,长氏的姑娘或许会嫁给孟氏的儿子。 …… 退隐之后,抽离了整个朝廷,家里的日子变简单了许多,每个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前为朝廷卖命,而今有了更多时间去培养自己的爱好。 那些从官场上带走的气息也慢慢的消磨了干净,每个人都变成了再寻常再普通不过的人。 只是,当他们走出来,那通身的气派还是掩盖不了的,毕竟,尊贵无限,无上荣耀的人,再低调,气质犹在。 如今,再回京城,重返故土,回到了熟悉的领地,闻着熟悉的气味,将面临着更多挑战,心里自然是会有波动的。 于老一辈的人来说,回来是养老来了,与什么权谋算计,还有利益都无关,余生的日子只想安安稳稳的过。 但于小一辈的人来说,人生才刚刚起步,将面临的会更多,而他们人生中现在正要面临的,也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悄悄溜走,会准确无误的找到他们每一个人,并将决定权交在他们手上,有些决定却只有一个答案。 卡在中间的这一辈更是不能停下来,上为老养老,下为孩儿铺路,他们甚至比小一辈的人要忙上百倍。 当然,在外打拼,谋全谋生,一般来说都是男人的事,女儿家只管好好享受在家做姑娘的日子,继续保持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习惯。 而明思慧的日子更要简单许多,公婆不需要她照顾,丈夫也不在身边,膝下又没有孩子,她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 可是……就连她自己,身边都有一大堆丫鬟伺候,她就想照顾一下自己,可转过头来却发现,自己早就被人照顾的好好的了。 可以说,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没什么目标,也没有什么想完成的事,就算有过,也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了,她所想的,没有完成的事,其实不可能完成的事。 很难想象一个人没有目的,只是单纯的活着,这样的日子要怎么坚持过下去? …… 正文 第925章 亲问 而现在看来,现在的她来说,日子突然就有了目标,过得充实了起来,可以明显感觉自己也忙了起来,有了事做。 老夫人见这个儿媳依旧和平常一样,只在心底叹了口气,后又道:“这些日子太忙,也没空关心关心你,随着我们这么折腾,你可会习惯?” 明思慧忙点头:“儿媳重返故地,自然是习惯的,婆母莫要担心,儿媳一切都好。” “如此便好。我听说……你还带着下人出去了?这将近二十年不在京城,此番出去,可发现了什么?” 明思慧眼神微微闪烁,语气变得沉稳起来,她道:“京城的变化是很大,与之前比起来,有很多地方儿媳都不熟悉了,如果没个认识的人带路,还真是有些麻烦。” “儿媳昨日也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四处逛了逛,后来回了王府了,许多风景未曾看过,不知如今是否精彩。” 她从来都没打算将自己预备去见容仪的事现在都说出来,虽然她知道这么大的事瞒是瞒不住的。 可认真来说,她尚未看到容仪,也算不上碰上了,这些事就没必要再报道老夫人那边去。 见她搪塞过去,老夫人也沉默了一阵,在她印象里,自己这个大儿媳向来是个温柔知性,又耿直的人,她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向来是有什么便说什么,且说的都是实话,都是真话。 可如今,她却连一句实话,一句真心话都不愿意对自己说了,老夫人知道她是有所顾忌,可他们不是一家人吗?又从未吃两家饭,怎么突然间就要有所隐瞒了呢?没问的时候她不说这没什么,可她问了却也还是不说,那就不太好了。 不愿意把气氛弄得太沉闷,老夫人没追着问下去,只笑说:“这天底下,就属京城这头上的一片天变的最快,风景最好。” 其中深意,需得深究。 中午,老夫人留着明思慧用了饭,回去的时候,明思慧在长廊里又打了两个喷嚏,这一下,她才不由得怀疑,自己莫不是真的受了凉,病了? …… 一切都很和谐,岁月也这般静好,当然,如果忽略在边关备战的姜舜骁的话,这日子那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安宁。 只有一个人,感觉到煎熬和无处可逃。 而今,再也无人可以为她开脱,带她稍稍炒逃离,她只能一个人去面对她不愿面对的事。 兰香阁内,两人对坐,中间一壶热茶,显然是刚来没多久。 男的看着随意一些,女的则漠着面孔,清冷一些。 这从面上一看便看得出来,男人对这一次的会面很是欢心,而女孩对这一次的会面,显然没那么走心。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殿下和长青。 …… 长青是迫不得已才来的,原本今日她是想去马场上跑两圈马,只是人还未来得及出府,就被娘锁在了屋子里梳妆打扮,说是要让她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这一路出来,她就有不太好的预感,等看到了要见的人,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愿出来。 …… 正文 第926章 你与我何必这般生疏? 从前,孟衍经常约长青,那个时候有姜舜轶在中间,长青大部分都是应了约,三个人一同出游,总比两个人强,且他再怎么说也是皇子,自己总是推了他的约也不大好。 可次数多了,心里总会有排斥的感觉,总是会有不愿意去的时候,后来就是明着拒绝,可却发现,对于孟衍来说,明着拒绝意义也不大。 再后来,自己离开了京城一段时间,倒是消停了一些日子,长青不是傻子,她看得出孟衍看她的眼神有不同,那种带有太强的目的性和势在必得的霸道性,都让长青不能适从。 她虽是长女,身上背负的东西,比其他姐妹要重的很多,可从小也是被放养惯了的,天性散漫,崇尚自由,对待人生中的大事——婚姻,她也曾想过嫁给一个怎样的人,至少不能干涉自己太多,她能保证自己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妻良母,可对方却不能太过限制她,意图将她关在屋里。 很显然,孟衍眼中的占有欲是她不能接受的,她以为,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不应该被某个身份所限制。 若成亲的最终意义就是让原来的自己变成另一个不喜欢的自己,而且还是自己不能选择的一条路,那长青宁愿不要。 曾经试图反抗过,也试图逃避过。可最终却发现,这两条路都走不通,作为长家的儿女,逃避就是一种罪过,她已经犯了一次罪了,不能再犯第二次,可抵抗……自己又能拿什么去和天家抵抗呢? 若能抵抗,如今她也不会坐在这里,和对面的孟衍相顾无言了。 看着他眼里一点点的得意和从容,长青恨不得抛掉这些年的修养,端起面前的一碗水泼到他脸上去,想好好质问他一句:终于把自己骗了出来,这下可舒服了? 冲动和理智相搏,最终理智占了上风,长青克制着,最终还是将面前的一杯水喝了,这样比较安全,她怕到最后自己当真克制不住,泼到了他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上。 她的隐忍和克制孟衍又何尝看不出来呢?但见她这般模样,只觉可爱。 他甚至挑明了说:“长青似乎很排斥我,每次约你出来都很困难,如今终于约到了你,好像……也不是那么快活。” 长青紧抿着唇,对他这番话没有半点表示,便已说明了态度。 若这番话是大殿下对其他任何一个人说的,那个人早就诚惶诚恐的去解释了,长青的不解释,就是她的态度。 好在孟衍并不在意,为她添了一杯茶,继续道:“我们今后见面的日子还多,你若每次都这么不开心,往后要怎么办呢?你若有什么话大可以与我直说,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人什么样的人。” 长青掀了掀嘴皮,不咸不淡,眼神也毫无波澜,面色平静至极,说了句:“不敢,大殿下真龙之子,民女不敢揣度。” 孟衍微微顿了一下,叹息了一声,似是惋惜,他道:“你与我……何必这般生疏?” …… 正文 第927章 一份纯粹的感情 时光微默了两秒,街边喧嚣的吵闹传到耳中,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声音,思考不了任何事情。 以至于孟衍说那话的时候,长青还疑心自己听错了。 只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而后像是听到笑话一般,沉沉的吐了口气,眼睛看着面前微浓的茶水,说了句:“民女与殿下这般,便是君与民该保持的距离,殿下是供人仰望的,谈不上生疏。” 听她这一番理论,孟衍挑了挑眉,眼神正正的看着她,忽然就有些没办法了。 他接触过很多女人,独独没见过长青这样的,生性平淡,可又有股说不上来的劲儿,近,难近,稍不留神,就与她相隔甚远。 从小到大,孟衍从未因自己的身份而自觉高人一等,可身边却不会少阿谀逢迎的人,有些人的贵气,是身边的人供起来的。 他向来都是被人围在中心,以他为主,耳里听尽了好听的话,见多了笑脸,在女人这一方面,他更是如鱼得水,多少人妄想爬上他的闯,一夜恩情,谋取利益,有些人,他甚至都看不上眼,也不配碰他的衣角。 自问在一众皇子贵子中,他是洁身自好,不寻花问柳,府上也从不养舞姬歌姬,闲暇也不会去花街柳巷,一身做派,对得起皇长子这个身份,也给未来妻子足够的好印象和安稳。 有些事,虽未在明面上点破,可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皇家长子和长家长女,注定是要有份姻亲关系在里面的,再加上自己这般的殷勤,长青怎会不懂他的意思? 不过是懂,却在装聋作哑罢了。 他一直都知道,长青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许多事,她虽没写在脸上,可却也用行动表明她不愿意,孟衍不明白,他做的难道还不够吗?究竟是什么地方让她不满意? 她和别的女人不同,她有自己的脾性,有自己的想法,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不同,让自己对她越发的放不下手。 不愧是长家养出来的姑娘…… 男人都是有那么点劣根性的,容易得到的反而不珍惜,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是想要,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将她纳为己有。 看着她始终淡淡的眉眼,孟衍有那么一瞬间想丢掉身上那份修养骂娘,想直接将事挑明,明白着与她说,可想着将来要与她过日子,携手度过后半生,便不愿在这一步就把恶人做尽,逼迫于她,让她心里不舒坦。 他沉默地看着长青,从男人的审美角度来讲,或者说,单从他个人的审美角度来讲,长青无疑是绝美的。 旁人都说这京城的第一美人,是宁威将军的小妾,傅容仪他也瞧见过,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是,在他眼里,没有谁会比长青更美了,她年纪这般小,便已美得不可方物,像是天赐的尤物一般。 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长青,虽是有目的性的去见她,可还是为她的美貌为之一震,后来在夜里,还忍不住自嘲,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阅女无数了,竟会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心动,多少有些夸张了。 他以前从不信什么美人祸国殃民之类的胡话,可真当遇见了那一个人,遇到了一个让自己错不开眼的人时才发觉,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他会频频想起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并谋划着与她下次相见。 原来他只是想,迎娶长家长女,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他只需要看看未来的妻子长什么样子,到时候别弄错就好,可却没想到,最后还要掏心掏肺,这么多年,又有多少人值得他掏心掏肺呢? 就譬如他那位好友,清心寡欲了小半生的宁威将军,姜家大公子姜舜骁,从前也是个冷心冷肺的主,眼里没有感情,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女人都没有,通房丫头就那么一个,后院冷清的很,他原以为姜舜骁就会这么和尚似的过着,过完一辈子,他的眼里只有铁血丹心,却不料他最终会栽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 初次见他带小娘子出来时,恨不得时时捉在手里,眼神都不舍得错开半份,当时孟衍还觉得稀奇,也觉得可笑,好好的一个男儿,被女人束缚住了手脚,可当这份感觉落到自己身上时才发现,其中滋味的美好,只有自己能知道。 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最忌掏心掏肺的将自己的感情命脉握在一个人的手里,起初见兄弟飞蛾扑火一般,全身心的投入到一段感情中时,孟衍还有过担心,可如今,当他遇到了那个人,却发现自己也有过之无不及。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更深邃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心也更重了几分,虽然知道自己和长青是注定的缘分,可他更乐意看到长青自愿嫁给自己,而不是因为一道圣旨,因为联姻而被迫嫁给他。 生平头一次,他想要的不是一段婚姻,而是一份感情,他好像也有点羡慕自己兄弟和他娘子之间,那种纯粹的关系了。 天家的感情,想要纯粹,何其困难…… 他想问长青对他有何不满,可是话到嘴边,他忽然想到,若自己当真这么问了,长青给的回答也一定是:民女不敢。 呵……一口一个民女,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开。 于是,他沉下了心,平静的,带着笑意说道:“没关系,日后相处久了,你我自然就熟了,你也不必说不敢,在我面前,你没什么不敢的。” 最后一句话,多有调侃的意味,调侃她嘴上说着不敢不敢,可做着的却都是她不敢又做了的事。 被堵了一下,长青忽然觉得喉头一哽,有些说不出话来,可人家殿下陪着笑呢,她又如何能表现出不耐烦呢? 一壶茶见底,长青就想离开了,可就在这时,孟衍又不忙不慢的问了句:“你一会儿没什么事吧?我从宫里出来还未用过饭,你若不忙,陪我用顿饭吧。” 长青:“……” …… 正文 第928章 感觉如何? 这种话类似的含义,就好比小时候读书先生问学堂上的学生,有没有人自愿留下来,再读半刻钟的弟子规。 说完又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补充了句:若是不愿意,便可自行放学,回家去了。 敢问当时,有无一个学子,敢背起布袋往家去的? 答案是没有。反倒比上课时更加严肃工整,摇头晃脑的,整整齐齐的,又读了半个钟头的书。 看着前面的先生满意地捋了捋胡子,微笑着点头,大家都松了口气。 因为大家都知道,若是他们不愿留下来,都愿意往家去,免不了的一顿板子,将来在课堂上,也免不了要被先生提问,答不上来,便是噩梦的开始。 从小就懂得趋利避害,如今大了,这一套的道理自然是融会贯通,引以致用的。 以长家的身份来说,长青是可以甩甩袖子不陪这顿饭,可她却知道,自己虽有任性的资本,却最好不要这般狂傲,下皇长子的面子。 如果不出意外,他将来会是大孟的国君,这天下的君主,何苦因为一时意气,在这个时候得罪了他去。 长家便是在忠诚,也没有哪个天子会容忍不将皇室的人放在眼里的忠臣吧? 茶水喝多了,原本是不饿的,可等到饭菜上来时,勾人的味道刺激了长青,让她忍不住咽口水。 闻着这股香味,本以为他点的会是什么猩唇,驼峰,猴头之类的,可等菜上齐了,盖子都揭开之后,长青愣了一下,看着满桌子家常的小菜,微微有些讶异。 看着她微讶的模样,孟衍笑了笑,调侃道:“你以为我点的是什么燕窝鱼翅吗?别看这家饭馆大,反而做的最好吃的,是这些平常的家常小菜,在宫里反而很难吃到这种味道,你也多吃点。”免得以后怀念这种味道…… 其实,皇宫也有做家常菜的厨子,但也许是所处的地方不同,所以吃出来的味道也大有不同。 嘴上说着不吃不饿的长青,喝了一碗汤后就有些耐不住,取了筷子一起吃了起来。 纵然对面坐着的是皇长子,依旧没有影响她的食欲,从前也不是没有和他一起用过饭,只是那个时候不止他们两人,还有姜舜轶。 不过,长青也不是一个扭捏的人,不会因为两人之间尴尬的关系,连顿饭都吃的不自在,她的落落大方反倒叫孟衍很欣赏。 他向来看不惯那些扭捏的太过的女子,他以为,大家族养出来的姑娘,就该像长青这般,落落大方仪态自然。 这顿饭吃的倒是十分融洽,美食挡在中间,两人说话也温和了许多,长青不由得说了这几年自己在外游历吃过的山珍海味。 一碗煮关东,她都能说好久。 相比较其走南闯北习惯了的长青,孟衍的见识反而没那么宽广了。 他的并非从小生活在紫禁城内,小时候倒是有那么一段时光在外面胡天胡地,可自从入了皇宫,一切都变得束缚了起来,他的身份越尊贵,失去的就越多,也没机会去外面增长见识,大都听得传闻,看的书,还有评书里说的外面的世界。 于是,听着长青这般说,他也生出了向往之意,些许羡慕之情。 可笑,尊贵如他,却会羡慕旁人的生活。 这也是难得的,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了。 与他讲起过往,长青便觉得和他呆在一起也没有那么难熬了,至少,她肯讲,而他愿意听。 看着她神采飞扬,讲这些事情时嘴角浅浅的笑,还露出了浅浅的梨涡,孟衍纯粹的看着她,微微眯起眼,颇有些入了迷。 好像无意间与她走近了一步,了解了她更多,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是自发的高兴的,她愿意同自己讲,是不是便说明了他们之间还是能走近的呢? 长青讲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汤喝了一口,孟衍也是自然的在为她添了一碗,这一切都显得十分自然和谐,一时间,长青也没品出哪有不对劲,等到一顿饭吃完,在回去的路上回想起今天时,她才慢慢回过味来。 等到那时,再懊恼再后悔,也已然是来不及的。 在反思自己今日可有无做的不妥,一圈细想下来,发觉自己还是挺守规矩的,便松了口气。 长青知道自己和他八成是没跑了,可在事情还未真正的定下来之前,还是想挣扎一下,兴许,他看出自己不乐意,看出了自己刻意的冷淡,就不乐意定下这门婚事了呢?到底是皇长子,谁也不愿受这份闲气,还未定下来就得看自己的脸色,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愿将一场喜事闹得不愉快。 虽然是这般想,可是,联想到孟衍对自己的态度,长青大概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这门亲事也不是他和孟衍两个人说了算,说到底,是新朝和旧臣之间的联姻,关乎家国,不是她说反抗就能反抗得了的。 孰轻孰重,她心里还是清楚的。如今便是要抛头颅洒热血,牺牲自己一回,以报答长家的养育之恩…… 回去乘坐着轿子,如今,长家的人都回到了京城,她不便在外面抛头露面,自由散漫的来去了,走到半途时,忽然感觉到轿子一震,长青心生警觉,门帘忽的被掀开,而此刻,长青的手已经摸到小腿的皮靴处了。 长衡看着她,见她一副要抄刀的模样,微微愣了一下,道:“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长青有些尴尬,方才想事想得入神,确然是没仔细听外面的声音,讪讪的将包在靴子里的匕首插了回去。 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这是警惕性高……” 以前出门之外,她也不是没遇到过半路抢劫的人,有些贼人胆大包天,一上来就直奔轿子里的人去,经历的多了,也习惯了,长青养成了这种警惕性。 长衡坐在她身旁,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道:“你今天去见大殿下了。” 长青眼神微微闪烁,沉着声“嗯”了一声。 见她不大痛快的样子,长衡咽了口唾沫,心里也陡然没滋没味的,声音也有些哑了,他道:“感觉如何?” …… 正文 第929章 见不得光的感情 陡然之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怪异了起来,长青默而不语,心里不知存了几多计较,而长衡也不像以往一般躲避,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长青心里亦是苦涩,也有些微怒,她怎会不知这份感情有多难,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她一直追逐着不肯放手,稍有一点苗头就要扑上去一探究竟,且往往并不能得到什么回应。 这么多年,她以为是长衡不懂,可有些时候看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并非是不懂,而是在装傻一般。 心里怎会不酸涩……多想把话挑明,可她知道,这份感情终究是不能见光日的,不挑明还能默默的享受这样的滋味,一旦挑明,若是得不到回应,总是会让人后悔的。 她怕自己明言告诉他,会将他越推越远,这么多年,她也不是不知道长衡的脾性,他是绝不会为了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更不是会被感情左右的人,他很理智,理智到有些可怕。 习惯性装聋作哑的人,就一直装聋作哑下去,或许长青的心里还会好受一点。 可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来试探的人会是他?他总是这样,为所欲为,不过是仗着自己对他有感情,可他殊不知,他的一点点举动,会影响自己多深。 每每都在她以为自己有机会的时候迎来当头痛击。 多想用最恶毒的话,最冷淡的态度去对待他,可看到他的眼睛,多少不好的话长青都说不出口,压抑着……压抑着,将原本那些本该质问出来的话又憋了回去,泄了气一般,说道:“能如何?吃了顿不错的饭菜,玩了许久,就是这样。” 长衡黑眸微闪,他盯着长青粉嫩的唇色,许是刚吃过饭还未来得及补蜜粉,这唇色便是她原本的唇色,随着她一开一合,好似有魔力一般,让人失神。 他没有失神,只是眼神不住的往她脸上看去,看她寡淡的眉眼,看她微微抿起的唇瓣。 而她的回答,却并不让人满意,长衡大概是脑子抽了一下,竟问出了一句:“吃个饭你们能吃这么久?那家菜能有多好吃,有平日里我带你去吃的那些好吃吗?” 长青的心里一团乱麻,以至于当长衡质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没有察觉到话里的其他含义,反而觉得这个时候他才来管东管西,是不是晚了?是不是没这个必要了? 也忽生出了叛逆的心,不想由着他想管就管,自己还要屁颠屁颠贴上去。 不耐烦的蹙起眉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说了句:“我记得小叔挺忙的,怎么有空管我这些闲事了?我和他为何吃这顿饭,大家不都心知肚明吗?小叔又何必问这种问题。” 话完,长衡的手攥紧了起来,他目光深沉的看着长青,看着她倔强起来的眼神,忽然有种绵软无力,一拳打在了棉花身上的感觉。 也被她问住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 正文 第930章 吵架绝对是他输 昨天一夜都没能睡好,今早长青何时出的门,他便何时出的门。 入秋已久,凛冬将至,长衡一直不曾感觉到寒冷,可就在外面等着的几个时辰里,忽然有股彻骨的寒冷席卷了他整个人,冰冷刺骨,无处可避。 这么多年来,他和长青可以说是几乎形影不离,除了睡觉时间,两人几乎没分开过。 可是从这一次……不,是从他们回家去时,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长衡知道这主要怪自己,他知道长青将来要入宫的,有些事本就是不能点破,而今,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自己与她便更应该保持些距离,虽说是叔侄,可他们这一对叔侄,并没有血缘亲情。 若将来她嫁入夫家,有人拿这一点去毁她的名声,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想到这些,长衡对长青就有些疏远,有好几次出门都不带她,早早的出去,夜里才回来,一身香脂味,叫长青有所误会。 既然是误会,便不是真的,可即便不是真的,长衡也没想过要去解释,反而想着,大不了将错就错,这样挺好。 可长青却没有他预想那般转身就走,不做纠缠,她反而气势汹汹的问自己,身上的香脂味是从哪儿来的? 长衡回答的含糊,就像许多男子面对拷问时那般模样,他知道这样回答会寒了长青的心,可他就是故意为之,而这一次,结果也如她料想那般,长青果然转身就走了,且好长时间都不搭理他。 他知道那一次伤了长青的心,知道两人之间误会越来越多,一直没来得及解决,便一直不能好,不是不着急,只是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他一直能很好的把控住自己的心,不去作乱,不去想不去念,可这一次,许多事情都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他原以为,他会比长青更狠,更潇洒,可真当长青再也不理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不是那么潇洒的人,原来会害怕,也会担忧。 所以这一次,他做出了一个自己从前不会去做的举动。 便是现在…… 可看着她冷漠寡淡的眼神的时候,长衡才发现许多事情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以为自己能承受的,可却承受不了。 他微微低下头,声音弱了几分:“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我们之间……” 不等他说完,长青直接的打断了他,声色冷漠的说:“我们之间,不就应该这样吗?这样最妥当,不是吗?” “……” “从前是我没大没小,和小叔之间没个界限,如今我明白了,我和小叔之间终究是差着辈分,我也该有小辈的样子。” 这句话便是在暗讽:我会有小辈该有的样子,而你也应该有长辈该有的样子,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像一个长辈该有的了。 长衡被堵的说不出话来,眉宇之间暗沉沉的,他并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与长青比起来,吵架绝对是他输。 …… 正文 第931章 注定我不会再缠着你 他很明白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结果,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不知道是哪一环节出了差错,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心里十分不痛快,迫切的想把这糟糕的关系缓和回来,什么名声?什么未来?在这一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问题的根源出现在他自己身上,长衡说道:“我那几日,是去买脂粉了,给几个嫂子,还有母亲买的。” 说完却并不见长青有何反应,她的眼神都是淡淡的,好似与她无关一般,长衡微微蹙眉,反问了句:“你是不是不信我?” 长青依旧没说话,长衡解释道:“她们用的脂粉寻常铺子买不到,我跑到外地去买的,跑了一天才回来,自然是会耽误些时间,这就是我那些日子不在家的原因。” 长青:“……” “你还是不信?” 他目光灼灼,迫切地看着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在两人关系微妙以后,他这般紧张自己的看法,长青的嗓子像是被糊住了一样,在他连续反问自己好几句之后,才开口说了句:“我知道。” 单单只是三个字,叫长衡愣住了,他怔然的看着长青,半晌,他不敢相信的说了句:“你知道?” 长青沉了口气,心里淤积的委屈和怒火好似在他连番的追问下有了平稳舒缓的趋势。 她怎么可能不知长衡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她自然是了解这个小叔的。 他从不会是寻花问柳的那一类人,他是自己见过最洁身自好的男人,用脚趾头想长青也知道,他就是想刻意的气自己,想让自己疏离他,才会将自己搞得像是从胭脂堆里刚回来一般。 可这又有什么必要呢?这种伤感情的事,为什么要做呢?他就真不怕自己会伤心难过吗?正如自己了解他一般,他那么了解自己,明知道这种事会伤害到自己却还是要做,呵……若是不让他看到点效果,还真是对不起他这番良苦用心。 所以,才淡了断了,如他所愿自己,乖乖的远离他,不在他面前碍眼,不让他心烦,这便是他想要的效果,成全他不就是了? 说起来,长青也佩服自己在这种事情上的定力,竟能忍得住这么长时间都不去找他,将事情说清楚,反而是他自己熬不住了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抖落出来,这不就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果然是知道,果然是刻意为之的。 她的语气颇有几分无奈,眼神直直的看着他,无神的眼眸带着一点水润,她说:“你如今这般质问我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如你所愿,你想要的都给你,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长衡震了一下,看着她平淡的说出这番话时眼里的冰凉,忽然升起一股凉意来,有种这次不把这事解决漂亮就玩儿完的感觉。 长青又说:“我知道,你怕我缠着你,可如今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我的人生有了新的变化,注定我不会再纠缠你。” …… 正文 第932章 初雪 长青虽未明说,可这意有所指的话,指的方向也太过明显。长衡怎么会听不出来?可明明他知道的结果,听到长青从嘴巴里说出来,还是会心痛难以克制。 他半晌才说了句:“我们不必这样……” “我们就要这样,这是你想要的,统统满足你,可你不能太自私,什么都按照你的心意去做,你多少也可怜可怜我。” 长青说完这番话后,气氛凝重了许多,好长时间都没人开口说第一句话,打破这份沉默。 直到马车快到家了,两人纷纷从车上跳下来,看着熟悉的府邸时,长青忽然狠狠的出吸了口气,也有了几分底气,她说:“我自己回去吧,小叔……也早些回去歇息。” 她刻意咬重了“小叔”二字,说给他听,果见长衡眉头微微一蹙,可嘴上却没说什么。 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一件大事一样般,他说:“我今天跟上车时有话要与你说,很重要的事,方才忘了,现在正好到家,不若我去你那边,或者你到我这边来有几件事要和你交代清楚。” 他神色凝重,像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与自己听,可如今已经问出了口,有什么是不知道说的呢? 长青说,若是有什么问题,毕竟下人,来传达吧,可看着他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说:“这些日子外面不太平,你一个人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他短短的问候说完,又道:“今天,有人想跟着你,被我们给打发走了。” 长青愣了一下,下意识就问:“什么人?” 长衡那眼睛看着她,说:“目前不知道,但小心些总是没错。” 这是正事,长青便点点头,长衡看着她清丽的面庞,说道:“我会替你看着的,你放心。” 长青眼眸闪烁,却没看他。 …… 寒冬入境,某一日起床时,外面忽然飘起了雪花,也够叫人稀奇的了。 今年的天气好像变的格外快一些,下雪都下的这么早。 下雪虽然是吉兆,足够让人兴奋,看着山头的雪,容仪却不免发愁。 这样的雪天,好看倒是好看,不过……对于爷来说,是不是就不大方便了呢? 见娘子站在风口,白婆婆立马拿了件披风来,往她身上一披,吐了口冷气,道:“今年的天气怪得嘞!娘子莫要站在风口,冻着了可不得了。” 容仪到不觉得自己站在风口,身上暖洋洋的,双手都还热乎着,此刻正搭在小腹上,被婆婆这样一提醒,倒往回退了去,也不免一声轻叹,说:“今年这天气,说变就变,连京城都如此,不知爷那边如何了,下雪打滑,怕是对爷的影响很大。” 白婆婆道:“天气险恶,大人自有他们的一套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适存,娘子不用担心。” 说完,见娘子不语,白婆婆叹了一声,说:“娘子是这些日子太操心了,千万放心吧,大人是天降神才,自然是处处都能顺遂,且等着喜报吧!” 话音刚落,外面束庸突然脸色发沉的走进来,待站定,才沉闷的说…… …… 正文 第933章 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 束庸平日里很少会往后院来,除非是十分紧急的事才会叫他亲自跑到后院来。 此刻见他神色不对,众人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将他看着,只听他说:“娘子,不好了!” …… 初雪的夜,来得悄无声息,只有夜里巡守的士兵瞧见,在火把下,在微暗的光下,片片雪花散着光往下落着。 在边关,这个时节下雪并不算稀奇,可每年到初雪时,总是让人忍不住感叹,看着漫天的飞雪发呆。 此刻,他们并不见山下走来一位浑身是血的男子。 直到那人摇摇晃晃的摔倒在不到十步之遥的地上时,才引起了注意。 两个士兵连忙上前去查看,那人面朝地,直直的栽在地上,只看到单薄的囚衣和满身的血痕,从背影上看此人生的健硕,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人。 此人倒下后就再没动静了,其中一个士兵看着他的背面陷入沉思,突然说了句:“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说话间,另一个士兵已将人翻了个面,待看清他的真容时,两人都不住地大惊失色,腿都软了下来。 “快!快去禀告将军!” 姜舜骁原本就眠浅,尤其是在外时,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更是睡不熟,且听到外面的喧闹,就整理好了衣裳走出了营帐。 恰逢此时,胡德也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指着围在外面的一群小兵蛋子,不耐烦的说:“该换岗换岗,该回去睡觉回去睡觉!在这里吵什么?” 见主将和副将都出来了。小兵才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立马禀报,说道:“报!是……是元将军回来了!” !!! 乍一听这个消息,姜舜骁眉心跳了一下,而一旁的胡德早就按耐不住,两步上前去查看,就见倒在小兵怀里,血肉模糊的一个血人,几乎快要看不出他的模样了…… 可十多年的战友、朋友,胡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确实就是失联已久的元炳! 眼前这一幕太过震撼,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胡德更是不知手该往哪里放。 当兵的人看惯了可怖的场景,可当这样的场景出现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时,任谁都会受不了。 此时,姜舜骁走了过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元炳,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心里的震惊并不比胡德的轻,但是主将更多地就是沉稳,在所有人都乱掉的时候,他得稳得下来。 他指了两个平时做事妥帖稳当的人,让人将元炳抬到了他的帐子里。 …… 军医几乎在他的帐子里呆了一夜,他和****准,及其他几个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几乎是一夜都没合眼,守在一旁。 亲眼看着那张脸被擦干净,露出原本的面容,赫然就是元炳,可此刻的他却非平时的模样,脸色苍白,嘴巴干燥,一副濒临末时的模样。 在看诊医治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捏了把汗,最后,军医擦了擦脸上的汗,沉下一口气,说道:“将军伤得很重,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 …… 正文 第934章 下官一定尽力 此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原本看他伤的那么重,大家心里都有个底,可真当军医说出这番话时,还是忍不住沉默。 胡德气急:“他人好好的,又没缺胳膊断腿,就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什么叫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这一群人都是重情重义的好兄弟,其中胡德的脾气最爆,但也最耿直,最好爽,军医年过半百,被他这么急吼,心脏也快吓出问题来了,他抬了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解释道:“将军受的只是皮外伤?可有些确实伤及根本!你看到的只是他受过刑的地方,可你没看到的,他的身体已经很不乐观了。” 一句不乐观,气得胡德差点当场骂人。 这时姜舜骁开口了,声音沉闷,道:“伤及根本?可会落下病根?” 军医滞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这个,也不好说,得等元将军醒来之后才能知道。” 姜舜骁默了片刻,看了眼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元炳,心口越发的沉重,最后却道:“我不要听什么不好说,你务必要让他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主将大人发了这样的命令,军医哪敢再有二话?只忙的点头拱手,说道:“下官一定尽力!” …… 这一夜,军医都几乎是寸步不离,而姜舜骁也没去别处,这原本就是他的帐子,床被伤员占用了,他便坐在一旁,刚开始意识还清醒,可到了后半夜就忍不住闭目养神了。 不禁想到方才让那几个人回去休息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尤其激烈,一个两个都想在此处等着元炳醒过来,还是他以主将的身份下了命令,他们才退回到自己帐子里去。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这个时候元炳回来了,且还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有两点说不通,一是对方是否真的知道元炳的身份,才将他折磨至此,可若是不知道元炳的身份,又何至于将他折磨至此?可若是知道他的身份,又怎会轻易放他回来? 二是……自从上次他们偷袭成功之后,那边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了,谁知这一次是不是他们憋着招呢? 想到这个可能,姜舜骁吩咐了防线加重兵把守,又重点将自己的帐子围了起来,主要是保护这里面还未醒来的元炳。 人还没醒来,一切都不好说。 可意料之外的是,这一夜竟相安无事,对方没有兴风作浪,元炳这边也比较顺当。 夜里发过一次高烧,等天亮时又好许多了。 帐子里暖融融的,叫人瞌睡横生,刚睡醒被这暖气一照,便又忍不住困觉了。 姜舜骁抻了抻身子,出了帐子看着外面,已是银装素裹的一片天,忍不住眯起了眼,陡然间看着这样纯白的世界,眼睛一时间还不能适应。 看了眼守在帐子前的士兵,微微蹙起了眉头,说道:“怎么穿的这么少?是没给你们发加厚的衣裳吗?” 那士兵神情严肃,冻的鼻子都红了,他铿锵有力的回答:“回禀将军,属下不冷!” …… 正文 第935章 我都替你害臊 下过雪后的天,总是格外的冷,姜舜骁一个不怕冷的人,此刻站在雪地间都觉得寒风刺骨,他身上穿着的也不算保暖,扭头看着守在帐子前的士兵穿着的也是寻常的衣物和盔甲,且冻的手红脸红,这叫不冷? “在这站了多久了?” “一……一夜了。” 姜舜骁眉头锁起:“和你换岗的人呢?”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才道:“他肚子疼,需要休息。” 肚子疼?需要休息,所以就休息了一夜? 姜舜骁看了那士兵两眼,瞧着像是新兵模样,忽然想起这夜里换岗的人,大部分是新兵和老兵轮换着来,兴许和他对换的那个人就是老兵。 老兵欺负新兵,这种现象不算新鲜,可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行这种事的还真是少。 姜舜骁的眼眸突然冷了下来,他道:“去,去看看他肚子还疼不疼。” 那士兵一愣,随后立马点了点头,转身就去了。 看着他跑开的背影,姜舜骁的眼眸忽然暗了下来,看着此刻的他忽然想到了许多年前的元炳,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做事不懂圆滑,一张嘴也不懂讨巧卖乖,所以,他进了队后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当初就是看他身上有那么股劲儿,不屑于阿谀谄媚,闷头做自己的事,吃过亏便擦擦汗,一点也不往心里去。 他很欣赏元炳的品性,至少在遭遇那么多不公之后,还能保持本性,不骄不躁是很难得。 所以对元炳的提携也是必然的,这些被他一个个发掘提起来的人也都是有自己闪光点的。 此刻看着这个小士兵,就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元炳,引人叹息。 愣神的功夫,那小士兵去了又回来了,竟对他说:“他说已经好多了,叫属下不要担心。” 姜舜骁:“……” 看他的眼神是真的纯粹而不是傻,姜舜骁原谅了他的单纯,沉着气说:“你去休息,把加厚的衣服穿上叫他过来。” 士兵受宠若惊,忙的点点头,这一下,迈出去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 姜舜骁猜的果然没错,那人松松垮垮地走来,还揉着眼睛,一副从被窝里被挖出来的样子,许是隔得远,他还没看清自己就站在帐子外。 等到近了,肉眼可见的,他的身子都绷直了,踏着正规的步子走了过来。 “将军!” 姜舜骁“嗯”了一声,声音不咸不淡,脸色也平平淡淡,叫人看不出喜怒来。 “叫什么?” “回禀将军,属下曾顺!” 姜舜骁点了点头,却没看他,只问:“在这里给你的待遇如何?可能照顾到你的家里?” 曾顺立马说道:“这里的待遇自然是极好的!属下和属下的家人都为此沾光,多谢将军。” 姜舜骁“嗯”了一声,目光微冷,看着他说:“既然觉得好,那为什么不肯好好做事?” 曾顺心里一咯噔,忙否认:“属下绝对没有……” 姜舜骁没时间听他狡辩,只抬了抬手说了句:“不要跟我说什么肚子疼这种小把戏,一个大男人,你说得出口,我都替你害臊。” …… 正文 第936章 在外找房 最终也只是言语上训诫了一番,又罚他将昨夜未站的岗补回来,再多加三个时辰以示惩罚,曾顺自知理亏,只好闷头应下,站在寒风中一声不吭。 回到帐子里之后,见军医一动不动地瞧着他,嘴角带着点儿笑,姜舜骁脸色淡漠,道:“笑什么?” “下官以为,将军如今的脾气好了许多。” 方才帐子外面的事,他在里面差不多也都听到了,以他对将军的了解,以将军以前的性子,并不会这么轻的放下,可他对曾顺的处理确实叫人意想不到的。 若是放在过去,不让他负重几十公里,外加值几个岗那都是说不过去的。 对于军医的说法,姜舜骁不置可否,只道:“如今这般,是对他的警告,若还有下次,不会再放过。” 军医笑了笑,心里甚是高兴。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对主将没话可说,可有时候看着主将处理的方式,心有疑问,想提却不好提,原来的主将性子极硬,或是可以说原则性很强的一个人,谁敢破了他定下的规矩,那一定是不留情面,手段十分铁腕的。 这样铁面无私一碗水端平的主将,对于小的们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可有时候,这样的手段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日子久了,必生怨怼,生怨怼是极为可怖的事。 可见如今主将的性子温和了许多,也叫大家都松了口气。 …… 娘子,不好了! 听到这五个字时,容仪便觉得眼皮子狠狠的跳了一下,心里为之牵动,她努力的平复下来,克制着问:“何事?” 束庸顿了一下,眼神微涩,抬头看着娘子,说:“属下方才得到消息,听说傅总管在四处找房子,好像是要脱离秦府。” 偶然间听到这个消息,容仪自然是震惊的,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在秦府住得那么好,而他们住着的院子,也算是一个单独的了,并不会和主人家来往太过亲密。 都在那个屋子里住了小半辈子了,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再找房子,搬出去住? “还有什么消息吗?” 束庸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捋了捋手上的绿色珠子,而后说:“去派惊恐万状” V5你现在V5你现在吗便点点头更,哦!好嘛们身边却道理的话我的心思还是跟我说一声音挺大的时候废了他们要不要去看看他说了起来的时候…好像每次看到他道歉吧更何况考虑考虑路哥哥姐姐们身边。嗯ヽ(○^?^)??开路先锋队友啊?嗯ヽ(○^?^)??啊咯嘛?嗯ヽ(○^?^)??捋了捋手上的人了一声轻快!嗯ヽ(○^?^)???(●′?`●)??(●′?`●)?捋了捋旅途径流氓了许多遗憾离开了~好的吧?我(`?ω?′)?健健康康!你好,可能是我(`?ω?′)考虑的月票据宝挑的事吗丁啉份量是怎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啊啊啊啊 正文 第937章 背骂名 自己走,是体面的走,若是叫人赶着撵着出了秦国公府,那就什么都丢了。 傅贵这一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一直忠厚,一直以来都是体面的管家,就是在外面也会有人给他三分薄面,可若他有朝一日被从秦国公府赶走了,性质就不同了。 在外自立门户并非是件容易的事,得提早着找好落脚的地方,这件事之前从未听他们说过,不然容仪再怎么着也会想想办法。 到了下午,傅贵要搬离秦府的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开了,就连府里的丫鬟也在议论此事,几个出去置办东西的丫鬟回来也一直在说。 正巧,画心过来送补品,容仪知道画心如今得以重用,想来什么事都是知道一些的,且又听说今日是她带人出去负责购置东西,便问了几句。 画心显然是犹豫的,含胡其词,没大说的明白,看出她的犹豫之色,容仪放下茶杯,看着她问:“这件事或早或晚都会传到我的耳朵里来,你早早地与我说,也好叫我心里有个谱,不必有负担,直说了罢。” 看着娘子眼底的疲倦之色,画心亦有私心,这种事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但是上头的人不让她说呀……可见娘子这般急迫的想知道,想来越是不告诉她,她定然也是要想办法弄清楚的,到时候劳心劳力费一番波折,终究是要知道的,倒不如自己痛痛快快的告诉了她,也好让她心里早作准备。 画心忙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容仪手紧了一下,玉衡最是知道,连忙过去就要将画心扶起来,说到底画心是荣华院的人,长公主手下的人,娘子虽是主子,可是她这一拜,多少是有些失了体面的。 画心却没依着起来,只看着娘子,说:“奴婢确实知道一些,可这些话,奴婢原本是不能说的,是殿下下了令,不叫奴婢等人在府里嚼这舌根子,怕打扰到娘子养胎。” 容仪微微动容,她抬了抬手,语气也温和了几分,道:“可你若不告诉我,我的心就一直放不下,又如何能养好胎呢?我知道殿下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我现在就是想知道,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放心,你将实情告于我,不会出事的。” 画心咬了下嘴唇,其实磕过头她就准备说了,可话到嘴边还是有些怕的,但一抬眼便又见娘子眉眼的迫切之色,她便只好一闭眼说了出来。 “不知怎的,今天外面的人传,秦家的小姐回来了。” 容仪心口微微一震,这事她当然知道,也明白秦府不会偷偷摸摸地将女儿养着,既然回来了,定要光明正大的让她做回折秦家小姐,将来也好再议亲,可是用什么由头说她如何回来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不然,就听画心说:“秦府今日还摆了宴席,说是庆祝秦小姐劫后重生,给出的理由便是当初那伙贼人将秦小姐劫持走了,想要谋取利益,却被秦小姐给逃走了,再后来,秦小姐遇到了贵人得救,可肚子却大了起来,为了养胎,秦小姐就没回来,直等生了孩子,这才回来。” 听到这里,容仪微微蹙眉,她是没有想到,秦府会大大方方的承认秦黛珑生了孩子这件事,此事诸多疑点,她问:“那这与我爹搬离秦府又有什么关联呢?” 画心眼角微微跳了一下,她顿了一下,道:“重点就是在这儿了,也不知是谁在传说秦大小姐的孩子快有一岁半了,这时间节点刚好对的上秦大小姐嫁进王府的那段日子,有人说,秦大小姐怀的是骁少爷的孩子,当初是怀着孩子被人掳走,可回来了却发现骁少爷已经和娘子……” 后面的话画心没忍心说出来,可容仪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非是想将那孩子栽到爷的头上,又说之所以秦黛珑回来没有找爷,是因为爷和自己的事。 用脚趾头想容仪都能猜到,当初那些对她和爷在一起不正当的猜测,想必现在又会被拿出来说一番,而秦黛珑做的这些事更能证明她与爷在一起是不光彩,是她使了手段才促成的。 画心又道:“恰好这个时候,傅总管一家又搬离了秦府,更是引得人猜测,说是秦家容不下背主求荣的下人。” 容仪眉心狠狠的拧在一起,这些话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她虽能理解秦黛珑这些年的遭遇,也心疼她的结果,可却容不得她将所有的脏水污水都泼在自己和爷身上,将他们一家子都陷于不仁不义的境地,若只是他就算了,可若牵扯上爹爹,牵扯上娘家的人,这就不能够忍了! 这是明显的把所有的锅都甩给自己来背,让她成了一个不仁不义的爬床丫鬟,她秦黛珑倒是成了可怜之人。 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自然是会一边倒的去倾向于相信一个弱者。 在外人眼中,他秦黛珑多可怜呀,嫁到了王府顶着正头娘子的身份,却被身边的陪嫁丫鬟算计去了一切,又因为她是命为将军的正妻,被人报复才被绑走,可对此,王府是一点说法都没有,是她自己命大侥幸活着回来,还是带着孩子回来的,可却发现自己的丈夫和自己昔日贴身的丫鬟走到了一处,可谓是叫人心凉。 她被贼人带走,在外受苦受累,还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却发现自己的死活根本没人在意,自己的丈夫却和自己的陪嫁丫鬟在一起开了花结了果,面对这一切,谁都要崩溃吧?可她却选择忍气吞声,不吵不闹,带着孩子回了秦家,看吧,多么委曲求全,善良的女子啊。 而秦府又是是多么深明大义的人家,女儿受了此等委屈,却未将此事挑破,只将孩子接了回来,将傅总管一家赶走,并没把他们逼上绝路,这是要有多大的肚量。 又夸他们是念着旧情,念着傅总管一家曾经的功劳,念着宁威将军是秦家主母已故亲妹妹的唯一的儿子,才将这件事捂在在怀里,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 正文 第938章 蹬鼻子上脸 这事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身上,怎肯忍气吞声,将过且过了?受了此等欺辱,还不找上门理论? 一时间,京城中的人无一不是在夸秦国公府做人做事的海量,更无一不是在唾弃傅家教女无方,更有人揣度傅家便是故意的,让自己女儿去勾引姑爷,怀上身子入了门,坐稳了宠妾的位子。。 更多难听的话,画心想都不再去想,将这些话都吞进了肚子里,没再告诉娘子,她听了都觉得怄气。 见娘子神色不佳,画心忙道:“娘子是什么人,他们外人又懂什么?府里的人都知道娘子的为人是好的,自然不会有人敢去乱嚼舌根子,殿下已经吩咐下去了,若府中有人敢议论这件事,定要拔了舌头,赶出府外!” 这话,听着让人动容,却也不是没有矛盾的。 终究还是有人议论的,也是怕人议论,才会有这样的命令,终究,还是有人信了那些传言…… 不可辩解的是,容仪正式被纳进来时,确实已经怀有身孕,光是这一点都反驳不了,若是此刻她站出去辩解,说当初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怀有身孕,也从未想过要进王府的门,谁会信呢?大概她将这样的话说出口,更是会被人唾弃,骂她虚伪吧。 而如今,她确实已经有了要和爷好好过日子的心思,就算当初有过不情愿,如今也不会将这话拿出来说,只是为了保全自己。 解释是行不通的,可不解释,就要由着外面的人说三道四吗? 原先只是她一人被误解,这也就罢了,她从一出生被误解的还少吗?从小就被亲娘误解,长大了被外人误解,她都快要习惯了,可不能容忍的是,家里的人也要因为她的事受尽白眼,受尽奚落。 他秦府仗着权大势大,将黑的变成白的,将一锅污水全泼到傅家人头上,是否得寸进尺了些? 原先,心中还抱着一丝怜悯,觉得秦黛珑这辈子是倒了霉了,遇到陈或从那样的人,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在可怜别人的时候,别人却对自己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见娘子脸色苍白,茯苓对画心使了个眼色,画心一顿,这才退了出去,等她走后,便都是自己人了,关起门来,有些话才好说。 见状,秋心也准备出去,可却被茯苓一把拉住留了下来,秋心低声道:“我在这儿不好吧?我还是去看看小主子们。” 茯苓看了她一眼,沉下一口气,道:“就呆在这儿,成香在那边呢。” 茯苓发了话,秋心就老实了。 玉衡早就气的脸红脖子粗了,她捏紧拳头,道:“外面这一群是非不分的人,由着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呀?娘子放心,没人会信的!娘子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的很,是他们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容仪眼神暗了下来,她道:“自从做了这娘子,外人对我的误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是没放在心里,不在意那是假的,可我是个知足的人,原本我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享不到这样的福,既然有这缘分,便该珍惜,我也就当那些谣言和误解都是代价,没一直想着,我原本是个不幸运的人,此番儿女双全,过着富足的生活,我便以为已经将我一生的运气都用光了,我真的……已经知足了,可我不能容忍他们将脏水泼到我家人身上,将那些罪名不由分说的安在我家人身上,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可却要受这样的污蔑……”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沉默。 都是伺候了娘子许久的人,也知道她这番话说的真心实意,起初被误解的时候,过得有多艰难,每日强颜欢笑着,逼着自己不将这些事放在心里,可人心都是肉做的,谁又真正的能对那些谣言毫不理睬,丝毫不受影响呢? 后来,这些事慢慢淡了,再加上娘子对先头那位主子的情谊,还有和将军的感情,如今的日子也算和满,她便从未想过要去辩解,为自己正名。 她说的话有没有人信是一回事,可说出来,总是会有一定作用的。 可就是因为知道说出来之后的后果,娘子才选择沉默,若是将实情托盘而出,最受连累的便是秦家,秦国公府养出来的女儿红杏出墙,私会外男,又怀上了身孕,最后诈死逃离,这种事一但被传出来,先不说秦家小姐的名声会如何,就是秦国公府也是会受连累的。 毕竟这桩婚事,在御前就被定了下来,过了圣人的眼的。 娘子心善,选择不说,可却有人将她的心善当做理所当然,反将陷娘子和娘子的家人于不仁不义的地步,虽说他秦家没有明着将事情挑明,可这种传言若非刻意散播,又怎会有板有眼,有理有据的传得满城皆知呢? 这是打量着娘子无权无势,不敢辩解,又打量着将军不在府中,无人为娘子撑腰,欺负人都欺负到脸上了,这如何能忍? 茯苓是招懿院主事的丫鬟,将军走时就千叮咛万嘱咐,怕他不在的时候娘子受了委屈和憋闷,可如今府中人尚可,连长公主对娘子都有了好脸色,却被外面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蹬鼻子上脸欺负到头上来了,这叫她往后如何与将军交代?当下便说:“简直欺人太甚了!娘子从未因这些事辩解,已经给秦府留着面子呢,娘子念旧情,他们却不曾为娘子想过半分,既然如此,娘子也不必再忍了,我们王府也是有理的,终究错是出在他们秦府自己养出来的姑娘上,这若是抖露出去,还想落个好不成?大不了就撕破脸皮!他们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也未想过维持个和气。” 容仪却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如今事情闹成这个样子,自然是不能忍下去了,不说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家人我也不能让他们平白无故受这冤屈,可问题出就出在这件事本身上,这些谣言传闻都不是从秦府传出来的,我们就算是想寻个道理,也无处去找。” 都说了是谣言和传闻,当事人都未表态呢,他若急吼吼地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出去辩解一通,那这恶人倒是成了她先做的了。 …… 正文 第939章 一处庄园 这件事来得猝不及防,想解决却非那么容易,若是光明正大的摆在席面上,将此事抖落出来,倒还好说,可怪就怪在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由着别人去嚼舌根子,有种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意味。 这些年,也算是见识了大风大浪,容仪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愤怒慢慢冷静下来了。 有些事情,吃一堑长一智,若是一直都不曾长进,那就是她自己有问题了,这件事不能着急,越急越是容易出错,原本是有理的事,若急着讨回公道找个说法,一不小心从有理变成了无理,那可就难办了。 现下只能忍着,这事先压一压再说,先安定好爹爹他们再做打算,搬家不是件容易的事,傅家在那小院落生活了将近几十年,感情也有了,习惯也有了,若说搬离,又岂非一朝一夕的事,心中还是自责的,若非自己,爹爹他们怎会受这种气? 且搬离之后,后续的一切麻烦和问题恐怕都会接踵而来,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亘古不变,从前爹爹顶着秦国公府总管的名头,谁见了他都会给三分薄面,可如今,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曾经的仇家,或者对头,恐怕都会上来踩一脚。 不仅是容仪想到了,茯苓掌管内务这么多年,人情世故又怎会不知?她心里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毫不犹豫的说道:“当务之急是要先给总管找好去处,不至于这样出来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奴婢到知道一个好地方。” 这正是容仪急的事,听茯苓这么说,忙问:“什么地方?” 茯苓眼眸微闪,见娘子急迫的眉眼,到了嘴边的话改了道,她说:“就离王府不远,有一处庄园,是爷赏赐给奴婢的,可奴婢一家在原先的家里住习惯了,也没想着搬过去,那庄园便闲着,也算是奴婢的私有宅院了,若是总管一家住进去,那是足足够的了,且离这边不远,平时也有个照应。” 听她这话,容仪却有几分狐疑,按理说,一处庄园怎会随随便便赏赐给一个下人呢?她并非是瞧不起茯苓,可却有些太巧了,从前从未听她说起过,怎的偏偏这么巧,这个时候又蹦出了一座被赏赐给她的庄园呢? 这让她不由得怀疑,这是茯苓的借口,目的便是让自己没有负担的让家人住进去。 原本容仪就自责,又怪自己没本事,这么多年,家里出了这么大事,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又不愿恃宠而骄,仗着爷给她宠爱的着爷的名头在外面办事,虽然会事半功倍,可这一次关乎家里的事,她只想凭着自己的本事去做。 终究还是在意了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如今不都说她仗着爷的势才有恃无恐,傅家才有胆量做出此等叛逆之事吗?这一回,她偏偏就不要用爷的一点恩惠一点权利,偏偏要自己来解决。 可真当她想自己解决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年自己除了宠爱当真,一点都没有积攒下来什么。 …… 正文 第940章 这不扯嘛! 都说宠妾是享福的,可怎么到了她这儿,这个宠妾竟做成了这个样子? 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如今肚子里还揣了一个,竟然连半点积蓄都没有,也无产业(爷让她打理的,虽说是由她支配,可她终究是一门心思的好好打理,不曾动过半分念头的,不然,该贪还挪的,她如今也够有一个小金库了),她这个宠妾还真是不值当,骂名都背了,该“得”的东西却没得。 容仪自嘲的想着,从前娘骂她没心眼,脑子里没装东西,她还觉得是娘想得太多,可如今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蠢”了。 见娘子仍有犹豫之色,茯苓问了句:“可有什么不妥吗?” 容仪回过神,看向茯苓,问道:“我想知道你做了什么?爷会赐你一个庄园?此话无意冒犯,只是单纯的好奇。” 茯苓愣了一下,心想:娘子你若是不好奇我这心里也还真想不通了,是啊,哪户人家出手这么阔绰,打赏一个下人,随随便便就是一个庄园?这不扯嘛! 可不扯,就更行不通了,她多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娘子不愿依着爷的名头去行事,解决这桩问题,才山路十八转,转了又转圆着这话。 只是稍稍一愣,茯苓面不改色,道:“这在招懿院应当不算是件稀奇的事吧,不只是奴婢,束庸也有,娘子也知道,爷自小的处境便和他人不同,而奴婢和束庸两人追随他多年,一直以来,从未生过二心,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奴婢和束庸都是极为忠诚的人,爷也是感念我们这份忠诚,对我们俩也极为厚待,不仅是庄园呢,爷还赏赐过其他不少的好东西,只是赏赐归赏赐,终究说出来让人眼红,奴婢也不能总是挂在嘴边说,你说不是?” 说完,又补充了句:“且娘子又不是不知道,爷每年的收入本就不低,再加上行军打仗来钱更快,爷从来都是不缺钱的人。” 倒不是容仪蠢笨,容易轻信,而是这话是真话,也真把容仪给唬住了,确实,爷的月俸和年俸都十分可观,武官来钱总是快得,且那十年,爷的财富就已经积攒了不少了,打了十年的仗,银子无处可花,便一直存着攒着,可以说爷如今的积蓄够他们后半辈子,甚至他们子孙后至少三辈吃喝不愁。 而且他又向来待人宽厚,尤其是待自己人,所以茯苓这样解释,容仪莫名的,竟然是相信的。 “既是你的私宅,便当是租你的庄园,租金我会给你,等先有个落脚的地方,再慢慢去找别的住处。” 茯苓差点儿嘴快,说了句:不用!就住在庄园吧,要什么钱?反正空着也是空。 可转念一想,这态度不对,若她当真这么说了,恐怕,娘子就不会相信那是自己的私宅了。 一个好好的庄园,哪个户主会这般大方,让给别人住,半点租金都不收?她又不是富可敌国不差那点小钱。 虽然收了这钱良心不安,可茯苓已经打定主意,等傅总管一家在庄园安了脚,适应了下来,她就将这事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再告诉娘子,然后把租金一并退给她,原本也不是自己的庄园,只是为了娘子不要有负担才这般说的,她哪有什么资格去收什么租金呀? …… 正文 第941章 茯苓的“租金” 一早就将所有的说辞都想好了,可开口,茯苓还是犹豫了一下,她没忘自己如今是在伺候娘子,在娘子手下讨生活,虽说作为“户主”,她确实应该收取租金,可作为娘子的丫鬟,她便不能,至少话要说的漂亮。 茯苓说:“这……傅总管是娘子的父亲,那庄园我空着也是空着,傅总管一家若是能住进去,还能增添点儿人气,这……奴婢哪里好要收租金呀?且再说了,这庄园原本是爷赏赐给奴婢的,原本就该是爷和娘子的东西,如今,奴婢却拿来收取娘子的租金,这于良心,终究是过不去的。” 七分犹豫,三分试探,这一段儿茯苓自认为自己演得很不错,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 看着她这个模样,犹犹豫豫的说出这番话,容仪心里的存疑才减少了几分,她方才心里就在想,若茯苓很是痛快,一口答应下来会租金,那便奇怪,好似生怕自己不租一般,可她若是一口咬定,因自己是娘子的关系不收租金,那就更奇怪了,原本就是属于她自己的赏赐,不收租金怎么说得过去?只有这般犹犹豫豫,又怕得罪,就有些期待的模样才算正常。 亲兄弟尚且要明算帐,倒不是容仪要把人情分的这般,只是她觉得,该算清楚的,还是要算清楚。 若那庄园真是给茯苓的赏赐,她愿意将庄园租给自己,那是她心里有自己,可自己却不能仗着是主子,便觉得可以有什么特殊,连这方面都要占一占便宜。 此番,这一番话说出口,她更是觉得庄园就是茯苓的私有物没错了,容仪松了口气,说道:“即是赏赐,便是给了你的东西,如今已经将户过给你了吧?既然如此,你便是那个庄园的园主,我不占人便宜,若你愿让我的父母住进去,给他们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心里是感激的,但该收的租金,一分钱都不能少。” 茯苓假意“挣扎”了一番,便如刚开始的计划那般,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娘子都这么说了,奴婢便不整那花里胡哨的一套了……” 事情朝着预想的走,有些太过顺利了,茯苓隐隐有些激动,却怕自己说得太多漏了馅儿,便干脆半遮半掩说到此处,便止住了话头。 容仪沉下一口气,问租金多少。 天地良心,茯苓没给人租过房,哪里知道什么价最合理?只估了估那庄园的价值,报出了一个数。 说完,肉眼可见的,娘子的脸色沉默了下来,茯苓不确信的问:“太……太少了?” 一旁看了半天戏的白婆婆忍住好笑,看着茯苓,提醒道:“你呀,就是有再多房子,出去做生意也一定是不赚的,因为……租金太高!这哪里租得起呀?” 茯苓有些尴尬,道:“我从前从未给人租过房子,不太知道寻常的价格是多少,要不……娘子报个数,我定没有异议。” 容仪忍不住扶了扶额,又忍不住笑了,说:“你刚才说的那个价,租倒是租得起,可也太贵了,若是租房都是这个价格,恐怕没几个人敢租房了,我也不知你说的那个庄园是什么样,可见你报价的模样,想来是根据那个庄园的价值报的价吧?” …… 正文 第942章 茯苓“失策”+新宅院 那可不?那个庄园环境特别好,有私家田园,还有水榭亭台,清新优丽,十分宜居,那可是爷的宝贝家产之一呢。 若是卖的话,那个数茯苓想都不敢想。 见她神色呆滞,容仪想了想,估个值就能将租金订到这个价位的,恐怕那庄园是极不错的,她方才说了,不会占她便宜,那就是半点便宜都不占她的,想了一想,才说:“想来你那庄园也是十分不错的地方,可你说的那个租金确实有些负担不起,可我也不占你便宜,租金我不会少给你,但目前每个月我只能从我的月钱里过三分之二给你,等他们在外在找好了房子,我会将欠下的租金一并给你。” 茯苓呆了又呆,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原本事情不是朝着预想发展吗?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茯苓顿时弱小、可怜、无助了起来,语气带着那么点哀求,弱弱的问了句:“我……奴婢可以降一降吗?” 成娘子的“债主”?她疯了不成?且还是拿着爷在外面的产业谋取盈利,谋取的,还是娘子的钱? 茯苓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应该要长命百岁,不想这么早就把自己玩儿完。 她这么说,容仪却觉得她是迫于自己的“淫威”,才屈服的。 声音更温柔了,她说:“你做的是正当生意,收取租金也是正当的收取,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看茯苓一脸苦憋样,心中了然的白婆婆别过头去,嘴角已是翘了起来。 茯苓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被娘子这般柔和的语气说的她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好像那就是自己的庄园一般。 空白过后,又极速飞转,茯苓很快就有了说法,忙道:“不是,娘子,奴婢原先是真不知道一般来说,租金是如何收取的,奴婢把价格抬高了,对奴婢将来也不是件好事,若是傅总管一家将来找到了别的去处,安了家定了下来,我那院子便又空了下来,我若想再找人租房,我定的价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接受得了。” 这般说,其中的意思便是说,降低租金不是迫于娘子的“淫威”,而是为了以后着想。 总之,租金最终还是在茯苓嘴皮都快要磨破的风险下,终于低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会安安心心的定下来之后,束庸那边却很快地传来了消息,说傅总管那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搬去了新宅院,而新宅院离这边也不远,是个四合院,据说是新建起的,还未有人住过,而傅总管好似早就将那宅院买了下来,如今那宅院姓傅。 听着束庸传来的消息,茯苓沉默了,容仪也沉默了,但更多地是惊讶,只听束庸说:“听说那宅院是傅总管一早便定下的,这么说来,傅总管他是早就想着要搬家的事了,只是没想到会赶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搬出来。” 容仪:“在哪儿?” 束庸:“就隔着四条街,三开的院子,装的很好,地段也不错。” …… 正文 第943章 且看她这一次要如何回击! 京城的地寸土寸金,绕是安宁王府这偌大的王府都是当今圣上赐的,先不说什么万金不换,就是拿来换钱,这世界也没几个人买的起。 束庸却说父亲买了一座宅院,距离此处不过四条街的距离,还是三开的四合院,能住上这样的院子的人非富即贵,可容仪是知道自家情况的,傅家不缺钱,可若说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票来购置一套四合院那也是不能够的。 这其中不仅要有一套繁琐的过程,且京祥路地段的宅院,大多是一些贵族官员在外购置的空宅,就算有个别两例确然是可以出售的,那没有关系和门路,又岂是容易的事? 容仪不确信的问:“你确定是购置?” 束庸点点头,道:“是,据说一早就过户交钱了,如今只等人住过去。” 容仪顿时蹙起眉头:“这不对劲……” 怎么从没听爹爹他们说起过? 买房子这种大事,她不应当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不,不只是这样…… 容仪忙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束庸心知娘子担心什么,忙回道:“属下是找到了娘子的家人询问出此事的,旁的人并不知道,属下也是此事非同小可,已将消息封锁,只是不知能顶到几时。” 容仪微微松了口气,道:“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如今的留言本就不利于我们,若叫外面那些人知道我爹他们转眼就去找了一个这样的宅子,不定要说出怎样的难听的话。” 说到此处,容仪突然顿了一下,她想到过去爹爹他们都是住在秦国公府里的,外面那些人想是想寻晦气,也不敢寻到国公府头上去,可如今,他们搬出来别府另住了,无可庇佑,那那些人会不会将爪子伸到爹爹他们身上去? 这段日子频频发生意外,她身上的,还有兄长身上的,虽说都没查出个眉目来,可终究事出反常,不得不防,若那些贼人想挟持爹爹他们……爹爹他们终究不如年轻时那般身强力壮,明着来也就算了,若是那些人暗地里使些阴招,终归是防不胜防,虽说单独住出来不失为一件好事,可于安全方面来讲,终究是让人放心不下的。 容仪沉着声说:“这些日子是非常时期,束庸,你派些人去守住那座宅子,一旦是发现可疑人物,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她这一次是真的发了狠的,有些人欺人太甚,欺负人都欺负到人脸上来了,还想叫她像以前那样夹着尾巴做人,这怎么可能忍得下来? 有些账,急不得,得一门门的,慢慢来算,该还回来的,这一次也不能再手软了,之前便是因为自己的柔软,犹豫,才会叫外面的那些人觉得她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且看这一次,她这个软柿子是如何回击的吧! 束庸领命,退了下去。 而在这时,一个许久未曾出现的人,慌慌张张的来到了长留,报上来时,连容仪都愣了许久,想来也是对此人的到来感到颇为讶异。 …… 正文 第944章 情分被消磨 春柳是听到消息后赶来的,她原本在迎妍院呆的好好的,只是每月需要出去采购东西时才会活跃一下,王府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算是个生脸了。 此番过来,心里也不知纠结了些什么滋味,总之,五味杂陈的,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容仪,这个曾经她视为死对头的人。 两人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只是有过“争风吃醋”的关系,且多半还是春柳当年吃容仪醋的关系。 这两年,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往日的事早已烟消云散,她们俩之间那档子事,也算是小怨小闹了,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容仪没有理由不接见她。 她想到了当年的春柳,她确实是一个忠心无比的丫鬟,这么多年守在迎妍院,想为秦黛珑守住最后一点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 此番她来,容仪猜测了几点:第一,她不知道秦黛珑回来了,这也是必然不知道,她定然讶异,想来求证,第二,便是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容仪并没有忘记,可以直接定下秦家罪责的一封亲笔信……那是秦黛珑当年走的时候写给她的忏悔信。 也许,那个时候的秦黛珑以为自己遇到了幸福,才会毫无心眼的,将自己的过错和算计,还有满心的忏悔都写在一张纸上,那是秦黛珑给她的忏悔和诀别信,更是如今容仪手中最得力的证据,若将那封信件公开,她秦黛珑做的所有事都将无处遮掩。 可是从前容仪从未想过将那封信作为一个武器,她明知那封信承载了多少感情,多少回忆和多少秘密,可如今,已经有人开始不念旧情,在拿她的退让和隐忍来伤害她…… 容仪自问自己不是什么活菩萨,能容忍一次两次别人往自己身上扔脏泥巴,可却不能一直容忍下去,忍一次两次是念着情分,可次数多了,情分被消磨,难免叫人心生厌倦。 若是春柳也想到了此事,怕自己用信件去做文章,她定会来求自己。 毕竟,她是真心实意,一心的为秦黛珑的丫鬟,就在她走后的两年内,春柳都一直不曾为自己打算过,好似准备守着那个空院子了此一生一般…… 两人再见,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两年的时间里,春柳刻意回避过,正儿八经的两个人正面相遇,且这般仔细的看着对方,还当真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这一次,满屋子的下人,昔日两个一起伺候过小姐的人,一个端坐在主人位,举止姿态已不是当年那个丫鬟傅容仪了,一个依旧卑躬屈膝,需得察言观色过日子。 明明起步相同的两人,却在一朝成了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而这一次,春柳看容仪的眼神里没有了轻蔑和孤傲,更没了攀比,满满的无措和紧张,她甚至没勇气去直视容仪的眼睛。 若说旁人都不知情,可她却是所有外人中知道的最清楚的那一个。 她知道容仪会有今天,有一半的机会原是小姐给的,是小姐当初算计了她,也是小姐将姑爷推到了她的身边,更是小姐背叛婚姻在先…… …… 正文 第945章 也不曾问起你 正是因为她知道的太清楚了,更知道容仪原本就是这件事中最无辜的那一个,命运就此被改变,就因为小姐的一己私欲…… 她也知道容仪的手里有最有力的证据,一旦被用出来,小姐这辈子就真的被毁了,事情有多严峻,春柳想都不敢想,此番来找容仪,她连自己要说什么都没想好,可她就是知道自己已经坐不住了,她必须要来看看容仪,看她现在是如何的状态。 “容……不,娘子。” 一开口,便是十多年的习惯,可如今两人之间身份的差距惊醒了她,如今自己在容仪面前,依旧是一个下人,可容仪却已经是娘子了。 身份有别,便不可再像原来那样,虽然她想过打旧情牌,可在转念一想,自己和容仪之间,又谈何旧情呢? 容仪看着她,不可谓是不感慨的,可此刻,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拿来感慨,事情积压在心里,她的面色沉静如水,好似在对春柳说:如果是为了信件的事,那就不必说了。 春柳并不傻,她知道这一次事情没那么简单,也知道这些年容仪身上背负了不少非议,那些非议若是放在寻常女子身上早就受不了了,她能忍下去,无非失念过去和小姐之间的主仆情谊上。 可将近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再多的情谊也经不起消磨,再加上容仪如今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也有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一忍再忍下去?且此事牵连甚广,实在太过了。 她知道自己劝不得,更是没脸劝,所以,她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她最初时,最震惊的问题。 “小姐当真回来了?” 这个问题相当于一个废话,今天这事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了,她却来问这样的话,岂不问的搞笑? 可即便搞笑,容仪也还是说:“嗯,回来了。” “她为何会回来?当初走的时候……”多么艰难! 春柳激动地差点叫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可抬眼一看,屋子里站着满满当当的人,心里陡然一虚,便咽了回去,终究是一桩丑闻,她也不愿拿到外面来说嘴。 看出她的犹豫,容仪却没犹豫,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当年的事瞒也是瞒不住,我身边的人都是极为忠诚的人,当着她们的面说出来也无妨。” 春柳:“……” “她回来,是因走错了路,及时回了头,可你若想问我更具体的,那等下次再说,我如今没这个闲心思去想这些。” 容仪果然与以前变了不少,更果断,更有主见了,说话间也隐隐的透着不容置疑的主人气息,叫春柳怵了一下。 春柳吞咽了口唾沫,道:“那……她回来多久了?可曾问过我?” 这个……容仪稍微默了一下,而后认真的看着她,眼神平静,语气平坦又陈述着说了实话:“回来也有几个月了,想必都打点妥当了,才选择这个日子让她回来的消息公之于众,我见过她,当时的她很不好,也不曾问起你。” …… 正文 第946章 不可能善罢甘休 算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得到这个回答,春柳沉默了许久,她看向地面,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光,她以为小姐心里会念着她的。 呵……也许早就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认了吧? “那你……那娘子当时是怎么知道小姐回来了?” 容仪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闻言,手稍稍一顿,而后将水杯放下,才道:“起初,她找过爷,希望爷能救她,我便知道了。见她是因为她想见我,我也想着有些话要同她说清楚,问清楚,这才见了一面,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了。” 听到这话,春柳的心口都忍不住跳了一下,脸都红了起来,不为别的,就是觉得自己的脸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有些疼。 至于是为什么事,还是因为她的方才听到说小姐找过姑爷一事,叫她有些不可思议。 她原以为小姐求到任何人,都不可能去求姑爷,姑爷应当是小姐此生都要避着的人,可却不曾想小姐竟然…… 她想不明白小姐是怎么想的,但凡是一个女人,在自己先做出了那种事以后,怎么还有脸去见前夫?安的是什么心,不言而喻。 “那……”她犹犹豫豫的,吞吞吐吐的,却不知该憋出什么话来,心里搅成了一锅乱粥,此刻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 容仪却误会成了别的意思:“你是不是想回去继续伺候她?” 这个自然是想过的,可是在这个时候,从容仪的嘴里问出来,便觉得有些怪怪的,她也不能直说是的,她想。 看出她纠结的厉害,也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便直道:“你若是想回去,也不必这边犹犹豫豫,我会放你走的。” 春柳心跳了一下,她点了点头,却没表态。 话到此处,快有些说不下去了,容仪看了她两眼,心里好笑的想,这心里建设累的已经够大够厚了。 …… “还有什么话要说?” 春柳犹豫了再犹豫,看着今日明显情绪低沉的容仪,后面的话也确实说不出口了。 将心比心,若是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她会做的,要比容仪做的更绝,如今,她是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上过来打探消息,若是来劝一劝……可天地良心呀,怎么好意思? 春柳摇了摇头,容仪立马说道:“我这边还有事要忙,若有话再次再说吧。” 下了逐客令,春柳自然而然的就退下了,只是一步三回头,意图看到她的犹豫,哪怕只是一点点。 今天的谈话不仅是不顺利,还叫她隐隐的有些压迫感,从前做丫鬟的时候她就知道,容仪是有自己的脾气,若是真把她委屈到了,伤害到了,她也不可能若无其事的,捂着脸过,只是如今做了主子,更加的说一不二了。 春柳走后,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或许不仅是春柳的心里会有些许的震撼人,这些在容仪身边伺候了这么久的下人们也都为娘子今天对春柳的态度和做法而吃惊。 可想,这件事是不可能善罢甘休了。 …… 正文 第947章 不该向你妹妹动手! 啪——! “哥,你这是做什么?”秦黛珑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进来不由分说给了自己一巴掌的秦瀹,看着他盛怒的模样,心里陡然一慌。 秦瀹怒指着她,压低着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在做什么?你怎么不想想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秦黛珑微怔,坐在原处呆滞的看着他。 今日的秦黛珑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带了两只钗子和几朵簪花,身上穿着比较喜庆的衣裳,今日是为她特摆的宴席,这一身衣裳也是特别定做的,从头到尾,整整齐齐,身上还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特别的气质。 今日的妆容上的也十分精致,事秦夫人专请了手法老练地妆娘来给她化的,目的就是为了当秦黛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时,她依旧是光鲜亮丽的,谁都不能小瞧了她去,就算在秦黛珑身上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可待她归来,依旧是秦家最尊贵的小姐。 而此刻,她的脸上正有着一个极不和谐的巴掌印……秦瀹是下了狠手的,一点都没留情,那一巴掌下去,到现在秦黛珑都没缓过神来。 “我不知道哥在说什么……” 外面锣鼓声震天,街坊四邻皆听得到的热闹,今日的秦府更是异常的喜庆,秦黛珑的回归宴办的月隆重越仔细,就越说明了她在秦府的地位,这是秦夫人爱女心切,自觉女儿受了极大的苦,在她回来后,便不能再让她受委屈,既要认回她,便要风风光光的光明正大的认回。 可家里越热闹,就越衬得总管院凄凉,在锣鼓声和爆竹声的欢庆氛围下,傅总管一家沉默的收拾行装,搬离了国公府。 如果仅仅只是搬离,秦瀹不会生这么大的气,那一夜之间疯传的谣言,才是秦瀹生气的根源。 他不是傻子,这种谣言能传得这么快,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那是不可能的,思来想去,他便想到了自己这个妹妹。并非是他不信这个妹妹,而是他自觉这一次妹妹回来之后,于心性上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若是说这件事是她做的,秦瀹想了一想,自己还真不会怀疑。 一旦产生怀疑,在追根究底的查下去,总会有蛛丝马迹,不然,他不会冲到黛灵阁,不问缘由的就给她一巴掌。 见她依旧嘴硬不肯说出实情,到现在还在装傻充愣,秦瀹就气不打一处来。 “黛珑,我来问你是查清了的!你还要欺骗我吗?你以为这件事你办得滴水不漏,别人就查不到?” 秦黛珑微微蹙起眉头,脸上的麻木感让她思绪难以集中起来,只下意识的说:“不是我……” 她不肯松口,秦瀹的眼睛一下子就冷淡下来了,正要说什么,一道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你一会儿带着小姐和小小姐一起去大厅,从……瀹儿,你不去待客,怎么在这?” 秦瀹的脸色依旧没好转,他看了母亲一眼,而此刻,秦夫人已经发现了秦黛珑脸上的巴掌印,当下脸色就变了,她跑近女儿身边,轻轻的拖住她的下巴,不可置信的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说完,不等秦黛珑说什么,秦夫人就已经猜到了,这个巴掌印大概是自己儿子的杰作。 她又惊异又愤怒,看着秦瀹,问:“你不在前厅好好待客,跑到这里来找你妹妹麻烦做什么?你妹妹做错了什么?值得你下这样的狠手?” 秦瀹眼神清冷的看着秦夫人,却未因她是母亲而有一丝的心软,他道:“如今,傅总管搬离,还有外头那些谣言,母亲千万不要说您一点都不知情,也不知道我为何会打她这一巴掌。” 听到这话,秦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秦瀹看到了,秦黛珑也看到了,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秦黛珑一把抓住母亲的衣袖,底气不足,问:“娘……你做了什么?” 秦瀹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一片沉凉。 秦夫人默了片刻,她放开女儿站直了身子,对上儿子的眼睛,看着他沉寂的眼神,心里竟慌了一下,可她到底是母亲,该把住的,不会丢了那份儿。 “傅贵他们要搬是必然的事,你若因为这件事同我闹,便是你无理取闹了。外面的谣言怎么传,那是外面人的事,别人的嘴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这些就是你来找你妹妹麻烦的理由?瀹儿,你别忘了,你姓秦,你妹妹也姓秦!你们才是一家人!” 言外之意,他不该为了这些外人道的事,对自己的妹妹动起了手来。 看着女儿发懵的神色和脸上的巴掌印,秦夫人心疼极了,可打她女儿的又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疼女儿,也疼儿子,若是换了别人,那手就别想要了。 “瀹儿,你今天太不像话了,不管怎么说,黛珑都是你的妹妹,你作为哥哥,本该做的是保护妹妹,而不是向妹妹动手!” 秦夫人说的有些急,句句铿锵有力,可听在秦瀹耳里,却是无尽的冷漠和凄然,他看着平日里慈爱和善的母亲,如今狰狞不讲理的面孔,忽觉得背脊发凉。 正要开口,秦夫人却忽然背过身去,语气有些发硬,她道:“行了,打都打了,你妹妹还能跟你计较不成?可你往后可不能为了这些外人外事对你妹妹动手了。前厅还有许多事要做,今天来了不少客人,你作为家中长子,该出去接待一下,娘要留下来给你妹妹整理整理,你太莽撞了,你这样叫你妹妹一块儿出去如何见人?” 秦夫人的话急赶急,几乎不给秦瀹插嘴的余地,她说完以后就料想着自己这般说了,秦瀹也该出去了,可却不想,这一次,秦瀹是真怒了。 他未动弹,看着母亲的背影,又看了眼低头沉思的妹妹,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娘,你就这么护着妹妹吗?护着她护了十几年,叫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要继续护着吗?” …… 正文 第948章 秦瀹的坚持 秦瀹原本的话是想说:若不是娘从小的溺爱,妹妹长大以后又怎会如此胆大?成婚之后,那种事都做得出来,哪里有一点大家小姐还有的德行? 可他心知,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定是会伤了母亲的心,他依旧是有所顾忌的,可即便是顾忌,心里也还是愤愤难平。 他的言外之意,秦夫人听懂了,却未搭这个话,只将头撇到一边去,倒是秦黛珑,目光呆滞,又带着一丝水润,看了他一眼。 秦瀹:“我正是因为看在她是我秦家人的份上,看在她是我妹妹的份上,我仅仅只是打了她一巴掌,她若是个外人,敢做出这样的事,还能讨的了好?” 秦夫人:“……” 见母亲始终无动于衷,似乎是打量着自己不敢再如何,秦瀹眼眸发沉,他吞咽了口唾沫,冷淡的说了一句:“今天这件事,若是不说清楚,不给个交代,这宴会也不必再摆了。” 这么一说,秦夫人才终于有了反应,她猛地回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秦瀹!你这是在威胁母亲吗?” 秦瀹冷淡道:“我不是威胁,只是娘和妹妹不肯说实话,想将这件事平平淡淡的抹过去,这我不答应。” 秦夫人急走了两步,到秦瀹跟前,咬着牙问:“你这是在逼问你母亲?” 秦瀹淡漠的撇过眼,道:“我要一个真相,要一个公道。” “呵……好啊,我真是生了一个正直的好儿子!你要真相要公道,我若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我所为呢?这样的真相,你又打算讨一个怎样的公道?” 秦瀹并不吃惊,从母亲这般护着妹妹,以及自己方才问妹妹时她懵懂的眼神,倒是后来母亲来了,母亲却激动了起来的反应来看,母亲说是她所为,这一点也不稀奇。 “母亲竟然承认,这就好办了,我要澄清外面那些谣言。” 秦夫人眉眼瞬间冷了下来:“澄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谣言就只是谣言而已,你去澄清?你究竟是在为了谁?你可知,那种谣言若是澄清了,对你妹妹会造成多大的影响?秦瀹,难道你不懂吗?你妹妹如今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那些谣言是有利她的,你难道想逼死你妹妹吗?” 秦瀹微微蹙眉:“可若不澄清,就随着外面那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你找人去传播这些谣言,将黛珑说得何其无辜,又将容仪说成了一个极富心机之人,连傅叔他们一家子都说成了攀附权贵的人,你为了光明正大的认回妹妹,牺牲这么多无辜的人来做成全吗?可明明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平白无故的被泼这么一身脏水?” “无辜?平白无故?呵,秦瀹,有些事你不知道,娘不怪你,可这些话,娘只说一次,他傅贵,苏萍,他们一家子人都不无辜!我做这些也绝不是平白无故。” “……” “我知道,你对傅容仪一直都是有想法的,在她还未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你便想着如何向我开口,将她收入房中,是吧?” 秦瀹愣了一下,忽然哑了声音。 见他这般,秦夫人冷哼了一声,道:“我如今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你们俩之间的事能成,否则,我也不会让她跟着陪嫁去了王府,你如今这么生气,无非是因为这根刺扎在了她傅容仪身上,可你别忘了,她如今是姜舜骁的人,她和我们家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你最该想的,最该做的,是你妹妹的事。” “娘……” “你不要跟我说你那一套大道理,我是不会听的,我只为我女儿好,只要我女儿能好,我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是这些事发生在你身上,娘也是一样的。” 秦瀹目光深沉又有些无奈,看着母亲执拗的模样,他往后退了一步,道:“娘以为,我仅仅只是因为傅叔一家,还有那些不利于容仪的传言才生这么大的气的吗?” 说着,他看了眼秦黛珑,接着道:“我不仅是生气,我还寒心。我寒心昔日乖巧懂事,贤惠温柔的妹妹,如今满腹心机,满腹算计!更寒心以前慈爱善良的母亲,如今为了一己私欲,去害别人……” “若是母亲依旧持这种态度,我与母亲就没什么话可说了,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娘……你可知你用了这样肮脏的手段伤害了无辜的人?” 他的眼神深沉如渊,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眼里的问责和他的语气更是让秦夫人心中狠狠一颤。 后来秦瀹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他说:“这坏事既然是娘先开了头,那就由儿子去收尾吧,你要知,好人不能作恶,人若是做了恶,后半辈子都睡不踏实,你爱你的女儿这本无错,可是你若用伤害别人女儿的方式去爱你的女儿,这就是错了。” …… 秦瀹走后,秦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她方才竟被自己的儿子给镇住了,也让她陡然生出一种自己当真是老了的心情。 而且秦月走前的那一番话,说的她的心都慌张了起来。 是的,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做过几件坏事,偏偏她所做的坏事都是为了孩子,怎么可能没有负罪感? 可之前刻意的忽略并不觉得什么,今天被儿子语气沉重的这么两说,这心里就不能平稳下来了。 秦黛珑看向母亲,问:“娘…,你终究还是那么做了吗?” 秦夫人脸色苍白,看了女儿一眼,这个问题回不回答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秦黛珑心里一凉,低下头去。 其实方才说这件事和她无关,她也知道哥哥没有信,而她也确实不是不知道这回事,甚至在母亲要做这件事之前她就知道了,可她的不制止不规劝也是自己在和自己赌一把,可却没想到,第一个来找他说理的,竟会是自己的亲哥哥。 说到底,是自己先犯贱了,去做了不该做的事。 …… 正文 第949章 怨念横生 女子的一生,本就是一条不平坦的路,她自知自己在这条路上磕磕碰碰,吃过不少亏,也自知大部分是自己咎由自取,自食恶果。 原本,家里人为她安排了一条明路,她却偏要去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将自己的一生都搭了进去,不是不悔…… 正是因为后悔了,她才想要补救。 可是,有一点她不明白,秦黛珑微微蹙起眉头,看下母亲,问:“傅叔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搬走?” 秦夫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一丝沉痛掩埋于深处,她将心里那点愤懑压了下去,不愿叫女儿看出来,而后说道:“他们自己要走的。” 这一句话,里面的每个字秦黛珑都是不信的,她知道母亲疼爱她,当年,母亲因为生她伤了身子,从那以后就再难怀上,便将自己当掌中宝一样的疼着,她也知道为了她,母亲什么都做得出来,这种被紧紧的疼爱住的感觉,令她高兴又惶恐。 联想到兄长的愤怒,秦黛珑只觉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她道:“娘,告诉我实话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傅叔他们在秦家这么多年,他们自己怎么会说走就走呢?” 看着女儿不解的神色,秦夫人心里又难过又气愤,只有她自己知道,赶走傅贵一家是为何原因。 当年苏萍做出那样的事,如此之人,如此歹毒的心思,叫她怎么可能再若无其事的将这一家人放在身边? 尤其是看到女儿回来之后,看着她遭过的这些罪之后,有些愤懑和难受无处宣泄,她便将这些所有的气都出在了傅贵他们身上,这原本也是他们这一家子该受着的! 她都不敢想,若当年苏萍的计谋成功,如今自己的女儿又会过着怎样的日子?因而现在看容仪越发的不顺眼。 虽然,苏萍的计谋没有成功,可终究这个疙瘩是种在了心里,让她无法不介怀。 这个时候将他们一家子赶走,一是为了出心中这一口恶气,二是为了狠狠的羞辱他们一番,她的女儿如今成这副模样,那就都别好过! 若当初不是她让容仪陪嫁去王府,她傅容仪又怎么会结识上姜舜骁?如今过得顺风顺水的? 心中愈发的不平衡,一个下人的女儿凭什么过的比她的女儿还要顺遂?为什么受这些苦,吃这些罪的人不是傅容仪?为什么这些事偏偏落在了自己女儿头上? 如今的秦夫人心中被怨怒充斥着,相由心生,这一句话果然没说错,之前过得幸福美满的秦夫人,总是一派慈爱和善,连眼里都是幸福和善意,可现在的她,在接连受到种种打击之后,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怨气,眉目之间也有隐隐的戾气,看着已远不如早年的和善了。 她也完全忘了,当初,是她自己要派容仪去陪嫁的,陪嫁是什么?她又怎会不知?若是一切按部就班,自己的女儿和侄子过得顺遂幸福,待自己女儿有了孩子之后,陪嫁自有陪嫁的作用…… …… 正文 第950章 您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她也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亲自劝说容仪陪嫁到王府,甚至还通过苏萍之手,给了她一瓶折颜膏,那膏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好像也忘了。 她当初确实因容仪的聪明伶俐和牢靠喜欢过她,可在喜欢她的同时也没忘了防着她。 一个丫鬟生的如此美艳,风头已经盖过了自己的女儿,让这样的丫鬟陪嫁,这不是自己给自己的女儿挖了个火坑吗?秦夫人也不是蠢的,早早就做好了预防,那折颜膏是她做的第一件错事。 她不是不知道这种做法很自私,又想着让她陪嫁,却又想着将她的脸毁掉,不让她有半分威胁到自己女儿的机会。 秦夫人这一生没做过几件坏事,唯一做的几件也都是为了一双儿女,可如今,她的孩子却没有得到善果,这叫她心里如何能平衡。 反而是她处处提防处处小心着的一个丫头片子,得了所有好处,这又叫她情何以堪? 心中的恨,心中的怒……与其说是因为傅容仪偷走了女儿所有的幸福,倒不如说是恨自己下错了这步棋而悔不当初,一颗棋子毁了整盘棋局,若是当初她不曾叫傅容仪去陪嫁,兴许女儿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可如今,女儿的后路都被她堵死了! 秦夫人的心里糟糕透顶,先有儿子的顶撞,现在还有女儿的不解和质问,再加上这些年她心生郁结做出来许多错事,都让她焦躁憋闷,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儿子和女儿吗?当初她知道儿子对傅容仪有意,就算她再怎么满意一个丫鬟,也绝不会叫一个丫鬟进了门,尤其还是那样一个美艳的丫鬟,又看儿子对她那般上心,若是放在儿子身边,终究是会耽误儿子的。 可却不成想,没祸害到儿子,反而祸害了女儿。 秦夫人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沉下一口气,看着女儿水润的眼眸,吐露了几分真话:“他们的女儿做出这种好事,你叫我如何在留他们?你过得越是不好,我看见他们就越是心烦!这些事你不要管,几个下人而已,怎的你和你哥哥都要为了他们来质问我吗?” 秦黛珑下意识的摇头,心里很是明白道:“可是娘,他们并未做错什么呀?您还是不与我说实话,您这么做是为了羞辱他们,羞辱容仪是吗?可之前您不是说只是传一下那些谣言,怎么还要……” 秦夫人微微闭了闭眼,她道:“不错,我是为了羞辱他们,更是为了羞辱傅容仪,我只知道我的女儿是吃了苦受过亏的,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你不要再来问,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秦黛珑脑子懵了一下,她吞咽了口唾沫,失语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可是娘……你我都知道,那些是原本是我咎由自取,容仪的如今不是她偷的,也不是她抢的,是我……是我亲手把她推到表哥身边,说起来是我对不起她,传出这些谣言,本就……本就是我自己自私了!是我在冤枉她,可是,您在做这么一出,波及到她的家人……娘,您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 正文 第952章 他的关切,她的麻烦 今天来到秦府的人,多少是为了秦瀹而来。 孟国培养新人才,这一辈中的年轻俊才,秦瀹便是其中佼佼者之一。 他不仅有秦国公独子的身份,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子,还在朝中身居要职,再加上他本人品行上受人尊重,想与他结识的人多了去了。 可此刻,秦瀹确撂下了所有的人,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王府,不顾后果,不顾外人分说,他只知道这个时候他要见到容仪,看她是否受其影响…… 王府是进去了,可人他却没有见到,反而被请去了荣华院,在长公主那里喝了整整一壶茶。 长公主好似不知他是来找容仪一般,堆着笑与他说:“今天是你们秦府大喜的日子,你不在家里接待宾客,怎么有闲工夫跑到我这儿来了?” 看到长公主的那一瞬间,秦瀹才忽然冷静过来,幡然醒悟,容仪不是从前的容仪了,她如今已有后盾,也轮不到他去嘘寒问暖了,且他的关切,或许还会成为她的麻烦。 他只好说:“出来购置一些东西,刚好路过王府,便想着进来向殿下问个安。” 他编了一个最蹩脚的理由,长公主听在耳里,只是一笑,一副信了的模样,说:“难为你心里惦记本宫,你是个有心的孩子,皇兄和皇嫂也经常夸你,这若是平日,本宫就留你用饭了,可今日是你们秦府的大喜日子,本宫这里就不便留客了,下次有空时,记得过来。” 这便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了,几乎没聊两句,茶倒是喝了不少,秦瀹也着实在待不下去,他本身想来看看容仪,确定她无虞之后就要走的,如今冷静下来之后,慢慢清醒了过来,不见她才是最好的。 正要起身离开,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他说:“傅娘子原是秦府的人,原伺候过家妹,我们三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不知如今她过得如何了?” 闻言,屋内所有人都低下头去,孟思敏也微微眯起眼,而后笑了一下,说:“她很好,如今正在养身子呢,你想见她吗?” 秦瀹眸光微微闪烁,他本想问“可以吗?”可还没问出口,就预先给了自己答案,他顿了一下,似是忍住了那呼之欲出的三个字,才说:“今天就不用了,小辈事务繁忙,见一面免不了的要寒暄,还是等下次吧。” …… 漂亮的话又说过几轮之后,秦瀹才算是真的走了,他走之后,孟思敏的脸都沉了下来,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站在一起的林嬷嬷说出了她,也是自己的的心里话,道:“这位秦公子属实胆大,竟然进闯到了王府来,若不是殿下您拦了一下,恐怕他就要去找娘子了。” 孟思敏沉了口气,道:“别管他,这些日子看好娘子,还有外面的事,去查清楚,究竟是从谁嘴里散播出来的?” 林嬷嬷忙道:“殿下放心,已经派人去查了,娘子那边也瞒着,不过,终究是人尽皆知的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奴婢会约束好下人的嘴的。” 站在一旁的画心:“……” …… 正文 第953章 她已然可以独挡半边天了 孟思敏闭了闭眼,心里烦躁不已,也不止是为了今天秦国公府闹出来的这些事,还有姜舜轶…… 这些日子,一直都没能安生。 派去平阳的人一直未能传来好消息,传回来的也都是她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自己生的儿子不懂事,别人生的儿子也未能安生,有些事,她便是想冷眼看热闹,也是不能够的。 不说看在别的什么情分上,就是看在傅容仪给她请安的那些日子,她也不能袖手旁观,如今,王府连个正经的管事人都没有,她若再不管,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丢了他大房招懿院的面子不打紧,丢了王府的面子,给王府招些臭名,那孟思敏就不能答应了。 不经意间瞟到林嬷嬷含笑的双眼,孟思敏颇有些此地无银的说了一句:“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管这些,是为了我的孩子将来能好议亲。” 听了这个解释,林嬷嬷更是笑了,嘴上直道“是是是”,可心里却暗自好笑,安宁王和长公主的儿子还愁不好议亲?这种借口说出去糊弄小孩儿呢?小孩儿都不能信。 看她抿唇笑得模样,孟思敏深觉有被冒犯到,当下转了个身不去看她,脸颊泛起了一抹不正常的红,好似恼怒了一般。 看着上位的长公主殿下置气的模样,画心轻轻的呼出了口气,她原本以为长公主的威仪神圣不可侵犯,可当自己开始伺候了长公主,才发觉长公主为人是十分要好的,只是看着孤傲了些。 譬如现在……完全就是刀子嘴嘛。 不过虽是刀子嘴,画心还是忐忑的,毕竟,话已经叫她憋不住的告诉了娘子,娘子虽说了稍安勿躁,可……还是心虚啊! …… 稍安勿燥的话,自然是唬人的,若不是顾及着这段特殊时期,她就要去找爹爹了。 耳闻终不如亲见,不亲眼看着,她根本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被影响的有多深。 她知道爹爹是个在乎名声的人,一生光明磊落,为人忠直醇厚,从不屑做那些跌份的事,可偏偏这些脏水像是找准了人一般,偏要往他身上泼去…… 兄长如今也正是争上游的时期,他虽早年荒诞不经,可自从成婚以后就改了许多了,脾气愈加收敛,为人也往正路上去,可偏偏这个时候横生变故,外面的留言顷刻间如洪水一般袭来,劈头盖脸泼了他一身,他在外也是要交友建立关系的,若因这些不实的留言而伤了他与人交往的诚信和机会,那岂不是损失? 若那些口水脏水都朝着自己来也就罢了,她没什么可怕,可家里人不一样,他们无人庇护,若是一朝叫人踩在脚底下羞辱,便难以翻身。 这世上,从不缺雪上加霜的人。 容仪这般想,心里愈发焦躁,可却是忘了,她以为傅家无有庇护,其实是有的,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家人的庇护,她以为自己在家人当中,还是个起不到大用的孩子,然而,她已然可以独挡半边天了。 …… 正文 第954章 京城太太圈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通俗点来讲就是……不看她傅容仪的面子,也要看姜舜骁的面子。 而这句话又可以理解为……谁敢不看他姜舜骁的面子?亦或是理解为,他姜舜骁的面子也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 容仪如今在京城贵太圈中也是名声响当当的人物了,而从贵太们嘴里过过一遍的人,只能说名声会更响亮。 一般的妾室在太太们眼中都是玩意儿和刺儿,可容仪不一样,有些时候,这个妾是个玩意儿还是个宝儿,都是看人下菜的。 只是被郎君疼爱又无半分可畏,只是被图了一时的新鲜有趣,那就是个玩意儿,但若是被郎君放在心尖儿里的,疼着护着,不容得叫人轻怠且又给足了脸面的人,那就是个宝儿。 只要不是自己家的妾室,大都也不会恨得牙痒痒,且又是众所周知,宁威将军对这个妾有多看重,对她的孩子又有多看重,这些都是被放在大家心里的,且看这傅容仪将来的路是直还是弯。总之,在人风光无极时,也不会有哪个蠢的出奇的会去狠狠的踩一脚。 是以,虽有些谣言传的难听,可在某些眼光独到的贵太眼中却有不同见解。 贵太甲说:“我看呐,这一次那傅容仪就是被当成了挡箭牌,被人利用了。” 贵太乙:“此话何以见得?” 贵太甲:“你想啊,今日这事,本该被津津乐道的是什么?” 贵太乙下意识就要说是秦家傅总管和王府侍妾傅容仪一事,可到底是“嗅觉”灵敏的当家主母,看多了阴谋算计,也明白许多肮脏手段,闻得出这事儿是香的还是臭的,再看贵太甲高深莫测的脸色,她想明白了,道:“是秦家小姐吧!” 是啊,不是她还能是谁? 只怪是乐的去看那笑话,却忘了事情的根本,这事的起源不正是因为秦家那小姐回来了吗? 看她反应过来,贵太甲轻轻的出了口气,而后笑说:“你总算想过来了,正是此事,如今风头在傅贵一家和那妾室身上,风向一边倒的可怜那秦女,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险些没接上气来,她换了口气,接着道:“那就是她秦黛珑是如何被劫走又怎么回来的!你总不会真的信了她遇到什么贵人,得以相助才回来了吧?” 这个时候,贵太丙忍不住插了句话:“说起这个,我早觉得不对劲了,那些话只不过是说出来漂亮,糊弄人罢了!我就不信如今这世上还真有这般好的人,若是真有此人,那他秦家不得重金酬谢啊?而且他秦家的小姐多么金贵的人,对方当真那么好心,就只是救了人?仅此而已?” 连番的问话出来,不禁有人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将矛头移到了秦黛珑身上,这些话题就变得更有意思了,谈论一个妾室和讨论一个贵家的小姐,这两者相比起来,到底还是后者更刺激一些。 …… 正文 第955章 “风向” 一个妾室,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回事儿,可一个贵家小姐,那说头可就多了。 京城中的小姐们,哪个不是千娇万宠养大的?自小学的各种礼仪规矩还有知识,其讲究,是从生下来就开始的,要揪住一个豪门嫡女的错处可不容易,而若是哪家豪门的嫡女出了丑闻,那可就有的说了。 其中也不乏有曾眼热秦夫人和秦国公两人感情的太太酸了几句,道是:“我看呀,这秦家的小姐也不是那么无辜,你们说有几个娇滴滴养出来的小姐,在恶人手里走一遭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的?她若没两把刷子,没点儿想法,能就这么回来?你们呀,把人家想得太无辜了,到底是秦家的女儿,还是她秦家唯一的女儿,怎会是个简单的?” 说完,又接着说了句:“还有啊,她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儿也没明说究竟是谁的孩子,都猜测说是姜家的孩子,我看不然,若当真是姜舜骁的孩子,她们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你们想想,一个出嫁的新妇,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夫家的仇敌给掳了去,还是怀着身孕被掳走的,还九死一生地回来了,却因为自己的贴身丫鬟成了自己丈夫的妾室,又因为两家之前的龃龉,便就什么说法都不要了?” “这话听着有几分道理……” “不是有道理,这本就是事实。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秦岚椿疼她女儿,简直是当成公主一般,看得那叫一个稀奇,此番他女儿受了这么多罪,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岂能善罢甘休?你们可别忘了,当初说她女儿被火烧死之后,她对姜舜骁的态度,啧啧啧……那可是她亲妹子唯一的儿子,且那次那件事,差点叫两家断了交际,成了仇敌!如今人是好好的回来了,可发生的那些事却是如何都弥补不了的,她秦岚椿能咽得下这口气?” 是啊,这个话说的十分有理。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若是发生点什么,不从明面上过,大家私底下也都是会有议论的,又有谁人不知,当初大家都以为秦黛珑香消玉殒,姜秦两家发生的事,当时,可谓是有一段不小的轰动。 当初的高高拿起,如今却闷声不响地放下,便是叫谁都会生疑的。 可千万别说是因为想要成全自己的贴身丫鬟这段幸福她才不回去的,这个理由若是写在戏本子里,看着倒是叫人感动,可在现实中,谁信谁就是蠢蛋! 这些贵太一个个都是人精,有些话只消说到这一半,便各自心照不宣了。 而起初挑起这些话的贵太甲,看着她们热火的朝天的讨论,讥讽的、否定的、肯定的话,嘴角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笑。 京城中的贵太她们的丈夫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秦夫人也是贵太群中的一员,只是这些年为了女儿的事,消磨了她许多,也很少与贵太太们出门赏花做茶会了,这感情便生疏了下来,而她自个儿也成了人的饭后谈资。 …… 正文 第956章 还容仪一个清白 在且说,贵太之所以是贵太,还是因为门面儿上有个过得去的丈夫,而这些丈夫们就是朝廷中不可或缺、重要至极的人物。 而其中也不缺乏有些曾是长氏提拔起来的人,有些,是长氏的门生……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自然是传到了长氏的耳朵里,尤其近段日子来,他们最是关注傅贵一家和容仪的消息了,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得到风向,并及时提出措施去解决。 恰恰那贵太甲的丈夫,曾是长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要员…… 当容仪在为了自己的事着急上火的时候,她不知道的是,同样有两家人为了她的事急得嗓子冒烟。 这话有些许夸张了,可也生动的表达了长氏和长公主对这件事的重视! …… 发生了这种事,除了看热闹的人,和始作俑者以外,几乎没人能高兴得起来,曾经受过傅家恩惠的人,还有傅贵的朋友,心里都是担忧的。 其中,受过傅家恩惠的人,便有长氏。 长三爷脸色沉木,坐在他旁边的长乐也沉默着,长二爷和妻子以及长青也是一脸凝重,上端的老夫人更是不用说,这一家子,没一个脸色好的。 老夫人拍了拍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她,只见她脸色肃穆,说:“这些事不管如何都要将它压下去,若是外面再有些乱嚼舌根的,就一个都不要放过!” 传说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狠角色,只是如今年老了,眉目间多有慈祥,叫人看不出她过去也是个狠主子,对付人很有一套,也很有效果,只是这么多年没有人有这个机会再领教一下她的手段。 几乎在所有人的眼中,老夫人都是慈爱和祥的,如今看着她目露凶光的模样,一时间还叫人有些缓不过神来。 几个小辈不知,可作为儿子的长二爷和三爷却是明白的,他们知道,这么多年没再有叫母亲动怒的事,而这一次,母亲都动怒了,那这件事就绝无放过的可能。 长二爷本想说:抓几个说的最凶最过的人教训一番,后面的人自然就知道老实了,这种流言并不好制止,除非有更大、更猛的事情,将这流言盖了过去,可盖过去却又不如推翻,但是,推翻一些流言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些时候,语言暴力比肢体上的暴力更加让人心寒,肢体上的暴力疼过一阵就好了,再报复回去就解气了,可若是语言上的暴力,那是可以无形中杀死一个人的。 所以长二爷才会想着杀鸡给猴看,都不是普通人家,对于这种手段大家都还是熟悉的,便是因为熟悉才知道有些方法根本不顶用,所以,以暴制暴,方可见效! 老夫人听了,脸上没有一起波动,只“嗯”了声,这样一来,长二爷就知道,对于自己的这种办法母亲并不是十分满意。 长三爷又说了:“若是流言蜚语,解释清楚即可,青儿不是说,那些流言都是编排来想害她的话吗?既然如此,只需要拿出证据来就可以,还容仪一个清白。” …… 正文 第957章 傅家被重视 话虽是这么说,可有些事又岂只是这么简单? 老夫人一直都未曾发话,可看她沉默的面色,想必心中已有了计较,只是想看看儿孙的想法,看他们待容仪的事,是否是真上心。 长三爷的话刚说完,二爷便问了女儿:“你与容仪相熟,可知道她的手上,可有握着什么把柄和证据?” 长青默了一瞬,看着一家人凝重的目光,道:“这……我还当真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容仪是个简单的女孩儿,她的生活也没那么复杂,和她在一处聊的也都是开心的事,这些事确实很少聊。” 听到这话,纷纷是叹了一声,二夫人说了句:“女子不易,名声尤为重要,若是一个女孩儿名声臭了,即使她活的再富裕,那也是不够的,这世道容不下一个名声臭了的女人。” 这个道理谁人都知道,长家女儿不少,对这方面尤其看重,他们将女儿放养,自然也会引来不少闲话。 可在于孩儿们的教养方面,长家自有自己的想法,也由不得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若这些事发生在长青长乐几个丫头身上,他们或许不会这般着急,可若是放在容仪身上,这心头就如放了一把火一般,让人不能安然。 终究不是自己把孩子养大了,不知她的脾性,发生这么重大的事,她是否能挺过去。 有多数女子在名声这道坎儿上栽过跟头,又有多少女子跨不过这道坎儿,就此折断了自己的人生。 自家养了女儿,而长家关系和睦,兄弟姊妹的女儿,也就跟自己的差不多,尤其容仪的情况更为特殊一些,对她便多是疼护,身为三娘的三夫人,一身墨绿的衣裳,头上戴着精致端庄富有贵气的钗环,耳朵上的翠珠坠子随着她说话时的摆动而轻摇,她长相偏甜美,眉宇间又有几分俏皮,长乐更肖母亲,所以古灵精怪的。 只听她说:“依我看啊,我们长家做东,邀请傅家人来长家做客,并将这个消息广而告之,外面的人晓得他傅家人是我长家的客人,这些流言自会不攻自破。” 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问题就在于…… 长乐看向母亲,将这问题说了出来:“办法是个好办法,只不过咱们用什么名头去邀请人家呢?我们刚回京不久,以前的熟人朋友尚且未接待完,傅家人与我们可是半点关系都不沾的,当然,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他们的重要性,旁的人又又未可知,咱们若是这么突然的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那不只是外面的那些人会不解,就连他们自己可能都摸不清头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倒是不假,总不能用同一个理由去邀请他们吧?上次邀请容仪来,那是因为有长青在中间好做事,可傅家人……总不能说宴请长青好友的家人来府中一聚吧? 其实这种事情对他们这种大家族的人来说可大可小,往小了看,如何都能解决,不费吹灰之力的。可是这事发生在容仪身上,他们便是想重视,也一点差错都容不得。 从前容仪的事他们没能管上半分,好的,坏的都未曾有参与,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自然是想漂漂亮亮的去解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一次。 讨论了良久都没有商量出一个可行的法子,气氛微微有些凝固了,而这个时候,老夫人忽然站了起来,往下走了两步,她看着前方不知何处,眼神变得锋利了起来,嘴里的话也是极为不屑和孤傲的,她说:“区区几几句流言,一些似是而非的故事就想将容仪压垮?未免太叫人看轻了些,老实说那些个流言蜚语我未放在心上,我如今更担心的是傅家人的安危,如今情势不明朗,甚至可以说是严峻,容仪如今是姜家那小将军的人,我怕是怕那小将军若是在外结的仇敌多,会不会对他家里的人下黑手,且前些日子探子不还说容仪在京城中就已经遇到过袭击了?好在是身边的丫鬟,下人得力才没叫她受到伤害。” 顿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将传的最凶的几个人找出来,傅家那边也不可怠慢了,派一些人去把守,那边是新宅子,就怕有人会在这方面做文章,你们如今该当家的当家,该理事的理事,这件事我就交到你们手上,务必要办到仔细干得漂亮,我希望,在容仪明早一睁眼时,就已经将这件事忘却了。” 儿孙连忙领命,而后各自去忙去了。 …… 而这一夜,新宅傅宅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起来,是几家派来把守的人将这里防护的滴水不漏,看这情况,别说是几个贼人混不进来,就是连只苍蝇想混进来怕也是困难的很。 对此,傅贵隐隐是有感觉的,当初好歹也是上阵杀过敌的勇夫,其敏锐度稍微还是有的,当了总管这么多年,一双眼更是练就了火眼金睛,察觉到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们,大约也猜得到会是女儿那边的人,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这边不仅有女儿那边的人还有秦瀹派来保护的人,更有长氏派过来的人。 若说这一夜最安全的地方,除了那些扎根在京城中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家族以外,这个新出炉的宅子便是最最安全之一了,被几大巨头,眼珠子似的瞧着,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贵极的人家。 他们不会知道,那些暗中守护的人更是一头雾水,这情况就像圈饼一样,有些好笑。 最里面一层人是招懿院的暗卫,中间的一层是秦瀹越派来的人,最后的最后,是长氏派来的人,且光是最里面的那一层便是精锐中的精锐,各个都是了不得的人,可以一敌十,他们在此处守候,自然是察觉到了其他人的气息,可见那些人只是守在外面,目的好像与他们相似,虽不知是谁派来的人,可只要知道,他们不是来捣乱的,那便就可以放心了。 …… 正文 第958章 我叫向荣 有这么多人把手照顾着,自然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连着几日都相安无事。 不过,在过了十日之后,闹出了个笑话,因在此相守多日,一些暗卫对傅家的结构也有所了解,有时夜里就去傅宅内如厕。 如厕是小事,且是在夜里无人知晓,只要自己小心点就是了,可那夜,一个年纪偏小的暗卫,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听到一道沉稳的步伐走过来,因是夜里如厕,便没把门插上,可想而知,当门从背后被推开时,那一时的寂静有多尴尬。 傅贵自从不做总管了,日子过得倒也清闲,夜里起夜迷迷糊糊的,摸到茅房来,推门一看一人守手握长枪呆愣的看着自己,当下瞌睡也是吓醒了一大半,两人大眼瞪小眼,硬是叫那暗卫将尿意憋了回去,忙说道:“大人莫怕,我是来保护您的,人有三急,借茅房一用!” 他若不解释,傅贵都要当他是来行窃的了…… 可这番解释又如何叫一个正常的人,真正的安下心来呢?好在的是招懿院的暗卫,其衣裳都是特制的,为了自证身份,那暗卫干脆将里衣卷起,忍着夜里的寒风,哆哆嗦嗦的就着月光,让傅老爹看清了里面的绣样,还有一个“守”字。 看傅老爹一脸惊疑的模样,他解释道:“您放心,我们都是正经的暗卫,有编制的,您看我这绣样,这是我们招懿院的暗卫才有的呢。”言语间不乏骄傲和神气,一副:我们是有人管制的正规团队,不是野生的自豪感。 傅老爹最终还是信了他的话的,倒不是因为他挺着挺白的肚皮给自己看衣服里面的绣样,也不是因为他的解释,而是因他穿的还算人模人样,长得也周正,更未蒙面,看着一身正派,不像是来行偷窃的人,再且说了,哪个行窃的人会跑到主人家来如厕? 这么多年,傅老爹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小娃一遍,往后退了一步,说:“你先上吧。” 等两人都解决了当下之急后,就在走廊下,傅老爹问起了话:“可是傅娘子派你们来的?” 方才如厕时,他思前想后,觉得也只有这种可能了,不然,谁会来替他家守着? 小暗卫愣了一下,稍微有些死板又严谨的想,那可不是娘子吩咐的,试束庸管事安排他们来的。 “是娘子安排的。” 傅老爹沉了口气,却未见轻松,他看着小暗卫的眼,道:“原因何在?可是你家娘子听到外面的传言了?他可有交代旁的什么?” 小暗卫苦巴巴的说:“这个您问我,我也不知啊,是束大哥交代下来的任务,我的任务便是守好这里,保护好总管和您家人的安全。” 瞧他年纪尚小,傅老爹一想他的话也是如此,便一笑,又问道:“你们在这里守了多久了?” “有十日了。” “吃喝都在哪儿?” “我们会换人值守,这边离王府很近我们都是回王府吃的。” 很近,也隔了四条街,这京城不是什么小地方,四条街的距离寻常人走起来也要走一两个小时的时辰,这来去也颇有些远了,傅老爹有慈爱之心,原本做着伺候人的活,也知下面的人的不易,且看这个暗卫年纪尚小,孩童一般,想着自家孩子在他这个年纪整日游手好闲,他却投身做了暗卫,心里便又些心疼了。 他们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自家的孩子从小也没叫他冻着饿着,做了父母的人,看着年轻的孩子遭罪,心里是不会好受的。 傅贵眼里满是怜爱,看着他耿直老实,又乖巧的模样,便问:“还未知你叫何名?” “我叫向荣。” “多大了?” “十四。” 虽说男儿成家立业都是在很小的年岁,要趁早,可十四岁也着实有些太小了,想一想,傅合忠十四岁时,还在上树摸鸟下河打鱼呢。 傅老爹最大的优点便是容易心软,有较强的怜悯之心,容仪被他教养大,也是如此,心肠软,为人也敦厚。 他目露怜爱之光,道:“宁威将军培养出一个得力的暗卫并不容易,能派上用场的想必也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你尚且年幼,能有这等本事很是不易。” 向荣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说:“大家说,我是走这条路的料,而且……如果不能顺利出师,做不了招懿院的暗卫,就要继续出去讨生活了,在外讨生活不易,不如跟着大人做事。” 所以他十二岁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招懿院,仅两年的功夫便学到了本事,如今能在束庸手下做事,其能力是不容小觑的。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将自己的潜能在两年之内就开发到可以出师的地步,毕竟,姜舜骁手中调教出来的暗卫,可不是那么容易谁都能做的,天赋很重要,能力也很重要,二者相加,方能成就一个出色的暗卫。 暗卫是生活在背后的人,其工作量并不比在阵前杀敌的姜家军的士兵要轻松,他们所接触的面会更广一些,甚至某些情报,密网都会经由这些人的手。 且这些暗卫都是签下死契的,若一旦有性命之忧,一家老小全都会由招懿院妥贴的安排照顾。 所以,对他们的忠诚度的培养也是有较高要求的,若有那个必要,都要随时做好舍弃性命的准备。 姜舜骁开出来的福利待遇也很好,能让这些暗卫和士兵都生死相随,无怨无悔。 向荣知道傅老爹不是外人,便说了些自己的情况,这世上多是可怜人,他也是其中一个。 纵使是见过不少的人和事,也知道不少悲惨故事,可每每听到旁人说起,心里也还是会隐隐作痛,这世道终究不是人人向往的人间仙境、太平盛世,在看不到的地方,总会有阴暗,多数的可怜人生活在最底层,他们苦苦挣扎着,却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有多少人因贫穷走上了不归路,又有多少人能有向荣的运气,可以这般活着。 …… 正文 第959章 我们将来定要善待他们 自从知道了暗卫的存在,傅宅也和以往不同了。 傅贵原本就是十分体恤他人之人,得知自己和家人被人保护着的时候,便做不了视而不见。 因得知他们十分辛苦,每日换班都要折腾许久,便叫妻子每日正午都做些饭食,招待那十几人留下来吃饭。 刚开始十几个暗卫都诚惶诚恐,对于他们来说,傅贵一家就是主子了,是他们要保护的人,留下来用饭多少是有些没规矩了,可架不住傅贵为人热情,苏萍做饭又好吃,叫他们有些不争气的越了这规矩,对傅贵一家的称呼也变了,管傅贵叫傅老爹,管苏萍叫苏婶,管傅合忠叫傅哥,林荫自然是叫嫂子。 如此一相熟起来,傅宅也热闹了起来,这宅子本就不小,住进去这几人就稍显冷清了,傅贵又不会奢侈的买些丫鬟奴仆进来伺候着,一家子的事便一家子自己做了,如今有这些暗卫常往来,陪着说说话做做事,整个宅子也有了生机。 而这一次的经历,大概也是所有的暗卫没有预想过的,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被安排的任务竟然是去别人家吃吃喝喝,陪主人唠嗑,这么舒服的差事,上哪儿找去? 只是这样一来,便叫许多人都摸不清头脑了,本来是有三队人马来看傅宅的,怎得最里面那一圈人进活动到傅宅里面去了?看他们整日在傅宅里吃香喝辣的,难免遭人眼馋。 同样是暗卫,凭什么他们就能在里面享受? 这事儿大约是想不明白了,估计也没有哪个小糊涂蛋会和向荣一样,大半夜摸到傅宅里面去如厕,还叫当家人给逮了个正着。 而且这件事里影响最深,改变最大的人莫过于苏萍了,这两年将她的心性磨平了许多,心中少有怨恨,整个人看着都不似以前那般阴郁了,多有笑容,常开怀大笑。 她这人原本便是极好的性子,只是早些年的遭遇叫她整个人都变了味儿,为人不和善,心思也不在单纯了,好在现在好了,慢慢趋于平静,日子也过得和美了起来。 也是在近两年她才发现,过去的自己是有多么执拗,过去自己的面目是有多么可憎,如果她的心思能豁达一些,不生出旁的歪门邪道的坏心思出来,或许她这一生会好过许多,只可惜,当初是她自己走了弯路,也没别过来,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一大半,自然是悔的,可有些事,后悔也于事无补,只好过好当下的日子,过去的后悔不能弥补,那就至少过的不要再让自己后悔便是了。 如今都与这些年轻人相处在一起,听他们讲一讲奇闻趣事,便觉自己当真错过了许多,原来这世间还有旁的可以使她开怀大笑的事,怎的以前忽略了? 她待客热情,每日都换着花样的给他们做菜吃,看十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吃的香,这心里便很有满足感。 林荫都说婆母开朗了许多,笑容都多了。 丈夫精明能干,妻子为人良善,儿子终于走上了正途,儿媳也乖巧懂事,这样的一家子,其乐融融,为外人所羡慕。 这才是家原本该有的样子,原先,好似这个家里正常的只有傅贵和傅容仪父女俩,而现在,大家都走上了正途,都在为明天的生活一起努力着,这便是家的意义。 看着如今的母亲,傅合忠心里也是万般滋味,自从他受了伤以后,虽说身边有妻子衣带不解,整日伺候照顾着,可也叫他看清楚了自己这位继母对自己的用心,从前以为她是因为没有儿子要依赖自己,所以对自己才这般宠,半句重话都不敢说,而年少无知的自己,对她也是说尽了难听的话,从未将她当作继母一般尊着敬着,反倒觉得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如今想来,那时的自己当真是个混蛋,别人对自己的好都能随意践踏,不尊不敬,惹人心寒。 现在自己也成家,有了孩子,摸着良心想,当初的自己,确实做的不对,而苏萍……对容仪来说是不是个好母亲轮不到他去评价,可对自己来说她已经是个很不错的继母了,当初她年纪轻轻就跟了父亲,却没有再要一个孩子,这是她对自己的善,有时候想一想,自己之所以能待春芽如亲生的一般,这其中多少也是受了苏萍的影响,将心比心,她这个继母对自己已然是无可挑剔,那自己做了旁人的继父自然也该如她一般,不要苛待孩子,这是为人继父继母的本分。 只可惜,许多事年幼看不懂,还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多少有些后悔了。 现在看她乐观开朗,已然将过去的事慢慢地放了下来,傅合忠心里也是为她高兴的。 他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揽着妻子,说:“父母不易,我们将来一定要善待他们,她虽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可这些年她待我你也是看到了的。” 林荫忙看向丈夫,说:“你放心,我定然是会做好一个妻子和儿媳的本分的,公婆都是十分要好的人,他们待我如亲生一般,除非我是个没良心的,才会对他们不好。” 话后,夫妻俩相视一笑,久久无语。 这日子总是要往前看的,过得好与不好,都是自己的选择,若永远拧巴着,为哪一件事痛苦着,那便永远都别想过着好日子了,横竖都得过,何不敞开心怀,好好的将日子过下去呢? 纵使外面腥风血雨,世道纷乱,只要在这一方小小天地里过好自己的日子,这就足够了。 …… 苏萍最爱聊的就是女儿了,这些暗卫都是换班来的,有时候他们会回去睡一夜,等他们再来时,苏萍便会问:娘子在家中可安好? 问的次数多了,其中几个暗卫便养成了习惯,只要夜里是要回去的,就一定会向院里的丫鬟打听,娘子这一天都做了什么?吃的可好?睡得可好? 这头一次问的时候,还把秋心几个问的一愣一愣的,不知他们怎么开始关心起了娘子的事来了。 …… 正文 第960章 这可是婶子做给娘子吃的 细细一问,才得知这中间还有这么个小插曲,拿回去当做笑话。讲给娘子听,也叫娘子乐得合不拢嘴。 偶尔听那边传回来的消息,知道父母在家做些什么,知道他们如今并没有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所影响,容仪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她最担心的就是父母这日子不好过,那她身上的负罪感可就重了。 …… 向荣年轻力壮,又讨人喜欢,看着呆头呆脑的,可每每说起话来都能逗的人忍不住乐,苏萍每次出去买菜都喜欢带着他,也惹得其他兄弟羡慕不已。 正午的时候,菜市场反而清闲。 倒不是苏萍刻意挑这个时候来,而是今天她忽然想做新鲜的小鱼给他们吃,那种炸的酥脆金黄的小鱼最是爽口。 向荣手里提着菜篮,化作寻常打扮,站在苏萍身旁,两人活像母子一般有说有笑,看着关系十分要好。 可实际上,两人说的都是关于容仪的事。 于苏萍来说,向荣的存在可给她行了很大的方便了,那王府是个庄重肃穆的地方,哪怕她是容仪的亲娘,也没有常去见她的道理。 见女儿一面十分不易,再加上女儿如今怀有身孕,做娘的总是希望能在女儿身边多帮衬一点,可是自己也没这个机会。 幸好有向荣在中间,她还可以时不时的打听如今女儿如何了,吃的好,睡得好吗? 向荣说:“听娘子身边的贴身丫鬟说,娘子如今有害喜之症,喜爽口酸辣的食物。” 一听这话,苏萍算了算日子,想着这个月份初期害喜倒是可能有了,这害喜几乎是每个孕妇都逃不过去的,最是折磨人,自己当初怀容仪的时候也曾有过,那滋味不好受。 “那都吃些什么?” “娘子最近爱喝长生粥,听说吃了对身子好。” 那是因为害喜之后吃过的东西都吐掉了,吃些流食进去还能压一压,总不至于饿着肚子,而长生粥又是进补之物,自然是好的。 “听说,娘子近日惯爱吃那凤凰玉廷汤,味道要越重越好,听说,若是味道做淡了,娘子还用不下呢。” 通俗点说,便是鸡和山药炖成的汤,向荣又说了几样,苏萍都一一记下了,看见卖山药的,便买了几根带着,其他什么进补的好的食材,也都一一入了她的菜篮。 看着这一篮子菜,向荣心知这大约是给娘子做的,但还是笑着玩笑了一句:“婶子今日买的太多了,我们兄弟几个吃不了这么多。” 听他的语气,苏萍便知他这是玩笑话,也笑说:“今天中午你们用完饭就要回去了,我这些做出来还得劳烦你带回王府去,给娘子带去。她不能出来,我不能进去,我便是想给她做点吃的也是困难,你正好要回去便帮我带去,搞让她换换口味,怀孕的人在吃这方面要求最高的。” 向荣笑嘻嘻的,连忙应下了。 结果在苏萍给容仪炖汤炒菜时,那香味一老早就飘到了几个正圈在桌子上吃饭的暗卫那里,他们的鼻子都十分灵敏,闻到汤的味道,一个二个都馋的不行,想去讨口汤喝,好在被向荣及时拦住了,他说:“贪嘴!这可是婶子做给娘子吃的,你们也敢去蹭一碗?” …… 正文 第961章 注定的命运,无可反抗,无法更改 一句话,成功的止住了这些人的步伐,一个二个都老实地坐了下来,不敢再去张望厨房那边的情况。 如今虽不是众所周知,可就在院子里伺候的人还是知道的,娘子有了身孕,如今正在安胎呢,便是这几个人与傅宅的关系再好,也不好意思去蹭孕妇的补汤啊。 几个大老爷们儿凑在一块儿吃饭,没那么多规矩,再加上傅宅氛围轻松,家长都是十分宽厚和蔼的人,也没人拘着他们,吃饭时也便松快很多。 便有人忍不住感慨:“虽说咱们娘子的家世比不上那些贵族的小姐们,可我觉得傅老爹和婶子都是极好的人,这样家庭教养出来的女儿必然差不到哪儿去,也难怪咱们将军喜欢。” 另一人笑着说:“这还用你说,娘子受宠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你丫什么时候也开始管起家世不家世的来了?依我看家世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咱们娘子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有些教养和品性可不是家世不家世带来的,你可不要告诉我,之前你还因为娘子的家世曾瞧不起过她?” 被噎了一下的人急了,忙解释着:“你这猢狲子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瞧不起娘子的家世了?我不过是打个比方,意思和你这也差不多,这么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你可不要在这里混说,到时候传到娘子耳里,还当我是个什么人呢?” 都是玩笑话,说两句也就笑开了。 “说的是,都说的有理,像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贫苦出身?能长成现在这副样子,没走上弯路,也好在是遇到了将军,可见跟对了人还是很重要的,咱们娘子投生在这个家也是福分,才叫她长得又美又善良,人与人的命呀,还真是大不相同。” “怎么你也开始感叹起命运来了,不切实际的东西。我们是没这么好的命咯,若是投生在一个好的家里,人人都富裕,那这世上也就没有暗卫,没有死敌了。” 话完一阵唏嘘,命运悲惨的人或是经历悲惨的人最爱感叹命运,好似人的一生都被命运两字锁定了,每走一步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无可反抗,无法更改。 …… 向荣小心翼翼的护着手里的饭盒和汤碗,直到回了长留,将东西都交给了秋心,这才松了口气,准备退下。 秋心却叫住了他,道:“向荣小哥稍等,咱们娘子要见你,有话与你说。” 向荣心口一跳,连忙跟了上去。 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见到娘子,向荣是紧张的,除了紧张,更多地是惶恐,他自入王府这么长时间以来,面对面见到主子,而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很少,尤其当娘子,当着他的面将饭盒都打开,又将汤碗都掀开,汤的香味飘到他的鼻子里,便让他有些忘乎所以,好似还身在傅宅一般。 可……可真香啊。 原本是吃饱了回来的,吃饱了的人,便是闻到再香的东西也是吃不下的,可要怪就怪婶子做饭实在太好吃了,这香味一下子又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让他有些忍不住的吞咽着口水,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 正文 第962章 娘子恕罪! 收到苏萍亲手做的饭菜,容仪是有些呆愣的,直到将盖子都掀开,闻到这股熟悉的香味,才确信这些当真都是苏萍带来的。 小时候,不管苏萍对自己有多凶,自己对她又有多怕,可却总爱吃她做的饭菜,好似吃着她做的饭菜,才能确信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 这种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勾起了容仪过去的回忆,她想到小时候为了讨母亲开心,每每在饭桌上她都会卖力讨好,将自己碗里的都吃个干净,表示喜爱。 可后来,她也不大爱做饭了,自己也很少吃到她亲手做的饭,亦或是可以说,那个时候她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做的饭也不是小时候的味道,过去之后的很多年都是爹爹亲自做饭,而于容仪而言,最熟悉最熟悉的味道,还是爹爹做的饭的味道。 虽是如此,却不代表她已经将童年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忘了当初苏萍做饭的味道。 后来,再回家时,苏萍经常亲自下厨,容仪也多次吃到过去的味道,可每一次都不如这一次,她不露面,只叫人将饭菜汤食都带回来,让自己更加追忆过去。 容仪拿了个空碗,将藕和山药夹了几块出来,又浇了些汤,一路带过来已经没那没烫了,不需要再热一下,这样吃刚刚好。 山药入口,绵软可口,汤汁也满嘴的跑,容仪吃着吃着,忽然沉沉的呼了口气,这是她吃的太舒服的表现。 她努力的吃着,一碗藕和山药见了底,余光才瞟到站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向荣,容仪微愣,连忙将最后一点汤咽下,看向向荣,面色微红,稍稍有些尴尬。 而向荣,也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容仪这边。 若是从旁人的角度,定以为他是讶异娘子怎么这么能吃,这才几分钟的工夫,一碗就见底了? 可实际上,向荣是个心大的,早就被这汤水的香味,勾的忘了魂。 容仪用帕子沾去嘴边的汤水,吃的心满意足了,也该问话了,她食指抵着汤碗,看着向荣,说:“你就是向荣吧。” 向荣忙应“是”。 这些日子总听秋心说,有个叫向荣的小哥经常关心她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原先容仪还未转过来,以为是爷派回来的人问她的情况,后来问的次数多了才发觉不对劲,追问了一句才知,向荣原是派去傅宅保护爹娘的暗卫,而今看他模样,可见还是个小孩呢。 容仪原是是想问向荣,可是爹爹不放心她,才叫他一直打听自己的情况吗?可如今,吃了娘做的饭菜,容仪知道这话问了是白问,便说:“听说你们在傅宅吃好喝好,那里已经快是你们第二个家了。” 一听这话,向荣心里炸了一下,连忙跪了下来:“娘子恕罪!” 他这么突然一跪,也叫容仪猝不及防,愣了一下,道:“何罪之有?” 这样一反问,向荣也不知该如何回话了,当下便愣住了。 容仪看了秋心一眼,秋心连忙去将人扶起来,并在他耳边语言一番:“我们娘子这边规矩没这么多,没必要动不动就下跪的。” …… 正文 第963章 不合规矩?不顾礼法? 向荣讪讪一笑,心中却在想,何罪之有呢?可娘子方才那番话让他觉得定然是不妥是有罪的,可到底……何罪之有呢? 说来也不算罪,只是没有规矩,他们是长留派去的暗卫,本来的职责是在暗地里保护好傅老爹和婶子,还有傅哥和嫂子的安全。 可他们却和傅宅内的人打成了一片,整日蹭吃蹭喝,恨不能住在里面,这叫什么规矩?这成什么体统?娘子定然是要发怒的。 向荣心口一紧,心里想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今日娘子温声细语问出这番话,定然是要自己主动认错,自己若是此时开不了口,说不出话,错失了机会,娘子便会以为自己是死鸭子嘴硬,到时候怕是惩罚的更重。 不怪向荣脑补的这般厉害,而是暗卫的规矩原本就多,原先束庸管制时,就已经尝到过许多厉害了,而这一次,越了规矩,在傅宅闹成这个样子,也实在是……盛情难却呀。 他忙抬头,看着娘子姣丽的容颜,心如擂鼓,他说:“是是……小的们不懂规矩,与主家同乐,坏了礼法,没做好本职工作,请娘子责罚!” 容仪顿了一下,看他紧张的模样,语气平静,稍有安抚之意,她说:“那你告诉我,你们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保护好傅宅!不让傅宅内的人受伤害。” 容仪点了点头:“那他们可有受到伤害?” 向荣立马道:“没有!” 容仪挑了下眉头,摊开了手,一脸当然的说:“既然他们无人受伤,便说明你们的本职工作做得很出色也很好,既然如此哪里的恕罪之说?” 不等向荣再解释什么,容仪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解了下口中的腻,而后接着说道:“若说什么不懂规矩,不顾礼法,我倒觉得这话是重了的,我父亲和母亲都是十分温和敦厚之人,他们待人一向来友善,招呼接待你们,本就是意料之中,也是他们热情好客,我倒是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懂规矩,有什么不顾礼法了?” 向荣犹豫着说:“可他们是娘子的尊长……” 容仪直接接上一句:“是我的尊长又有什么不同呢?我的父母虽搬出去自立门户,可终究也不过是平头老百姓,与旁人没什么不同。且再说了,难不成你是方才才觉得不合规矩,不顾礼法的吗?想必在你刚开始踏入傅宅的那一刻,吃上第一顿饭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妥了罢,可你依然心甘情愿留下来,冒着犯错被罚的风险,都愿意留下吃一顿热乎饭这又是为什么呢?” 向荣心口的石头好似被人搬了起来,看着娘子平和的眼神,心里松快了许多,也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他道:“因为傅总管他们没那么多规矩,待我们也很好,没有距离感。” 容仪笑了笑,说:“既然如此,这便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怎么我一问你,你反而要叫我恕你的罪呢?这话说的,都叫我摸不清头脑。你和你的兄弟在傅宅佑着一方的安宁,我心里是有本账的,也是感激的,且你们还能陪我的父母解解闷儿说话,这也是极好的,回头你和你的兄弟都有赏!” …… 正文 第964章 盘下一个铺子 这些话说的自然都是真心话,绝无半分奉承谄媚之意,当然了,作为娘子,容仪也无需向他们奉承些什么。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也是想宽一宽他们的心,虽说他们是供主子差使的暗卫,可到底也是人,有自己的情感,做对了就得夸一夸,做好了就该有奖励,若是下面的人将事情办的多么漂亮,上面的人却装作视而不见,会寒了下面的人的心的。 向荣果然被娘子这峰回路转来的这两句话弄得心情激昂,他忙道:“这原本就属下职责所在,娘子和娘子的尊长都是十分要好的人,不同属下计较,属下十分感激。” 容仪抿唇微笑,她本想说这有什么可计较?且又不是多大的事,可有些话,点过三分即可,也没必要一直同他说这些。 便回归了正题,她道:“今日你带回来的饭菜,做了多长时间?” 向荣一板一眼的回话,说:“正午的时候,婶子带着我去了菜市场购置菜品,回家之后,婶子将一家子人的菜都做好了,又把我们兄弟几个的饭菜备好了的时候,娘子的汤已经熬着多时了,炒菜倒是没花多少工夫,这汤着实炖了许久,可婶子还说,汤应该炖得更久一些会更好,可是时间来不及了,想着娘子能在日落黄昏之前喝上一口汤,暖暖胃也是好的。” 听这话,容仪默了下来。 向荣又道:“婶子知道娘子因怀有身孕而食欲不振,很是担心,还做了不少其他吃食,属下们今天吃的杂的酥脆酥脆的小鱼,也给娘子带了一些。” 说完,却见娘子愈发沉默,向荣停了夸口,开始反思自己的话语里是否有不当之处,怎么说的娘子都自闭了? 良久,容仪开了口,却非与苏萍有关:“我爹呢?” 向荣愣了一下,立马说道:“总管大人近日来好似很忙,准备出去盘个铺子,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属下没有细细过问,如果娘子想了解,待明日属下去的时候,问清楚了再回来。” 容仪有些讶异,她一向知道爹不缺钱,可是……应当也没那么有钱吧?先前买下一座宅子就已经够叫人惊讶的了,如今还想盘个铺子,这都是烧钱的事,爹哪儿来的钱? 家里的钱,容仪并不大清楚,可是她绝不会往贪污行贿上想。 其实,爹爹当初做秦国公府总管时,是有不少敛财的机会,可容仪知道他是一个刚毅正直的人,绝不会去做那种事,爹一向本分老实,可那些钱到底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从正路子上来的,又从哪里得这么多钱呢? 想到此处,心里不免隐隐担忧,她不会怀疑爹爹的人品,可却担心突然一下露了这么多财,会不会叫外面的人猜忌? 作为女儿,她是不会这样想,可外面那些人却是什么话都敢乱说,本来这些天关于自己的谣言就一直没有消停过,一旦这件事又被传出去了,万一…… “你明日……不,你现在就跑一趟,若我爹在家,你便细细问清楚再来回话,若他不在,你便找到他,这件事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答复。” …… 正文 第965章 这件事办的很低调 娘子脸色不善,也叫向荣知道了这件事不是件小事,当下也不敢马虎,连忙退了出去,等他走后,容仪砰砰跳了几下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汤,醇厚的汤汁入喉,滚入肚子里,她长长的呼了口气,而后看着炖的金黄的鸡肉发呆。 还未到用饭的时候,她也将向荣带回来的饭菜都用了大半,白婆婆也没嘴说什么,好不容易见娘子胃口好,自是盼着她多吃点的。 “还是母亲更了解女儿,女子孕期如果有母亲在身边做点吃的,照顾着,是极为幸福的事呢。” 一人吃两人补,前段时间容仪吃了吐,人都瘦了,许久没这么痛快地吃过一顿好的了。 听到这话,原本是好话,可容仪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看着碗里的鸡肉,心里暗想:如果真的了解她这个女儿,应该知道,她不爱吃爪子也不爱吃鸡皮…… 罢了,都是小事,谁又能将这种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正想着,一双干净的筷子伸了过来,将锅里的鸡爪和鸡肉上松了的皮子用另一个小碗装了起来,容仪眼皮微微一颤,她顺着筷子看过去,见是玉衡正在细心挑拣。 秋心:“娘子不用鸡爪和鸡皮吗?” 玉衡笑说:“娘子不爱吃这两样。” 经玉衡这么一说,白婆婆也才忽然想起来确实是啊!当下有些自责,自己疏忽大意,没照顾到娘子的吃食方面。 容仪心中一暖,心中有了安慰,便说:“也不是多大的事,也难为你还记得。” 玉衡笑着说:“娘子的喜好,奴婢都记得清楚。” …… 一个小小的插曲,可在白婆婆眼里却是件大事,她知道娘子心好,对下人宽厚,可就在这小小的吃食方面她们都没做好,也实在是失职。 娘子脸皮薄,不好就此小事教训下面的人,可既然确实疏忽了,她们自己也得注意才是,总不能拿着娘子的好说话便恃宠而骄,拿着月钱不好好做事吧? 是以,玉衡从屋里一出来,就叫人围了个团团转,大家都知道她做事最为仔细,一点点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什么事问她,她是最明白的。 问了好些关于娘子喜好、厌恶的方方面面,其实大都是大家都知道的,其中秋心听得最为认真,这里面,也只有她与娘子不熟,虽伺候些了日子,但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 …… 闹过一阵后,向荣就回来了,不过带的话少,而是给了容仪一封信,是傅贵亲手写的。 傅贵原大字不识几个,是后来做了总管,要管的要懂得多了,便多认了些字,如今亲手写一封信已不是难事,容仪忙将信拿了出来,所写不多,大约是在宽慰自己的心,也清楚的交代了钱的由来,道是都是这些年的积蓄,来路明朗,叫容仪不要担心。 看完,容仪叹了口气,向荣才说:“娘子所担心的,属下都说与总管大人听了,总管大人只叫娘子莫要忧心,他知道分寸,这件事办的很低调。” …… 正文 第966章 鲁哈尔的弱点 其实,盘个铺子下来不算稀奇,若是以前,容仪不会放在心里,还会为之高兴,不管怎么说都是家里的产业,赚钱的事,谁会不高兴呢? 只怪就怪在时机不对,如今这个时候,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外头传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爹娘担的骂名也已经够多了,没得平白再添上一笔,叫爹娘被恶意揣测。 容仪问:“你可知我爹他盘下的,是做什么生意的铺子?” 向荣:“就是寻常卖丝绸还做衣裳的铺子,属下看了,铺面中等,不大不小,想来也不会惹人眼热。” 到是个寻常的铺子,容仪原还以为会是做盐务之类赚大钱的铺子,可向荣喘了一口气,又说:“不过属下看了那些布料绸缎,皆是上品,没点财力,一般人也用不起那些料子。” 通俗点说便是盘了个高奢的布庄,容仪想了想,又觉自己太过小心,其实爹爹他们没有做错,如今出来自立门户,当然要有吃饭的家伙,怎的也要为着家里几张嘴考虑。 养活一家人不容易,容仪虽从未因生计而发愁,可对银钱还是敏感的,如今爹爹这么出了国公府,若是想做个体面点的活计,怕是人家也未必肯要,世态人心,总是说不准的,与爹爹相熟的人,就算有好的事介绍给他,怕也是没哪个有这个本事与国公府的人“抗衡”。 所以,还是怪自己,叫爹爹这一次走都没能走的扬眉吐气。 …… 容仪这边没能安生,姜舜骁这边倒是有了好转,好转的是元炳,修养了将近半个月,到底是行武之人,底子就是好些,恢复起来也快一些。 如今已能下床走动了,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属下找到鲁哈尔的弱点了。” 以命相博,找到了鲁哈尔藏着的情人,可却非外面传的那样,他压根不是断袖,真正的断袖是他弟弟鲁胜德,而鲁哈尔只是拿这件事去掩盖他真正所好。 可他虽然没有断袖之癖,可他所爱之人,更是不该也不能爱上的,触犯了禁忌伦理,十分不堪。 他若藏之人不是别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庶妹,不为外人所知的鲁汐梓,比他要小上十岁,尚在懵懂时期就被鲁哈尔藏了起来,行了男女之事。 绕是赤坦国民风再开放,这种事也是决不允许的,若说鲁大将军好男风,大家也都笑笑,即便是真的,那也无妨,人家大将军为国征战,还不允许别人有点特殊癖好了? 可乱伦,挑战禁忌底线,那是万万不能的,若是传出去,他大将军那一身盔甲怕是都要被人用鸡蛋白菜砸个稀巴烂。 元炳正是因为查到这上面,还差点就找到了鲁汐梓,这才被打成重伤,险些没命,可想而知,鲁哈尔将此事瞒的多紧。 当元炳断断续续将这些事都说出来之后,大家无不震惊,元炳闭了闭眼,懊恼的很,他说:“若是我小心些,怕是就能找到鲁汐梓了,是我思虑不周,坏了事。” …… 正文 第967章 醒来 他带着一身伤回来,修养了这么久才好,这事不管能不能办好,亦或是因为他粗心而导致,也没人忍心说什么,再加上,这原本也怪不得他。 姜舜骁面色寒冷,说:“他既有心将人藏起来,又怎会叫你轻易找到?你既然找到了,他定是要你的命的,还能活着,是你命大。” 胡德也忙说:“是啊,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 说到这里,元炳眼神微微闪烁,他吞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哑了一些,道:“只是可惜了……” 只差一步,若他当时把鲁汐梓带出来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姜舜骁看着他:“没什么可惜的,若说为了对方一个女子,叫我搭上一员副将的命进去,那才叫可惜。” 听到这话,岂会不动容? 元炳看着将军,心生哽咽,他抬了抬手,心中抱愧,他道:“将军放心,那日我是蒙面去的,没叫人出来,我还可以去……” 姜舜骁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轻叹一声,说道:“先养好身子吧,我姜家军不是没人了,不要操之过急。” 一听这话,大家都知道将军怕是心中已有成算,便不再多说,元炳也松口气。 下午姜舜骁带着林准出去办事,将胡德留了下来,兄弟两人在帐子里,便有了私下话要说。 元炳打量着帐子,眼神微怔,见状,胡德说:“这是将军的帐子,你已住了半月了。” 这半个月,元炳睡了醒醒了又昏过去,没一日是清醒着的,好在今日总算有了神识,说话也清楚了。 经历了这半个月,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险些缺胳膊断腿都有过,但也许是这两年过的太安逸了,该成家的成家,该享乐的享乐,远离了战争,忽然见元炳这样,心里怎会不波澜? 生怕他一个挺不住就过去了,军营中的条件没那么好,大家都提着一颗心来的。 如今他终于清醒了,胡德的心也如大石落地,放下了。 他手里端着药碗,眼睛却没看他,只说:“要是你再不醒,我都要去阎王殿抢人了。” 两人的感情自然不用说,闻言,元炳轻笑了一声,说:“若是叫我在阎王殿瞧见你了,定不饶你。” 多大的人了,斗起嘴来也和小孩儿一般,两人说完,相视一笑。 这一笑,又牵扯到伤口了,疼得元炳龇牙咧嘴的。 胡德忙闭了嘴,看他无大碍,忍不住瞪了一眼,说:“阎王都不要傻子。” 元炳气笑了:“怎么成傻子了?” 胡德粗黑的眉头一挑,道:“你不傻?你不傻搞成这个样?” 元炳叹了一声,说:“这也不是我愿意啊,如果没被发现,我现在大约正左拥右抱,与那小书生畅谈人生吧。” 还左拥右抱…… 胡德忍不住鄙夷:“你若这么出息,我就不急了。” 怎么就没出息了? 元炳笑了声:“男儿志在四方……” “那你方才还说左拥右抱!” 元炳乐的大笑,说:“你是不是嫉妒了?” 胡德翻了个白眼:“我嫉妒你?我可是有翠翠的人。” …… 正文 第968章 诛心之题 说完这句话之后,胡德就后悔了,下意识的看了眼元炳的脸色,只怪自己一时嘴快,没有顾及到旁的什么。 而元炳却没有他这般想的这么多,只是笑了笑,说:“你一直都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幸福,最顺遂的那一个。” 不说其他人,就说他、****准这三个人,各有各的的家事,也各有各的难处和苦法。 相比较而言,林准是这三个人中,家世最好的那一个,起点本就很高,虽比不上将军,但也担得起“二世祖”这种称呼。 可偏偏他也没有因家世好而长成别的模样,他依旧一身正气,是这一辈中少有的青年才俊。 明明最该顺风顺水的人是他林准,可偏偏,在感情这回事上,他也是吃尽了苦头,难以言说。 而胡德,粗俗点说,他就是个兵莽子,和自己一样,白手起家,干到今日,每一次上战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心中亦或是在想,这一次,若是不能归来,也无憾了,家中老小自有人照应,还会有一大笔抚恤金,一条命换一家人的安生,值了!若是做旁的事,兴许还没这么好的保障。 所以说自己和胡德是同一类人,只可惜同人不同命,胡德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寻到所爱,成家立业,一帆风顺,而自己…… 终究是可遇不可求,明明有些人是他先遇上的,却没那个福气得到。 一个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将军,一个是心爱的女子,怎么选都是诛心之题。 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且凭本事来说,容仪若跟了他,未必有跟着将军那样享福,他只不过是一员副将,没有那么丰厚的家底,可将军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将门虎子。 生平第一次动心,却给了一个永远得不到,也不该动心的人。 心里怎么可能不痛,痛定思痛,便就要远离有她的地方,只要离得远了,做了旁的事,慢慢的也就会淡下来了。 可是…… 忘之一字,说的轻巧,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都已经跟将军开了花结了果,自己却还是不能放下。 可元炳终究是个清醒的人,在难过也要逼着自己去忘,不可能去抗争什么,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毁了她。 自己一个大男人,做什么都行,就算离开军营了,就算不在将军手下做事了,他也可以另谋生路,总归这一身本事不是偷来也不是抢来的,可容仪不一样,她一个女子生活本就艰难,如今已嫁做人妇,也有了孩子,自己再去找她,再去表明心意,那就是害她了。 不是没有想过,若当初自己早一点下手,早一点与她表明心意,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呢?或许,他们现在会很幸福。 可如今,短短两年的功夫,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管是于自己还是于容仪,生活上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而今,他只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因一己私欲,去挑破那层纱纸,否则那才叫真的艰难了。 …… 正文 第969章 将军可有别的打算? 沉默许久,胡德终于忍不住了,他抬头看着元炳,却见他神色呆滞,陷入沉思的模样。 这个样子何其熟悉,之前他想那个人的时候,便是这幅样子,带着几分窃喜和紧张又满是欢欣的模样,而今却满满的都是哀痛。 胡德也不由得想到他和那个人的过往,这其中,也有自己和翠翠的回忆…… 本该,能成就两对新人,可偏偏天不随人愿,还让他们可哀不可叹。 依着自己的蛮性子,若那个人嫁的是个旁人,他定会帮元炳去争取回来,说他霸道也好,说他不讲理也罢,他只为自己兄弟能过得快乐开心,他们这个身份,本就是在和时间赛跑的,活得过今天,活不过明天,人生苦短,当真遇到真心喜爱的,那定是要尽全力去争取的。 可偏偏那个人,他不是别人,他是对他们有提拔之恩的将军,是以,绕是他这个性子,也只能低头安抚自己兄弟。 他从不会去劝元炳,叫他忘记那个人,因为他也有珍爱之人,若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他去忘记,他也定然是忘不了的。 可是现在看着她这么痛苦的样子,胡德真想说:要不忘了算了吧,总归是不可能的事。 正在想时,忽然听到元炳笑着说了一句:“你呀你,自从成了家之后就越发的不拿我当兄弟了,等到时候,我也成家了,看你还能拿什么来笑我。” 话既然这么说,态度就明明白白的摆在这儿了,至于能不能放下,那都是时间的事,胡德听后,才露出了笑容,他打趣道:“就你这闷嘴葫芦,就算把一打姑娘都放你面前,怕你都开不了口,等你成家,得等到猴年马月呀?我可跟你说明白了,我以后是要跟你做亲家的,你若成亲晚了,生孩子也晚了,叫我的孩子等,那我可不会等的。” 元炳这下是真的乐了,笑得倒吸气。 说说笑笑,后才聊起正事。 “此番,我看他们是要有不小的动作,将军可有别的打算?” 胡德说:“咱们的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心里定然是有主意的,可这战场上变化莫测,咱们从前制定了许多计划,最后不都推翻了吗?这些都说不准,不过,遇上我们,是他们倒霉。”说到此处,眼神不掩自豪,接着又问他:“你呢?如何打算?将这身伤养好了,还要回去吗?” 元炳脸色霎时沉重了起来,他深吸了口气,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说:“恐怕是,外面的事还没结束,我如今在那边,也算是个熟人了,不少人都认得我,我若离开太久不露面,总是不好的。” “可你去找鲁哈尔的妹妹,被人打成重伤,焉能不知他已认出了你?” “……” “万一你一现身,他就将你抓了,该如何是好?” 胡德说,此话并非杞人忧天。 他们与鲁哈尔交战十年,对对方很是了解,鲁哈尔为人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那件事于他们而言,是要到死都埋进土里的秘密,叫人盯上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 正文 第970章 忠君爱国的人 再说了,只是蒙面,可身形和身手总是骗不过人的,万一叫他们诈出来了,元炳一人在外孤立无援,该如何应对? 于私心,胡德是不希望元炳再去的,此一去,凶险万分。 元炳目光闪烁,他顿了一会儿,才说:“可我若是不去,前面做的一切全都前功尽弃了,岂不可惜?” “……”这话说的倒是,胡德一时也哑口无言,在敌国做卧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若真叫他就这么回来了,真的是很可惜。 元炳自己也明白,国家大事,不容儿戏,他说:“你不必为我担心,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如果我因为贪生怕死不敢去了,大家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费,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将军也不可能不让我回去,你放心,我会平安的回来。”说完,他看着胡德,眼神亮了一下,他说:“你还记得,我们打了第一场胜仗,去小镇吃饭时,那些百姓看我们的眼神吗?” 胡德微愣,而元炳似乎也不是要听他说什么,自问自答一般,接着说道:“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们真挚,他们感恩……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得起刀枪去守卫自己的家园,既然我穿上这身戎装,就定要保佑这一方的安宁,不能辜负。” 元炳虽虚弱,说这番话时也没有用力,可他说完这番铿锵有力的话后,却叫人莫名的热血了起来。 胡德有些惭愧,他忽然低下头,摇了摇头,自嘲一声,说:“过惯了安逸的日子,竟也开始说这么不负责的话了。” 元炳看着他,沉下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胡德,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你和我不一样,你成了家,承担的东西便更多了,以前甘愿把命交在战场上,可现在却只想战争赶快结束,平安回家,我也是如此。” 没人愿意打仗,可以的话,大家都想平平安安的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幸福过完余生,可是这样生活的前提是他们能打胜仗。 总要有人冲在最前线,去做那最危险的事。 若每个人都因怕死而不敢去,又谈何守卫国家呢? “你放心,虽说这一次的事确实办得不漂亮,可是那边认识我的人都还好,只要我的身份不暴露,在那边总是能多做些事的,且这一次我也说过了,我是要回老家去,就算晚些回去,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胡德还能说什么呢?一大顶忠君爱国的帽子扣下来,绕是他有再多不忍,再多担心,在这一刻也都成了苍白。 …… 第二日,大雪覆盖了整个山头,这样的天气养伤最是磨人,伤口好的慢,人的抵抗力也下降了。 不只是元炳,昕蕊也有此等感受,不知是天太冷的缘故,还是这手上的伤本就如此,这些天,她总感觉伤口处隐隐作痛,还有点发胀,问过大夫又没查出问题,只道是雨雪天导致的。 …… 正文 第971章 拾衣局 伤口胀着胀的疼,又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疼,这才叫磨人。 昕蕊的手臂碰又碰不得,想去按揉又怕伤了筋骨,只得在痛的时候咬紧牙关,忍一忍过去。 好在秋心在屋里,看她疼得难受,便小心的替她按揉着伤口周围,好歹也能缓解一下。 秋心的手法还是不错的,按的昕蕊连连呼气,舒服地展开了眉头。 两人安静地对坐着时,昕蕊便问起了近日附中的情况。 想着这些日子,那些糟心事,秋心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这一叹气倒是叫昕蕊的心都揪了起来,直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秋心看着她,犹豫了一阵,想着早晚她都是要知道的,如今也已然是人尽皆知,告诉她也无妨,只是怕她担心。 秋心将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与了昕蕊听,等她讲完以后,昕蕊的脸都已经黑成了锅底,她原是惊叹,听到后面越发不是那个味儿了,就忍不住黑下了脸。 “发生了这种事,怎么没人告诉我?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秋心连忙说:“终究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起来的事,你要养伤,这种事告诉你,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徒添烦恼罢了,外面确实传开了,但也没人敢闹到跟前来,只是传的凶,说出去到底是丢自家人的脸面。” “娘子呢?” 秋心叹了口气:“娘子本就因怀孕食欲不振,这些日子更是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儿了。” 一听这话,昕蕊急了:“这怎么能行呢?娘子如今是两个人的身子,长久下去可怎么受得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劝也劝了,好说歹说,可是心里装着事,便是娘子自己鼓着劲儿吃进去,也会吐出来,终究是心不平啊。” 让人心不平的,也不仅仅是这段时间的流言蜚语,还有,就在昨日,消息差点就被传出去——关于傅贵盘下了一间铺子的事。 这件事容仪左思右想,还是叫人瞒着了的,且瞒的还挺严实。 一般来,像这种事也没谁会刻意去关注,可若不是及时止住了苗头,又有谁能想到就差那么一点点,傅贵盘下一间铺子,这件事就要被人拿来做文章。 好在是及时制止了,也将那几个预备带头搞事情的人抓住了。 可审问却闹成了笑话,像这种事又能审问出什么结果呢?人家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偶然间看到了,觉得有趣,想说于给别人听,这还有罪? 虽然如此,那几个人也没被放了,嘴巴长在自己身上,有言论自由,可是却不代表可以恶意的用言语去伤害别人。 他们想耗着,有的是时间去耗,不将这幕后之人明明白白地拉出来,找到证据,于容仪来说,便是要她憋着这一口气,发泄不出来。 …… 容仪这边还在尽力遮掩傅贵盘下铺子这件事,可殊不知,有些人也在为他们的事想办法,而他们想的办法却于容仪做的恰恰相反。 拾衣局被傅贵接手的第五日,迎来了一位重客,要了一批中等的料子,给全府的小丫鬟和小厮们做了衣裳…… …… 正文 第972章 一笔订单 不单单是下人的衣服,还有家丁的衣服。总之,七七八八的还有不少呢,看着这个订单傅贵可眼熟的很,这约莫就是一个府宅所有丫鬟仆子穿方面的需求了了。 且如今做衣裳都是需要做加绒加厚的冬季的衣裳,所需要的料子可多出了平时的不少倍。 再看其给的定金,也是一笔不菲的数字,从前傅贵做总管的时候,只是拿这钱去办事,从未有一日自己收下钱…… 这做的事不一样了,心境也不一样了,但不变的是自己这颗热情又惶恐的心。 这业务傅贵是很熟悉的,可到底是新手上任,开了这布庄后本是要学习一段时间的,可却没想到一开始就来了大单,许多事忙起来还是手忙脚乱的,庄子里有活儿好的绣娘,也有上等的裁缝,傅贵只需要做好指挥和招待。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忙的每天满头是汗,等夜里回到家时,只一头栽进床上,昏沉的睡过去了。 有时候忙急了,他还好笑的想,自己做老板和做别人家的主管就是不一样,开这一件小小的布庄,竟然比他当初管理偌大的国公府还要累。 苏萍说是他心态问题,太急于做好,便会心生急迫,对各方各面都记挂在心上。 金主并未规定具体的工期,且还说了这一批衣裳不着急,虽有这番话在前,可傅贵还是在保证质量和品质的同时,让她们加快了速度。 冬天的衣裳不比春夏秋的衣裳,其他的季节,若是冷了热了,脱一件加一件,都不妨事,可冬天,尤其是大雪纷飞的时候,若是御寒不到位,做什么都做不起劲。 那大单的金主并未说明身份,虽然连金主是谁都不知道,这多少有些不合适,可钱却是给到位了的,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傅贵心里想着,做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口碑,此次接了这么大一个单子,他自然是想宣传出去,可见这一家应当是大家。 只可惜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便是想宣传出去,也没个说头。 殊不知,早已有人提他打算好了…… 一个新开的布庄,连宣传都还未做好,从何而来这么大的一笔单子?说出去不让人奇怪吗? 除非,是熟人有意光顾。 而这个熟人,其实也算不得傅贵的熟人,但却与傅贵有着颇深的渊源。 长氏。 也只有长氏,在这个时候需要大量的仆人衣裳了。 自从回到京城,长氏便如以往一般,发生在京城的事,只要是他们想知道的,就没有打听不到的,更别说一直被他们放在心上的傅贵一家的事,只要是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这边就一清二楚。 其实有些事还与长氏息息相关,自从傅贵的拾衣局盘下来之后,稳妥了,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将一整个府宅的下人的穿衣方面交给了他们。 虽不知傅贵一家原有多少积蓄,可他做了十几年的总管,想来过着的日子也不会太清苦。 可他现在自己出来,自力更生,从头做起,便是处处都需要银子,盘下一间铺子并不容易,不敢说将这一笔订单交给他能帮助他解决什么,至少这是长氏的一点心意,通过这种方式,默默地支持,帮助他们。 …… 正文 第973章 我也怕是有人故意整我们 这一笔订单,少不过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完。 刚一上手就接了这么大一笔单子,于傅贵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种负担。 刚开始赶工的时候,傅贵连着两夜都没回家歇息。 后来,还是那家总管看见他一脸憔悴样,问清了缘由之后,忙说“不急不急”,还叫他好好歇息,只道这一批衣裳只求质量,务必仔细再仔细,速度方面还是根据能力来说。 得了这话,傅贵才松了口气,但人依旧没松弛下来。 好几次,苏萍带着两个孩儿来铺子里看他,见他忙的连饭都吃不上,心疼之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别人家当掌柜的,都在家里好吃好喝,哪像你呀?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傅贵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于他而言,这日子只要在慢慢变好,苦一点,累一点,没什么。 平心而论,他也是真的为搬出来这件事感到高兴,自然做事更有精力一些。 他抱着小孙儿,说:“别人家都是当甩手掌柜,我们这才刚开始,别说我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那些绣娘手指头都要戳烂了,谁也没闲着,等这一单忙过了,也就好了。” 苏萍说:“可知是哪户人家要做的这批衣裳?我刚才去看了看,那布料选的可是上等货,连绣样都不是马虎的。” 傅贵摇了摇头,道:“说来也奇怪,这户人家没暴露姓名,每次与我接头的是一位姓崔的管事,我原也想着,怕是哪家高门贵族,可若真是贵族,又怎会想到找我做衣裳?” 拾衣局才刚刚开张,在京城中,别说名气了,怕是别人打这路过都不知道这是干嘛的,城中有名的布庄比比皆是,还有专门为皇室和贵族提供布料绸缎的庄子,想来这一家,不会是什么寻常人家,怎么会找起他呢? 奇怪,着实奇怪。 而苏萍却在脑子里回忆着崔姓管事,却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个人。 “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的管事我们也算是相熟,可是这姓崔的,却没几个,即便是有,那几家也是有常年往来的布庄,且再说……如论如何,这个节骨眼,怕也是没有哪家会跑到我们这来下单。” 从前还在国公府时,苏萍和傅贵两人在下人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结识了不少大户人家的管事妈妈,可自从这一次的事过后,四处留言的散播,以前许多相熟之人现在也都不大往来了。 傅贵是个耿直之人,他知道如今家中正在受“难”,即便是想去找以前的旧友,大约也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况,况且发生了这种事,有些人怕是想着怎么远离他们,自己又何必凑上去讨这个嫌? 所以,这笔订单想必不会是以前的旧友帮衬的。 傅贵笑说:“也不用急,反正不会是寻我们开心的,钱都定下了,且那管事也十分好言,隔两天就会来一趟。” 闻言,苏萍松了口气,道:“如此就好,我也是怕有人故意整我们……” …… 正文 第974章 我的容仪终究是低了一头 苏萍说这话并非无根无据,而是这些日子,确实有人寻衅上门,绝大部分都比那些暗卫挡了,没让他们得逞,可这也说明了有人想整他们,既然是有人存了心思想拖他们下水,就不会这么容易放过。 家中尚有暗卫看守,可傅贵一人在外守着这个铺子,着实让人不放心,虽然向荣说了,这边也有人守着,不会出事,可对苏萍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家里更安全了,这些话她当然不会当着向荣的面说,还怕人家以为她对他们不够信任,是以,苏萍自己自己频频出来找傅贵,虽然一介妇人也做不了什么,但夫妻二人待在一处也是好的。 傅贵又何尝不懂苏萍的用心呢?看着自己温润的眉眼,傅贵的心也软了下来。 这些年的日子可谓是过的鸡飞狗跳,苏萍心有不甘,还藏着一桩大事,说句老实话,除了对傅合忠好,她并未做好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角色,有好长时间,他都怀疑以前的苏萍回不来了。 好在这两年她安稳了下来,愿意好好过日子了。 他爱苏萍,无可否认,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守着一个心思不在家里的女人过日子。 现在的苏萍,好似回到了二十年前她,温婉安静,待人真诚。 傅贵忽然拉起了苏萍的手,说:“你放心,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就没有什么事过不去,等时间长了,一切都好了。” 当着孩子的面,小的那个到没什么,可春芽大了呀,老夫老妻这般拉着手说着亲密的话,也着实叫苏萍红了脸,她假意抽了一下,没抽回来,两颊微红,她说:“嗯,如果我早一些……或许容仪还在家里,我们一家子会好好的。” 说起容仪,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苏萍更是心中梗塞。 容仪已经成了她的心病,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 前十几年的亏欠,如今怎么弥补的回来呢? 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容仪已经不在身边了,有人给她好的生活,护她周全,自己这个亲娘,还能做什么呢? 如今连她这么受欺负,被外面那些人误解她都没办法帮上什么忙,这心里各种滋味都有了。 傅贵也沉默,不过他的心态要比苏萍平和一些,毕竟他对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没有亏欠,也没有懊悔,但自责也是同样的,身为父母,却不能庇护自己的孩子,让她在外受尽谩骂和误解,若他有这个能力,又怎会让流言蜚语中伤自己的孩子。 看妻子神色不愉,傅贵安慰道:“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们该庆幸她是跟了这么好的姑爷,不管如何,只要对她好,我就放心了。” 苏萍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当初为她物色过几户人家,去了就能做正头娘子,那几家家世干净,虽比不上将军府富贵滔天,可却是清白人家,与我们也是门当户对,若是孩子在他家受了委屈,我们也可去讨个道理回来,可如今,我的容仪终究是低了一头。” …… 正文 第975章 嫡子庶子 比起过去,以为她不是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叫她去陪嫁,心里除了有那么一点点不适以外,并无半分不悦,明知陪嫁过去会是什么光景,她也全然不在意。 可现在,知道她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以后,只恨当初自己太过狠心,对一个依赖她的孩子如此,当真是不陪做她的母亲。 说起这个,傅贵也是无可奈何,他叹了一声,说:“我原也想将她留在身边多养两年,女儿不易,嫁了人之后就是另一番天地,当初我是真舍不得,怕她嫁人后受欺负,丈夫不疼,婆婆刁难,虽物色了几户人家,可也迟迟没松口,谁曾想,她的姻缘会是在将军府呢……” 如此一来,他所做的所有盘算都成了空,女儿如此高嫁,他们这等身份,除了安分守己不给孩子添麻烦,不让她在王府因为家里人难过,这便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也好在容仪碰上的是将军,两人在一起也和睦,不然,当真是黄土埋了身,他都不能安然闭眼。 苏萍不免惆怅,身为女人,又在贵门伺候过,她怎会不知贵门里的规矩和弯弯绕绕呢,她说:“如今姑爷身边只有容仪一个,可以后呢?若是他娶了妻,生了嫡子,我的容仪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傅贵也沉默了。 又是同时的,两人想到了明思慧,那个长氏的媳妇,认真来说,还是容仪的嫡母。 自从上次她来找过苏萍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人了,再见也是尴尬。 如果……如果容仪认祖归宗了,以长氏的身份,她是不是就不用屈于一个妾室之位了?那将军夫人的位子,是不是也可以争一争? 不为心疼她,也要为了两个外孙着想,若容仪是个妾,想母凭子贵怕是没这个好事了,相反,孩子还有可能因为有一个妾室母亲而低人一头。 可若她成了夫人,两个孩子就是嫡子嫡女……嫡庶之分,自古以来就是不可改变的,不管姑爷多疼两个孩子,庶出的就是庶出,永远被嫡字压一头。 可是,心有不平,就这么让孩子认祖归宗了? 凭什么?他们长氏说认就认,他们就该上赶着去吗? …… 饭钱,容仪连打了两个喷嚏,白婆婆笑说是有人在念她。 容仪揉了揉鼻子,笑说:“我怕是有人在骂我。” 后又说:“我爹娘那边怎么样了?” 白婆婆回话:“听向荣说,这段日子总管和夫人忙的不可开交,听说是拾衣局接了笔大单子,总管仔细着呢。” 容仪笑说:“我爹是再仔细不过的人,不过,拾衣局才开张,从哪里来的大单子?又是谁给的呢?” “这个……不太清楚,据说是一位崔姓总管去定的,没说主家是谁。” 一旁正在抱着小团子喜滋滋啵了两口的长青不免心虚,看了容仪一眼,又看着白婆婆,说:“这身份不明可不太好啊,钱可给了?” 容仪想问的也是这个,却听白婆婆说:“给了,说是定金和布料钱还有手工钱都给了,还给了不少呢。” …… 正文 第976章 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 在外做生意,最怕的就是遇到骗子,有些经验老练的商人都会被一些行骗的手段唬住,一赔就是不少的钱,最后钱货两空,什么也落不到。 一家新开的铺子,什么都才刚开始,萌芽阶段最是重要的时候。起步便是难,若是起步起好了,一切都还好说,若是起步起的不好,那可就糟糕了。 这一大笔订单忽然从天而降,猛地砸在头上,也着实让人晕眩,有些惶恐不已。 没有什么比银子更重要,钱到位了,一切都好说。 果然,听到白婆婆所说,容仪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长青也道:“若是来历不明,也未交定金,那可就糟糕了,可如今,银钱到了位就还好说。” 放了心之后,容仪松懈了下来,她说:“话虽如此,该查的也还是要查清楚。终究于我爹来说是件好事,兴许是有人暗中相助也不定。” “是。” “如今这个情况许多人都避之不及,若当真有人伸出了援手,帮了我爹,我们也一定要弄清楚这个人是谁,这世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样的人才是可交的人,往后也一定要多来往才是。” 这话说的倒是十分现实,白婆婆连连点头,正说要吩咐下去时,长青忽然毛遂自荐,笑着说道:“那就交给我去查吧,反正我平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给我找点事做,我也不至于太过无聊,况且,我去查相对来说会容易许多。” 对于她的自荐,容仪理解的是:长青说她去查,其实那意思便是说这件事交给长氏的人去查,那自然要比她们自己去查方便许多。 她有些犹豫:“这样好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长青看着她,假意生气,说:“有什么不好吗?你与我之间还谈麻烦不麻烦?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你还与我如此客气,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 容仪忙摆手,委婉又打趣着,说道:“我只是想着长大小姐是个大忙人儿,如今好事将近,恐怕也没那么多时间为我这些事奔波。” 长青微微气恼,扬了扬拳头假意要捶她,而后“呿”了一声,说:“还这么贫嘴,你是不急了?” 笑意微微淡了几分,容仪叹了一声,见她是真要帮忙的样子,便松了口,说道:“我自然是急的,好几日急得都没法睡觉,日夜都颠倒了过来,白日里使劲睡,夜里怎么都睡不着,既然你应下了这事,我便放心地交给你了,你说的对,以你的身份去查,会比我们自己快很多。” 见容仪松口,长青也放下心来了,她之所以要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还不是因为怕他们当真查到长家,京城遍地都是贵族,要是查起来其实也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们现在无论如何怕是也不会想到长家头上来,他若查得久了,就说不准了,那样,他们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惊喜也没了。 总而言之,现在还不是让他们知道长家所在的时候,还得等一等……再等一等。 …… 正文 第977章 感谢天,感谢地 对于长青来说,这是她必须要揽过去的活儿,可在容仪心里,却是感动了许久,她还当是因为长青心疼自己才将这事揽了过去。 有人应承此事,便减轻了容一不少的负担,氛围也就好了许多,至少不再低迷了。 两人东扯西扯,长青忽然神色肃穆,认真的说了一句:“容仪,有些事我想不通,你得给我个答案。” 容仪被她这认真的小模样弄得一愣一愣的,只点了下头,道:“你问……” “……你为什么,从没找过我?” “啊?”容仪不明所以。 长青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意思也明白许多,她说:“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从没有找过我帮忙?你明知道长氏在京城中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只要你开了这个口,我一定尽心竭力帮助你。” “……我。” “为什么从不找我呢?我们俩都是见过家长的关系了,你当真是怕麻烦我吗?可是和朋友之间不就应该相互麻烦吗?只要是你的事,我不会觉得麻烦,可你不找我,我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几句话将容仪堵得喉咙发哽,说不出话来。 长青开了闸就难以复收了,她将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说:“朋友就该患难与共呢,你若不好我又怎会心安理得的好呢?我一直在等你向我开口,可过了这么些日子,你连叫人传个信都没有,还得是我主动来找你,若是有一天我遭受大难,你会不会帮我呢?” 容仪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下时就说:“当然,若我能帮,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受难的。” 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长青呼了口气,跟着说了句:“既然如此,将心比心过后,你为什么不找我?” 她步步紧逼,叫容仪不愿说也不得不说出来:“主要还是觉得麻烦你了……” 长青看着她,目光深幽,淡笑了句:“你便是一辈子麻烦我,也是应该的。” 容仪多少也知道,长氏的人十分重感情,与长青交朋友,也知道她是一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是以,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容仪并不觉得奇怪,还生出丝丝感动。 她道:“能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对此话,长青露出了一抹笑,意味深长。 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福气呢? 能找到容仪才是长家的福气,若是一直不能找到她,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感谢天,感谢地,让她们能以相遇…… 后来,长青看着她,目光愤然,又说:“家里人也知道你的这事,很是气愤,觉得外面那些人造谣生事,合该缝上嘴一顿板子打出去。” 容仪笑了笑,心中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她以为是怀孕所故,便忽略了,后说:“被人误解,以讹传讹,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到也罢了,可这一次牵扯到我父母,这我就不能忍了。” 长青目光微微闪烁,又听她说:“这次是他们逼得太过了,听说有人寻衅滋事,想要找我爹娘的麻烦,被我们的人暗中挡了回去。” …… 正文 第978章 有些时候难得糊涂 若只是那些流言蜚语,便还算是情节轻的,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还将此事越闹越大。 这是打量她不会反击? 那可就是他们想的太多了,不是不会反击,而是要一次一击致命,让她们再也不敢动歪脑经。 不过,手中虽握有最强有力的东西,足以让他们忌惮,可是…… 却不是什么事都能依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乱来,想如何便如何,这世间法则,人的等级都将人压得死死的,有些事,也并不是自己占理,就可以扬眉吐气的。 不管如何,造谣生事的不是寻常人家,而是权势滔天,可控人生死的国公府…… 自己若是因为一时之气,将那封信抖落出去,后果会是什么,简直不堪设想。 秦国公和秦夫人待秦黛珑有多看重,容仪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若自己当真中伤了他们宝贝女儿,哪怕只是为自己讨个公道,还能好的过? 便是不说自己,也得为父母想想,自己如今是得到了庇护,走到哪儿都有人护着,想必也没谁敢一直打自己的主意,可爹娘不一样,若是他们寻衅报复,去寻爹娘的麻烦,就算自己这边时时派人保护着,也怕防不胜防,再说,爹娘已经不年轻了,难道要他们提心吊胆的过着下半辈子吗? 心有不平,想回击,却有诸多顾虑。 这一生都活得太过清醒,又太过克制了,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为自己而活,可以无忧无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以不计后果……可是不能。 有句话说,难得糊涂,有的人,清醒一世,自律又克制,不会也不允许自己任性而为,有的人,他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以前我们瞧不起这样的人,可现在多多少少是有些羡慕的,这样的人能冲破心灵的枷锁,去做想做之事,说想说之话,克制又放荡,恣意人生,他们不会因底线原则所伤,因为,他们毫不在意,装作不在意。 最最令人羡慕的,就是那些难得糊涂的人,因为他们当真是活得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们的世界简单的很,为人便也一样简单。 容仪只恨自己活得太过清醒了,若是可以无所顾忌,又怎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下去了,一直都在等一个时机,可这个时机它迟迟不来,便只好自己去创造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忽然说道:“我,我要见秦夫人。” 这个决定有些让人意外,玉衡倒茶的手都抖了一下,水流了些在桌上。 长青也讶异,却很快定了下来,说:“你确定要去见秦夫人?可这件事你去见秦黛珑会不会好办一些?毕竟,你和她十多年的交情,兴许会好说话一些呢?” 容仪肯定的摇了摇头,说:“我太了解她们了,这件事不会是秦黛珑一个人做的,她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这背后定是有一双手在推动整个局面发展,以我对她们的了解,还有过去的经验教训,我知道……我非要去见秦夫人不可。” …… 正文 第979章 我要去见秦夫人 纵观着整个局面的发展,不会是秦黛珑一个年轻的姑娘能筹谋的出来的,若没有一个老练的人物去做这推手,这件事想办的这么漂亮这么迅速,也是很困难的。 且再说了,自己手上有她的把柄,她也是知道的,又怎么会把自己逼近死路,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可是…… 长青不免担忧,说:“可你一个姑娘和她去谈话,我怕你会吃亏,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秦夫人,其手段可是了得的。” 容仪心里也没底,她苦笑一声,说:“你知道吗?我曾经把她当娘亲一样对待,我觉得她待我好,是一个好主母,可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了她的真面目,看到了她露出獠牙的那一面,心中对她所有的欢喜和敬仰,一瞬间便化为了乌有,只觉浑身打冷战。” 怎么可能?平日里那样温婉端庄,大方得体的夫人,背地里竟满是獠牙,只到自己看清,便会伤得自己满身都是血口。 她温婉娴雅的表皮之下,尽是狠辣。 可自己从前却一直觉得她像母亲…… “与她说理,与她谈判自然是困难的,可我也非得克服了这种困难不可,我不愿午夜梦回时,再忆起过去种种。” 容仪眉眼低落,整个人都陷入了低迷之气,屋里一时间也沉寂了下来,许久,长青才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能你一个人去,我得跟着,她若以身份之由,以你过去种种为由刁难你,堵你的话,我定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看她坚决的脸色,容仪知道她是认真的,自己怕是不能随便应付过去,便只好说:“你跟着可以,不过却不能现身,若当真说不过她了,在想办法也是好的,可你跟着我去,说不得人家会以为我是在拿长家去压他们。” 长青很想说:便是你拿长家去压他们又如何?一个秦府,还会被放在眼里? 这话有些狂傲,可却有被说出来的底气。 可话到了嘴边,却说:“好,不过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若是太不成样子,太欺负你了,我必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到时候说我拿长家压她也好,压便压了,她自觉低人一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你有时候就是太心软了,对这种人,何须心软?” 其实她原话是想说:你有时候是太小心了,既然有长家这层关系在,为何不利用? 就该大大方方地宣扬出去,叫所有人都知道,你傅容仪和我长家有说不清的关系,到时候,看谁还敢将嘴长在你身上! 可心知容仪性子,不是借人之势,狐假虎威之人,虽可叹,也敬佩她自守底线的克制。 …… 虽然容仪应下了她的话,可长青回去之后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将这件事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后心疼不已,直说:“这种事情正好叫你们两个女娃娃自己去解决?这本该是父母和父母之间的事,你们两个这么小,哪里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 正文 第980章 做娘的当真不羞愧吗? 子女再大,在父母心中也还是孩子,而在慈爱的老夫人心中,长青和容仪还有其他孙子孙女更是孩童一般,不谙世事,“出门”都要人带着的。 尊长尚有一口气在,若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又怎么舍得让孩子去抗?能为后辈做的,尊长都不会吝啬自己的本事。 原本于这一次的事,老夫人心里就有了成算计划,在她眼里,这便是他们该去解决的事,而不是叫两个稚嫩的孩子去面对这些复杂。 她们还小,如何懂得与人争辩,还想辩个输赢来? 说句俗话,人家走过的桥比她们走过的路都多,这不就像是小鸡同狐狸讲道理,哪有讲道理的空间呢? 长青支支吾吾,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她说:“我原本也是劝了,可您别看容仪性子软和,其实她可硬了,一般不轻易拿主意,一旦拿定主意的事,也不是旁人三言两语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老夫人闭了闭眼,深叹了一口气,说:“你们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呢?” 长青微微有些沉默,而后抬起头来看着奶奶,眼神微微闪烁,她说:“奶奶,容仪她和我不一样,若这事发生在我身上……当然,以我的身份,也没谁敢造我的谣,但若假如发生在我身上,我的处理必然是比容仪的简单,想的也不会那么复杂,可容仪却不行,您别忘了,她从小就是傅叔养大的,与傅家的感情可谓是深刻到了骨子里,再且说了,他们的身份总是要低三下四,低人一头的,容仪做了十几年的丫鬟奴婢,再加上家事环境如此,她的性格便养的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她又怎么可能恣意妄为呢?” “……” “其实要去找秦夫人,想必也不是她一时兴起,想来是深思熟虑许久才做下的决定罢,我也怕她会吃亏,那秦夫人是什么人我也算是有一定了解了,容仪再镇定,再聪明,我也怕她那十几年在秦家做事的奴性会压垮了她,而且……您不知,容仪曾对秦夫人有多深的感情和依赖。” 说到此处,长青忍不住叹了一声,又将容仪曾视秦夫人如亲生母亲的事告诉了老夫人,听得老夫人只捶胸,最后说了一句:“造孽啊!若是有报应,怎么不报应到我这个老婆子身上来?” 那么小的孩子,渴望母爱,生母不予理会,反对主人家主母产生了依赖,谁能想到容仪的童年会是什么样的?寻常的孩子,大都能平安快乐的长大,无缺无憾,父疼母爱,心智健全,可容仪,她该是错过了多少啊? 看奶奶悲痛万分,长青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住她,却听她说:“我原心疼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就算她们母女俩过得不好,我也绝不可能将错归在她身上,可我没想到,她会苛待孩子至此!那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怎就忍心?怎就忍心不管不问?!自己的孩子对别的女人产生了母女之情,做娘的当真不羞愧吗?” …… 正文 第981章 秦家无所畏惧 绕是再能体谅的人,怕是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知道这些事,只会让老夫人更加懊悔,自己没能早点找到孙女,让她在外受尽苦楚。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母爱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感情,缺失了母爱的孩子,终究是不能“健全”的,或多或少在心理上会有一些问题。 譬如容仪,她这般小心谨慎,过度自制,又常常否定自己,遇到事情能退就退,像一根弹簧一样,不管试压多少都能承受住,却说不准在最后一刻绷不住了才会弹回去,难道真是因为她是因为奴为婢而消磨了心性?也不尽然吧,这里面多少都有她母亲的一份功劳。 老夫人痛心疾首,她想,若不是如今孩子好好的,四肢健全的长大了,她当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对苏萍,不免是有怒的,可更多的是愧,说到底,这事还是长家办的不厚道…… 她说:“你去……你去和容仪说清楚,这件事不要她亲自出手,没得拉低了身价,叫人以为她背后无人了,你告诉她让她不要急,傅家那边我们会派人留意,还有……” 话到此处,忽然卡了一下,老夫人闭上眼,思绪一时混乱,长青接过话去,说:“可是,这样多奇怪,就连我说要帮她,她都怕麻烦,奶奶,她不会心安理得接受长家的帮助的,没有能说服她的理由,我都能想到她会怎么回我的话。” 老夫人叹了一声,心里又高兴,又担忧,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倔法,但许多人的倔,都是以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长家人也有长家人的倔,他们会在自己原则之下的事拧巴起来。 让老夫人欣慰的是容仪的性子是好的,虽然她不是在长家长大的,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血脉亲情,她的身上,终归是有长家人的影子在的。 虽如此,却把老夫人给难住了,她叹声道:“到时候她去见秦岚椿,我会派个人,你带上,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也不要心慌,你只需记住,咱们不生事,但也不怕事,秦家无所畏惧。” …… 就在容仪准备亲自去见秦夫人的时候,不知是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长公主,传到长公主耳里,她却没有袖手旁观,只是前脚先叫画柳带了话去,紧接着就传回来姜舜轶的消息,一时间,叫她无法理事。 画柳来到长留,见到容仪眼下的乌青,当下也是一惊,道:“这些日子,娘子没有好好歇息?” 容仪苦笑一声:“确实没能好睡。” 未将话说的太明白,可料想画柳也该知道她的意思。 果然,画柳微微顿了一下,才道:“也怪是外面那些人胡言乱语,扰了娘子清净。” 容仪摆了摆手,却听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娘子想做什么长公主已经知道了,此番奴婢来是长公主要奴婢带了话来,还请娘子稍安勿躁,这件事,娘子不必亲自出面。” …… 正文 第982章 我去见长公主 这些日子焦头烂额的,想着如何处理好这件事情,全然忘了自己如今是王府的小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多少也关乎王府的声誉,竟然忘了紧张一下,长公主知道此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头皮麻了一下,容仪心想:现在才想起来问长公主的看法和反应,是不是晚了? 画柳并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也叫容仪从中探不出长公主的心思。 倒是画柳,是个机灵的,见娘子犹豫不语,便知道她是有话要问,又怕是问不出口,画柳先开了口:“娘子有什么话尽管问奴婢,奴婢定当知无不言的。” 容仪深吸了口气,这才正儿八经问了出来,她道:“此事我早就知道了,可却忘了关心殿下和王爷是什么看法,会不会因为那些关于我的传言而……” 原来是忧心此事,画柳忙低下头,说:“娘子请放心,娘子是王府的人,不管是殿下还是王爷,自然是信娘子的,外面那些人怎么说都是造谣生事,想给娘子抹黑,咱们殿下和王爷都是大智之人,怎么会轻信了外面的谣言呢?” 画柳这番话说的一点都不磕巴,搞得容仪还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想叫自己放心啊?实则长公主和王爷早已震怒,觉得这件事让王府蒙了羞,丢了脸? 脑洞大开的这么想了一番,又将这种想法咽回了肚子里去,是不是真的,画柳一个下人又何必骗自己呢? 就算因为这件事,长公主和王爷震怒无比要问自己的责,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容仪说:“可这件事终究是因我而起,我若不去摆平,任由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继续流传下去,终究于名声是不好听,罢了,我去见长公主,有些话,我得当面同她说清楚。” …… 荣华院。 孟思敏躺在贵妃榻上,肘下靠着一个软枕,容仪这一回过来并没有安心的坐在下方,而是恭敬的站在不远处,哪怕孟思敏叫她坐了,容仪也还是站着。 孟思敏看她一眼,眼神落在她肚子上,犹豫了一番,还是语气硬硬的开口说:“便是你做错了事,也坐下回话,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容仪的心放不下,便不能心安理得的坐下,叫她站着回话,会比让她坐在那里要强上一些。 她说:“妾整日在长留安坐,身子很好,如今是有要事说于殿下,还是站着回话较好。”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倔强,也不再多说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容仪顿默了片刻,又道:“妾要说的,是关于妾与秦家、与秦黛珑,还有爷之间的事……这个故事很长。” 容仪之所以下定决心要将他们的过往说与长公主,让长公主明白。 实际上是她早已对长公主卸下了心防,才会将这些秘密都告知于她。 若是真正的一家人,就不该藏有什么秘密,且原本姜舜骁这一房与长公主之间素来就有隔阂,若是不曾打破这层砂纸更近一层,那有何谈将来呢? …… 正文 第983章 他对姨母还是敬重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到底是私密的事,容仪也只挑挑拣拣,将这个故事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呈现在长公主面前。 这个故事说好讲也好讲,说不好讲也不好讲,毕竟,关于秦黛珑的声誉,还有她做过的那些,不管哪一条拿出来都是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事。 容仪慎之又慎,才将这个故事圆的尽可能完美,又没那么暴露。 还有那些关于自己曾经的挣扎、不愿,容仪也跳了过去,只捡了要紧的说给了她听。 从容仪嘴里出来的整个故事是: 原来,让秦黛珑嫁给姜舜骁,她心里是不愿的,她怕自己成为不了一个好妻子,也觉得和表哥之间过夫妻的生活有些别扭,便不愿结这门亲,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她不得不嫁到王府来。 成婚之后,她见丈夫就是表哥,无法从这个身份中转换过来,便想着推一个人去伺候表哥,这样她也能晚一些尽妻子该有的义务了。 而被推出去的这个人,无疑就是她最信任又最好把控的人。 说到此处,容仪便将她是如何将自己一步一步推到姜舜骁身边的事详细的说了出来。 绕是见过再多大场面的长公主,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讶异,她微微蹙眉,将容仪上下打量了一番。 虽说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让她对容仪也算有了了解,心知她不是攀附之人,可到底王府是寻常女子想进都进不了的,若她当真有这个机会,又怎么可能不牢牢把住一点心思都不动呢? 反而听她所言,却好像是不大乐意,还想逃避的样子,这多少让孟思敏有些讶异了。 容仪没能忽略掉长公主眼里的吃惊,有那么一些受伤,她深吸了口气,心想:看吧,她只是实事求是的与长公主解释了这一番,长公主尚且讶异,外面那些人又如何会听她说呢?只怕她前脚刚解释,后面就要被骂的狗血淋头,被喷一头一脸的唾沫星子。 容仪暂时忽略了长公主眼里的讶异,继续说了下去,先交代了自己手中握有秦黛珑当初将自己推给姜舜骁时留下的证据,十分有利,一击即中,必能“致命”。 后却又说:“我本是可以拿那个证据堵住外面的人的嘴,可是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若当真就这么做了,怕是后续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等着我,我是个不擅长解决麻烦的人,但我懂得如何避开麻烦。” 为了避免解决麻烦,索性就不要去制造这些麻烦。 容仪顾虑的许多,她不仅想到了自己的爹娘,还想到了姜舜骁。 不管如何,秦家人和姜舜骁始终是亲戚关系,秦夫人再怎么说都是姜舜骁的姨母,万一因为这件事叫他们的关系恶化了,自己又该拿什么去补救? 容仪记得,当初因为秦黛珑的事,秦夫人几乎快要和姜舜骁撕破脸皮了,他都没多说一句秦夫人的不是,本是他有道理的事,本是他受尽了委屈,可他却选择一字不吭,通通咽下。 可见,他对这个姨母还是敬重的。 …… 正文 第984章 姨母的好 像容仪这种人,一般不轻易做决定,一旦要做下一个决定,定要经过许多心里挣扎,方方面面的考量,或许更悲催一点,还要计较得失。 她所计较的得与失,或许不是在小层面上的,那或许是关乎更大更多的东西。 而她想到姜舜骁和秦夫人之间,却是最基本的,也是最不能忽略的。 他有多敬爱自己的母亲,就有多珍视和姨母的感情。 不管秦夫人过去如何,现在如何,不可改变的,她都是婆母的亲姐姐,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容仪还记得,当初在秦黛珑走之后,秦夫人闹了两场,那时候,容仪对姜舜骁是心疼的,毕竟,被背叛了的人是他,他还费心费力的帮助秦黛珑离开,到最后反倒是他没落个好处,被姨母误解,差一点两人就要决裂了。 到底是尊长,哪有不敬的道理? 姜舜骁曾说:姨母只是不知实情罢了,她原本是个很温暖很端庄的人,和我娘不同,我娘更开朗一些,而她更娴雅一些,但其实她们俩长得挺像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有时候太想她了,就会跑去找姨母,好像呆在姨母身边,就是待在母亲身边一样,她也是真心拿我当自己的孩子疼爱,阿瀹和黛珑有的,她必然会给我留一份,逢年过节也一定会叫我一起去吃顿饭,母亲走的时候,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早就过了,需要人陪睡的年纪,可在最初的那几个月,都是姨母哄我入睡,等我睡熟了,她才会离开。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有好几次根本就睡不着,一闭眼便全是母亲,那个时候对母亲的依赖有多深,我都快忘了,我只知道,若我再小一点,不能见到母亲,定然是要哭闹的。 那个年纪正处于该懂事,该克制的年纪,自小父亲就教育我,身为男儿,必当自强,有泪也不轻弹,所以,我学会了隐忍,就算再思念母亲,我也绝不会放在面上,可是姨母她看出了我的脆弱,看出了我憋闷无处宣泄的样子,她会开导我,而我也不想她过分担心,所以每每都假装熟睡,让她安心离开,日复一日,皆是如此。 抛却这一次的事不说,姨母待我没得挑,她将我缺失的母爱都补给了我,尽她最大的可能来护着我。 她知道爹爹要娶新妇,她怕我心里难受,怕我会与长公主起冲突,便将我领到国公府亲自带了好些日子,她温柔地劝过我,与我分析利弊,教我如何与继母相处,她对我当真是无不尽心,也当真是倾注了不少心血,若非她真心疼爱,又怎会将我的事一管到底,全然不怕旁的呢? 我能理解姨母,她将黛珑看得眼珠子似的,从小到大也很少叫她磕着碰着,为人父母,上养老,下育小,尤其是女子,出嫁前是无忧无虑的小姐,出嫁后便成了妻子,成了母亲,一门心思在孩子上,若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有个不爽利的,做母亲的必是会心如刀割。 更何况那个时候,秦黛珑是“死了”,这于一个母亲来说,又怎么可能放的下来? …… 正文 第985章 殿下,出事了! 她若是不找上门来闹,那才叫奇怪,女儿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死”于一场意外,哪个能接受?哪个心里能平衡? 所以说,姜舜骁之所以抵住了姨母的怨责,也不仅仅是因为当初自己的一点私心,还有就是因为他对这个姨母的感情十分深厚,他甘愿被指着鼻子骂,毫无怨言的。 想到这些事,容仪就算是有天大的理,也得退三分,好歹要为自家的爷们儿想想。 自己身为他的妾室,在外人眼中,他们俩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她做了什么必然是会叫人与姜舜骁联系在一起,做好事也就罢了,由其是这做了容易坏事的事,一旦被世人所知,那便免不了的会多些口舌,嚼些是非。 良久,孟思敏才说了一句:“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要出面,你越是主动去解决,越是会叫人觉得你有求于她,你便低人一头,于你而言会吃亏。” 容仪蹙下眉头,她过来找长公主,说清这些便是为了长公主能放自己去见秦夫人,可却没想到,自己将这么一个完整的故事总结了出来她也还是不同意。 见她面露不解,孟思敏态度坚决,正要说什么,忽然有人来报—— 来人是派去平阳暗中照看姜舜轶的马夫,他进来时脸色就不太好,开口第一句便是:“殿下,出事了!” 话音刚落,孟思敏眉头狠狠的跳了一下,那马夫抬头看着长公主的脸色,露出了左边脸上的血痕,触目惊心。 看清了他脸上的痕迹时,孟思敏脑袋里最后的那根弦都快断了,她心里清楚,马夫的身手不错,这些年还没见他明面上有什么伤,可这一次,竟是这么的可怖,可想会是发生了什么。 马夫剑眉厉目,面容刚毅,他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说:“公子遇到马贼,当时陆家小姐也在场,为了保护陆家小姐,公子被人砍了一刀,属下没敢跟紧,一时不察叫那贼人得了手,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他说了这么一番话,可孟思敏脑子里只留下了一句话:公子被人砍了一刀。 砍了一刀? “砍在哪儿?伤势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顾不上公主威仪,孟思敏一股脑的将话都倒了出来。 马夫低下头去,眼里满是愧疚,他道:“砍在后背上,当时血把整个衣裳都染透了,大夫看过了,说要休养一段时间,万幸是没伤到根基,那贼人也被公子反手一刀要了命,是一群亡命之徒,专做杀人求财的勾当。” 孟思敏捂着直跳的胸口,绕是再冷静的人,听到自己的孩子受了伤吃了大罪,心里也不可能没有波动的,若是还能端的一副平稳之态,那也真是心硬心狠了。 喉间忽然干涩了起来,她将手边的水杯端起来一饮而尽,润了润嗓子后,试着张嘴,却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眼睛里都充着血红了,后哑着声音问:“那他如今不能挪动……人又在哪儿呢?可有人照看?” …… 正文 第986章 平阳的流言(因祸得福) 长公主已不能自持,下面的人又哪里坐得住? 容仪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从未见过姜舜轶的身手,不知他遇到暴乱时,可否能抵挡一阵子,又怕他是重文的,难免体弱娇贵,会吃大亏。 马夫犹豫了一阵,不敢看孟思敏的眼睛,只将头低的更低了,他说:“这是属下要回禀的第二件事,还望殿下不要动气。” 孟思敏微微蹙眉,只听他这一言,便已觉不妙。 果不然,马夫说:“公子是为了保护表小姐才被重伤,那一日陆家人也派了人暗中保护表小姐,如此一来,陆家人都知道了公子一直都在平阳,且与表小姐一直都有联系……不知是谁烂嚼舌根,如今平阳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公子与陆家小姐有情,从京城追随至平阳,还说表小姐当时来京城住进王府,虽对外宣称是说表小姐是来看望殿下,更是为给大公子做填房的准备,实则却是陆家小姐和王府二少爷有情况,长辈们要促成的也是这一对。” 话音刚落,一只瓷杯被孟思敏扫落在地,瞬时四分五裂,她站了起来,头一次对这个极为信任又重用的马夫发了火,她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本宫派你们去保护公子,你们却让他受了伤!可还记得临行前,本宫交代过你们什么?一则是要保护公子的安全,二则是要将这件事给我捂的死死的,不能透露出去半分!如今却叫这事抖落了出去,你可知众口铄金,有些话一旦传扬开了,说的人多了,假的也会成真的!届时又该如何收场?” 孟思敏气就气在这两点,她心里本就不愿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侄女再有什么发展的前景,此番派人出去保护他,也是为了看着他,可却没想到看着看着竟生出了这么多事来。 面对长公主的暴怒,马夫只将头低的不能再低,他心里亦是清楚,这两件事足以要长公主暴跳如雷,这本就是她最最在意的两件事,可偏偏自己一件也没办好。 虽然在下人心里,公子和表小姐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被外人所知那又算得了什么?两家本就是亲戚关系,若能亲上加亲,岂不是一件喜事? 可长公主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同意的事,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反观容仪,亦是一脸惊,她竟然坐在这里这么许久,将这些事听了一耳朵进去,也没人叫她避一避…… 可听过之后,心里又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反而她和长公主的想法是相反的,她知道阿轶是希望能和如意在一起的,此番若是能借助流言的关系,让他们无无障碍的在一起,被接受,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是……仔细想想,在平阳传出来的流言,和如今京城中传的关于自己的流言是何其相似。 并非旁的相似,而是这留言的速度来得迅猛又激烈。 虽这对阿轶和如意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可若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故意想将此事越闹越大,且还不安好心,那就不是那么好玩的了。 …… 正文 第987章 多事之秋 京城中所传的留言,句句都不利于自己,甚至还伤害了家人,就是因为有人在背后下阴招损招,想逼着她抬不起头来。 可若是在平阳,又有谁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其目的还是想害了阿轶和如意呢? 不,这两件事的性质本就不一样,一件是坏事,一件是好事,这背后之人所有的心思也不一样,京城中关于自己的留言,是想毁了自己,从而抬高秦黛珑,可平阳传的留言却是能拉近阿轶和如意之间的关系的。 若说这背后确实有推手,容仪能想到的便是陆家的人了。 她心里大概也清楚,如今的陆家不过是一副空壳子,看着好看罢了,其实内里早就被败光了,靠着长公主这份关系,才不至于门庭冷落。 可是这终究是不稳定的,长公主能护着他们一时,能护着他们一世吗?倘若,长公主这一辈的人都老了,后辈慢慢发芽,又怎能保证,还能得到庇护呢,且陆家人自己也清楚,他们能留给后辈的,是早已败光的家业和满门需要延续的荣耀,这个担子有多重,不需她一个外人细细计较了吧? 言而总之,若是陆家人能找到一个像样的姑爷,最好就是姜舜轶,又是亲戚又是姑爷,那这份关系就永远也割不断,他们也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王府的帮助和馈赠,不用担心百年之后家族败落,毁在自己手里。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桥也已经搭好了,只等他们自己提着货品上桥去吆喝,又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当然会将这件事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知道,京城来了位小爷,是安宁王和长公主的独子,是陆家的亲戚,如意的表哥。 更要将英雄救美的故事尽善尽美的传播出去,那故事编的可比有些话本子里讲的还要好看,其中添油加醋,不知加了多少东西,竟也有人信。 大概如今在所有人眼中,这位京城中来的贵公子,是千里迢迢来见自己的未婚妻,甚至有人都将两人的黄道吉日都算好了,还有理有据的分析他们会在何时成婚,婚后几年几子几女,幸福美满。 一时间也成了一段佳话,这种郎有情,妾有意,又是从小青梅竹马的关系,最是让人津津乐道了。 不仅是容易想到这了,孟思敏也想到了,她对自己这个姐妹何其了解,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心思? 心中只恨得咬牙切齿,恨他们陆家太贪婪了,这些年,哪一次他们开口求帮助,自己没帮?哪一次在陆家有危难的时候,自己不是尽心尽力的去帮忙解决。 自己何曾亏待过他们,不管是在钱物上,还是在面子上,都让他们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也不曾拿这些事一直放在嘴上,去念自己的功绩,让他们感到压迫感,也未让他们还过,这些还不够吗?还要拉她儿子下水,拖死她儿子一辈子吗? 那陆家是个什么情况,自己的那个姐妹和她的丈夫又是个什么心眼的人,孟思敏岂会不了解,正是因为太了解了,才不愿儿子和他们有过多纠缠。 …… 正文 第988章 陆家的心思 那陆家就是一个事堆,还是一个无底洞。 从前只觉得他家事多,自己需要帮忙的地方还很多,可近些年渐渐看清了他们,看清了他们贪婪的嘴脸,看清了他们因自己的庇护和帮助,渐渐生出来懒惰的心思,不正家事,不务主事,那副姿态好似已经做好了靠她养着的准备。 等孟思敏意识到自己给予的帮助已经过了界限,让她们养出了不知好歹的性子来,往后就开始慢慢收敛了,可这个时候的收敛又能起什么作用?只会让他们更加迫切的想要得到长公主的帮助,且还是理所应当不需要理由的,让他们有一个贯穿终身的理由,去安心的做一个米虫。 孟思敏还记得自己曾叫人带话给他们,那番话说的不算客气,直道是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重正家事,该给的帮助自己不会吝啬,可若要是靠她养着,那是万不能够的。 从那以后,陆家倒是消停过一段日子,听说是盘下了几间生意不错的铺子,收入了一些,日子过得没那么紧巴了,也有钱出去与旧友喝酒玩牌培养感情,有钱宴请好友在府上吃茶。 一开始,孟思敏以为他们是真的走上正路了,往后只会越过越好,可却不曾想,他们竟然将自己给他们的钱,抽出了一部分去放高利贷,差点害得人家家破人亡,还是当地的知府大人将消息传到自己这边来了,孟思敏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若当时不是自己这边压着,陆家主事的就要去蹲牢子了,陆家仅剩的那座宅子恐怕也要被查封。 本朝严禁放印子钱,过去一些大门大户的人家去放印子钱,害了不少清苦人家,也闹出了不少人命,从那以后就明令禁止,若再有放印子钱的人,一律律法伺候,不可放过。 也是那件事过后,陆如意才会来到京城,当时孟思敏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帮陆家解决问题了,可这一次,她是要他们付出代价的,代价便是要他们把宝贝女儿嫁过来,给王府的大公子做继室…… 陆老爷和陆夫人两口子,虽见利忘义,贪图富贵,又不思上进,可到底是为人父母的,还是疼女儿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长公主此番的用意是什么呢?明知自己的女儿若当真应了这代价,嫁了过去,是会被当棋子使的,那她成婚之后,还能有什么安生日子过? 本是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奈何他们需要长公主的帮助,去度过这一次的难关,便只好咬牙应下。 如今,陆如意不仅没嫁进来,还被遣送了回去,过上了舒坦日子的陆家夫妇怎会愿意再去过那清苦日子?日子不好过,不仅里子没了,连面子也全失了。 自然是要另谋出路,至少能保证他们的日子一如既往,切不能失了陆家的面子,更不能丢了内里的荣华才是。 一想到他们是如何算计的,孟思敏只觉一口血涌到咙间,不能咽下去。 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了陆家的事,已经帮了他们半辈子了,如今他们却想来害他她的儿子,想把控住她的儿子继续为他们陆家卖命吗? …… 正文 第989章 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想当寄生虫,也得看被寄生的人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自然有一千种法子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原本念在亲戚一场,就算对他们有诸多不满,孟思敏也从未用实际行动去动过他们。 原本想着能帮则帮,不能帮的也爱莫能助,不然以他们的性子,仗着有自己的庇护,将来还不知要生出多少祸事来。 可他们如今算盘都打到自己儿子身上来了,这如何忍得? 若不是路途遥远,此番孟思敏就要找上门去,找他们两口子理论,问他们那两张老脸还要不要了?如此去算计一个孩子,去算一个晚辈,不心虚吗? 若是日后的日子,阿轶叫那群人给咬上了,又有什么安生日子过? 孟思敏沉着声道:“传播谣言的是陆氏。” 不是陈述,捎带一点疑问。 马夫却说:“回禀殿下,这些流言刚出来,属下就派人去查了,首先查的便是陆氏,可奇怪的是这件事竟与陆氏没有一点关联,倒是演到后面了,陆氏才有人去推了两把。” ?! 说来绕去,竟与陆氏没有关联?可若不是陆氏打了头阵,将这件事宣扬开来,又会是什么人将这件事传播出去的呢?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见殿下面色低沉,马夫接着又道:“属下原以为是有人想害公子,可是那些流言却没有哪一条是想坏事的,皆是将事情往好了说,将这一次的事故说成了一段情深意切的故事。” 单从那些流言来听,自然是好的,可对长公主来说,这样的留言和发展趋势是万万不行的,待马夫说完,她的脸色就更沉了几分。 她挑着眉头,看着马夫,问:“你是觉得本宫小题大做了?还该为这些流言感到高兴,是不是?” 马夫心里一咯噔,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的话,忙道:“属下绝无此意!属下心知殿下心中所想,忧殿下心中所忧,属下的意思不过是觉得如今的留言还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去发展,便已是万幸。” 毕竟,众口铄金! 孟思敏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看马夫,只在移开眼神时,忽然瞟到了僵坐了许久的容仪,有那么一瞬间的迟钝,后冷着脸,语气不大温柔的说了句:“你的事暂且压一压,本宫方才与你说的话都记住了,没叫你去,你就不要去,终归你是王府的人,就算要解决这种事,你也不要亲自露面。” 得,即便如今已为阿轶的事焦头烂额,长公主也还是不愿松口,容仪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肚子里那些打好草稿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算有千句话万句话想去说服长公主,在这个时候容仪也不忍心再说了,看长公主的样子随时都可以爆发掉,若自己再在这里叽叽歪歪一番,怕是当真要惹的她动脾气一番了,容仪多少是有些忌惮的。 见她模样还算乖巧,也不打算在驳什么,孟思敏这才缓了口气,摆了摆手,说:“你先回去吧,安心静养好身子,顾好孩子,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 正文 第990章 哪一个当家主母会如你这般? 长公主发了话,容仪自然是不敢再留下来的,福了福身退了出去,等离开了屋子之后,只觉呼吸一下子顺畅了许多,原是方才在屋里时太过紧张了,胸口一直憋着股气没能释放出来呢。 秋心亦是一脸忐忑,待扶着娘子走远了一些后,主仆俩皆是一口叹息,“劫后余生”一般,秋心忧心的问:“娘子……这等私密之事被我们听去了,会不会不太好?” 届时容仪已经冷静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清醒道:“那倒不会,这事既然已经传开了,你我知道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且殿下当时并未赶你我走,想来也是不在乎我们知道会如何。” 秋心之所以怕,还是因为当年方氏的原因,因着方氏对长公主忌惮,能避则避,对下人更是管控严格,几乎不与荣华院的人来往,那个时候,她是真想洗心革面,一心一意的做爷的人,再不与那边有任何牵扯,再加上长公主为人确然威严的很,叫人心生畏惧,如今将她一房的事听了个十全十,自个儿心里确然忐忑不安。 主仆俩就此回去,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恹恹无力。 回去后直被人围着问道结果如何,皆是摆了摆手,意思明确,长公主那边不同意。 问及缘由且得到答案以后,茯苓尤为不敢信,自过往以来,两房之间的关系就不大好,如今长公主竟如此为她们着想? 可即便如此,心里也为之动容,毕竟她愿意出谋划策,将这事主动握在手里去管,便说明她对娘子,对大房这一脉的人,也不是那么绝情。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扬千里。 果不其然,这事没过多久就已经传开了,一时间,安宁王府成了在大街小巷被人津津乐道的人户,在旁人调侃的话语中,多少是有些视做笑话的成分在里面。 原本对于这些事,姜益民是不会亲自去处理的,可这事越闹越大,几乎没办法收场了,多少也影响到了他,想着这原本是内宅妇人的事,他不便插手,可见此事愈演愈烈,一直未能平息下来,便觉是内宅妇人不作为,才叫这事拖了这么许久没得一个说法。 事关他两个儿子,名誉皆受损,他又怎么能坐得住呢?多少是带了一点火气,再加上夫妻俩平日里就不算很和睦,是以,当他找去荣华院时,说话也没那么客气,实实在在的给了孟思敏当头一棒。 “若是骁儿他们的事你不愿意管,你可以不管,可阿轶是你的孩子,你就看着这件事愈演愈烈,没个应对吗?你就嫁给我便是王府的人,该不会不懂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这些年,你对王府的事几乎不闻不问,哪一个当家主母会是你这般?我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当一个物件当一个摆设的!” 不管是不是气急,但这话一定是口不择言,没能顾及到孟思敏的感受,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很是有些过分了。 …… 正文 第991章 还有什么脸面来说我? 听着这话,连林嬷嬷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欲要为主子打抱不平。 忠仆护主,在主子蒙受冤枉时,不管对方是谁,这身边的人总是要站出来为其辩驳两句的,哪怕这个人是当家主君,是曾经的兵马大元帅,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安宁王,林嬷嬷也不由得看着他说了句:“王爷这话太过分了!殿下这些日子都未能睡一个好觉,一直在为这些事奔波,王爷不曾了解,可您也不能一上来劈头盖脸一顿骂呀!您这是冤枉殿下了!” 林嬷嬷的声音传到耳朵,孟思敏才清醒了过来,刚才被姜益民毫不客气的一顿说法弄得她到现在还是懵的,被骂的懵到转不过弯儿来。 此番反应过来了,心头一阵凉意袭来,更是郁结了一口气,哽在心口里,下不去,上不来,只叫她的心生疼生疼的。 孟思敏眼神清冷的可怕,看着姜益民张了张嘴,讥讽道:“王爷这话说出来我都觉得好笑,一直以来,难道不是王爷把我当成一个物件一个摆设吗?如今出了事倒嫌我不作为了?” 姜益民脸都黑了一下:“我何时……” 还不等他将后面的半句说完,孟思敏冷嗤一声,说:“你娶我回来是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如今还要与我掰扯这些?你是觉得你不理亏是吗?” “我不作为?既然你知道这些事大,影响很深,你自己都不作为,还有什么脸面来说我?” 一时间,姜益民被说的心都虚了一下:“这是内宅之事,我怎可随意插手?” 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说这番话时,语气已经软和下来,不如方才那么硬了。 他退一步,便是给了孟思敏进一步的机会,不过这一次,孟思敏没选择咄咄逼人,而是目光低沉又冷冽的看着他,毫无感情的,让人心头一寒,她说:“如今王爷倒是知道这是内宅之事了,也知道内宅之事你本不该随意插手,怎的如今竟分得如此清楚,到是叫我看不明白了。” 她在影射些什么,姜益民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来了。 当年因为纳妾之事,两人就有过不少摩擦,身为皇室的长公主平嫁给他做继室,已经是委屈了她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懂珍惜,更不给她留一点脸面,竟接二连三的往府里纳妾,那个时候就没把她当回事,更没有问过她纳妾的意见,纳妾不应当也是内宅之事吗?可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他却不允许孟思敏插手,如今却还好说什么内宅不内宅的事了? 不,也不全然是这个缘由,其实他更生气的不是自己作为当家主母,对这些事没有一丝应对,而是在京城中,那些谣言传得那么凶狠的时候,自己没有一点作为,那些谣言伤了大房一脉的颜面,伤了他钟意的“儿媳”的颜面,也难怪他会如此生气。 孟思敏冷笑了一声,她坐了下来,手攥成了拳头,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力之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 …… 正文 第992章 心凉 冤枉 过去的孟思敏深觉自己在这个家中确然就是一个摆设,除了空有一个当家主母的名号,实则什么威仪什么面子都没有,丈夫的敬重没有,妾室的敬畏没有,不管是这个长公主,还是这个王妃都做得没滋没味的。 过了这么多年,便是过着有一日是一日的日子,身为长公主,她不屑跟一群妾室去争宠,更不屑放低身段去丈夫面前装柔弱扮可怜,只求丈夫回头看一眼,多些怜爱。 她不是寻常家的女儿,更不是高嫁,若非姜益民因当年的功绩被特封了异姓王,那他们之间的结合便是君与臣的结合,自己又何必这么忍气吞声? 不是没退过,也不是没让过,可退了之后才发现,自己退一步是给他们得寸进尺的机会。 他们俩这一生能有此缘分结为夫妻,想必上一辈子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吧。不然,这一辈子缘何会将日子过成这般模样?夫妻不同心,就像是一盘散沙,走两步就洒了。 孟思敏红了眼眶,却非是要落泪,而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后又过了许久,说:“王爷既这样想的,那便是我的不是了,既是我办事不力,这件事我也不再揽在手里。” 姜益民蹙眉:“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孟思敏:“没意思,此事,王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再与我无关,我只管好我的儿子,其他的事,便劳王爷费心了。” 孟思敏并非是一个不可商量之人,相反讲起道理来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要讲道理,只是,若是将她冤枉了,让她受到委屈了,她也是会拧巴着不再退让,竖起冰冷的盔甲将自己保护起来。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相处了这么多日子,姜益民也知自己方才的话是说重了,伤到她了,可此刻两人都在气头上,谁也不肯说一句软话,后退一步,这么胶着也不是办法,他知道自己再在这里说下去怕是更会引的她不快,看了她许久,终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林嬷嬷忙去送人,气氛冰冷至极点,一向老面柔和的中间人——林嬷嬷,此刻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后来倒是姜益民憋不住了,他顿了下来,转头看着林嬷嬷,斟酌了下用词,才说:“方才的事你也看到了,回去之后你好好劝劝你家主子,气性别那么大,本王或许是有些话说重了,伤着她了,可本王也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的。” 作为一个奴仆,哪怕是自家主子受了委屈,此刻看王爷恨得牙痒痒,林嬷嬷也是不敢有半分不恭敬的,但眼底多少是有寒心的成分在里面,她抬头看了王爷一眼,又低下头去,终是有些愤然,她道:“王爷的话,奴婢都记下了,奴婢有一言,也想要告诉王爷。” 姜益民看她一眼:“说。” 林嬷嬷深吸了口气,拼了胆子去说:“奴婢不知王爷是从哪儿来的,一进门火气就这么大,对殿下是一句让他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王爷可知,这一次,您实实在在是又冤枉了殿下了!” …… 正文 第993章 殿下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林嬷嬷这话也并非是针对这一次事情说的,过去那么多年,他们两人的争执和矛盾,比这次严重的多的去了,作为下人,必得尽心尽力去规劝着,想着两位主子能够好,可劝了这么多年,游说了这么多年,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也不见两位主子之间有所缓和,一但是再遇到事,皆是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谁也不曾退一步。 可总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呀,好不容易看到殿下接纳了长留那一位,对大房一脉的人也没那么排斥了,且如今殿下在王府笑颜都比往日多了一些,若说这里面没有大房那位妾室的功劳,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们皆是从孟思敏出嫁前一路伺候过来的,自然盼着自家主子好,每日多点笑颜,在这个家能够过得开心幸福,好不容易如今有了盼头,对明天有了期待,可偏偏这个时候王爷好歹又来闹这么一出,让人心寒。 旁人听不出,她就不信方才殿下那番话,王爷听不出什么意思。 那中间有好些年殿下都不曾料理家务,那段时间她是真当自己是物件来使,空占了一个安宁王妃的名头,却不行主母之事,偌大个王府,竟无主母把持,那叫什么样子? 可事实上,又不是她自己不愿意主事,而是那些年,发生在这院里的事太过让人心碎,王爷流水一般的纳妾,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且纳的每一个都与已故的先夫人有几分相似,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在打她的脸吗? 更有那恃宠而骄的妾室,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爬到长公主头上作威作福,可有时候,一些小动作做出来也着实隔应人,长公主是何等身份,会同几个妾计较?许多事,就算心里呕血都还要保持着公主威仪和肚量。 那段时间长公主就不曾料理家事,她对王爷所做所为感到寒心,也慢慢收了心。 如今,当家主母愿意重整家务,接回手中,可偏偏这个时候王爷又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是一阵痛骂,就算不是妻子是个寻常的外人,也会受不了吧。 所以方才公主才会说出那番话,那样的心灰意冷,做下了决定,便很难回头。 姜益民冷下脸来,看不出情绪,林嬷嬷说:“这一次这件事,殿下并不是打算不管了,相反她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夜不能寐,也一直在着力于解决这件事上,这段日子还派有人在外去解决京城中那些流言,和一些闹得凶的人身上去了。” 姜益民一愣,这明显是他没想到的,他以为孟思敏什么都不曾管,这才那么气愤,可她若什么都管了,自己这一出也着实叫人心寒,也难怪她方才是那种反应。 “怎么会……?” 林嬷嬷心里为殿下难受,她说:“其实在王爷心里,殿下不管做什么都是错,所以,从一开始王爷就没打算听殿下解释,但凡您那时愿意听殿下解释一句,也不会成如今这个样子。” …… 正文 第994章 没有半分敬重 这一次也不知是怎么的,王爷和长公主殿下在荣华院闹得不愉快,竟然很快就传了出来,还传到了容仪耳朵里。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容仪还不敢相信,这都什么时候了,外面的事一件都没解决,怎么府里还起了内讧了? 可再怎么不敢相信,容仪也知道这事是真的,恐怕这府里如今还没有哪个人敢去编排王爷和长公主的不是了。 且还听说了长公主似乎放了权,不再管府里的大小事务,对此事,最高兴的还是王姨娘,在这个府中最想看长公主和王爷不好的人就是她了,这倒不是她心眼黑,而是她明白,只有主君和主母不合,做妾室的才有往上争一争的机会,相反,若是主君和主母太过和睦,那小妾又有什么生存空间呢? 从前还年轻的时候,她便每日都盼着王爷和长公主之间闹点什么不愉快来,而后,王爷便会来她那里,一来二去,两人感情才有升温的机会。 而此时,这件事还没有定论的时候,王姨娘便带着一脸喜气来到了长留找容仪喝茶。 对于王姨娘的来意,容仪简直再清楚不过了,可自从自己开始亲近长公主,对王姨娘虽不说避讳,但在往来上终究是浅了许多,她大概也是怨恨自己亲近长公主之举,好些日子都没搭理过自己,只不过会时常送些补品过来,这层交情不至于断了。 是以,这一次她过来喝茶,虽于两人来说都是尴尬,可偏偏没什么说头,说是尴尬,可真见了人,也没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了,两人都平淡的很,容仪细细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自己。 看着容仪,王姨娘说:“这都说怀孕的女人最需要滋养盛补,可我见你如今憔悴的样子,也不知那些补品都补去哪儿了,莫不是下面的人伺候的不用心?” 这话一说出口,白婆婆和玉衡几人都低下了头,默默无语。 察觉到她们的不自然,容仪瞟了一眼,说:“那倒不是,长留的人伺候的都非常仔细,之前爷在家时,也常常夸她们聪明能干,会照顾人呢,唉……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倒是糟蹋了那些上好的补品。” 王姨娘眼眸微微转动,心思早已活络起来的她此刻在听到这番话时,也早想好了下文,端的是一副慈爱负责的长辈样,说:“怀孕的人就是要多补一补,这肚子里的孩子所有的营养都是需要你去提供的,你的身子若是跟不上,又如何能养好孩子呢?补品你这边若是用完了,就差人去告诉我,我那边还有许多呢,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断然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这话,多少有些逾矩了,不管是这话,还是她说这话的语气,比主母还主母。 这话,她是对自己说的,也是为了自己好,容仪并非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可终究心里听着还是为长公主感到难过和不平,如今,长公主和王爷闹了矛盾,最受益的怕就是王姨娘了吧。 王姨娘对自己是真好还是假好容仪不知道,她知道的是,她对长公主是真的没有半分敬重。 …… 正文 第995章 我说这话的意思你可明白? 豪门之中,妻妾之争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妾室有野心的也不只是她王姨娘有,张家的姨娘有,李家的姨娘有,谢家的姨娘也有,这并不稀奇,反而是常态。可是,王府的情况又有不同。 不管王府中,王爷的那些妾室是个什么贵妾良妾,在长公主面前永远是低到尘埃里去的,就算她们共侍一夫,妾室与长公主之间也绝无以姐妹相称的可能,连寻常人家这一点都做不到,更遑论别地?抛去王府主母的身份不说,长公主依旧是皇室最尊贵的长公主,便是这一点,也没有人敢对长公主有半分的不敬。 可偏偏这个王姨娘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仗着自己有丈夫的宠爱,还生了孩子,便觉自己在府中是有地位的,还能与皇室的公主争上一争? 容仪从来都是以己度人的,自己也是个妾室,她没有理由去瞧不起旁的做妾的,可对王姨娘,她并不是瞧不起,而是打心眼儿里有些不喜。 自己做妾的时候从来都是本分守己,不敢有半分逾越,更不敢恃宠而骄,得寸进尺,招懿院尚且只有她一个妾室,她都与自己定下了这么多规矩,而王姨娘呢?谈不上跋扈,可惜这一点都不肯吃亏的性子,和得理不饶人的态度,还有一点点小事就高兴的喜不胜喜,忘了自己叫什么,那一点儿都让人不喜欢。 妾,就得按着妾的规矩来办事,若是寻常的妾,在这种时候就该好好在自己屋里呆着,没事绣绣花儿养养草,不会有人说什么,而不是在听到主君和祖母闹矛盾之后,就东奔西走,只差把“高兴”二字写在脸上了。 这本与容仪没什么关系,都是上一辈人的事,她一个小辈,本与她扯不上关联,她也没必要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可在喝了一口水之后,心里终究是不舒坦,她咬了咬下唇,抬头看着王姨娘,笑得暖融融的,就好似这屋里的炭火一样,叫人心生温暖,她眼神晶亮,声色温柔着说:“姨娘待我是真心疼爱,容仪都记下了,我这边并不缺补品,前些日子长公主那边也送了不少来,直叫我好生安胎,为王府开枝散叶,我自觉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入了王府的门,不仅得到姨娘的诸多帮助,连长公主殿下对我都是疼爱有加,真是叫我受宠若惊。” 她故意提起长公主,就是想提醒王姨娘该收敛了。 果不然,在听到她这一番话后,王姨娘的脸色就不如之前那般自然了,为了缓解尴尬,她轻咳了一声,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眼珠子转了一圈,在抬眼时,已恢复方才的平静,她道:“是,殿下终究是细心的,平日里殿下也是不得空闲,总是忙碌的,也难为她还能记得你,你说的没错,这是你的福气,可要好好珍惜才是。不过,殿下终究是殿下,平时里若是忙到顾不到你这边,你也不必事事去叨扰她,我虽没有殿下那般能干,可只要是你的事,我能帮上忙的定不会推脱半分,我说这话的意思……你可明白?” …… 正文 第996章 终究,不会是一个良人 王姨娘的前半段话说的还算中规中矩,听着也悦耳,叫人挑不出错来,可是,谁还不是个人精呢?又怎会听不出那话中深刻的意思呢? 容仪心里清楚,王姨娘是想拉拢自己的,她拉拢自己也并非是看起了她这个人,而是看中了她的身份,以及她在长留的地位。 若自己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在长留说不上话,在爷心里没有一席之地,不曾养育孩子,她王姨娘会多看自己一眼吗? 当初的方明媚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纵然是府里老人,按理来说,根基也不算浅薄了,可王姨娘有多看过她一眼吗? 王姨娘虽有两个女儿,可终究没有儿子傍身,便是少了一条出路,待两个女儿长大之后嫁入夫家,她又还有什么依靠呢?这终究是一个拼儿子的时代。 自己没有儿子,便想着将希望寄托在别人儿子身上,而这个人。只能是姜舜骁。 一来,他是原配的嫡出,更是王爷的第一个儿子,二来……它与长公主不对付。 王姨娘虽表面上敬畏长公主,但也确实是敬畏的,不仅仅为她王妃的身份,更忌惮她皇室长公主的身份,不管是哪一个身份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虽有忌惮,却不代表她对长公主就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自古以来,妻妾之间就做不了真正的好姐妹,哪怕人前姐妹互称,微笑以待,背地里却都是勾心斗角,想置对方于“死”地。 对于妾室来说,若是主母没了,自己只要多生几个儿子,总是有机会的,就算没有这个机会,若是主母与主君不和,自己又能在主君心里有一席之地,那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而对当家主母来说,妾室难道就不是威胁吗?有的主母只看重自己的位置,只要能保保住当家主母的位置,旁的便就不在乎,可有的主母在乎的不仅仅是名分,更是感情,妾室意味着什么谁会不知呢?若万一有哪个妾入了郎君的眼中,那主母不就成笑话了。 妻和妾是天生的死敌,长公主和王姨娘之间本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在这王府里面,她们便是一妻一妾,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内宅之争,只是对于王姨娘来说,她的内宅之争相较于旁人更加困难一些,试问哪家做妾的当家主母会是皇室的长公主? 一般尚了公主的驸马,又怎敢在家中养妾呢? 王姨娘自己也清楚,她在长公主眼里始终是颗钉子户迟早有一天会被连根拔起来自己不找一个依靠,不找一条后路,等将来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任意揉捏时,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内宅的妇人通通都给长公主管,她如今是不管,也没这个心气去管她们,再加之自己对王府来说也算是有功劳的,她并不能随意处置了自己。 可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也不能,等到自己容颜老去,等到府里再有年轻的面孔,等到王爷心里再有了旁的人,等到自己再也做不了任何主时,又该当如何? 王姨娘是没读过多少书,认知也浅薄,可到底是跟过人的,对男人不说是十拿九稳,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就比如自己的这个枕边人,安宁王,虽是丈夫,更是主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终究,不会是一个良人。 他看似深情,对自己可以好到连长公主都不顾的地步,起先王姨娘还高兴,还为此沾沾自喜,觉得堂堂长公主殿下都被他如此冷落,他宁愿来陪自己一个妾室,都不愿回到长公主身边去,一定是他太爱自己了。 可日子过得久了,了解他越深了,府里的“妹妹”又多了以后才发觉,事情根本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她只是将那时的感情幻想成了美好,也误以为那是他们之间的美好,却不曾想过,这样的美好也会出现在他和另一个女人身上,哪怕他还是宠爱自己,可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也是很明显的,一个人爱不爱另一个人,其实是能感觉出来的,他是宠自己,可他也不爱自己。 跟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这日子又怎么能过得踏实?不说世上所有男子皆是负心薄幸之人,可这样的例子,在这纷乱的世上也是不少的,再加上自己的防患于未然的意识一直很强,便会早早的为自己图谋作打算…… 姜舜骁就是她所图谋之人,一直以来,大房和二房之间的关系就不大好,长公主为继母,却未尽到一点做母亲的职责,她和姜舜骁之间的关系始终平淡,就算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很少见他们有交流。 这,就是她的机会,若是这对继母子之间关系太过和睦,自己兴许还要急上一急,再想办法,可他们的关系若只是如此,那对自己来说,岂不是有如神助? 她也曾想过要从这位大公子身上下手,与他多亲近亲近,让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和哥哥多亲近,可是,十多年未见,从未亲近过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在一朝一夕之间就亲近了呢。 且再说了,亲近一个公子确实是不易的,自己到底是个女子,在王府是他爹的妾室,若与他太过亲近,也怕落人口实,遭人说闲话。 从他身上不能下手,便要从他亲近的人身上下手,当初秦黛珑嫁过来的时候,王姨娘就想着去亲近,可人家是真正的贵族之女,又岂会放下身段和她一个妾室打成一片呢?王姨娘偶尔去迎妍院坐坐,一坐就是半天,半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她与秦家那位大小姐确实没什么共同语言,有时候与她一道说话,姨娘都觉得自己是个市井之人,太过粗鄙了。 原本都想放弃了,因为大公子这一边,能去亲近的太少,就算是想从他身边人下手也没那么容易,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是精锐,也不是个傻的。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送来一个没有名头的妾室,傅娘子。 …… 正文 第997章 姨娘您说是不是? 王姨娘观望了许久,发觉大公子对这个娘子确实不一般,可以说是颇为费心费力了,意识到这个傅娘子怕是没那么简单之后,王姨娘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之前尽心尽力帮她做事,教她一些王府里的东西,那个时候,两人之间气氛也算融洽,也是果不其然,这妾室与妾室之间总是能谈得来一些的,毕竟觉悟都在一个层面上,谁也不用瞧不起谁。 且最初的最初与她相处下来,发觉她性子是极软的,想来若是能和她发展为朋友,若是自己有事,她一定是两肋插腰,会相助的吧。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来去给长公主请安了,这是一请怕是连着好些天,一日都不曾歇过。 当时,王姨娘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心里更是咯噔一下,难不成这是傅娘子在向长公主示好吗?难不成她还想大房和二房的人握手言和? 这一发现让她好几个晚上都没能睡好觉,她自己能瞧上的人,确实在性格上为人上没得挑,她能看上的人,长公主会不会也能看上呢? 这可不行……这怎么能行呢?这几乎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万一叫荣华院的那位连根拔了去,那自己以后又还有什么指望,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出嫁以后,若是没有娘家人的扶持,在夫家又如何能抬头挺胸做人呢? 这心里终究是急了的,可是再急也没有办法,就算他想去亲近容仪,这一直以来没有时间和精力,也着实叫人心里慌慌然。 所以这一次,再见到容仪时,不管是所说之话,还是所做之事,尽是王姨娘之前不会做也不敢做的事,可她也非说不可了。 说完之后,这心里也是怦怦直跳,矛盾的很,她又期盼着这个娘子是个头脑聪明的,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又期盼着她的脑子简单,尚且没转过来弯儿呢。 可如今,看她这般神色,王姨娘便知道她多半是听懂了,既然听懂了,就想听她表态,看她是如何选择的。 在王姨娘心里,但凡容仪有一点点聪明,都会选择来她这边,毕竟两个人都是妾室,所追求的也相同,就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也会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从而去达成努力。 且再说了,长公主那人便是她有意去亲近,又怎会是容易亲近之人呢?只怕这些日子她在长公主面前吃过的瘪不在少数吧。 此时此刻,王姨娘能想到的,容仪自然是能想到,可她却不是王姨娘心中想的那般,一直以来,她就没有站过队,也从未想过要站什么队,在她眼中,自己只有一方小天地,便是这长留,在容不下旁的人。 不站队也不是为了明哲保身,想做一个中立派,而是容仪真心觉得没必要去参合那些事,都是一家子里的人,也没必要同自家人勾心斗角了。 如今看王姨娘这架势,想来是一心一意想拖自己下水,将自己拖入她和长公主之间去。 王姨娘,心术正不正,尽在此番展现出来,固然,有上进心是没错的,可是她搞这些小动作,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容仪微微垂眸,不管如何,便是心里对她这一做法再不喜欢,容仪也没傻到会当面去博她的话,谁也不知未来会如何,做人做事嘛,总是要留三分余地和一条退路的,若是呈一时之气,将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也给自己一次机会了,那才是蠢。 她笑着看着王姨娘,和气十足,只说:“姨娘说的话有道理,也难为姨娘,事事都想着自己,不过姨娘兴许不大了解我,我并不是一个麻烦之人,想来有许多时候,许多事,我也不会多有麻烦。” 王姨娘微愣,看着眯起了眼,又听她说:“姨娘,殿下确实很忙,可再忙她也是当家主母,不管什么事都要先报到她那里,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是一直以来我都遵守的规矩。” 此话一出,便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她肚子里憋着些什么话,全然都是她不爱听的话,可王姨娘也不能就这么去堵着她的嘴呀。 可听她接着说:“姨娘和殿下相处这么多年,其实比我更了解殿下的,只要在殿下手中不过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一切都能好过的,依我愚见,只要这家宅宁,便不会有什么麻烦,若是家宅都不能安宁,那麻烦自然就多了,姨娘您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也未将话头挑明,可该听清的人也能听进心里去,这一招,容仪原封不动的又还给了王姨娘。 王姨娘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她不是一个关于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的人,可是被一个小辈驳了话,明里暗里的教育了一番,这脸上终究是挂不住的。 一个小辈懂什么?这话不就是在讽刺她一把年纪了还在兴风作浪,与长公主作对,让她瞧不起吗? 哼,到底是人年纪小了,还未经事,便什么都不懂,她不懂自己此番作为视为何意,她只以为是自己不肯安生,到底是没吃过亏,不懂得将心比心呢。 若是她顶头上就有一位身份尊贵不容忽视的主母,身边又有一个并不视她如珍宝的丈夫,她傅容仪如今还能坐得住吗? 脸上都没能好看了,这说话自然也没那么软和,她轻笑了一声,颇有些嗤之以鼻,她说:“你倒是一派岁月静好,呵……如今呐,这安生日子怕是不多了,你还能保持如此心态,也是你的福分,我到底是过来人,看着你这般样子,也不知是该为你高兴,还是该为你难过。” 容仪顿了一下,没再犹豫,眼神平静的看着她脱口就问:“为何高兴,又为何难过呢?” 这话问的倒是叫人猝不及防,都是明白人,她又怎会不清楚自己这一番话,实为发泄呢?还能这么明目张胆的问出来? 可见她并非故意挑事之色,眼里都是平静和疑惑,看着她无辜的样子,心里纵然多么觉得被冒犯到了,也不好说什么,说多了,倒显得是她没有肚量了。 …… 正文 第998章 提防 终究是讨了个没趣儿,王姨娘走后,玉衡难得的狠狠的蹙起了眉头,重重的呸了一口,代替娘子先发泄了一番。 其他人也是如此,对王姨娘此番动作并不觉得喜欢。 茯苓更是直言不讳:“从前,也不见她对爷多热乎过,如今有了娘子,她倒是经常的来拉拢关系了。” 茯苓这话说的一点都不算客气,连拉拢二字都说出来了,可见,她对王姨娘有多不喜。 也怪不得她不喜欢王姨娘,从前她还年轻的时候,在这王府里还能说些话,也不见她对爷有过什么爱护,那个时候,她一心想生儿子,只可惜没那个福气,生了两个女儿,没有生男命。 如今,年华老去,知道自己再也没那个机会了,便想着要讨好爷了,她倒是个聪明的,知道从爷身上不好下手,便总是来找娘子,企图从娘子这边下手,敢情是把他们都当傻子吧? 凭什么,要让这些好处落在她身上? 一直以来,碍着她是长辈,又是主子,哪怕这些话放在心里暗自吐槽,茯苓也从不会表露在脸上,可今天,她无疑是气愤的,忍不住开了口,说:“这位姨娘,用心不纯,她想拉着娘子您和长公主作对,前些日子见娘子亲近长公主,她便多有表露不满之意,如今急吼吼的又来找上娘子,可不是见得是什么好事,娘子可别看她面上对你好就被她骗了,她可没有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容仪对王姨娘虽没有实打实的去想过如何防范,可从一开始对她也不算亲近,平常的往来会有,但交心亲近却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个王姨娘是个自私的主儿,心里只想着自己,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与自己利益相关,与这种人相处久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想想都觉得可怕。 自己会养成什么性子,会是什么脾性,其实与身边的人息息相关。 若身边大都是善良的人,自己的性子也不会坏到哪儿去,可若身边都是居心叵测之人,那自己看到的这个世界怕都是灰暗的,自己的想法也会发生偏差,做出的事也许都不是自己最初想要的。 王姨娘教不了她好,不管是她的品德还是态度,与容仪自己都是两个极端的人,也当然,她们所面对的处境不一样,自然也养出了不同的性子,终究不是同道中人。 容仪说:“对她我心里有本账,终究是王爷的妾室,就算不愿与她亲近,面子上的功夫也还是要过去,她虽对我有利用之意,这些我都清楚,可她到底是长辈,只要没有触犯到我的底线,就没什么。” 说到底,能进这个家门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谁也不是傻子,别把别人当成傻子对待,有些人想的是什么一眼就能看到的,一个人是否良善,对人是真好还是假好,仔细分辨还是能分辨清的。 对于王姨娘此人,不可否认,她当初对自己是有过帮助,她对自己的态度或许曾有过真情在里面,可是她若想拉党结派,在这王府里搞什么动作,容仪也是不会由着她胡来的。 她与大夫人目标一致,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家和睦,大都是为了未来,为了她和爷还有几个孩子这个小家能够健康顺遂的成长。 若是大家不好,小家又何以安宁呢?王府和长留,放大了说也像是国与家的问题,若国不能安泰,小家又何以生存? 而王姨娘的存在,就像是在国与家之间挑起是非,发动战争的一类人,只谋取自己的相关利益,从不管国与家是否安好。 一个原生家庭对于一个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容仪体会过了,姜舜骁也体会过,他们这一对从小到大都不算特别幸福,命运让两个不幸的人走到了一起,并孕育了新的生命,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做好父母的本分,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孩子走自己走过的路,吃自己吃过的苦。 幼年不好的记忆都在脑海中,其实影响有多深,也都心知肚明,且有些问题,就是因为一直拖着,后面才会生出许多变故。 容仪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上一辈埋下祸根,危害到未来的日子,王爷和长公主夫妻之间不和睦,看着是件小事,实则却是件大事,这两人的结合并非寻常夫妻之间的结合,他们若是过得好了,大家都好,他们都是过得不好,受苦受难的却不会只是他们两个人。 其实在容仪心里,她的想法一直都很简单,做妾就该牢牢地遵守做妾室的本分,只要当家主母是个能容人的,不会刻意寻她和孩子的麻烦,便是做了妾受了委屈也没什么。妾,不能兴风作浪,在家中肆意妄为,去贪图那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贪图那也还算说的过去,这是人的劣根性,是自古以来都有的,可若因贪图旁的东西,而生出来的邪性,那可就不美了。 所以,就算王姨娘对她再好,容仪和王姨娘也不可能达成统一战线,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不会如王姨娘那般去痴心妄想着一些本就不该的东西…… 容仪说:“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她,不过,有些话我也得告诫你们,再不喜欢,她也给王爷生过孩子,是王府里的长辈,也是主子,下次就是再见了她,你们也得恭恭敬敬的,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喜不喜欢,而忘了自己的本分,记住,不要将错处交给了别人手里,她终究是个心思活络的,若是她心里有个什么不痛快,想咬你一口,你连疼都不敢喊。但是万事,只要我们自己做到位了,让她无可指摘,那便不管发生什么她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是!” “还有,以后但凡是王姨娘送过来的东西都要更仔细的检查,尤其……是珠钗这方面的。” 从前王姨娘送过容仪一支钗子,做工精良,看着倒不像是王姨娘能置办得起的,当时容仪就在想,这钗子该不会是王爷赏给王姨娘,她又当作礼品送给了自己吧?那这可怎么要的? …… 正文 第999章 看她王氏还有没有好果子吃! 直到后来,容仪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钗子她确实置办不起,但是她大概也没有那个可能会将王爷送给她的东西又转送给自己。 那么这个东西,来路为何就成了一个谜题,容仪不大相信她会送一个来路并不明的东西给自己,毕竟两人无冤无仇,想来她也不会这么坑害自己。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了,从她送的礼品上来看,王姨娘不仅是不缺钱,想必手头还很宽裕。 可寻常一个妾室,哪怕是豪门贵族的妾室,最宽裕的也没有像她似的,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一个价值不菲的金钗吧? 只是单单的通过一个钗子便可想而知,王姨娘在自己身上下过怎样的苦功夫。 既然她下过功夫,便一定是想要得到回报的,自己此番没能让她得逞,小心着,回避着,退让着,她心里定然是不服的,势必要再来一次,但下一次她会用什么手段,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便只能劝下面的人小心着,别让人抓着把柄,只要自己不出错,就没什么可怕的,但如果有一天错处都在自己,那可就算完了。 而这边王姨娘来坐了没多久,刚走没多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孟思敏耳里。 倒不是她专门派人在这边看着,时时准备过去回话,也是凑巧了,自己的人就在跟前呆着,正巧碰上王姨娘来找容仪,呆了多久,离开时是什么神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见殿下神色沉默,林嬷嬷忍不住开解道:“殿下莫要多想,想必是没什么事的,娘子她终究不是个左右逢源,看不清形势的人。” 孟思敏没有说话,神色也平静,一时间叫人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过了良久,她才说:“她会是这个反应,我并不觉得稀奇,你也不必这么早就急着为她说话,你看本宫是想追究的样子吗?” 一句话,两个她,一个是王姨娘,一个是傅娘子,听这殿下这语气,林嬷嬷的背后都冒了一层薄汗。 “奴婢不敢随意揣测主子心思。” 孟思敏移开眼,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 看似不在意,可这心里麻木木的,终究也说不上是不介意,她说:“她向来是个急性的,会有这番动作不奇怪,从前没人陪着她闹,如今她想拉着人陪着她一起闹,呵……且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听到殿下这么说,林嬷嬷心中也觉气愤,她道:“那位总是个多事的主,如今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能安生,殿下宽宏大量,从未与她计较,可她却越发的得寸进尺,奴婢早就说过了,对待这种人,早该在最开始的时候一棒子将她打死在萌芽时,叫她再不敢猖狂,如今可倒好,她非想骑在人脖子上作威作福,这叫什么事儿?殿下金尊玉贵,被这么个人膈应着,奴婢都替殿下觉得委屈。” 有些时候,有些事,尽管委屈着,可只要有人和自己一样,产生共鸣,心情就会不一样了。 尤其是借由别人之嘴说出来,自己也会觉得好受许多,此刻,孟思敏就是这般,纵使心中有千万个不如意,有千万句憋闷的话话想说,可如今,这话被林嬷嬷代替她说了出来,自己的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孟思敏暗暗的叹了口气,她看着腕子上的玉珠,轻嗤了一声:“她有什么不敢的?在这个家里,她仗着夫君宠爱,无法无天,也不是第一日了,从前我不是不管,而是不愿去管一个不知规矩,不懂天高地厚,整日狐媚成性,放软了腰段在王爷身边菟丝花一般的娇贵人,这样的人,看着都没意思,也不知,当初他是怎么能喜欢那么久的。” 有时候想一想,还真是讽刺,若不是自己身在局中,兴许,作为一个看客来说,还会觉得可笑无比。 他堂堂安宁王,说是多么敬爱先夫人,前前后后找的妾室也多是与先夫人相似,可除了面上,身上某些特征与其相似以外,没有哪个的性子能与他的先夫人比较一二的。 若说这叫痴情,未免有些可笑了,真正痴情的人会将真爱的人永放于心底,就算有一天她不在了,也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来取代她的位子,若是能取代,并不是最爱,便说明,他所珍爱之人,是可以被遗忘,被取代的,如此,不就玷污了“珍爱”二字? “这些年那么多人,被遣散了,因错被罚了的也有不少,偏偏只有这个王姨娘,待在王爷身边最久,她是什么货色,想必王爷也清楚的很,总有一天,王爷厌了,倦了,她还能有什么依靠?奴婢觉得,她并不是个聪明的人,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为妾的本分,在殿下面前,应该低调些才是。”林嬷嬷不由得说。 毕竟这后宅女子的命运,可都是捏在当家主母的手里,或许有些女子年轻时仗着丈夫宠爱,主母的手伸不到自己身上来,能有几天的逍遥日子快活,可人一旦老了……人也是最怕老的,当容颜褪去时,便是将自己好好的一个人送上门来,到那时,还能有谁保她周全? 孟思敏眸光微冷,她道:“她若能安生的过日子,老实本分一些,我也倒不是个不容人的,将来定有她一口热乎饭,一件好衣服穿,可偏偏她是个不安定的,如今都把主意打到招懿院身上去了,她在盘算什么,我清楚的很,且由着她去闹吧,你也放心,这件事轮不到我出手,等有一天姜益民看到他当初宝贝的人将歪心思打在了他宝贝儿子身上,你猜,他会如何处置她?”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可其中的重量去足以压垮一个人,林嬷嬷也瞬间反应了过来,眼睛都亮了一下,她左手握拳捶在右手掌心,说:“奴婢怎么将这事给忘了呢!是啊,如今王爷是没有反应过来,也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没看清王姨娘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可若有一天,等他发觉了,看她王氏还有没有好果子吃!” …… 正文 第1000章 女儿和外孙好了,儿子却不好了 有些事,心照不宣,有些事虽不愿承认,可都是大家都清楚的事。 他安宁王,偏心偏的没边际了,同样是他的儿子,可他却将所有的希望和重任都寄托在大儿子身上。 不能说他不疼爱小儿子,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来说,他确然是更偏心大儿子一些的,从小亲自将他带在身边,习文练武,一刻都不敢松懈。 目的在于何处,自都心知肚明,旁的王府早就立下世子,偏偏安宁王府,孩子都娶妻生子了,世子之位也没个着落,便是因为长公主心里憋着一口气在,只要有她在,这世子之位,就不会轻易地下定论。 这是长公主为自己儿子挣的一个公平,既然她的儿子从小就没有受到公平的待遇,那么这个世子之位,总不能这么顺遂的就定下吧。 由此可见,无论如何,在这个大儿子身上,安宁王所下的苦功夫是很深的,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去毁了他,更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去拖累他。 哪怕是曾经,儿子因为娶了秦家女所发生的那些事,虽然面上安宁王确实未曾出面去解决,可私底下也为大儿子摆平了不少麻烦,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秦家女的母亲和他心爱之人是血亲。 如今,姜舜骁正在一步一步往上爬,又得皇恩,又得重用,确实是块香饽饽,不少人想结识他,更有人想依托于他的关系谋取利益,相熟的,不相熟的,都想来分一杯羹,沾沾光。 可是,这也要问安宁王答不答应,安宁王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将他宝贝儿子的名声搞臭呢? 更何况是一个内宅妇人,还想利用起他的儿子,呵,怕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呢? …… 不知安宁王用了什么法子,京城中的留言慢慢平息了下去,平阳那边也得以消停了。 可流言终究是流言,管天管地,哪里管得住人家的嘴?只要是被捅破过的事,便没有清白之说。 这一点,就算是权势滔天的人也镇压不了,就好比前齐君,一国之君,作风糜烂,哪怕是用皇权去镇压,也还是管不住别人的嘴,他的事迹依旧传遍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但是有一点,秦家人在中间没再起波澜了,到底源头是从他们身上来的,只要他们不在兴风作浪,外面多少是要安宁些的。 这与秦瀹有关,自从秦瀹知道自己母亲做过什么事之后,便好些日子没着过家了。 哪怕,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自己血亲的妹妹,他也依旧看不惯她们用那些肮脏的手段,为了保全自己,去陷害别人。 一口恶气出过之后,发觉并没有多少人关注自家女儿的事,再加之儿子的态度,秦夫人后来是后悔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可却从未想过自己做过的事会让儿子疏离自己,厌恶自己。 如今女儿是好了,外孙也好了,没人将目光着重放在他家,可儿子却闹起了别扭,这叫她心里怎能过的下去? …… 正文 第1001章 便都惩罚到我头上来 这件事在秦家影响挺大的,儿子好几日不着家,秦国公也不是傻子,究其原因,免不了要对秦夫人一顿数落。 秦夫人何曾受过这种对待?儿子不解,丈夫的数落,都叫她一时愤懑不堪。 连着好些日子,秦国公都宿在书房,不曾踏进主屋一步,那架势好像在说:若儿子不回来,我也不回屋了。 气的秦夫人够呛,连在女儿面前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秦黛珑抱着孩子,见母亲伤心,自己心里又如何能好受?她吸了吸鼻子,低下眉眼,难过的说:“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的事,哥哥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爹爹也不会冷落娘,是女儿不好,这些年拖累家里太多了。” 秦夫人爱子如命,哪怕自己心里诸多不如意,也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一星半点儿的委屈,听到女儿这么说,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她捏着帕子抬起手,说:“住口!别胡说,你是我秦家的女儿,一家人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倒是娘觉得对不起你,若当初不是娘一意孤行,非要你嫁给他,又怎会无端端生出这么多事来?” 说起这个,母女俩又是一阵唏嘘哀叹,这一件事已经分不出是谁对谁错了,总归不会是姜家人的错,错出都囫囵地落在了秦家人的头上。 错在算计太满的秦夫人头上,错在任性妄为的秦黛珑头上。 若说他姜家有错,大概错就错在不该结这门亲,他姜舜骁不该帮着秦黛珑逃跑。 意识到这是一件左说右说都摸不开罪责的事之后,秦夫人摆了摆手,说:“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吧,我们都不要再说了,紧抓着过去的事不放,其实挺没意思的,你如今平安的回来,好好的在家里我就放心了,这日子总得往前看,娘就做错了这么一件事,就是老天要惩罚,便都惩罚到我头上,我只希望你以后还能幸福,不要被前事所累。” 秦黛珑鼻子一酸,看着母亲鬓边白了两根头发,心像是被拳头狠狠的锤了一下,叫她心痛的无法呼吸,因为她的事让母亲苍老了许多,好些日子父亲与她都没有多的话可说,就算父母再爱她,她终究是给秦家丢脸了,也枉对父母这么多年的爱护,父亲心凉是正常的。 只是心中难免后悔,若当初不是猪油蒙了心,好好的听父母的安排过好日子,如今一切都会不一样,于姜秦两家来说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母亲也不会成为京城太太圈的笑柄,笑话她养的姑娘不成器,笑话姜秦联姻像是一场闹剧似的…… 父母疼她一场,却不想到头来,她给了父母当头一棒,可即便是这样,父母还是能接受这样的她,给她收拾烂摊子,一如既往的疼她。 他们越是不追究,越是对自己好,秦黛珑的心里负罪感就越深,她知道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掩盖和消灭证据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的,就好比现在,她是秦黛珑,便只是秦黛珑,永远回不到过去那个单纯无忧的秦家小姐。 …… 正文 第1002章 您何必迁怒于娘呢? 下午,秦黛珑难得的出了黛灵阁,去了书房找到了父亲。 自从回来以后,自从和家里人相见以后,她便带着孩子继续生活在黛灵阁,可与以往不一样,她不是生活在黛灵阁,而是将自己锁在黛灵阁,她深觉自己无颜再见人,也知自己从头到尾都像个笑话,丢了父母的脸,丢了自己的脸,更丢了整个秦家的脸。 从此以后,她便学着老实本分,将自己锁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好似只要缩在壳里,看不到外人,便会忘却所有…… 是以,当秦国公看到突然出现的女儿时,也是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继续翻阅着手里的书。 “怎么过来了?” 秦黛珑忍住了心底的颤意,她走上前去,恭敬的行了礼之后,看着父亲的脸庞,虽然他没有看自己,也一副不愿搭理自己的样子,可是看着他就忍不住鼻头发酸,因为,从前的父亲绝不会这样待她,现在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过来是不忍母亲受冷落,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事情都因自己而起,秦黛珑心里有负罪感,她知道母亲如今不如意,也拉不下脸皮来劝说父亲,便只好自己过来,至少尽一尽心。 “女儿许久没见到父亲了,心中甚是想念,便想过来和父亲说说话。” 秦国公抬头看了女儿一眼,抖了下手机的书,声音不咸不淡,说:“下次吧,爹爹很忙,你若觉得在家里闷得慌,就叫上几个丫鬟,陪你出去走走。” 听到这话,秦黛珑眼色一暗,她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女儿不觉得闷,便是觉得闷,也没那个脸再出去抛头露面了,女儿如今和以往不能比了,以前的那些朋友……如今也不大来往了。” 听到这话,秦国公也沉默了一阵,他说:“日子久了,有些人自然不会再来往,有些朋友也不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你也不必执着那一些只出现在你生命里一段时间的朋友,有时间可以出去多走走,在结识新的人。” 如此清醒的一番开导,却并没有让秦黛珑心里松快许多,她知晓父亲这是在避重就轻,若是这样,父女俩就没机会将话说明白。 她有些急了,说:“可是,新的人会知道我的过去,她们会嘲笑我,会看不起我,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做朋友呢?” 秦国公忽然直直的看着她,这一回没再敷衍,而是正经的问:“知道你的什么过去?又嘲笑你什么?是你觉得他们会知道,还是你试过了?” 秦黛珑被问的一愣,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又听到父亲说了一句:“如今,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可不是你,被骂被看不起的人也不是你,你有什么好怕的呢?你的母亲不都已经帮你摆平了一切吗?” 这话说的可满满的都是不快,秦黛珑听出来了,心里咯噔一声,她急忙说道:“女儿确实做错了,可爹您何必迁怒于娘呢?她只是太爱我了,她只是见不得我受委屈而已,您为何……” “太爱你,就可以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保护你?” …… 正文 第1003章 可娘都病了 何其相似的话,原封不动的打在了秦黛珑脸上,同样的话,当时秦瀹当着她和母亲的面说了一遍,如今,父亲又是这个说法…… 当初,兄长再说这个话的时候自己都无力辩驳,如今,父亲这般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怒其不争和失望,更加让她哑口无言,嘴巴像是被针缝起来了一般,让她说不出话来。 孩子做错事了,怎么可能不惩罚?之前是怜惜孩子的遭遇,对她难免迁就了一些,可如今,迁就过后就该谈谈好生教育了。 秦国公当然是失望的,他失望于自己教育的失败,养出了一个不争气的女儿。 可发泄过后,见女儿哑口无言,满眼水润,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又是疼的,终究是自己的骨肉,摔着碰着了自己心疼,做错事了自己打过了也还是心疼。 他心里清楚,这个孩子自小就是娇宠着养大的,偶尔犯点小错,小迷糊算不了什么,可这一次,实在太严重了,他便是有心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实在难过心里的那一关,如今的外孙就在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他,他对孩子的教育有多失败,他这个父亲做的有多失败。 本该就抽个时间好好的与女儿谈一谈,可这些日子,这些事他自己都没想好说些什么,也一直没去找她,如今,她倒是送上门来了,找自己一顿教训,可偏偏看着女儿满脸泪痕的样子,他又说不出话来,更多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儿,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带出来的那股火气压了回去,说:“若无事,你便回去。” 秦黛珑心狠狠的沉了,过去的父亲绝不忍心看她委屈的模样,可如今,眼泪不管用了…… “爹爹与我就没有别的话了吗?女儿做错了事,不敢奢求爹爹原谅,可终究与母亲无关呀!爹爹您就是再生我的气,也不要这样对娘啊,您和娘感情这么好,何必为了我生出这些矛盾呢?” 秦国公闭了闭眼:“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是想与我说会儿话,还是为了你母亲的事来的?” 秦黛珑:“两者都有,女儿想念爹爹,想与爹爹多说会儿话,同样也想缓和一下爹爹和母亲……” 秦国公摆了摆手:“这是我与你母亲的事,你不要插手。” “可娘她都病了!” 闻言,秦国公拳头都攥紧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却在下一瞬间生生的坐了回去,他语气生硬道:“病了就找大夫。” 秦黛珑不敢相信爹爹说说出这种话,父母有多相爱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便是因为父母的相爱,让她觉得天底下的男女皆该如此,夫妻两人相濡以沫,濡沫白首,爹爹从未这般对待母亲过,从前若是母亲有个头疼脑热的,爹爹准要着急,可如今却…… “爹爹当真是恼了女儿,恼了娘吗?”大概是真伤心了,说这话的时候便没忍住带上了些哭腔。 秦国公重重出了口气,他一拂袖,干脆将书往桌上一放,起身就走了出去。 …… 正文 第1004章 皇后召见 怎能不恼?可面对女儿,也说不出重话来,终究是苦头也吃了,罪也受了,名声也坏了,他再多说,又有何意义? 且他知道,当时儿子气急,曾给过她一巴掌,终究是自己的骨肉,又哪里能苦苦相逼。 可孩子不懂事,不代表做大人的就能不懂事,这一次事终究是张岚椿错了,错的离谱! 傅贵一家对国公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那样做,岂不是叫人寒心? 为了保全自己,将他人推上风口浪尖,这种行为实在令人不齿,若做这种事的人是朋友,他会断了这种朋友,不再来往,可偏偏,做这种事的,是他的挚爱…… 见父亲不欲多说,就要离开了,秦黛珑声嘶力竭道:“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女儿也在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爹爹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秦国公停顿了一下,却未转身,只闭着眼,叹了一声,说道:“你是我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从小到大,我和曾让你吃过一点苦,让你摔过一个跟头?就是当初你学女红的时候,手指头被针戳破了,爹都要心疼好久,你娘待你更是宠溺的没了边际,你去看看,京城中有哪个小姐比你过的更安然?你是国公府的小姐,你生来尊贵,比旁人高出一大截,你有你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可你偏偏任性妄为,不顾家族体面,枉费我和你娘这么多年来的教导。” “爹……” “如今,我和你娘尚能为你处理这些事,你做错的事,还有人包容,可以后呢?你说你会改,可这些原本就是不该犯的错,是原则上的底线,你都没能把持住!” 没有一句骂字,没有一句重话,可偏偏秦黛珑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顿时失语。 “你兄长尚未娶妻,作为妹妹,作为这家里唯一的女儿,闹出了这等丑闻,你以为这些事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若有一天,秦国公府荣耀不在,你以为,你做过的事不会成为别人的把柄?不会成为压垮秦家的稻草?” 秦黛珑泪眼朦胧,尤不敢信,她喃喃自语:“不……怎会?” 秦国公摇了摇头,唯余失望:“这世间能有几个百年家族屹立不倒?我们家如今确实荣耀,可谁能预知身后事?” 说完以后再也不做停顿,这一回,秦黛珑也着实没脸再叫住他了。 她失声痛哭,坐倒在地上,眼泪砸在手背上,哭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自从回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回想起这一路来的心酸和不容易,回想起与陈或从在一起那些如地狱一般的日子,回想起好不容易熬到回到京城来,好不容易将他从生活里彻底赶走,回想起再见父兄和娘亲,回想起再见容仪…… 人生百般滋味,竟叫她在一时之间尝了个遍。 一直以来,父母从未对过去的事对她有过半分怪责,除了兄长因那时流言对她失望过,还有自己对自己的问责,自己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儿……除此之外,回到这个家里,也算是顺遂了。 她自晓得一切宁静的背后都是暴风雨要来临的前兆,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就算现在世人不知,这件事被压了下来,可是做了的事,终究是抹不掉的。 父亲虽未说过一句重话,可每一个字边鞭挞着她的良心,她真的无颜再见父母,无颜再待着在这个家了…… …… 秦国公刚出去就碰到了秦夫人,两人正面一碰上,却是相望不语,他低下头去,准备离开,却听妻子开口说:“娘娘要我进宫去!” 脚步一滞,秦国公顿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只问:“为什么事?” 秦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她摇了摇头,说:“娘娘没说,只说是想家了,叫我带些糕点,进宫去看她。” 这话便是说辞,若真是想家了,叫两个小太监回来,带一些回去不就好了?分明是有事要同她说,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秦国公顿了片刻,才道:“那你去吧,天黑之前,我去宫里接你回来。” 听到这话,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抚,秦夫人陡然松了口气,其实去见皇后娘娘没什么大不了,她怕的是丈夫依旧不理睬,对此事依旧冷淡。 …… 从未有一次进宫,像是今日这般,坐在轿子里都觉得分外难熬。 可再如何难熬,都是要去的,还要体体面面的去,体体面面的回来,会发生什么也都在预想里,躲是躲不掉的。 从前皇后娘娘召见,不仅会召见她,还会召见女儿,可如今,却明白的只叫她一个人去,这前后的不同,别说是让旁人看了会发觉端倪,就是她自己也知道皇后娘娘是何用意。 这天下之人不尽是傻子,有些流言虽蛊惑得了人心,却骗不了那些在阴谋算计里挣扎了半生的人。 是以,这一次便很是低调的进了皇后娘娘的寝宫,遣退了所有的宫人,唯有姑嫂两人,叙起了私房的话。 皇后娘娘一直都是敦厚慈爱之人,她是秦家大小姐,出了名的端庄贤惠,静淑德良,当初,便有算命先生说她有母仪天下之命,果不然,进了皇城之后,她坐在了这无人之巅,伴君左右,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平淡如菊,淡然似水,以前交往的人,便是现在也多有来往,不会因为她皇后的身份而生出疏离之意。 每每见她都是温和祥德之容,可今日,她脸上是化不开的愁…… 旁人说,自古以来,婆媳姑嫂之间便是永恒的难题,可她们这一对姑嫂相处的十分融洽,互敬互爱,从未生过龃龉,秦家是皇后娘娘最坚强的后盾,而她皇后娘娘也是秦家最大的庇护。 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自见到皇后娘娘,秦夫人的肩都塌了,鼻子一酸,竟是忍不住要哭了出来,终究是在自家人面前,压也压不住,装也装不出来。 哪怕一个是至尊无上的皇后,一个是无上尊荣的国公夫人,关起门来,依旧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女人,为着家里的事落泪。 …… 正文 第1005章 皇上不止衍儿一个儿子 宫殿里很暖和,夹杂着一点淡淡的香味,这是皇后最喜欢的香味,极为淡雅,正如她这个人一样。 香味在鼻间却未得到正视,再好的香,也化不开此时的惆怅。 看秦夫人陡然变了的脸色,也失了以往的仪容端庄,皇后便也忍不住,开了口道:“这是怎么呢?” 秦夫人哀叹一声,不搭前言,不顾后语,说了一句:“臣妇心里……苦啊!” 总算是有了个开头,两人才话说了起来,秦夫人也算是有了一个可倾诉之人,她泪眼婆娑,道:“我晓得这一次做的不地道,可都是为了孩子,我的孩儿好苦,我若是不那么做,那被口水淹没的人就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忍心?” “……” “如今一家子人都怪我,瀹儿更是几日都不着家,连你哥哥都好些日子不同我说话,我究竟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了?他们要这么作践我!” 皇后本来也有好些话要说,可见她哭的如此伤心,那些话便压回了肚子里去了,只怕说出来更叫她心里难受。 秦夫人说:“如今在家里,我都没个说话的人,珑儿因那件事也失了往日的活泼,整日以泪洗面,娘娘您说,我做了这些,又落得了什么好?!” 一番哭诉,都是为人母的不得已,不论她是不是一个至纯至善之人,可总归,作为母亲来说,她当真是不易了,为了孩子做到这一地步,也是真疼爱孩子,只是这疼爱的方法,是叫别人痛苦,也着实没了底线。 最后,两只眼睛都哭成了核桃一般,才终于止住了声儿,她拿帕子将残泪抹去,哽咽抽泣,后看向皇后,见她眉心亦是抹不去的愁思,心里哽了一下,说:“娘娘也是为了这件事叫臣妇来的吧。” 皇后默了一瞬,后才颔首,她叹一声,说:“这件事闹得宫里人都知道了,我也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她这么一说,秦夫人心里沉了一下,她忙道:“这件事可影响到了娘娘?” 这么一问,皇后沉默的更久了,而秦夫人也更急了。 自家闹没什么,流言四起也没什么,可若连娘娘在宫里都受了影响,那就是件大事了。 如今,秦家一半的荣耀都来自于宫里的皇后,还有皇后所生的大殿下,满门的荣耀都寄托在大殿下身上,若是因为秦家闹出来的事,影响到了皇后和大殿下,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其中利害,孰轻孰重,秦夫人怎能不知?在想到这个时候,心里也是狠狠的一颤,后悔不已。 “娘娘,您今日找臣妇来,便是因为此事,是吗?” 皇后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点了点头,说:“皇上找我谈话了,我虽不知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你知道如今这事闹的有多大?你可知京城有多大,紫禁城又有多大?每个人都在传这件事,便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如今也闹成了大事了。” “这……” “如今长氏满门都回来了,可京城却闹出这种丑闻,还是关于两家新臣的事,你要皇上作何感想?又叫长氏如何看待我们?大嫂,你该知道的,长氏代表的是整个旧臣的势力,如今将此事闹得如此僵硬,又该如何收尾呢?姜秦两家引出来的一场大戏,终究是伤了自己人反叫外人看了高兴。” 秦夫人懵了,她戚慌的摇着头,说:“这并非我本意……” 皇后叹一声:“本宫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有多爱孩子,本宫是看在眼里的,可是,这一次的事情,终究是传到了皇上耳里,你可知前朝有多少人等着抓你们,还有姜家的错处。” “娘娘……” 皇后别过头去,眼神怅然:“你该知道的,如今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们了,皇上不能明目张胆的偏袒我们。你是我的后家,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若是你们,闹出一点事都会被无限放大,旁人都说我这个皇后做的尊贵,可你也知道,如今朝中的形势有多么严峻,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也都是一时的事。” “皇上他……教训你了?他对你那么好,怎么舍得?” 听到这话,皇后苦笑了一声,说:“他平时待我再好,如今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丈夫,他也不是当初郁家的公子了,他是一国之君,是天下人的国父,他所要考量的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他也不能用尽私心去庇护我的家人,就连孩子……就连孩子,他都不能独宠一个,大嫂,我们终究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你们在宫外都很小心了,不敢添半点麻烦,就怕出差错,可是,在宫里的我们也是如履薄冰,谁敢相信一国之母如今的日子也是过得心惊胆战。” “……” “若是从前,不管是我,还是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必考量那么多,可如今,我便是不为我自己考虑,也要为我的孩子考虑,他明明事事优秀,明明深得他父亲的喜欢,可偏偏……大嫂,皇上他不止衍儿这一个儿子,他有很多选择,可我就只有衍儿这么一个儿子,我没有选择,衍儿也没有。” …… 他不止有衍儿一个儿子,他有很多选择,我没有选择,衍儿也没有。 温温弱弱的一句话,像是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了秦夫人的心里,叫她喘不过气来,更叫她幡然醒悟,自己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些什么? 其实,他大可不必去毁了容仪的名声,去将这些事情愈演愈烈,明明有更温和的法子去解决,可她偏偏选择了拖别人下水,将别人狠狠的踩在脚底下的法子来成全自己,这其中私心作甚,她不可否认。 也不能否认自己在看到傅氏一家遭受辱骂,心里的畅快之感是骗不了人的,原本是报复,狠狠的报复,报复之后的畅快感却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而如今,她所有的报复都原封不动的回到了她自己身上,不仅心里抱着负罪感,更牵扯出了更多更大的事,是她不能解决更无法控制的,与她利益更加相关的事。 …… 正文 第1006章 悔不能己 阳光未落,大雪纷飞,比起来时的星点飞雪,此刻的大雪已将整个京城都铺成了白。 坐在轿子里,外面的吹雪声阵阵击中心里,纵使轿子里再暖和,此刻的心也是凉透了的,皇后没刻意给她浇冷水,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刺扎进心里,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是名门贵太,在京城中也是没几个人有她的荣耀,可终究是深宅妇人,外面的腥风血雨又见过多少?又懂得如何处理? 她不懂,只会耍一些小手段去保全自己,她的眼里,看不到更多更大的东西。 她与张岚湫是亲姐妹,可她自小就知道,她为人处事比不上妹妹,就连当初几家老人对他们这一辈人的评价,也都说阿湫比她看的更远,想的更多。 姐妹之间有比较是正常的,她也从未因妹妹比她更出色而心生不平,生出怨怼,都是张家的女儿,妹妹的荣耀亦是她的荣耀,只要她不在大事上犯错,不给家里人蒙羞便是好的了。 可今日,皇后一番话,却让她脸上一红,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果真眼界不高,只看的到当下得失。 心里也突然一空,那时瀹儿的劝,还有丈夫的失望才叫她收了手,若当时自己一意孤行,做出更多更错的事来,影响到了根本,那她不就成了秦家的罪人了? 可心里也还是难受,她为的也是孩子啊!只是怎么会这样? …… 轿子出了宫门,国公果然骑马候在外面,车夫停了下来,道:“夫人,老爷来了。” 秦夫人睁开眼,那眼里血丝满布,面容上也多了几分憔悴,她打开窗帘往外看去,见丈夫绒裘裹身,骑马在雪中,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此情此景,当下便是泪两行,寒风吹来,凝在脸上,却未觉得冷,她开了口,一口寒气吐了出来:“快,请老爷上轿。” 他带着一身寒气,将落满雪花的绒裘脱了下来,秦夫人立马将手边的厚毯给他披上,眼里满是心疼,道:“怎么骑马来的呢?外面雪这么大,你这些日子本就有些受寒……” 看着妻子,秦国公心里一软,语气也不如之前那么冷硬了,他说:“骑马来的时候还没下雪。” 秦夫人却依旧责备:“没下雪也不能骑马啊,咳嗽好不容易好些了。” 妻子的念叨在耳里并不刺耳,还有些温暖,她的声音听了大半辈子,她的关切也受了大半辈子,怎么能忍心真的冷落?真的责怪?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个妻子不是一个很机灵聪慧的人,可她有一颗善良和爱自己的心,曾有人说,以她的格局和眼界,做他的妻子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可他自己知道,她的品性和脾气配做自己的妻子,也只有她了。 这一次这么生气,不仅仅是因为她使了这种手段去坑害忠仆,更多的是心凉她为一己私欲,浑然是变了一副面孔,抛却了她的善性,那样的事,竟然是她能做的出来的。 …… 正文 第1007章 你去一趟傅宅 更有胆战心惊,自己的枕边人,人前菩萨,一抹脸成了罗刹,她本该温柔贤淑,是整个京城中最单纯无害的夫人,可她却也懂得那些手段,并运用自如。 枕边的人,他竟也不了解,不曾了解她心里最阴暗的那一块,不知她背后是一张怎样的面孔,这怎能叫他不心凉。 二十多年的夫妻,本该坦诚相待,不曾有欺瞒,每一日都该比昨日更美好,可偏偏…… 秦国公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妻子,接受不了她亮出獠牙,伤人的模样。 纵使自己在外厮杀拼搏,自己懂得那些不干净,便希望能将妻子护的周全,永远不叫她接触到黑暗,必然要她的世界是纯白干净的。 可这一次的事过后,却让他感觉被狠狠的打脸了,他不仅对妻子失望,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不称职,不尽责,才会让妻子做出这等事。 而今看妻子眼里的心疼,虽是责备却也满满都是关切,他心里更加难受,也更加恨自己没能护住妻子的纯挚,之前冷落妻子的他此刻也生出悔意,他将妻子的手握住,声音沙哑,低沉了半晌才说:“这些日子,让你受惊了。” 话完,秦夫人埋下头去,沉默了好久好久,她颤着声儿,好似呼吸都很困难,手亦是抓紧了丈夫的手,表达了心里的不安,她说:“我是真怕了,也真知道错了……” 听到妻子哽咽,秦国公也觉得喉咙里哽了一块,他抱着妻子的背,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我明白你,这些日子是我不好,不该冷着你,叫你一个人去面对。” 秦夫人泣不成声,她摇头:“不,是我做错了事,若我和你商量,就不会生出这些事来,我只是……我只是怕女儿受伤。” 儿女债,父母偿,终究是扯不清的,夫妻俩流泪,秦夫人将这些日子的不安和执拗诉说,待丈夫一点点开解,才叫她心里一点点松快了。 她想起自己为女儿做的那些事,做错了的种种,如今都叫她无颜再说什么,只余眼泪替她偿还。 秦国公说:“这件事,你别再插手,就当从未做过,你好好顾着女儿,好好教导她,我看她此番回来,和以前大不一样,虽然她做错了事,也还是我的女儿,我不忍看她走上一条不归路。” 秦夫人抬头看着他,眼泪横流,道:“我会好好教育女儿,你放心,这一次我会看紧她,她原也不是个坏心的姑娘,只是遇到……算了,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不会让她再走弯路,只不过,那些事当真不再要紧了吗?那些流言一直都未停息……” 秦国公道:“你不用管,既是流言,便会有停息的一天,你只当自己没做过,以后也不要再过问这件事了,不过……你需要做一件事。” “何事?” 秦国公郑重其事的看着她,说:“你去一趟傅宅。” 秦夫人瞪大了眼睛,半晌无语。 …… 正文 第1008章 我心甘情愿的去 或许在她心里,一个总管,哪怕不曾有过奴籍,那也是家里的仆子,主子任打任罚的仆子,主子给的,赏也是赏,罚也是赏,便是冤枉了,也绝没有主子给仆人道歉认错的道理。 可或许是年代久了,她也忘了,她如今看不上的仆子,当初是和她的丈夫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也是一起扛过刀,在泥堆里打滚的战友。 只不过人各有志,有的人便想飞得高飞得远,有的人只图一个安稳,何必也瞧不起别人?兴许你所瞧不起的,正是人家所乐意的,人家乐的自在,你却里外讨嫌。 这些年,许多事都变得不再单纯,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再三考量,考量得与失,考量影响的好与坏,对于秦国公来说,如今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哪怕他已从当初一个无名小卒走到了如今国公之位,带给他的无上荣耀,可也同样带走了他不少自在欢乐,今时今日的地位,也让他不能再回到从前,像过去一样…… 身边的人都在变。哪怕是枕边人也在变,谁能像过去像最初的样子那般纯粹?已经很少了…… 如今身边的人,个个都位高权重,各个都有自己的思量,过去那些把酒言欢的日子终究是不会回来了,可身边总还是有那么一个人,他安静、他自在,他与过去一般无二,好似世界在变,世道在变,可他从未变过。 这个人就是傅贵,他本可以选择一条富贵亨通的道路,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富贵一生,可他偏偏选择了这般安详无争的日子,并非是他眼界不高,也并非是他没有能力,而是他生性淡泊,对名利权贵并不放在眼里,他想要的便是简单纯粹的生活,选择了这条路,是他对自己的宽容。 两人如今身份虽有云泥之别,可一直以来,秦国公都拿他当兄弟,他欣赏他的为人,他会放心的把总管之权交给他,一交就是这么多年,甚至在秦国公里选了一处地段较好的位置,划给他,做他傅家之院,这是旁人不会有的殊荣。 还有孩子,他对他的孩子,哪怕是继女都是一样的对待,让他们享受了别家总管之女,总管之子没有的待遇,让他们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一起长大,学道理,学本事,未曾有过苛待。 如今,闹得无法收场,他的夫人将他们一家从府里赶出去,他虽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却是难受至极。 见妻子犹豫,秦国公微微闭眼,后说了一句:“你若不愿去,我便亲自跑一趟。” 这一句话,打消了秦夫人心中所有的疑虑,她连忙摇头,说道:“我没有不愿意去,我只是……罢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也不会有二话,你不能去,我去!我去……” 秦国公:“你若不是心甘情愿,就不要去,否则,也是白去。” 秦夫人低下眉眼,苦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与傅贵之间关系要好,虽是主仆,去常以兄弟相待,罢了……总不能叫你一个堂堂国公爷去向他们低头吧?我知道你重视和傅贵之间的感情,这一次叫他含冤离开,是叫他受了委屈,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我心甘情愿的去。” …… 正文 第1009章 你在紧张吗? 心不心甘,情不情愿,这些都是后话,且说长留这边,春柳又一次来见容仪,只是这一次,不是她主动来的,而是容仪有意招见。 自己来,和不明所以的被招见,全然是两种心态,此番站在长留,春柳就有些不大自然,拘束的要命,甚至多看容仪一眼都不敢,只将头垂的低低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发愣,实则一双耳朵几乎快要竖起,来听这边的动静。 容仪正捧着一盏茶,味道清幽,入口清香,她轻轻的吹着茶盏里的茶沫,喝了一口,眉头蹙紧了又舒展开来,她轻叹一声,看着玉衡笑说:“你如今泡茶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今天这茶便泡的不错。” 玉衡脸一红,也笑说:“是娘子教的好,奴婢才会泡的好。” 听了这话,大家都笑了,白婆婆打趣道:“哟,如今玉衡都学会小嘴儿抹蜜啦?说的话可真是越来越好听了。” 玉衡又腼腆一笑,说:“都是嬷嬷教的好。” 这一下,大家都放开了笑了起来。 玉衡的性子大家都清楚,她倒不是闷,而是太过规矩了,极少说这些讨巧卖乖的话,在长留最爱讨巧卖乖的人,其实是昕蕊,说出来的话不知有多甜,叫人心情愉悦,如今,玉衡也开了窍,也真是有意思了。 有些人讨巧卖乖会惹人嫌,有些人讨巧卖乖,卖的是真乖,也非投机取巧,她会卖得十分明显,谄媚也都是在脸上,这样便会叫人心生欢喜。 长留的氛围一向如此,其乐融融的,连来了不久的秋心都被传染了许多,如今脸上的笑也多了,偶尔也会跟着附和两句,说两句逗乐子的话,比之之前的她,不知开朗的多少。 这一屋子的人皆欢喜的笑着,无拘无束,不分主仆,拿捏着分寸,也不会叫外人去说嘴。 唯有春柳,站在下面进不是退不是,左右难为,到成了个多余的人,而她原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只是放在过去,不会有人会让她这般没脸,故意将她晾在这里,不闻不问,她自己心里估计也清楚,这是容仪有意为之,故意给她没脸,冷落于她,让她瞧瞧厉害。 偏偏自己却不敢说什么,不仅是忌惮她如今的地位,更是因为……心虚。 她安静地站在下面,哪怕如履薄冰,也不敢动弹半分,生怕引得上面的人的注意。 而这一屋子的人说说笑笑,说够了,笑够了,也慢慢归于平静,等到个差不多的时候,容仪才将目光放在春柳身上,她眼中未见怒色,依旧温和近人,她微微一笑,道:“玩笑着,便忘了时辰,竟忽略了你还站在这里。” 这样的话,是从前的容仪绝不会说的,如今,她也说起了这样的“体面”话,而自己也只有微笑着受着的份。 春柳忙摇头,正要说什么,就听她笑说:“我怎么感觉你在我这里这么拘束?你在紧张吗?” 春柳下意识的摇头:“不……奴婢不紧张。” 容仪又笑了:“我也是奇怪,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是不知你在我面前有什么需要拘束和紧张的?请你过来是想和你叙叙旧,你坐吧。” …… 正文 第1010章 我怎么能指望你会公平? 话音刚落,那边秋心便手脚麻利的搬来一张凳子,放在春柳脚边,说道:“娘子赏的,便坐这儿吧。” 春柳哪里敢坐?顿时只觉得肚子一阵抽抽,她吞咽了口唾沫,腿肚子也发硬了,她道:“主子在的地方,奴婢哪有坐的资格?奴婢就这么站着吧,挺好的,娘子若有什么话,奴婢站着回就好。” 容仪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神色不明,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如今倒是谨慎许多,与过去大不相同了,难得见到你这个样子,也着实叫人觉得稀奇。” 春柳强扯出一抹笑来,她低下头去,道:“为奴为婢的本分,奴婢一直铭记于心,奴婢与娘子也不能在与往日相提并论,娘子如今是主子,奴婢自然只有恭恭敬敬尊着的份儿。” 为奴为婢的本分……容仪喃喃自语了一遍,忽然笑了一声,说:“你倒是蛮清楚自己的身份,也蛮看得清局势嘛,为奴为婢的本分你知道,那你可知……做人的本分?” 春柳心里咯噔一下,她眼睛眨了眨,强颜欢笑:“奴婢不知,娘子说的是关于什么方面的。” 容仪却笑说:“方方面面,原则底线。” 春柳嘴角抽搐了一阵,她咬住下唇,滞了半晌才道:“自然是……自然是知道的,为人本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虽没有明确的条规,可公道自在人心,做人不能违背良心。” “说得好!好一句公道自在人心,做人不能违背良心,你能有这般觉悟,倒是令我刮目相待。” “是……我……” 容仪没给她多话的机会,又道:“可人生在世,都难免会犯小错误,我也会有,你也会有,可原则上的,做人方面的,你可突破过自己的底线?” 春柳眉心一跳,她压住心中的不安,笑道:“小错误自然是有过,可原则上的……或许有过吧。” 或许有过,容仪笑了,她捏起茶杯,深吸了口气,说:“从前不知,你也是如此圆滑之人,我自晓得你一向忠诚,对主子是尽了十二万分的心的,为了主子,你什么都敢做什么都能做。” 或许,是不想再与她虚以委蛇下去了,容仪将这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好在春柳早就有准备,心里知道她不会简单的和自己叙旧,是以,当她突然说出这番话时,春柳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会儿,而后反而沉住了性子,她道:“这是做奴婢应有的本分,做奴婢的,不正是要一心为了主子吗。” 对于这话,容仪不置可否,反点了点头,她将茶盏放下,眼里的冷光乍现,声音也冷了下来,道:“不错,你说的不错,如今想来,是我错了,是我忽略了你,才叫你在我身边藏了这么久!”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语气加重,也叫春柳腿一软,竟直直的跪了下来,容仪看着她,眼里满是失望。 “春柳,我原以为你是能明白的,就算你以前和我不对付,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而这一次,所有种种的前因后果,你都是了解的,我以为你至少能分辨个是非对错,做出正确的判断,可我却忘了,你是多么忠诚一个人啊,呵……我怎能指望你会公平?” …… 正文 第1011章 偷信 话到此处,便不由得回想起她那日仓皇的来找到自己,眼里无尽的愧疚和悔恨,还隐隐的不敢看自己的眼神,那一番作态不像是在作假,可如今她所做的事,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世人皆会被利用,与利益相勾,可容仪没想到,今时今日,在这种事情上,她一刻的心软,也会被人利用。 春柳已经面如土色,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容仪都知道了,这也是她今天被叫到这里来的原因所在,本就知道今天过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可真当听到她的谴责时,心里还是无言的难受。 她们之间,不是好友,不是亲朋,但也在一起相处了十多年,了解对方,也了解自己。 从前,共侍小姐时,她将容仪视为绊脚石,以为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自己就永远不可能发光发亮,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之后,两个人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过去种种心思也都化为了乌有,因为,一切都没了必要,小姐走了,容仪不会日日都在眼前,她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 一直以来,对于容仪她的心思都比较复杂,她知道许多事上容仪是无辜的,甚至是受害者,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却偏偏要她承受那么多后果,都是女儿家,她很能明白一个女孩在经历那么多流言蜚语,那么多白眼,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明知她受尽了委屈,却无人偿还,明知她本有更好的路可走,却偏偏被人推上了这条路,被千人唾弃,万人骂…… 是啊,明知道这么多,可偏偏她还是存有不公,想将容仪压到土里去,好似要让她尝尽这世间所有的不公,要让她知道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是负心之人。 春柳无可辩驳,也没想着辩驳,她眼前一片模糊,那是眼泪迷糊住了眼睛,她没有伸手去擦,只朦胧着一双眼,抬头看着她,道:“我自知对不起你,虽我未能成功,可终究做就是做了。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知道你恨我,我任打任罚,绝不会有二话。” 将话挑明,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下来了,方才还说说笑笑,此刻每个人眼里都是厌恶和冷漠。 为何? 因为,春柳明知那封信对容仪来说有多么重要,是她可以自证清白,维护声誉的一道凭证,可偏偏她想偷偷潜进来,将那封信毁了,事实上她也是真的毁了,只不过毁的是一封作假的信件,那并非是容仪故意放在那里引她过来的,那的的确确是一封信件,只不过是一封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信件,只怪春柳当时太过心急,又怕暴露,看到信件也顾不得数清,只将她看到的,放在明面上的带走了,她以为,总有一封是小姐的信,她不要多的,就只是销毁那封信,其余的心,她会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但其实,那些信都是容仪和姜舜骁来往的家书,单单只几封信,可摞起来却是有足够的厚度。 那些信,原本都锁在柜子里,容仪偶尔会拿出来念给肚子里的宝宝听。 …… 正文 第1012章 寂夜 许是那些夜太过冷寂,那些日子太过难熬,容仪便经常翻出那些家书来,有时候只是看看,看看他字里行间对这个家的牵挂,心里的难受便会减少许多。 许是怀孕的缘故,从前的容仪豁达开朗,便是面对这诸多不公,也是能一笑而过,她并非从小娇贵着养大的公主,面对不公的事。不知遇到了几多,她早已能冷眼面对这世间不公,对她的不公…… 可能是如今怀孕变得多愁善感,心情忽好忽坏,偶尔听到外面那些人的议论时,有些时候竟会独自对窗流几滴泪。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总是这样下去,总是要找法子开解开解自己,身边的人也一直在刻意的逗她开心,都在她面前提开心的事,想让她不要那么压抑。 可是还是不够,身边的人越是卖力地想让她高兴,她心里的空洞边越大,大到无法开解,以致自己都在为自己着急,她晓得孕妇心情很重要,闻大夫也多番告诫她,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想不开,让肚子里的孩子感知到她的心情,还在娘胎就开始难受忧郁。 于是,她便翻出了丈夫寄回来的家书,看着丈夫对自己的关心和对孩子的关爱,还有对家的思念,心情便会好许多,可能是心境不同,在看这些信件的时候,所有的心态也不同。 她和丈夫明明是年轻夫妻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还不过五年,对彼此都是最有新鲜感和最热爱的时候,可如今在看着那些信件,看着他孤身在外抵御敌寇,却仍保留这一丝柔软留给这个家,看到这些的时候,容仪心软的一塌糊涂,她觉得自己和姜舜骁不像是两三年的夫妻,更像是相守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 这种感觉很美妙,像是一场梦,好到好像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对方白发苍苍的样子,好像看着那些信,人的一生就已经过去了大半,好像孩子都已经长大安家立业,而他们两人正依偎着共度黄昏。 这种可以预知的未来,让容仪的心里好受许多,也自我开解了许多,不再抑郁,所以她便将那些信放在自己随处可见的地方,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本是为了自己排解忧苦,却不想,竟是给春柳行了方便。 长留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件,但其防备度也是不低的,毕竟这里养着两个孩子,稍有一点闪失便是所有人都要担责。 可却没有想到,此番防住的人,竟会是春柳,一个在迎妍院老实了将近一年的女人。 她前脚拿走信件,后脚就被人逮住了,只是容仪知道那些信件离都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便没叫人打草惊蛇,几乎是在几双眼睛下,亲眼看着她如何拿走,又如何偷偷摸摸地还回来的……她终究不是个聪明的,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可却不知她所做的一切都在每个人的眼里。 当时秋心来报时,说她拿走了一摞信件,还问是不是娘子让她拿走的,所有人都知道,春柳与娘子曾是“朋友”,秋心一时也没往偷窃上去想。 …… 正文 第1013章 我不想害你…… 可也只有秋心了,若换成茯苓或是玉衡,或是任何一个人,当时都不会让春柳就那么走了的,因为秋心在这个院子的时间短,许多关系厉害她都不清楚,又本着小心做事的本分,才会叫春柳将东西拿走,但由于自己心里的那一点不安心,还知道跑过来问娘子一声。 当时容仪心里百感交集,又失望又感叹,最后看着秋心一脸局促的样子还有些好笑,也幸亏是她看见了,这场戏才能做下去,但凡是个别人看见了,恐怕当时就要把春柳扣下,而自己,若是突然知道那些事,一时间怕是也是难以接受,如今,时隔多日,自己的心情捡回来了一些,也有空去处理这些杂事,容仪才会以这样的状态见春柳。 容仪自知,前些日子自己的状态很糟糕,她也不愿以那样的状态去见一个对她不公的人,落了下风,如今这样便是正好。 见她不否认,不挣扎,容仪笑了笑,拿眼看着她,说:“我有时候觉得你蠢笨,有时候觉得你机灵,也是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将一个忠字诠释的很好,可惜失了做人的底线,我知你心里向来不痛快我,可春柳,你扪心自问,这些年,这么多年,单单只是你看不惯我,只是因为我比你在她秦黛珑面前更得脸一些,你便处处与我作对,处处看我不顺眼,原先在国公府的时候,你就拉帮结派,想着如何孤立我,如何让我在主子面前没脸,这些我都能忍,因为当时我也是真觉得小姐她更偏心我,对你或许有些冷淡,可是,自从她嫁了人,一切都现了原形,我也才明白,原来她对我所有的好,不是因为我和她从小到大的情分,而是她一早便想着如何算计我,如何利用我,她对我好时是真好,但她利用起我来从未想过从小到大的情分,为了她自己的幸福,对我也是毫不手软。” “……” “这些不止我清楚,你也清楚,你明明心知她对我都是利用,都是不公,你明知我是受害者,明知我受了委屈,可如今,你却想把我的委屈撕裂得更大,让我看尽这世间之人皆是如此丑恶的嘴脸吗?” 她最后一句说的低沉撕裂,春柳浑身都抖了一下,她跪在地上,手心发凉,她下意识的摇头,说:“我不想害你,可我也不愿看着小姐再受威胁,她终究是我的小姐,她明明是国公府的千金,合该一辈子都顺畅无忧,可偏偏遇上了这种事……老天对她已经很不公了!” “那对我就公平了吗?!” 春柳顿时失声,哑口无言的看着她。 容仪眼眶也渐渐红了,她闭了闭眼,想将那些泪水都咽回去,至少不要在一个不愿看她好的人面前落泪,情不能已也不行。 一旁茯苓忍不住啐了一声,说:“你还真是没有良心,你家主子早就走了,招懿院能留你一口饭吃,让你安安顺顺的留在迎妍院,不知对你是多大的照顾,你以为这只是因为你家小姐?哼!若不是我家娘子,你还能在迎妍院呆得下去?” …… 正文 第1014章 容仪,对不起 茯苓的一番话,叫春柳顿住了,她微微张着嘴,无措地看着茯苓,看清了她眼底的冷和厌恶,一时间有一阵的耳鸣,让她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什么?” 茯苓:“你本是陪嫁过来的丫头,你家主子做了那种事离开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脸面还留在这里?让你留在迎妍院是对你的保全,你看看这府里,有哪一个丫鬟能有你这般?你从前对娘子是什么样子,我也是见识过的,你本不是一个良善之人,自私自利,但我以为你终究还是有底线的,看你对你家小姐那般忠诚,我以为你至少不是个坏人,娘子也是看中了你这一点,就算你过去在娘子面前耍尽了手段,娘子也从未想过要冷落你,给你小鞋穿,但凡娘子想整治你,你在府里又哪里会这么轻松?” 春柳一时间傻了,她看向容仪,这一瞬间,心里像是被无尽的悔意包裹,后悔的她心口都疼了。 不是装样,也不是想通过这副样子,让容仪对自己再有一丝怜悯,而是她真的没想过,她和容仪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关系,她也没想过容仪会为她着想。 茯苓这番话说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是啊,容仪如今的地位与自己相比,捏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她对自己终究是没那么心狠手辣,若是她心黑一点,在小姐走之后,她想如何处置自己都不过是时间问题,也不会叫自己那么好过,一个人守着一个院子,安然了一年多。 之所以悔恨,也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有对容仪这个人,对她为自己着想时,自己却想着如何害她的悔。 玉衡也道:“我们娘子最是心善,哪怕和你关系不好,也从未想过要害你,我们这边有什么好的香的,娘子都会想到你,都会差人去送一份,你如今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按照长留的规矩来的?说白了,你如今是沾着长留光,沾着娘子的光才能过得这么好,咱们这些人都是为奴为婢的,可在娘子手下做事,过的比一般家的小姐都要体面,我们都很满足,可你呢?你又是如何回报娘子的?娘子从来不邀功,做什么都很低调,可她不说,你就不知道吗?你也是在大宅院伺候过这么多年的人,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无人庇护,你还能这么安然?” 一头冷水浇了下来,春柳脑子一时之间嗡嗡作响,偏今天的玉衡像是被昕蕊附了身,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她接着道:“你为了你家小姐这样坑害我们娘子,这是你的忠诚,可我们娘子这些年对你的庇护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和你那一点脆弱到可怜的感情吗?你细细想想,这么做值不值得?你为了一个那样的小姐,去害一个默默对你好的人,你会被雷劈的!你的小姐那么好,当初她怎么不带你走呢?她就一点不担心你一个丫鬟以后的处境,她真的值得你如此忠诚吗?” 会不会遭雷劈,谁都不知道,可此刻春柳的感觉确实如遭雷劈一般,她哑口无言,半晌无话。 作为一个丫鬟,值不值得的,她早就没空去想了,她只知道自己该不该做,可如今却有人问她,自己这么做值不值得? 对她值不值得……她所做的一切值不值得。 这是一个不能细想的问题,这世间所有事,不是每一件都要去追求一个值不值得的,若是细细追究下来,又有多少是值得多少是不值得呢? 玉衡这样问她,无疑是在诛她的心,因为春柳自己也知道,或许是不值得的。 春柳自以为自己不曾有过亏欠,就算是对容仪,或许是有亏欠的,可是那也是在不知她对自己有过帮助的时候,如今知道在这个王府里,她对自己曾有过庇护,而自己却这么对她的时候,好似自己是一个忘恩负义,没心没肺之人。 春柳顿时无地自容,只哭的没了声响。 等到这一番话说完,屋子便寂静了下来,最后便是春柳断断续续的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这样害你,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容仪……对不起!” 用心伤心的人,是真是假,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可鉴于她所做之事,也无人为她动容。 容仪看着她,说:“你可知,我为何过了这些日子才叫你过来。” 好似也不是等她回答,自言自语一般,容仪继续说道:“你既是个如此忠诚之人,我也不能强留你在这边,既然她回来了,你就回到她身边去吧,你在她身边,好好表你的忠诚,没人拦着你,更没人妨碍你,你对她所做的一切真是感天动地,若是叫她知道了,今后也不会有人能越得过你去,你当初不就想要她身边一等丫鬟贴身女使的位子吗?如今,你便可以如愿了。” “不……” 容仪说完,就没想再做过多纠缠,实在伤心,耗费精力,她也不愿在多说,说完这番话,她便起身,准备回屋去了。 此刻春柳心里一团乱麻,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能求得容仪原谅,至少要在她身边将功补过。 她起身要去追容仪,却被白婆婆拦住了,白婆婆向来温柔慈爱,此刻看她的眼神也是冰冷入骨,她说:“不要再多说了,此番对你是最好的结果,娘子没忍心惩罚你,终究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该庆幸你遇到的是娘子,她是一个念旧的人,若是旁人,你这条小命恐怕就没了,你做出了这等事,也别奢求什么原谅不原谅,既然娘子放你走,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你,可有些话我也得说在前头,你这样尽心卖力的去讨好你家主子,不问一个值不值得,哼,那就祝愿你得偿所愿,所做的一切皆为值得吧。” 若是伺候娘子,问不问这一句值得,都是值得,因为主子良善,断不会亏待下面的人,可若遇到一个心眼儿不那么好的主子,再不问值不值得,那就是缺心眼儿了。 …… 正文 第1015章 遣回秦府 春柳终究是没能再见上容仪一面,被玉衡和秋心押着回了迎妍院,将自己的东西大包小包的都收拾着带走了。 这里,她短暂的来过,曾留下过痕迹虽着人走而消灭,所有的一切也都带走了,好似她不曾来过,这里也从未热闹过。 她走后,容仪消沉过一段时间,玉衡在旁边小心伺候着,忽然听到她说:“我不是心软,我只是……” 她说不下去了,玉衡却接着说:“娘子不是心软,娘子是心善,对每一个人都十分包容,娘子,您今天谁没有惩治春柳,但奴婢却觉得您的做法非常好,她原本也坏不了事,可她的心思终究不在这里,让她留下终究是祸患,您不打不骂,就这么平淡地放她走了,想必她心里也会一直记着娘子对她的好。” 容仪弯了弯唇角,其实,记不记得她的好又有什么要紧?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来往的人。 容仪只求一个自己心安,不愧对自己,不愧对对她好过的人,她也一直信奉做人做事留三分余地,哪怕是自己有理的事,也不要把别人逼到绝境,更何况他和春柳十几年的交情,哪怕不曾美好,但终究她来过自己的生命里,那么久那么久…… 容仪将那封信取了出来,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唇畔扬一抹苦涩的笑,她说:“若是以前,我怎会想到我敬重的小姐,会利用我,会将我牺牲至此,我敬爱的秦夫人,会防备我,甚至想毁了我。” 陪嫁、折颜膏、陈或从……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一场局,只是做局的人没能得到善终,偏她这个被引入局中的外人,如今过得不错。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谁也别饶过谁。 玉衡说:“娘子,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咱们院子里都是咱们自己的人,都很干净。” 容仪抿唇微笑,而后摇了摇头,一双美眸还是化不开惆怅:“还没过去,这件事还不算完,我想着,有些话是时候该说清楚了,有些事也该不拖不欠,从此以后彻底的从生命里划出去。” “娘子打算做什么?” 容仪深吸了口气,说:“后日,我要见秦夫人,这一次,谁也别拦着我。” …… 实际上,这一次,确实没人拦着她,长公主不理事,就算是理事也不会再拦着,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风头最盛的时候也过去了,之前是怕容仪做出傻事,如今这事情,将过未过,这个时候去也是时候了。 容仪约见的,是秦黛珑,可来的却不止她,秦夫人也来了。 当然,这原本就是容仪的目的,她知道,若是自己单单只是约秦夫人,人家怕是贵人事忙,不会出来见她,可若是约秦黛珑,那秦夫人是绝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出来见自己,势必会跟来,所以见到她们两人时,容仪只觉一切尽在掌握。 不过一年光阴,容仪的变化可以说是天翻地覆了,毕竟曾经的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如今做了主子,这气势气态竟不一样了,与秦夫人面对面坐着,还能从容不迫,不紧不慢的将端杯抿茶,一副自得模样,反倒衬得她们母女两人有些局促了。 再看容仪,比之之前的美艳,如今更多了几分气质,而这种的气质,在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来身上看,也并不违和。 秦夫人心里是酸楚的,她是看着容仪和自己的女儿一道长大,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儿一起长大,难免就会多了诸多比较,平心而论,自己的女儿确实有许多地方都不如一个小门小户出生的丫头,美貌不如,才情不如,就连这脾气性格也是低她一筹的。 倘若黛珑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想她大概会喜欢容仪多一些,谁会不喜欢漂亮的姑娘呢?但注定她是要为自己的女儿多考量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孩子越来越大,好与不好的地方,差距也是越来越大,有时候秦夫人也会想,是容仪这孩子不会投胎,不然,以她的才情相貌,若是投生到了她的肚子里,必然是要惊艳整个京城,稳坐京城第一名媛的位子。 但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便是一个不太出众,但也听话乖巧的姑娘。 早先孩子都还小的时候,她确实都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过,可等孩子越来越大了,要谈婚论嫁的时候,私心就开始作祟,她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又想容仪去做陪嫁,但又怕她的样貌会威胁到自己的女儿,折膏便是她的私心。 其实她心里明白,那个时候,苏萍对容仪并不疼爱,便是她拿出折颜膏那样的东西,苏萍也是毫不犹豫就给了自己的女儿,对于容仪,她当真是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怜悯,哪怕那个时候,苏萍以为容仪不是她的孩子,可对容仪来说,她又有什么错呢?让她要遭遇这些? 秦夫人心里清楚,不管他们这一辈有什么恩怨,于下一辈人来说,容仪当真是受尽了委屈和不公。 可是,她一个庶人之子,一个平民之女,尚且能把日子过成这样,为什么偏偏自己的女儿,贵族千金,国公之女,却走上了一条弯路?凭什么上天要去眷顾她,却不眷顾自己的女儿呢?于是,事有不平,心生怨怼,她便将所有的怒与哀都发泄在了眼前这个姑娘身上。 于是便在想,我的女儿没过好,你也休想过得安稳! 如今,秦夫人醒悟,所以在见到容仪时,心里五味杂陈,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再看她时不时地护着肚子,眼神忽然变得复杂难辨,都是做过母亲的人,大约都能明白,且看她的衣裳如此宽松,想来怕是身上不便了。 一时间沉默的只听得到外面的风雪声,还有容仪杯盖落下的声音。 而对于秦黛珑来说,此情此景,更是尴尬的不能自已,前些日子才发生过那样的事,在面对容仪,自己都有种心虚的感觉,再加上春柳被容仪送了回来,虽说春柳之事不是自己所指使的,可终究与自己有关,抹是抹不干净的。 …… 正文 第1016章 因为你长的美 春柳回来之后,将所有的事都说给了她,让她知道了她在长留的所作所为,如今再见容仪只觉无脸。 终究是没憋住,秦黛珑先开了口。 “这些日子,你过得如何?” 容仪微愣,抬头看着她,笑了一下,再无从前的恭敬,与她也是平视,肩膀不再塌下去,说出的话也不再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她说:“我……大约是不大好,那些日子,京城里的风很冷。” 一句话,叫母女二人都不自在了起来,秦黛珑更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道:“外面的人说什么,我们都是无法去管的,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外面的人都是在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容仪又笑了,她看着秦黛珑微白的脸色,说:“这话就是在说笑了。除非,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终归是有血有肉,即便是些风言风语不可信的话,终归是传到我耳朵里了,还重重的砸在了我的心里,我又怎能装作不知道,不往心里去呢?” 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总是能说得轻描淡写,装作无知,可有些事,一旦与自己挂上了钩,还能装作不痛不痒吗? 道理向来都是讲给别人听的,开解的话也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一到自己身上,怕是都歇了菜,谁也无法装的高贵和宽容了吧? 被容仪连着堵了两句,秦黛珑着实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的话都哽在了嗓子眼儿,连看容仪的眼神都虚了起来。 容仪却还是笑,漫不经心的笑。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我如今瞧着,这有智之人还真是少得可怜,没有人去发掘真相如何,却将这人云亦云的话越传越远,越传越多,众生皆如此,那传起这些谣言的人……呵。” 来之前,容仪给自己做过许多心理建设,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得住,有些话能不说的就尽量不要说出来,可不知为何,一见这母女二人,心里那口气就化不开了似的。 这下,秦夫人也坐不住了,她看着容仪,说:“你今日,找珑儿过来,便是想说那些日子流言的事?” 容仪默了一瞬,她摇了摇头,正色看她,道:“不是,我是有话要和夫人,还有秦小姐说。” 秦夫人一愣:“你想说什么?” 容仪看了眼玉衡,才道:“旁边另开了一间房,有些话我只想私底下一对一的说,不知秦夫人和秦小姐,谁先过去吃茶呢?” 此话一出,秦夫人微微眯起了眼,她这才知道,容仪是算准了她会陪黛珑过来,不然也不会事先准备两间房,还真是……好深的心思,只是从前从不可知,这样一个丫鬟也会有这么多心思。 秦夫人看了女儿一眼,见她面如土色,就知道她此刻怕是没准备好,便想让她先过去,哪知她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说:“娘,我与容仪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现下有很多私房话要说,不若,您要先过去坐坐吧。” 一个豪门贵妇,一个豪门千金,此刻,在容仪面前竟为难了起来,这说出去怕是不会有人信,可有时候就是这么搞笑,绕是你身份再尊贵,也千万不要被人揪住小辫子,否则,便是“低贱”。 女儿都这么说了,秦夫人自然不会再留下来,她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却见她依旧温和的笑着,看不出情绪,也不知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头一次让秦夫人觉得自己看不懂她,而今她的喜怒哀乐,不再写在脸上了…… 玉衡带着秦夫人出去后,屋里就更寂静了,可不知为何,两人单独相对时,秦黛珑竟是松了口气,更加自然了,她看着容仪,也终究是没容仪能沉住气,直言道:“你知道了吧,那件事与我家有关,所以,你叫我过来,是为了这件事对吧?” 容仪看着她,并不为她此刻得耿直而另眼,只淡淡的说道:“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那你……为何没在一开始就把那封信拿出来?” 容仪默了默,而后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她说了一句:“人心呐……” 秦黛珑微怔,见她微叹,不紧不慢的说:“我若是从一开始就将那封信拿出来,你和你母亲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你这话问的好没意思,我以为你至少会感谢我。” 秦黛珑:“……” 又不知沉默了多久,容仪眼色一沉,她看向秦黛珑,见她比自己更沉默,开口说道:“我今天来见你,其实是想知道,你当初那样对我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会想到将我推出去?为什么忍心?” 秦黛珑一震,她眼眸微颤,这个问题,这种问题,她知道自己迟早是要面对的,两人自从再见,从未证实过这个问题,可却不代表这是一件可以忽略的问题,她默了许久,想到了当初嫁人时,自己对她的依赖,那个时候,是真的依赖,也是真的恐慌。 她抬头看着容仪的面容,看着她精致美艳,绝色的面容,心里一阵发堵,她说:“因为……你长得美,性子也温厚,那时我以为,或许让你跟着表哥,对你来说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这话容仪听懂了,她其实是想说,因为她长得美,而且好掌控,若是换了个别人,兴许就不那么放心? 而她这所有的底气,想来不是自己给的,是当初的苏萍给的!因为那时候的苏萍作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事事都向着这个小姐,所以让她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便是最好拿捏了。 容仪苦笑了一声,她看着自己的手,道:“以前,傅合忠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也说是因为我长得美,天生就是一副狐狸精样,生来就是勾引男人的,我以为,这是他的私心作祟,才会做出这种话,可现在,听了你的话我才明白,不是他私心作祟,而是你们都这样想,好,没道理的话!你们为何要把你们的私心变成我的错?” …… 正文 第1017章 你是不是恨我? 说完那番话,秦黛珑自己也心虚的没办法,她知道这话说出来无疑是在打容仪的脸,当初傅合忠那件事她是清楚的,也十分唾弃傅合忠欺负容仪,还编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女人,都会理解女人一些,长相是父母给的,又不是自己求来的,这也能成为别人犯错的理由? 如今,她竟也是这样想的,也拿这样的理由去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尽管心里真的后悔,也唾弃了自己,可终究是做了呀…… 做了就是做了,容仪有再大的火气,再大的怨恨,她也得受着。 容仪心里难受,她咬着牙,说:“我向来知道你我之间,虽亲如姐妹,实为主仆,我们的身份有云泥之差,我待你无不尽心尽力,可我没想过,一起长大的情分,你能说忘就忘,你不会管前面是火坑还是旁的什么,毫不犹豫就将我舍弃,将我推进来,是,你是主子,对我的一切都是赏赐,都是恩赐,好的坏的我都得受着,可是做人总得讲究个良心吧?” 秦黛珑别过头去。 容仪冷笑一声:“若我当真是你家有卖身契的奴仆,若我不是我爹的女儿,若我更加无权无势,若我并不得爷的喜欢,在王府过得如履薄冰,你对我做的一切,我又该如何伸张?我又该去向谁倾诉?谁又会愿意听我说?你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你从不会去想你们做的一个决定,对我们来说可能是毁天灭地的打击,你不怕把我逼上绝路,因为在你心里,我不过是个物件,想用便用了,我的命运也合该被你捏在手里,你想弃就弃了。” “容仪……” “你不会管我的死活,你不会去考虑我过得会不会幸福,哪怕我曾那样忠心待你,尽心伺候你,你对我也没有半点怜悯,你说你是想推着我去过好日子,可这样的好日子为什么不自己把握住?哦,你有你的感情要去追逐,你要为自己的感情去拼搏,可你就没有想过,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会有感情,我兴许心不在此呢?你便这样将我的人生画了个圈定下了,你让我更加没有选择,更加没有退路,你吃准了我反抗不了,你吃准了我会妥协,依着你所想的就这样吧……” 有些话淤积在心中已久,如今统统说出来,却未感觉到畅快,更是一阵堵一阵堵,叫人心里愈加不快和憋屈。 秦黛珑眼眶湿润,她的问话,她竟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喉咙被堵住了一般,连看她都没脸。 容仪讥讽笑说:“从前,我没想过要怪你,因为我知道世道如此,这就是一个权力的世界,有权便可以弄人,人命如草芥,你们何曾在眼里?可每次我想都想不通,权大固然可以弄人,可你们没有感情吗?没有心吗?就算我当初不过一个丫鬟,可我也是勤勤恳恳,不敢出半分差错,我不敢说我做丫鬟时是一百分的好,可我是用心尽心了,你感受不到吗?你若真怜惜我,真想我过的好,就不会随意改弄我的人生,让我没有选择!” 说完这番话,容仪心都哽了一下,她甚至想笑,若她现在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也不曾为姜舜骁生育孩子,在王府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她哪里敢这样和国公府的千金说话?她自己说权大弄人,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在狐假虎威?何尝不是因自己如今的身份才敢将心里一切的怨念都发泄出来? 正如她方才所说,若她不曾受宠,现在所受的一切不公,是不是都要咽进肚子里去,不敢声张,痛也得忍着? 有些话,有些事,原本就不能去细想,细细的去探究其中的是非公道,不过是在给自己添堵,这世界,又哪里有绝对的公平? 所有的公与不公,不都是那些上位者制定出来的吗? 勇士面对不公时,才敢亮出宝剑打破这不公,维护正义。 可弱小的人啊,只有强颜欢笑,强行说服自己,得过且过。 秦黛珑哽咽,道:“我当初,是真以为你会过的好,你比我聪明,比我会哄人,我当时也是看出表哥对你有意思,才敢那样……你如今不正过的很好,比我还体面吗?容仪,我虽对不住你,但终究是阴差阳错,你也没受尽委屈,你如今和表哥和和美美,还有了孩子,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听了这番话,容仪冷笑不止,她连连摇头,却只问了一句:“若我过得不好呢?你除了愧疚,还有什么?” 秦黛珑被问的一滞,却是说不出话来。 答案很明确,除了愧疚,她不会再有任何举动,她不会替她主持公道,她只负责做推手,不会管那身后事。 她的沉默,是在容仪意料之中,她深吸了口气,看着杯中平静的水面,说:“我与你说明,这件事,过了就过了,那封信我不会拿出来,但也不会还给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们,不要再想拿我做文章,你想保全自己的名声没人拦着你,可你若还想将所有破事烂事都推到我身上来……我虽没个气候,但也绝不会由着你们想如何便如何,我的名声已经臭成这个样子了,大不了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落个好。” 秦黛珑眉心狠狠一跳,她忙摇头,道:“你放心,绝不会的,以后不会再有了,这一次就是错了,不会再有以后了,我保证!” 看她急切的样子,容仪很冷静,而她在说完之后,又犹豫了一下,说:“你……可不可以把那封信还给我?” 容仪顿时冷笑不已,道:“你的保证我不信,你的信我也不会还给你,所以,你不用保证什么,只要你们不再做那些事,那封信便会稳稳的在我手中,不会在某一日意外的流落人间。” “容仪……”看她冷绝的眼神,秦黛珑住了口,她知道,自己再怎么求她都不会把信给自己,她终究是不再信任自己了。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问:“容仪,你是不是恨我?” …… 正文 第1018章 我们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这一句话,成功的让容仪愣住了,她默了许久,既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她从没想过要去恨她,只是许多事梗在心里,许多冤枉,委屈,憋闷都让她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会受到这种对待。 不是恨意,而是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被人这样相待。 在秦黛珑目不转睛的视线下,容仪微微别过头去,看她这样,秦黛珑心中一喜。 容仪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同样也是她致命的弱点,那便是念旧情,还有心太软。 这不是她一两年养起来的心态,而是从小到大,她的母亲如此待她,让她养成了如此谨小细微,活得拘束的样子,对任何事任何人都很宽容,别人对她一点好,她恨不得千倍百倍的还回去,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样才会心安,她总说,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总是要图一点什么,若是别人图的,是你能给的,那也不要吝啬,若是别人图的,是你给不起的,只要不是憋着坏,还回去,谁也别欠谁的。 所以,如今她也会念着过去的感情,会念着以往的好,是吗? 可她期待了半晌,却听到她说:“不是不恨,只是如今没必要了。” 容仪心里却想:是没想过要恨,可嘴上也要说恨,她们不都觉得自己会心软吗?不都拿这一点来堵她吗?那这一次,就让她看看,自己也不总是心软的,心软也是有底线的,谁触碰,都讨不到好。 果然,她看到秦黛珑眼里的光一点点泯灭,希冀的眼神一点点消散,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她想笑,可却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我们不能回到从前了?”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容仪是真的笑了,这一次,笑中果然带泪,她拿眼睛看着秦黛珑,说:“如何回到从前?这两年早已物是人非,你要我拿什么与你回到从前?” “……” “就这样吧,如今,我有我的生活,你也要重新开始你的生活,我和你只有十几年的缘分,如今,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论前事,我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 也希望,我们不再有交集。 秦黛珑又落泪了,看着容仪这般心狠的模样,她抽泣道:“你叫我怎么舍得?怎么能放得下?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从小到大,像姐妹一般,你如今告诉我,要与我分的这么干净,这么清楚?真的不能原谅我吗?当初我也是年少无知,才会做出那些事,如今我已经后悔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吗?” 容仪沉默不言,秦黛珑说:“你好狠心呐……” 在她抽泣的时候,容仪才开了口,十分冷静,她说:“或许,多年以后,等我忘却了这件事,便会原谅你,只是那个时候,只怕更是物是人非了,你该知道的,从你利用我的那一刻,我和你之间就不可能回到过去那般纯粹干净。” 确实回不到过去了,因为,在看到她,容仪总是会想,当初她是如何利用自己,她对自己的心思曾有多不纯洁有多坏,她们之间也曾有过利益关系…… 终究是不信任的人,不信任的人又如何能谈回到过去呢? …… 与秦黛珑交谈过后,再见秦夫人的时候,容仪的心情已经没有来时那般恍然了。 她面容沉静,不说话的时候,竟有几分严肃的味道,至少在面对秦夫人的时候,她的眼里丢弃了温柔和恬静,多了几丝防备。 而秦夫人自然也发觉了她的变化。 在她的印象中,容仪依旧停留在那个温柔谨慎,动辄就会脸红的形象上。 无疑的,她本是个很乖巧的姑娘,可如今,她看自己的眼神难见乖巧,反而满是防备和厌恶。 她厌恶自己…… 秦夫人心里竟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不是被冒犯的怒,而是别的,她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可她还是以长辈的身份与她交谈,她还是先开了口,说:“你如今,长大了许多。” 只见她眼眸微微闪烁,说:“若再不逼着自己长大,怕当真是被人卖了都还在傻乎乎的给人数钱。” 她说的,是当初自己伺候秦黛珑时,也是一样的勤恳本分,可最终是个什么下场?呵,不就是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吗? 秦夫人沉吟,过了半晌才说:“容仪,我有想过,如果你是我的女儿,你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可你不是,我自是疼自己的女儿更多。” 这些话便是再和她解释了。 你不必怨怪我那样对你,毕竟你不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要事事想着自己的女儿。 而容仪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笑了一声,苦涩的笑,像是喝了一大口苦水一般,她忍下呕意,说:“我也曾想过,若我是秦夫人的女儿该多好,我曾仰望你,甚至在无数个夜里,将感情寄托在你身上。” 她说这话,不掺半点假,秦夫人也没有半点怀疑,因为她看到了容仪眼里的悲痛,那是装不出来的。 一时间,心悸动了一下,不大好受的感觉,她刚才说……她也想过,若是自己的女儿? 面对秦夫人,不像面对秦黛珑,哪怕容仪心里清楚,那一场闹剧都是出自眼前这位夫人之手,明明可以恨她,可却在她面前冷不起来,不是畏惧她的身份,而是看着她的脸,过去种种情绪都被勾了出来。 “秦夫人想必都看在眼里罢,那个时候,母亲待我不好,我时时讨不到好,那个时候,梅姑姑经常来开导我,把我带到夫人那边,叫我和秦小姐一起玩……” 那个时候,一切是真的都自在,她们的心思都单纯,聚在一块儿,只是在一块儿,不会有旁的什么,秦夫人看她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温柔,是啊,她看自己,向来都只有一种眼神,温柔中带一点悲悯,可那何曾是真正的疼爱? 可笑自己每次看到她,看到她看自己时,那种端庄温柔的笑,便觉得她对自己,比母亲对自己还要疼爱,她只肖对自己好一点点,送几盘果子,多几句安慰的话,便让自己深深陷进去。 …… 正文 第1019章 她曾在生命里那样重要 那个时候的容仪还曾单纯的想,既然自己的母亲对她的女儿好,那她对自己好,是不是就扯平了?可是,又怎么能扯平? 如今再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容仪只觉当初是自己太傻,是自己奋不顾身,将自己的心交了出去。 秦夫人对她温柔的好,便足以让她倾尽所有。 想到此处,容仪不由得自嘲一笑,她说:“我向来是个蠢笨的,别人对我一点好,我便要千倍百倍的偿还回去,因为我觉得,或许我不配别人对我那么好,尤其是无亲无故之人,我更是承受不起,父亲待我好,是因为我是她的女儿,你待我好,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或许还因为,母亲照顾秦小姐照顾的得力,因为我是傅家的女儿,所以你待我才会好,我甚至自恋的以为,或许是因为我们有缘,你是真心疼爱我,那个时候,你对我那么温柔,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说到此处,容仪自己都哽了一下,她不忍心再说下去,不忍心将过往的伤口亲自掀开,然后当着她的面,舔舐自己的伤口,摆出一副弱弱的无辜的可怜模样,她不想在她面前软下来,可此刻,也许是气氛烘托到位了,容仪的眼里也没有之前那般的冷意,不知觉的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那是一种深刻的自卑和对自己的无力。 容仪其实很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尝试着去改变,可是,却很难。 她知道自己太过自卑,知道自己太喜欢否认自己,这样明明是不对的,明明是不好的,明明是可以改的,可不管遇到什么事,还是会这样,总是会这样…… 自小母亲的忽视和恨意,让容仪从小就敏感,学会了察言观色,谨小慎微,人的骨头是硬的,可她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是个立不起来的,纵然父亲很爱她,给予了她足够的鼓励和保护,可是母亲的爱真的很重要,尤其她还是一个女孩子。 说句真心话,她是真的很羡慕长青和长乐两姐妹,她们恣意人生,活得潇洒,纵使今生生为女儿身,也从不亏待自己,她们想做什么便可以扬起头颅兴高采烈的去做,她们从不顾忌太多,在她们的世界里,活的便是自信和逍遥。 但她更羡慕的是秦黛珑,不是羡慕她的身世,而羡慕她从小就有一个疼她入骨的母亲,那是容仪追求了小半辈子的东西。 没有哪个人的心是冷的,秦夫人也不是,不管他对容仪做错了再多事,有过再多利用,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于是,心有不忍。 尤其是在这些日子,自己也醒悟了,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虽然身为国公夫人,许多错处是她不愿承认的,可是,当容仪在她面前软化下来,眼神可怜的看着自己时,真的有一种心疼在心中弥漫,她不是真的无情。 “容仪,我那时对你的好,不全然是假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可爱,很讨人喜欢,你若有磕着碰着,我也是真心疼,我是利用了你,可却不代表,我对你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在你们都小的时候,我也预料不到今天的事。” 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小时候许多夜的梦里,容仪梦到的不是母亲,而是她,许多夜里都是想着她的笑和声音入睡,那个时候有多渴望母爱,有多喜欢她,现在就有多心寒,也很后怕。 如今她说的是真是假,容仪都不想去分辨了,因为,怀疑和失望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不是那么轻易能拔除的,尤其,她曾在生命中那样重要。 看她神色呆滞,却是一脸不在意了的模样,秦夫人知道她没信,便有些急了,她说:“都到了今天,有些话,我也没必要再哄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你也不全然都是欺骗和利用。” 而后,她说起了容仪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想与她共同回忆,拾起那些回忆…… 容仪的眼里果然有波动,在回忆过后,她却是笑了一声,说:“是啊,那个时候那么好,你若不欺我,不骗我,该有多好?”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秦夫人,问出了心里的话:“你待下人,一直很宽厚,你也一直说,我们虽为奴仆,可也都是你的家人,是你秦家的人,一定不会被苛待,你还曾说,把我当女儿一般疼爱,这些,是你的真心话,还是你说出来,欺骗我们的话?” 秦夫人一顿,她知道,这个问题,回答是与不是,于她而言都是会狠狠的打她的脸。 若是,这些年,她对容仪所做的一切,都称不上良善。 若不是,那她岂不成了一直都很伪善的小人? 她沉默了许久,才说:“那话不是骗人的话,可我也知,我这样说,你断然是不会信的,我只能告诉你,我曾真心疼爱你,真心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可我再疼爱你,黛珑这才是我真正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用命生下来的女儿,她是我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儿,我便是在疼爱你再喜欢你,我……我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母亲。” “……” 秦夫人眼含着水光,她忽然倾身握住容仪的手,她说:“你如今也是做了母亲的人,我听说你当初是双生子时十分危险,也是差点就去了半条命的,你也懂得了做母亲的滋味,你看着你的孩子,如今身为母亲,难道不能明白我吗?同样身为母亲,如果是你的孩子有了一点半点的问题,你当真还能保持理智?” 容仪看着她依旧纤细的手,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她深吸了口气,而后正色看着她,认真的同她说:“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出什么问题,倘若将来,必然会有他们不可避让的问题,我也绝不会昧着我的良心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更不会用牺牲别人的办法去成全我的孩子,这天底下,世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我没道理那么做,同样,秦夫人你也没有道理。” …… 正文 第1020章 毕生的痛 母爱,原本是很伟大的感情,可若因私心作祟,将母爱变了质,那就不美妙了。 容仪说这话,也不是为了堵秦夫人,而是真实的心中所想。 哪个做母亲的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可若因为一个爱字,去做出许多错事,那背负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岂不是有千斤重? 况且,但凡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去做出许多伤天害理的事。 爱本身是很纯粹的东西,没得参了些杂质,让它变了味道。 容仪一番话,果然叫秦夫人愣住了,她却苦笑不已,说:“那是因为你还没到我这一步!若有一天,你的孩子真的面临危局,你当真还能坐得住?还能不有私心?如果有一天,需要牺牲别人的孩子,换你孩子平安健康,你真的会不换?” 容仪顿了一下,且不说,这种假设成不成立,可她这样说,自己的心就已经难受了起来,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为了孩子,是否能保持足够的清醒和理智,永远不做伤害别人的事,可是,她也断不会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换自己孩子的命。 容仪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只会用我的生命去护我孩子的周全,若有一天,需要牺牲别人的命去救我的孩子,我便以命相搏,哪怕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这一下,秦夫人沉默了,看着眼神正直无私的容仪,她忽然明白了,将心比心,她们也不是同一条心,遇到同样的事也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与自己虽同为母亲,可在待人处事方面却是全然不同,虽不愿承认,可这也是不得忽略的事实,比起自己,她确实更要正直一些。 她依旧嘴硬,说:“那且看看吧,看看若真有那么一天,你是否能不犯糊涂,我不否认,我做错了事,我对你有愧……” 容仪吞咽了口唾沫,她别开眼,其实,对她还有许多话要说,心里有许多不甘要问,可方才问过秦黛珑之后,再加之此时此刻,两人的这一番话之后,许多话便觉不用再问了,或许答案都是一样的,或许,正如她所说,她再疼爱自己,自己终究与她无亲无故。 是啊……自己要多犯傻,才会与她的亲生女儿去比较?去求她的怜悯? 她说:“许多话都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了,如今,我爹也不在秦家了,我也不是你秦家的奴仆,终究是分得干净了,今日这些话到此为止罢,从今往后……或许不会再来往,夫人是爷的姨母,若再见,容仪必然同爷一般敬重,但过去种种,皆在今日一笔勾销。” 容仪放手了,也放下了,过去的种种不甘和私人的感情,都在此刻化为乌有,今后最好是不见,若是再见,她也只是爷的姨母,是她需要尊重的长辈,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就当那十几年,不曾有过,就当她那些讳莫如深的感情,也不曾有感动过。 这是第一次,秦夫人从容仪眼里看到了决裂,那种下定了决心的决绝是不会骗人的,可她的心也随之一裂,她知道,自己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悔悟过后,她也想补偿。 她说:“容仪,你到底是还小,又何必这样?你在王府虽得宠,你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可你终究是抬不上台面,你的父母也做不了你的后盾,如今,我是真心想补偿你,你不用将话说的这么绝,你让我为你做点事吧。” 容仪看着她,此时此刻,她的眼里没有假意,或许都是真心,可看着现在的她,容仪忽然想到了那时秦黛珑假死后,她面容冷漠的对自己说,要她守住那个位子。那种眼神,好似她是一个工具一般,她的存在,便是不能由自己了…… 容仪眼神微微闪烁,她轻叹了一声,却说:“不用了,我是好是坏,原本与夫人也没有关系,我也不需要夫人来做我的后盾,从今往后,本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与夫人再也没有话可说,夫人也不必想着补偿,因为,我需要补偿的时候,已经过了,我如今过得好好的,不劳夫人操心了。” 说完,容仪顿了一下,又道:“我也祝夫人,今后能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 秦夫人和秦黛珑走之后,容仪在茶馆里坐了许久,直到外面的雪下了又停,才坐轿子回去。 一路上,玉衡还很是担心,时不时的与她说两句话,看她的状态。 容仪淡淡的回应,此刻,她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在与玉衡多说什么了,明明只是坐在那里,简简单单的说几句话,却让她耗费心力,有些憔悴了。 同样沉默的,还有张岚椿母女。 母女两人,心思各异。 有些时候,话将说未说,还未说开时,一切都有可能,做什么都不会畏首畏尾,可一旦将事情挑明,将话说开,便不是那么个意思了,今日一聚,秦黛珑知道,这或许是她和容仪最后一次,还能这般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话了,以后恐怕是都没这样的机会了。 忽然失去的时候,心里像是被挖了一块,终究十几年的感情,不是骗人的,要将这个人彻底的从生命里剔除,这样的感觉抓心挠肺,不会舒坦。 她忽然发觉,自己虽贵为名门小姐,身边的朋友也大都是像她这般身份的人,可真正交心的,能说话的,当真是没几个,更不会有人有着她和容仪一起长到大的情分,容仪虽为奴仆,身份地位与自己相差甚远,可此刻,却让秦黛珑有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她想,以后自己的生命里,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像容仪这般的人,不会洞悉她的心思,不会一门心意的只为她着想。 她竟然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伤害了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朋友。 终究是,她对不住容仪。 终究是,自食其果。 有些感情,一旦流逝,就再也不会回来,秦黛珑以为陈或从的背叛,或许是她这生中唯一过不去的一道坎,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发现,原来,容仪的离开也终将成为她毕生的痛。 …… 正文 第1021章 秦国公亲临傅宅 而秦夫人,更是百感交集,她对容仪的坏,起初是为私心,后来是因为当她得知,当初的苏萍起过那样的心思,虽未成功,可终究是让她寒心了的,她便将所有的怒气和怨气都发泄在了容仪的身上。 可如今,这些事都已经过了,再回首看去,当时的容仪确实无辜,被上一辈是所累,她不仅一点好都没讨到,反而所有的怪责,所有的罪责都由她一人受着了。 细细想来,上一辈的恩怨和这些孩子又有什么相干呢?所以,秦夫人将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她没有告诉容仪,她之所以痛恨他们一家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或许,是她留给容仪最后一点保护和温柔了吧。 …… 就在秦夫人和秦黛珑与容仪见面的第二天,秦国公带着不少礼品去了傅宅。 在京城所有人的眼中,在傅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保护之下,他几乎是十分高调,身后也有不少奴仆家丁跟随,许多人亲眼瞧着,他带了几箱几箱的东西进了傅宅,而当初的傅总管也是在门口迎接,昔日主仆再见面,竟是相视一笑,恍如昨日。 据说,秦国公带来的东西,是祝贺傅家乔迁之喜。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去,外面的人都炸开了锅,本来吃瓜都吃的欢腾,以为秦国公府和这个傅总管之间生了龃龉,将傅贵一家赶了出去,却没想,今日竟然会发生这样一幕…… 堂堂国公爷亲自来傅宅贺喜,这恰恰说明了问题,且他还是如此高调,还带了成箱成箱的礼品过来的,之前的留言,也不攻自破了。 原本以为,这一遭,傅贵是落了难,被主人家抛弃了的,却没想人家摇身一变,只是乔迁出来,自立门户,不再做那人下之人,而是做了正头的平民百姓,且他这个平民百姓,比寻常人家还要贵气许多,毕竟是从国公府出来的管家,不管是见识,还是手段和魄力,都比寻常的百姓,要高明许多。 原先那些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人,如今个个蔫头巴脑,后悔不已,悔没看准风向,办错了事儿。 但其实,傅贵同他们也是一样的,面对国公爷的突然到来,傅贵本人又惶恐又迷惑。 苏萍只出来露了个面,便躲回屋里去了,余下的便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交谈,秦国公和傅贵两人,面上虽为主仆,但实则却是可以一起打鱼喝酒的兄弟,放眼望去,整个京城的豪门贵族,有哪家的老爷能和自家总管打成一片?也唯有秦国公府了,这毕竟是从开国前就有的感情,而今依旧。 男人之间的谈话,比起女人要简单许多,把酒言欢,尽在不言中。 许多事原本是女人闹出来的,谁关系到了两家?可对这两个男人来说,与他们二人而言,是没什么影响的,只要将话说开,将心思摆明,过往一切也都可烟消云散。 秦国公如今位高权重,可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旁人不知道他,傅贵总是了解他的,两人此番坐在一起,也都心平气和,直到秦国公主动说起了最近的事,傅贵的脸色才变了。 …… 正文 第1022章 收容仪为干女儿 看着傅贵的脸色,秦国公就知道,他对此事还是十分在意的。 不由得叹了一声,有些无可奈何,却是将话从那许久之前的事说起,他说:“我们都是为人父母,养育子女的,对孩子都是放在心里疼爱,黛珑的事虽然过去两年了,可在她母亲那里终究是一道过不去的坎,你还记得罢,那个时候,夫人几乎快要与姜家决裂,她那么疼骁儿,也是说尽了决绝的话,这些我都能理解,为人父母,自是不愿看到自家孩子受一星半点的委屈,只是女人家更容易感情用事,她一个深宅妇人,全身心都放在我和孩子身上,我当时是真怕她会疯了。” 说起那时,傅贵记忆也深刻,他在秦府伺候那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到秦夫人那般失态,没了往日的雍容自持,每日形同疯妇一般,脾气也日渐长起来了,总之,不再是那温和模样。 他点了点头,道:“理解,明白。” 秦国公看着他,端起面前的酒扬了扬,傅贵也连忙端起酒杯,两人碰杯饮酒,皆沉默了一阵。 “为了黛珑的事,她做错了不少事,从前我看她实在伤心,也知她是拿命在疼爱女儿,便不忍说什么,这一次的事确实过了,她自己也反省了,但我知道,这一次总是要给你一个交代,你虽在我家当了十几年的总管,可我与你之间是有更深厚的感情的,我不想拿些银钱将你打发了,让你就此住口,因为,我珍视你这个老朋友。” 听到这话,傅贵难免会有惶恐,他眼神闪烁,看着秦国公,只见他笑了一声,又说:“我这话不是在开玩笑,你是我身边的老人,身边的人,来来走走,也就只有你一直在身边,我对你珍视的。” “老爷……” 秦国公抬起手打断了他,说:“我知道你为人一向老实本分,容仪这些年跟着你也是极好的孩子,此番是我秦家对不住你们,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心里虽愧疚,可却也没有别地办法,我想补偿你,我知道,你最疼爱容仪,你也最怕她在姜家过不好。” 傅贵默了,因为,他说的句句都是自己的心里话。 又听他说:“我如今向你保证,今后不管容仪在姜家有什么事,我秦家都会是她的后盾,你不必担心她在姜家会被欺负,因为……这也是今天我来找你最重要的一件事。” 傅贵呼吸忽然沉重了一下,隐隐的,他有预感,怕是国公爷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一件小事。 秦国公看着他,郑重其事,说:“我想将容仪,收做干女儿。” 傅贵:“!!” 这确实是傅贵不曾想到的,心中百感交集,万般滋味,他眼神复杂的看着秦国公,看他的眼底满是认真和郑重,便知道他此番不是在说笑。 “容仪如今身在王府,若秦家收她做干女儿,想来她在王府会过得更好,至少将来骁儿再娶正妻,没人敢轻怠了她去,有我秦家在,定会护她周全。” …… 正文 第1023章 拒绝 被堂堂国公爷收为干女儿,是何等的荣耀,傅贵已经不敢去深想,他知道这是寻常人家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秦国公此番是下了决心要补偿,否则,他也不会应下容仪的未来,毕竟,干爹不是那么好做的。 虽很好,只是…… 傅贵终究是冷静的,他深吸了口气,也郑重的说:“老爷的心意我都知道,好意我代替容仪心领了,但是,这件事怕是不行。” 秦国公微微蹙眉:“为何不行?” 傅贵看着他的眼睛,道:“不知老爷,可有与夫人商量过这件事?夫人也同意吗?” 这一个问题确实把秦国公问住了,虽然想收容仪为干女儿,并非这一时决定,但商量也确实没与夫人商量。 他眼神认真,语气肯定的说:“你若是担心夫人,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可以放十二万分的心,夫人对此绝不会有意见。” 傅贵静了一会儿,也说:“老爷这话的意思便是,夫人对此事并不知情。” 秦国公默了,虽然她不知情,但即便是知情了,也不会阻拦罢。 看他沉默,傅贵叹了一声,说:“此事非同小可,容仪没这么多福气,做不起秦家的干女儿,但老爷的一片疼惜之心,我会谨记于心。” 这话便是在委婉的拒绝他了,我领了你的心意,但对收干女儿这件事,却不会答应。 傅贵虽老实,但也有他的傲气和骨气,秦家之前那样伤害他们,伤害他的女儿,如今想用收干女儿这种手段来弥补,他傅贵也不是见利眼开的,不需要秦家这样的帮助。 不说秦国公,就说秦夫人,她是什么样的人,总归她的底线,是傅贵接受不了的,如今,无牵无挂,没有牵扯是最好的,两家要夹断的干净,再不往来也是,真让容仪去做秦家的干女儿,将来藕断丝连,还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 藕断丝连,就是断的不干净,说是补偿,可日后日子长了,还不一定补偿会不会变成亏欠,秦家权大势大,这样的机会有多让人眼红,傅贵也是不要的,他不能把自己的女儿再往火坑里去推。 傅贵的拒绝是在秦国公的意料之中,他知道傅贵虽然看上去老实,可却是个骨头硬的。 但是忍不住一叹,说:“你不用急着拒绝,这事与你来说,与容仪来说,终归是件好事,你若不放心夫人,我这次回去再同她说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等这件事过了,彼此都冷静下来了,你再好好想想,我是真心想帮容仪,想帮你们,你总要为容仪考虑考虑,她在王府的日子是如何过的。” …… 两人喝了点酒,吃了点小菜,苏萍又做了顿晚饭,留秦国公用了晚饭,他才离开。 他走之后,傅贵也没有隐瞒,将这事告诉了苏萍。 “老爷是个心好的人,他这么说,就不会再有旁的事,他想收容仪为干女儿,可我觉得此事不妥,便回拒了,你觉得呢?” 苏萍沉默半晌,才开口说:“不,不妥,我们和秦家之前就没掰扯清楚,如今闹出了这么一遭,我们虽出来自立门户,可这离开的名头总归是不好的,我知道老爷人好,我也知道她与秦夫人不同,可是他们终归是一家人。如今,我们离开就离开了,就不要再有过多的牵扯。” 傅贵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终究有些事发生过了,我也做不到当做从未发生过一般,他一个国公爷,愿意过来与我们解释这些,并向我再三保证不会再有事,已经让我受宠若惊,如今,外面的风头已经慢慢平息下去了,他这一次大张旗鼓的过来,便是在给我们长脸,我只求他们能放过我们,放过容仪,我们一家子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倒是没什么,可容仪到底是嫁出去的姑娘,若是名声不好,在王府又如何能过得顺遂呢?” 苏萍亦是点头,眉头松开了一些,她看着丈夫,有些自责:“我知道秦夫人是为何要这样针对我们,原本是我先做错了,我也没脸再见容仪……” 傅贵忙的看向她,正色道:“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说了,所有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以前的事也不要再提,你总不会想让容仪知道以前的事吧?” 苏萍连忙摇头:“不!我恨不得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我都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缝上,我不愿让容仪知道我做过那样的事,她会如何看待我这个做娘的?” 看她惶恐的样子,傅贵叹了口气,他语气软了一些,道:“我明白,今天过后,所有的事都说开,我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以后我们和秦家再不相欠,这一次,就当是还给他们了,我们扯平了。” 父母债,子女偿。 子女债,父母还。 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总归,都是一家人,不管是谁犯了错,都是要一家人去偿还的。 过往是非,皆在今日,一笔勾销,不去问不去想,再看,就是未来。 …… 风向一变,傅宅也从之前的冷清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许多人知晓他们现在是在做生意,拾衣局的生意一下子也火爆了起来。 这就不得不提一下那些聪明的人了,有的人自知之前以为傅贵一家落了难,冷眼旁观,还避不可及,恐怕如今自己去示好,人都不会搭理他们,于是,便从照顾傅家生意下手。 你看,如今风向变了,我并没有急吼吼的来向你示好,而是默默地光顾你家生意,你总得知道我的用意了吧。 今后见面咱还是乐呵呵的,过去的事啊,就当没发生过,谁还没犯过错,一时糊涂呢? 大约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想来与傅家示好,一时间又拉不下面子来,便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原本也是个不错的办法,至少可行。 只不过,实在是不巧,原先那秦总管的一大笔订单都还在紧赶慢赶,如今哪里有时间去接别的单子?接在手里也要压手,还不知要排到猴年马月去。 …… 正文 第1024章 我总不能一点长进都没有吧 所以,那些单子不接! 但到底是做生意,不管前面发生了怎么令人作呕的事,只要有人愿意出钱来照顾他的生意,傅贵也总不会伸手去打金主。 如今不在秦国公府做总管了,没了固定收入,虽然现在家里并不缺钱,他所赚的钱,足够养活一家人了,可傅贵也不会任由自己坐吃山空,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不是? 是以,便十分客气的解释了理由,还欢迎他们下次光临。 没空余的时间接待他们的单子,这是实话,可敢巧不巧,就似是狠狠的打了那些人的脸,让他们碰了个软钉子,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气。 此番,傅家的事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一个道理,莫欺人一时之短,现实总是会啪啪打脸。 ……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容仪的耳里,她先是一愣,后又笑了,前脚她刚见完秦黛珑和秦夫人,后脚,秦国公就帮了这么大的忙。 容仪向来恩怨分明,她知道,这一次的事,是秦夫人和秦黛珑的主意,与国公爷没什么相干,也一向晓得他的为人,如果是他,决计做不出这种事来,所以,一码归一码,他愿意亲自出动来为傅家解围,终究还是要感念于心的。 后听说,那些人闻风改道,变脸之快,便忍不住冷笑了一句:“这样的人,我恨不得八辈子都不要再有来往,可恨这些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他们何曾管过别人快不快活?” 后觉得解了气,又正经道:“不过,这也发现了问题,如今我爹家的生意好,可这店面不够大,人手也不够多,我想着,是不是要扩展店面?再招些人手啊。” 说完,容仪看向茯苓,道:“我没做过生意,对这方面也不是很懂,茯苓,你对这一块比较了解,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茯苓忙道:“傅老爷的店子奴婢去过,那边儿非常不错,店面十分干净,虽然不大,但贵在醒目,里面的陈设摆件也都令人舒服,傅老爷还带奴婢去看过那些绣娘,奴婢看她们做工都很认真,做出来的东西也都是实打实的好,没有任何水分,想必这样的布庄将来会有不少回头客,娘子方才说的,确实应该放在心里,只不过,不会是现在。” 听到她这话,容仪并不意外,因为她自己说完之后都觉得自己或许操之过急了。 她点了点头,道:“我方才有些兴奋的不能自持了,差点忽略了,这是个新布庄,如今,第一批订单都还没能做出来,没能得到反馈,就着急忙慌地扩大店铺,招聘人手,实在有些操之过急了,还是稳着来吧,等攒些口碑和名誉了,再说旁的也不迟。” 茯苓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在生意这方面,娘子如今一点就通,爷果然是没看错人,” 容仪俏皮一笑,吐了吐舌头,说:“你天天督促着我,生怕我有一天落下了,我总不能一点长进都没有吧,那样,可不是要叫你气死了。” 话音落下,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 正文 第1025章 嫂嫂 自从这件事解决之后,傅家在外的日子也过得不那么拘束,容仪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吃饭时都不需要旁边有人在哄着劝着了,哪怕偶尔害喜,她也能多吃一些。 有时候吃完了,还会好心情的摸一摸自己的肚子,与里面的小东西对话,说:“今天的饭菜都十分可口,你可千万不要再给我返出来了,不然等你出来我可要揍你了。” 听得一旁的白婆婆等人直乐,娘子心情好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似的,不过她如今本就还小,本来就是个孩子嘛。 “娘!”未见其人,先闻其奶香。 这个时候,正是两个小家伙睡醒了要娘抱的时候。 容仪刚端起茶盏,听到声音后又连忙放了下来,抬头一看,正好成香和秋心一人抱着一小只过来,小团子依旧是个沉静的乖乖女,乖巧的窝在秋心的怀里,而小家伙就闹腾些了。 这些日子都成了习惯了,午睡过后,不管是谁来,必然要带着他们,把他们抱到母亲处玩儿一玩儿,闹一闹的,所以虽然还没见到母亲,可就从自己被严严实实地裹住,然后抱着出了一扇门,快要进入另一扇门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就聪明地知道自己快要见到娘亲了。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两个小娃娃就格外兴奋,好似许久都没见到母亲了一般,扑腾的厉害。 再多的烦心事,一见到两个孩子,也都烟消云散了,容仪也立马站起来,毫不犹豫的接过小家伙,一旁被秋心抱着的小团子立马瘪起了嘴,因为被抱的不是她。 昨天这样撅着嘴,可以挂一个油壶的还是小家伙,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容仪如今也着实不能同时抱起两个孩子,一是孩子越来越大了,她的臂力不够,二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当三个孩子只有一个母亲的时候,着实是有些难为这个母亲的。 所以,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今儿两个孩子来时,先抱小团子,明儿两个孩子来时,就先抱小家伙,这样那就扯平了。 当然,若是问第一个是从谁先开始的,那毫无疑问一定是小团子,这可是容仪拿自己的左右手剪刀石头布才决定出来的呢。 如今孩子越来越沉了,容仪抱着,也不能一直站着,尤其还是小家伙这么闹腾的性子,只连忙坐下,白婆婆等人也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直说:“娘子若是抱不动了,就换奴婢来,娘子可千万不要逞强。” 如今两个小家伙都听得懂话了,也分辨得出哪句话对自己好,哪句话不利于自己,所以,当白婆婆说这番话时,小家伙立马搂住了母亲的脖子,一脸警惕的看着白婆婆。 看得容仪直乐,她伸手抹去小家伙嘴边的一点口水,抓着他的小手,将他放在自己腿上,让他安坐着,才说:“小家伙乖乖的,娘亲就多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这会儿竟是与孩子打起了商量,白婆婆等人笑,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话? 可却不知小家伙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听懂了,竟然咬着嘴巴,坚定地“嗯”了一声。 不管是巧合还是什么,小孩子的一点举动都会叫大人欣喜不已,茯苓更是讨巧的说了句话,她笑说:“不愧是爷和娘子的孩子,这开慧的就是早。” 做父母的最爱听的就是旁人夸自己的孩子,一点点小事,只要是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便会联想许多,听茯苓这么一说,容仪也很是满足,还有一股子虚荣心悄悄的爬上了心头。 她看着孩子的眉眼,小家伙当真是特别喜欢她,每次只要在她身边,那眼里呀,全都是她,当她看着孩子的时候,小家伙也笑眯了眼看着她,容仪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股子感动劲儿,如今,小家伙的眉眼,越来越像他父亲了。 可以看得出来,他将来长大,一定最像最像爷,只是不知他长大以后会成怎样的人才,会不会有他父亲一半的能耐。 正想着,那边小团子就快要不耐烦了,她眼睛定定的看着娘亲,看她一直看着哥哥,一点也不搭理自,当下就更委屈了,攥起小拳头就“啊”了一声。 这声儿可是有点儿大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她突然这么一声,也着实叫人吓一跳。 容仪看着她,见她嘴巴撅起来老高,就知道她不乐意了,当下忍不住笑了,便给秋心使了个眼色,秋心立马把孩子抱过来,容仪坐在围椅里,正好一边抱一个,也不会觉得太吃力,这一下,左拥右抱,算是不扯皮了。 …… 坏事儿来的时候又猛又急,可是这好运来的时候,是挡也挡不住。 不止是容仪一个人的好运,也不止是傅家人的好运,就连平阳那边都听说情况好转了很多。 其实容仪知道的,一直都不是很清楚,那些流言蜚语凑在一块,她倒是也听说了不少,而这一次,她之所以知道那边的情况有所好转,倒不是因为传闻如何如何,而是因为过了这么久,姜舜轶总算是写了封家书回来,准确来说是写了两封,一封是给了荣华院,在长公主手里,还有一封,竟是给她的。 老实说,容仪还是有些意外的,虽然她和姜舜轶的关系不错,但家书这种东西,她怎么也也想不到,还有她的一份。 尤其……开头的称呼就是,嫂嫂。 嫂嫂! 虽然他在家时也常常这样叫自己,但多半都当玩笑过去,偶尔也当作没听见,可正而八经的家书回来称呼她为嫂嫂,多少让容仪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的,竟有些开心。 他的信如他的人一样,跳脱中还带着几分正经,无非是说如意的那些事,洋洋洒洒写了将近四页,最后两页,容仪看得有些感动,她知道姜舜轶虽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什么事都跳脱的厉害,可他心细如发,是个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人。 此番他能放弃体面追去平阳,要给如意一个交代,就已经说明了此人品性如何。 …… 正文 第1026章 也是时候该接触一下男孩子了 而他最后两页写的,全都是他的心里话,容仪心想,这些话若是爷在的话,定然是写给爷看的,但他如今毫不保留,全都写给了自己,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已经成了那一个不可替代的一家人的呢? 他说,因为这次的事,陆家老爷和夫人都知道了他的存在,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再住在客栈了,便将他接近了陆府,与如意的院子只隔了一个亭台,从他住的地方,走过去大约只要十分钟的时间,很是方便。 看到这里,容仪的嘴角就一直弯着,她轻笑着,等看到后面,见他说,因为这些日子朝夕相对,他对如意有了更深的了解,从前只当她是亲戚,不管她做什么,心里也不会有别样的想法,可如今既已下定了决心,也当如意是未来妻子一样敬重,再看她便与以往大不相同了,他说,他忽然发现如意的闪光点很多,他以为曾经对长青那么喜欢,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另一个女人了,可是……他对如意,竟会有心动的感觉。 他说,怎么现在才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都是温柔,她的笑意内敛柔和,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他说,原来她好喜欢吃辣,府里妈妈从家里带来的泡的又酸又辣的辣椒,她一次可以吃两大个。 他说,她应该是喜欢我的,不然,她看我的眼神不会那么闪躲,就算是怕我负责,她也可以用别的方法面对我,而不是一对上我的眼神就开始躲避,我看她的眼神,才发现,她那应当不是看表亲的眼神…… 他最后还说,如果如意真的对他有别样的感情该多好啊,那他们两情相悦,还能有什么困难? 看到此处,容仪忍不住兴叹一声,是啊,若是两情相悦,还能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儿呢? 大约,只有长公主这边了吧,可是,若孩子是幸福的,长公主又怎么会忍心不让他得偿所愿? 容仪对长公主了解并不深,可她知道,长公主今天是退让了的,可这也只是一次的退让,谁也说不准,后来他会如何对待?是否会一再再退? 这样想稍微就有些乐观了,也大都知道这不大可能,容仪将最后一行字看完以后,深吸了口气,将信放下,她说:“看来,这件事在陆家那边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大喜事,他们倒是很想立刻就办下的,要不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恐怕他们都恨不能摆几桌酒席将这事给挑破挑明。” 这是自然,能与王府扯上关联,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住的,若是能早一点把婚事定下,便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白婆婆叹了一声,说:“奴婢瞧着,轶少爷和陆家小姐之间,也着实是不容易,这兜兜转转,最后竟是他们二人,想来也是一种缘分。且陆家小姐又不是那位庶小姐,满身的脾气,满肚子的算计,她总是个温柔端庄,得体之人,奴婢觉得轶少爷和陆小姐之间,性子也挺互补的,若是殿下能欣然接受,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呢。” 当然了,在这些下人眼中看起来都美满的因缘自然是不会出错的,以容仪对他们二人的了解,也觉得他们若是能成事,将来有的福享。 可是……容仪轻轻的摇了摇头,事情哪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想的和其表面,长公主要考量的,不单单是陆如意这个人,还有她背后整个家族,那些杂七杂八的关系,都要考虑进去,她不同意,也有不同意的理由。 …… 同样明白这一点的,还有陆氏夫妇。 他们知道,若是没有长公主的点头,自己的女儿和姜舜轶的这件事,就永远定不下来。 他们倒是想借用流言蜚语的助力,将这件事生米煮成熟饭,逼她长公主就范,可是在权势面前,他们终究还是不敢肆意妄为,还是怕会触碰到长公主的底线,最后讨不到一个好。 在长公主面前,谁敢来硬的?硬的不行,便只能来软的。 这些日子,陆老爷成日苦口婆心的劝着陆夫人,让她进京去一趟,与长公主好好叙叙旧,也为孩子的事多奔波一趟,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要将这件事说通,兴许长公主一见亲人,就心软了。 陆夫人倒是想去,可她看着姜舜轶受了伤的模样,再加之从他口中得知,此番他是偷偷过来的,便知晓长公主那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他来,不然他不会偷摸着过来,都这么久了,他们才得到风声,可想而知,瞒的有多紧实。 长公主有多疼爱这个儿子,她心里很清楚,如今姜舜轶在他们的地盘上受了伤,自己还有什么脸在去京城见她? 人要脸,树要皮,哪怕曾经筹谋策划,在这一刻也忽然有了一股强烈的自尊心,叫她不是那么乐意就这么进京去。 正是正午,她待在女儿院中,母女俩睡在一处午休,如意都快睡着了,陆夫人忽然说:“我听说,昨晚阿轶叫你过去吃饭,你怎么不过去?” 忽然的声音,让如意有片刻的惊醒,她睁大了眼呆了一会儿,才道:“太晚了,我就在屋里自己吃了点,不大方便过去。” 陆夫人却道:“那会儿怎么就晚了?天都还没黑透呢,我看你是在找借口,怎么就不方便过去了?就去吃顿饭而已,在自己府上你怕什么?” 如意静默片刻,才道:“这些都是母亲自小教导我的东西,我一直都记得,也从不做错事,母亲难道不高兴吗?” 陆夫人被噎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竟被女儿说的无言以对,诚然,与男子要保持适当的距离,这确实是她一直都教导的东西,可那时候是因为她还小,才那么教的啊。 “你那时候刚刚懂事,这些自然是要教给你的,就是怕你长大之后误入歧途,不懂得保护自己,可如今你已经大了,也是时候该接触一下男孩子了,这又有什么冲突?” …… 正文 第1027章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听着母亲的话,如意只觉得心里越来越难过,倒不是难过旁的什么,而是她想到,原来人长大之后,才会发现,许多心思藏着不堪,许多话都别有目的。 以前,她以为父母对子女的爱都是纯粹的,可是,如今真的是长大了,再回首看去才发现,原来有些时候也不尽然都是纯粹,母亲是知道姜舜轶对自己好,也希望自己和他能成事,她是盼着自己将来和他生活在一起能幸福,可是,母亲还是有私心的啊。 若是正而八经来说,母亲是绝不会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与男子过多接触的,如今,母亲已经走了这条捷径,还将她的名声全然不当回事,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自己和姜舜轶有点什么,好逼自己,逼所有人就范,这样的手段,是令人不齿,更让如意羞愧的。 所以,当母亲三番四次在自己面前暗示提醒的时候,如意只当自己听不明白,可惜心里还是会钝钝的难受。 她说:“可终究影响不好,现如今外面传我和他已经传得不成样子,难道母亲都不知道吗?” 陆夫人微愣,她微微闭上眼睛,叹出一口气,似乎对这个不开窍的姑娘有些无奈,她说:“外面的人怎么说,随他们说去就是了,你和阿轶本就有情,若将来能在一起,便是一件好事,一桩美事。” 陆如意微微蹙眉,立刻反驳:“母亲这话,又是听谁说的?我和他何时就有情了?” 陆夫人笑了笑,她转过来看着女儿的侧面,道:“你是我生的,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倾心于他,可之前是没这样的机会,你姨母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她心比天高,再加之她如今身份尊贵,她的儿子自然是要配凤凰,原先你娘我是真不敢想,毕竟阿轶生长在皇宫中,怕是他的婚事是要宫里的人去做主,可如今……看这势头也不是那样,我便会多为你着想。” 听到这话,陆如意却没有开心起来,也没着急着否认,她眼神灰暗,静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娘……你原来知道我对他有情?那你是何时知道的?” 此一时,陆夫人还沉浸在喜悦当中,一时间也没察觉出自己的话有哪儿不对,便顺着回答了,她说:“你从小就更喜欢他一些,每次去京城,住进你姨母家里,你总是会和阿轶玩在一块儿,明明你父亲兄弟那边的男孩子要更多一些,也没见你和他们哪个关系有这么好,而且,娘还记得,以前每次说要去京城,你都会问阿轶在不在王府里,他若不在府上,而是在宫里,你就不乐意去了,我还不知道你每每进京是为了谁吗?”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如意一向都是一个简单纯粹的姑娘,她的眼神更是藏不住事,她对姜舜轶的喜欢或许可以瞒过别人,可却瞒不了亲生母亲。 陆如意沉默的更久了,她慢慢捏紧拳头,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悲凉之感来。 …… 正文 第1028章 嫁给姜舜轶的好处 陆夫人越说越觉得高兴,她还说:“其实阿轶这个孩子,本性是很好的,娘也很喜欢他,虽然你那个长公主姨母不是个好相与的,可她教养的这个儿子确实难得的明事理有头脑,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毕竟女儿家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在家时,我和你父亲尚能照顾你,多疼爱你一些,可一旦出了嫁,就是别家的人了,你要去另一个家,融入进去,过完你的一辈子,你的夫家,娘自然要为你精挑细选……” 话还未完,陆如意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道:“所以当初骁表哥也是娘精挑细选,选出来的结果吗?” 陆夫人被噎了一下,在她提起姜舜骁时,表情忽然变得不大自然了起来,而后冷静下来以后,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她说,自己早就知道女儿的心意,可却在自己都知道的情况下,还要女儿去接近姜舜骁,甘愿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做一颗棋子…… 陆夫人吞咽了口唾沫,脸一时都红了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意,抛开他王府的是非恩怨不说,骁儿这孩子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你既然这样问娘,那有些话娘也可以拿出来跟你说一说,但这只是我母女间私底下的私房话,切莫传到外面去了。”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骁儿这孩子,如今功名大,在京城中也是皇上跟前年轻一辈中最当红的人,除了他,就是秦家的公子哥儿,相比起阿轶,其实骁儿要更简单一些,单从他自个儿的家事来说,他的双亲已经去了一个,如今他又不归你的长公主姨母管教,他已长大,也有了自己的功名,怕是连他的父亲都不管教他了,在且说了,你也是知道的,安宁王对他这个长子向来就是更偏爱一些的,当初,娘确实是没有办法,答应了你姨母的要求,将你送进京城,可那个时候娘也想过了,若真要如此,你和他真有这夫妻缘分,跟着他也是简单的,至少他的院子里很干净,也没人动不动就能将手伸到他院子里来,你便是嫁过去做新妇,定然也能过的舒坦……” “……” “你是娘的女儿,娘为你做的任何一切打算,自然是会为你考虑的,我何尝没有担心过呢?我也怕你当时在王府会受委屈,可好在你平平顺顺地回来了,你和骁儿无缘,娘这心里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感到惋惜,可站在你的角度上,娘知道你一定是松了口气,娘也是女人,也明白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有多痛苦,这一次,是娘对不起你,是陆家对不起你,若是有的选择,当初就不会答应你姨母那些要求,在那个时候,把你送进京城送进王府。” 这世上最糟糕的事,也许就是没得选择吧,本来会迎来更好的结果,可偏偏,没有这条路,更没有这个选择,那才叫人绝望。 …… 正文 第1029章 人都在一瞬间长大 陆夫人这一番话,叫如意的心里越发难过了,其实母女两人,很少有时间,这样在一起谈起过去那段事。 而就如意自己个人而言,她也很少去回忆那段过往,好似那段在王府里的日子,是洪水猛兽一般的记忆,会将她吞噬掉,那是她极不愿意去回望的事,恨不得从脑海里剔除,当做生命中从未有过这样一段故事。 成人的世界,总是有诸多无奈,如意知道自己身为陆家嫡女所以要背负的东西自然会更多更深刻一些,可是,遇到她自己都拿不定主意的事的时候,这个时候有人在后面逼着她往前走,推着她去走一条她自己都不知道会通往何处的路,她才觉得,人生是多糟糕啊,她对未来一点信心都没有,对自己走的路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可背后总是有一双手,在推着她前进,不管前面是荆棘密布,还是万丈悬崖,身后的那只手,从未停止过。 她便感觉自己现在的人生充满了不确定性,她不知自己是在原地逗留的好,还是顺着身后那只手的推动一点一点往前,走向自己没有把握的地方。 人都是在一夜间长大的,她是在什么时候长大的呢?大约就是在自己被送往京城的那一瞬间,坐在马车上的某一时刻,忽然间,许多事情就想明白了,也不再挣扎了,倒不是因为她逆来顺受,而是她已经向背后的那只手妥协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更没有退路。 长大的代价无疑是残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藏住心事,不对别人说,就连自己的母亲她都不说。 她已经做好了被命运安排的准备,可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命运又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好似她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由着人颠来倒去的玩儿。 就好像现在,明明对有些事她并不认同,也不觉得开心,可面对母亲的话,她却一点反驳的欲望都没有,或许不是因为她不会反驳,只是因为她知道,反驳了也没用,那就干脆不说了吧。 陆如意将被子拉过头顶,打算将自己憋在里面,可没出三秒,她忽然拉开了被子,眼神晶亮,她说:“可如今呢?如今娘费尽心力的撮合我和姜舜轶,是真的为了我的心愿着想?还是为了陆家着想?” 这一回,陆夫人不说话了,她原本是可以说的,就算是扯都是可以扯出来什么的,可她忽然就说不出口了,也不愿说了。 她知道女儿是明白的,自己拿再多的话去哄骗她,她也能听出来,若自己再拿那些话去哄她,那不就是把她当傻子了吗? 女儿终究是不小了…… 陆如意等了很久,等到困意来袭,都没有等到母亲的一句话,可她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了,她知道,母亲希望自己和姜舜轶成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倾心他,更多的是为了姜舜轶身后的整个安宁王府,还有长公主的皇家势力,只是她自己一直不肯承认,还抱着一丝期望,自欺欺人罢了。 …… 正文 第1030章 在他面前不自信 家里的事很糟糕,父母的态度也叫如意沉闷的喘不过气来,她甚至拧巴的想,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姜舜轶了,只要自己绝了念头,父亲母亲就不会再打这方面的主意。 她心里之所以难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身不由己,情不得已而难过,还为了姜舜轶感到难过。 难过他成了一个工具人,成了被算计,被利用的那一个,自己虽贵为陆家小姐,可她在姜舜轶面前一直都是不自信的,她不知自己何德何能,才能配得上那样一个天之骄子,他洒脱,看待事情干脆纯净,他青葱烈马,快意潇洒,如意觉得像他那样的性子,就该配长青那样的人,他们在一起才是绝配,而不是像自己这样一个毫无长处的人。 午休过后,等如意醒来时,母亲早就不在这边了,她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躺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而后,不发一言,起身换衣,屋里再暖和,突然从被子里出来,也是被冻的哆嗦了一下,这天是极冷的。 漱了口后,她坐在桌边,手里抱着一个暖炉,又发了会儿呆。 没人与她说话的时候,一个人呆在屋里,不是绣花,就是画画,连琴都不大爱摆弄了,于是,发呆成了她现在的爱好。 可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发呆,她心里想着事儿呢,想得也不是什么美事儿,便是最近让她头疼的那些事儿。 她不是一个坚定的人,甚至别人多说两句,她兴许都要跟着跑了,姜舜轶的死缠烂打,还有父母的施压,都叫她忍不住的动摇。 可是,终究还是有一份骨气在的,她不愿这样的自己去拖累人家一个好好的男孩儿,她很明白自己的家,明白自己的父母,若她当真能和姜舜轶在一起,且不说长公主那边会如何,她自己都能想到,成亲之后,陆家会如何。 如今的陆家,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若是被沾染上了,是不容易脱身的。 连她自己都厌恶这样的家,又何必把这样的麻烦,带给她喜欢的男人呢?何必让他为此困顿? 她也想过了,若两人能在一起,就光是家里这些事,他们在一起都不好培养感情。 只怕还会因为这些琐事,将过往的情分都消磨的干净。 一室寂静,她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便倒了杯水喝下,水放的有些凉了,倒是叫她清醒了一些,感受着凉水下肚,她忽然磨蹭着站了起来,然后走向门口,将门打开,外面的雪下得很密,但却不会太冷。 她走进院子中央,抬头看着天,一朵雪花正好落在她眉心,她没有伸手去擦,只是缩起了脖子,闭上眼,等她再睁眼低下头时,不知何时,面前忽然站了一个人,也叫她有一时的惊吓。 可在看清了人之后,她又不免高兴,笑着说:“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陆诗意没什么表情,她看着如意毛领子上的白色雪花,伸手去帮她弹掉,然后说道:“我一个人呆着,无聊。” …… 正文 第1031章 我不会去拖累他 有些是被捅破之后,陆诗意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若是还像以前一样,也倒是奇怪了。 只是,陆家给不了她一个公道,给不了她一个说法,就像有些时候,对自己这个嫡女也是一样的,没有道理可言,也没有说法,父母之命,便是永远的真理。 陆如意一直觉得,陆家有亏于诗意,可是,好似这件事,在所有人的眼中可大可小一般,如今,整个府里的人,对诗意都讳莫如深,伺候她时小心翼翼,可看她的眼神终究是变了。 以前大家看这位,身份地位不输的大小姐的庶小姐,眼神中总是带着几分讨好和敬畏,不管怎么说,她就算是个庶出,也庶出的极为有名,谁也不敢轻易招惹,试问哪家庶出的女儿,会在别地宴席上,有自家主母带着,和嫡小姐们同坐一席位? 而今,大家看她的眼神中,更多了小心和怜悯,好像都在可怜她的那些过往和不公。 而她自己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冷漠沉默,她以前是个咋呼的性子,虽说的话,做的事不讨喜,可终究不是个沉闷的人,但如今,她都话少了,整个人阴沉沉的,叫人看不透她的心思来。 她才多少岁?就变成这番模样。怎能不叫人担心? 陆如意尝试过去开解她,可转念一想,要拿什么去开解呢?要用怎样的话语,怎样的心态去开解得知真相的她? 未能感同身受的事情,且还是作为她而言,她又该如何去开解,才能让自己的妹妹听进心里去,不那么怨恨,不那么沉默。 人说,相由心生,以前的陆诗意长得并不好看,尤其是在嫡出小姐陆如意面前,更不会显得出彩,她是千金,可就样貌来说,也不过是个普通模样。 以前的她,心思里总藏着几分坏,从面相上来看,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多讨喜的人,可如今,从她面相而言,虽看不到那点坏了,可她眼里总是有一股阴郁和阴沉,她整个人不再张牙舞爪了,也不再张扬,她变得收敛了许多,可却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怨怒和不甘…… 在雪地里看到陆诗意之后,陆如意脑子忽然顿了一下,忽然间就想不起来自己出来的目的,她没去纠结这件事,干脆拉过陆诗意的手,她的手一直放在手炉上,因此是温烫的,可陆诗意的手却像个冰坨子,冰冷刺骨,乍一摸,陆如意还被冻了一下,她蹙起眉头,道:“跟我进屋去坐会儿,你的手都冻成冰坨子了,怎么没带手炉?” 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陆诗意有微微的失神,待听到她的问话后,只道:“搁在屋里,我嫌麻烦,就没带来。” 如意静默了片刻,话间已经将她拉进了屋里,暖气一下子回到身上,两人紧绷的身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放松了下来,陆如意还回凉似的打了个冷战。 两姐妹坐了下来以后,各捧着一杯茶,如意才说:“这才多远的路,随手拿着还能将你累着不成?” 她知道,陆诗意怕冷,一到下雪季,她总是会夸张的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住。 以前,陆如意总是笑她,可现在也是笑不出来了,看着她冰寒一般的脸庞,陆如意叹了口气。 陆诗意抵着,她看着自己的手背,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传递热量。 “我也不觉得冷,是你说我冷。” “你的手都冻僵了!” “无碍,也不是很痛苦的事。” 她喃喃的说出这番话,一语双关,一时间,陆如意的表情也有几分不对劲。 气氛静了一会儿,倒是陆诗意自己先开了口,她说:“轶表哥都来这么久了,我听说,你很少去看他。” 没想到会为了这个事,陆如意稍微有那么点尴尬,她眨了眨眼,后才道:“男女有别。他虽是我们嫡亲的亲戚,可终究是男儿身,如今正住在我对门,外面本就有些流言蜚语对他不利,我若再上赶着去他接触交流,要是在传到外面去,真是跳进河里也洗不干净了。” 陆诗意看着她分析的将自己说服的表情,说了句:“我是没听明白,外面那些留言又如何呢?于他来说,怎么就成了不利?” 为什么外面的人把他们俩牵扯在一起,就成了对他不利?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终究是会坏女孩子的名声,若到时没个结论,别人或许只会说姜舜轶风流,所有人都会将枪口对准如意,于姜舜轶来说是风流,对她来说就是放荡了…… 陆如意又陷入了纠结和苦闷中,难过的情绪来的非常快,她嘴边带着一抹苦笑,她道:“他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长公主的独生子,自小就生活在紫禁城中,他身后的人跺一跺脚,都能让整个孟国抖三抖,你说,我哪里来的资格……” 她不是第一次妄自菲薄,当然,陆诗意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她微微沉默,道:“你若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踏出新的一步?就算你真的不想和他有任何未来,有任何发展,难不成,你想一直做一个乌龟,缩在壳里不肯出来吗?” 陆如意默了,她向来都说不过陆诗意。 陆诗意看着她,眼神微微波动,她说:“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是陆家嫡出的大小姐,生来尊贵。我以为,以你的身份去配轶表哥,是门当户对的。再加上有长公主殿下这层关系在,只能说是亲上加亲,当初,骁表哥和他先头那位夫人,不也是那么亲的关系结为了夫妻吗?” 陆如意眼神微微闪烁,心口也轻轻的颤了一下,她不知自己是被哪句话被戳到了,一时心里竟痒痒了起来。 她静默了片刻,才道:“不一样,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是真希望他能过得好,所以,我不会去拖累他。” 陆诗意立马就说:“你是觉得,比起你的幸福,你更在意他的一切吗?你当真甘愿放弃这次机会,愿意看着他今后与别的女人成婚,当真一点也不会后悔吗?” …… 正文 第1032章 攀比,妒忌? 不用问后不后悔,便是有这个假设,陆如意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难受无比。 若是虚情假意,她并不会有所顾虑,可正因为是真心喜欢过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大方的将他拱手让给别人?将好不容易得来亲近他的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 “你这个假设,是在剜我的心。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他,你说的也没错,比起我的喜欢,比起我自己的幸福,我更希望他一辈子都无忧无虑,永远都不为这些琐事而烦恼,陆家的事永远只是陆家的事,并不是你我二人嫁人就能解决的。” 说完,她默了片刻,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陆诗意,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是有几分挣扎的,可思量了一下,她还是要说,她必须要说。 她说:“你也要记住,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妥协,千万不要想着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成全任何一件事,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的幸福更重要,我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只希望你未来能活的自在。” 有些话题一直讳莫如深,不止自己不会轻易提起来,旁人更不会有意将这些事再提出来,翻来覆去的去说道,尤其还是在陆诗意面前,这就像是一个禁忌,府中上下,谁还敢再提?且说当时冒出了那么多事,也是一点流言都没传出去…… 果不然,陆诗意的脸冷漠了下来,她看着嫡姐,沉默了片刻,才回了一句:“我的未来,真的有的选吗?我的人生,真的能自己做主吗?” 陆如意一下子被噎住了,她眼神复杂,看着陆诗意,只听她说:“我只不过,是一个连命都捏在别人手里的小蝼蚁,一个庶出的子女,在这个家里,本就是没有发言权的,姐姐是命好,投生在了夫人肚子里,一出生便是注定的荣华富贵,便是注定高出庶出子女一头的,可绕是姐姐这般的人,也还是会有身不由己情不得已的时候,也还是不得不为命运低头,姐姐都如此了,我还谈什么选择?若真有了一天,需要我为整个家族贡献出自己的时候,我还有第二条路吗?” 她终究是心存芥蒂的,若是从前,她绝不会说出这番话来,因为那个时候,她当真是以为陆夫人是真心疼爱她,自然会妥善地替她安排好未来的一切,包括将来嫁人……陆夫人必然是会为她想,为她挑的。 可得知了真相之后,再看陆夫人,她的一颦一笑好似都充满了算计,让陆诗意不寒而栗,自己信了她十多年,深信不疑,将她的一颦一笑都谨记于心,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记得,还真是……恐怖啊,信了一个对自己满是坏心的人十几年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一天毒蛇娇宠的没边没际,整日横行霸道,天不怕地不怕,待到有朝一日自己肥美圆润时,昔日悉心照顾她,将她养的极好的人却突然亮出毒牙,狠狠的朝她袭来。 不知有多少次,那条毒蛇在阴暗之处暗暗观察她,朝她吐着蛇信子,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陆如意呆住了,准确的说,是陷入了沉思。 是啊,她又有什么底气说出这番话呢? 她自己身上经历过的事,她都无法抗拒…… 她心里明白,她这样对陆诗意说,终究还是自己心里不甘心,不希望她也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将来没得选,后退的时候,却发现退无可退。 她没能耐和家里人抗衡,她怕自己的任性会害了家人,她也深刻的明白,若她不自私,那就要无私,所谓的无私,便是要一点怨言也没有,哪里需要她,她就要做什么,一点挑的余地都没有。 很可悲,可也都是没办法的事。 姐妹俩一起默着,陆如意看着她空洞的眼神,相对无言时,陆诗意眼神依旧,却忽然开了口,她说:“你说,别人怎么就这么好命?为什么什么好事都让她遇上了。” 这个“她”,陆如意没明白她说的是谁,可又隐隐的好像猜出来了这个“她”,会是她。 傅容仪。 她没搭话,陆诗意却坦然的说出了这个名字,她说:“你说她一个总管之女,身份如此低微,其实我听说,她还是她母亲,带着她改嫁给她现在的父亲的,她原本处处不如我,不管是身份家世,还是她所得的一切,她原本,就该处处不如我,可为什么,她过得反而要比我好?她什么都有了,从今往后,她也什么都不愁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陆诗意怎么也想不明白,就算自己是一个庶出的女儿,也终究是陆家的女儿,便是坐着,也比傅容仪要高出一个头来,若傅容仪没有跟姜舜骁,那她在自己面前,就要永远的低着头。 她不过是命好遇到了一个好男人而已,若自己也能……思绪早就想歪了,而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张脸,打断了她所有的想法。 而这番话,听在陆如意耳里,便是十分的刺耳,她原本觉得经过这一次变故,陆诗意就算是一直没有化开心里的结,也像是长大了不少,可今日,再听她说这一番话时,深觉她还是没有悟透…… “你为什么总想着和她比呢?说句良心话,她又何时对不住你了?诗意,你仔细想想,从咱们认识她到现在,哪一次不是你寻衅找她的麻烦?她何曾对你下过手,对你有过半分的脸色?即便是当初,你是为了我才那样对她的,可现在,我们已经回来了,你对她的敌意是不是也可以少一点了呢?” 她原本是想起了自己了解的容仪,也想起了容仪曾经隐约地透露过她和骁表哥之间的事,她原本是想将这些说与陆诗意听,让她知道,她所妒忌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可想了一想,还是将这番话咽了回去。 她心里清楚,在陆诗意面前,打这样的苦情牌是最没用的,她一旦认定的事,便是自己将容仪说得再惨,她也不会有半分的同情,因为在她的心里,她所持有的想法,不会轻易改变。 …… 正文 第1033章 都是你母亲教给我的 陆如意自认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她好,女子一生不易,若是将一颗心放在算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将来又如何能过得好呢? 可听了她的话的陆诗意更加沉默了,好似在忍耐什么无可忍耐之事,但她抬起头,却露出了一抹笑,她说:“是啊,好端端的,为何非要与她作对?可能,是因为我不甘吧,我不像姐姐,生来就是陆府的嫡小姐,走在哪里都受人追捧,我样貌才情家世,样样都不如姐姐,就连性子也不如姐姐,姐姐,何曾有过这些心思,可这些都是为什么呢?同样是主母教育出来的人,为何我和姐姐相差这么大?为何我的心里满是不甘,为何姐姐能放下的事,我却执拗不堪?” 陆如意瞳孔微缩,看着她嘴角讥讽的笑,心里就清楚了,自己与她不仅是说不通,她们之间本就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她们之间的心结尚未解开,自己又如何能要求她呢? “诗意你……” 陆诗意没听她说完,眼里泛起了水雾,她站了起来,平视着前方,语气冷静到几乎无情,她说:“大概,是我不该出生在陆家,不该没有托生在夫人肚子里,我的生母早亡,我却将杀母仇人当做亲生母亲一般敬重,依赖,我将杀母仇人的女儿当做亲生姐姐,我为她算计谋划,做尽了不干净的事,被人利用,还傻呵呵的以为自己能成多大的事,能帮家里分多少,可原来,我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台下坐着的,是我如此敬爱的母亲和姐姐,她们看着我如何一步一步的堕落,如何将自己,推向深渊,何曾有人拉我一把?” 说完,她直直的看向陆如意,看着她眼里的悔意和悲悯,心里难受的哽了起来,她道:“从小到大,姐姐的世界是干净的,陪着夫人做尽坏事的那个人,是我。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忍让你接触到那些肮脏龌龊的一面,可她将所有肮脏,龌龊的手段都教给了我,我当时好感动啊,呵……我以为她是真心疼爱我,才教我生存和自保的法子,她能将这些教给我,对我难道不是爱?我当时可真傻,我还想着能将她的本事都学来,将来保护自己,保护你,她这样信任我,我定不会辜负她。” 说着,她的眼角滴出一滴泪来,陆诗意伸手抹去,脸上神情未变,冷漠至极,她说:“她便是打的这个主意,她让我对她感恩戴德,让我在你身边帮你挡去一切灾害,她让我的手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干净,可是却将你保护的滴水不漏,你看不起我那些手段,你看不起我肮脏的想法,可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你的母亲教给我的!” “……” “你且想想,从小到大你的生活,还有你和你平日里那些好姐妹之间,明争暗斗,你也从未吃过半点亏,你以为是你们趣味相投?是因为你们是朋友?你以为,这里面我就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若不是我每每护着你,你不知要吃多少亏。” …… 正文 第1034章 男人该承担的责任 陆诗意的话,就像是一个巴掌打在陆如意的脸上,又重又响,她是惯会讲大道理的人,可此刻,嘴巴却像是被粘上了,他说不出半句话来,因为她心里清楚,陆诗意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母亲对她确实如此…… 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谴责她如今的不对,如今的不好? 陆诗意笑着叹了口气,说:“你所憎恶我的一切,都是你母亲带给我的,姐姐,你这么正直,最该谴责的人,不应该是你母亲吗?” 说完,陆诗意也没心情再待下去了,她往外走去,手指缩在袖中,可到了门口,冷风袭来,还是叫她手脚冰冷,她顿了一下,头也没回,说:“她虽是你的亲生母亲,可你却远不如我了解她,你何曾看到过,她狰狞的面孔,她算计人时的阴狠毒辣?这些,我都看到过。” 说完,她再也不做停留,抬步就走,她走后没多久,陆如意终于弯下了腰,双眼无神的看着她方才坐过的椅子,忽然间悲从中来,多少懊悔和无奈侵袭而来,她却连自我救赎的能力都没有,她是真的很厌恶这个家,厌恶这里肮脏的一切……可偏偏,又摆脱不掉。 母亲为她筹谋的,母亲为她所算计的,如今皆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呵呵,陆府千金又如何?殊不知,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的内心,早已疮痍成片。 …… 姜舜轶已经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这心里的滋味怎么说呢?虽然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的住进了陆府,也叫外面所有人知晓他的心思,可是,这心里依旧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原因没有别地,而是他不确定。 让他不确定的,也没有别地,主要是这么久了,那个狠心的小女子,当真是不怎么来看他,就连他提出一起共进晚餐的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她都不应允,从前没有扯扯破这层纱纸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避之不及,忌讳男女有别过。 这心里苦啊,愁啊。为了能和她光明正大的突破这层关系,姜舜轶不知绸缪了多久,冒着被母亲打断腿的风险,就是为了能和她成事,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不,她也不是不明白,她很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她就是这么拧巴,心里顾虑的事总是很多,不肯信他,将所有的事交给他来解决,而她只管安安静静的享受生活。 在自己心里,他和陆如意之间早就没有那见鬼的亲戚关系了,不,依然是亲戚,但就他们二人之间,已经行了夫妻之事,又怎能让她一个人扛下所有,若自己真的对她不管不顾,那岂不是害了她了? 当时,用那种法子救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她为什么就不能和自己一样?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就算是会拖累他又如何,便将所有的事全都扔给他,这不是应该的吗?他一个男人就该承担起这些责任,而不是让她一个姑娘默默地去承受。 …… 正文 第1035章 这不是侮辱他的人格吗? 他为了给她一个名分所做出的努力是她不能想的,可是他这么努力,想为两个人之间奔个未来的时候,她却一直在退缩,这让姜舜轶很苦恼。 家里、母亲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但是这些阻力都是不可避免,也让他无从下手的,可这些他都能熬过来,他怕的就是自己一直在为此努力,而如意她却一直在退缩,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啊!若是她一直不愿,一直退缩,自己便是在努力,又有何用? 有句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啊不对,是另一句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和如意线下虽未成夫妻,可他从心底就已经将如意当做正经妻子对待了,不管有什么,夫妻二人不应该都共同进退吗?可是,她的逃避,她的忧虑,却让姜舜轶十分受伤。 他蹙着眉头,看了眼守在门口的小厮,喊了一声,那人是陆府专门给他用的,端的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一口一个表少爷。 姜舜轶看着他,问:“在门口,有什么收货?” 小厮顿了一下,忙“哦哦”了两声,说:“小的方才去烧水时,看见二小姐往大小姐屋里去了。” 姜舜轶挑了挑眉,对于陆诗意,他倒是没多大兴趣,接着问:“那此时,她还在如意屋中?” 小厮摇头:“已经走了,走了很有一会儿了。” 姜舜轶:“哦。” 静了一会儿,他语气寡淡,眉眼间已经染上一抹狡黠之意,又道:“你再去找大小姐,就说……我身上疼得厉害,连水都喝不下,叫她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哪知小厮竟急了,他连忙看着姜舜轶,说:“表少爷哪里不舒服?小的这就去请大夫!” 姜舜轶沉默的看他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理直气壮的说:“大夫来看管用吗?你家大小姐不来,我今天就要疼死在床上了。” 小厮被吼的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当下犯起了难,道:“可……可那是大小姐,小的如何敢去哄骗大小姐?” 还真是个忠心不二的,姜舜轶忽然笑了,看着他的眼神和善了一些,说:“你放心,你这不叫哄骗,反而是在为陆家尽忠,你若是去做了,我敢保证,你家夫人定会好好的奖赏你一番。” 小厮又犹豫了,他纠结的说:“这话,小的原本是可以去代的,可表少爷这么一说,好像小的全是为了讨赏才去的。” 这不是侮辱他的人格吗? 这一下,姜舜轶更加沉默了,双眼无神的看着他,有些无语。 这个小子当真是小姨派过来伺候他,给他解闷儿的?不是来气死他的? 他憋足了气,只淡淡的问了句:“你去不去?” 许是看清了他不好的脸色,和无语的神态,小厮察觉不妙,这下可不敢犹豫了,他双腿并的很直,声音洪亮:“小的这就去!” 姜舜轶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发誓,若是那小子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定要拖着这“伤势严重”的身子,给他一脚! …… 正文 第1036章 装的还挺成功? 小厮是怀着非常复杂的心情来的,当他站在大小姐的院子门口时,寒风不留情的拍打着他的脸,让他的内心都受到了波动,不是一点点的波动,是很大,让他怀疑自己的波动。 就这么……他因表少爷屈服了?来算计本家大小姐? 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毕竟,自己是陆家的奴才。 想着,他叹了口气,刚要抬手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而后,他便被带了进去。 在看到大小姐时,小厮咽下心里那点心虚,表情霎时间变得紧张,其实心里也是真的紧张,他说:“大小姐!您……您快去看看吧!表少爷他……” 人心虚的时候,说话难免有些紧张磕巴,磕巴到小厮自己都厌倦了,快要装不下去了,就在他自暴自弃,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却见大小姐一脸紧张,俨然是信了的模样,她问:“他怎么了?” 因为大小姐的配合,忽然让他有了自豪的感觉,嘿!这是不是说明他装的还挺成功? 小厮崩溃的信心在这一刻捡了回来,他忙说:“不知是什么情况,表少爷突然大喊大叫,痛不欲生,直说身上疼,我在想,表少爷是不是伤到根本了?这都过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疼成这个样子?” 小厮越说越激动,表演入木三分,还用了个词,这让他觉得,自己这一番话,简直是天衣无缝,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自己也能信,不知道大小姐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陆如意也是信了的,她呆滞了一会儿,然后紧张道:“怎么会这样?大夫不是说静养就好了吗?” 小厮满脸惊恐:“是啊,可是……这小的也解释不清,看表少爷很是痛苦的样子,小的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大小姐这边近,小的便来找大小姐拿个主意!” 若此刻陆如意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定然会察觉出不对,这样的惊恐,多少有些夸张了。 可心中有担心,就分不出心思去关注那些奇怪的点了。 她将手炉放在一旁,忙站了起来,说:“找我有什么用,我去看看,你赶紧去找大夫去!” 小厮愣了一下,看大小姐是真急了,不由得嗫嚅道:“其实,大小姐也不用……” 陆如意已经走到门口,见他还没跟上来,当下就火了,扭过头看着他,道:“还不快去?!” 小厮被吼的抖了一下,连忙往外跑去,心越跳越快,倒不是跑的,而是他忽然有些后怕。 如果大小姐知道他是在骗她,会不会处理了他? 不会不会不会!大小姐如此纯真善良,定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处置自己的。 这样想着,他脚步一拐,去了后院,他知道,此刻他该去找“大夫”了。 …… 好似也没等多久,姜舜轶躺在床上扣着指甲,还准备放在嘴里咬一咬,只还未来得及行动,门忽然被推开,他微愣,扭头看去,便见一顶着满头风雪的姑娘站在门口,气喘不急的看着他,若是再靠近一些,他都能看到她红了的眼眶。 …… 正文 第1037章 何不将戏做全? 外面风雪太大,人走在外时,要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将寒气吸入体内,才会好受些。 可陆如意一路奔过来,哪里顾得上这些?一张小脸早就被憋了个通红,她喘着气,吐出的都是寒气,心里尤为慌张,只待一把推开了门,看到了人,才微微安定了下来,可心依旧大力的撞击着她的胸腔。 她与姜舜轶所住的地方,虽是门对着门,说起来是十分相近的两个住所,可过来还是有不远的路程,再加上女子穿衣本就束缚,又是冬天,全身上下自然裹得紧了些,她一路奔过来,步子迈不得太大,便急了些,此刻喘息个不停,心里也纳闷儿着。 不是现下纳闷儿,其实,方才快要到时,耳朵里清清楚楚的听着这边儿极为安静,像是没什么动静呀?她就开始纳闷儿了。 不是说他痛不欲生,正声嘶力竭的喊着吗? 可此刻躺在床上几分错愕,又几分惊喜的盯着她,双颊因屋里烧的太暖和而通红,指甲咬在嘴边的男人,当真是痛不欲生? 她怎么感觉,他挺享受呢? 待气喘匀过后,脑子也慢慢清醒了过来,现在看着姜舜轶,看他看着自己时眼里明显讨好的眼神,便清晰地明白,自己怕是被骗过来了,他分明好好的,是那小厮在骗她呢! 意识到这一点,陆如意脸都红了,她想到自己方才不顾规矩形象,一路狂奔至此,心里还为他担忧的要命,便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好好清醒一下,彼时也有些懊恼,自己竟这么容易就上了当受了骗了。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陆如意往后退了一步,绷着脸就要往回走,人都到门口了,姜舜轶才反应过来她是要逃跑,这下算是急了,就算是爬不起来,也断然不肯让她就这么走了的。 只是一时情急,一声“哎”还没出口,半个身子就已经探出了床外,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下,他怕是真的内伤了,因为他也真的忍不住,想嗷嗷直叫了! 若是平时叫出来也倒罢了,可今天,在如意面前,他可不能叫唤出来,免得如意笑话。 由是,便忍了下来,可大喊大叫忍得住,这一阵一阵的疼,可却是忍不住的,他倒吸了几口凉气,憋的满脸通红,脖子的筋都暴了起来。 他若此刻当真大喊大叫,想引起陆如意的注意,陆如意只怕会走得更快,可就是这么闷不吭声的,从嗓子里憋出了几声闷哼,很明显的痛苦感,让陆如意忍不住顿下了脚步,她蹙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幕叫她大惊失色。 姜舜轶几乎整个身子都掉到了床下,下半身还在床上,这个姿势,可当真是要了人命的。 肯定是牵扯到了伤口的,他的脸因疼痛而扭曲,却咬紧了牙关,不肯发出声音来,陆如意简直吓的魂飞魄散,她连忙跑回去,将他一把扶了起来。 女子本就娇弱,力道更是小,可此刻,她却是不知从哪儿借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将他扶回了正位。 将姜舜轶扶回了床上之后,两人皆是大喘着气,一个,是疼痛所致,一个,是紧张所至。 陆如意简直是没好气儿,忍不住瞪着他,说:“好好的躺着,你乱动什么?这么大的床,还不够你翻滚的?” 鲜少见如意凶巴巴的样子,此刻被她好一番“凶”,姜舜轶却并不觉得丢面子,反而,心里还有些甜滋滋的。 因为,他从陆如意的眼中,看到了气急败坏的关切,更从她的语言里听出了她的颤意,她当然是在乎自己的,不然,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身上纵使再疼,此刻的姜舜轶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如意,伸手向她够去,说:“我若是不动,你就要走了,我本来是想叫你的,只是一时没撑住才掉下去的……”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道:“你都来了,为何一见我转身就要走?”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陆如意简直想翻个白眼,但她不会,便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神情严肃的说:“你不我为何要走?那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教那小厮去哄骗我的?既然想装,何不将戏做全?” 她这反应…… 姜舜轶沉默了一瞬,不对劲,她不对劲。想来方才自己也没有哪儿不妥呀,他如今不就是个病殃子吗?让他小厮去传的话更无不妥吧,怎么如意一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连句关心都没有呢? “你说的什么话,我不太明白,我身上确实不舒服,那小厮也没骗你,你何出此言啊?” 姜舜轶反驳着,声音越说越小,难掩心虚。 陆如意冷哼了一声,倒是爽快的说:“你那小厮,说你怕是牵动了内伤,疼得直叫,现下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看自己镇不住你,便找我来瞧瞧你。” 姜舜轶囧了一下,他让小厮去传话,没叫他添油加醋啊。 姜舜轶轻咳了一声,本能的躲避着她的眼睛,说:“那是你家的仆子,倒是个聪明的,他若不这样说,你怕是永远都没时间来看我一眼吧。” 陆如意微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她看了姜舜轶一眼,才道:“我今天确实没有时间,看你并无大碍,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身子,早日养好身子。” 姜舜轶眼神暗了下来,脸上终究沉寂了,他收起了那点幽默的心情,看着她决绝的脸,心里一时有些悲愤,他道:“如今见你一面这么困难,我都这样了,想尽办法将你哄骗来,你都不愿意多陪我一会儿,你如今真是厌恶我了吗?就和我多呆一会儿,你就受不了了?” 女人是容易心软的动物,尤其当喜欢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柔弱的一面时,女人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了。 她微微一怔,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何时厌恶你了?” “你一直都厌恶我,从我进陆府,你就开始厌恶我,多看我一眼你都有诸多推脱之词。” …… 正文 第1038章 害我打一辈子光棍? 姜舜轶低吼着打断了她的话,话语里也隐隐有几分委屈。 这一下,陆如意更沉默。 两人沉默以对,站了一会儿,陆如意看他梗着一脸难受,便知道他此刻暗自较劲儿呢,她轻叹一口气,走了过去,拖了一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一时间,两人都有些蔫头巴脑的。 “你不止一次救我的命,是我的救命真人,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怨厌恶你?” “……” “你这话着实是冤枉我了,我每日都在打听你的情况,你若好,我便放心,你若不好,我便担心,我并没有不想来见你,只是如今,你我应当保持距离。” 姜舜轶眼神晦涩,他眼皮微颤,道:“保持距离……保持什么距离?便是不说旁的,你我也是有亲戚关系在的,这样的关系,还要同我保持什么距离?” 陆如意被问的有些难受,她闭上眼,想着他这些日子卧病在床,怕是当真对有些事不清楚,也不怪他是这种反应。 她才说:“我是为了我们好,保持距离,外面的人才不会多说什么。” 姜舜轶沉默了一瞬,抬头看着她:“多说什么?” 他这么问,陆如意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卧床多时,也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更不会知道那些人是如何编排他们的,自己何苦说出来,惹他一起烦忧呢? 她自顾的叹了一声,别过脸去,道:“没什么,你好好养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姜舜轶这一下反应极快,道:“你不将话说清楚,我怎能安心?” 陆如意顿了一下,她呼了口气,看着姜舜轶求知的眼神,心软了一瞬,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终究还是扛不住,将外面的传言告诉了他,越说,声音越小了,她是有些羞愧的。 可原本,也不该她来羞愧。 反观姜舜轶,像是第一次知道此事,错愕至极,不敢相信的瞪着眼,他本来是有些兴奋的,更觉刺激,可见如意此刻的表情便知道,他此刻若暗搓搓的兴奋,怕是有些不妥,便思量起了自己若当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该是个什么反应。 陆如意一抬头便看着他蹙着眉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她心里一揪,忙低下头去,忽然的,心里隐隐难过了起来。 “这件事……” “这件事……” 两人同时开了口,待听的话有重音时,又停了下来,看着对方,好似在等对方先开口一般,姜舜骁快她一步,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先说。” 陆如意一时拿不住,便道:“还是你先说吧。” 姜舜轶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我本是想问问,你对此事的看法。”我尊重你的意见。 巧了,陆如意想问的也是这番话,可见他的神色,陆如意便说:“这些话都是外面的人传出来的,即使是流言,也不容小觑,如今闹得沸沸扬扬,你身为京城的贵公子,定然会受影响的,我心里过意不去,怕影响到你,便想与你与你疏离一些,若叫外人看到你我之间并不亲近,便会知道你和我只是寻常的亲人关系,并无其他,那些留言也会不攻自破,毕竟,众口铄金,人的嘴是管不住的,只有让他们亲眼看到,知道事实并非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才会相信我们之间是干净的。” 听她一番诚恳到不能再诚恳的话,姜舜轶太阳穴跳了一下,藏在被子下的手也握紧了,方才还在想,自己要尊重她的意见,现在……去它娘的,听她的话,两人早就要玩儿完了! 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隔雾见山的与她作对,姜舜轶深吸了口气,脸一抹,肃了起来,他嗤了一声,挑眉看她,道:“干净的?你这话说出来,我都不信,外面的人如何会信?” 陆如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此话的含义,待看清他讳莫如深的眼神时,刹那间就明白了,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却非羞涩,而是有些窘迫和难堪。 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在安隐寺的那一段时日,让她毕生难忘。 她没想到,姜舜轶会突然将此事再提出来。 她梗着喉咙,吞咽了口唾沫,说:“为了你我的声誉,那件事已经被压下去了,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是签了死契的,谁都不敢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 姜舜轶却像是和她作对一般,说:“那可不一定,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陆如意沉默了,心里隐隐有了水光,姜舜轶没看到,只继续道:“便是由着那些流言继续下去,又如何呢?对你我,不……对你,究竟会有什么影响?影响你嫁人吗?” 陆如意眼神闪烁,她躲开了他的目光,声音如蚊吟一般说了句:“我都没想过要嫁人了,又能有什么影响?” 她说话声音虽小,却也是叫姜舜轶都听到了,顿时脸都黑了,他盯着她看,似乎是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他气急败坏的说:“你不想嫁人了?那不是要害我打一辈子光棍?你不怕有影响,可我怕!” 听着他此刻的话,陆如意一脸错愕,呆滞的看着他,就见他喘着粗气,一脸恨不能弄死自己的表情。 “……” “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和我都没话说了?那以后怎么办?往后几十年,你我相顾无言?” 他说的又急又快,叫陆如意听了后更加沉默了,而后思定,也终于是憋出了一句:“你这话,我只当没听到过,等你养好了伤,就回京城去吧,长公主姨母对你很是忧心,你别叫她太担心你了。” “如意,你别扯开话题,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你别以为你每次冷着一张脸,我都会退一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今天,要你一句话,你不能再逃避。” 如意微微怔了一下,眼里的水光早就被她眨巴眨巴眨干了,此刻她的眼睛里有些水润,为她添了几分无辜模样,她说:“我没有逃避,我所说的,都是心里话。” …… 正文 第1039章 死乞白赖求媳妇 好一句都是心里话,怎么听着这么隔应? 姜舜轶摇了摇头,道:“你这不是心里话,你这分明是违心话,你所有的心里话从未说出来,你一心一意为这个家着想,可却从未为你自己着想过,你若当真说的是心里话,那你……” 他顿了一下,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若当真,说的都是心里话,那你就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诉我,你对我不曾有过半分真心,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你心中所想,你不愿嫁给我姜舜轶为妻,不愿往后余生与我再有纠葛。” 陆如意滞了一下,她疑道:“这与我说的是不是真话,又有什么关联?你便是要我再说一百遍一万遍,我也还是这些话,可你我终究是亲戚一场,往后怎么就没有纠葛了呢?” 姜舜轶眼眸闪烁,却斩钉截铁的说:“我从京城追你追到平阳来,你当我是过家家呢?你若真心拒绝我,我刚才说的一切话都不会是气话,我好歹也是一个有体面的人,不会被一个女人三番四次的拒绝,还舔着脸跟在她后面献殷勤。” 还是头一次见他把话说的这么满这么绝,完全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从前陆如意期待他这样,期待他就此回到京城去,再也不要回来,不要与陆家有过多的牵扯,可真当看到这么一刻,心中却不是滋味了起来。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再不是滋味,于他们二人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他能看清,愿意放下,于他来说更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的余生都不会被这样一个女人,被这样一个岳家缠上,他这么好的人,就该配一个家世干净,性情温暖的女子做妻,而不是她…… 有些话,虽是违心之话,可此刻,她却一脸隐忍,毫不心虚地将话说了出来,也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好像在向他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也好似在打消了自己最后一点期盼和念头。 “我对你,只有亲人之间的牵绊,我也从没想过因为当日你救我之事就此赖上你,你我终究不是良缘。等你养好伤了,就回京城去吧,不要让长公主姨母为你担心了。” 姜舜轶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直到她将这番话说完,脸色却沉静的不能再沉静,他一板脸,狠着一口气说:“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打退堂鼓,你别以为你这几句话就能叫我改变心意,我既做了决定,便不会因为你三两句话就轻易改变主意,要我回京也可以,要么你跟我一起回去,要么,我就赖在你家,反正你爹娘待我极好,每日好吃好喝的,正好也坐实了外面那些传言。” 他说的理直气壮,脸因话时太急太快而缺氧微红,眼神却倔强的厉害。 陆如意被他说的一脸错愕,呆呆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你是一个有体面的人……只要我说了,你和我就不会再有纠葛,你也不会……” 他狠狠的蹙起眉头,别过脸去,矢口否认:“我没说过这话,你别想冤枉我!” 陆如意:“……” 正文 第1040章 磨到她有一天松口答应 最终也不知说出了个什么结果,总之,小厮回去伺候的时候,见表少爷气得够呛,还以为他当真是受了内伤,但看清他的眼里的怒意和委屈之后,又觉得兴许不是内伤,怕是和大小姐之间,又起了冲突吧? 但事实上冲突倒是没有,只是陆如意一副委屈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去叫人气个半死,他还没生气呢,她就已经先委屈上了。 这,这找谁说理去,该喊委屈的是他呀。 两人到最后倒也没有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只是有些话说开了,他也表明自己的决心了,应该让他知道自己这边是坚定不移的,若她依旧退缩不前,他们之间或许不会太早有结果,但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他最后说:“女子跟了谁,就该信谁,你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只是这件事不能说出来,恐坏了你的名声,可你我都清楚,你我之间是断不干净的,你总得对我负责吧?我想娶你为妻,就当你还我救命之恩,这也不为过吧?” 虽然,这话有些本末倒置,也有些不讲理了,可善良又心软的陆如意一听这话,便是懵了半晌,细细的品味他这番话中的道理,最终还将自己绕糊涂了。 她犹犹豫豫,脸色飞红,她说:“这,这怕是不对吧?你当时救了我,我很感激,可终究是我吃了亏,你占了便宜的事,如今怎么倒成了……?” 姜舜轶脸色不改,还义正言辞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可是那么随便的人?我若不想好后路,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随便就与你交好,虽说是为了救人,可我牺牲也大啊!你怎么能这样看待我?” 陆如意到底是深闺中养大的女儿家,这种本就羞于启齿的话,如今拿到台面上来讲,自己又隐隐的有些讲不过他,他还越说越起劲,俨然是他受了委屈,她都快没脸再说下去了。 最后,以姜舜轶没羞没脸,没害没臊的一番发言获胜,陆如意捂脸落荒而逃。 …… 气过的姜舜轶忽然间又笑了,他弯起嘴角,想到她说不过自己时,委屈又不敢声张的小模样,心里竟一时爽快了起来,从前倒是没发现,她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以前只觉得她文静,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怎么现在才发现,她原来这么有趣呢? 如今,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到位了,也与他说明了自己的心意,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想的过了,若今日这一番话还不足以让她想通,那他就磨下去,磨到有一天她松口答应,就两全其美了。 看表少爷一时笑一时严肃的模样,小厮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离远了一些,他觉得,今天的表少爷有些不对劲,原本是笑着,可笑着笑着,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可肃穆了没一会儿,又高兴地笑了起来,这是为哪般?该不会是那些伤伤到他脑子了吧? 不应该呀,小厮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上药也都是小厮给他上的,伤明明都在身上,也没听说当时脑子也受伤了呀。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负责任的人,看表少爷此刻的状态,他露出关切的神情,站在门口问:“表少爷,您觉得脑子还好吗?” 姜舜轶:“……” …… 正文 第1041章 板上钉钉的事 自那日与姜舜轶说过那些话以后,陆如意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两日都会出过门,叫她一个从小被父母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姑娘,去决定这些大事,对她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这两日,陆夫人倒是频频的来她的院子找她,显然是知道她那日去见姜舜轶的事了,她满心的以为是女儿开了窍,知道自己该把握住什么了,当天夜里还高兴的温了壶酒。 结果还没高兴一夜,第二天去见女儿时,一大早就吃了个闭门羹,陆如意不想见母亲。 这种事以前可从未发生过,陆如意是最孝顺不过的孩子,和母亲闹小脾气倒是有,但将母亲晾在外面,说不搭理就不搭理,也着实是没有过,这让陆夫人在门口呆愣了许久,瞪着眼喊道:“如意,你有什么话把门打开,让您娘进去再说,谁教你的道理,能把娘关在门外的?” 陆如意拖着鞋子走了出来,她还未起身,这风雪天,人是最疲懒的,再加上她这几夜都没睡好,早上自然是起不来的。 她将门拉开了一条缝,眼珠子里都是红血丝,透出了一只眼,看着门外的母亲,说:“女儿还没起身呢,娘有什么话,待明日再说吧,这两日,女儿想自己静一静。” 陆夫人看到女儿,心情就被抚平了许多,她呼了口气,声音也软和了下来,说:“你自己静一静,又能静出个什么来?有些事,娘可以为你拿主意,你将门打开,娘进去与你分析分析,你就懂了。” 如意却未开门,只看着她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说:“娘,您若是真心疼我,就让我多睡会儿吧,我此刻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去想旁的什么。” 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道:“今日风雪大,外面冷得很,娘快回去歇着吧,这么冷的天,可别冻着了才好。” 说完,如意将门关上,也不管陆夫人还要如何。 陆夫人错愕了一瞬,倒是想再敲门,可想起女儿眼底的乌青,也怜惜她没休息好,便在门口自顾自的说了句话就走了。 “罢了,终归这件事也是板上钉钉了,与你商不商量,娘这里也有谱了,你好好歇息吧,等晚点娘再过来看你。” 陆夫人走后,如意松口气,才往床榻那边过去,没个形象的往床上一倒,两眼一闭,抱着被子往热乎处拱去,她刚才说的不是推托之词,确实是困得厉害,这觉还没睡醒。 这两天,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前天夜里梦到她拒绝了姜舜轶,而姜舜轶也终于没再纠缠,回了京城,娶了门当户对的小姐,从此往后,和和美美。而她终究是为了家族,顺从了父母的意见,嫁了一户还不错的人家,可她看到自己出嫁时并不高兴,好似往后就没了希望,也没了盼头。 昨夜,也做了个关于这个的梦,却是以前一晚的梦全然不同。昨夜的梦里,她放下心中所顾虑的,与姜舜轶生活在了一起,长公主是依旧不喜她,觉得是她耽误了姜舜轶的前程,但姜舜轶却对她很好,好到骨子里,时时护着,不让她受到委屈,而她却觉得愧对王府,愧对姜舜轶。 可却一辈子过得快乐,因为,她终究是嫁给了自己爱的人。 …… 正文 第1042章 长家和傅家 两种截然相反的选择,好似在这两夜,通过梦给了她一个答案,究竟,是自私一点,还是,无私一点。 如果可以,谁都想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被现实所拘缚。 姜舜轶会对她好的吧,他是一个很干净很纯粹的人,想必,不会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正如他所说,从京城到平阳来,难道是同自己过家家的?他那样的人,找什么样的女人做妻子找不到?偏偏来守着她? 他一定,会对自己好的吧? …… 十二月中旬,快要过年的时候,京城又发生了一件事,听说,曾让拾衣局紧赶慢赶,做了将近一个半月工期的衣裳,竟然是归来的长氏家族为家中奴仆定做的衣服。 长氏家族还很大方,留了两件样衣,便挂在布庄里,好叫来往的客人都可以看到,识货的人待看清了这衣裳的布料及做工,无一不感叹,长家不愧是百年家族啊…… 而这件事,叫人津津乐道的,倒不是这一笔大订单,而是下订单的人竟会是长氏家族。 京城中有名的布庄不少,百年布庄是有的,而以长氏家族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布庄,可偏偏,是去了新开的拾衣局。 有心人,算了算时间,若是没算错……当然,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算错,这笔订单恐怕就是在拾衣局刚开张的时候,且在那个时候,京城中还因某些事而传的沸沸扬扬,傅家饱受争议的时候,长家下的订单。 这个时间点何其微妙,便不得不引人深思了,长家莫不是在给傅家长脸?一定是了,否则,他们无亲无故,又怎么会在这么艰难的时候,去找上傅家,并交给了他这么大一笔订单,让拾衣局几乎是一夜有名。 可是,既然无亲无故,长家又为何会帮长家呢? 总不见得是见义勇为吧? 倒不是说长氏人不会见义勇为,而是此刻,他们才刚回来,一举一动都饱受关注,恐怕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傅家做出这种举动,就算他们是百年家族,这刚回京城,许多形式还是没摸清的,便与这样一个饱受争议的家族扯上了关联,这不太对劲吧…… 果不其然,并有那么一两个有能耐的人,打探出了一些关于长家和傅家两家的消息,只道是长家的大小姐与傅家的女儿关系颇为要好,傅家的女儿曾被长家,去长家做过客。 而这傅家的女儿,早就是京城中有名的人物了,摸清楚了这样的关系,有些人就更沉默了,那些曾经看好戏的,以讹传讹的,也纷纷沉默了下去。 竟是不知这傅家人,不,是傅家的这个女儿,居然是个这么有能耐的,不仅勾搭的宁威将军眼里容不下别人,还与长氏的大小姐成了要好的朋友,这说出去谁敢信?一个王府的妾室,和一个名门大小姐,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这……实在是荒唐! 这事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之后,容仪后来才知道,要不是她消息不灵通,而是昨日在雪地里,不留神滑了一下,抻着肚子了,人隐隐有些不爽,就静养在床上,再加之孕期嗜睡,有时候早上用过饭了,兴许一转头挨着枕头就又睡了,所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容仪已经睡了一小会儿,突然醒过来了。 …… 正文 第1043章 傅家的福气 人本来就是感觉动物,孕妇尤其敏感,外面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也没征兆的,本是熟睡的容仪,忽然就醒了,且还十分清醒,睁开眼看着床顶,发了许久的呆。 她这莫约不过睡了半个时辰吧,玉衡还在一旁候着,见娘子突然醒转,忙问:“可是屋里不暖和?娘子怎么只睡了这么一会儿。” 容仪头还有些懵,她扭头看着玉衡,道:“没,很暖和,我只是忽然醒过来,有些睡不着了。” 见状,玉衡抿着唇笑了笑,说:“今儿发生了天大的事,娘子怕是梦里就有了预感,所以才睡不着吧。” 听了这话,容仪微微有些心悸,她眼神闪烁,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水润,看着她,问:“什么……天大的事?” 玉衡嘿嘿笑道:“娘子,您可还记得,当时请长小姐去查给傅老爷单子的人是何人这件事吗?” 容仪“嗯”了一声,看她笑得一脸神秘,心里好似猜到了,又怕是自己多想了。 玉衡说:“娘子大约猜不到,给傅老爷单子的,不是旁人,竟就是长小姐的家人!也难怪,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家多的是,可如此大手笔底下的,给丫鬟仆子制作的衣裳都是这般工艺也是没几个了,长家是头一份的,奴婢以前也曾听说长家对下人是极为宽厚的,一年四季都有新衣好衣裳穿,如今可真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容仪心口猛地跳了一下,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纠结起来,她低声道:“果然是她……” 此刻,一种淡淡的惊喜和在意料之中的感觉围绕在容仪心头,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觉得意外,其实许多事早有预兆,只是一开始她不愿多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怕是自己弄错了,但其实,也不会有别的可能。 就从这个订单开始,便不可能会是别人所为,能在那个时候给傅家订单的,一定是相熟的人,或者有这个能力和不畏惧流言的人,还有,把傅家真正放在心里的人,才会选择雪中送炭。 且还能做到,不留下任何可供探讨的蛛丝马迹,将自己的身份藏得严严实实,这不会是普通人家能做到的。 当然,从最开始,容仪也不觉得这会是一户普通人家能做出来的事,她将目光放在几户大户人家身上,可却一无所获,而后便是长青主动要求,要帮她查这件事,按道理来说,若是有长氏出手相助,帮忙彻查此事,想查到是很容易的事。 可偏偏,自从长青揽过去查之后,就再也没得到消息,容仪也不好意思去催人家,毕竟人家是帮忙的。 这些种种迹象无一不是在表明,这件事除了长氏,不会有别人,其他人就算有这个能力,也不会有这个心思去帮夫傅家,显然,长氏是花了心思的。 容仪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说道:“这一下,我可欠长青好大个人情了,这是长氏有意在帮我们解决困难,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缘何有费了一番心思这种说法? 原因就在于,长氏一个大家族,傅家这点小事便用不上他们出手相助,在加之他们与傅氏之间的关联,也不过是容仪自己与长青是好友的关系。 即便如此,他们也用不着因为这一层关系,就下了血本去帮傅家渡过难关,这样的人情,是不容易还的,容仪也有了解,从前长氏还在京中时,府里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用的最好的,长氏虽不事铺张奢靡,但到底不是普通人家,人家曾经穿的,可都是皇家布庄赏赐下来的料子,即便是给下人裁衣裳,也都是请的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绣娘做的。 长家一直以来都备受赞誉,怎么会去用一个当时声名狼藉的布庄呢?多少是会受影响的,当然,或许那些流言是长家不会畏惧,更不放在眼里的,可对于容仪来说,终究是让她心里过不去。 他们大可以从一开始就打着厂家的旗号,去找拾衣局做衣裳,可他们却没有。偏偏等到风浪都平静的时候才让外人所知,当时傅家接的这一大笔订单,竟是赫赫有名的长氏所有的。 这么做的原因,容仪也想到了,一来,是因为当时流言传的颇乱,那个时候,长氏若打着自家的旗号,却将这样一大笔订单都交给傅家,想必会适得其反,更加引人猜测,到时候对傅家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可如今,势头有了改向,大家对傅家的事也慢慢放了下来,再加之之前有一个秦国公爷做了铺垫,此刻再爆出这笔订单的大买主,便不会有太多难听的声音。 玉衡道:“如今,外面的人不知多么羡慕傅老爷呢,说傅老爷是个有福气的人,搬府另住之后,不仅有国公爷亲自去贺喜,就连刚回京不久的长氏对他都是有颇多照拂,更说傅家养到娘子这样的女儿,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说是娘子为傅家带来了今天的荣华呢。” 这样夸张的夸赞,倒是容仪不曾想过的,她错愕半晌,脸微微有些红,眉头却拧在了一起,只说道:“这些人风向都是传得快,白的能说成黑的,从不分是非对错,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着实叫人厌烦。” 明明是长家的功劳,如今却安在了她身上,容仪可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终究还是长青起到了作用,若非长青在中间,长氏就算再好,也不会管这么点儿无关之事。 容仪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玉衡连忙往她腰下放了一个软枕。 容仪看了她一眼,说:“你不用这么小心,我自己照顾着呢,如今我这身子骨太娇弱了,动不动就伤着扭着了,叫你们也跟着担心受怕了。” 玉衡道:“关心照顾娘子本就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娘子若是伤着了,奴婢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担惊受怕的,万一娘子和肚子里的小主子有半点闪失,奴婢这颗脑袋可赔不起。” …… 正文 第1044章 你是不是会生我的气? 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容仪不由得叹了一声,一万次的感慨,自己这一胎怀的当真是不容易的。 怀小团子和小家伙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怀孩子,什么都不懂,也没人教她,府上当时个个瞒着她,更不会叫她往那方面去想,再加之在怀上孩子之前发生的种种,那些叫她猝不及防的事,再加上当时所有人都齐心协力的哄骗她,让她真以为是自己哪儿出了毛病才有的后遗症,所以当时的她是真的尽心尽力的在养身子。 卧床许久,只为将身子治好,后来等胎坐稳了,她才知道真相,到那时,接不接受都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了。 可也是误打误撞,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清楚的她反而将身子养的很好,孕期也没出现太多意外,而这一胎,从怀孕到现在,她心里都有一本账,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便忍不住忧心,再加上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更让她小心翼翼的去护着,可偏偏越是护着越容易出事,谁能想到昨日便是正常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近在门口滑了一下,人虽未倒下去,可肚子也是抻了一下,受到了惊吓,往日里天天都会路过的台阶,不曾出现过意外,偏偏昨日就叫她滑了一下,还当真是防不胜防。 她说:“长青是不是好久没来了。” 玉衡忍不住笑了:“长小姐怕是不敢见娘子,怕不知该如何交代她查的事呢。” 容仪忍俊不禁,抬手捂了捂鼻子,道:“许是吧,不过如今这事都已经传到我耳里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来找我。” …… 容仪想的不错,这天下午长青好像是专门来赶王府的晚饭,踩着点来的,刚进了长留就闻到浓郁的饭香味,她清楚地品味出今晚是有红烧鱼可吃。 熟门熟路的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容仪,身下铺着厚厚的垫子,一看就极软。 她过去,秋心连忙搬了一把软椅过来,就放在娘子旁边,待长青坐下以后,容仪手里捏着帕子,说:“本该去门口迎接你,可我这身子不大爽利,你可莫要见怪啊。” 长青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碍,而后看着她的肚子,如今穿着宽松的衣裳,腿上还盖着毯子,看不出肚型来,但却可以想象到她肚子微微鼓起来,里面揣着一个小生命的模样。 她问:“我知道怀孕的人身子上是最不爽的,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可不要顾及我,我在你这儿从未把自己当过客人。” 容仪笑了笑,一旁白婆婆忍不住告状,说:“娘子是昨日出门时,踩空了台阶,肚子抻了一下,这才不爽朗了。” 这么一说,长青可不笑了,她微蹙着眉头,说:“这外面下着大雪,你可是要注意呀,身边就算是有再多丫环婆子照顾着,能不出去就尽量少出去,到底下雪路滑,防不胜防,你这若真的是栽一下,可怎么是好?” 这话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有无数的人来唠叨容仪了,连长公主那边都派到人来唠叨了两句,又送了不少药材过来,容仪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脸上依旧笑着,她明白这些话都是好意,便说:“我知道啦,只是我虽怀着孕,可也不想老是闷在屋里,平日里出去也没事,偏偏昨日就抻了一下,我自己都快要吓死了。” 这语气,便是忍不住撒起了娇,卖起了乖了。 两人腻了一阵,才说起了正事。 “晚饭还没好……” “你今天来……” 两人话到嘴边,一起说出口,可说的却不是一件事,二人一顿,容仪笑了笑,道:“你今天来总不会是为了蹭我这屋里的晚饭吧?我猜,你是有正事要来找我。” 长青也笑了,她看着容仪淡然的神色,放下了心,道:“确实是有件正事要来找你,不过……先吃晚饭,我着实是饿了,今儿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那你做什么去了?” 长青眼神微暗,她沉了口气,道:“不提了,都是一些糟心事。” 她这么说,容仪就有些猜到了,直问:“不会是大殿下吧?” 长青看了她一眼,到没急着否认,只道:“你如今对我倒是吃的透,我发生什么事,你都能猜到。” 容仪抿唇,正好这时饭菜上了桌,今晚的饭菜,异常丰盛,且做的,不仅仅是针对容仪这个孕妇进补的膳食。 看了眼满桌子的熟菜,长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她笑颜对着容仪:“今儿我若是不来,你这儿的晚饭可就浪费了。” 容仪也笑,道:“你方才还说我对你吃的透,自然是我提前猜到了。” 话完,两人相视一笑。 …… 虽是晚饭,吃的却不晚,容仪还喝了三碗汤,长青只喝了一碗就有些撑了。 到底是没浪费这顿晚饭,菜都吃了不少去了。 看着容仪喝汤,长青忍不住感叹:“果然是一人吃两人补哈,我们吃的都是同样的多,可你这汤却像是不占肚子似的。” “你歇会儿再喝,这汤熬了许久,味道可是一觉呢。” 长青笑了笑,拿着筷子在自己碗里夹了根青菜,又放回了碗里,她呼出一口气,说:“今儿吃的可是真痛快,这些日子都没这样好好吃一顿了,以后我若再不下饭,还到你这儿来。” 容仪笑眯眯的:“随时欢迎!” 待饭菜都被撤下去以后,长青便窝在容仪身旁,借了毯子的一个角盖在自己膝盖上,软榻够大,两人便是躺在一块也不会拥挤。 吃饱喝足,就有些思眠了,但两人还有话要说,便依偎在一起,长青说:“这事传出来之后,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很快就知道的,但我不知你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今日来看你,是想看你是不是会生我气。” 听她这话,容仪诧异不已:“你们长家帮了我家好大一个忙,我为何要生气?” 你们长家,我家…… 长青眼神微暗,她看着容仪的眼睛,说:“本就要帮你,但我瞒着你是我不对,本来想着提前和你打招呼,可又想给你惊喜,你不觉得我擅作主张插手傅家的事就好了。” …… 正文 第1045章 患得患失 长青的话让容仪错愕了半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而后说了一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帮了别人的人,反而自觉理亏,我们全家人都该感谢你的,你反而这副姿态,倒叫我不知该如何回话了,你又不欠我的,你帮我纯属是因为我们俩的私交,可这于我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你不知我心底有多感激你,你瞒着我也是为了给我惊喜,我怎会怪你?相反,我还不知该如何回报你。” 长青看着她温润的双眼,一时有些沉静,心里暗暗道:我欠你的,长家都欠你的,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事,是我们该补偿的,你何必说谢?我们如何补偿都还不了错过你的十几年,也还不了你的人生。 她松了口气似的,笑说:“我害怕你不乐意我这么做,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是个不愿意欠着别人的人,可是我帮你并不求你回报,这是我乐意做的,而且奶奶也很喜欢你,知道那些事以后,奶奶也气的吃不下饭,直言外面的人是胡说,容仪,大家都是看重你的人品的。” 容仪被这话说的感动,其实,她这一生又有几个知心朋友?如今都做了母亲了,忽然交到了真心好友,还是这等身份的,原先或许不知交到一个极好的朋友是一种怎样的福气,如今她也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何为朋友,朋友便是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为她想,为她解决困难,不图回报的…… 而且,她还提及她家里人,从她嘴里听着,长家好似就和普通人家一样,不是什么高门显族,而是温情自在的人家,而她和长青做了朋友以后,也认识了她的家人,她的家人对自己,也很是喜爱。 这样的认知让容仪隐隐有些兴奋,她眼角闪着微光,说:“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才遇到像你这样的朋友。” 长青忍不住笑,可下一秒却板起脸来,神色肃穆的说:“若有一天,我成了你不喜欢的人,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搭理我了?” 容仪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长青只是笑,好似随口一问般,说:“我就是好奇,假若有一天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是不是就永远都不会再搭理我了?” 容仪微微蹙起眉头,看她这神色到不像是在说笑,容仪是当真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顾虑,该患得患失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忍不住拉起她的手,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和你做朋友做的这么开心,怎么会有这么一天呢?除非是你不喜欢我了,不乐意和我做朋友了……” 长青猛地握紧了容仪的手,防止她再说下去,她吞咽了口唾沫,说:“我也很难遇到像你这样的朋友了,容仪,从今往后我们俩就是最好的关系,不吵不闹好不好?” 长青所有的不确定,所有的反问不是源于她对自己的不自信,而是她害怕有朝一日,容仪知道她的身世以后,心中对长家是否会有怨恨。 毕竟十几年都过去了,她如今生活安稳,都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还会在乎将他们遗忘了十几年,如今却突然出现的亲人吗?兴许还会怪他们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生活的平静。 而且,长青对容仪的在乎,也并非只是因为容仪的身份,更多的还是看重容仪这个人。 就算,当初所查到的容仪并非是她遗散在外面的妹妹,长青也是愿意和容仪做朋友的,她喜欢容仪的脾性,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快乐感受。 她是真怕有那么一天容仪会和他们翻脸,从此以后再也不搭理他了,那自己不仅是失去了一个妹妹,还失去了一个如此知心的好朋友。 长家就是再权势通天,再备受赞誉,再如何显赫,一家人面前,也不会谈那么多资本和面子,她从不会因为长家的地位,而认为容仪在得知真相以后会欢欣鼓舞,她反倒是怕有些时候会适得其反,让容仪觉得自己没得选择从而生出抵触情绪。 如果是自己处在容仪的位子上,恐怕也不会有多好受。 容仪说:“我们俩又有什么可吵闹的?你今日怎会担心这些呢?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可曾为了一点事而着急红脸?我也从未因你是长家的千金而过多的客气啊,在且说了,等你以后嫁了人,我怕是我们都不能像如今这般想黏在一起就能腻在一起,见面的日子,是见一天少一天,我才不舍得同你吵闹呢。” 女孩子对感情总是额外细腻的,甚至会很敏感,怕自己付出了得不到回报,怕自己一腔真心付诸东流,会被辜负,友情如此,爱情也如此,人总是感情动物。 长青没玩多久就走了,可留下的,却是两个妙龄女子之间,最纯朴的感情。 她走后,容仪也不由叹了一声,她靠在软垫上,便听旁边的白婆婆说:“长姑娘倒是越来越惹人疼爱了,娘子能与长姑娘相识,终究是一种缘分。” 容仪微微颔首,道:“我只是没想到她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既是没自信的那一个,我原以为我才是该小心翼翼的去呵护着这段感情的那个人,却不想她看的比我还要重,她这番话,也是我意料之外的。” 复又补充道:“只有真朋友才会这般,我能得她,是我之幸。” 何其幸运,遇到一个如此好的人做朋友。 一人一生交一位知心好友,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尤其人心隔肚皮,现在的人心都不简单,想找到一个合胃口,目的单纯,品性纯良的人,也是不容易的。 …… 长青并未在外逗留,乘了轿子就回了长府,老夫人一早就等着她,知道她去王府找容仪了,便在此等她一个信儿。 长青也是一回来就往老夫人屋里去,只是她前脚刚到刚坐下,大伯母就过来了,大伯母虽说是过来坐一会儿而已,但长青却隐隐觉得,她好似也是在等自己的消息。 …… 正文 第1046章 怎么能照顾的周全 屋里烧的地暖,很是暖和,长青是个怕热的,在外寒冷刺骨,可在屋里坐了没多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热的有些受不住了,脱了一件衣裳递给屋里的丫鬟,也不叫人伺候,自己端了茶壶到了杯水喝下,待热水下肚,她呼了口气,眼神晶亮的看着老夫人,又看了眼大伯母,缓缓的坐了下来。 她说:“事我都告诉容仪了,她很感激我们,她还说,等养好了身子,就会亲自登门致谢。” 老夫人道:“致谢做什么?你没同她说,这是我们的心意?” 长青笑了笑,有几分无奈,她道:“这些话我自然是说了的,可容仪她并非是一个贪便宜之人,即便是我和她这层关系在,她依旧觉得长家是帮了她天大的忙了,无功不受禄,长家对她的好,虽帮她解决了麻烦,可她也惶恐,我们当然觉得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可人家未必会这样想啊。” 老夫人忍不住唏嘘:“她当真这么说?” 长青点了点头,一旁明思慧却道:“你刚才说她要养好了身子才会来,那如今她的身子是有什么毛病吗?” 长青“嗯”了一声,她道:“这事儿是个秘密,外面的人如今都还不知道,可我作为朋友却是清楚,容仪她身上又有了,可这胎一直都没怎么坐稳,极为容易受到惊吓,她说昨天就像往常一样,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只是不小心再过台阶的时候滑了一下,抻到了肚子,身子就不大好了,静卧了一天,若不是她身上不大爽利,此番定然是要亲自上门致谢的。” 明思慧微微蹙眉,她道:“她如今是宁威将军身边最得宠的妾室,难道身边就没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吗?这样的天道,出个门也没人看着?” 长青:“自然是有的,将军对容仪不知有多喜爱,配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只是有些时候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也是防不胜防嘛,好在是没出什么大事,恐怕如今她这心里也落下了阴影。” 长青的话说的倒是真,她对容仪身边那几个丫鬟婆子印象颇为深刻,也非常好,若是换了旁人兴许到可能会有下面的人照顾不周才使主子受到伤害的感觉,可依着她对玉衡几人的了解,再加之长留有个茯苓,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正如她所说,有些时候,难免会有疏忽,但也不是下人伺候的不尽心。 可即便如此,老夫人和明思慧也蹙起了眉头,老夫人方才倒是没注意这一点,听到大媳妇儿问了以后才反应过来,她问:“容仪身边,几个丫鬟伺候?” 长青道:“一个婆婆,一个女管事,三个丫鬟。” 这个配置,对一个得宠的妾室来说,着实是有些少了。 老夫人说:“这才几个人,怎么照顾的好主子?两个孩子也养在她身边,身边若是没几个得心得力的人伺候,怎么能照顾的周全?” 长青回想了一下,忍不住说:“这一次的事只是一个意外,我瞧着容仪院里一直以来都很平顺,便是只有这些人,也从未将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做,且容仪是个喜欢安静的性子,人少对她来说才是享受。我还听说,从前宁威将军的院里,可是没有丫鬟伺候的,也只有一个茯苓罢了,后来还是因为容仪住了进来,这才特许几个丫鬟在院里伺候,再多招,恐怕,会打破了里面的平静吧。” 老夫人眼神闪烁:“你说他一个成年男子,院子里竟没几个丫鬟伺候?这话我倒是不信。” 长青一脸认真:“这种事我又有什么扯谎的必要呢?确实是实话,而且……他在外征战十余年,等回来的时候,院里也冷清,最初也只有一个姨娘,不过如今也早已不在了,等容仪去了,才热闹了一些,孙女倒是觉得,他待容仪不一样,是特别的。” “……” 见老夫人沉默,长青说道:“您不用担心,他连院里最得力的的暗卫都给容仪用了,想必容仪在那边也不会受到什么亏待,只是这一次的意外,着实是令人后怕,除此之外,容仪在王府,过的还是很快活的。” 老夫人突然哼了一声,她道:“他敢对我孙女儿不好?我绝饶不了他!” 后又叹了一声,说:“你说怎么就这么早呢?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如今她已嫁进王府,还是以妾的身份,孩子都生了,我便是想插手,想去为她做主,也已经是来不及了,我有时候想想,容仪是个苦命的娃儿,这辈子都在受委屈,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便是这道姻缘,若是成的好了,便是重生,若是成的不好了,那便是一辈子的委屈,憋闷,那偌大一个王府,水有多深,外人体会不到,之前外面那些人或嫉妒的和羡慕的,以为容仪在王府的日子过得会有多好,可他们也只看到了好,谁能去想一个豪门贵族的妾室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那里面的水稍微浑浊一点,走在里面的人便是痛苦的。” 这显然不是老夫人第一次念叨此事,老夫人这一辈子所有的哀愁与怨恨都在大儿子和流落在外的孙女身上了,是以,她不管怎么说,再说多少遍,听在自家人耳里,也不会有谁不耐烦。 长青和明思慧低下头去,听着老夫人哀叹,也跟着哀叹。 “她若是过的好,至少要过得开心,我这心里就还好受一些,可她过的不好呀,从小到大都在受委屈,她又过得不开心,我这心里就跟油煎了似的,这如何补偿,才能还清这些年的缺失呢?” 看老夫人越说越难过,长青开解道:“奶奶,您不用太难过,容仪她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想必就算有一天她知道这件事了,也不会怨怪的,她的心思通透,是个温良之人……” “……” “今儿孙女还问过她,若有一天她不喜欢孙女了,不与孙女做朋友了,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理我了,您猜她怎么说?” …… 正文 第1047章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老夫人看着她,微微倾身,做出聆听状。 长青这才说:“她说是孙女儿想多了,能得我这个朋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舍得与我翻脸?奶奶,她终究是我们长家的人,有着我们长家最良好的品质,她聪明豁达,善解人意,其实所有人都说她备受宠爱,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宠妾,可是孙女儿知道,她并不在乎什么宠妾的身份,若是可以,她也想做正头的娘子,而不是做一个宠妾,可她面对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是能适应的,她是一个在任何环境里,都有着较好的生存能力和很好的心态,若将来,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那些过往,想必,也不会怨我们,她是个明事理的人,她会明白长家的苦衷,也会明白大伯的不得已……” 家与国,从来都是亘古难题,无人可解,容仪的亲生父亲选择了国家,对大孟的黎明百姓来说,他是对的,他是英雄,他是无数个默默奉献人中,无私的那一个,或许他不留身后名,可他依旧活在大孟人的心里,可对他和苏萍曾经的家来说,他无疑是辜负了家人,辜负了苏萍的一腔痴情…… 据长青和长衡当初查到的那些,她心里清楚,大概对苏萍来说,她永远都不会再原谅大伯了,可容仪不一样,她从小就没有亲生父亲,好在傅总管对容仪很好,没有让她的人生中缺少太多父爱,这或许不会叫容仪过多的怨恨大伯。 若是当初傅总管对容仪不好,容仪是否会想起亲生父亲,是否会埋怨父亲一去就是那么多年,对她这个女儿不管不问? 大概是会的吧…… 老夫人听后,心里虽放心了些,可脸上的愁却还未化开,她说:“上次见她我便知道,她是个乖巧惹人疼的姑娘,和你们两姊妹不同,她的乖巧中带着一丝拘谨和谦卑,可你和乐乐不同,你们向来恣意,快活了就笑,不快活了,也会耍耍小脾气,我看她倒不是个会耍脾气的人,想来这些年的日子早就将她磨的没了脾气,可正是这样,才更叫我心疼。” 有句话说,爱哭的小孩儿有糖吃,这句话是有真人事例的。 就发生在长青和长乐两人身上,姐妹二人小时候,曾为了最后一根冰糖葫芦犯犟,最后长青的爹将冰糖葫芦买了给了长乐,原因并不是因为长乐小,而是她站在大街上,咧着嘴哇哇的大哭,大人对会哭的小孩儿总是格外宽容一些,当时长青没哭,所以,她便没吃到那根冰糖葫芦,虽然长乐拿到手中要与她对半分,她也赌气没要。 不是,首先要紧的紧着她,给了别人的东西,她就不会再要了。 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姐妹两人的姐妹感情,毕竟那时候两人都小,长乐当时又如何懂得,因为自己没被满足而哭泣,会让姐姐受了委屈呢。 可从此以后,长青也懂得了,越是乖巧懂事,越是会容易被忽略,她因是家中长姐,虽长家对孩子都是一视同仁,可有些时候,大约也不会面面俱到,她受到的那些委屈和憋闷,又能向谁诉说呢? 而对容仪来说,她比自己更为可怜,她如今的性子养的这般不争不抢,什么都能看得开,甚至自己受了害,还要替害她的人去辩解,她明白容仪的心思,容仪只不过是一个不愿意把别人看得太坏的一个人。 如今的她是这般,也绝非一朝一夕养成的,可想而知她这十几年是过着怎样的日子,生活在怎样的环境,才叫她的性子养得这般。 倒不是说她的性格不好,只是作为她的亲人,看着难免心疼,如果可以,他们也希望容仪能做一个爱哭的孩子。 …… 傅家加这些日子热闹的可以蒸上一锅馒头了,前来拜访的人就有无数,可心疼坏了苏萍,她家新修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好在傅贵的意志坚定,也向来不与杂七杂八的人过多来往,是以,遍寻了一些理由,将一些人打发了去。 可即便是他这样的态度,傅家这些日子也收了不少礼,都是外面那些人称是送给傅家的乔迁之礼。 贵重的礼早就叫傅贵还回去了,可有一些礼不会太贵重,也不会太单薄,反而不好退。 况且这收不收礼也是一门学问,礼不能全收,当然,也不便全退,总之,都是要细细筛选过滤,收下无碍的,便可收,收下若有后顾之忧的,那便不可收,这其中学问精深,往后再细细道来。 虽说拒了一些礼,可也还是留下了不少,一下子收了这么些,苏萍看着单子也难免烦恼,这些可都是人情,现在虽收了,可以后还是要还的,还也是个糟心事。 她坐在库房里,吸了吸鼻子,将最后一笔记上,这才出去。 一出去就正对上了林荫,她手里还拿着一块木头,见到婆母,她顿了一下,苏萍问:“手里怎么拿块木头?” 林荫:“门口闲置的一块,我准备拿去厨房烧灶。” 苏萍点了点头,正要将库房门锁起来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将手里的单子和门钥匙递给了林荫,又将她手里的木头拿走了。 道:“你拿着这个单子进去,将里面的东西对上一对,再分门别类将它们都整理好,有些东西见不得灰,你得拿块儿布遮起来,大多数我都用箱子装了起来,你也打开看看。” 林荫一脸错愕:“这些不都是婆婆已经整理好的吗?” 苏萍“嗯”了一声,看着她说:“那你也要再去过一遍,里面这些东西将来都是你和忠儿的,你得知道是什么人送的什么东西来,价值几何,这以后都是你要去打点的事,从今日开始,你也要学着持家理家了。” 林荫更懵了,懵懂过后,巨大的惊喜包裹了她,她激动的看着婆婆,张了张嘴,却因太过激动而差点失语。 心里自然会是一千一万个高兴,婆婆此番举动,不就是说明要开始让她学着管家了吗? …… 正文 第1048章 威武不能屈 作为傅家的媳妇,虽然这段婚姻最开始的时候不被看好,甚至那个时候,公公是极力反对的,只是如今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她和忠哥两人也是十分恩爱,一日胜过一日,这个家总算安宁了下来,公公对她也没那么多意见了,所以她这个做媳妇的,在这个家已经是很幸福了。 公公不管如何都是一个善良明理的好人,继婆婆对她也十分和善,没在她面前摆过婆婆的架子,给她这个做媳妇儿的不痛快。 她已经很知足了,也自知自己嫁进傅家是高攀了,一直以来也是踏实本分,做事也力求能做到最好。 她知道自己许多地方还不够格,便一直努力的让自己做的更好,原以为,自己做的这些没人知道,可现在,婆婆对她的态度让她心里明白了,她的努力付出,还是有人看到了的。 婆婆开始让她管家的事,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认了自己了呢? 林荫便拿着单子去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被这一屋子的珍品而吓到了,她何时见过么多好东西?后来才慢慢稳下了心神,不管如何,这些都是她家的东西。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清楚的意识到,傅家越来越好了。 清点结束出来时,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她往主屋那边去,近了以后,听到公公婆婆的对话声,她原本是没注意听的,直到…… “不管如何,此番长家都是帮了大忙的,我想着,我们该登门拜谢,若不是长家这一次的帮助,与我们还不知要受多少非议。”这是婆婆说的话。 过了会儿才听到公公的声音:“你要是要我说,我便觉得没这个必要,我们与长家是生意上的事,他们给了钱,我们交了货,没有拖欠便是最好的,你说的什么登门拜谢,若个个都如此,谁还敢做生意?” 苏萍沉默了一阵,她看着傅贵的眼睛,道:“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会不知道这也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也不愿依附着别人过日子,可遇到有些时候,发生的某些事情,让你我每日在家里焦头烂额,都解决不了的事,人家抬抬手指,就能将事情顷刻间全部解决,人家权势通天,我们不得不服。” 傅贵脸色一沉,看着妻子:“这与我服不服又有什么关联?在我心里,这就是一桩生意,无关其他,你若要将生意和私人感情混为一谈,我是决不答应的,这也是做生意的大忌!若是那批货是我没做好,你让我去登门拜访我是去的,可既然他们很满意,我们也得了银票,这一桩生意到这,就算是结束了,何必旁生枝节。” “……” “我不管他长家权势通天也好,富贵逼人也罢,这于我,与傅家都没有关系,我不会因为与他这一桩生意而自觉是一种机会,旁人或许需要和长家的结识机会,我却是不需要的。” 这话并非是傅贵的自傲之话,但他心里确实憋着一口气,他不愿接受长家的恩惠,更不愿在自家有麻烦的时候与长家牵扯上任何关联。 他当然知道,傅家便是再有骨气也比不上长家,自己这番举动,无疑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于长家来说无关痛痒,可于傅家来说,却是彻骨之痛,可即便是如此,傅贵也依旧坚持自己心中所想。 若他都放弃抵抗,像个哈巴狗似的,因对方是长家而卑躬屈膝,那容仪和苏萍今后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苏萍到好说,她如今嫁给了自己,与长家本就没有关系,可容仪呢?就算自己极力否认,不愿去想,她也还是长家的女儿,若将来有一天长家非要她认祖归宗,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阻拦?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让别人觉得是他家上赶着的,容仪有的是人疼,就算没有长家,容仪也并不缺什么。 上赶着下贱,得不到重视。 这也是傅贵对预见的未来,隐隐生出来的厌恶之感。 林荫听了两耳朵,却十分不解,不过是登门致谢,这又有什么?公爹为何就是不答应呢,虽然她知道公爹是一个老实本分,正义感十足的人,可这也大可不必吧?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 以长家的身份,多少人想与他们结交都没有渠道和机会,此番自家有了这样一个机缘,不牢牢抓紧,将来若失了缘分,倒也是可惜。 林荫不由得叹了一声,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并不能决定和左右公公还有婆婆的决定,她也没想过能去左右他们的决定,只是不忍唏嘘罢了。 …… 可巧的事就来了。 今日,林荫还听到婆婆与公公在为去不去长家而争执,第二天,长家的那位秦总管就又来了,他这一次来,不是为上一单生意善后,而是以长家的名义,邀请傅贵一家到府中做客。 这一下,就连一向沉稳自持的傅贵都有些呆愣了,他虽对长家不喜,可人家百年家族,其地位之尊崇,是现在许多豪门骑着马都追不上的。 且还是当家总管亲自来邀请,这是给了多么大的礼遇…… 傅贵自己也曾是总管,他深知一个总管往往是代表了一个家族,虽是仆子,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仆子,外人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 他当初在国公府当总管时,都很少亲自去邀请谁家来国公府做客,能让他亲自邀请的,也都是贵极人臣的那一些。 而现在,长家的秦总管就笑眯眯的站在他面前,邀请他去长家……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能打无辜之人,傅贵还算温和的说:“家中事务繁多,恐有不便,多谢秦总管的美意,只怕傅某无福消受了。” 秦总管好似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下便道:“我知道傅掌柜新店开业,这段日子总是忙的,此番也是提前来与傅掌柜说一声,待傅掌柜何时有时间,再去做客也是一样的,我家几位主子,都夸拾衣局做的衣裳极好,以后还要长期与傅掌柜合作呢。” …… 正文 第1049章 傅贵应约 这话,便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不管傅贵说什么,他总是有后话等着,结果便是:反正您老要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哪里是接客呀,分明是搞接待,不知道的,还以为傅贵一家是多么厉害的人家,连长家的邀约都要看他们有没有空。 傅贵有一瞬间失语,做了总管这些年,他对付人也是有一套的,可同行与同行,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便是有话去回,也知道人家还有着后话等他,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呐。 傅贵在心底叹了一声,道:“傅某身份低微,此番倒是令人惶恐不已。” 听这话,秦总管露出了一抹笑,他道:“傅老板千万不要这么说,您有经商之才,又有管理之道,我曾听说,傅老板曾在秦府做总管时,可是倍受赞誉,是京城中总管中的榜样,说起来,我还要多与傅老板学习才是。傅老板一看就是贵人之相,人切不可自轻呐。” 说着,他又笑道:“且再说了,我们家主子对傅老板可是赞誉有加,您若觉得惶恐,许是我话语间有不周之处,就是我的不是了。” 傅贵连忙拱手,道:“秦总管此言差矣……” 他话这么周密,到是个精细之人,想来自己不应下,他也不会罢休吧。 且若是推脱太过,倒显得自己不识抬举了,先前有明思慧来找过他们,使得他们对长家的防范之心越来越深,傅贵也知道,若不是因为容仪,他们和自己又怎么会扯上牵扯? 甘不甘心的终究是没得说了,长家人权势通天,傅贵就算有意想反抗,也实在反抗无门,有时候,骨气只有自己知道,它并没有什么用,这很让人无奈,却也是现实。 傅贵知道长家早就盯上他们了,这些谋划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想出来的,自己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去,虽然叫他不怎么甘心,可是也是无法。 最终,秦总管乐呵呵的离开了,带着满意的答案回去交差,只留下傅贵坐在原处,一声接着一声的叹。 苏萍刚买完菜回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刚进内院就遇到了。林荫,她笑着说:“娘回来得晚了些,要是回来的早,就可以碰到秦总管了。” “哪位秦总管?”苏萍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心里大概已经知道是谁,可还是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林荫笑说:“还能有哪位秦总管?当然是救我们家于水火的那位秦总管呀!呵呵,确切的说,应该是长家的那位秦总管。” 这下,苏萍的脸是彻底笑不起来了,但终究是在儿媳面前,她基于平静,问:“那笔订单不都已经结束了吗?他来,可是有旁的什么事?” 林荫点点头,道:“秦总管代表长家,要求我们一家去长家做客呢!” 俨然是一副天上掉了馅儿饼的模样。 可苏萍却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一点冷漠,她默了半晌,才问:“你爹在哪儿?” 林荫确实是高兴,能和长家扯上关系,不是谁家人都能有的本事,若是自家和长家当真今后有了密切来往,于自家来说,自然是只好不坏的。 …… 正文 第1050章 可是……可是…… 但兴奋过后,她也慢慢的察觉婆婆的脸色不大对劲,这才敏感的发现从自己说了这事儿之后,婆婆的反应就一直很平淡。 便老实的回答:“爹在账房呢。” 苏萍二话不说,只将手里的菜篮递给了林荫,交代道:“你把这些菜,拿去厨房洗洗,过会儿我再去炒菜。” 看婆婆脸色,愈发沉默,林荫忙说:“婆婆要是有要紧的事,今晚的晚饭就由我来做吧,我的厨艺虽不及婆婆万分之一,但做出来的东西倒也爽口。” 苏萍犹豫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说:“那今夜的晚饭就你来做给大家吧,别忘了给外面的人多做一点儿。” 林荫连忙点头,交代清楚后,苏萍才立马离开,转身往账房的方向去。 拐角的时候,没留神地上,踩到一处较滑的地段,差点摔了下去,好在苏萍一手撑着旁边的柱子稳了下来。 她自己吓得心口砰砰跳,站在后面林荫也是吓得够呛,只是还未等她跑过去搀扶,苏萍就已经踉踉跄跄的跑远了,连她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这让林荫一时间沉默了下来,看着她逃命似的背影,有些犯疑。 …… 来到账房以后,见傅贵坐在围椅里,看着面前的账目发呆,却半晌都没有动静。 苏萍走过去,沉默了半晌,又走到一边坐下,看着中央的火炉发愣。 此刻,一间,两人,一心。 傅贵知道苏萍来了,可此刻又能说什么呢?又该说什么呢?于是,便都沉默了下来,各自想各自的。 虽然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可却不见得都是同一个想法。 苏萍心里自然是纠结万分的,她知道此刻傅贵的许多疑虑,不仅是因为他心里怄着一口气,还有他对自己和容仪的疼爱。 因为,他是打心眼儿里,珍视自己和容仪,所以才不放心将自己和容仪交到别人手里,一旦退了这么一步,谁又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呢? 傅贵想着,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帮容仪和苏萍做了决定,将来她们母女俩会不会恨自己?在这样的时代里,权利象征着一切,若是容仪当真能认祖归宗,她一切都将会被改变,她若因为自己不松口而让她一辈子都在王府做一个任打任杀的妾,那就是自己对不起她一辈子了。 还有苏萍,苏萍如今跟着自己,长家怕是没嘴说什么,可万一将来苏萍自己也后悔了呢? 她若后悔当初因为跟着自己之故,没找长家要赔偿,没有得到一个说法,自己又该如何? 说到底,想到底,终究是傅贵对自己不信任,他以为自己无权无势,帮不了家人,若是阻碍了家人的道路,便是他在拖后腿了。 而且隐隐的,他不敢拿自己和长家在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面前作比较,他怕自己比不过长家。 可他却又知道,他的妻子和女儿并非是那样的人,可是……可是……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可是,造就了不确定,才让人如此自疑。 …… 正文 第1051章 母亲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苏萍又想,长家那样的家族,岂是自己,岂是傅家能抵抗得了的? 若是因为自己和女儿叫傅贵犯难,将傅家的前途都搭进去,那就罪过了。 在且说了,谁也不知长家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他们当然是想容仪认祖归宗,可终究容仪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就算认回去了,又能对容仪好吗? 做父母的,总是想为女儿争一口气,不叫她被人看轻,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的时候,想再多也是没有办法。 蝼蚁可能撼动大树?终究是不自量力的。 苏萍害怕他们迟迟不松口,若将长家惹恼了,反对傅家下手,他们又哪里有一点反抗之力? 先前的秦国公府,只是耍了那么一点点小手段,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长家比之秦家,怕是碾死他们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自己做了那么多孽,遭报应也不怕,可傅贵他们都是心思正直的人,若也被报复了,该如何是好? 不怪苏萍想的远,这也是有例可循,秦夫人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虽然这两件事也不能混为一谈。 想到此处,苏萍开了口,她说的很快,也很急,像是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一般。 道:“去吧,别想太多,只是去做客而已,他们敢邀,我们就敢去。” 突然的开口还叫傅贵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只怔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我是怕他们趁机……这件事,容仪都还不知道。” 苏萍吞咽了口唾沫,眼神微暗,她哑了嗓子,说:“她总要知道的,长家这一回是铁了心的,我们拦不住。” 明知道有些事拦不住,可却还是要去做无谓的挣扎,好似自己挣扎过了,才不会后悔。 “若真有那么一天,就当是福吧,到时候让容仪自己去做决定,这种事你和我都不能代替她做决定,我已经嫁给了你,便是傅家的人,与长家没什么好说,可容仪不一样,她身上留着的终究是长家的血,长家想让她认祖归宗,我们也无法阻拦。” 说完,她看着傅贵,笑了笑,语气轻松的说:“或许,还是我们俩想的太复杂了呢?,兴许容仪会很乐意接受长家,兴许长家对容仪也是真的重视,等容仪认祖归宗以后,她和两个孩子就不会是现在的处境了,她的命运就此改变,兴许这是一件好事,你看长青,她不就被教养得很好吗?” 最后,竟还是苏萍给傅贵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才叫他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许多事往好处去想,便能想得通,想得过,可若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便没有好的事了。 想来长家费尽心思,也是要补偿容仪,对她好的。 不管怎么说,容仪如今都已经嫁了人了,娘家管不到她了,长家也不能。 …… 而就说此事,明思慧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傅贵一家第二天去,她第二天的上午才知道,家里宴请了傅贵一家,当她去问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沉默了好久,才说:“母亲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 正文 第1052章 去长家…… 很好的解释,为她着想,她倒是不能说什么了,明思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母亲做什么自然是有母亲的考量,不过,以后关于傅家,关于容仪的事,大可不必避着我,我不会有旁的想法,他们若能来,我心里也是高兴的,若再有这个机会,希望母亲能让我也参与到这当中来,媳妇儿没什么能耐,帮把手还是可用的。” 明思慧这人,要么就不爱说话,她要说话,可就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这一番话说着倒是恭顺,可就叫老夫人听着直觉没脸,对这个大儿媳,她也着实怕伤了她的心,可此番举动,不想还是伤了她的心了。 老夫人看着她说:“这是当然,你是长家的大夫人,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倒是母亲小人之心了。” 明思慧忙低下头,表示惶恐。 …… 次日,傅贵带着一家人来到长府后,看着辉煌的府宅,失语了好久,林荫掐了下自己的手,暗道“乖乖”。 绕是看惯了大场面的傅贵和苏萍,也被此刻的长家而惊艳。 长家很大,装修的并不奢华,但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大气和端庄的味道。 从进门开始,别具一番的心思就体现出来了,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端的是华贵庄重,还带着一点通透之感。 也有专人来接送,一见他们,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带着他们七拐八绕地去了里院。 一路眼花缭乱,都快把人绕晕了,那带路的丫鬟说话十分柔软,道:“知道各位贵客要来,奴婢等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着,便已经到了一处娴雅宁静的院子。 直觉告诉傅贵他们,这里住着的,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 果不然,那丫鬟说:“各位请进,老夫人在里面候着呢。” 老夫人?! 傅贵和苏萍对视了一眼,心中默默在道:知道今天让他们见的人,不会是一个普通人,可却没想到会是老夫人,搬出了这么一个重量级的人,到是真叫人猝不及防。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除了进去,也没有别的房子。 一行人进去以后,进了里堂,绕过屏风,见到的便是端坐在上方的老夫人了,而下方也坐着几人,看模样,应当都是长家的老爷和夫人们,明思慧便坐在右边的首位…… 他们一进来,所有的目光都聚了过来,无一都是友善的。 纵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个阵仗也叫傅贵一家猝不及防,几人皆是一愣,倒是傅贵反应快一些,见了老夫人和各位老爷之后,被安排坐下来,傅贵的位子靠近老夫人,而苏萍……好巧不巧,与明思慧靠近。 这样的安排定然不会是现在临时的安排,于傅贵而言倒还好,只是苏萍,见明思慧确实是有些不大自在的。 其他人依旧一团和气,明思慧却看不出来情绪,安静的诡异,闹得坐在一旁的苏萍更加无所适从了。 当时就想站起来走出去,可她知道,既已经坐下,就很难站起来,也没法走出去了。 …… 正文 第1053章 一屋子妯娌 婆媳关系 虽然明思慧就坐在旁边,让苏萍感到有些尴尬,可其实,这也不是明思慧的本意,她没想到自己的存在会让苏萍感到尴尬,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个样子。 傅家的人坐下来以后,奇怪的感觉只增不减,傅合忠和林荫夫妇俩,更是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春芽也乖的紧,小嘴巴抿成一条线,乖巧的挨着母亲身边坐着。 傅贵与几位老爷点头示敬后,笑道:“傅某能得此邀约惶恐不已,今日携家眷多有叨扰,望诸位海涵。” 长青的父亲开了口,也是一派笑意,说:“傅老板此言诧异,早闻傅老板名声,只盼一见,如今能得相见,也是缘分。” 气氛倒不至于冷下去,老夫人微笑着,目光却转到苏萍身上,不动声色的看了两眼,含着笑说:“到是和我想象中的没有差别,傅夫人生了一副福相,是个有福之人。” 这话……苏萍不禁想到了自己过去那些年的日子,当下便觉得好笑,她轻笑了一声,只颔首道:“老夫人谬赞了。” 有福之人?或许,是年轻时遇到不公的事太多,让老天都对她产生了怜悯之心,才叫她后半辈子过得顺遂了些吧。 只是这话从长家人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就那么可笑呢?她刚才好想说,是啊,我是个有福之人,遇到傅贵之后,福气便到了,遇到傅贵之前,还不知过着怎样糟心的日子。 可想一想,这样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去抵一个老人家的面子。 伤害她的人,到现在都没有音信,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所有的怒与怨都发泄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已经是遭报应了,如今心态也平和一些了,又何必再去为难一个老人家,说那些会中伤她的话呢? 老人家也是失去了儿子,亲生孙女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人家心里也不好受着呢…… 没见到长家人之前,苏萍的心里是抵触的,可如今见到之后,却不知该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只一堵一堵的难受。 他们都太客气了,让人无从指摘。 …… 长家人的周到,着实是值得夸赞的,他们分明是享誉大孟的百年家族,本可以有些傲气,可他们的所作所为,却让人不得不叹服,傅贵和苏萍今天来,并没想着能好好的回去,可却不曾想,这一整天下来,没有一个人提容仪的事,像是能看到他们的顾虑和抵触。 闲言少叙… 只待用过饭后,老夫人带着几位儿媳和苏萍去了香屋品茶,几个男人则去了棋室下棋。 单说老夫人这边,待几人都坐下之后,苏萍好巧不巧的又坐在了明思慧身旁,看着满屋子的女眷,和上方的老夫人,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别扭感,尤其是当长三夫人笑着说道:“咱们这一屋子的妯娌姐妹,也好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叙叙话了。” 二夫人立马说:“是啊,刚回京,大家的事难免多,今天能聚一聚,也是很难得了。” …… 正文 第1054章 以姐妹相称 确实是一屋子的妯娌,和苏萍这个客人,可两位夫人说的兴致勃勃,苏萍倒是不好插话了,就算是能插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这是两位夫人故意这么说的。 其实尴尬的也不止苏萍一个,明思慧也觉得尴尬,因为那话,她不知是在说她自己,还是说苏萍。 才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她们俨然已经把苏萍当做一家人了,她们可以在一起聊的很开,可自己却不行,这些年都不行。 明思慧知道,自己和这两位妯娌之间的关系处理的很客气,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看她们和苏萍在一起时的模样,心里隐隐的有些羡慕。 甚至还有一些怀疑,是不是在她们心里,苏萍才是妯娌,而她,什么都不是…… 两位夫人也都是性子极好,又善解人意的,见大嫂和苏萍皆是沉默了下来,发觉自己的话让她们不适了,可原本,都是好意的…… 二夫人说:“方才问过傅夫人年龄,比我们都小,比大嫂也小,不如咱们以后便以姐妹相称吧,总是夫人来夫人去,总是有些生疏的。” 话音刚落,三夫人也笑说:“是啊,都是一家人,我们与傅夫人也是极为有缘的,以后要多来往呢。” 两位夫人的热情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又重点的提到了苏萍和明思慧二人,这下,她们就是不搭腔也不行了。 明思慧扭头看向苏萍,看着她红润的脸,深吸了口气,说:“二位弟妹说得没错,傅夫人与长家是有缘的,以后有空多来坐坐,二位弟妹都是忙人,可我却是闲的,夫人若能经常来,也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她都主动开口了,苏萍也不好继续沉默下去了,礼尚往来了一下,客气道:“几位夫人的话,真叫我受宠若惊,我苏萍何德何能能得到各位这样的赏识?既然三位夫人都这样说了,以后若是有空,苏萍自然要常来。” 一时间,气氛倒是融洽,老夫人也笑了,满意的看着几个儿媳,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开了口:“你们倒是不问傅夫人会不会忙?”说着,她看向苏萍,笑说:“傅夫人如今在家带孙子吧?” 苏萍道:“是,一大一小,可要操不少的心。” 老夫人笑了一下:“你这个年纪带孩子正是得用的时候,等容仪那孩子这一胎生下来,你有空也可以帮忙带一带,减轻下她的负担。” 果不然,还是要提起容仪,苏萍神色极淡,嘴角带着一抹笑,只道:“那怕是苏萍没有这个福气了,王府有专门的乳母和婆子照顾孩子,我虽作为她的母亲,却也不好时时在旁看顾着,就算是有心,也没这个能力呀。” 老夫人笑道:“这倒是不难,作为亲娘去照顾外孙,有何不可?” 这一回,苏萍只笑不语,她知道,也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便要扯旁的了。 王府是什么人家?又不是普通人家,女儿怀孕了,生孩子了,娘家的人还可以时时去看,去照料的,老夫人这样说,无疑是在暗示她,她若是想,长家可以出面。 …… 正文 第1055章 没人提起容仪的事 可是长家以什么理由出面去做这样的事?又凭什么要管他家的事?七扯八扯,最终还是要扯到让容仪认祖归宗这件事上。 苏萍沉默,二夫人三夫人对视了一眼,二夫人笑着打圆场,道:“母亲,咱们许久没回京城,您怕是忘了,那王府可不是咱们以前一起生活的平民百姓,普通人家,若是寻常人家,女儿有孕生下孩子,让娘家的母亲去照顾几天,倒是没什么,可毕竟是王府,府上能人也多,伺候照顾的人也多,哪里需要娘家的人来伺候做月子呢?” 这话,是解释给苏萍听得。 你别多想,我这婆婆确实是好意,没想着其他,只想着帮你。 老夫人看了眼二夫人,笑了笑,道:“瞧我这老婆子,在外生活久了,也是忘了这一茬。” 婆媳俩这话里话外的,倒是缓解了苏萍的情绪。 可她也想到了,怕是有长青的关系在中间,这一家子人对容仪的情况了解的也不少了,她怀孩子这件事都已经知道,那容仪的处境,她们不也清楚? 想到此处,苏萍眼眸深邃了起来,她低下头,抿了口茶水,不再言语。 女人之间无非就是聊那么些话,说来说去,也就是你冷我暖的事。 不过两小时,傅家人起身告辞,长家人相送,还给他们带了不少礼品,其中有一个盒子较轻,等一家人回了家,傅贵和苏萍二人在屋里将长家送的礼品打开之后,才发现那较轻的盒子里装放的是一支千年人参,市面价值上千两。 傅贵微微蹙眉,又看了眼其他几个礼品盒,里面的东西倒是中规中矩,不会太过,也不会太轻,只这一支千年人参,虽不大,可也是稀有的,叫他有些收不下来,可东西都带回来了,也不可能再退回去。 苏萍竟也淡然,她坐了下来,说:“今日他们与你都说了什么?” 傅贵:“我与他们,又有什么共同语言?他们都是老爷,目光远大,我一个总管与他们自然没有共同话题,但竟然许多想法也能聊到一起去,总归,没人提起容仪的事。” 苏萍:“我们也是,没人提起容仪,好似,这次我们去就单纯只是吃顿饭而已。”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苏萍默了一瞬,才说:“以前不曾见过他们,对他们也只有耳闻,如今见了,却说不上该是什么滋味,看他们也都是讲理的人,那容仪的事,我们该如何呢?” 傅贵叹了一声,说:“再说吧,等容仪下次回来,我们将这件事告诉她吧,她都这么大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也该知道自己的来历,让她自己做决定,比我们俩帮她做决定要好。” 苏萍点点头,有些怅然,她说:“其实我是有些怨长家的,但我更怨我自己,不可否认,容仪那些年所遭遇的不幸都是我带来的,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可他们长家,又何曾尽过半分责任?” “……我明白。” “如今孩子都大了,容仪连自己的孩子都有了,她们却突然冒出来,要将孩子认回去,你说,要我怎么能想的过?我又怎么愿意?” …… 正文 第1056章 你的事,就是长家的事 “可是,我今天看到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傅贵看着她,苏萍眼神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唇色有些苍白,她继续道:“有错的,不是长家,只是长柏,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子的义务,我当初失去了丈夫,容仪失去了父亲,而老夫人也失去了儿子……” 看她眼神灰暗了下来,傅贵坐在她身旁,将她搂住,低声道:“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他能回来,一定不会丢下你和容仪不管。” 听到这话,苏萍看向傅贵,忙的抓住他的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贵哥,我恨他不是因为他抛弃了我,辜负了我,我恨他,是因为容仪。” 傅贵不由得笑了,有些苦涩:“他辜负了你,你又怎么可能不恨他,我明白……” 苏萍微微蹙眉:“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恨他,并不是说给你听,而是我觉得,我遇到了你,便可以抵消之前所有的不公了,或许上天让我遇到他,只是为了让我的生命里多一个容仪,可我最终是该与你在一处的,你不知,我的心里有多感激你,感激你这些年的包容和爱护。” 老夫老妻说起这个,还真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傅贵的脸微微有些红,心也因苏萍的这一番表白而颤动。 苏萍接着道:“我想容仪也不会恨他,因为,容仪的生命里不缺父爱,贵哥,你对我和容仪已经做到极致了,我心里都明白。” 傅贵看着她,眼里渐渐湿润,他是个男人,但也是个内心细腻,感情浓烈的男人。 苏萍靠在他胸前,叹了一声,眉宇间有淡淡的愁,她说:“我看得出来,老夫人是真心的待我们,想必她也是迫切的希望容仪能认祖归宗吧,毕竟,容仪是她大房那一脉唯一的孩子。” “我明白了,这件事,就让容仪自己做决定吧。” “好,想来,他们也会和我们一样疼爱容仪,他们想补偿便补偿吧,我们不拦了。” …… 傅家去长家后的第二天,长青就带了些补品来到王府看望容仪,并将这个消息亲口告诉了她。 容仪别住了耳边的碎发,感激的看着长青,说道:“你们这么帮我们,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了,我爹他们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出了这种事,旁人都避之不及,甚至以前相熟的朋友都怕被牵连,只有你,只有你们,愿意帮傅家。” “你这说的哪里话……” “我爹他们在外独立门户,又在做生意,若是那些流言蜚语继续下去,无人愿意光顾,生计怕都是问题,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如何能帮到他们?不能帮忙也就算了,还经常带给他们祸事,我这心里想一想就不是滋味,好在还有你。” 长青:“我不是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吗?这是我分内之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长家也不会坐视不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长家的事。” …… 正文 第1057章 大殿下到! 一室静默。 容仪看着长青,许久才笑了一下,她端起手边的燕窝粥,还有些烫手,只得又放了回去,而后说:“你已经不止一次说这样的话了,我知道,你视我作朋友,待我很好,可你这话,我终究是不明白的。” 长青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可是她自己明明知道容仪的身份,却迟迟不能与她相认,还要眼看着她与自己之间分的那么分明。 她们本就是一家人,互帮互助就是分内之事,可容仪每每都说感激,哪里需要她的感激?一家人何须言谢? 看她神色中已经有了疑虑,长青心里的那点欲念快要破土而出,自从昨日邀请了傅家以后,家里人就越发的、急迫的想要认回容仪。 她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 不说旁人,就是奶奶一个人,为了容仪,等了十几年,她熬到了现在,失去了心爱的大儿子,眼看着流落在外的孙女已经找到了,却迟迟不能相认,这已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做后辈的看在心里总是疼的。 如果通过傅家便还要等,那不若就直接告诉容仪,等她自己来做决断,总归是她自己的身世,旁人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虽然长青知道自己这样想与傅家而言是不尊重他们,可是,她是真怕再拖下去,不知要多久才能认回容仪,一家人又有多少日子能相聚在一起呢? 不懂事的事,就让她来做,就算傅家到时候心有怨恨,也只管冲着她来好了。 想到此处,长青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容仪的眼睛,目光灼灼,眼神也多几分沉重,她说:“容仪,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我其实……还有一个妹妹。” 容仪竟被她的这种眼神看的心口一顿,她点点头:“我记得。” 长青咬了咬牙:“其实……” “大殿下到!” 外面的传报打断了长青的话,也叫她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外面传报的是大殿下,当下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容仪反应则是要快一些,掀开腿上的毯子连忙起来,见长青还愣着,道:“别发呆了,大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清瘦的身影走了进来,长青也站了起来走到了容仪身边,两人一同拜下去。 孟衍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容仪身上,眼神深谙,而后看向长青,上前了一步,道:“不必多礼,私下里,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大殿下的突然到来,容仪可并不觉得他是来看自己的,纵是以往他虽受爷所托,要照顾自己,可多也是派身边的长随小厮来问候几句,亲自来的倒是很少,这些日子只要长青过来,总是能听到他的消息,他亲自来的次数也多了,比如今天,长青这才来了多久,他便来了…… 可却不想,坐下之后,他却揶揄道:“今日本是来皇姑家蹭顿晚饭,却不想在这里碰到了你,平时想约见你可是不容易,十次有八次你都在容仪这里,看来下次想要找到你,来这便是了。” 他说的十分自然,又一脸真切,好似他真的只是过来蹭顿晚饭,却不想长青正好也在此处,可容仪却觉得这像是托词,不仅容仪这么觉得,连长青都觉得这话是哄人的。 但是,谁又会拆穿呢? 长青面色有几分沉郁,她扯了扯嘴角,道:“今日也是巧了。” 便不再有后话。 交流交流,得是你来我往才能交流下去的,若是只是一人单方面的一直在说,一直在问,一直在调笑,而对方却是冷冷淡淡,不愿再多说一句,这一场交流也着实是磨人。 长青摆明了不想多说,孟衍知道,自己就是撬开她嘴巴,她也不会多说一句,得说些她关心的事,才会引起她的注意。 想到此处,孟衍眼底闪过一丝暗流,他看向容仪,问:“也有许些日子没来看你了,你如今可还好?身子可还便利?” 容仪笑说:“劳殿下关心了,妾在府里将养得很好。” 孟衍笑:“只要你过得好,我对他也算是有交代了,你若受了半点委屈,等他回来,我倒是不知该如何与他交代。” 说完,他又接着说了一句:“你这边只要是有用的上我的事,一定开口,我与他多年的兄弟,他出门在外,对于家里也是鞭长莫及,可我就在身边,但凡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可不要客气。” 容仪受宠若惊,只笑道:“大殿下太客气了,我如今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养着胎,想来也是没什么糟心事需要麻烦大殿下,大殿下这么说,妾心里感激不尽。” 孟衍摆了摆手,眼神落在容仪肚子上,笑道:“我曾与阿骁有个约定,将来我和他是要结为亲家的,只是,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第三个孩子都快要出世了,我这边却还没个结果。”说着,眼神巧妙的落在了长青身上,正巧这时长青正埋下头喝茶,只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在外,也没太注意他的眼神。 容仪却是看到了,只也下意识的瞟了眼长青的反应,见她神采淡漠的品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当下也不知该怎么想了,不知是为她喜,还是为她忧。 看大殿下的眼神,怕是对长青是势在必得的,能嫁给大殿下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愿望,别人没有这个福气,长青有,可她却不乐意。 容仪说不清这是好是坏,大殿下是最有希望争储君之位的人,以长青的地位身世,若是能跟着大殿下,将来就是不二的太子妃人选,再往后便会有更尊崇的身份等着她,可容仪知道,长青并非是一个在乎身份地位的人。 她心里没有大殿下,若是硬逼着她嫁进皇室,对她而言就真的会幸福吗?这样的悲剧不是没有过,当初秦黛珑心中另有所想,却不得不嫁给爷,最后闹出了这么多事,容仪当然知道长青和秦黛珑是不一样的,可是正是因为她们不一样,容仪才更怕长青将来会不幸福。 …… 正文 第1058章 水红料子 长青将来必然是要嫁给大殿下的,这是为了维系新朝和旧臣之间的一道联姻,仅凭她一人之力,是无法反抗的。再说了,以长青的性格,她也不会反抗,她若反抗,就算长家是百年世家,在皇权之下,也得低头,若当真这段姻亲关系成不了,最终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再去说了,若是长家没有心思要联姻,此番也不会举家回京,造成这一时的轰动了。 总而言之,长青不会是自私之人,她也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长家陷入两难的境地。 况且说了,当初秦黛珑之所以能成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爷放手了,若是爷对她有执念,对她心存爱意,她能走的了? 可见大殿下长青的穷追不舍的样子,他也不会轻易放了长青去,就算长青与他说明自己并不愿意嫁入皇家,他怕是也不会放手。 长家并非只有长青这一个姑娘,还有其他人,可为什么偏偏大殿下最看重的是长青?既然是联姻,哪个不可以,为什么非要是长青? 他心里对长青,总是有感情的吧…… 他此番又说起和姜家定亲的事,方才那一番动作不正说明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等不得了,若长青迟迟不肯点头,他也是有办法将她收入囊中的,那一刻,他看长青的眼神都变了。 大皇子府,他膝下虽然有一个儿子,可容仪知道那个孩子断然是不能定亲的,所以,他一定是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长青身上,作为一个要争储君的人,膝下尤空,这怎么能行? 想到这里,容仪只觉心口一紧,因为她猜到了,怕是长家与皇家的婚事,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不然,这样暗示的话,他不会现在就这么说出来。 大殿下成婚,关乎国运,儿女情长都变成了小事,或许到后来,许多事都由不得长青愿不愿意了。 容仪看着长青,微微锁起了眉头。 好似每每到了尴尬的时刻,总是会有人来解围,画柳到时,屋内只有孟衍和容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长青则是能沉默就沉默,遇上不爱说的话题,干脆不搭腔,这个时候容仪就要赶紧出来解围,到后来,孟衍的脸色都有些黑了。 纵使他纵横谋划,心有城府,在遇到一个以情也打不动,以理也说不清的女人时,再多手段也是白扯。 而长青又能好到哪儿去,她虽不搭腔,可孟衍步步紧逼,不给她喘息的空隙,直叫她坐如针毡,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只得频频看向容仪,希望她能解围两句。 等到画柳来了,三个人都得以解脱了。 画柳见气氛微妙,只将头低的低低的,而后说:“见过各位主子,奴婢奉长公主之命请大殿下和长姑娘去荣华院品尝江南敬来的云雾仙茶。” 而后又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容仪,道:“前些日子殿下刚得了几批好料子,殿下说布料太多,有几批颜色光鲜很衬娘子肤色,一会儿会送到长留来,供娘子挑选几批喜欢的留用做冬衣,还请娘子选好以后,今晚请来荣华院一道用晚饭。” 容仪瞬时明白,忙道:“好好,劳殿下惦记了。” 而后看向孟衍,点头示意,又看向长青,微微颔首,道:“长公主殿下惦记着你呢,我原还想留你在这儿用晚饭,不成想殿下那边已经在准备了,不若你与大殿下先过去,我这边忙完了再过来找你。” 都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长青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只好点头,微微抿起唇,起身离去。 从她的背影里,容仪多少看出了一些不情不愿,而孟衍缓步跟在了她身旁,依旧绷着脸。 看着他们的背影,容仪叹了口气,心里无不忧心,画柳行礼过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待人都走了,屋里一下子更安静了,容仪呆了一会儿,直到秋心提醒燕窝粥快凉了,才想起来,端起来漫不经心的吃了两口,画心又来了,还带着几批布料。 画心脸上喜气洋洋,声音清脆道:“娘子,这些都是江南泰庄敬上来的料子,很多都是绝品可遇不可求呢,殿下特特挑选了几批让奴婢送来,娘子看看,若是喜欢便都留下吧。” 容仪呆了一下,她以为,选料子是托词,好让大殿下和长青单独相处才把她单独摘出来,又不让她显得尴尬的话,没想到竟是真的? 外面的婢女收了伞将料子抬了进来,打眼一看,确实都是极光鲜的料子,此光鲜并非是颜色艳俗,而是料子光鲜,绸缎丝滑。 确然都是极喜人的料子,就算是容仪喜欢素色的,看到这些料子也有些移不开眼了。 画心是个极有眼力劲儿的姑娘,见娘子眼底不掩喜爱之情,忙给跟来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几人抬着布料上前来,靠近了一些后,画心走到跟前,指着其中一批颜色水红的布料,说:“这批料子是殿下特别指了的,说是颜色鲜亮,十分适合娘子。” 这颜色倒是好看,容仪都能想象,穿着这样一身在雪白的雪地里是多么喜庆亮眼,可不过…… 容仪伸手摸着料子,缎子极软,想来穿着也不伤手不伤身,但她还是有些犹豫,道:“我很少穿这么艳的颜色,会不会太招摇了?” 画心忙道:“殿下就是说很少见娘子穿颜色鲜丽的衣裳,才特特选了这几批呢,娘子花儿一般的年纪,合该穿这样的色气才好看呢。” 容仪有些惊讶,这话当真是殿下说的? 她以为,长辈们都不会喜欢小辈穿的太过艳丽打眼,尤其,是一个妾。 画心接着道:“殿下还说呢,这料子相比起娘子以往衣裳的颜色虽艳了一些,但也中规中矩了,既没有坏了规矩,也不会显得艳俗,更更不会太夸张招摇啦。” 画心说的容仪都心痒痒了,她的目光复黏上婢女手中的料子,尚在犹豫时,白婆婆也劝说:“娘子这般年纪,正是穿这颜色的时候呢,衬的起也压的住,您那柜子里的衣裳大都是素的,不若换换颜色,也换换心情,这颜色看着可喜庆呢,这不快过年了?也好应应景儿吧。” …… 正文 第1059章 连长公主都有心要撮合 许是如今心态不同了,日子也越发过得滋润,相比起之前,容易的性子要更加开朗活泼了些,以前忌讳的东西,如今也不再强迫着自己去那般小心谨慎了,以前不曾做过的事,如今也想尝试一下。 白婆婆的一番劝说,也终于促使容仪做下了决定,她确实喜欢这个料子,便忍不住点点头,道:“那就留下吧,这个颜色等再过段时间穿也显得喜庆。” 还有一层很重要的原因,究其私心而言,容仪心想快要过年了,爷会不会可能回来呢?到时候看到她穿着一身新衣,会不会眼前一亮?会不会喜欢呢? 她记得,爷喜欢看她穿鲜亮的衣裳。 最后,挑挑选选,竟是将这几匹布料都留下了,容仪小脸红扑扑的,有些不安,这全都留下,会不会显得她很贪心? 但其实,也不过四批料子,仅是如此容仪都觉得有些多了。 画心留意着娘子的神态,见她还有顾虑,想起了来时画柳姐交代过的话,便道:“娘子既然都留下了,奴婢也好回去交差,这些原本就是长公主殿下为娘子挑选的,又怕颜色不和娘子的心意,此番娘子都收下,想来是全都喜欢了,殿下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一番话,成功叫容仪安了心,她松了口气,这一下,收的心安理得。 画心等人走后,容仪吩咐道:“将这些送去拾衣局吧。” 顿了顿,抬头看着茯苓和白婆婆,道:“我能不能自己带着去?我还未去拾衣局看过,不知经营的如何呢。” 白婆婆和茯苓对视了一眼,无可奈何的笑笑,茯苓道:“奴婢去找束庸,娘子这些日子也是憋坏了,怀孕的人是该多走动走动,拾衣局离这边并不远,只要多增派些人手就行了。” 容仪欢欣的点头,茯苓领命出去,白婆婆慈爱的看着娘子,说:“想来在天子脚下,那些人也不敢猖狂至此,索性拾衣局离这边儿近,娘子一直在车上,奴婢等都在车外候着,定会护娘子周全。” 容仪掩不住的开心,她虽喜欢安静,不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去,可到底不是个太过自闭的人,若叫她一直避在屋中哪里也不能去,也着实叫人有些受不住,能出去走走透透气,别提多开心了。 她说:“都过了这么久,想来也不会有那么多意外,爷留给我的暗卫,还有大殿下的人,足够了,正如你说的,这到底是京城,若是在这儿我都要担惊受怕将自己锁在屋里,那这天下又有何处是安全的?” 闲言少叙,说通了自己,心里便舒坦了许多,之前因为那许多意外叫人人心惶惶,如今能放松一下,心情也要轻松许多。 茯苓带回来满意的结果后,不过多久画柳便来请了,容仪带着秋心去了荣华院,去时,气氛已然好许多了,连长公主都笑脸盈盈,比起之前的肃穆庄重,已然柔和了许多。 容仪一来,长青立马看向她,一副“求救”的模样,直叫容仪又好笑又心疼。 她与大殿下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连长公主都有心要撮合,看来想避是避不开了。 …… 正文 第1060章 王爷求和 长青向来恣意不受拘束,就是在家里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感觉自己的未来都被握在别人手里…… 现在她便有种感觉,自己怕是当真逃不出这个牢笼了,人人都说京城好,人人都说嫁入皇家是福气,可是从未有一个人问:你是否愿意? 旁人不知,有些人是鸟,生来就属于天空,就该来去自由,是鸟它不愿做凤凰,它也并不羡慕凤凰…… 可或许,不自由,便是每一个女子生来的宿命吧,十几年的逍遥洒脱,换来的是从今往后无穷无尽的“囚笼”,若是与别人相比,她是不是算幸运的了? 幸运不幸运的,都是自己如何去想,而现在,长青便有些想不通了,她暗暗地较着劲,挣扎着,虽然明知挣扎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可却不知在跟谁较劲,便是想要挣扎,不安于命。 容仪见过长公主后,自然的坐在了长青身旁,看她放在膝上的两只手几乎拧成了麻花,便知道方才她岂止是不好过,可在此处,容仪也不大好问。 便是等容仪来就开饭了,却不想今晚还有一个人…… 当王爷走进来的时候,长公主明显也是一愣,她记得,自己并未让人请王爷过来。 王府里的人谁不知道,王爷和长公主如今正冷战着,长公主不会主动去叫王爷,王爷也自然不会主动过来与长公主求和,两人都是极有性子的人,宁愿就这么一直僵着,可今晚却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容仪下意识的看了眼长公主的脸色,称不上好看,还有些冷淡,总不如方才待她们时的淡然了。 容仪便知道,绝不会是长公主请的。 果不然,便听王爷说:“听说今日荣华院热闹,本王不请自来,可有打扰到你们?” 容仪哪里敢啃声,长青作为客人自然也只是赔笑,也只有大殿下知晓皇姑姑和王爷姑父之间的那点事儿,还能说两句,他看了眼皇姑姑,见她脸色已经冷下来了,便抢在之前开了口,道:“今日若是姑父不来,我们这顿饭怕是也吃的不香,姑父整日事务繁忙,侄儿已经许久没和姑父一起用饭了。” 有大殿下解围,气氛至少不会冷下去,可当王爷开口,容仪才确信,王爷这是来求和来了。 他说:“也都是托你姑姑的福。” 说完,他看了眼长公主,又看着桌上的菜品,微微一笑,道:“今晚的饭很是丰富,既然聚在一块儿吃饭,大家便不要拘礼,浪费了这一桌子好菜,这都是长公主精心安排的,可不要辜负了长公主的心意。” 不要拘礼主要还是对容仪说的,说起来,这一桌,就她身份最低,哪怕是王府的妾,可也不掩妾的本质,在王爷和长公主,皇室之子,长家之女面前,她还真是,身份单薄啊…… 容仪其实并不拘礼,她在长公主这里来多了,反而自然些了,面对长公主时也亲切了许多,此刻她之所以紧张,还不是因为王爷突然来了…… 她紧张,是因为长公主和王爷之间紧张。 …… 正文 第1061章 捂不热的石头 吃饭的时候,容仪可没苦了自己,她可不管另外两对是个什么情况,只管把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照顾好便是了。 之所以这样,还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便是有心想去管,也没有可管的余地,长公主和王爷之间,是几十年的问题了,岂是一朝一夕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事? 而大殿下和长青又不一样,他们将要面临的便是往后几十年的问题,连个头都还没开,怎么说后面的故事?这更是一个不能管也管不起的事。 看看他们,再想想自己,容仪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挺幸福的,虽然是个妾室,但讲良心话,自己这个妾室当的可一点也不差什么,她也不用像王姨娘,时时去争着想着,如何留住夫君,她每日要做的,便想着如何照看好孩子,养好胎便是。 看吧看吧,富人有富人的烦恼,“穷人”也有“穷人”的幸福。 …… 一顿饭过后,两个男人的表现尤为突出,不过比之王爷,大殿下到底是年轻,还是生涩了些,但他们之间本也无可比较,一个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个是要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妻,一对对对方了如指掌,一对对对方正在摸索,其实,哪个都不容易。 正是因为王爷了解长公主,知道许些话,她不会搭理自己,想一想也不会有多生气了,大不了赔着笑脸,再多说几句,反正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是我主动求和,不管你是什么态度,我都能接受。 可孟衍就不一样了,他和长青之间虽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可是长青的态度疏离抵触,终究是叫他寒心。 怎么好像是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石头?让人头疼! 比如,孟衍发现,长青很喜欢自己面前的烤年糕,他便主动给她夹一块,夹的第一筷,长青没反应过来,都到碗里了只好是吃了,可后面,见他还想往自己碗里夹东西的时候,长青摆正了身子,微微有些避着他,这动作很明显是不想吃他夹的东西,孟衍也不好倾身,绕过去放到她碗里,这个动作太大了,有些突兀,也有些过了,他默了一下,将筷子收回,将不怎么爱吃的年糕放到了自己碗里,后面整顿饭下来,他的筷子左来右去,就是没再动碗里的年糕了。 也不再没事献殷勤,反惹一身不痛快。 而王爷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不仅给长公主夹菜以示亲近,还时不时的要长公主将她面前的菜给自己一些,两人全然忘了身后还站着伺候的婢女,长公主也一时没察觉,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半晌。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来不及生闷气,他就说:“这些年,你的口味都没变,还是这些菜,怎么好像都吃不腻似的。” 听到这话,长公主有片刻滞愣,她默了一会儿,却没竖起一身刺去刺他,或许是因为他今晚的态度叫人心里没那么烦躁了,长公主的心情一时间被平复了下来,她说:“我的口味向来如此。” …… 正文 第1062章 谈感情?说利益! 她呆滞,是因为她不敢相信,姜益民竟还记得她这么多年的习惯和口味。 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回忆,除了儿子以外没有什么美好,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她以为,开始本就错了,如今便是一错再错,再难得到善终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顿饭终究是叫长公主吃的舒服了,本来饭局上她还想尽力撮合孟衍长青两人,可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姜益民来,让她有心思也变得没心思了。 饭后,容仪和长青移步去了花厅,姜益民也没走,用过饭后就留在了荣华院,还要孟衍也一并留下来,孟衍本以为自己是和事佬,却不想,姑父是真有正事要与自己说。 私下里,他们不是王爷,不是长公主,也不是皇长子,只是姑姑,姑父和侄儿罢了,所要聊的,也都是家事。 姜益民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心里的话,他说:“看来长姑娘对你并不上心,衍儿,你自小便是背负着许多希望长大的,该知道自己身上要承担什么样的重任,刚才我瞧着你在饭桌上对长姑娘的热情,却并不是真的用心。” 孟衍眉头微跳,对于此话,他并不否认,尽管心里听着有些不舒服。 孟思敏也不再纠结于和姜益民两人之间的事了,她看着孟衍,顺着姜益民的话说:“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人,也都是心思细腻之人,我看长青的姑娘是见过大世面的,你是不是真心,她一定能感受出来。你若只当她是任务,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去接触她,只怕会叫她心生抵触,从而疏离你。” 这话不假,长青如今不就疏离淡漠着吗? 孟思敏接着说道:“你该知道,她是你未来的妻子,不是你的利用品,虽然我们都知道你们成亲意味着什么,可终究两个人走在一处了,若是能培养出感情来,便是在好不过了,姑姑是真心希望你娶得不仅仅是长家的小姐,还是长青这个人,作为女人,我也希望长青能幸福,希望她嫁的不是皇室的皇子,而是她未来的丈夫,是你这个人。” 若两人的结合,只是两人身份的结合,那未来几十年,又该如何携手度过?身边的人,总是要一个知冷暖的人。 孟衍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与她为何在一起,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她自己也清楚是为了什么嫁给我,只要这日子过得去,我与她之间相敬如宾,便算和美,姑姑,若是要我谈感情,唱什么儿女私情,呵……” …… “不是我故意摆脸子,我也没想过要让他不痛快,可我也着实不愿与他亲近,不愿接受他此刻的好,我之所以对他淡漠疏离,是因为我对他没有感情,就算我将来要嫁与他,我就一定要与他相敬如宾,装作一副恩爱模样吗?我和他之间为何会牵扯在一起,谁会不明白呢?” 长青说着,叹了口气,眼眸微微下垂,藏不住的无奈和反感,她心里很明白,就是太明白了,许多事反而不会让人太快乐。 …… 正文 第1063章 未来的日子苦涩又漫长 诚然,谁又会不明白长家与皇家的联姻意味着什么?难道她嫁给大殿下,是因为他们之间有感情? 别开玩笑了!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感情?能有什么感情? 在长青看来,都是心照不宣,心知肚明的事,何必张于表面,做给别人看,究竟是把别人当傻子?还是在恶心自己? 她想要一份纯粹的爱恋,因为爱一个人,才与他携手共度余生,而不是以这个理由,以这种方式将自己嫁出去,让自己接受一个不得已要接受的男人。 终究是不甘心,尤其是看着他势在必得,将猎物收入囊中时那得逞的笑意,心中的不甘心就更扩大了几分,见识过笼外的天空,谁又甘心被圈养在金丝笼里,做供人观赏的鸟雀? 尤其是自己知道他对自己全然都是利用,从一开始接近自己的目的就不单纯,他对自己没有半分真心,只有对自己身份的在意,这就更让她难以接受了。 长青自认为她不是一个复杂的人,反倒是一个洒脱简单的女孩儿。她并不需要去谈一场多么轰轰烈烈的恋爱,只是想找一个知心意,问冷暖的人共度余生,只要她一个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而不是处处都在算计,处处都是利用。 跟着他当真能有好结果吗?长青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不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余生便注定痛苦。 要嫁给一个纵横权谋,心中满是城府,没有丝毫感情,且不爱的男人,还要为他生儿育女,想一想便觉得未来的日子苦涩又漫长。 就算知道嫁给他,是情势所迫,也是必然的结果,可她连宣泄自己心中的情绪都不能了吗? 她看着容仪,眼里满是挣扎和萧索,她说:“你不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因为你过得知足幸福,你甘愿的为他生儿育女,你和他待在一起是快乐的,你和他相亲相爱,所以即便你为他的妾室,你也能过得逍遥自在,因为,你心里有他,你并不会为自己的这种身份而感到委屈,即便是外面的人将你骂的体无完肤,将你误解至此,你也能嚼碎了咽下去,可我不爱他,不爱,便是会因一点点小事都觉不甘,不愿付出,也不愿回应,如今这般冷着淡着,已经是我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 “他对我是什么心思,我心里很清楚,可即便他不动这些心思,他也知道,我一定是要嫁入皇家,就算不嫁给他,也会是其他皇子,我只是不希望他在像现在这样对我献殷勤对我好了,因为,每次都会让我觉得他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都是利用,都是有利可图,我不希望他对我的好全都是在谋利益,我不求他能对我有一份纯粹的感情,因为我也回应不了他,就这么冷着淡着,我不犯他,他也别来犯我便是最好的,我不想往后每天都要应付着一段感情,这样是最痛苦的!明知是回应不了的感情,要我假装我是装不来的。” …… 正文 第1064章 万一他对你是真有感情呢? 长青大概是真的有些心急,也有些怅然,说出来的话都有些颠三倒四,若是不清楚她的事的人,兴许都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可容仪听进去了,也听懂了她话语里的深意。 她才多大年纪?都还未成亲,面对自己的未来和丈夫一丝期待都不抱了,这般自暴自弃的想法在容仪看来无疑是在自杀!杀了自己余生的期待和希望! 不免担忧,她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现在不爱他,只是因为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你对他也生不出纯粹的喜欢和感情,所以你才会有这种想法,可你有想过,万一他对你是真有感情呢?并不是因为在你身上有利可图,只单单是你这个人,不然,他为何要费尽心思讨好你?” 长青茫然的看着容仪。 容仪又道:“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是势必要与皇家联姻,不管是哪个皇子你都要嫁的,可这些皇子虽都是皇帝之子,可每个人,每个人的身份又是天差地别,你唯一能嫁的也只有大皇子了,这其中关系厉害一时说不清,可也都是心照不宣,大家都明了的事,你不会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更不会嫁给皇帝心中不中意的皇子,大殿下是皇后之子,皇嫡长子,不管是他的身份地位,还有旁的关系,长家的姑娘若要联姻,除了他,也不会是别人,因为……皇帝不会允许。” 这话,绝不是容仪自个儿想自个儿乱说的,如今朝堂之上,形势分明,难不成会是新臣和旧臣之间独自的较量?这也与天家息息相关,有些事,不可明说,也不能明说。 容仪虽不懂朝政,身边也没人跟她分析朝堂上的形式,还有未来天下的变化,可跟了爷这么久,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皇帝的后宫本就是一笔糊涂账,皇帝的儿子也个个出彩,但那把龙椅,只有一个人能坐上去,皇子之间诸多较量,不必一一重提,总不会是心平气和,风平浪静的,多少波涛汹涌都藏在平静的表面下…… 但容仪知道,皇帝最钟意的皇子,一定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大殿下不仅是他与发妻的第一个儿子,更是他从小到大手把手亲自培养长大的孩子,这与他称帝之后所生的儿子意义都不同。 如今,皇帝正值壮年,没那么着急去立太子,便就给了一些人一些希望,想去争一争,抢一抢,便是最有底气的大殿下也不免要为自己盘算,就算他不想,旁人也会逼着他想。 如今,天家透露出要让大殿下和长家大小姐联姻的消息,是不是就有了立嫡之意了? 这种话,关起门来说倒是可以,但此刻在长公主的院中,周围的人也都是长公主的人,容仪便是对这些心知肚明,也不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与长青聊起这些事来,妄议朝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且容仪心知,长青见多识广,比自己更有见识,许多事,就是自己不说,她又如何能不知道? …… 正文 第1065章 容仪,我真羡慕你 与聪明的人说话,许多话不用挑太明,只到一半,该懂的,都会懂。 便只道:“你看,你嫁给他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虽还未扯明,可终究也不会再有变数了,皇帝不会允许有变数,长家也一样不会允许有变数,你知道,大殿下也知道,他明知对你是势在必得,为何还要费尽心思来讨好你,想与你培养感情?他当真只是想要你长家大小姐这个身份,那他已经得到了,何须如此?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如今便是在拿热脸贴你的……” 容仪本是想说:拿热脸贴冷屁股。可想一想,大殿下和长青二人……画面感有点太强了,让她忙得住了嘴,不敢再深说下去。 长青果然是聪明人,容仪还未说完的话,她也听懂了,脸色也沉了下来,有些悲哀的静默,容仪知道她心里不会好受,可这种事旁人也帮不了她,只能让她自己走出来。 作为朋友,许多利害和心结,能帮她打开的,就一定要帮她打开,可有些话既然说了,便要靠她自己去想,自己去悟,旁人再也帮不了半分。 是,长青承认她听懂了,她也承认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心慌,更加不愿回应孟衍为她做的一切。 她看不透那个男人,不知他对自己做的一切究竟是真的感情,还是在打着感情的幌子在骗她的信任和爱恋。 她怕孟衍是来真的,因为若是真的,她怕自己回应不了,会辜负他的真心,可同时,也怕他的所有都是假的,怕将来有一天,自己万一被他的坚持和感情所打动,泥足深陷之时才发现,他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是利用,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 若是自己不曾爱过人,或许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去爱上一个原本不会爱上的男人。 可正是因为自己爱过,并尝过爱一个人时,那种甜美的感觉,感受过最纯真的感觉,便接受不了一段只求结果的婚姻,和注定了的丈夫。 她承认自己太纠结了,太矛盾了,所有的想法一时间碰撞到了一起,竟没个出口,只叫他越发的压抑,越发的惶恐不安,这让她对未来一点期待都没有,更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容仪这番话,她重复了一遍,说:“容仪,我真羡慕你……能得偿所愿。” 容仪微怔,她看着长青茫然无措的神情,那种悲怆到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的眼神,直击人心的情绪都能传达到她的心里,让她一同感受她的无奈和彷徨。 容仪想,她心里一定有一块不曾打开过被人窥探到的地方,她一定,还有别的话,别的秘密藏在心中…… 可容仪没问,只是说起了自己,用最直观的,自己的角度,对她说:“你说你羡慕我,可我却不知我有什么是值得你羡慕的,你从小锦衣玉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旁人都是被人生支配,可你,从出生到现在都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人生,这世上有多少女孩儿能活成你这般呢?总之我是没这个福分。” …… 正文 第1066章 容仪的心里话 或许是被长青的情绪感染到了,说到此处时,容仪也有些多愁善感了。 曾经她一度非常厌恶自己会有这种情绪,只觉得自己眼里再也看不到光明,只沉浸在过去所有的黑暗和空缺中,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可却又没办法逃避。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换了口气,接着说道:“论家世,你是长家的女儿,生来尊贵,而我只是一户普通平凡人家的女儿,我与你之间本就没有可比性,应该是我羡慕你才是。” 长青看着容仪,目光深邃,许多情绪,原是容仪看不懂的。 她很想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可又怕是自己多虑,兴许只是她情绪不佳罢了,便将话头压了下来,又说:“若论当下,你觉得我好,我自然也觉得我好,可是,终究还是有遗憾的,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大概也都知道,可你不知道的也有很多,我和他之间是一笔说不清的账,虽然我和他都有两个孩子了,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可最初的时候,我对他没有半分感情,没有半分依赖,只有恐惧,深深的恐惧,我恐惧他的权势地位,恐惧他的霸道强势,更恐惧在他身边没有自由,看不到未来,我怕我会葬送了自己一生……” 长青静静的看着她,听她说:“他对我很好,可坏的时候也很坏,他会逼我,不顾我的意愿……因为他的强势,他的霸道,一开始我并不钟意于他,可却又不得不屈服,他可是大将军,我便是不喜不爱又能做什么呢?当时的我,无人拯救,连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后来有了孩子,我便收了心了,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走不了了,你不知我对家有多么深的执念,就算当时我对他没有感情,可我还是爱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期盼着他们能出生长大,这种感觉很奇妙,可想而知,一步的退让,一次的心软,便给自己日后留下了许多台阶和后路,当我在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安心待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仅离不开他,或许有一天,我会为他动心,我会因为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爱护,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长青久久无语,可她听进去了,看着容仪脸上淡然的神情,听她诉说着她心的心里话。 “你羡慕的不过是你看到的我,你觉得我如今过得好,却不知我的内心曾承受过多大的煎熬,我说服了自己多久才接受这样一个结果,我不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人,可我也有自己的骨气,有自己的原则,可这些骨气原则在遇到他之后,通通化为了乌有。” “……” “如果有选择的话,谁会放着正头娘子不做,去做一个妾室呢?我没得选择,我向来都没得选择,我倒是想任性妄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自私一下,可我却不知该如何说服自己自私自利,身边的牵绊这么多该如何自私呢?” 有骨气,却始终是一个小女人,许多苦闷都憋在心里,不曾与人诉说,所以在旁人眼里,她一直是淡然,万事皆好的态度,谁又能读懂她的苦闷? …… 正文 第1067章 为情所惑 她好像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她其实很在意,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份,她并不为自己的身世感到自卑,可一个“妾”字当头,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并不是看不起“妾”,而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到这个地步,她以为,不论如何,自己都有选择的余地,都有说“不”的权利,可事实告诉她,是她天真了。 可是她知道,这便是命,逃不了也避不开,她便注定要这样过活着,用着不喜欢的身份,待在她爱的男人身边。 她爱的男人…… 是啊,后来终归是动心了,动心并代表着她已然妥协,为过往的所有和未来的一切妥协,不只是为两个孩子,更为着自己,她知道,她苦守的某些东西,正在悄然崩逝,心里除了惶恐不安以外,竟还有几分期许和甜蜜。 她没有疯狂过,便想为此疯狂一次,纵使有些感情是那个男人强求来的,是她原本所不愿的,可到最后,当她发现自己动心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不管如何,她都不可能在将心意藏着,便凭着一腔孤勇,去做了交付身心的决定。 于是……也不再纠结妾不妾的了。 她有自知之明,自知自己的身份在他身边呆着,顶破天去也就这样了,他已经给了自己无上的尊荣,正头娘子该有的待遇,他对自己的好都是用了心的,这便足够了。 有些东西是奢望,是妄想,容仪不是个爱做梦的人,便不愿不去做那样的白日梦。 她现在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便是想告诉长青,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淡然,她也有不甘,有不愿,其实没什么可羡慕的,世人皆会把好的一面呈现出来,谁又会将伤疤扯出来给别人看呢? 长青眼波微动,似有千万种情绪在里面流动,又被她深深地压制住了。 她低下头,闷声闷气的说:“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些,我信你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宽慰你,就连我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劝说自己说明想明白。” 为情所惑,往往最磨人。 不知在花厅待了多久,画柳去请安时两人才察觉,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沉了下来,看来,是天黑许久了…… 画柳说:“殿下说,天色不早了,已在院中备好客房,供长小姐休息,也为娘子准备了一间,说天黑路滑,积雪深厚,怕娘子夜里回去不安全,便叫娘子在这边歇息,今晚就不用回去了。” 容仪微愣,她回不回去的先不说,单说长青…… 容仪看向她,见长青的目光已然清醒,没有了方才的惶然无助,她起身,是到了该说告辞的时候了,道:“多谢殿下好意,只不过家在京中,长青没有在外留宿的道理,回家的路途并不远,我回去便是。” 容仪以为画柳要拦,长青也这么以为,毕竟……天黑路滑,积雪深厚,行动不便,当真是最好的借口了。 可画柳却点点头,说:“一切都遵从长小姐的意愿,殿下说了,小姐愿意在院里休息,下面的人自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好,可若长小姐想回去,王府也没有硬将客人留宿的道理。” 话到此处还没完,她笑了笑,看着长青清澈的双眸,说道:“正好大殿下也要回皇子府,与长小姐顺路,长小姐可与殿下一道回去。”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长青的眼神忽然变得灰暗幽深,心里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总之不算舒服就是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有别的余地了,便只深吸了口气,点点头。 夜深不久留,容仪将长青送到门口,看着她与大殿下并排着往外走时,从背影看都十分登对的模样,一时间只觉自己快要将这辈子的气都叹干净了。 画心还在一旁等着伺候,等长青的身影走远,入了拐角看不到了之后,她道:“娘子,奴婢服侍您去洗漱吧!” 容仪:“……” 好家伙,让她留宿,竟也是真的。 长青回去了,容仪也没留在荣华院,她问画心:“殿下安置了吗?” 画心脸忽然红了红,她吞吞吐吐,说:“王爷还在屋里呢,想来一时半会儿也安置不了,殿下交代过了,让娘子安心在这边歇息,等明儿用过早饭,天都明了再回去也不迟。” 王爷还在屋里呢…… 再看看丫头红透了的脸颊,容仪有些明白了,背过身不大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再转回来时已是一派淡然,她说:“既然如此,我也回去吧,我这怀孕之后,夜里的事就很多,且我有认床的习惯,怕是突然换了地方会睡不着,那两个小家伙夜里也要看着我才肯睡。” 画心愣了一下,长公主交代过,若长小姐不愿留宿,大可送她出府,可却没说过,若娘子不愿留宿,又该怎么办呀? 看她尚且犹豫,容仪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道:“没事儿,你多叫两个人提着灯笼送我回去就是,这来回的路,我很熟悉,不用担心。” 画心抵不住容仪的话,又觉得她有些话说的很有道理。 比如,今夜该注重的,是长公主和王爷那边,若院里再住下一个孕妇,怕是会分散不少注意力。 最后,一番心里挣扎之下,画心叫了几个眼睛不错,微微有些力量的婢女,在容仪两边一边站了三个,手提着灯笼,送她回去。 这一路,当真是一路通明,便是想磕着碰着,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送到之后,亲眼看着娘子沐浴安歇了,画心才放心的回去,好交差! 可是回去之后,左等右等,等到殿下屋里都熄灯了,王爷也还没出来,最后还是林嬷嬷看不下去将她一把拉走,好气又好笑的说:“你还在等什么?王爷和殿下都安置了,别告诉我你还等着要进去给殿下汇报娘子的情况吧?” 画心有些心虚:“是殿下说的,娘子的事要汇报给她听的。” 说完之后,她自己也想,现在说,好像也不是时候哈? 林嬷嬷被她气笑了,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下她的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 …… 正文 第1068章 你改变不了什么 小孩子不懂事,可以慢慢教,可若装聋作哑,那就是不对了,画心是个小孩子,她不懂装聋作哑,甚至有些一板一眼的,交代给她的事,必定全心全力去做好,做好以后也必定有头有尾的去交差。 这叫小孩子。 没人会责怪小孩子。 诚如林嬷嬷,还会悉心去教导她该明白的道理。 而某些人,却在装聋作哑的路上越走越远。 其实也不是长青不乐意说话,而是这位大殿下,不知又是抽的什么风,好好的马车不坐,就要和她在这样的大雪天里一路走回去,虽说走回去也不算很远,这样的天气也不至于冷到非坐马车不可的地步,可多走一会儿试试?寒气入体时,直叫人牙齿打磕巴。 于是就更不想说话了,长青表示,她很无语也很无奈,她不算是个特别怕冷的人,可这样走久了,身边还跟着个她不乐意交流的人,便觉得异常的冷,也觉得煎熬。 长青怕冷,孟衍却觉得一身火气无处释放,甚至掌心还微微有些发汗。 男子本就是血热,不像女子天生体寒,走两步女人已经开始在打颤了,男人体内的血依旧热的要炸裂开来,他想,自己之所以这般,多还是因为心情不爽的缘故。 这一路出来,旁边的人就像个木头,只知道埋头往前走,却一句话也不说,一声也不吭,叫他不知她在想什么,她想做什么。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对于孟衍来说是非常糟糕的,在他心里,长青早就打上了他的烙印,是属于他的人了,她所有的一切,自己都该知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对她在想什么毫不了解,还要慢慢去揣摩她的心思。 他多想,她直白的告诉自己,与自己诉说,哪怕是他不爱听的话,也比现在这样沉默来的好。 可她始终是不说,大半的路都快要走完了,她也一句话都不说。 孟衍深吸了口气,余光看着她低着头小心的踩在白雪里的模样,虽不说话,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拉住了她的手,感觉到她抽动了一下,想将手抽回去,却被他握的更紧,连同她的寒冷一起握住…… “你……!” 察觉到她羞恼的目光,孟衍的心情竟好了几分,攥紧了她软若无骨的手,像个冰坨子一样,可他却不觉得冷,爱不释手的握着。 “殿下请放手!请您自重!”长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 她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会突然拉住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丝毫不放过的拉着自己,不允许自己抽离。 尽管他的手很温暖,握着自己的手能传过来暖意,叫她不那么冷了,可于心底的排斥叫她难以与他这般痴缠在一起。 放手?自重? 孟衍忽然笑了笑,他看着长青,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怕你滑倒拉着你有个不妥?作为未婚夫,你要我自重什么?” 听他以未婚夫妇来形容他们,长青的心突然都慌得厉害,她承认自己有些时候不是孟衍的对手,譬如这一刻,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没离他远点,才叫他有机会拉住了自己的手。 她嘴硬道:“我什么都没说,也没同意,殿下说这个太早了。” 孟衍的眼神一瞬变得幽深,他没看长青的脸色,可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长青的本能告诉她自己该避一避了,可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人就被用力一拽,竟是没支撑住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你!” 长青羞恼的抬头看着他,正要挣脱开来,他却是有察觉似的拉的更紧了。 两人之间无缝贴合,他霸道的不肯放手,叫长青心里一时慌乱起来,更加不知该如何收场。 “好好想清楚,你是什么身份,阿青,我对你,足够宽容,足够忍耐,可你不能一而再的挑战我的底线,试探我的决心。” 长青屏住呼吸,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凭她的本事,她不是挣脱不开,只是她无法预见,自己强行挣脱后,他的反应,还有自己的后果。 两人都不动了,随行的人退远了些,默契的没上来打扰他们。 这不禁让长青头皮发麻,因为孟衍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看的她心乱如麻。 他的手指不知何时抚上了自己脸庞的轮廓线,他的声音飘渺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混着风声传来,在自己耳边清晰的响起。 “你心不甘情不愿,一直以来都对我冷淡,你不是以为,冷着我,就能改变什么吧?” 长青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他微微一顿,却没有强制她,反而嘴角拉起一抹弧度,没有勉强,可拉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紧,不容她逃脱。 长青咬着下唇不说话,微颤的睫毛和倔强的眼神已经说明了答案。 孟衍看着她被她自己咬着的红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好看的唇形被咬出了痕迹,他眼神微暗,另一只手已经过来,企图“拯救”她的唇,可手还未上去,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别的什么,眼波微微流动,他看着长青倔强不屈的模样,慢慢低下了头。 长青与他暗自较着劲儿呢,冷不防他忽然埋下的阴影,就在他快要触碰上自己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就要躲开,可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移到她后脑勺,将她紧紧的扣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纯上一热,再跟着,便是更进一步的侵犯。 第一步没守住,后面她想自守就难了。 若是换一个男人,她早就要动手打人了,可理智告诉她,动不得手,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打一顿出出气的事…… 任由他如何之后,长青脸都憋红了,等他移开后,长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身子都不住的抖了起来,是被气的。 好在此刻街上行人不多,便是有几个,看着这边这么大阵仗,也没谁敢过来看稀奇,即便是如此,长青也还是觉得受到了冒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这般…… 而他,竟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几分得意,他问自己:“你看,你改变不了不什么。” 除了更生气。 …… 正文 第1069章 你都知道什么? 若说之前,长青只是感觉到了精神上的压迫,却远不如现在,他直面自己时带给自己的压迫,更让她心慌。 长家就算再厉害,也是臣子,他是天家之子,只要圣旨下来,自己便是有诸多不愿,也得顺从。 可是…… 不知何时眼里泛起了泪花,她倔强的不愿在他面前流泪,在他放开自己的那一瞬间,狠狠地推开了他,离他两步之遥,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嫌弃厌恶表现的十分明显。 孟衍的目光冷了一下,正要朝她过去,一道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阿青!” 长青狠狠一震,忙的抬头看去,便见长衡不知何时站在孟衍身后,一身风雪,不像是刚来的样子。 他面色微微有些白,不知是太冷了还是别的缘故,他看了孟衍一眼,眼神更有些冷了,却未说什么,只疾步朝她走来,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孟衍的视线,也挡住了吹在她身上的风雪。 长青哽了一下,想问他,却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长衡喘了口气,看着她道:“我来接你回家。” 说完,转过身看着孟衍,面上还算尊重,可眼神却无半点敬意,他道:“夜已经深了,家里人派我来接长青回去,就不劳大殿下了。” 孟衍微微眯起眼,他看了眼长衡,目光又落到长青身上,长青的身子已被长衡挡去了大半,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方才还倔强不肯折腰的模样,在这一刻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 她把长衡当依靠? “我还有几句话想和阿青说。” 长衡下意识的蹙起眉头,这原本来说不算是什么无理的要求,却不知为何,他看着孟衍,想到了方才那一幕,脑子里满是长青敢怒不敢言,极尽憋屈,委屈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发抖和心疼。 几乎是本能的开口说:“天已经黑了,殿下和长青若是有什么话,大可白日里再讲,这大夜了,家里人很不放心,要我赶紧带她回去。” 他还想说:到底是女孩子…… 可还不等他说出口,孟衍便淡淡的开了口,却将话到一半,引人猜疑…… “我不过是想找长青了解一下……容仪和长家的关系。” “!!!” 长青星眸圆睁,蓦的看向他,长衡也蹙起眉头,两人脸色都有些差。 就在长衡准备回绝的时候,长青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只看了孟衍一眼,与长衡低声说:“没事,我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容仪的事,又了解多少。” 看着长青走向自己,孟衍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得逞的意味居多。 两人走到一边,孟衍背对着长衡,这一回,是他将长青整个笼住,叫长衡从他的角度,看不到长青。 可对长青来说,感觉又不一样,长衡站在自己面前,给她的是无尽的安全感,可换了一个人,换成孟衍这样站在她面前,给她的是压迫感,让她微微有些心慌。 侧过身去了些,不直面他便觉得好了一些,她冷声问:“你都知道什么?” …… 正文 第1070章 天长日久,日久见人心 孟衍没回答,只是看着她,说:“长衡怎么这么护着你?” 或许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的缘故,当孟衍问起这长衡的时候,长青的心并不平静,但她还是自持住了,因为,她不想让孟衍发现,自己对长衡抱有期待,在所有人眼中,长衡是她的小叔,他们就算大半夜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往旁的去想,可抛去叔侄的身份,他们也不过是一对男女…… 不会有人往这方面去想,可孟衍却想了,还这么问了,尽管问的很“委婉”了。 长青露出一抹讥笑,她道:“大殿下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和他是一家人,他不护着我护着谁?” 这话说的倒是有理,方才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自己那般去提她和长衡两人,她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这般淡淡的才叫人放心,兴许是自己多虑了。 他又说:“你想清楚了,若是想快活地呆在我身边,就不要把我当作仇敌一般。你将来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你必须要学会爱上我,把我当做你的丈夫去对待,你若企图用冷落我的法子,想让我主动毁掉这桩婚约,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这个可能。” 长青狠狠的蹙起眉头,她很想说“长家又不止我一个女儿!” 可这么自私的话,她断不会说出口,是啊,她自己都不愿意的事,谁又会愿意呢?所幸,现在这桩事是落在了她头上,她若这么说,不就害了其他人了? 可她不说,孟衍也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看着她明亮纠结的眼睛,说:“换成旁人,我不会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是奔着你长家小姐的身份来的,可也只能是你,换一个人都不行,长家再多女儿,我也只要你。” 长青无话可说,面对他的强势告白,她只觉得心累,她说:“就算我嫁给你,带着长家小姐的身份嫁给你,我也不会爱上你,你不能这么贪心,想要长家的大小姐,还想要我的心,世上没有两全的事,我没有,你也没有,我不要求你什么,你也别来要求我什么。” 听到她说不会爱上自己时,孟衍眉头锁了起来,心里暗流涌动,他沉着声说:“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天长日久,你就能保证,你对我不会起半分心?” 长青没有说话,可答案已经在心中了。 若她的心里没有人,或许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或许,等她成了别人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的全部感情,可现在不会了,爱过一个人的感觉是很难忘的,她爱过另一个人,一个很优秀,很适合她的人,当她的生命中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旁的人再想插进来,几乎是不会有可能了。 不想继续纠缠这些问题,想一想就有够头疼的,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异常沉默,只是盯着她看的孟衍,说道:“你说的都是未知数,还未发生过的事,我能有什么说法?你刚才不是说,有关于容仪和长家的事要与我说吗?好,你说是什么事,值得在这个时候说?” …… 正文 第1071章 将来都是一家人 见她无意再聊,孟衍也没打算步步紧逼,今晚已经扯出了太多事了,还是一件一件,一桩一桩的扯清楚,他也知道,若是一下子把人给逼急了,怕是最终什么都讨不到,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他看着长青的眉眼,脑海里想着容仪的模样,不可否认,容仪长得确实很美,可自己的记忆中,她的模样还是被弱化了很多,还得仔细去想一想,分辨分辨,才能有个结果。 她们……还真是有些像,长家出来的,没有一个长得不俊不美的,这都归功于长家的基因好,祖祖辈辈都是俊男美女。 尤其是她们的眉眼,连神韵都有几分相似,从前不曾仔细探究,而如今有了方向再去查看,便会发觉许多自己曾经忽略了的细节。 他忽然一笑,道:“你对容仪那么好,不会是全无所图吧?” 长青面色不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孟衍又笑了:“看来能和长家大小姐做朋友,还真是一件值当的事,你替她摆平了家里的事,又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帮傅家做了许多,这不是一般关系,是很难做到的,我很好奇,你和容仪认识还没有两年,怎么就能这样帮她,还不图回报?” 长青微微蹙眉:“我说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若有难,我必然是要帮的,你究竟想说什么?大可以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孟衍顿了顿,直截了当道:“我查过了,她是你长家的女儿。” 长青眉心微微一跳,他又说道:“证据确凿,我并非试探,也不想拿这个威胁你,你不必编什么谎言骗我,我若不是查的确定了,也不会来找你,我与你一样,希望她好。” 听他这么说,长青心中的浮躁之气稍微降下去了一些,她心里也知道,关于容仪的身世,既然他们自己都查到了,别人查也不是件难事,但这个别人也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查到的,除非是天家……所以,当大殿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长青虽说有惊疑,却并未表现得多么惊慌。 “你在调查她?” 孟衍面色正直,不存在任何欺瞒,他说:“我查她并没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成人之美,总归,她是你长家的人,是你的妹妹,我不论做什么也不会害她。将来,都是一家人,你该相信我。” 对于他说的一家人,长青只想嗤笑,可却未表现出来怕惹他不快。 她说:“那你现在与我说又是什么企图?你想拿这件事来威胁我?” 孟衍默了一会儿:“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长青没有说话,孟衍眼眸微暗,他深吸了口气,说:“我不过是想与你多聊一会儿,还想告诉你,容仪的身世确实不简单,若有一天她被认回,于她来说,是只好不坏的事,与我那位兄弟来说,也是见只好不坏的事,我只怕你操之过急,去将这件事都告诉她,她如今怀着身孕,原本身子骨就单弱,经不起这刺激。” …… 正文 第1072章 姜舜骁查容仪 这话说的倒是诚恳,面色也不像作假,一派真的关心的模样,都叫长青心理顺平了几分,她看着孟衍都觉得顺眼了不少,便只“嗯”了一声。 她说:“我确实有些心急了,拖了这么久,明知道她的身世,却迟迟不能与她相认,你知道她的身份,却不知因为要找她,我们一家这十几年是怎么过的,我太想早点相认,也好宽慰家人的心……” 这还是第一次,长青主动地与孟衍说起这些,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不知不觉间,她对孟衍已经不如方才那般排斥,甚至在聊起容仪的事之后,两人还聊了起来,这一回没有半点勉强和不快。 孟衍脸色都温柔了几分,他柔缓下来,说:“你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到那一天,便是皆大欢喜的日子,不会太久……容仪也等不了太久,姜舜骁更等不了多久了。” 孟衍的话,让长青越发的疑惑,从他的话语里,已经不止一次的提到姜舜骁了,她大概也能猜到孟衍会去查容仪的事,是姜舜骁要求的,可却一直没问,姜舜骁查这些要做什么? “你说的等不及,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查容仪?” 孟衍看着她,本来可以直接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你说呢?” 长青默默无语,她若猜的到,还问什么? 看她瘪嘴的模样,孟衍一时心生欢喜,面前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孩,比他要小那么多,其实,还是个孩子,不管表现的多么成熟,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也不过是个孩子,一举一动都有一股稚气,让人心生怜爱。 他决定不逗她了,直言道:“一个男人想摸清楚一个女人的身份,要么就是想掌控她的所有,要么,便是想给她所有,你可知,为何容仪已经给他生了两个孩子,短短的时间内又怀上了一个,却还是一个妾室吗?” 这还用说?自然是因为身份……长青给了他一个眼神,孟衍微微勾唇,继续说:“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男人,他的心思都藏在行动中,虽然他从没有空口承诺过什么,可对容仪,他是用了心的,以容仪现在的身份,就算她一直生,生到人老珠黄,生到再也生不动,撑死也只能是妾,可姜舜骁要的,却是想给她更高的身份,让她能够光明正大的,与他并肩而立。” 这一点,虽没说破,可长青也明白了。 他们都是世家大族,姜家又是开国功勋,圣上心中的红人,对于正头妻子的身份,自然是不会马虎的,就算姜舜骁再喜欢,他也不能说服所有的人,立马给容仪一个更高的身份,除非容仪有功劳在身,还是不小的功劳。 可这样的功劳,又不是走在大街上就能掉下来的。 万幸,还有身世这条路可以走。 抓住了这一点,姜舜骁就没敢放松,他知道,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让他们能成为一世夫妻,白头偕老。 只可惜,他要要务在身,许多事想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只好将这些事都托付给他最信任,也有这个能力的人了…… …… 正文 第1073章 别具一格的求回报 其实,在孟衍心里,自己的兄弟如今为感情的事如此费心费力,是他不曾想过的,他以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尤其是他们这种身份,有些念头便是不能动,不能想,一动,便是有了弱点。 他认识的姜舜骁,果敢刚毅,中介耿直,是十足的将军料子,生性就没有弱点,亦可以说,他有些冷漠无情,是个没有感情的人,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上战场。 可是现在,他有了牵绊,有了弱点,便不会是以前一往无前的战神了…… 这样的事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说不上是好是坏,单从个人感情而言,孟衍当然希望他活得有血有肉,有钟爱之人,娶妻生子幸福一生。 可却又不希望,他有这致命的弱点,生来就属于战场的人,便是十分凶险的,仇家多,阴谋算计多,若有一天,有个什么意外,谁能保证这个弱点不会成为他毙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越是在意,越是陷的深,便说明,容仪这个弱点,正在他“七寸”之上。 以前的孟衍是不愿看他深陷进去,将自己的弱点越养越大,可如今,他好像隐隐的能明白,为何姜舜骁会有如此执念,一个见惯了杀戮的人,能拥有一份纯粹而简单,只因喜欢而想要的爱情,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女人,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这世间,人海茫茫,两个相爱之人如何在这么多人里相遇到一块,携手到老,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偏偏他遇上了,既然遇上了,又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呢…… 如今轮到自己了,孟衍看着长青,心里忽然涌起了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感觉。 或许他对长青是有利用的成分在里面,总之,不是简单的因喜欢才结合在一起。 可莫名的,他心里也清楚,他只想要长青,换成长家任何一个姑娘都不行,联姻的也只能是长青,这种感觉,让他隐约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恐惧,好似自己的心,都快不受自己控制了一半,这种感觉谈不上好,更让他不能自持。 所以他才会在长青几次三番的明示暗示着拒绝之后,恼羞成怒,不愿再等,干脆把话与她挑明了说开,来换取一线生机,他并不想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如果可以,就算长青此刻不喜欢他,也要试着接受他,两个人也要像一对正常的夫妻一般,携手度过此生。 他说:“世家大族宗,从来就没有干干净净的事,没有哪一家大族能清白的延续百年,便是长家,光在容仪这一件事上,就足以让世人津津乐道,我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已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约束了起来,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容仪的声誉不受侵害,更是为了护住兄弟的心上人,还有你长家百年家族的名声,我这么做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今夜索你一个吻,做为报答,就不要再同我生气了,嗯?” 说来绕去,竟又说到了这个话题上,没得让长青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本来都将那件事选择性的淡忘了,他又这般提起来,分明是故意想看她出丑的。 长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大殿下索要报答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呢!” 这不是强求吗? 根本不管她愿不愿意,末了还将这事拿出来说,一副立了功寻求表扬的模样。 就算不给这报答,他会说出去? 诚然也是不会说的吧,说了,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收益? 他却这般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话,还真是不害臊? 看她气呼呼却不敢言的模样,孟衍笑了,手一时发痒,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似在给她顺毛一般,还说道:“我还有很多优良的品质等你去了解,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会让你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 他虽笑着,说话的语气也有几分漫不经心,好似在说笑,可眼睛里却带着那么几分认真,叫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究竟是在说真心话,还是玩笑话,长青避开他的手,拧巴的别过头去,声音忽然冷淡下来,她道:“夜深了,既然殿下的话已经说完,长青也该回去歇息了,殿下也快回去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脚步颇有些乱。 孟衍看着她,看她走近了长衡,才注意看他的表情,虽隔的有些远,风雪也迷人眼,可他还是感觉到长衡的不悦,他静默的站在雪地里,连把伞都不撑,眼神晦暗深邃,不知在想什么,还有几分阴郁沉闷。 显然,被孟衍闹得脑子有些不过事的长青,也在走近可才察觉到长衡,他大概是一动不动的在这里站了许久,肩膀上和头发上的雪才会白成一片吧? 长青蹙起眉头,连忙拍落他身上的雪花,看衣裳已经浸湿,不免嗔怪道:“身上落雪了也不知避一避?这么冷的天,万一病了可怎么是好。” 长衡看着她微红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为旁的什么,他到没感觉到自己冷,只问:“你是不是很冷?” 长青点头,这不废话,这么夜了,这么大的风雪,不冷才奇怪吧?! 长衡这才将伞撑了起来,将伞举过头顶,遮去了飘落在她身上的雪花,他说:“咱们回去吧,回去,就不冷了。” …… 两人撑伞步行往回走,刚到路口,一辆马车就停在了跟前,是长家的马车,长衡拉着长青的手将她送了上去,在自己上去之前,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孟衍还站在那边,一动未动的看着他们的方向,顶着大风雪,像个假人。 长衡沉着脸点头示意,这才登上马车,与长青坐在一块,两人对面而坐,他能清晰的看到长青的表情,只是灯光有些暗,让他不知他所看到的,是真实的她的情绪,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她在想什么? 总不会是在想自己。 按耐不住心里的话,他问:“在想什么?” …… 正文 第1074章 他那样对你,就是出格了 长青微怔,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发觉,今夜的马车有些小,两人对面而坐竟然有些拥挤,拥挤到,他只要稍有倾身,就要触碰到自己了。 她往后靠着,靠在车壁上,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说:“没想什么,许是夜深了,有些发困。” 长衡沉默了一下,后道:“以前我们一同坐马车,你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同我说,可如今,你与我再无话可说了吗?” 长青眼皮微跳,天地良心,她可真不是故意晾着他的,真真切切是心里憋着事,正暗自不爽着,哪里有空与他扯旁的闲话,再加之之前两人就有些不愉快,叫她此刻要怎么与他如以往一般,畅谈无阻? 长青无奈一笑,没将心里话说出来,只平淡的说了句:“你想多了,今日在外奔波了一天,弄到这么晚,着实有些熬不住,想睡觉了,方才只是在发呆,你不要多想。” 长衡又沉默了,有些话,原本从他嘴里出来就很敏感,他本是不该去问,可此刻,却是不知为何,长青越是不说,自己就越是想追根究底,将话问出来,非得寻求一个答案才会高兴。 他开口就直接的道:“你在想大皇子是吗。” 长青愣了一下,脸色逐渐发白,却依旧自持着,不想过多暴露情绪让他察觉到不对。 “小叔如今是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同样的话,我已经说了两遍,小叔难道还想让我说第三遍吗?即便是再说第三遍也是一样的。” “你在说谎!” “我没有……” “你说谎的时候,最是应付,我看得出来,你是有心事。” 他咄咄逼人的态度和话语,让本就不大快意的长青更有些冷然了,她蹙起眉头,道:“所以小叔究竟想听到什么结果?是想听我承认,我方才的发呆,确实是在想我那未婚的夫婿,是吗?” 这一回,轮到长衡被堵的愣了一下,他怔怔的看着长青,看着她清亮明澈的眼睛,含带着一丝委屈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一直在逼迫于她。 “不是……” 长衡示弱了,说是示弱,倒不如说是心慌了,问话的时候,他也不知在固执个什么,想得到一个什么结果,可此刻反应过来之后,忽然有些后怕,他虽然咄咄逼人的问,却不见得他想知道答案,因为有些话不必问,答案早就在心中,可自己想的答案,和长青亲口承认的答案,也许不会是一回事……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才会最伤人。 他说:“我只是看你心情不佳,想帮你排忧解难,从前你遇到什么烦心事都会告诉我,让我替你拿主意,可如今你已经许久没有与我聊过心事,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想帮你都无从帮起。” 长青回过神来了,脑子一片清明,便对他的话也细细听过,而后正经的回答:“以前与你聊心事是因为你能帮我,你一定不会选择逃避,但凡是我遇到的棘手的事,在你手上都会变得极其简单,可如今我不告诉你,恰恰是因为相反的理由,因为我知道,告诉你也于事无补,你帮不了我什么。” “长青……” “你并不是不清楚我为什么心神不宁,只是你也无法直视,是吧?就算我在他身上吃过苦头,受过委屈,又能怎么办呢?家里人都未必能替我讨回公道,你又能做什么呢?” “……” “你一早就在王府外面等着我吧,不然也不会出现的那么及时,你要是能早一点出来该多好?非要等到他对我那样了你才站出来替我解围,是不是因为你心里也在权衡,有没有必要为了我,去得罪大皇子?” 听她这么说,长衡蹙起了眉头,反问:“你是这么看我的?” 长青笑了一下,有些苍白无力,她说:“我如何看你重要吗?重要的不是在于你是怎么做的吗?你敢说你不是跟了一路?” 长衡被堵了一下,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半晌,他才说:“是,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刚才才到,我是一路都跟着……可之前我不去打扰你们,并不是因为我畏惧他的权势,而是我自觉不能去打扰你们,他是你的未婚夫,送你回家是理所应当的事,且当时他对你规规矩矩的,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 理所应当的事……长青笑了,笑意有些惨淡,对于他后面哽住而没说出来的话,她接了过去,说:“既然是未婚夫,既然是理所应当的事,他对我做什么,也都是理所应当,你既看到了,又有什么必要去替我解围?小叔,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长衡眼皮微跳,他忙道:“不是,他那样对你,就是出格了。” “呵……小叔怎么说都有理。” “阿青……你在生我气吗?你怪我,没有一开始就带你走?” 长青别过头去,在他几近讨好的话语下,终究是红了眼眶,可她依旧将话放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是啊,她生气,气他从一开始就不表态,没想过带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个牢笼,他不知,在自己心里,或许他只用主动一点点,一切,都不会是问题,可他依旧原地踏步,不愿往前再走一步,为她再走一步。 心里固然是不好受的,可又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去学旁的人搞私奔那一套?她可真做不出来。 父母养育她长大,给予她一切,她能回报的,也只有这个了。 她只是想要他一个态度而已…… “你来不来,都不会再改变什么了,你如今说这些也都没用了,小叔,我不怨怪你,你就如以往一样,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别再问了。” 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这些日子她的态度简直要把他逼疯了,他进也难退也难,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而是他给不起,当真带她走?只怕两人一辈子都不能安心,一辈子都要活在自责当中。 …… 正文 第1075章 名义上的叔侄 原来许多事都会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从前,从未放在心上,也以为,终究不会是什么牵肠挂肚的大事,可到末了,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了动心动情,错在了什么都没能忍住,又渴望得到一个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 自己不曾争取,也不能争取的东西,还能有什么结果? 以前再多的小心隐忍,此刻再想想都有些后悔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后悔又能改变什么? 马车内一时静默,无人言语,可两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不再平静。 从前,是长青不愿放手,还想搏一搏,赌一把,可现在,终究是不由人了…… 回到长家以后,谁也没道晚安,长青更是低着头转身就走。 她走的有些快,也有些急,长衡都差点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的喊了她一声。 长青顿了一下,却未回头。 人是喊住了,可却不知要说什么,长衡吞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默了一会儿,泄气了一般,道:“回去让下人熬点姜汤,喝了早些休息。”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话,长青莫名有些哽咽,可却为让他察觉,只“嗯”了一声,回应了一句“你也是”。 而后,再无言。 目送着她回自己的院子,直到看不见了,长衡才回自己院里,屋里很暖,可此刻却不能抚慰他冰凉的心。 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心里一时空落落的,还一揪一揪的疼。 其实,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长长青那么多岁,又不是白长的,她对自己有情,自己能感受不到? 可是,即便是能感受到,也决计是不能回应的,他自晓得自个儿是个什么身份,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就算是自己有所察觉,也要尽量回避,不给她希望,这样,她也不会在这一段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中受伤。 两人虽是名义上的叔侄,可到底从小一起长到大,朝夕相对,又一起出去闯荡,独处的时间要更多一些,他对长青确实很照顾,或许那时还年幼的长青,过于依赖他,才会渐渐生出别的心意,面对她不加掩饰的眼神和感情时,长衡心里是后悔的,他不知是自己哪里做的出格,才让她生出了那些本不该有的心意,自己岂不是害了她。 现在想想,也不知是害了她,还是自害…… 原来,陷进去的人,不止是她,当初自己的后悔,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别的理由? 大约是有的,只是那个时候,不曾正视过罢了。 如今,尘埃已落定,他们之间那点小暧昧在尚未萌芽时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这么快,就要将她的人生大事定下,而自己……目前家里人也在为他寻一门不错的姻缘。 或许,等她嫁给大皇子,等自己成了亲,两个人便是真正的“分道扬镳”了吧,等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便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潇洒人间了。 这样的结果,一时间,竟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 正文 第1076章 有些人只是用来喜欢和深爱的 但其实,他能不能接受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抵,有些人只是用来喜欢和深爱的,有缘却无分,相识相知一场,是老天给的最好的安排,若再贪心,或许会连现在有的都会失去。 理智的去想,便什么都能想的通,可长衡有时候就恨,恨自己有些时候,或许太过理智了。 他好像,从未在某一件事上,特别执着,尽力争取过。 不知觉得,他不知何时取了一壶酒,最后一杯一饮而下,满满一壶酒,喝了个精光。 他藏的酒自然都是好酒,这一壶下肚,他竟觉得头脑清醒的很,尽管在伺候的小厮眼里看来,主子已经醉的厉害了。 他还要酒,同小厮要酒,小厮不敢不给,便眼睁睁的看着他,越喝越醉,嘴里无意识的不知在念叨什么,从他的神情来看,是万分痛苦的。 大抵是许多事,只有喝醉了,才能合理合情的宣泄吧,稍微清醒一点,都不会允许自己将那种情绪放大,让自己面对快要失控的感觉。 …… 宿醉过后,除了记不起做过的糗事以外,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头痛了。 都不用人叫,准时准点那个时间醒来,宿醉过后的头疼就一直纠缠着他,长衡撑着额头坐了起来,立马惊醒了歪倒在床脚睡了过去的小厮。 小厮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乖乖的,竟在主子屋里睡过去了,这还了得? 可其实,也不能怪他啊,昨晚主子一直要酒喝,还吐了几回,伺候主子这么久,也是极少有这样的机会看到主子醉酒的模样,一时难免兴奋了些,小心细致的伺候着,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直到主子睡过去了,才安静了一会儿,大概是劳累了一晚太累了所故,才不小心睡过去的吧? 再看主子一眼,眉头紧锁,忍着宿醉的头痛,仿佛并不把自己的错处拿出来批评处罚。 他小心翼翼的说:“昨夜爷喝了许多酒,怕是此刻头正痛的厉害,奴才去给主子熬点汤过来,喝点会好些。” 长衡“嗯”了一声,在他快要出去的时候又突然叫住了他,道:“大小姐在做什么?今天可出去了?” 小厮愣了一下,忙道:“奴才一直在屋里照顾着,还不知大小姐的行踪,爷若是想知道,奴才这就去问。” 长衡抬了抬手,做了个作罢的手势,后说:“不必了,你去熬汤,一会儿,我去母亲那边用饭。” …… 长老夫人用饭的时间,不管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都是十分有规律,每天到了时间点就会上菜,所以若是家里旁的人蹭饭,只需在那个时间点去就是了,等长衡洗去一身酒味儿,喝过汤水之后,去老夫人院里,不出所料碰到了长青。 她看起来,也不太好,像是一夜都没睡好的模样,眼下还有些乌青,眼神有些可怜。 小儿子来陪用饭,老夫人心里高兴,她左看看孙女,右看看小儿子,感慨万分,道:“这些年你们叔侄俩一直在外面,不知多让人牵挂,每每只能从一两封信件得知你们的近况,如今你们都在身边,我这心里就好很多了。” …… 正文 第1077章 疏离 淡漠 两人之间不管有什么,这都与一心一意爱护他们的老夫人无关,两人都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用过饭后,两人也默契的留了一会儿才离开。 长青一直都注意着长衡,见他脸色不大对劲,又听他说话,大概知道他是醉了一夜的。 否则,也不会是这么个状态。 不期然,两个人的视线突然撞在了一起,长青愣了一下,但也只是短暂的碰撞过后,又归于平静。 两人都是在差不多的时间离开的,长衡先出来,可却没离开,等长青出来了,两人碰了面,他说:“今天有什么安排?” 长青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他,忽然间有些失语,在她印象里,长衡比起自己,要冷漠淡然的多,他如今,要做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疏离自己?怎么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长青不是个傻的,也从不妄自菲薄,她可不会认为长衡在这里是碰巧了,如果他不是刻意在这里等,两人又如何有这独处的机会? 他都能镇定如若到这一步,那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太差劲了。 长青平了口气,看着飞雪,说:“没什么安排,准备回去躺会儿。” 长衡默了一下,后不大死心,又说:“今日不算太冷,不若出去走走?自回了京城,你我也没有全心意的看看这里了。” 这话倒不是借口,从他们回来,就一直在奔波,从前是为容仪的事奔波,后来又为长家举家回京的事奔波,而今,总算是真正的闲下来了,便有此一说。 长青看着他,在自己的印象里,长衡是一个话很少的人,至于他能不能说,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个能说的人,向来说什么是什么,每每都能把她说的心服口服,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言语间卡顿,明显的结巴,听着不灵光的样子。 看他略显笨拙的样子,长青的心突然的就软了,有时候,她宁愿看到长衡强硬的模样,不讲理的样子,甚至狠狠拒绝自己的样子都好,就是看不得他如今这般这般可怜的模样,心里会受不了。 她知道,自己完蛋了,一个心都还没收回来,被人作践的没了下限的人,竟还敢为别人心软…… 她说:“当然没空,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忙碌,闲下来了,我只想回屋里好好睡上一觉,小叔如果想玩乐,找旁人吧。”说完,长青对他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笑,转身就走了,走的有些快,不给长衡留住她的机会。 也是察觉到了,她在躲自己,长衡抬了抬手,终究是没喊出她的名字。 …… 一向活泼健康的小家伙,竟也中了招,一大早成香变来报,说是小家伙发了热。 容仪急忙去看,见小家伙脸色红润,两条小眉毛不舒服的拧在一起,还哼哼唧唧的。 大夫已经来了,也检查过了,说是受了寒风着了凉,几副药就好了。 虽然发热风寒不是什么大事,大夫也说了这无大碍,可病在儿身,痛在娘心啊!容仪看着就觉得心疼。 …… 正文 第1078章 娘亲倒的水是甜的 小家伙喝过奶之后,被强抱着喂了半碗药进去,药苦的发涩,他就咧着嘴大哭,原本喝下药发发汗就好了,可他不配合吃药,哭的撕心裂肺,容仪听着心里便万般不是滋味。 只得在一旁心肝儿的哄着,看他哭的小脸通红,手抓着自己的手不愿放开,一脸求救的看着自己,容仪就心疼的没办法,恨不能代替他受病! “凉!凉……” 容仪哄:“娘亲在呢,嘉成乖乖喝药,喝完药娘为你吃糖水好不好?” 糖水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只是容仪有一天偶感无聊时,将一匣子糖果化成了水,沾了点喂给孩子吃,他们吃得津津有味,从此往后,最爱的就是娘亲倒的水,是甜的。 糖果一颗不大不小,大人吃着尚且可以,若是给小孩子吃,万一呛着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但糖果的滋味又美妙无比,容仪是个有什么好的香的,都想留着给孩子吃,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糖了,便想着将喜的口味的糖化作糖水这一法子,也让孩子们爱吃些,把糖水当做奖励,但凡是他们做的好的事都会奖励他们吃点点糖水。 比如,叫一声“娘~”,吃一点糖水,叫一声“爹”,再吃一口。 这个法子倒是很有效果,两个孩子学到了不少东西,反应也比较灵敏,容仪偶尔想想还觉得自豪,自己想到了这么好的法子锻炼两个孩子,还真是不错。 如今,便告诉小家伙,只要乖乖的喝药,一会儿就有糖水吃了。 小家伙听得懂话,小脸上挂着眼泪,眼睛里都是母亲,似乎再想母亲的话,“权衡”了一下,竟止住了哭声,白婆婆试着喂了一口药,他竟然乖乖的喝下了,只是苦的表情都变了,还哼哼唧唧着要哭不哭的。 容仪立马竖起大拇指,笑着表扬,道:“哇!娃娃真棒,水水是不是甜的?” “唔……” 小家伙最喜欢母亲了,平时若是容仪这样逗他,他定举着小手和母亲互动起来,且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今天,大约是这药确实太苦了,当母亲说这水是甜的时候,小家伙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半晌都没有回应母亲。 不过,还是乖乖的喝了药,只是不知道后面是因为母亲的鼓励,还是糖水的诱惑,使他放弃了“抵死不喝”的想法。 喂完了药,白婆婆也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容仪立马抬了抬手,一小碗糖水就送了过来,她用手摸了摸,还有些烫,她将孩子抱在了自己怀里,小家伙病了身子就更是软了,也不乱动,母亲怎么抱,他便怎么躺着,不给母亲添乱。 容仪说:“先喝点水水,糖水还很烫呢。” “唔……” 不是说好,喝了那苦玩意儿就能喝糖水吗? 娘亲骗人…… 小家伙虽不会说话,可动作表情已经很丰富了,此刻他看着母亲,便是一副被欺骗了的可怜模样,叫人又爱又怜惜。 容仪握着他的小肉手,轻声哄:“嘉成最乖了是不是,不哭啊,等糖水凉了,娘就给你吃,这一大碗都是嘉成的好不好……” …… 正文 第1079章 姜舜骁的信如“约”而至 小家伙还是挺乖,挺配合的,再加上娘亲又耐心细致地哄他,他便更自觉了,虽不大情愿,却也还是将药都喝下了,砸吧砸吧嘴,想让母亲再喂糖水。 小孩子生病,最怕的就是不喝药,只要把药都喝了,一切就都简单了,容仪从茯苓手中接过毯子,将小家伙包了起来,大约也是病得难受了,小家伙也配合的很,小手小脚都被裹在里面,也不乱动,只是一双眼盯着母亲看。 容仪叹了一声,低头用脸去碰了碰他的小脸,说:“不怕,喝完药药就好了。” “嗯……” 如金容仪已经有些显怀了抱着孩子已然是不方便的,从前,小家伙身体健康的时候了,茯苓她们也很少让娘子抱小家伙,对此,小家伙简直是“记恨”在心里了,这一次能被母亲抱这么许久,他是如何也不撒手,就要母亲抱着。 孩子一生病,容仪除了急也没得别的法子,如今能将他好好的抱在怀里,也是说什么都不肯撒手,见母子俩这模样,就算茯苓等人想去换一换,也不好开口了。 只是说了句:“娘子若是抱不动了,就换奴婢来抱吧。” 当茯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容仪明显感觉到小家伙在自己怀里不安的动了动,容仪知道他是怕自己把他又交给别人,看他警惕的模样和泛红的小脸,只觉心疼不已。 她说:“让他跟着我吧,我抱一会儿困了,就带他去睡会儿,我屋里暖和,就不必抱着他回小卧房了,免得来回折腾。” 下人们便不再说什么。 小家伙生病,便容易闹瞌睡,平日里还算热闹的长留今日就静默了几分,只听到香炭在火炉里烧的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还有容仪翻书的声音,一时间倒是安静,惬意。 小家伙并不会睡熟过去,只睡一睡,大概是不舒服,又哼哼两声,听到母亲的哄慰声,才又放心的睡过去,如此反复,容仪的书也看不进去了,她看着儿子的小脸,用手去摸了摸。 下午,伴随着外面的风雪和屋内容仪和一众下人的困意,姜舜骁的信如“约”而至。 容仪就坐在榻上,看着他写来的信,信和往日一样,交代了这些日子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也提起了孩子,问起了她,多半是问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闹她,孕期是否安逸等等。 他还说,今年边关的严冬格外冷,就连他都有些扛不住了,手底下的人也冻的不行,在外守卫几个时辰都要变成冰棍了,他还说以后不愿让儿子从军,就待在家里好好读书学习,将来不管是入朝拜官,还是做一名教书先生都是极好的,至少这样的冰天雪地,他们不用感受。 他说之前有人准备偷袭,却被他一下子识破,并活捉了几个,问了些重要的线索信息,他还说,将军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还是要脑子的,等他们的孩子长大了,一定要多出去看看世面,长长见识,肚子里有东西,面对任何人都能从善如流,在抗敌的时候,也更容易抢占先机,可不能做一个莽撞的愣头青。 做父母的总是盼望着子女能成才,一辈子都要顺风顺水,平安喜乐才是。 但同时又明白,每个人的长大都不会尽是伴着幸福安康,总会有不可避免的挫折苦难,这是旁人无法左右的。 看姜舜骁,又不愿孩子受苦受难,又在想他们长大以后从军的路,这前后终究是自相矛盾的。 容仪看的发笑,因为,他后面自己也说了,为人父母,便是想将最好的留给孩子,又希望他们能经历风雨,自见彩虹,路总是要让他们自己去闯的。 信不长,可却好像写了大半辈子的事了,容仪将信折好放了回去,又让人取了笔墨来,在榻上放了个小桌,就这么回信。 提了一嘴孩子生病的事,不过也说让他不要担心,是小问题,喝了药发了汗就会好的。 若是以前,容仪大概不会写,她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今天,情况有些特殊。 正好儿子病了,正好他来信了…… 他已经离开很久了,就算一开始习惯了,可这日子过得久了,想念只会一天多过一天,她私心的想告诉他儿子生病的消息,不为什么,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大概,是真的太依赖他了,以至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想告诉他,等他的主意。 回信也很快,交给信使后,容仪如往常一样,问了他关于爷的事。 信使一路奔波,但提及将军还是一脸喜气,还有些骄傲的说:“将军绝对是神人转世,那十年的仗也不是白打的!这一次他们想搞偷袭,被将军好好收拾了一番,打了好几个漂亮的仗,对方最得力的大将军都被打的节节后退,只剩一些虾兵蟹将,收拾起来对将军来说都不是难事,娘子放心吧,打仗,将军最厉害!” 容仪听后,微微松了口气,又道:“战场上刀剑无眼,那刀可不会看他是将军就不往他头上落去,他自个儿也得上战场,虽然知道他的厉害,可我总是免不了担心……” 信使一听,脸上露出了温和的消息,看娘子的眼神更柔和可几分,他抱拳微微倾身,说:“娘子可放心,将军能走到今天全靠本事,敌人的刀飞不到将军面前来,将军用兵如神,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呢。” 容仪轻叹一声,只点点头。 信使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下,又道:“属下这倒是有个消息,却不知准不准确。” 容仪看着他,他便继续道:“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冬雪覆盖天地,不知冻死……”意识到娘子还怀着孩子,怕自己将那些事说出来吓到她,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只顿了一下,接着说:“就连我们这些常年在外锻炼的人都受不住,今年冬季想打起来怕是困难,说不准,将军还能回来陪娘子过个年呢。”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这个消息也不知准不准确,不过既然传出来了,想必是有,但最终结果是什么也说不准,娘子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 正文 第1080章 天花爆发 战场上的事变化末端,谁都不能下定论,这一点容仪是明白的,她知道信使告诉她是想让她开心一点,便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回去陪家里人吃顿饭,歇两天了再回爷身边吧。” 信使一愣,将军那边虽每日都很忙,抽空才写了这么一封信给娘子,可却是迫切的希望能早点得到娘子的回信呢,如今天寒地冻,马儿本就跑的不比平常快,他怎么还敢歇两日再回去呢? 看出他的顾虑,容仪看了眼他手上裂开的口子,也隐隐有些心疼,都是娘生父母养的,他如今这般疲累,一手冻疮,还要马不停蹄的带着一身疲倦回去,若是叫他娘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心疼吧。 将心比心,自己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不管在何处谋职,她都希望孩子能被善待,稍微心疼一点都好。 容仪说:“没关系,你回去歇两日吧,正好,我要准备点儿东西,你走的时候给爷带上,边关地偏苦寒,爷去了那么久,我不亲眼看到总是不放心,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你便带些东西去给他,我会放心许多。” 这么说,信使只有点头。 又过了两日,容仪收拾了一些必用品和自己做的护膝、暖裘一应保暖类东西,和信放在一起,一并交给了信使,看他精神了许多,心知他在家修养了两日估计是好了许多了,交代了几句,又让他注意路上安全,让玉衡送他出去。 信送到姜舜骁手上又不知是过了多久的事了,按道理来说,等他收到信了,孩子的病早就该好了,可这一次却是奇怪的,小家伙反反复复,一阵好一阵坏,好的时候就懂事一些,知道母亲照顾他照顾的累急了,也让别人抱,也肯跟别人睡,可一单身上哪儿不舒服了,就立马哼哼唧唧,若寻求无果,立马就要扯着嗓子嚎两句。 几次下来,容仪也有些吃不消了,可这一次,茯苓和白婆婆等人却不让她带孩子过夜。 若只是普通的发热风寒,娘子照顾也就算了,可这药喝了那么久了,这病还是反反复复,想来是太过厉害的病,娘子本就怀着身孕,身子抵抗力弱,万一被传染了,那可怎么好?孕妇又不能随便喝药,到时候才是真麻烦了。 小家伙生病的这些日子,王爷来看过一次,长公主也请了太医来看了一次,都说是小问题,喝过药就会好了,可每次这么说完,小家伙也还是反反复复,看着他不得完好,痛苦的模样,容仪当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是普通小病的时候,京城忽然发生了一件事,大都是集中在幼童身上的,一种顽劣的病——天花。 这个病不算罕见了,但大规模的爆发也不过一两次,孟国立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且爆发力很强,也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一时间,药馆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而容仪得知此事以后,心里更是久久不能安定下来。 因为,小家伙的病已经反复无常许久了……一直不见好,如今这个病又突然爆发,难免让她担心是不是…… 想到这个可能,呼吸都困难了。 闻大夫亲自来看诊,还带了一个专对小儿疾病了解颇深的大夫来,再三确认,确定小家伙得的不是天花,只是之前的病根未除,所以才不见好,又给他开了几副药,为了以防万一,还开了一副预防天花的药。 据说如今预防天花的药早就被抢的所剩无几了…… 容仪心急如焚,饭都吃不下,为孩子担心。 天花是什么,虽不曾亲眼见过,但也有耳闻,父母那一辈就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天花传染,听说当时死亡人数颇为可怖,一开始还是针对幼童,后来连大人都无法幸免了。 而风寒发热又是前兆,许多人一开始都当做是换季突然变冷了,以为是普通风寒没太放在心上,却不想是天花这种顽疾。 虽有治之法,可得过天花的人,严重的总会留下后遗症,对身体或多或少是会有影响的。 容仪心里怕的不得了,自己从小身体就不算差,虽不算十分健康,但这些传染类的疾病却是从未得过,就连水痘,那时候身边的同龄人几乎都得过,她却还好好的,再想一想爷,看着也是身体健康,少病少灾的,想来他们生的孩子身体也不会太差吧? 自从天花病爆发以后,王府更是严禁出入,尤其是招懿院这边,如今整个王府抵抗力最低弱的就是一个孕妇和两个孩子了,其他人只要和寻常一样,多加防护也不会出现太多问题,最最关键的是要把招懿院守好,大家都明白,天花的可怕。 …… 自从天花爆发以后,整个京城人心惶惶,说来也奇怪,天花一病从来都不是针对某一个地方传染的,而这一次,受灾最严重的就是京城和周边的小城小镇了。 其他地方尚且平安,不过也及时下了命令,为了避免天花传播,各地方也都严防死守,把控的十分谨慎。 是以,虽然这次的爆发来的猝不及防,但也好在上有政策,才没被这一次的传染病一竿子掀翻所有人。 再说小家伙,虽有两位大夫和一名太医都说了,他若得的并非天花,可一直不好,容仪始终还是放心不下的,她若能放得下心来,那也是不大可能,毕竟是她的孩子,又是在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明天听说哪里又增加了两人得了天花,哪里因治理不得当死去了多少人…… 后来又说,这一次的天花比之上一次更严重了,上一次的药用在这一次,见效很慢,且恢复也很难,以前的药用来预防,也仅仅只能是预防了,若是要根治,不知还要得多长时间去配新药。 后来,这件事传到了姜舜骁耳朵里,这个病也不局限于京城和周边了,几个大城都出现了这个病,哪怕是上面严防死守,可终究是人多天冷,这病,就极容易传染开来…… 正文 第1081章 下毒 此次,天花之症来得又急又快,哪怕上面下达了命令,要求下面严防死守控制住,限制人口流动,可依旧避免不了这场祸事。 天灾人祸,自然灾害,该来的总是会来。 而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更是流言纷飞,许多人都说这病是从京城传来的,是从那些富贵人身上传出来的怪病,虽说像天花,可原本治天花的药,根本就起不了作用,有的人是有征兆的得病,可有的人却是无征兆的,根本就是猝不及防,就是防都不知该从何处,房企一时间许多人连家门都不敢出,只觉呆在家里面是最安全的,可闷也会把人闷出病来。 后来就开始死人了,虽说这次病害最先侵害的是小孩儿,可开始死的却是成年的大人,一些青壮年劳动力都无一幸免,这一次事件着实诡异,一般来说,病害侵袭,最先遭殃的就是抵抗力最低弱的老年人和小孩儿,却不知为何,这一次的症状,最先侵害的竟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年轻一代。 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单纯的病害,到后来逐渐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才开始往深处了调查,这一查,许多污水脏水都冒了出来。 究其病源,却并非是从京城传出来的,如今虽人人都说是从京城传出来的怪病,可朝廷派了人专门调查才发现,究其病因,却不像是某种传染病,染了天花时疫的那些人,看着更像是中了毒。 这一下,就没那么简单了。 若只是时疫,只能说是人祸,可若是中毒,那就一定是人为造成的,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让这么多人,在这么多的时间内染上这怪病,一个染上了,一屋子人都跑不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帝哪里还坐的住?就连一直缠着长青的大殿下也许久没见到人了。 听着外面的消息,容仪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昨夜就已经退烧了,今早再摸,也没发热,容仪松了好大一口气,她生怕孩子一直这般,若继续反复下去,孩子怎么受得了? 再加上外面时疫闹得严重,孩子的病一直不好,她真怕会越来越严重。 听说,现在有点症状的人都被带走集中照看起来了…… 容仪叹了口气,鼻子有些堵,她说:“该不会是赤坦国使得手段吧?” 长青看了容仪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流光,她说::“为什么这么说?” 容仪想了想,分析道:“你看啊,若说是下毒,谁会这么狠,给自己国家里的人下毒?下毒的人,就一定不会是大孟的人,我左想右想,也只能想到赤坦国了,这一次的病症,主要针对的是青壮年一代,若真把大孟青壮年这一代的人拖垮了,对他们岂不是很有利?孩子是国家的希望,青壮少年是主力,主力若是没了,徒留希望,最终也只会是失望。况且,它赤坦国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恶心的事他们做不出来?这种丧尽天良的招数,也只有他们想得到了。” …… 正文 第1082章 赤坦国的无耻 容仪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将一件事情反复揉搓着分析,长青听得眼神越发的亮,只待容仪说完,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她不住的赞许,而后说道:“你分析的不错,确实是这么回事,起先这件事被爆出来的时候,家里人也都是这个说法,而且你不知道,据说那病因已经查出来了,只是如今还没有被公布出来,听说那毒……并非是大孟会有的毒!” 这么一说,容仪刚才分析的就完全不会出错了,既然是真的中毒,且那毒还是大孟没有的,那也只有赤坦国有这样的本事和这样的心狠手辣的手段,用这种法子去对付敌国的人,当真是没有人性。 得知这一个消息,容仪心里难掩气愤,她呸了一声,说:“我曾听爷说过,赤坦国的无耻,可却没想到他们竟这般心黑,这种法子都想的出来,简直是毫无人性!” 长青也蹙起眉头,说:“谁说不是呢?两国交战,必会分出个高下输赢来,可这一回确实太恶心了,明面上打不过就暗地里下黑手,真令人不齿。” 两国之间的战争,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如今又用这种毁道德的事去毁灭一个国家,当真是连脸都不要!这样的人,老天怎么不将他们收了去? 容仪:“我听说太医院的人已经研制出解药了,不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长青:“确实是有这么个消息,但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了安抚住人心,还是真话,我倒希望是真的,这样,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继续受苦受难了,我看到过发病的人,在街上毫无征兆的,突然就倒地抽搐了起来,身上一下子起了许多疹子,两眼翻白,嘴角抽搐,模样十分可怕。” 容仪不免担忧:“现在外面哪都不安全,你还能跑来找我,安抚我,我心里很感激,但是今日你回去了就不要再过来了,等这件事消停下去了,咱们再聚,现在外面终究是不安全,连为何而病都弄不清。” 长青点了点头,看着容仪,语气柔和了起来,她说:“原本这一次来也是想和你说这个的,我怕是往后就没什么时间再过来找你了,这个病,人和人接触都有可能传播,我总是在外,终归是不安全的,你本身怀着孩子,还带着两个孩子,抵抗力本就偏弱,我若常来找你,也怕把这风给了你,那我可就成罪人了。” 容仪连忙摆手,说:“我不让你来,可不是怕你传染给我,我是怕你在外接触的人那么多,会中招,况且你还是长家的大小姐,你若是有半点闪失,那可怎么是好?” 长青笑了一下,正声正气道:“这与我是不是长家的小姐又有什么关系?人命都是可贵的,不管是我还是你,都不能有半点闪失,尤其是你……我更希望,你比任何人都平安健康。” 那样,也就不枉我们找了你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 还未相认呢,你若有半点闪失,那可怎么是好?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康长寿,让我们多补偿你一点。 …… 正文 第1083章 仗着长家的势 听到这话,容仪笑了笑,笑容里,满是暖意。 她刚才说那话的意思,倒不是说长青贵为长家小姐,命就贵重一些,只是她觉得,长青的身份与旁人不同,如今她和大殿下的联姻,也早就不是秘密了,若是她出了半点事,有些人是不是就会痛快了?所以她一定不能出事,这不仅仅是因为私人感情,容仪所想的更多更深。 虽然长青误会了她的意思,容仪也没想着解释,因为她从长青的话语里,听出了她对自己的在乎,那么许多话,就不必再解释了。 容仪笑着说:“我们都要好好的,平安度过这一劫。” 两人对视一笑,情谊暖暖。 又过了两个时辰,荣华院派了人来请,让容仪和长青过去用饭,画心好心提醒了一句,说大殿下也来了。 长青本就不大乐意去面对长公主,现在听到说大殿下也来了,就更犹豫了。 容仪看了她一会儿,对画心摆了摆手,说:“你先过去吧,我和长小姐还要说会儿话,一会儿就过来。” 画心忙道:“不着急的,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呢,娘子和长小姐稍晚一点也好,奴婢来传个话便回去复命了。”说完,行了个礼,低着头退了出去。 她一走,长青的眼神就更冷漠了,她说:“你为什么要说我们一会儿就过去?我原本还想找个说辞,这会儿就回家去的,你知道的,我并不乐意过去吃这顿晚饭。” 容仪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嗓子,而后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尤其是在大殿下在的时候,可你也该知道,今天长公主既然派人来请了,你便是有再多说辞,也不得不去,长公主的面子,你总不能不给吧?况且你本就是要留在我这用晚饭的,恐怕他们那边一早就打听清楚了,才会请人过来,你若说不去,要回家去,还不知要引的人怎么猜想,就算大家都知道你不愿见大殿下,可你若是做的太明显了,难免会引人议论。” 说到此处,容仪也是苦口婆心了,她看着长青的眼睛,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继续说道:“诚然,我知道你生性洒脱,不是个怕被议论的人,可是长青,你没有尝试过被人议论,被人误解的滋味,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再洒脱的人,终究也是会有在意的,现在就有人传说你性子孤傲,连大殿下的面子都不给,怕是仗着……”长家的势,最后一句话容仪刹住了车,收了回去,怕说出来伤她的心,便过了这一句话。 又道:“我们都知道你并非是个性子跋扈的人,可就算是我们知道又有什么用,外面的人不能理解你,众口铄金,你连辩都无法相辩,你与我不同,我撑死也就是个妾室,外面的人再怎么议论我,于我而言也就是皮肉之痛,可你将来是要嫁入皇室的,若你的名声被传的不好了,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于你,便有可能是彻骨之痛!。” …… 正文 第1084章 不负这一趟人间行 容仪说的口干舌燥,接连喝了两杯水,放下杯子继续说:“有些话只是我们两人在我同你说一说,不过你比我聪慧,许多事不用我提,你也一定知道。你将来势必是要母仪天下的,有长家为你撑腰,想必你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太难捱,我知道你不喜欢大殿下,可是,你终究是要嫁给他,且等你嫁给他,就不只是要做他的妻子,还会是大孟的国母,国母,可不能有污点,你现在就和大殿下把关系搞得这么紧张,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嫁给他之后,等你成为中宫之后,你的日子该怎么过?他不会是你一个人的丈夫……” 其实容仪想把话说得更露骨,更明白一些,她想说大殿下,虽然如今是皇子,也没被立储,可观天家的意思,还有长家的态度,都已经默认了,将来继位的除了大殿下,不会有旁人,就算如今其他皇子蠢蠢欲动,想必这个结果也是不会有改变了。 若有朝一日大殿下登基,成了天下的主宰,掌控生死之时,若长青与他无爱,将来会过怎样的日子,都是说不准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长家能屹立百年甚至更长久,恐怕早就惹人眼热了,若是长家的女儿入主中宫,却与天子不睦,万一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会不会就成了“讨伐”长家的借口? 百年世家,盛久必衰。 长家在光芒万丈的时候选择退隐,不仅仅是为了新孟的崛起,更是为了自保,因为长家自己也知道,长氏的存在,不管对哪个做皇帝的来说,都不会是一个可以长存的存在,因为,长家名声过盛,极负盛誉,已经引人忌惮了,况且还不能被牢牢地抓在手中,这便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哪代帝王,能容忍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长久不衰? 于长家而言,这也是他们要嫁一个女儿去皇室的原因之一,投诚,就要投的清楚明白,更要有极大的诚意去投诚,这样才会取信于人。 而长青,又怎会不明白这些呢?只是有些时候,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了,愿不愿意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被容仪一道语重心长的劝说,又叫她心生动摇,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看着容仪关切的眼神,长青才说:“我明白了,我去,我跟你去。” 一句话,几多无奈,容仪听着都觉得心疼,她轻轻的拍着被惊醒了一瞬间的小家伙,嘴上说着:“身处什么位置,肩负什么责任,大青,这都是人命,我的命是如今这般,我当初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反抗,可结果依旧改变不了,你注定是富贵盈门的命格,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定能将未来过的精彩充实,就算与大殿下没有感情,你也能活出自己的光彩。” 长青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如今都已经身不由己的人,谈何光彩? 不过,终究是吉利的话,她便点头,道:“承你吉言,我也希望,我的未来,能发光发热!不负这一趟人间行。” …… 正文 第1085章 我这般无牵无挂之人…… 容仪和长青到的时候,孟衍也才刚来,下意识的,长青一进去,就看了他一眼。 看着确实是疲倦了很多,脸上的倦容遮挡不住,但依旧收拾的干净。 长公主正在与他说话,问起近况。 孟衍看了长青一眼,微微勾唇,说:“也就是忙那些事,今日得以空闲过来。” 孟思敏抿唇,见长青二人来了,笑了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们坐在一旁,两人刚坐下,茶水就送到了。 孟思敏眼睛看着长青,却问孟衍,道:“那今日,是不是耽误你事了?” 孟衍心领神会,只笑说:“姑姑请我来,再忙也要抽空来吃顿晚饭,一会再回去忙。” 长青微微一顿,放下茶杯,今天的茶,好像有些浓了。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孟思敏笑了笑,也举杯喝了一口,才说:“我知道你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听说连着好些日子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也没按时用饭,人怎么受得了?” 容仪默默的听着,偶尔抿一口果水,她听明白了,长公主这是在夸大殿下贵人事忙,极富责任心,是个上进的男人。 再看她看长青的眼神,只差没拉着她的手去推销:你看我这侄儿怎么样?人帅气质佳,出身高贵还上进奋发,这可不是作为丈夫的不二人选吗?! 孟衍说:“也不止我一人这样,这些日子大家都忙的很,我作为大皇子,许多事上也要起到带头作用,总不能看着他们做事,自己高枕无忧吧?只有我也跟着做了,下面的人才敢跟着我一起做,姑姑不知,这次的病害十分厉害,稍有不慎就会被沾染上,现在还能投身当中去,亦是不易了。” 说罢,又是一笑,几分坦荡和洒脱,他说:“有的人,家有妻儿,尚能去做,我这无牵无挂,更是义不容辞了。” 看着这样的孟衍,孟思敏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轻叹了一声,说道:“你也是不易,好在,你是个明白的,不因权势地位而自傲,有你这般,未来也算是可望了。” 这话题稍微就有些深了,容仪眼皮微颤,埋下头去,扣着自己的手指,余光却打量着长青,却见她也是微微一震,不自觉的看向大殿下,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诉说。 容仪猜想,大概这也是第一次,长青真正的看到了大殿下的另外一面,而不是之前总是痴缠着她,只叫她想躲着避着的大殿下。 连容仪都觉得,今天的大殿下好像自带光芒一般,他说的话和态度,都足以让人重新认识他这个人了。 孟思敏也看着长青,脸上笑意深了几分,她说:“你也不要说自己无牵无挂,你是什么身份自己该清楚,将来许多人需要你去庇护,你怎能是无牵无挂呢?等你娶了妻子,有了嫡子,牵挂就更多了。” 长青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只是杯中早就空了,她微微一顿,将茶杯放下,只刚放下茶杯,微微抬起头来,视线开阔了一些,就听到长公主问—— …… 正文 第1086章 天生一对 心思还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自作多情之故,她竟觉得他们所说的话,好似句句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越是这样想,越是不愿意抬起头去看他们,只怕自己是想多了。 这个时候,长公主突然对她说:“说起来,本宫也曾听说过,长小姐在外,也是极受赞誉的,长家的儿女个个出彩,长小姐更是从小便见识多广,在外行侠仗义,做尽善事,这与长家的家教息息相关,长家虽隐居多年,可所行之事,皆是善事,虽不在京中,也不握重权,可心系的都是天下的子民,现在能有这般心胸的,已经不多了,你和衍儿,倒是像。” 可不就是像吗,一个,是皇家之子,一个,是百年家族的嫡长女,怎么看,都是十分登对又合适的。 长青笑了笑,看着孟衍,神色平和,语气更平和的说:“长青不敢与大殿下相比,大殿下是天龙之子,关系民生社稷,长青不过一普通门户的女儿,所做之事都在能力范围之内,也都是长青认为该做的……” 孟衍看着她,眼神深邃了几分,孟思敏笑说:“也只有你会说,长家是普通人家了。” 说说笑笑,再打趣几句,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见场子热了起来,容仪也跟着说了几句,不至于自己被落了单,虽然这种场合她便是什么都不说,当一个摆设都是好看的,可终究是不忍心看长青为难,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 但其实,长公主也并没有聊什么让长青尴尬的问题,便是寻常的询问,并且十分关心长青在外的见识,因为,那是如今的她,身为长公主的孟思敏,所难见到的。 说起长青感兴趣的话题,她便没那么冷了,话也多了起来,忽略掉孟衍看她的眼神,长青一心一意地向长公主讲起了自己在外的经历。 她说:“世界之大,所经历之地,所见识之事,叫人百感交集,心中亦五味杂陈,有些事,只是在话本子上看过,以为是假,可却不知那都是真,殿下可曾听说过食童心一事?” 孟思敏摇摇头,她还真不了解何为“是童心”。 长青顿了一下,正想着怎么解释,容仪便帮她说了出来,但话语里还是有几分犹豫和胆寒,说的时候,她捂住了肚子,像是捂住了孩子的耳朵一般,才说道:“食童心是一个民间传说,据说是有些心脏不好的人,只要吃下小孩子的心脏,心脏变得如小孩子的心一般,慢慢的长大,且还是要吃健康的小孩子的心脏。” 孟思敏蹙起眉头,道:“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说法?简直荒谬至极!吃小孩子的心脏,也亏想得出来。”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当真是丧尽天良,没有人性。 容仪默了,表情有几分微妙,她也以为,这种事只不过是写出来博人眼球,引人议论的,自然不会是真事,可长青都那么说了,那定然便是有这样的事发生的,这样的事……竟然真实存在,真是可怖。 …… 正文 第1087章 食人心 说起这个传闻,也着实让人恶心,更让人唾弃,原先长青也当是假的,可等她了解过后,发觉真的有地方信这个法子,并丧失人性,不顾王法去做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时,她感觉浑身都凉了一下。 她说:“我曾经和小叔去过不少地方,大城小镇,偏远乡村,有的人良善,会给我们借宿,有的人欺善怕恶,许是见我和小叔像是不差银子的人,带我们便很好,我们曾经去过一个深山小村里那里的人有淳朴的,也有喜欢偷奸耍滑的,当时,我们借宿的那一户人家,便是我刚才所说的,最是欺善怕恶的一类人,不管是从言语行为,还是神态中,都可以看出他们不简单,也正是看出了他们不像是怀有善心的人,我和小叔便住进了他们家里,想看看这户人家是否做过坏事恶事,坏与恶都到了什么程度。” 说到此处,她的表情变得凝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们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贪图小便宜,喜欢偷奸耍滑,可真正接触过之后才知道,不仅如此,他们的眼里完全没有理法,人命在他们心中也一文不值。” “你方才说的食童心,就是他们?”容仪下意识的问。 长青点了点头,说:“那户人家有一个年龄较大的儿子,心智不全,但看着憨厚老实,比起他的父母,看起来要更单纯一些,那也是我在那个家中,见到的唯一一个笑得纯真,心思单纯的人了。” 她这般说,神情却依旧凝重,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下来,而接下来的话,更叫人浑身一颤,心冷到了骨子里。 她说:“我见过他最诚挚的笑容,我以为他是最无害的人,可当我有一天亲眼看到他生吃心脏的时候,满脸满嘴的血,拿着一颗鲜活的心脏,满面笑容,用牙齿撕扯着那个心脏,他看着我,用最纯挚的笑容,吃着人心,那般可怖的场景,让我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容仪捂住心口,她的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一瞬间的抽痛让她难以忍受。 生吃心脏是种什么观感,正常的人想都不敢想。 长青说:“那大概是我此生见过,最可怖的场景了,我从未想过真的会有人生吃人心。” 孟衍看着她微白的脸色,问:“后来呢?” 长青看着他,陷入回忆的她一时间忘了和孟衍之间那点事,只回说:“我虽胆大,可那个场景于我来说,终究是恐怖了一些,当时强忍着恶心和惧意,冲进去将他打晕了,正想着要把他们一家送去官府查办的时候,被小叔及时拦住了,小叔说他去处理,而后,便将我送去了附近小镇上的客栈里,后来,我吓糊涂了,发了一整夜的烧……等我醒来的时候,小叔就都已经处理好了,那一家子被送去了官府,那个村子也被下令查办,后面有没有扯出其他事,也不得而知了,总之那一家子免不了牢狱之灾,以命相抵了。” …… 正文 第1088章 你们当真是有缘 有些话长青虽没明说,容仪也能想得明白,她知道长衡之所以不让长青立即就将那户人家送去官府查办,也是有其他原因的。 身处深山的村落,大都与世隔绝,或许在那个地方,没有规矩,没有王法,拳头硬的人所说的是道理,骨头软的人只有服从和听话的份,有句话说:穷乡僻壤出刁民。这句话是有几分道理的,并非是容仪心里看不起深山里的人。 她记得爷曾经说过,他在外打仗的时候,遇到过一些人家,住在边关要地,也是极危险的地方,那个时候因为要打仗,怕发生意外殃及百姓,要求他们搬离那个地方,也承认给他们寻一处安宁的地方安家,可那些人,说什么都不肯搬,直说家是根,是魂,离了家的人,便失去了魂,更对不起祖宗,怎么也不肯搬,甚至还和兵队的人起冲突。 寻常人家谁会和兵队的人起冲突呢?他们不怕权势,更不在乎什么将军不将军,他们在乎的是自己门前的一亩三分地,也可以说,是他们愚昧无知。 有些地方偏远,确实是与外面的世界不接轨,与其说他们罔顾礼法,倒不如说,他们不懂礼法,在他们眼中的是非对错是没有标准的。 他们可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聚集起来抵抗一切,想必当时长衡不要长青直接将那一家人带走,便是怕那个村子里的人起了反叛的心理,到时候一群老弱将两人拦住,他们又该如何? 与他们,只能迂回…… 说起这个,孟衍眼色变得深邃,他说:“这件事,其实我知道,只是这件事性质太过恶劣,不曾公布出来,那个村子被整治,其镇、县、城相应的百姓官也被处理了一批。” 听到这话,长青有些激动,她说:“我当初就曾和小叔说过,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那些地方官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定然是有人不愿受理此事,不愿去理会那些远在深山里的人,没人去阻止,才会让他们行径越发的恶劣,一错再错下去。” 当官的不作为,下面就容易乱成一锅粥。 孟衍说:“当时这件事在内部里还是挺轰动的,但为了其影响不被扩大,就被压下来了,当时我也是听说,有两位义士将这件事查了出来,并将犯事的一干人等带去了官府报案,才结束了这场悲剧。” 他看长青的眼神有些温柔,他没想到,原来两人那么早的时候就有了交集,因为同一件事,她开了头,他收了尾,解决的干净漂亮,扫除了一些乌烟瘴气的存在。 长青也没想到这件事他也知道,这样一说,那还真是巧了。 她眼神晶亮,看着孟衍,忽然听到长公主说:“看来,你们是真有缘分的人。” 太过暗示性的话,叫长青清醒了过来,她微微收敛了笑意,轻咳了一声,沉默如斯。 此刻,谁也没注意到容仪,微微发白的神色和唇色。 他们已经开始聊起了旁的,可容仪却陷入食心那一段,心一鼓一鼓的疼。 …… 正文 第1089章 下次……就是他 大约是找到了共同话题,长青和孟衍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自在了许多,不敌视他,也好似没什么,该吃吃该喝喝,说说笑笑,大家都好。 离开的时候,孟衍主动提起送长青,长青也没拒绝。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容仪眼神微微发怔,过了好半晌,她说:“长青和大殿下之间,是不是好了许多?” 画心亦看着,听到娘子的话笑了,说:“是的,今晚用饭的时候,明显和平时不一样,长小姐脸上的笑也多了呢。” “是吗……怎么突然有了这变化。” 画心分析着:“大概是大殿下打动了长小姐吧!” 打动了长青…… 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长青并非是铁板一块,人心都是肉长的,大殿下的努力和所为,都在人眼里,兴许是真的打动了长青也说不准。 亦或许,是长青自己想通了? 她也认为,既然将来就是他不会再有别人了,那是不是就要改变一下对他的看法和态度了? 是不是自己劝她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容仪有一时的恍惚,画心喊了她两遍她才反应过来,对上画心担忧的目光,容仪说:“刚吃饱还有些恍惚,无碍……这天色不早了,他们走了,我也该回去了。” 画心忙道:“娘子稍等,奴婢这就叫人去准备。” …… 夜里,噩梦如期而至。 容仪浑身冷汗直流,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明显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却一直睡着难以醒来。 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目光呆滞的看着床幔,许久无语。 额头上冒着汗,浑身都有些难受,可她却久久无语。 她做梦了,不知睡了多久,却梦到今日一起讨论的东西,梦到那个食人心得可怕事,梦到自己就在那人身边,却怎么也跑不了。 梦到那人看着自己,露出了一抹瘆人人的笑,他抹了抹嘴巴,指着自己怀里抱着的小家伙,说:“嘿嘿,下次就是……他。” 说完之后,他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笑意更深了,看着也更激动了,他说:“还有……肚子里的……” 容仪打住了回想,下意识的看向身侧,小家伙好好的躺在里面睡着,她松了口气,一动,只觉一身的冷汗在留,容仪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条手帕,将脸上的汗珠擦去,而后将手搭在肚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从在荣华院,听了他们说的那个事,容仪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虽然知道离自己很远,可终究还是被影响到了。 一想到这世上竟发生过这么恶心且还是真实的事,容仪就觉得天崩地裂,让人窒息。 童心…… 该是心里多么阴暗的人才会想到这种法子,并去使用。 简直是丧尽天良,畜牲不如! 那么小的孩子,惨遭毒手,也亏的他们下得去手。 自己做了母亲,对这方面就格外在意,她听不得关于小孩子不好的消息,更别说这种几近毁灭性的话题了,一提就觉得可怖万分。 …… 正文 第1090章 切莫往人多的地方去 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算自己不相信,许多事也是真实发生,并且无法改变的。 像这种事,想来也不是只有那一处发生过,在人们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应该还有。 只是看惯了白色的人突然看到黑,总是会受不了的。 唯一让容仪感到欣慰的是,好在做坏事的人被抓了,没有继续在外作乱,不然,也不知多少人会继续遭殃,多少家庭会被毁灭。 那户人家,都是朝左邻右舍家中的小孩儿下手,心性残忍,手段狠辣,他们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全然不顾旁人家的孩子的性命,也不会去想,毁了人家的孩子,也悔了那一家人…… 这样自私的人,他怎么会想得到…… 容仪叹了口气,想了半晌,终究是想不过来,她怎么也不会想明白,怎么会有人,且还是看似普通的人家,会做出这等可怕的事,着实叫人惊怕。 …… 有些时候,情绪不大稳定的时候就容易杞人忧天,分明是过去了许久的事,也早就解决了的,可被抓了容仪知道了,她难免还是会多愁善感一番,明明想了也于事无补的事,还是会多思多虑,无法当做一桩传闻不予深想。 次日起来之后,容仪身上有些发软,这是她昨夜没睡好之故。 本身自己起床就很困难了,小家伙更是困难。 这些日子因病了,性子养的格外娇气。 分明早就醒了,可却眯着眼睛不愿起来,容仪躺在床上,身子发懒,看着小家伙的睡颜,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小家伙立马嘟着嘴,拱着小身子拱到容仪身旁,埋在母亲脖子里好一顿蹭,奶声奶气的发着起床气。 容仪忍不住笑:“可不是我将你闹醒的,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呢?” 小家伙“嗯”了一声,伸出两截手臂将容仪的脖子搂住,讨巧的喊“娘”。 容仪笑了,在他撅起来的小屁屁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边母子俩好好的赖了会儿床,等到茯苓第二遍来请的时候才起。 看着娘子的倦容,茯苓呆了一下:“可是昨夜没睡好?娘子的脸色不大好呢。” 容仪揉了揉脖子,看着挂在茯苓身上的小家伙,伸手拍着他的背,边说:“昨夜做了个噩梦,半夜醒了一回,许久才睡过去,睡得不太安稳,没事,等中午再补一觉就好了。” 茯苓了然,却忍不住嘀咕:“好端端的怎么会做噩梦呢?娘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容仪笑了笑,否认道:“没有,这做梦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只是梦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她当然不会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茯苓了,都是做母亲的人,自己尚且都受不了的事,又怎么忍心告诉茯苓,让她也跟着一起难受呢?终究是不值得放在嘴边的事。 因为,一提起,便觉生凉。 用早饭时,容仪喝了两碗小米粥,交代道:“这些日子长小姐估摸着是不会过来了,你们平日里不忙就把院子里多清扫,保持干净,自己出去购置东西也要注意安全,切莫往人多的地方去……” …… 正文 第1091章 纸页寄情 由于这病害的奇怪,叫人防不胜防,容仪便只能用这样的法子去预防染上疾病的可能。 不过,王府里原本也派了专人出去购置东西,一般也不会叫内院的人自己出去,便会避免过多的人在外接触外人。 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后,茯苓忽然想起一事来,她问:“娘子之前说想要回家去一趟,可如今这么个情况,娘子回家的事一拖再拖,一直没有得到实现,现在娘子还要回去吗?” 容仪微顿,沉默了下来,过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说:“现在这个时段,不好回去,我不想引的家里人担心,也不想冒半点险,等风头再过一过,再回去吧。” 茯苓记下了,看娘子不免叹息的模样,她说:“娘子若不回去,可修书一封,奴婢叫人带出去,只不过几条街的事,顷刻间就能到傅老爷手上,见不到面,有书信问候也是好的,如今这个情况,每家每户都人心惶惶,娘子也报个平安,好让傅老爷能安心。” 容仪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当下就问来笔墨,提笔就来。 许久不回家去,心中有诸多惦记和想念都溢于言表,如今,只洋洋洒洒几行字,倾尽自己的心思,容仪难免显得更细腻了一些。 自己在王府自然没什么可怕的,王府里的人,个个都是照顾人的好手,不会叫她饿着冷着,什么事都不用她自己经手,连孩子都不用她照顾,外面就算是下刀子,也伤不了她半分。 自己的生活环境越好,越安全,就免不了担心家里人,尤其,家里还开了间铺子,需要爹爹亲自去守阵,每天接触的人那么多,容仪难免会心忧,平时虽嘴上不说,可许多情绪都是放在心里的,如今都透过薄薄的纸页寄情。 明明家人都在身边,出个门走过几条街就可以见到的人,此刻却还是要以书信相连,便更让人徒生出了思念之情来。 写罢后,用信封简单的封装了起来,后才交给茯苓让送出去。 也没有刻意等回信,只不过下午时候,家里就回了信来,容仪单是一摸,就发觉纸张很厚,想来爹爹也写了不少给她。 父女之间,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像这样,以书信联络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亦觉新鲜。 容仪兴致勃勃的打开信封,一页一页的看了起来,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好在家里并没因外面病害的事受到太大的影响,春芽被看管了起来,平日里不叫她出去玩耍,好在是个女孩子,性子乖巧,也不曾闹脾气。 倒是傅家小小少爷脾气大的很,一天不出去转悠一趟,就扯着嗓子干吼几句,爹爹哄没用,娘亲哄没用,奶奶哄也没用,但只要爷爷往面前一站,立马就不敢吼了,甚至乖巧的笑着,他很聪明,知道这个家要讨好谁。 容仪忍不住笑出了声,看了眼趴在她腿上的两个小家伙,心想:她的两个小家伙也很聪明,知道这个家要讨好她。 …… 正文 第1092章 可待君回 但是受这次病害的影响,家里的生意不算很好,可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笔单子,不至于饿着。 好在家里也有一些积蓄,之前开业的时候,接了长家的一笔订单,那一大笔钱,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不至于让这个冬季难熬。 到此处时,傅老爹还问容仪钱够不够用。 容仪心中一暖,她知道爹爹总是会惦记她,哪怕她身在金银窝里,爹爹也会想着她会不会没钱用,想办法给她一些银子。 这便是为人父母。 前面几页都是些家常话,到了后面,稍稍有些不一样了。 爹爹在信中提到了一个人,容仪虽不熟,但却认得。 那人便是……长家大房夫人,长明氏。 是长青的大伯母,长青之前也与自己提起过她,容仪对她有些印象,只是不知家里的人为何会突然提起她…… 继续往后看,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母亲与明氏夫人偶然相识,明氏夫人经常光顾傅家,如今,也算是好友了。 容仪想了想,这大概是因为长青吧,她若以为的明夫人是比较清冷孤傲的,与人交好,好似不是她会主动去做的事,可信上提及的她却与想象中的不一样,爹爹还说,明夫人对家里多有照顾,这让容仪心里对她更存了几分好感。 人生还真是机缘巧合,许多事都是说不准的。 从前,谁能想到,像长家这样的存在,和自己和傅家能扯上关系呢? 明夫人的好,容仪记在心里了,等能出门走动,她定要主动去长家拜访,她心里知道,长家的长辈对自己还是比较喜欢的。 这一点虽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可心里还是快乐的。 毕竟,谁会不喜欢被人喜欢的感觉呢。 将信看完,容仪收了起来,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水渍沾上嘴角淡淡的笑意,她看着外面的飞雪,虽如今外面正乱着,可她的心,一片祥和,静谧安然。 …… 将近过年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消息,说是赤坦国乱了。 原因是,这病害不知何时侵袭了赤坦国,打击重大,国内病害灾重,以至于他们无心恋战,重心都放在了治病救人上。 无心恋战……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容仪脑子转的很快,她想,是不是……爷可以回来了呢? 既无心恋战,主帅也就轻松了不是? 容仪独自暗喜着,虽然没人同她说,也没人告诉她爷会回来,可她好似已经默认了,自个儿确定了,他就是会回来,赶在过年之前…… 而在容仪这么想的时候,有的人确实在回来的路上,快马加鞭,一刻都不敢停歇,只盼着早些回来,见到想见之人。 阔别许久,只待相见…… 当天晚上,大殿下的人就来信了,亦说是边关无战,可待君回。 连大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确定无误了,容仪心里更是喜不自胜,她当真是好久都没见到爷了,心里想他的很。 他再不回来,两个孩子,不,加上肚子里,三个孩子都快要不记得他了。 …… 正文 第1093章 英雄救美 “军爷救命!” 宽阔的道路上,马蹄声不断,旁边的绿林飞速后退,可还是没掩过那绝望至极的声音。 姜舜骁拉紧了缰绳,神色冷清,吐了口白气,往声源处看去。 那边是一处密林,除了女子的呼救声,还有几道男人狂妄的笑声。 去管,耽误行程,不管,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罢了,也就是遇到他了,这些人,逍遥到今日也算是到头了。 玉林关,离边塞很近,也是他回程必经的一道关口。 此番回来不过带了几十个暗卫,还有胡德。 见将军要亲自过去,胡德连忙拦了一下,他谨慎道:“还是让属下去吧。” 姜舜骁“嗯”了一声,目光看向前方,而胡德已经过去,紧接着便是一道嚣张的声音道:“干什么?还想来一出英雄救美?” 话还没说完,一声惨叫就从喉间爆发,胡德不欲与他废话,一脚结果了他。 这一下,旁边看笑话的几个人都意识到了来者不善,看同伙倒在地上,一个个围了上来,摩拳擦掌,目露凶光,看着胡德骂了一句:“嘈!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玩意儿?穿一身皮子就当自己了不起了?看老子今天不教训你,长长记性!” 胡德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是寻常自己的衣裳,也套了兵队的衣裳和盔甲,不算太正规,也难怪人会以为自己是套皮子的“大尾巴狼”了。 他冷哼了一声,心道:不开眼不要紧,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就知道他不是假把式了。 真正的神,无需多言。 胡德一派正气,气定神闲的看着围过来的一群人,不可一世的态度终于惹恼了他们,一哄而上,誓要把胡德教训到叫“爷爷”。 胡德本无心恋战,他们主动出击后,胡德也不心软了,甚至都没拿出刀剑来,赤手空拳与之搏斗,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六七个小喽啰瞬间倒地不起,痛苦呻吟。 胡德看了他们一眼,而后看向缩在一旁,衣裳凌乱的女子,一头青丝铺在雪地上,整个肩头的衣裳都被撕碎了,露出了雪白修长的脖颈,在这雪地里竟更显可怜白皙,一张我见犹怜,楚楚可怜的小脸满是惊恐和惨白。 胡德连忙移开目光,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天地老爷明鉴,我可不是故意要看的,是她原本就这样,我不小心看到的,我心向翠翠,绝不会做出半点对不起她的事来! 那女子冻的快要晕厥过去了,胡德背着她,解开了衣带,脱了一件丢给她,说:“赶紧穿上吧。” 那女子瑟瑟发抖,原本见他衣带渐宽时,还以为自己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可不想他只是丢了件衣裳给自己,当下哆哆嗦嗦的道谢,伸出手去捡衣裳,将自己裹起来之后,颤颤巍巍的走到胡德身旁,眼睛往路上看了一眼,她轻声道:“多谢……多谢军爷相救,烟玉愿以命相报!” 胡德看了她一眼,笑了一声,宽慰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那刚才你该自我解决,拼死抵抗才是。” …… 正文 第1094章 烟玉 烟玉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胡德,脸忽的涨红,她没想到,自己这般说了,他竟然这么不解风情…… 眼里一下子蓄起了泪水,她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 胡德确实有些缺心眼,也总喜欢说直话,他没想过自己这么说会伤了人心,反而认真的想:可不就是吗!自己救她一命,她说要以命相报,敢情是她的命不值钱?既然不顾惜自己的命,那方才怎么不以死证清白? 眼见她要哭出来了,胡德轻咳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怕是产生了歧义,他说:“救你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说着,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盔甲,继续道:“救你是份内之事,明白吗?” 怎么会不明白,她方才一口一个军爷,就该知道他们穿着这身衣服,就不会坐视不理。 烟玉急忙点头。这前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时间还真是看不到人烟。 他问:“你住哪里?送你回去。” 烟玉咬住下唇,指了个方向。 …… 烟玉长的,绝对算是好看了。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长成这样的她,在这么一群男人面前,竟没什么用呢? 前去救她的那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其他人,冷峻孤傲,半点不理会人…… 烟玉自觉自己是个长相还不错的人,可今日被这样对待,也是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了。 一路安宁。 玉林关有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叫玉林村,整个村子里的人也不过一百人。 烟玉就是其中一个。 当他们把烟玉放下,烟玉兴致勃勃的看了眼前面的家,顿觉何处不妙,她犹豫了一会儿,目光看向姜舜骁,恳切道:“前面好像不对劲……军爷可否……” 姜舜骁一直没搭理她,见她忽然凑过来,面露难色,看着自己要说不说的模样,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眼睛也跟着往前方看去,确然,是有几分不对劲。 烟玉还眼巴巴的看着他等一个答案,姜舜骁却没再看她,只唤胡德,让他去前面探一探。 胡德动作很快,二话不说就去了,可他回来的也很快,去时一派淡定,回来的时候满目凝重,他看了一眼烟玉,而后看着姜舜骁回禀道:“村子里确实不对劲,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人了。” 姜舜骁:“……” 玉林关,处边关要地,向来不是什么安宁的地方,这里倭寇横行,时不时就会传出死人的消息。 但是整个村子的人无一幸免,这种大规模的死亡,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定然是招惹到了仇家,姜舜骁看了眼烟玉,见她脸色苍白,已是泪流满面。 整个村落,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人,方才还险些遭人…… 忽然,有些可怜她了。 姜舜骁下令,让人去搜查是否还有生还之人,派了几个精明能干的去查看,最终只找到一个被关在地窖,神志不清的姑娘,当他们带着那姑娘回来的时候,烟玉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扑到姑娘身上,哭喊:“妹妹!” …… 正文 第1095章 求军爷怜惜 幸存的人,名叫连玉,是烟玉唯一的妹妹,同时,也是个低智儿…… 当灾害来临时,家里人将她藏在了地下的地窖里,她虽是个低智儿,却很听话,家里人叫她不许出声,她当真一声不吭,就在地窖里不知躲了多久,直到姜舜骁派的人去查看,才将她从地窖中解救了出来。 被带上来的时候,她看到家人的尸首,看着满地的鲜血,吓得手足无措,哼哼叽叽地哭了出来,直到看到了姐姐,忙欣喜若狂的抓住了姐姐的手,哭道:“血……好多血……” 终究是扛不住事的女孩子,烟玉自己方才才经历了那种可怕的事,如今回来,发现满村子的人遭屠杀,只余下妹妹还存活着,当下就已经绷不住了,她与妹妹抱作一团,跪在雪地里,顾不上冰天雪地的寒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连玉也吓傻了,姐姐哭,她也跟着哭,她不是真伤心,因为她不懂姐姐在哭什么。 可是,哭的时间久了,悲伤的情绪渲染了她,即便是不懂,她也是真的难过起来了,渐渐的,她哭得很大声,在这沉默的天地间,只听得到姐妹俩绝望悲怆的哭声。 无法不令人动容,一百多口人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丧失,且都是无辜的老百姓,让人看着心里都堵得慌,便是见惯了生死的一行行武之人,此刻也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 连玉虽弄不清形势,她不知道自己一家人惨遭屠戮,只余自己和姐姐相依为命,只知道把姐姐的手紧紧的拉住,仿佛拉住了姐姐,就有了安全感一般,可烟玉不是个傻的,她知道,此间已无自己的容身之处,那伙人今日没得逞,下次一定还会来找她,可整个村子的人都遭遇此事,她若再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等死罢了。 自己一条命不值钱,可妹妹怎么办?难道要跟着她等死? 想到此处,她很快的做出了决定。 烟玉目光凝然,拉着妹妹朝着姜舜骁方向爬走过去,她们哭的太狠,实在已经站不起来了。 看着她们爬走过来的模样,姜舜骁蹙起了眉头,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怕是,要接手一桩麻烦了…… 果不然,烟玉拉着连玉磕下头去,许久都没直起身子来,她颤抖着,身上还裹着胡德的衣裳,不知觉得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她道:“求军爷怜惜!” 姜舜骁:“……” …… 闲言少叙,抛弃细致末节,总之,回程的路上又多了两个人,虽是不得已为之,可却叫姜舜骁的心里烦躁不已,胡德亦是蹙紧了眉头,他看了眼跟着身后暗卫同乘的两个女子,连玉依旧一脸惊恐,拘束的坐在马背上不敢乱动,而烟玉……脸上沉痛肃穆,两行眼泪就没断过。 胡德骑着马追上姜舜骁,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将军,就这么将她们带回去了?” 姜舜骁默了半晌,而后“嗯”了一声,没往后看一眼,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玉林之案,非比寻常。” …… 正文 第1096章 引人生疑 听到这话,胡德也知道将军自有考量,可他心中担忧的,却是另一回事,他说:“咱们在回去的路上。碰到这种事,虽奇怪,那也说不得或许是真事,原本这一带就不太平,不知是不是属下多虑了,只觉得,怎么会这么巧,竟让我们碰上了……” 姜舜骁没有说话,只是眼眸越发深邃,他这副表情,便说明了问题,胡德看明白了,就没继续深说下去,将话题绕了回来,他说:“这两个女子,那个叫连玉的,看着是真的有些问题,想来也构不成什么事,可是另一个,就说不准,是个简单的人物了。” 姜舜骁看了胡德一眼,似笑非笑,说:“确实,不见得是个简单的。” 于是,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件事上,许多地方都曾有疑点,他们救下烟玉是在正午,该用饭的时候,她一个女子,不在家中用饭,怎么会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又恰巧被那么一群人碰上。 那一整条路上宽阔平坦,即使是山路,也修建的较为平整,平时车马多,可在那个时候,为何周遭一个人都没有?等到他们走近了,她开始呼救,相隔甚远,她却准确地呼出了“军爷”二字…… 他们策马的速度都很快,除非是用步行的,她若是呼救,兴许能引得人停下脚步,可却那么巧,刚好在他们快要到的时候,她爆发了那么一声,听着,很是奇怪。 除了他与胡德之外,其他暗卫穿的皆是寻常的衣服,那名叫烟玉的女子,除非视力很好,不然,怎么会一眼就看出,他们是行军出身的? 再接着,就是她要求送她回去得那一段,那一段但是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回去得路上,原本遭遇那种事的女子,早就哭天抹地不得了了,她却在最初哭过之后,在回去的路上又淡定了下来,那种淡定并非是被吓傻了,胡德细细观察过,那种淡定,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种定力,可不是寻常女子会有的。 像翠翠,若是遇到重大变故,早就会吓得魂不附体了,怎么会和她一样,像个没事人似的…… 再有就是,等回到了她的村子之后,她却像是提前预知到村子里发生了变故一样,她一个女子,哪里来的那么强的敏锐感,虽然胡德他们也早就敏锐地察觉到,村子里传出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可谁也没多说一句,反倒是那个女子,犹犹豫豫的模样引人生疑。 静下心疼的啊你也认识她道坎儿童乐园宾馆吧唧啵唧唧歪歪了几分坦荡河神人转世人皆醉酒?好吧好吧黄金一下子就过去了没变样品,哦哦哦好吧好吧好吧好吧好吧黄金一起讨论的人吗我们来说是滴吧?你别搞得好像有些差点把自己?我们!你的碗拿过来了没变吧台的话费尽心思想旗帜?好吧好吧黄金一些了起来的时候到了吗家里人蒙羞赧…您提心疼的没办法的事了一声不吭声了 …… 正文 第1097章 大人需要伺候吗? 但不管怎么说,人既然已经带上了,便只有将计就计,她若真有花样,在爷面前,也翻不出花儿来,她若老实本分,就能讨个好。 姜舜骁急着要赶回去,一路上就快了些,原本几十个大老爷们儿,快些就快些也不怕什么,可如今多了两个女子,再加上来路不明,底细不清,难免就成了拖累。 快马加鞭的同时,还要顾及她们两人,当天夜里,连玉就病了,烟玉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声一声的咳。 不管怎么说,都是女儿身,跟着这样赶路也着实是难为她们了,就算她们来路不明,可这样折腾也着实叫人心生不忍。 尤其是带着她们一同赶路的两个暗卫,就算不懂怜香惜玉,可面前的女子病得随时都要倒下,人都是有同情心的,这样看着,心里蛮不是滋味,便打了报告。 天色已沉,姜舜骁看着前面的小镇,吐了口气,眼神沉静,下令:“进镇!” 胡德明白了,大声道:“兄弟们赶路都累了,进镇以后,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夜,再赶路。” 没日没夜的回程,着实叫人有些吃不消,再带着两个病号,更是不容易。 一进镇,就找了一个较大的客栈,客栈掌柜一看来者不凡,立马亲迎上去,问:“军爷来啦!要几间房?” 不用数人数,姜舜骁指了指二楼三楼,道:“这两层都要了。” 许是看他气度不凡,不是个缺银子的,掌柜虽感叹其财大气粗,但多少也镇定住了,本着为他着想的态度,道:“小店三楼四楼有多人间,看爷带的人多,不若包了多人间,还划算一些。” 姜舜骁往后看了一眼,个个都精疲力乏,青面浊目,强打着精神还在留意四周护卫安全,他不是个心疼银子的人,银子和人,自然是人更重要一些。 他说:“不用了,不打呼的睡一间,打呼的独一间。”然后又指了指两个玉,接着说道:“给她们单独安排一间,再找个大夫。” 掌柜立马领会,看一群大男人中,独两个女子,便贴心的叫妇人先将她们带上去,而后对牌子和门号,一个个分发下去,暗卫们一个个进了屋,胡德跟着姜舜骁,看着他拿出一笔银子交给了掌柜,替他肉疼了一阵,而后才跟着一道上楼。 “将军我又不打呼,跟他们睡在一块儿就好了。”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点儿笑,分了点闲心与他玩笑,拍着他的肩,说:“身为我的副将,这点特权,你还是有的。” 胡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那掌柜虽说给了优惠,可属下瞧着还是有些贵了,只住一夜,多少有点划不来。” 姜舜骁勾了勾唇:“替我心疼银子?放心,养活你们,我的银子还是够用的。” 说话间,便已上了三楼,却不知,两个玉也被安排上了三楼,在最里间。 此刻,烟玉正站在门口,见他们上来,连忙迎了上去,许是进了屋中,暖和了一些,她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眼神湿润,更显可怜,身形单薄,腰肢细弱,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的一类女子。 她一开口,鼻音还是很重,她也病了,只是这一路都没怎么出声儿,她说:“多谢大人了,是烟玉不好,此行拖累了大人。” 没人告诉她姜舜骁这一行人的身份,她也没开口问过,只是称呼,从“军爷”变成了“大人”。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她便咳了两声,咳的有些急,脸憋的更红了,眼里也更湿润了。 默了会儿,姜舜骁说:“好好休息吧,明日又要赶路,我们没多少时间耽误在这个地方。” 烟玉连忙点头,一抹碎发从耳边掉落,垂在脸庞上,更让她有股娇弱之感,她拿眼看着姜舜骁,一开口喉咙就痒,猛地咳了两声,才说:“大人,救了烟玉和连玉性命,烟玉十分感激,若大人有用的上烟玉的地方,烟玉都是愿意的。” 都是愿意……这话说的有些妙,姜舜骁看了她一眼,不怒不笑,反应平淡,却不似以往拿话怼她,只道:“先养好身子再说吧,你如今这般,我便是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也不大好用。” 若不是他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和语气太过平定,都要让别人以为有什么别的深意了。 烟玉愣了一下,心知他这是关心,连忙低下头去,道:“是!” 不欲多言,姜舜骁与胡德各回了屋里。 到镇子时,时间还早,姜舜骁不止定了房,还定了晚饭,到了点小二就送上来了,不少人都是刚臭烘烘的睡了一觉又被叫醒,狼吞虎咽的吃了晚饭。 姜舜骁也差不多,只是一进门就叫人送了热水上来,好好的泡了个澡,将身子洗净,热水泡着也解乏,都快让他睡着了,但这样睡下去,等醒来,怕是水都要凉了,到时候受凉得病,又要耽误事儿,于是忍着困意,泡好了澡,换了身面料柔软的里衣,这衣裳,还是信使有次送信回来的时候,容仪一并带过来的,面料用的极好,贴身穿着很舒适。 屋里很暖和,即使不加衣裳也不会冻着。 他靠在床头,此刻,倒是不困了,只干等着饭。 只是等着等着,饭还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过去打开门,只见烟玉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手指紧缠在一起,眼神无辜又紧张,看着他说:“大人今夜,需要伺候吗?” 姜舜骁目光深沉,他个子高大,堵在门口像是一堵山,而她身量娇小,往自己面前一放,更是显得娇弱无力,娇小可依。 这么夜了,她出现在自己房门前,主动来伺候,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姜舜骁沉默了一会儿,眼角忽然染上了一抹笑,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声音低沉的说了句:“你身子还没好就急着来伺候,你敢来,我倒是不敢用。” 模棱两可的一句话,说者有意,听者有心,烟玉微微张开了唇,眼神更加无辜了,听了姜舜骁的话,她浑身一抖,更加显得娇憨无力。 …… 正文 第1098章 亲近 愣神间,屋内的男子忽然走出来了一步,烟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就是给了他更进一步的机会。 果不然,她刚一退,屋里的男人就压了上来,一个侧身,她就被困在他的臂弯之中了。 平时看着正经耿直的人,此刻忽然眼神暧昧的看着自己,烟玉脸上的温度很快就起来了,一度降不下去,虽然是她主动过来的,可也架不住一个男人的撩拨,尤其,还是一个长相俊朗硬气,血气方刚,充满男子气概的男人…… “你这么晚来找我,我若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你了。” 烟玉并不了解他,可这些日子随行下来也知道,他是一个冷漠的人,平日里面上见不到什么表情,看着其实是有些令人发怵的。 本来以为自己此番前来,他或许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其实自己也只是想来探探底,看他是否能接受,他一个行伍的男人,精力最是旺盛,这一行人中全都是大老爷们儿,一个女人也没有,边塞到底是苦寒之地,哪有什么温柔乡可存?他救了自己,自己心怀感激,理因报答,而一个女子要报答男子方式有很多,最直接的,最古老,也是她目前很是乐意的,就是眼前这一种。 所以,她鼓起一腔孤勇,来了。 却不想他的反应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他看着那样正经、不近人情的一个人,此番,对自己这般暧昧,撩拨着,竟让她有些受不住。 烟玉眼波微动,她生的不算顶好看,至少,见过容仪那般女子的人,是绝不会瞧上她这样的,只能算得上清丽,看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可是,烟玉没见过容仪,如果见过,或许没这个胆子来找这个男人,虽说是报恩,可总是想要图点什么的…… “大人怜惜,救命之恩无以报答,烟玉如今,就只有妹妹和大人了。” 她说话存有几分技巧,欲拒还迎,话里藏话,道行浅一点的,怕是要被她这副模样糊弄过去了。 姜舜骁笑了一下:“可我若就这么把你带回去了,家里那位,怕是不能轻饶了我。” 那日,救下这二姐妹之后,他们跪在地上哭求收留,也确实没有办法将她们丢下,一问,家里人都死光了,一问,远方也无亲戚接济。 有句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种闲事既然已经管了,就没那么容易轻易摆脱掉,思量一番,姜舜骁到底还是带走了她们,可旁的,却是一句也没多说,是以,她们对自己,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 所以,当他说起家中“那位”的时候,烟玉明显愣了一下,话语间也有些颤意。 而后,她声音很小的说:“只要能跟在大人身边伺候,我……烟玉不求名分,只求夫人能接受一个孤女……”说着,她抬起头来看着姜舜骁,目光执着,竟是充满了爱慕之意。 她接着说:“烟玉只为报恩,只为在大人身边伺候,烟玉一介孤女,什么都没有了,只求追随大人……夫人她……” 姜舜骁看着她渐渐犹豫,忽然笑了,他慢慢直起身来,随之,脸上的笑意变得很淡,他说:“能不能容得下你,要看她了,不过,爷给你亲近爷的机会。” 这么说……烟玉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是有机会的。 她激动了一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抬起头眼神晶亮的看着他,说:“只要爷给奴这个机会,奴做什么都可以!” “回房去吧,你的妹妹,还要等你照顾。”姜舜骁只是笑了笑,笑容很淡。 烟玉的心如擂鼓一般,此刻再多的什么阴谋算计,都抵不过他唇畔的一抹淡笑。 她福了福身,眸中含情,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姜舜骁,退了下去。 她一走,姜舜骁眼神逐渐冷漠,还带了一丝轻蔑和不屑,转身欲要回屋,却见杵在旁边门口的胡德,下巴都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模样。 见将军发现自己了,胡德连忙就要退回去,嘴里直道:“属下什么也没看到,属下什么也没看到!” 姜舜骁蹙起了眉头,冷呵了一声:“站住!” 胡德立马露出了一抹苦笑,站在原地看了眼将军,直摆手,说:“属下当真不是有意……” “过来。” 胡德闭了嘴,看着将军微冷的脸色,认命的走了过去,刚过去,姜舜骁就退回了屋里,胡德眼一闭,也跟着走了进去,门很快就从背后关了起来。 完了完了! 胡德忙道:“将军,属下真不是故意看的!属下绝不会说出去,今夜的事……哦不,今夜什么都没发生。” 姜舜骁冷冷的看着他蹙起眉头无奈的神色,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说完,他回了屋里,坐在桌边,茶已经凉了,他却一口饮下,看了眼杵在一旁的胡德,他深吸了口气,主动道:“胡德,不是你想的那样。” 胡德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未动怒,这才松了口气,连步走上前,也终于是忍不住了一般,他说:“属下方才还在震惊,这烟玉……也不算大美人,怎么就入了将军的眼呢?难不成是因为将军许久没……” 话还没说完,姜舜骁给了他一脚,胡德咧着嘴,连连吸气,道:“可属下不明白,将军怎么对她会是这般不同。” 他印象中的将军,绝不会是方才所见到的将军。 将军是谨慎的,在对女人这一方面,说实话,跟了将军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上过心,除了容仪以外…… 所以方才看到的那一幕,着实让他有些震惊了。 但问出来之后,他又想明白了似的,说:“将军是故意给她机会?” 姜舜骁看他终于不胡说了,冷哼了一声,说:“不给她一点甜头,怎么让她露出真面目。” 姜舜骁又不傻,这个女人每每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一看对自己就是有别的想法,他便将计就计,做这一场戏罢,看看她的皮子下,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 正文 第1099章 心安理得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得到这个答案,胡德并不觉得意外,方才他之所以震惊,是因为那个与别的女子谈笑的男人,竟然会是他刚正不阿的大将军。 从前,可从未见到大将军,像方才那样过。 况且,说句肤浅的话,将军身边都有傅娘子那等美人了,寻常女子怕是入不得他的眼,刚才看着那一幕,胡德心中什么想法都有了,最荒唐的就是,以为将军素了太久,什么肉都咽得下去。 着实是有些颠覆将军在他心中的形象,故而有此震惊,再加上,他也算是见证了将军和傅娘子那一段的人,心里清楚将军对傅娘子的情意,当初可是费了不少力才将人弄到手,这才过了多久,总不至于就这么淡了吧。 将军看着,并不是个不专情的人。 从前那十年,他们都以为将军醉心战场,不醉美人呢。 “将军就打算这么带她回去吗?” 姜舜骁顿了一下,才说:“若能在回去之前解决好,早早解决早早了事,若她不露出马脚,那便是要打长久战了,如今,病害横行,也传到那边去了吗他们无心恋战,可却少不得要给我使绊子,这个人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不得不防,且看她是个什么目的。” 胡德也默了,他思量了片刻,问:“可若最后查清,她们当真只是一对孤女,并无其他特殊身份,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巧合的话……属下看她对将军也是殷勤的很,若她真想留在将军身边伺候,将军……” 姜舜骁抬起头看了胡德一眼,忽然笑了:“这种事,你就不必担心了。” 有些话胡德不知该怎么说,不是不担心,他只是替自己的兄弟,感到不甘心罢了,他们这些人都是苦过来的,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他们用命换回来的,什么都来之不易,情路也是坎坷,就连他自己这段婚事,也是他强取豪夺,才得来的,他很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胡德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相比起元炳,他已是十分幸运的人。 至少他所求已经得到,而元炳所求,却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他,那个被元炳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女子,合该得到最好的生活,最好的疼爱,她没能跟元炳成事,是很可惜,可是她的日子能过得好,她的丈夫对她是十分的疼爱,倒也不是很可惜了,可若是她过得不好,被人冷落,被人疏忽,被人取代,最伤心的怕也就是元炳了吧。 他放在心尖上珍爱的女子,被人轻易得到,又弃之如履,他该有多伤心。 所以胡德是担心的,他虽知道将军这样的身份,后院不可能只有傅娘子一个人。 天底下的男人,但凡是有些本事的,家中也都不会只有一个人,也只有像他们这样,没什么雄厚的家世背景,自个儿一个人闯上来的,身上不背负着什么压力,往上数几代,也没有三妻四妾的的例子,才会心安理得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 正文 第1100章 对傅娘子是不是一时新鲜? 按道理来说,就算有一天,将军大人娶了正妻,又纳了其他妾室,也没人能说什么,像他们这类家世的人,一段感情,不过是镜花水月,只一时的快活,他们不会为一段感情而驻足,更加不会守着一个女人过完这一生。 像他们这样的人,三妻四妾。反倒是常态。 只是对于胡德和元炳来说,他们不是出生世家,家庭、感情都简单纯粹,他们也不会想着娶了正妻之后再纳几房小妾,哪怕如今功成名就,也有了资本,却玩不来那些花样子。 胡德曾多少次感叹,若是没有将军在中间,或许,元炳和容仪会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他们理应是一对。 两个人都是十分干净,又纯粹的人,说句不该说的话,胡德其实更觉得,容仪跟了元炳,远比跟着将军会更好一些。 有句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虽说元炳与将军相比,原本是没可比性的,不管是样貌还是家世,元炳样样都不如将军,可有一点,却是将军比不上元炳。 那便是独一无二的人心,不管是人,还是心,都能独给她一人…… 至少元炳可以给她一颗独一无二的真心,只待她一人,只为她一人。可将军却说不准了,并非是此刻胡德有意去这样想将军,而是他心里清楚,像将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驻足,他终究,是安宁王的嫡子。 可是今晚,将军的态度却让胡德有些摇摆不定了,他以为将军对容仪纵使是喜欢,也不会是独一份的,天长日久,免不了有新人,再加上将军还未娶正妻,一切都是未知数,就算如今两人再好,等将来将军娶了正妻,有了新将军夫人,焉知到那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可是今晚,明显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就算将军真将她收用了,也无可厚非,可将军却没有,那种冷若冰霜的态度不是装出来的,胡德跟着将军这么久,也算是了解他每一个表情里含着的意思。 他是当真没有把那个烟玉放在眼中,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傅娘子,还是单纯的因为此女来路不明,将军有所顾忌呢…… 胡德心里抓心捞肺的,他很想问清楚,问一问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对傅娘子是不是头脑一热的新鲜。 可胡德心里明白,这种话自己最是不好问的。且不说,这是将军的家事,这等感情秘事,将军又怎么可能随时拿在嘴边,一问就说呢?再加上他平素与元炳关系硬一些,他问,不就更容易让将军多想了吗? 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胡德终究是按捺住了,他想了一个理由说服自己。 他告诉自己,就算是问了也无济于事,如果答案是自己不想听到的,自己也没有能力改变,问了也是白问,可如果答案是自己预料到的,也终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又能拿什么改变呢?问与不问,结果都一样,只不过自己图个心里明白。 …… 正文 第1101章 如何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京城这边,自从容仪知道爷快回来了,每日都亢奋的没有办法,哪怕束庸和茯苓都告诉她,爷回来的路程遥远,不会说回来就回来的,这中间耽误的功夫怕是要许久。 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让她不要高兴的那么早,人还没那么早回来呢。 可容仪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她左手捏着一颗酸梅,小脚一翘一翘的,眉眼轻松,唇红齿白,一本正经的说:“可是,一想到他要回来,我就莫名的很高兴,心情上我是越发的控制不住了,或许,不是我兴奋,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知道父亲要回来了才兴奋呢,你们想叫我不要太早高兴,我可以不高兴,可如何能为难肚子里的小家伙呢?” 话音刚落,大家都笑了,茯苓打趣道:“娘子说的有道理,这孕妇的心情确实千变万化,娘子能保持心情愉悦,也是奴婢等乐意所见,只是想着这日子还早,娘子每日都这般亢奋,怕等爷真的回来了,娘子反而把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干净了,到时候,又怎么拿最好的状态去迎接爷呢?” 容仪但笑不语,咬了口酸梅,酸的模样都变了一下,她俏皮一笑,咽下口水,才说:“那我试试吧,试试看,如何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又一次,哄堂大笑。 趴在门口的小邋遢往屋里走了两步,遥遥的看着主子摇尾巴。 它或许听不懂主子们在笑什么,却会跟着一起高兴。 …… 而还在赶回来路上的姜舜骁,却不如容仪这般心情轻松,那日自从两个女子病了之后,无奈之下,姜舜骁购置了一辆马车,好叫两个玉坐在马车里,倒不用跟着马颠簸。 只是这样一来,又耽误了许多回去的时间,飞马和马车相比,自然是飞马快一些,可若加上马车,整个速度都要慢下来一些。 烟玉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她认为,这辆马车是大人怜惜她和妹妹而专门购置的,想到大人的怜爱之情,烟玉心中怎能不荡漾? 于是乎,她就更殷勤了,偶尔马队停下来休整的时候,她便会提着裙摆踱步到姜舜骁身边,低声询问,眉眼低顺的模样,看着到很是乖巧。 一开始,整个马队的人对两个玉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的,维持着最起码的礼节,也不至于太冷淡,但也不会太热情,不过,自从发觉了将军主子和烟玉之间那点小暧昧之后,一些人也人精似的,对烟玉从知礼更多了几分敬。 有一天,烟玉下马车带着连玉出来走走活动胫骨,马车正停在一处老林里,白日雪色皑皑,静寂无声,只听得到两人在雪地里走时候咯吱咯吱的声音。 连玉小孩心性,看到雪了玩性大,开始还老老实实的走,后面就开始蹦哒起来了。 烟玉抓不住她,只笑着跟在她身边,叮嘱她地滑慢行。 话音刚落,连玉就摔了下去,烟玉一顿,连忙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没事吧?!” 连玉一点也不想是摔了的样子,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姐姐,道:“没事,雪好软,今夜带一点回去一起睡觉好不好?” …… 正文 第1102章 姐姐带你去一个新家 看着妹妹单纯无害的样子,烟玉抿唇一笑,她看着连玉,默了半晌,拍掉她身上的雪花,声音柔柔的说:“雪很软,但也很凉啊,若是睡觉把雪放在身边的话,连玉就又要生病了。” 一听到生病,连玉立马蹙起了眉头,姐妹俩长的不太像,或许是因为连玉心智的问题,哪怕年岁不算小孩儿了,可模样看起来还是很稚嫩,她一蹙眉,就更显娇憨了,摆头说:“连玉不要生病,生病又要喝药药,药好苦好苦!”说着,她就把手里握着的一个雪球扔了,还拍了拍手,将手塞进荷包里。 烟玉笑了,她握住连玉冰冷的手,说:“你放心,以后只要你乖乖的跟着姐姐,只要姐姐有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咱们姐妹俩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嗯……” “走吧,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呢,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了。” 连玉拉着烟玉的袖子,两人往回走,连玉忽然顿了一下,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有些无措的模样,她问:“姐姐,我们要去哪里?我们跟着大人走,不回家了吗?” 烟玉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来,她低下头去,良久才说:“连玉,我们没有家了……” “为什么没有家?” 连玉的问题,一时间把烟玉问住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该怎样告诉她,家里人不知是被仇杀,还是如何,全都死光了,再没有一个人了,如今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了。 这种沉痛的话题,想必说了连玉也不会懂,她不会懂什么叫再也不会有了,什么叫死去,什么叫相依为命,如果可以,烟玉也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懂,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这样,她的世界至少是安静平和的。 烟玉回避了这个问题,却笑说:“意思就是说,姐姐要带你去一个新家,有一个人会好好的照顾你我,会给我们锦衣玉食的日子,以后,你想吃糖就吃糖,想穿新衣就穿新衣,连玉是不是很高兴?” 果然,连玉露出了一抹笑,她低声问:“那我可以每天下午都吃一颗糖吗?” “可以。” “我可以养一只小狗吗?上次的阿黄被强子他们打晕了,他们骗我说是阿黄自己跑丢了,可我明明看到是他们带走了阿黄……” 烟玉顿了一下,而后慢慢的点头,她拉紧了连玉的手,说:“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养小狗就养你最喜欢的小狗,不会再有人带走它。” “哦……可是,阿爹和阿娘呢?” 这一下,烟玉彻底沉了下来,看不出情绪,可连玉也明显感觉到她沉默的异常。 惶恐不安的拉着姐姐的手,又问了一遍:“阿爹和阿娘呢?他们要的,也会有吗?” 烟玉眸子一痛,她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哑,说:“会有的,以后阿爹和阿娘不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可他们在另一个地方生活的很好,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 正文 第1103章 总是要图点什么 连玉的世界很简单,一家人就是她的全部,只要这些人过得好,她便觉得满足,当下便舒心地松了口气,她重重的点头,跟着烟玉一起往回走。 爬上一个坡时,因为雪地湿滑,差点没站稳摔倒,烟玉一把将她拉住,连玉被吓了一下,站稳后又笑嘻嘻的站在姐姐身旁,回去的路上,连玉又问了一句:“大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跟大人回去以后,大人的夫人对我们也会这么好吗?” 烟玉顿了一下,看着连玉,神色难辨。 “你怎知,大人有夫人?” 连玉笑说:“几个哥哥这么说的,他们说,大人的夫人长得可美了,人也好,还说大人此番赶路回去,就是为了能早点见到夫人呢!” 话音刚落,烟玉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冷哧了一声,眼里带了点不屑,说:“那怕是不见得吧,你若说他是为了夫人,才急赶急的回去,那这些日子又为何耽误了行程,慢了许多?” 心智低的人,听不懂话外音,更不懂此刻该说什么才能让人高兴,连玉没懂,所以反问了句:“为什么呢?” 烟玉脸色黑了片刻,深吸了口气,忍了又忍,才说:“自然是因为你我,前些日子你病了,他就连忙找了间客栈,休整了一夜,为你请大夫治病,你忘了吗?后来又顾及你我是女子,购置了马车,这你总知道吧。” 连玉点头,却还是没明白烟玉想听的是什么,她说:“大人真好,除了爹娘以外,大人是连玉见过最善良的人了。” “那你说,大人为何这么好?” 赶在连玉说出“因为他善良”这句话之前,烟玉又补充了一句:“一个人对我们好,总是要图点什么吧?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糖水。” 这下连玉算是懂了,她看着姐姐,却又苦恼起来,因为,她想不到大人会图什么,好像她和姐姐身上,也没什么可图的。 烟玉看着她,叫她神色逐渐困惑,本是想直接告诉她,可忽然间又决定还是不说了,等事成之后,她自然会知道。 想了想,烟玉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不用多想,总之,你会明白的,你放心,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不会放任你不管。” 连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跟上姐姐的步伐。 …… 又不止过了多久,飞雪漫天的下了好些日子,府里的仆人近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清扫积雪,一夜起来,便足有半个手臂高,府上的主子个个娇贵,若是心血来潮出来走走,这样的雪地岂不是见鬼了? 长留的仆子少,可该打扫出来的地方也干净,这还多亏了束庸调派了一些暗卫,轮番着来。 还别说,如今管制森严,一些守在院外的暗卫都快要闲出屁来了,叫他们打扫积雪,竟还喘了起来,看着这一幕,束庸气的气不打一出来,直说若是主子回来了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这副德行,定要让他们在接近年关的时候,练下一层皮来。 意识到这些暗卫生活的太安逸,身上都快要长膘了,束庸不顾他们苦苦地哀求,直接将他们丢回了大本营“回炉重造”,说实话,在长留伺候过的暗卫,舒服的简直没话说,享受过的人再让他回“地狱”,那不是要人命嘛! 可这事儿,没得商量,束庸很清楚的知道,若是他此刻不狠心,等大人回来以后发觉了,不止他们要流半盆血,自己也要褪一层皮下来。 招懿院的暗卫忽然换了一批新面孔,茯苓领着白婆婆还有几个丫鬟去认了认人,几人憋着笑回来。 一起共事那么久,她们在明,暗卫在暗,但早就处出感情来了,突然这么一换人,还真是叫人有些不习惯,可得知他们被换回去得理由,又都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便将这事解释给娘子听,娘子听后也是眯着眼笑了好久,但一转眼又很是认真的说:“束庸安排的没错,就是要这样,他们一身本事,可不能在内院被荒废掉。” 茯苓哼哼了一声,说:“奴婢看啊,是束庸怕爷回来以后,看到他手下的人一个个都快养出肚子来了,会治他,他才连忙换了一批人过来。” 此话一出,满屋都是笑声,她和束庸是公认的欢喜冤家,平日里贡献了不少笑料。 容仪笑得眼泛泪花,她其实是个笑点很低的人,一旦被戳中了,一下子脑子里就会想起很多好笑的事,就会笑得半天都停不下来。 不过,她想,过了这么久了,爷也该回来了吧。 这人在路上,也着实没办法去催他。 …… 墨夜,白雪纷飞,檐下挂着的灯笼照亮了飘下来的雪,像亮片一般闪闪发光。 容仪坐躺在暖炉旁,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弯起了温柔的弧度。 秋心打了盆热水进来,蹲下身替她脱去鞋袜,一双脚放进温度适宜的热水里后,容仪叹了一声,干脆安安生生的躺着,小脚没踩在盆子里,而是在水中晃着。 秋心说:“一会儿奴婢给娘子捏捏脚吧。” 容仪连忙摇头,复又道:“捏脚倒是不用,不过一会,你倒是可以帮我捏捏肩,我最近肩膀这一块儿酸疼酸疼的。” 秋心应下,待娘子泡好了脚后,趁着这热乎劲儿,连忙爬进了被窝里,其实被窝也很暖和,但还是要身上暖和了,这睡一夜才不会冷。 容仪坐在床上,叫秋心也上来,因着位置不方才捏肩,秋心才斗胆上了床,而后伸手为娘子捏了起来。 容仪闭着眼,秋心问:“这样重吗?” 容仪笑:“这样刚刚好。” 秋心放心了,专心的捏起肩来。 过了好久,容仪都开始昏昏欲睡了,眼皮突然狠狠的跳了一下,跳的着实有些太狠了,她原本只是微微眯着眼,眼还没闭上,这一跳,都将她的睡意吓“跑”了。 容仪睁开眼,眼皮却跳的更厉害了。 她伸手按了按,却清楚的感觉到眼皮在手指下还在跳动。 …… 正文 第1104章 半夜山贼 眼皮跳得着实厉害,原本不怎么在意,可这样使劲跳,叫她着实有些睡不着,她让秋心停下,而后躺了下去,裹着暖和的被窝,揉着自己的眼睛,过了许久眼皮才停消停下来。 秋心问:“娘子眼睛不舒服吗?” “嗯……也不是不舒服,它老是跳。” 秋心:“是不是娘子没睡好?天热也晚了,不若娘子先睡吧。” 容仪“嗯”了声,她也认为自己是这些日子没休息好的缘故,等眼皮跳的不那么狠了,再加上之前酝酿出来的困意,她一歪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秋心去灭了灯,只留下一挑微弱的烛光,而后在小板凳上坐了许久,待到半夜,她都睡着了,熟睡许久的容仪却猛地睁开了眼。 她不是渴了自然醒来,也不是想要如厕了自然醒来,更不是做噩梦被吓醒了,也是不知为何,就在某一瞬间,忽然间意识就清醒了,心也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好似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一般。 容仪躲在被窝里,眼睛瞪的有些疼,她眨了眨眼,又因为睁开太久干涩而润出了泪水。 屋里的那一星烛光早就灭了,她眼前便是一片黑漆漆的,不知为何此刻心如擂鼓,竟让她生出惊惧之感来。 她知道秋心在屋里上夜,可此刻,她竟是连喊她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只将自己缩在被子里,静默了许久,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她也不知在想什么,慢慢的平复下来了。 可这一夜,终究是难以入眠。 而这一夜,原本就不太平。 姜舜骁等人回京的消息,若是有心人也是能知道的,更不防那些有心人半路“抢劫”的…… 今夜的拦路虎,看着像是真的山贼,姜舜骁原本以为他们是被派来追杀他的,可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发觉,这或许,真的只是来求财的。 一个个看着都五大三粗,可跟手下任何一个人却都过不了三招,原都是些花拳绣腿,出来吓唬人的。 姜舜骁没心情搭理他们,只道:“今夜就放了你们,快快离开。” 被一顿好收拾,十几个山贼多少有些泄气了。 天色已沉,他们在这边埋伏许久,看到一队车马不知有多兴奋,可却不想碰到了有硬本事的人。 姜舜骁一行人没再穿盔甲,怕太惹人注意,所以,这一伙山贼也看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以为是送到嘴边的肥鸭,却不想是碰到厉害的了。 打不过就跑,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当姜舜骁说放他们有的时候,虽还是不甘心,却还是低着头走了。 哪知,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人,手里竟抓着连玉,一副尖耳猴腮的模样,邀功道:“老大不怕!我抓了他们的女人,看他们还敢不敢狂!” 为首的断指男手臂都快要脱臼了,本来也不打算再在他们身上下功夫了,可却不想小弟竟抓了人,这下,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搏一把?可对方个个都是练家子,他又不止那女子对他们来说是否重要,万一他们根本不在乎,怕是今晚,就不能善终了。 不搏?好不容易等到的一队人,看起来像是一笔大单,就这么错过了未免可惜,而且,万一呢?万一这女子很重要,他们此番不就可以拿很多钱回去了吗? 最终,贪婪占了上风,小弟都将人抓住了,他还不反击,那他这个老大当的岂不是太孬了吗? 想到此处,断指男忽然转过身去,看着姜舜骁和胡德,往地上吐了口唾液,表情有几分精彩,他说:“现在怎样,是乖乖把银子交上来,还是准备看着这个女人今晚就去见阎王?” 此处,山风寂静。 姜舜骁冷漠矗立,眼神更是冰冷的看着他,好像再看一个死人一样。 断指男被看的心里发毛,直道:“看老子做什么?说话啊!刚才不挺能打的吗?怎么这会连话都不会说了?” 一旁烟玉吓得都快要晕过去了,由暗卫扶着,连玉也吓得直抖,那刀就抵在她脖子上,往用力一点,就要见血了。 胡德呸了一声,说:“让属下去解决他,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给他活路他不要,非要往死门上撞。 烟玉失声了许久,终于找回了点声音,她跪倒在姜舜骁脚下哭道:“求大人救救奴的妹妹……奴就这么一个妹妹了,她若再有半点差池,奴也活不下去了!” 胡德蹙起眉头,为她的哭诉而厌烦。 那头断指男也听到了,当下眼睛一眯,亲手将连玉捉在手里,刀抵进去了一些,很快就见了血。 连玉虽低智,但此刻竟是连哭都不敢哭,只呜咽着,发抖着。 胡德恨恨道:“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姑娘,竟也值得你们下此狠手?” 那头的人才不管这些,有筹码在手里,说话都有底气了。 烟玉还趴在姜舜骁脚边,除了那头人嚣张的声音,就只她的哭声了。 姜舜骁脸色不大好,他伸手将烟玉拉了起来,只道一句:“解决了他。” 话音刚落,胡德飞腿就出去了。 几个小喽啰,哪里是他的对手,即便是有人质在手,也不顶用。 烟玉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可见妹妹解脱,又松了口气,这时她才发觉,自己一直抓着大人的手臂,而大人,面色冷淡。 烟玉连忙松开手,面带歉意,将连玉抱在怀里,用手帕替她捂住脖子,正要和大人解释,他就朝那群人走过去了,只丢下一句:车里有药。 大人有正事忙,烟玉也不敢再耽误事,连忙带着妹妹回了马车,东翻西找找到了一瓶粉末状的药瓶,问了守在车外的暗卫,确定可以用后,就忙给连玉上上。 而这期间,外面的哀嚎声就没停过。 连玉还抖着,脖子上的疼意传来,她说:“坏人!连玉好痛!” 烟玉安慰了两句,心里急不可耐,她知道自己办错了事,正悔着呢,上好了药后就让她躺下先休息,不要再乱跑,而后掀开门帘,人刚下马车,往前走了两步,一道血柱就朝她脸上洒来。 …… 正文 第1105章 依赖 顷刻间,刚才那个抓住连玉的人,已经被一刀抹了脖子,血飞的多远,直接溅了烟玉一脸一身。 意识到飞喷出来的东西是什么,烟玉脸都白了,两眼一翻差点晕厥过去,她看着大人冷峻刚毅的脸庞,静默肃穆的眼神,强撑着才站稳,将涌上来的恶心压了回去。 烟雨抖着腿,慢慢的移步到姜舜骁身边,终于一个不稳倾倒在了姜舜骁的身上,她的眼神分外无辜,血红的颜色洒在她脸上更让男人升起一股保护欲来,而她的表情也这般楚楚可怜…… 姜舜骁扶了她一下,看起来并不像刚才那样不耐烦,他只是和往常一样抿着唇,不动喜怒的看着她。 烟玉心中一喜,大人这般,是不是就代表不与她计较了? 方才她的求救,着实是鲁莽了,她本意是想救妹妹,却不想自己的动作会更加使妹妹陷入危险。 她以为大人是厌烦她遇到事的莽撞,像大人这样的男人,应当不会想要一个遇事只会慌乱,不镇定的女人吧? 毕竟,他是这样一个耀眼的男人。 看大人脸色不差,烟玉试探着靠着他,将脸埋在他胸口,微微出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被拉住手臂拉开了他。 烟玉一脸茫然,抬头看着姜舜骁,神色有几分委屈。 “大人真恼奴了?奴方才……是关心则乱,没有顾虑太多。” 姜舜骁静默的看着她,语气软和了一些,他说:“没有,你一个女子,害怕是正常的,爷身上脏,别再弄你身上了。” 他一身黑衣,脏不脏的,还真不好说,可他这样说了,烟玉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拿眼看着他,不确信的问:“大人当真不怪奴?” 姜舜骁耐着性子,还伸手勾去她耳边的一点碎发,说:“不怪你,女子娇弱一点总是好的,你若连这都不怕,爷倒是显得没什么用处了。” 听到这话,烟玉眸光微微一闪,她笑了,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语气中也不再忐忑,反带了点娇憨,说:“大人是奴的天,怎会没有用处?奴仰慕大人,更怕奴对大人而言,没有用处。” 姜舜骁笑了,意味不明,他看着烟玉,没有看她闪着光亮的眼睛,反看着她脸上的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有没有用处,日后你就知道了。” 他说话声音低沉魅惑,只是短短一句话,却叫烟玉浮想联翩,感动了自己。 不等她再说什么,姜舜骁已不欲与她废话,只几句中听的话,将她哄上了马车,待她一进去,立马就变了脸,带着几分淡讽,伸手弹了弹胸口的衣服。 胡德默默的看了一会儿,不禁回想到之前发生过的事—— 像他们行军打仗十多年,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们也曾救过旁的女子,也曾遇到过一些遇到事,只会哭喊的女子,那个时候,将军对待那些女子,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感觉到碍事,便一个手刀劈下去,让人先晕几个时辰,等事都办清楚了,人醒过来了,再哭喊也无所谓。 …… 正文 第1106章 大人牺牲的也忒大了些 像方才那样还耐着性子,去安抚她,还拿话哄她,还真是活久见呢,一时间也颇为感叹,为了引她入局,大人牺牲的也忒大了些。 要说今夜也真是有惊无险,这大半夜的该休息也都休息了,却没想这伙山贼这般吃的苦,大半夜的蹲在山下守人,还真让他们守上了。 姜舜骁看了眼遍地哀嚎的人,冷哧了一声,不由想到:有这般毅力,这般胆色,若是去走正途,定然不会太差,可偏偏要去走捷径,要去害人性命,呵,碰上他,算他们倒霉了。 想着,他便派了一个人去报官,并让手下的人将倒在地上起不来的一伙山贼捆了起来。 天亮时,衙役到了,颇有些惊诧的看着被一锅端了的一伙山贼,又看了眼雪地里的马蹄印和车轱辘印,一群衙役两两相望,那神情仿佛在问:哪位神人将这窝匪贼就这么给端了? 其实这些山贼并没有多么强硬的本事,但胜在狡猾,再加上这一带山势复杂,他们利用地形有不少藏人的地方,狡兔三窟,就算衙门想来将他们一锅端了,也是不容易,可谁能想到,一夜醒来,竟有人将他们都捆了丢在雪地里,而此刻得他们早已经伤痕累累,又冻的神志不清了,怕就是这会将他们放了,他们也没法跑了。 衙役将人带走,可却不代表这一带就彻底干净了,当地的人都知道,断指男这一伙山贼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可相比起其他山匪,他们算得上善良了。 他们只求财,不害人性命,也不会非礼平民百姓家的姑娘。 断指男一案可以说是结的最突然的一个案子了。 …… 快到元旦,将近年关时,容仪身上的衣裳也渐渐有了旁的色彩,之前因为怕太打眼只穿素色的她,如今穿着粉的紫的黄的蓝的也是常事,之前长公主送来的布料已经做好了衣裳,这日,她便穿着那水红布料所做的冬衣。 衣裳上身的效果也十分不错,她本就生的白皙,穿着这样鲜艳的颜色更加衬得她唇红齿白,面色白皙红润,衣领上毛茸茸的白色围脖更是让她看起来娇小可爱,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本就很鲜的颜色,在花式上就简单干净许多,她穿着这一身,从视觉上,看着也很舒服。 女人对新衣服都是有莫名的兴奋感的,难得的,容仪心情十分要好,甚至还想出去踏雪。 平日里都在屋子里足不出户的,她倒是很少出去走动,一是冷,二是怀着孕不敢去外面随意走动。 可今日她心情好,提出踏雪这一要求时,也没人拦她,两个丫鬟细心的伺候着,一左一右的护着。 好在身边伺候的丫鬟都心细如发,没有毛手毛脚,做事毛燥的,照顾起孕妇也是一把好手,这倒是不用白婆婆和茯苓担心。 容仪裹着一身红走到雪地里,路上的积雪都被清扫干净了,她踏实的踩在地上,有些不大满足,她其实更想踩进积雪里,一踩一个坑。 …… 正文 第1107章 这很残忍,吃了它更残忍 虽然心里动着这个念头,可容仪知道,她若当真这么做了,恐怕这跟着的几双眼睛都能将她“杀死”,白婆婆一定会念叨,说她小孩心性,怀着身孕却任性胡来,也不怕伤了宝宝,茯苓多半会在旁边打圆场,说奴婢也理解娘子,可怀着孕呢,做什么都不方便,万一有个好歹伤着的是自己,伤心的更是自己。 想到这里,容仪无奈地笑了笑,决定还是不要以身试险了,到时候白婆婆和茯苓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定要她好好自省一番。 怀着孕嘛,自然是肚子里的孩子最大,容仪都已经习惯了。 一旁搀着她的玉衡好似看明白了娘子得小心思,在她耳边低低的问:“娘子是不是想踩雪玩儿?”她也怕白婆婆念叨…… 容仪眼睛亮了一下,暗暗点头。 师徒主仆俩说话的声音极小,小动作也极多,生怕被后面跟着的茯苓和白婆婆发觉了。 玉衡说:“娘子冬日的鞋子厚实,踩一会儿当是没什么,咱们可以去那边草地里踩,那边平整,也不会滑倒。” 容仪眼咕噜一转,被馋的心痒痒:“可是……白婆婆和茯苓一定不准!” 玉衡也讪讪的,她也知道,只是看娘子雀跃又不敢的样子,没忍住出了个主意。 主仆俩絮絮叨叨的,没一会儿就走到草地旁边了,容仪看着草地里的棕榈,脑子里灵光一现,轻咳了一声,忽然说:“玉衡啊,你扶我过去看看,那片儿是不是要被雪压断了?” 说着,主仆俩目不转睛,神情严肃,仿佛是真的要去检查那棵棕榈。 秋心愣了一下,看着草地上深厚的雪,有些犹豫,这怕是要挨说吧? 不管了,跟上去再说! 或许是表演的太过入神,主仆三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演技多么拙劣,目的多么明显,白婆婆和茯苓早就看出来了,却难得的没有上去阻拦,偷偷的笑着看着三人的背影。 草地上的雪松软,踩上去就陷进去了,这样的雪地倒不会滑。 是以,两人紧紧的跟在后面,没说话,可一双眼却是紧紧的黏在娘子身上,以防她出意外。 踩过雪了,过足瘾了,在脚还没冷下来的时候,容仪退了出去,而后回到长廊,将脚下的雪蹭掉了。 此刻没下雪,天地间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容仪站在廊中看着外面,不由感叹:“以前还在家的时候,每年都会下好大的雪,我每年都会堆个雪人,往雪人鼻子上插胡萝卜,每次刚插上去,就会被娘拿走煮在汤里或配菜炒着吃了,还小的时候我还哭呢,总觉得拿走雪人的鼻子它会很痛,这很残忍,吃了它更残忍。” 幼时总是天真烂漫,觉得万物有灵,即便是自己用冰冷的雪花堆起来的雪人也是有生命的。 那时候苏萍对她不耐,自然不会拿话哄她,倒是傅贵,会抱着她给她擦干净眼泪,说:“爹爹带你去给雪人买鼻子好不好,有了鼻子,雪人就不痛了。” …… 正文 第1108章 是个好日子 那时候,傅贵并没有告诉她雪人没有生命,也不会感受到疼痛,也没有告诉她,胡萝卜就是胡萝卜,它不是雪人的鼻子,他很好的保护了容仪的天真,也让容仪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吃胡萝卜,她认为,自己每吃一根胡萝卜,这世上就会有一个雪人失去鼻子而痛苦。 追忆往事,总是让人生出许多感念,听娘子说着说着就没下文了,再看娘子脸上暖融融的笑意,秋心小声说:“娘子不能冻着,不若奴婢去堆吧。” “你会堆雪人?”容仪反问。 秋心默了一下,不确信的看着娘子,说:“堆雪人那么简单,应该没人不会吧?” 容仪笑了笑,道:“堆雪人不难,难的是堆好,你若不怕冷,就且去试试看。” 秋心跃跃欲试,玉衡也有些手痒上去帮忙,白婆婆年岁大了不爱去搞这些,也经不起这冰雪的冷意,茯苓也想帮忙,可奈何小日子来了,手上沾不得凉,只好在一旁看着。 滚雪球就不大容易,玉衡和秋心两人弄雪弄的手都发热了,手中的雪球也从一小坨越滚越大,秋心滚的身子,看大小差不多以后,将雪球拍拍紧实,而后满意的看着自己滚出来的,并不很圆的雪球,那边玉衡早就将脑袋滚好了,等身子待定,她便使出力气将“雪人脑袋”搬了起来,将它回归原位,可放的时候位子没放好,这雪人的头和身子有些歪,从容仪的角度看过去还有几分滑稽。 这卖相比容仪之前自己堆的可差远了,作为一个资深堆雪人的人,她不仅能把雪球滚的圆润,还能将雪人的样子做的好看,她曾堆过一个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雪人,那个雪人没有圆圆的身子和脑袋,而是一个人形,她还凭着感觉将雪人的眼睛鼻子扣出来了,雪人形似一个美人,十分精致,那一次给她印象很深刻,因为她堆出来的雪人,得到了很多人的欣赏,就连当时的苏萍都夸了两句。 堆好以后,秋心像见了夫子的萱萱一样,给娘子交课业,她问:“娘子,是不是堆的不太好看?” 容仪却对她一笑,说:“没有,它很特别,这世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雪人,你堆的这个,独一无二。” 秋心脸红了红,心里有些高兴。 容仪走到雪人旁边,指尖轻轻摸着它的脑袋,一阵凉意从指尖传遍全身,容仪笑着收回手,而这时,天上下起了雪,她抬头看天,嘴边带着微微的笑意。 今日,静谧安详,是个好日子。 只是将近元旦了,也不知赶在元旦之前,爷能不能赶回来,这么冷的天在路上一定不好受。 她闭上眼,一片雪花落在她眼角,而后化成水,一丝丝的凉意传来,容仪刚要低下头,一只干燥温热的指腹就替她擦去了脸上的雪水。 这触感,不像是丫鬟们的,容仪微怔,她低下头来,缓缓的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人后,她睁大了眼睛,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 正文 第1109章 你……终于回来了! 此处,万籁寂静。 连风雪声都显得格外安宁。 容仪呆呆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一时间,耳朵里都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四周的下人也早就俯身行礼,谁也没出声打扰这安宁的一刻,但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笑意。 今天爷回来,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除了容仪以外。 没告诉她,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看此刻娘子的反应,看来这惊喜是给到位了。 …… 姜舜骁回来时,外面尽管有很大的动静,他也没停留一刻,卸下一身寒意直奔招懿院来。 进门的那一刻,站在雪地里那一抹水红的身影就截去了他的目光,在他的印象中,容仪很少穿这样颜色的衣裳,可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个站在雪地里,微微抬头,闭着眼任由雪花飘落的美人儿,是他家的美人儿。 她是天地间的一抹喜色,夺人眼目,美的不可方物。 她是放在心里惦记着的女人,再见她,只觉心都被填满了,好像有一只手在捏揉他的心脏,不轻不重,足以让他心悸。 有一种感觉,在她之前不曾有,在她之后不会有,但只要她在,就一直会有。 那种让人心颤的情愫席卷全身,让人慌乱,也让他满足。 他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雪水,嘴角不知何时带了笑,在她看向自己时,笑意更甚。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有些凉,他问:“看到爷就傻了?” 容仪张了张嘴,她确实傻了,傻的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上下看着他,眼里染上一抹笑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你……终于回来了!” 算算日子,他确实早该回来了,可容仪每天起来都问,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还未”,久而久之,容仪不用问都知道答案了,虽然失落,可也是急不来的,可却不想他来的这么突然,这样惊喜。 “怎么没人告诉我?”莫大的喜悦感让她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激动。 这时,茯苓才笑说:“这个消息奴婢等早就接到了,但想着给娘子一个惊喜,且娘子早上起来也没问,奴婢们就忍住了没说,想让娘子高兴高兴呢。” “没问?”姜舜骁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他低下头看着容仪,挑着眉头看她,好似再说:你就不关心爷何时回来? 容仪脸微红,主动勾着他的手指,声音软糯低柔,道:“我每天都问,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偏今日没问,你就回来了,可见,嘴上惦记不惦记的,都不如真心惦记,我一直盼着你回来呢,所以,你回来了。” 我一直盼着你回来呢,所以,你回来了。 她声音低柔的可以掐出水来,又不显得矫揉造作,听在姜舜骁耳里简直要把他的心都软化了,尤其,她还这般不遮不掩的表露相思之意。 他一双黑眸深沉的看着容仪,反握紧了她的手,声音低压道:“所以,不是马儿跑得快,是你把我盼回来了。” 听他调笑的话语,容仪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当下也是没忍住红脸,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满目温柔。 …… 外头冰天雪地的,终究不是叙旧说情的好地方。 虽然银装素裹着纯白的世界,放眼看去都是皑皑白雪,让人心情愉悦,可美丽,也冻人呀! 姜舜骁握着她微冷的手,目光移到她小腹上,手一紧,带着她往回走。 屋里暖和的很,人刚进来还忍不住打个寒颤。 容仪抖了一下,将一身寒气抖落,而后长出一口气,叹道:“这个天儿出去踏雪,真是需要勇气。” 姜舜骁帮她脱下大氅递给旁边的玉衡,没了大氅,她看着更娇小了,修长的脖子被白色毛绒的圆巾盖住,却更加衬得她脖子上的皮肤白皙细嫩,脖颈修长。 她不似别的妇人,生过孩子以后膀圆腰粗,相反,如今又怀上身孕的她,身材依旧是原来那个小姑娘,只是腰身粗了一些,可在姜舜骁看来,也还是细,因为容仪的腰本就盈盈可握,如今丰润了一些,也并不觉得过粗,从视觉上来看,依旧好看。 姜舜骁从后面将她抱住,双臂环住她的肚子,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掌就放在她微隆的小腹上,重新抱住她,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颇多感慨。 他微微低头,贴着容仪冰凉的脸,说:“你长高了些,肚子也大了起来。” 容仪将小手覆盖在他的大手之上,往后靠着,靠在他的怀里,只觉他的怀,比屋里还要暖。 “白婆婆说,女子生孩子之后是会长高一些的。” 姜舜骁轻抚着她的肚子,大掌至腰身,轻轻握了握,才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即便是不生孩子,你也要再长几年。” 说完,他自己都突然脸红了起来,是啊,她还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如今跟着他,两个孩子都有了,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 容仪没察觉,只道:“我还怕自己不长个儿呢,爷生的这么高大,我也想长的再高一点,站在爷身边的时候,看着爷不会仰的脖子疼。” 姜舜骁看着她清澈的目光,唇瓣碰到她的耳朵,他轻轻摩擦着,说:“那就再长高一点,长到与我并肩而立。” 容仪笑,耳朵有些痒,她红着脸避开了他的唇,拿眼看着他,笑说:“长那么高,就不好看了。” 女子,还是不要太高,不要与男人同高。 姜舜骁也笑了,只是笑意颇深,说不得此“高”非彼“高”。 …… 在屋里腻歪了好一会儿,姜舜骁才终于忍不住身上的衣服,叫人打了水来沐浴换衣。 容仪帮他找冬衣,边找边说:“知道爷要回来了,家里的冬衣都拿火烤过了,去了去味儿,干净的很,平日里闲着无事,待在家里不出去,我也给爷做了一些面料柔软的里衣和护膝,爷平日里在外奔波,总是骑马来骑马去,用容易冻着膝盖,这膝盖可要好好护着,年轻的时候不好好护着,就怕以后年岁大了受罪。” 姜舜骁看着她,嘴角带着点儿笑。 正文 第1110章 你和她关系倒是好 容仪将冬衣叠好,走到他面前,看他只是笑,还以为他是不以为然,当下就说:“爷可别不信,这都是家里长辈说的,我爹之前也不懂顾惜身体,好在有我娘在身边照顾着,我也跟着学了不少,如今可都用在爷身上了。” 姜舜骁挑眉:“这不是应该的吗?不用在我身上,还想用在谁身上?” 容仪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在玩笑,也笑了一下,说:“快去沐浴吧。” “你也去。” 他这话接的太快,容仪都有些猝不及防,呆了一会儿,耳朵都红了,可看他眼神炙热,不像是开玩笑,自然想起之前的他,对自己也是这般的粘,她犹豫了一下,捂住肚子往后退了一步,呆呆的说:“我……我这不方便。” 姜舜骁看了她一会,看的她脸都发烫了以后才笑说:“就让你坐在旁边陪我说说话,有什么不方便?” 容仪张了张嘴,看出他眼角狡黠的笑意,断定他方才说那番话是为了逗弄自己,当下气恼了,捏着拳头说:“白婆婆说了,我要多休息!爷还是自己去沐浴吧,有话出来了再说。” 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姜舜骁笑了,拿过她递过来的冬衣,嘴角抿着一抹笑,意味深长的说:“自然不会让你跟着去,若让你跟着,我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容仪瞬时脸爆红。 不想承认,可确实是听懂了他语言中的暧昧。 容仪时刻提醒自己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可不能动不动就闹红脸了,可每次被调戏,提到这些私密时,容仪都忍不住脸红耳赤。 夫妻间小情趣多的是,可往往都是姜舜骁闹得她“哑口无言”,羞得只想装鸵鸟。 …… 姜舜骁一个澡洗的不快,容仪都觉得等许久了。 白婆婆说:“爷对娘子真真是放心坎儿了,这一回来连王爷和长公主都没见,也没看两位小主子,第一要紧的就是娘子呢。” 说起孩子,容仪也才后知后觉,道:“快去把两个孩子抱过来。” 玉衡说:“此刻两位小主子正在午休呢。” 不然成香早就会把孩子抱过来了。 容仪“嗯”了声,说道:“没事,别闹醒了,把他们抱过来睡。” 爷都回来这么久了,若不是白婆婆他们忽然提起这件事,她自己都快忽略了这个问题了。 玉衡和秋心去抱孩子,两个娃儿果然没睡醒,睁眼一看是熟人,便又睡过去了。 将两个娃儿放在床上后,容仪也半躺着,等姜舜骁出来,她竖起食指,指了指睡着的孩子,示意他小声一些。 姜舜骁走过去,穿着简单的私服,刚沐浴后,身上还是滚烫热乎的,一点淡淡的香味还传到容仪的鼻子里。 他挨着容仪坐了下来,眼睛却看着两个孩子,他说:“大了,越来越有样子了。” 容仪抿唇微笑,说:“王爷总是说小家伙长的像你小时候,不过较你,他还是乖一些。” 姜舜骁默了一会儿,扭头看着容仪,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爹他还和你说这些?看来,他没少过来啊。” 容仪没察觉他语气中的不对劲,只笑道:“王爷倒是不怎么来,有段时间我经常去荣华院给长公主请安,碰到王爷的次数也多,我偶尔带孩子去,也好让孩子与王爷和长公主多亲近亲近。” “我看信上你说,如今长公主对你已经和善许多,这话是真话,还是你当时为了宽慰我而说的假话?” 容仪看着他,想到了方才白婆婆说,他没见其他人,首要第一紧着的,就是来见自己,霎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她说:“确然是真话,我怀着身孕呢,殿下那等人物,又怎么会与我一个妾室计较,再说了,我也很谨慎,平日也没什么错处,在长公主面前,只要安分,她不会不喜欢的。” “你和她,如今关系倒是好。” 这话,竟有几分醋味,容仪好笑的看着他,说:“我和她关系好,你不高兴吗?” “没有。” 容仪又笑了,道:“我看就是有。”在他反驳之前,容仪接着说:“其实,不是我和她关系好了,我倒觉得,是她在这里呆着更自在了,脾气更好了。” 姜舜骁默了,眼色有些低沉。 容仪想了想,决定换一个话题,不与他在长公主的事上过多的纠缠下去了,她说:“与我讲讲你在外面的事吧。” 姜舜骁却可见的沉默下去,他抓着容仪的手,顿了半晌,才道:“无非都是那些,没什么可讲的,不如你的有趣。” 看他忽然低沉下来的模样,容仪收敛了笑意,主动的往他面前一靠,撒娇似的说:“不管我和谁关系好,我和你都是最最好的。” 她没忘爷与长公主之间的嫌隙,可那时候,爷走之前的举动,让她以为爷对长公主并不是十分在意,可现在看他的模样,容仪又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到底,长公主如今的位子,是当初婆母的,自己与长公主处好了,不见得是件坏事,爷也不会为这件事而对自己有过重的看法,可终究是会让他不痛快啊…… 默了许久的姜舜骁,也明白容仪是在主动讨好,他笑了一下,眼里的冷意渐渐散去,他说:“不用担心,我只是一时有些恍惚,从前她对招懿院的人可谓是冷淡至极,如今你能让她与你心平气和的坐下啦一道喝茶,也是你的本事。” 容仪抬头看着他,听他又说:“我只是想到我娘,如果她在,应该对你会更好,她会很喜欢你。” 为了缓和他的心情,容仪笑着说:“那怕是不会,婆婆定会觉得我出身低微,配不上她这么优秀的儿子,爷没听过一句话吗?自古以来,婆媳就是一场大戏。” 她这话的意思很多,一是借身世调侃,二是告诉他,自己分的清亲或不亲,谁是自己的亲婆婆,她一直都记得。 姜舜骁听懂了,也笑了,他长出一口气,说:“那你也说的不对,我娘,绝不会因为你的身世而低看你一眼,若你是我所钟意的,她想必会非常高兴,还会想办法撮合你我。” …… 正文 第1111章 荣耀终究是比不上还活着 终究,亲生婆婆是什么样,容仪是无法体会了,她也只有在爷的话语中去追忆,当年那位牺牲的壮烈的怀善夫人,一位让后人谨记的女子。 关于怀善夫人的故事,民间也有很多传闻,她也是当今女子的楷模,容仪也是从小就知道她的事迹。 都是缺乏母爱的人,她很能理解爷的心情,后人追忆的是怀善夫人,是当年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生有大义,死得其所,不畏生死,不惧强权的女中豪杰,可在爷心里,当年那个为皇室而死的壮烈女子,只是他的母亲,是张家的女儿,姜家的夫人,他姜舜骁的母亲,张岚湫。 旁人再多的追忆,大多是赞叹,却没有人会去惋惜,一个花儿一般年纪的女子就此陨落,谈起怀善夫人,不知有多少人说她是死得其所,为皇室而死,保住皇室尊严的她,死也是值的。 旁人只会歌颂她赞叹她,除了被她所救之人会感念她,真心爱护她之人会为她的死伤心,这其中,最受影响的,也就是安宁王父子了。 于他们而言,什么尊耀,什么荣誉都可以不要,最怕的,是一家人不能相守…… 每每听到爷说起婆婆的时候,容仪就觉得心疼,比起自己从小不受母亲待见,他却是再也感受不到母亲的温度,再也不能见母亲一面,哪怕是母亲的训斥,他也不能听到了。 她回握着姜舜骁的手,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说:“若是婆婆还在,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人了,我知道于你们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荣耀,如果可以换,你们一定更希望婆婆能好好的活着,再大的荣耀,也比不过当初那个同甘共苦的人。” 姜舜骁目光微闪,他将手臂收紧,眼里的那一点凄悲幻化成了柔水,为容仪那一句:最重要的不是荣耀。 曾有多少人都说,怀善夫人虽死了,却死的值得,为皇室而死,是荣耀,是为后世积德积福,呵,每次听到这些话,姜舜骁都很想冲过去骂他两句,这简直就是放屁! 这样的荣耀,白送都不要! 没有什么,能比生命更有价值。 “你说的没错,重要的是人,荣誉只能带来一时之福,只要还活着,就是一辈子的福气。” 看着爷爷眼底的落寞,容仪开解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知道婆婆的离世对爷的影响很大,以至于直到现在都不能释怀,我能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明白你的痛苦,但其实你会比我更加明白,虽然我们都很惋惜婆婆的离世,可当初她做那个选择是正确的,终究救的是皇室的人,如果当初,婆婆没有挺身相救,那这世上不仅没有怀善夫人,更可能,所有的荣耀和赞颂都变成了冷落和唾弃。” 姜舜骁之所以颇得圣上赏识,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为皇室而死的母亲,可若当初怀善夫人苟且偷生,焉知变数之大会发生什么?或许当时的情况,一个都跑不了,若皇室的贵人出了半点差池,身为臣子的姜家,即便又再大的功劳,也抵不过犯了错啊。 …… 正文 第1112章 我希望,没有我你也能过的好 婆婆的离开固然可惜,可容仪只能说,她所做的选择都是对的,所带来的结果也都是好的,其实婆婆完全可以自私一点,可想来,婆婆自己大概也想到了,她若自私一点,害的可就是姜家人了。 有些事,想想是很美好的,就如她方才所说,若是婆婆没有死,这世上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人。 作为子女,婆婆若好好的活着,做父母的就不用不用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做丈夫的就不用承受心爱的女人不复存在的绝望,做儿子的也不会从小没了母亲,从此生命中就永远缺了这一个人,这一份感情。 她若好好的活着,长公主就不会嫁到安宁王府来,不用给人做继室,不用忍受丈夫的心中永远装着另一个女人,更就不会把自己的大半生都过得如此糟糕,或许她会嫁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驸马,安然一生。 可说,婆婆的离开,影响的人实在多…… 姜舜骁怎会不懂容仪的意思,他轻叹了一声,笑说:“每次我想不开的时候,就会如你所说的这么想,可心里的滋味儿依旧奇怪,总之谈不上轻松。” 容仪默了一会儿,说:“想不通就不要想通了,我们永远记着她,永远缅怀她,她虽不在身边,可从此以后,她活在我们心里,从前她只活在你一个人心里,如今多了一个我,如果你痛苦,我也跟着你一起痛苦。” 听她这番话,姜舜骁心中一暖,为她看重自己的母亲,为她的态度而心暖,他说:“傻话,我一个人痛苦就够了,怎么能让你和我一起痛苦?” “所以,你不要为这件事痛苦了,我想,婆婆也不会希望你的心里一直放着这件事,永远不释怀。”容仪郑重道。 姜舜骁:“可我怕我释怀了,就只剩下父亲一个人追忆她,父亲已经很孤单了。” 这一下,容仪彻底默了,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看她沉默下去的脸色,姜舜骁惊觉自己与她在这件事上聊了太长时间了,当下也是一笑,说:“我这才刚回来,好好的聊这些做什么,徒添伤悲。”他拉着容仪的手,看着她静默的眼神,说:“言归正传,我对你亲近长公主并没有什么不快,只要她待你好,不说非要把你当亲儿媳,但至少不能亏待,我便觉得不错了,旁的我不求。” 容仪心中动容,弯着嘴角“嗯”了一声。 他又说:“我们家与别家不同,我们是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长公主的手从来都伸不进来,可说到底,她也是一家主母,还是长公主,身份地位之尊崇,她若真想管,你于她而言,也是可以捏在手心的,女子的事都是内宅之事,我当初走的时候是真怕她时不时给你使绊子找不痛快,你的性子太软,向来都是隐忍,只怕你吃亏,而我远在天边又是鞭长莫及,我期望你们能亲近一些,更多的是希望你在王府里的日子,即便是没有我,也能过的很好。” …… 正文 第1113章 没有你,我就不会好了 所说之话,皆是心中藏了许久也很深的话,姜舜骁很明白自己,总是在阎王殿前徘徊的人,不知哪天就一脚踏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不管他与长公主之间有多么深的隔阂,他也希望容仪和长公主之间能好好的,更希望长公主能喜欢上容仪,不要因为自己的关系,连带着把容仪也记恨上了。 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且如今容仪的身份也不是有保障的,一个妾室,若是长公主真想整她,寻个由头将她罚了,她也只有闷声吃亏的份,自己的宠爱带来的只是和她感情的升温,却不能保障她永远安宁幸福,只有她在王府站得稳了,才是真的安宁了。 容仪自然也听懂了他的话外音,当下板着脸就说:“没有你,我就不会好了,这种话你不要说,我不喜欢听。” 姜舜骁滞了一下,而后笑了。 …… 容仪怀着身孕,小俩口除了抱在一起聊天,旁的什么也做不了,姜舜骁有心,也只能把她抱在怀里安分守己,做一个现世柳下惠。 这样静静的东拉西扯,等两人聊到静默时,外面的雪停了,天也快黑了。 而睡了一个饱觉的两个小家伙也在床上嘟着嘴醒来。 两人谁也没出声,看着床上的孩子,静静的等他们睁眼,而后,他们目光一致的看向姜舜骁,也一致的愣了一下。 小家伙甚至一开始没认出来,猛地看一个人出现,母亲还在他怀里心里还有些怕,伸出小肉手朝母亲那边去,声音弱弱的喊了声“娘”。 容仪笑了,带着几分心酸,将孩子拉入怀中,对姜舜骁说:“爷太久没回来,孩子都快不记得你了。” 这是一个心酸的话题,虽是半开玩笑的,可姜舜骁听在耳朵里,终究还是难受了一下,尤其,是他看着孩子被他所吓了一下,转身找母亲的样子。 容仪对小家伙说:“是爹爹回来了。” “滴……” “是爹爹。” “滴滴……” “不是滴滴,是爹爹。” “爹爹。” 吐字清晰的唤声出口,姜舜骁和容仪都愣了一下,目光同时看向小团子,她面带着笑,好似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更兴奋的喊了声:“爹爹。” 听着她一口一个爹爹,姜舜骁脸上的笑意更深刻了,他放开容仪,将小团子抱进怀里,掂了掂,比走的时候重了一些,小团子一点也不怕,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父亲,憨憨的笑着。 姜舜骁不免自豪,看,这是他闺女,这么小喊人就这么清楚。 “我走了以后,他们想我没有,有没有闹过?” 容仪默了一会儿,而后说:“是有的,我记得有一次,天色将晚,喂他们吃饭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肯好好吃,说不清缘由,就是闹,使劲的哭闹。谁都拿他们没办法,非得要我亲自去喂他们才肯乖乖吃饭,我想……那个时候他们虽然不会说,应该就是想父亲了吧,因为,以前你在家的时候,那个时间点正是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们应该是想父亲了。” …… 正文 第1114章 要那么坚强做什么? 孩子还小,许多话不会说,许多思念不大会表现,最初最初表现思念的方法就是哭,只要一哭,就知道孩子是要吃奶了,便是要找娘了。 孩子会用哭闹去宣泄一切,而他们哭闹的原因往往也很简单,不像成年人那般多面。 他们说不会话,最好的表达方式就只有哭了。 听到这话,姜舜骁又欣慰又心疼。 看着趴在他腿上的儿子,显然已经认出他来了,也开始过来亲热了。 作为丈夫和父亲,他是失职的。 想到此处,不免叹息,他看着年轻的娘子,看她白皙的脸庞和眼底的疲倦,说:“让你一个人在家,辛苦你了,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不易。” 容仪笑了:“院里那么多人伺候呢,我也不用日日都亲自照料孩子,白婆婆和茯苓不用说,都是照顾人的好手,玉衡和秋心虽小,却都喜欢孩子,在两个小家伙身上也是下的功夫,新请的乳母也很是得用,我平日里只需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娃娃,不辛苦。” 她笑得清纯,唇红齿白,惹人注目,她淡然不邀功的态度,也让人心里更加喜欢。 若是别的女子,不趁机示娇弱惹怜爱,多捞点功劳就是好的了,哪里像她,还都否认了。 她不争不抢,可该是她的,姜舜骁也不会亏待她,他说:“下面的人照顾的再仔细,孩子终究是自己的,你若是不上心,他们俩也不会这么粘你,你说你只顾着自己,可我瞧着你身上也没几两肉,你就是这么顾着自己的?” 容仪一愣,伸出手臂隔着衣裳掐着自己的手臂,证明一般,说:“这话可不能冤枉我,这些日子我确实胖了,手臂都粗了一圈了。” 哪怕是穿着冬衣,也还是细细一只,姜舜骁握了握,还是一把就能捏住,这还是隔着衣服,他看了容仪一眼,调侃道:“嗯,确实胖了,看来我在外面,手也长大了许多。” 这话还不是说她没胖嘛! 那可真就太冤枉了,身上,确实长肉了啊!她总不能将衣服掀起来给他看吧? 看她还想辩,姜舜骁笑着说:“傻丫头,我心向着你的时候,你就该多为自己说些话,好让我心疼心疼你,你表现得这么厉害,这么坚强,是犯傻。” 容仪眨了眨眼,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笑,而后故意曲解道:“那这么说,有一天,爷也有可能心不向着我咯?” 姜舜骁腾出一只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小惩她的调皮,说:“这种话说出来做什么?心里清楚就好,所以,你要记得时时刻刻在你夫君我面前扮柔弱装可怜,我才会时时心疼你,这样,我的心就会一直放在你身上了。” 被心爱的女孩,要那么坚强做什么? 她就该娇纵一点,恃宠而骄也没关系,也可以和自己提要求,给的起的,他从不会吝啬,只是别太乖巧了,乖的永远不出错,永远循规蹈矩。 总是那么小心翼翼,他看着心疼。 他心爱的女孩,就该活的恣意,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 正文 第1115章 多半是太思念我了 两人之间有太多话想说,便东扯一句西说一句,或许,说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可就觉得很快乐,只是这样安静的相处,说说话,心里就已十分满足。 在外打拼的孤狼,一旦回到家,最要紧的便是老婆孩子。 从前,还未遇到这样一个人的时候,看军队里那些老兵如此恋家,一回去就乐不思蜀的样子,当时还觉得太过夸张,也太没出息了,大丈夫,何至于此? 可等到自己有了心爱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家庭,这才知道,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原来是真的,想做英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多少时候,他都想回来,恨不能腻死在温柔乡里。 若说从前对容仪是占有欲,对她的身也有很强的欲望,可现在,只是见到她就觉得高兴,两人待在一起,即便是什么也不做都很快乐。 小团子和小家伙坐在父母中间,容仪握着小团子的手,小团子依偎在母亲身旁,格外乖巧。 一家子温馨的时刻自是不会有人来打扰,白婆婆她们都在旁边小卧房里候着。 这般安宁的氛围,容仪却忽然想到一件事,当下一怔,而后忙问:“爷可是一回来就回了王府,可向王爷和长公主请过安了?” 姜舜骁看着她,道:“父亲今日进宫了还没回来,想来是有什么事绊住了,我没去见长公主,她在门口接我。” 容仪微微有些讶异:“殿下亲自接你?” 姜舜骁“嗯”了一声,神色难辨,道:“我今日回来的消息早就派人快马加鞭传回来了,他们都瞒着你,你自然是不知道,可其他人都是知道的,说实话,我看到她在门口的时候也有些惊讶,我没想到她会亲自来接我,我本是想跟着她去荣华院坐一会儿,毕竟,她是当家主母,我和她这些年不冷不热的,她既然给了我这个面子,我自然也要照顾照顾她,只是……” 只是?容仪不解的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说:“长公主叫我先来看看你,说你前些日子身子又不爽利了,多半是太思念我了,若我再不回来看看你,还不知你会成什么样子。”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拿手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好似羞恼一般。 说的一本正经的,还以为是真的。 “我没有太过思念你,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吃好喝好,快活逍遥着呢。” “是吗?”他拿一双深邃黑幽的眼睛看着她,嘴角带着点儿不确信的笑。 容仪假意哼了一声,道:“怎么不是,我上次身子不爽利是因为……”本想解释,可话到一半突然就哽住了,她反应过来,自己若是说了,依他的性子,免不了要将下面的人罚一顿,那可就害了那些暗卫和茯苓她们了。 她停的太急,神色也闪躲,叫姜舜骁看出了她想藏事,挑了挑眉,道:“是因为什么?” 容仪移开眼,改口道:“是因为吃太多了有些撑得慌,这才难受了。” …… 正文 第1116章 我拿你才是真的无可奈何 这个解释,姜舜骁听了想笑。 他说:“你当我是第一次认识你吗?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怀孕时候的样子?你可不是贪吃的人,最喜欢吃的东西也不会吃的十足的饱,这个理由,你哄哄孩子差不多,拿来哄我?” 他笑了,而后目光微沉,语气也不带笑意了,他说:“是因为什么?容仪,你的眼睛藏不住事,是不是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总不希望我自己去查吧?” 容仪眼神微微闪烁,下意识的躲开与他对视的目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若是叫他查出来了,那就更不会轻饶了下面的人。 闭了闭眼,容仪看着他,嘟着嘴说:“算是我说漏嘴了,叫你知道了,可我告诉你实话,你不能动气,也不能为此而牵连到别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如今也好好的,肚子里的孩子也并未因此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看她犹豫担心的模样,姜舜骁就明白了,她这是在保人,当下脸色微沉,看她如今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倒是不怎么动气,吐了口气,心平气和的看着她,说:“你说吧,我且听听。” 他这么说,容仪哪里还敢放心的说出来,当下就摇头,说:“你若是不同我保证你绝不会再牵连其他人,我就不说,你要查就查去吧,虽然我拿你无可奈何,但我会生你的气。” 见她如此,姜舜骁叹了口气,无奈一笑,说:“我才是真拿你无可奈何。”顿了顿,接着道:“好,我答应你,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便不会为此而牵连别人,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看她依旧持怀疑的表情,姜舜骁好笑道:“你总不会要让我写个保证书吧?” 这就有些过了,容仪摇摇头,轻咳了一声,看他的眼神好像再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我的事,你可千万要做到。 在姜舜骁的保证下,容仪才松了口,说:“上次身子不大舒爽,是因为出门踏雪的时候,路上的积雪没扫干净,不慎滑了一下,抻着了肚子,好在大夫来的及时,卧床修养了几天,身子就好了,孩子也没事。说起来也怪我自己粗心大意,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般胡闹,明知外面下着大雪,还偏要跑到外面去踩雪,我怎么就忘了,自己早就不是小姑娘了,过了爱玩儿的时候,是我自己不顾惜。” 自我找了一番原因后,容仪接着说:“院里的人都很勤快,外面的雪也扫得及时,平日里我每次出去,路上都是干净的,那些天雪下的很大也很密,稍有一会儿不去管就会有积雪,可招懿院的路上,从来都不会有积雪,那天本该是我休息的时候,我睡不着,就出去踏雪,谁能料想我会突然出来呢?所以积了些雪没来得及清扫,她们跟在身边伺候,也不能时时看着我防止我摔倒啊,当时,秋心和玉衡为了护住我,两个人踩空了,脚还崴了一下,肿了好大个包呢,硬是忍着一声都没吭,等我睡下了之后才叫人去处理。” …… 正文 第1117章 让你年纪小小就失去了自由 容仪说完后,还有些心虚,她确然是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一时玩心起来了,想出去踏雪,也没顾着孩子,一个孕妇这般任性妄为,也确实是不该,白婆婆她们劝也劝了,可架不住自己是主子,她们总不能违背自己吧?说起来,当真是自己“一意孤行”才害了自己,也差点让她们背了责任。 当时自己卧床休养的时候,听说长公主来问话了,得知是下人伺候不周,当下就要罚,容仪求了好久她才从轻处理,只是扣了两个月的月钱,容仪心里过意不去,拿自己的钱补上了。 白婆婆她们也自责,说什么也不要,一心认罚,那段时间,她们都各自自责着,又各自补偿着。 这事好不容易翻篇了,自己方才一时嘴快又提起来了,长公主的不追究,怕也是顾虑着自己与招懿院的关系本就不亲厚,她怕管多了不好,而爷就不一样了,他若说罚,谁敢置喙半句?怕是到时候自己求情都不好使。 容仪看着姜舜骁,生怕他下一秒就要黑脸,可他很平静,只是眼角染了点愧,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去罚他们,你力保他们,想来他们平日里伺候你,也将你伺候的很舒服,不然,你不会这么怕我会去罚他们。” 容仪连忙点头,解释说:“主要还是因为这是我自己的责任,何故去牵连别人?她们伺候我很尽心了,可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我若自己不去,也不会有这种意外,好在是没有较大影响,不然我就真的……” 姜舜骁拉住容仪的手,小手很温暖,也很柔软,叫他的心都跟着软了一下,他说:“我也自责。” “你自责什么?” 姜舜骁叹了一声,说:“是我把你捆在身边,让你年纪小小就失去了自由,旁的女孩儿在你这个年纪还在家种花写字,可你跟着我,这都已经是第三个孩子了,你这么小就做了母亲,实在是剥夺了你太多。” 听他这番话,容仪心里很受感动,多少人都觉得,女人生下来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好似女人从一生下来的命运,就是为了给男人生孩子,若是连这个本事都没有,那这个女人活着也没什么劲儿,丈夫不会因为你生了多少孩子而多么感激你,他或许会给你尊重,可也会从心底里认为,这本就是你该做的。 可他这么说,俨然不是和别人一样也这么想,他能这么说,可见对自己是真疼的。 容仪看着仰起小脑袋认真听他们说话的两个小家伙,嘴角荡起一抹温柔的笑,她说:“这件事你说了可不算,得是我自己觉得失去自由,得是我自己觉得生了孩子之后我再也不是我了,那才是真的,我从不后悔生孩子这件事,因为我本身就喜欢小孩子,他们是上天的恩赐,来到我的身边,我就该好好的抚育他们,教他们成人,只是,总是会有落差感的,当母亲前和当母亲后的差距还是挺大的,我才会这般感慨。” …… 正文 第1118章 就成了催命符 当母亲前的容仪,肩能扛手能提,虽看着娇弱,可做起事来却是一点都不马虎,当了母亲后的容仪,算是有了自我认识,原来,有些时候,她还真是一无是处,做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除了吃以外,做什么都是外行。 以前的自己勤快能干,现在的自己都快成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只供观赏,没有半点用处。 这样的认知,多少都让她有些沮丧和无奈。 可容仪的这番话又叫他心底一暖,他知道容仪向来懂事,不吵不闹,可却不想,在这些事上,她都这么懂事,拿话安慰自己,或许她说的都是真的,可于她有所亏欠,也是真的,不是她觉得好就好了。 太容易满足的人,容易被忽视。 …… 言归正传,话到此处,见爷并不动怒,容仪才说回去,说到她本来要说的话。 “对了,爷回来,还没去过宫里,这样可以吗?” 这当然不可以,姜舜骁顿了一会儿,看她担忧的眼神,却说:“这有什么关系?今日去和明日去又有什么分别?总得让我喘口气儿吧,这才刚回来,就要让我马不停蹄的去效力了?” 他这么说,容仪莫名的有些不放心,问:“我问认真的,爷是奉命去守边关,如今回来,最最首要的事,应当是向皇上禀明情况,就这么回来,会不会不大好?” 姜舜骁:“边关又无重要之事,我要禀明的事,明天再说也不迟,再说了,我不都同你说了吗?与我而言,最最首要的事,是你和孩子。” 容仪心头一暖,可却不由得担心,他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圣上不快? 知晓她在担忧什么,姜舜骁笑着宽慰她的心,说:“好了,不逗你了,自然是不用我这会儿就进宫去拜见皇上,我这才一身轻松的回来看你们。” 这么说,容仪才算松口气,她看着姜舜骁说:“我方才那样问,只是担心,你若最最首要的不是去见皇上,会给人留下一个傲慢无礼,恃宠而骄的印象,你如今是朝中新贵,圣上眼前的红人,就更是一点错都犯不得,少不得要被人抓住把柄,若到时候参你一本,不流血也要掉层皮,朝政之上的事,我虽不懂,可我却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看她头头是道,满脸担忧,姜舜骁不由得乐了,反问:“你还懂这个道理?” 容仪抿了抿唇,脸微微有些红,道:“你这么说,就是瞧不起我了,我也曾读过不少书,历代的君王最忌就是臣子功高盖主,还行事高调,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爷,你年纪轻轻就取得这么多功绩,是青年一代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外面对你的赞誉颇高,你好时,那些赞誉便是好事,可你若在圣上面前不好时,那些赞誉就成了……” 就成了催命符。 这话容仪没说,她不想乌鸦嘴去说这些,可她知道,爷自然会懂。 只婉转了一下,她又说:“有句又说,站的越高,跌的越惨,你是忠臣,就要让皇上看到,你不能只表一时之忠,得时时刻刻让皇上看到你的忠,这样,他才会继续信用你。” …… 正文 第1119章 贤妻和幼子 容仪说这些话,并不是想泼他冷水,好好的聊这些的话题,便是因为更在乎了,才会对他的一切,都牵绊上。 姜舜骁看着她,目光微闪,他一向晓得,他相中的女人不是空有其表,那张柔弱的面容下面,藏着一颗坚毅的心,如今,她与自己分析这些,想来也不会是她此刻才想到的,定是心里对自己在乎了,才会想起说这些来。 姜舜骁心中暖融融的,他深吸了口气,说:“你放心,姜家满门,必将世代忠良,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家里的贤妻和幼子,都不会去做掉脑袋的事。” 容仪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贤妻,是指自己吗? 她不敢问,这个话题于两人来说有些尴尬,便移开眼,想装作不在意。 他们已经互相表明了心意,如今是你情我愿在一起的,从前多多少少带了点强迫的意味在里面,如今与他在一处心甘情愿,怀上孩子也满心欢喜,对于女人来说,名分当然很重要,可容仪知道,这个话题,她触碰不得。 她不止一次从爷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重视,和想把自己扶正的心思,可不用爷说,她自己都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当不起将军夫人,并非是妄自菲薄,这是一个事实,一个让她进退两难的事实。 谁家姑娘不想嫁做人妻?不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丈夫身边?不想进家门时从正门进?谁会甘愿做一个妾,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将自己的姿态摆得这样低? 容仪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愿意的,可如今,正是因为心甘情愿的呆在他身边,且有了三个孩子,不管是从何处去想,再不甘愿,再委屈,也只得咽下。 姜舜骁一直看着她的脸色,自己那样说之后,她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移开了眼,这让他有些沉默。 那话,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静默,只有两个孩子还有些活跃,姜舜骁眼神微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容仪忽然往下一躺,小家伙动作十分迅速,立马占据了离母亲最近,又用最舒适的姿势,紧紧的挨着母亲,小团子反应没那么快,看哥哥和母亲都躺好了,小嘴一瘪,有些委屈,扭头去找爹爹了。 姜舜骁也只好躺下来,顺势将女儿抱紧怀里,看她不情不愿的瘪着小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沉重的心情叫他只是微微弯气唇角,他看向容仪,只听她说:“说了这么久,时间也过去大半了,我着实有些困了,睡会吧,一会儿起来,就该吃晚饭了。” 姜舜骁微默,手伸过去将被子拉起来,一家四口躺在一张被褥里,他在被子下握住了容仪的手,说:“平日里你都是这个时间点休息的吗?” 容仪打了个哈欠,一副当真困急了的模样,说:“嗯……也不一定,怀孕的时候瞌睡总是很多,且如今是冬天,又容易犯困,我在家里没事做,每天除了睡就是吃,如今你回来了,家里热闹些了,我白天或许就不会这么能睡了。” 姜舜骁看了眼依偎在她身边的儿子,小手不老实的放在母亲胸口,小脸也贴着她,女儿则乖的很,虽然许久没见到自己这个当爹的,可与自己睡在一处倒是不闹,小手微微握着,一双眼巴巴的看着母亲…… “两个孩子不闹你?” 容仪本来是不困的,可这张床大概是有魔力,躺一会儿了浑身都舒服了,不困也困了,她说:“别看他们平时活泼的很,睡觉吃饭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件大事,平日里都是跟着我吃跟着我睡,只要我一躺下,他们玩得再兴奋也要来跟着我睡,茯苓看了都羡慕的不得了,说她儿子这么小的时候,该睡觉的时候一直闹,吵的她脑仁儿都疼。” 这么乖?姜舜骁还真是有点意外,在他印象中,儿子要调皮一些,女儿则要文静一些,可终究,两个孩子多多少少是会闹腾一些的,家里的伺候的人都不多,孩子粘着母亲,一个母亲三个娃,怎会不辛苦? 以前军队里的老兵也说过家中幼子时常闹腾,叫人头疼不已,自家的这么乖,他多少有些自豪了。 以后再聊起孩子的时候,他也有的说,且他的孩子还这么乖,不知要羡慕坏多少人。 再看向容仪,她已闭上眼,不知睡熟了没有,他却没有再喊再问,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她,知道困意来袭。 …… 这一夜的晚饭,自然不会在招懿院就两个人单独吃,他离开这么久,从边关回来,自然是要一家人坐在一块儿用饭的。 是以,当天色快黑时,茯苓便进来叫醒了两人。 姜舜骁警觉一些,茯苓推门进来时他就清醒了,待听到传话后,只摆了摆手,茯苓退下,他又躺下去,搂着呼呼大睡的母子仨。 这一觉睡得是真舒坦,孩子媳妇儿就在身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安心的觉了,一觉无梦,只是这会儿恼火的很,本来想多睡会儿,生生的被闹醒了。 闭了会儿眼,又在床上捱了许久,才掀开被子起身,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他的衣裳,他不在的时候,容仪也经常叫人拿去洗晒,故而放了这么久,有些衣裳就算压箱底,再翻出来也没有什么味道。 穿戴好之后,他又俯下身去叫醒了容仪,刚睡醒的容仪还有些发懵,眼神无辜娇憨的很,若不是此刻不适宜,她的身子也经不起自己玩笑,姜舜骁都恨不得不出去了。 “做什么?要吃饭了吗?” 小馋猫一个,姜舜骁笑了,“嗯”了一声,说:“长公主和父亲那边叫我们过去吃饭,你也起来吧,换身衣服,再把两个孩子带上。” “我也要去?”容仪躺在床上不愿意动,浑身都懒得很。 姜舜骁挑眉:“你不去谁去?” 容仪闭了闭眼,困意将她的头狠狠的抓着往下拽,让她实在没心思去想多余的“合乎礼仪规矩”。 …… 正文 第1120章 父子 她这个做妾的,在这王府里也是独一份了,许多不合礼仪,不得体的事在她身上都出现过。 如今再去计较该不该,那都是矫情,这也不能成为她想赖床的理由,从前也不是没有同长公主和王爷还有爷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与周公抗议了许久,与床榻挣扎了许久,容仪终于战胜了自己,她起身,意识还有些连不上线。 还是那身水红的衣裳,穿戴好后,容仪去梳妆台前,看了一眼自己的妆发,平日的她,都不怎么爱往脸上涂抹脂粉,孕期的她自然是不再抹胭脂了。 刚睡醒,屋里又暖融融的,脸上便有两坨自然的红晕,还没消下去,看着面色红润,发微微有些乱,茯苓来上手,两三下就顺好了。 梳发时,茯苓说:“想着爷刚回来,与娘子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奴婢进来时,看爷和娘子正在休息,也知道两位小主子也在此处,就不敢大声说话,怕吵醒了两位小主子会哭闹,只对爷说长公主那边请爷过去用饭,却忘了说也叫了娘子,不想爷自己倒是惦记着,没把娘子给落下了。” 容仪手指摸着翠红色的耳坠,听这话,意识才清醒了些,抬起眼,看着镜中的茯苓,道:“长公主没有让我去?那爷……” 茯苓笑着打断了,道:“娘子听错了,奴婢的意思是,长公主那边的人请的是爷和娘子两人过去用晚饭,奴婢进去说的时候,您和小主子还在休息,奴婢怕惊扰到了小主子,只说了请了爷,忘了说也请娘子了,奴婢想说的其实是爷并不知道长公主请了娘子,可却不忘也把娘子带上,这心里是把娘子放在心尖儿上的。”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 冬天的夜,早早的就黑了,可实际上,姜舜骁携着妻儿到时,时间还早。 王爷和长公主坐在上位,两人进去后,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而后被请到一边坐下,一人捧着一杯热茶。 听着长辈的关心,多是姜益民问,姜舜骁答。 聊的都是关于战场上的事,两个女人每个字都听得懂,每句话也都能听得明白,可却都是不便插嘴。 姜益民问:“此次再过去,可觉得对方何处强大了许多?与他们对战,是否更吃力了?” 姜舜骁实话实说,道:“他们更狡猾了,但碰上儿子都是无解,我与他们打了十多年的交道,他们在想什么,瞒不过我,倒是不觉得吃力,只是,对胜利的欲望更强烈了。”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微微低头,看了眼容仪。 对胜利越发的执着,不仅仅是因为想打胜仗,还因为胜利带来的,是他可以早日回家,与家人团聚。 姜益民微笑,说:“你如今倒是越发的不谦虚了,对待他们就这么有把握?你有这样的底气,我为你感到高兴,可在战场上,切记,戒骄戒躁,你是不打败仗,可也不能因此而膨胀,自认为了不得,战场上的变数千变万化,总有你预想不到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带着一颗敬畏进取的心。” 姜舜骁面色正经,点了点头,道:“儿子明白,谨遵父亲教诲。” “你向来不让我失望,你从小就习文练武,吃了许多苦,姜家是靠武力发家,你弟弟如今走的是仕途,你走的是一条苦路,注定不会平坦,让你随我走这条路,对你寄予厚望的,你年少成名,皇上和朝中大臣对你的赏识,你可千万不能辜负自己的名声,做任何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穿的那身盔甲。” “是,儿子明白。” 姜益民老毛病又犯了,与大儿子在一起时,便经常说这些沉重、有意义、却无趣的话题,往往一说,都会将气氛说得十分沉闷。 姜舜骁回来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可父子俩见面,说不到两句,他就开始说这些,姜舜骁便是听着,回应着,沉默着,对于父亲望子成龙的唠叨,他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 倒是孟思敏,看着这一幕沉默了下来,听身旁的人一套一套的训诫姜舜骁,在一个尴尬的空隙时,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自己都觉得很突然的插了句嘴,她说:“边关苦寒,你回来了这么久,突然再去,适应得了吗?” 倒是不曾想,来到这边用饭,第一个想起关心他的人,不是父亲,居然是长公主…… 姜舜骁也有片刻诧异,他怔了一会,才回说:“已都适应了,无非就是那一些以往的想法和事,还算容易。” 孟思敏点了点头,就不在问了。 一旁的姜益民听到这一段对话微微有些沉默,而后才开了口,说:“与敌人便是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与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按道理来说,我是该信任你,一定不会出差错的,可毕竟是上战场,还是要多加留意。” 若说方才那话是安宁王对后辈说的话,那现在这话,才是父亲说对孩子说的话。 姜舜骁的面色也软了下来,他“嗯”了一声,道:“儿子都知道了,不会让父亲在家里担心的。” 看着这一幕,容仪不由得有些钦佩长公主,王爷和爷的相处方式,她从爷口中听说了不少,王爷对爷是苛刻的,从小到大皆是严厉的教育,严厉的批评。 虽说父母都望子成龙,可若一心只有教育,忽略了温情,那对孩子来说,影响也是很大的。 很显然,安宁王对孩子便是疏忽了亲情,哪怕对他来说,倾尽自己的一切,把孩子教得无可指摘,便是最好,可对姜舜骁来说,缺失了的东西,如何都是无法弥补的…… 从前,他们父子俩呆在一起,最多的,就是追忆婆婆,如今当着长公主的面,不好追忆,可王爷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那样没有温度。 虽然他话语之下都是关心,可还是教训颇多。 长公主想来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会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其实长公主对爷,也不是不在乎吧? …… 正文 第1121章 原来,是这样啊…… 要不怎么说一个家庭,父和母缺一不可呢?父母之于孩子,影响颇大,婆婆缺席了这个角色,就该有人顶上,至少在感情上,就不会太缺乏。 王爷是个怎样的人,容仪平时也很少打交道,但就算听也听说过,他做事雷厉风行,果断杀伐,毕竟是当初和孟帝一起打天下,开国的将军,其本事手段自是不用说。 但在王府的时候,他看着便是一个精神矍铄的王爷,待人待物时也很平和,与之王爷这个身份,他是唯一的异姓王,没人比得上,可作为公公,在容仪的印象中,他是个好公公。 或许,自己不配称他为公公,可是,他对自己的耐心,细心还有流水一样的补品,关照,都让容仪对他又敬又畏。 作为任何一个角色,他都做得很好,除了……丈夫和父亲这两个角色。 不可否认,他将两个孩子都教育的很好,个个都有出息,可为人父母,并不是将孩子教养的有出息才叫好。 他若真做好了这两个角色,那为什么,长公主和爷都不快乐? …… 用饭时,姜益民忽然想到什么,正想开口问,但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喝汤的容仪,犹豫了两秒,又将话咽回去了。 等饭后,父子俩离开,容仪则陪在长公主左右。 长公主的神色有些古怪,也有几分落寞,其实连容仪都猜得到他们父子二人要做什么去,长公主又如何不知呢?只是她这般沉默着,容仪也不好说话,只颇有些可怜的看着她。 有时候活的难得糊涂是件好事,糊涂了,许多事就不会放在心里,不会在意,不会心痛,可像长公主这般的人,她又怎么可能活得不通透呢? 就是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所以更痛苦,有些事,是权力和地位都换不来的,就算尊如长公主,也并不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正愣神的功夫,长公主忽然看了过来,神色寡淡的说了句:“天色已晚,你若在这儿呆着无聊,就先回去吧,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了,我会派人去说,让骁儿直接回去找你。” 容仪愣了一下,本是想说还可以坐一会儿陪她解解闷,可想了想,人家心里正堵着,怕是也不愿意听自己解什么闷,还是不要在这儿碍眼了。 由是起身,行礼过后便退下了。 她刚离开,孟思敏就闭上眼睛,卸下一身端庄靠在椅背上,思绪逐渐放空。 这会,他们又在忆苦思甜了吧? 这么多年了,如今再看他们父子二人的相处,心里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从前只觉得他偏心的没了边际,同样是儿子,他偏偏把心思都放在大儿子一人身上,可今日再看,突然发现了许多自己从前忽略了的细节,原来,是这样啊……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所有的怨怼和不甘,不仅仅是因为他放不下那个女人,还有就是,自己也同样为他生了儿子,他对两个孩子,却是有差别的。 从前觉得不公,可现在看来,也不知是好是坏了,他倒是把心思都放在姜舜骁一人身上,可也要人家领情才行。 …… 正文 第1122章 我释怀了 而此刻,不出所料,姜益民父子确然都在书房呆着,而那幅画像也被挂了出来,姜舜骁看着画像里的母亲,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许久。 后,他看着父亲,看他看向母亲时,眼里绵绵的情意,忽然觉得难过。 自从自己有了容仪,有了自己的小家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像父亲这般思念母亲了,可他知道,自己并非是不孝,而是向着更好的生活,更积极的态度去面对未来。 如果母亲在世,也会希望他们能活得好好的吧。 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留下来的人,就应该好好面对生活,而不是一直活在过去,一直痛苦,让身边的人也痛苦。 从前姜舜骁没想过这些,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忽然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痛苦,莫约就是因为一直沉浸在过去,一直沉浸在没有母亲的日子,从未好好看过身边的人,没有好好看过眼前的风景。 抽身出来,再去回想以前,其实有很多痛苦,并非是因为母亲的离开带来的,早该释怀的事,却一直被揪着不放,或许,是因为活着的人太执着。 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道理去怪父亲,因为,比起自己,父亲大约是这世界上唯一还痛苦着的人,因为,他无论如何都走不出那伤痛,哪怕母亲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他只能靠着这个画像来思念。 父亲才是那个可怜的人,他若永远走不出,将自己困在过去,便会痛苦一辈子。 姜舜骁开了口,说:“每次看着容仪的眼睛,我都会想到母亲,说来也是缘分,母亲和容仪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可偏偏,她们的眼睛生得那样的像。” 听到此话,姜益民眼神微微闪烁,他扭过头来看着儿子,又听他说:“可现在慢慢的,我再看容仪时,她便只是容仪,我不会再想到母亲,父亲从前以为我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母亲,才会将她留在身边,可其实,儿子心里只是单纯的有她,才会把她留在身边的。” 姜益民微微眯眼,声音低沉了下来,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舜骁顿了一下,他看着父亲的眼睛,将心里的话吐露了出来,他说:“从前,儿子都活在思念母亲的回忆中,儿子渴望成才,想让母亲在天上看到,儿子也是有作为的。从前,儿子心里很痛苦,为一个再也看不到摸不着的人,一直痛苦着。” 好似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姜益民脸色微沉,只问:“现在呢?”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说:“现在,儿子释怀了,许多事也能想通。如今,我的身边有了心爱的人,有了孩子,这让我觉得未来的路都是光明平坦的,不再像以前……以前的我,只是一味地往前走,没有任何归属感。” 姜益民忽然嗤笑了一声,他说:“我早就发现你不一样了……” “儿子释怀了,父亲不为儿子高兴吗?” “住口!” 毫无征兆的,姜益民一声爆怒,他怒目圆睁,看着儿子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 正文 第1123章 不配幸福吗? 他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怎可以如此?你怎可以背叛? 姜舜骁不语了,眼里闪过一丝暗流。 他听到父亲说:“如今,你是要告诉我,你要忘掉你母亲,重新生活吗?” “不是,我不会忘了母亲。” 姜益民不听,一心认定了他如今就是想摆脱过去了,他说:“你可真是我和你母亲的好儿子,她生你一场,如今,你却要将她释怀?你想过逍遥日子,你老子我困在过去困了十几年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有什么资格释怀?她给了你生命,没有她就没有你!” 姜舜骁微微蹙起眉头,刚要说什么,只听他又说:“是不是等我死去以后,你就再也不会想起她了?你怎么敢?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释怀,所有人都可以忘了她,唯独你我!我是她的丈夫,你是她唯一的儿子,你要时时刻刻记着她,你要永远怀念她!” “我当然会永远记住她,永远怀念她!她是我的母亲,我只是将过去释怀,想过新的日子,这也有错吗?父亲,难道你不觉得你太偏激了吗!人在的时候不好好对她,如今死了,这般苦苦追忆又有什么用?难道我要一直活在痛苦里,一直活在过去吗?难道我就不配过新的生活,不配幸福吗?” 话音刚落,一记耳光狠狠落下,姜舜骁的头被打偏了,他久久未动,眼里晦暗无神。 姜益民打下去就有些后悔了,可那点后悔早就被巨大的怒意掩了过去,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说:“混账!” 那些话说出来却并不觉得爽快,姜舜骁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他知道父亲打他那一巴掌,是因为他那句不恭的话。 可有些话,今日也不得不说了,他声音低哑,道:“父亲这么生气,无非是因为儿子的话刺痛了你的心,这么多年了,父亲对我的教诲是希望我能成才,我也感激父亲的养育,如今有些话,也都是儿子的心里话,纵使会让父亲伤心,我也不得不说……” 姜益民胸口起伏不定,他看着大儿子红肿起来的脸,有片刻失神,在听了他的话后,心里更是一堵。 “父亲这些年与我在一起,谈及最多的就是母亲,父亲对母亲的爱我都明白,母亲的离开,对我和父亲来说影响都是一样的,我心里未必见得好受,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难受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难道因为一个人死了,所有人都要活在地狱里吗?所有人都要活在过去痛苦的回忆里吗?” “……” “母亲那样的人,潇洒恣意了一生,她死后能被人牵挂是幸事,可若她的死成了别人十几年的痛苦,您觉得,她若是知道了,心里会好受吗?她愿意这样吗?她一定不会愿意的。” “……” “这些年,我一直按照父亲的要求,活成了父亲口中,母亲想要的样子,可若母亲在世的话,她一定不会希望我最终变成了一个,不会喊苦,不会喊累,不会停歇的人吧?” …… 正文 第1124章 利言 年轻的战神,青年一辈的才俊,圣上眼前的红人,这些头衔说起来多么厉害,多么高尚啊? 可这都是他一滴汗一滴血拼回来的,这条路,没有谁走着容易,他更是不容易。 只是这么多年,已经叫他学会了将苦涩咽下,再苦再难受也不说。 如果可以,谁会愿意把所有的情绪都积压在心底,日渐沉闷,日渐阴郁,日渐冷漠,成为一个别人口中冷酷无情的人呢? 如果当初有一个人愿意在他难过无助的时候,安慰他抱抱他,给他温暖,他大约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吧。 姜益民心口一痛,却固执己见,他说:“你这些话都是借口,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家,就想忘却过去……你怎么敢?你怎么能把你母亲当做痛苦?” 姜舜骁默了,他知道,想说服父亲不容易,可却没想到,父亲竟然这样的固执,原本都是心平气和说的,可母亲就是父亲的一根逆鳞,说不得碰不得。 可是,父亲当真有这么爱母亲吗? 终究是没忍住,他问出了一直以来,都想问的话。 “爹,你是真的很爱母亲,还是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告诉自己,你爱母亲。” 姜益民蹙眉,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问:“什么意思?”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说:“你若很爱母亲,当初为何又会另娶?如果说是为了与皇室联姻,那好,那父亲的后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仅仅是因为她们长得像母亲吗?” “你!”姜益民没想过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当下竟是无言,只是指着他,怒目圆睁。 姜益民神色微凉,他说:“可如果是我,我只要我爱的人,不会再想着要别人,就算她再像我爱的那个人,我也不要,因为我心里明白,她终究不是那个我爱的人,父亲难道不明白吗?您一定明白,可为什么却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呢?” “……” 看父亲沉默的神色,瞠目结舌的模样,姜舜骁心里更难受了。 过了许久,姜益民忽然笑了一声,看着姜舜骁神色难辨,他说:“我的大儿子果然是长大了,如今说的话,道理是一套一套的,都把我给问住了,你说的这般都是事实,可我也想问你,既然,你这般专情,此番回来带回来的那两个女子,又是何人?” 姜舜骁一点也不犹豫,直道:“不管她们是何人,终究不会是我的身边人,我身边的那个人,我心里的那个人,只会是容仪。” 顿了一会儿,姜舜骁叹了一声,又说:“方才儿子那番话只是想和父亲说,我也同父亲一样想念母亲,想与不想,都是放在心里的,它是一种感情,而不是一种形式,难不成要我每天都向父亲表心意?如今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了,就该向前看,父亲也一样……我劝父亲放下,是放过自己。” “……” “有些话,或许儿子今夜不该说,可与其憋着,倒不如说出来痛快,爹,您别往心里去,儿子是希望您能走出来,能快乐一点。” …… 正文 第1125章 往后的事,他要自己做主 或许今夜之事太过激进,可有些事,也是他不愿再等,不愿再拖的。 作为儿子,他可以不负父亲期待,做出父亲想要的样子,作为臣子,他为国尽忠,苦守边关毫无怨言,作为将军,他可以保家卫国,杀退敌人…… 每一个身份,他都可以做好,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只要是他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好男儿生当如是,可唯有一点,是他到现在都没能做的,也是他心中一直亏欠的。 那便是面对容仪,作为丈夫,和父亲这两个身份,他都没做好。 有些想法也并非一时冲动和临时起意,终究是想了许久,思量了许久,最终才做下了这个决定。 作为安宁王长子的身份,他当然知道这个决定很疯狂,也不应该,可作为姜舜骁,作为他自己,他的妻子,他只想自己做主,不想再把这种选择权,交到别人手上了。 他想给容仪一个身份,给她一个旁人再也不敢看不起的身份,这种想法,在两人互明心意之后,在他一次又一次历劫归来之后,就愈发的深了。 他想让她的名字,堂堂正正的入姜家族谱,他们的孩子,就是最正统的姜家血脉,是嫡子嫡女,将来接受最好的教育,最优良的资源。 这些想法,埋在他心底许久,可却一直未有能实行,可就算现在没时间,也该让长辈看看他的决心,为将来将容仪扶正而铺路。 …… 其实今夜。他并不想与父亲说起那些,可是,看父亲执念的样子,姜舜骁就知道,自己若再不说,还不知将来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故。 父亲将所有的心血和希望都压在自己身上,那是源于他对母亲独一无二的爱,他渴望自己成龙,或许渴望的,不是安宁王的儿子能成龙,而是已故怀善夫人唯一的儿子,能被世人看到。 所以,自己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父亲精心策划,自己一身的本事,也都是父亲一手传承的…… 从小到大,每一步路都容不得半点差错,每一个选择也都是父亲认为最好的,最得利的,就连娶妻,都是在父亲的决定之内。 娶姨母家的女儿,不仅仅是因为姨母这层关系,还因为秦家的身份,秦国公唯一女儿的身份。 从前,自己没有遇到那个人,便什么都听父亲的,父亲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他都不会反抗,更不会有半点怨言,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心里有了那个非她不可的人,便满心满眼都是她。 他心里清楚,父亲还会继续为自己物色其他贵族的女儿,其身份地位,品行样貌,想必样样都不会比秦家女差。 纵使父亲对容仪也颇多宠爱,纵使父亲再喜欢容仪,这份喜欢,也绝对不会让他同意容仪成为他的儿媳。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一个身份平凡的女人,成为悉心栽培的大儿子的夫人。 已知这许多可能,怎能不着急?他便是要早早地让父亲看到他的决心,要父亲知道,往后的事,他要自己做主。 …… 正文 第1126章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准备回荣华院接人的时候,却被告知容仪已经先回长留了,姜舜骁什么也没说,转身直往长留走,夜色黑暗,谁也没看到他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更加不会有人知道,方才在书房里发生过什么,这对父子之间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对峙。 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容仪都沐浴过了,正躺在榻上昏昏欲睡,其实,下午那会儿都睡饱了,本该是不困的,可挨不住屋里太暖和,又没人说话,气氛太安静了,便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可姜舜骁回来的时候,还是将容仪惊醒了,手里的书掉在地毯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容仪惊愕的抬起头,眼神迷离的看着垂眸正看着她的男人,心口一时跳了起来,有些被惊着了,她捂住心口,长呼一口气,笑说:“突然有些不适应,以为,你还在边关呢。” 说着,她坐了起来,将衣裳理好,让出了一半位置给他。 姜舜骁沉默的坐下,容仪准备起身为他倒杯水去,却被他拉住了手,她顿下,回头看着他,道:“在书房呆了这么久,你不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姜舜骁拉紧了她,声音有些低闷,他说:“不渴,坐吧,陪我说会儿话。” 看他情绪不佳,容仪只得顺着他,顺从的坐在他身旁。 不知何时,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此刻,更是静谧了,可容仪却一点也不觉得困。 她看着姜舜骁,夜里的烛光比较暗,方才她昏昏欲睡之际,茯苓又将她们这边的烛灯剪了两盏,由是,这边的光线就更暗了,只看的到他半边忽明忽暗的脸,另半边,沉浸在黑暗中。 他的眼神有些沉寂,容仪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了,又想起两人下午说的话,一时有些叹息,她深吸了口气,靠向他,轻声道:“心里不痛快了吗?” 姜舜骁眼皮微颤,下意识的“没”字还未出口,他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嗯”。 容仪伸手抱住他,深吸了口气,说:“你和王爷之间,我也不知该怎么劝,我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你的心情好一点,那我就抱抱你吧,小时候,我每次不高兴的时候,每次难受的时候,我爹爹总是会这样抱着我,我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小时候自己心里但凡有个什么不痛快,总是会憋着,等到爹爹发现就回来抱着哄她,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将心中的不痛快都诉说出来,可容仪知道,爷不会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他向来有什么事都会放在心里。 所以此刻自己说再多,都不如这样静静的抱着他,陪他一会儿,他不说,自己就不过多问,或许,这样他会好受些吧。 而他却开口了,却是问:“容仪,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容仪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而他也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容仪说:“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一时还真说不上来自己想要什么。” 顿了会儿,容仪移开眼,看着不远处轻轻摇曳的烛火,又说:“……” …… 正文 第1127章 她明明可以有很多不满 “我想,你每次出征都能平安健康的回来;我想,我们的孩子健康长大;我想,王府里的每个人都能获得幸福;我想,我的父母可以长命百岁,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孝敬他们。” 说到此处,容仪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笑着说:“如果是当下想要的话,我希望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能顺顺利利的生出来,少折磨我一点。” 说完,容仪抬起头看着他,笑说:“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也不是一时就能得到满足的。” 姜舜骁眼神微微闪烁,他问:“你所想要的,都是关于别人,那你自己呢,单单只是你,你想要什么?” 容仪笑了,说:“这之间,有什么矛盾吗?你、王府里的人,孩子,还有我家里人,都与我息息相关,若我想要的这些都能实现,那我就不会有遗憾了。” 姜舜骁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不,你所想要的,都是为他人好,可我现在想听你说于你自己好的,单单只为你自己,不为家人孩子,也不为我,你想要什么?” 容仪愣了一下,看着他深邃的眼神,默了片刻,才说:“我是个很容易得到满足的人,我已经得到太多东西了,爷若非问我想要什么,我只想说,人生在世,我不敢太贪心,我如今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我若还想要什么,那便都是关于我身边的人的,你们好,我才会好。想要的东西,无非是现在没有,且存有遗憾的,可认真说来,并没有什么遗憾可言,现在的生活也很好。” 姜舜骁默了,他一向晓得容仪的性子安然,向来不争不抢,一派和谐,且又极容易得到满足,可他要的不是她的满足,而是她的不满。 她明明,可以有很多不满。 气氛有些怪异,爷的眼神很沉静,可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容仪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不是哪里让他不满了,可那些话,句句都出自真心,没有半句弄虚作假的。 她只好问:“那爷呢?爷可有什么想要的?” 姜舜骁顿了片刻,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想要的,就是你想要的,我想要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想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都能抬起头来。” 容仪心口一跳,微微抬起身,怔然的看着他。 他说这话的意思…… 他目光不离,拉住了容仪的手,说:“我不是开玩笑,你也懂我的意思。” 这怎么会不懂,他也不是第一次表露这样的想法,只是这种想法,于容仪而言,或许只是感动一场罢了。 “爷,我明白,可是……这不可能。” 姜舜骁蹙起眉头:“有什么不可能?” “……” “你在顾虑什么?” 容仪笑了一声,抬头看着他,而此刻,姜舜骁正对着她,也叫她看到了他另一边脸的不同寻常。 容仪蹙起眉头,伸手去触碰,他没躲开,只是被碰上的时候,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用想,容仪直问:“是王爷打的?” …… 正文 第1128章 像护犊子一样 姜舜骁没有说话,沉默的态度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除了王爷,谁还敢打他耳光? 容仪只觉得离谱,心疼之余更生出了气愤,她问:“好端端的,王爷凭什么打你?你才刚回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动手做什么?!” 看她激动紧张的样子,姜舜骁本还沉闷的心情忽然打开了一些,他笑了,看着容仪,说:“被打的是我,疼的也是我,你怎么比我还气愤?” 容仪理直气壮,直言道:“可你是我男人!王爷打了我的男人,痛在你身,伤在我心,我自然是要气愤的,再说了,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动不动就向你动手呢?你好歹也是一个将军啊!” 姜舜骁愣了一下,在她说那句“你是我男人”的时候,心里像是被抹了蜜一般,后又听到她后面那些话,忍不住笑了,说:“你这话,像是护犊子一样,可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是他的儿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容仪怔了一下,表情严肃的说:“可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打我们的儿子,凡事都讲究个理字,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要动手?孩子大了,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说完之后,意识到话题跑偏了,又给拉了回来,她说:“王爷为何要对你动手呢?你是什么做的他不满意了?还是你说了什么话叫他难受了?” 话语间还是颇多气愤。 姜舜骁笑了一下,说:“还真让你猜对了,我便是说了他不想听的话,他才给了我一巴掌。” “你说什么了?”容仪惊诧,他们父子二人关系一直很好,能是说了什么会让他挨这一巴掌? 姜舜骁顿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总之,自然是让他不痛快了,不然他也不会对我动手。” 容仪沉默了,看他回避的态度,隐约猜到了什么,再联想起他方才问自己的话,不由得犹豫了两秒,才问:“不会……是因为我吧?” “爷,你不会将那种想法告诉王爷了吧?他不同意,才打了你一巴掌?” “那种想法?”诧异的问出口后,姜舜骁又反应过来她所说的是什么,他摇了摇头,说:“与你无关,便就是因为那件事,也不至于挨巴掌。” 话完,姜舜骁拉住她的手,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都没放在心上,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只不过是打我一巴掌,我不在意,你也不用在意。” 容仪张了张嘴,看着他温和的眉眼,后闭上了嘴,轻声道:“你不说就不说吧,可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说了会让他难受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嗯……” …… 最终,姜舜骁也没问出心里的答案,关于那个话题,他察觉到容仪有些逃避,不愿直视,可自己的态度这样明显,她又是做什么逃避呢? 一时间想不明白她的小脑袋瓜里在顾虑些什么,只想着来日方长,也不必在今晚就让她将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 正文 第1129章 带回来的姑娘 再恋家,第二日也不得不上朝了。 武将只是战时忙,忙过这阵子,姜舜骁也能松口气了,只是刚回来事情颇多,再加上一路上遇到的事,想松口气也是难。 是以,容仪醒来的时候,一个人平坦的躺在床上,手脚都放的很开,她下意识的看向外侧,却不见爷的人影,连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了。 想来,又睡的很晚了。 容仪躺了会儿,才唤人进来伺候。 秋心一路低着头进来,话很少,但伺候的用心,容仪没大注意,只待净了脸过后,坐在梳妆台前时,不经意抬头看到她沉默的神色,才问了句:“有什么心事吗?” 秋心显然不查,微微一怔,才忙摇头:“奴婢没有……” 容仪从镜子中看她的神色,笑着说:“你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一早上都心神不宁的,有什么事便说于我听,不要憋在心里。” 秋心咬住下唇,唇色泛白,她不敢直视娘子眼睛,怕自己看的越多,暴露越多,只道:“娘子莫要担心,奴婢真没事,许是起的太早,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她看着,也不想是起太早没精神的样子,容仪抿了抿唇,说:“起的太早?我记得,冬季来临时我便说过,每日早勤往后推一个时辰,晚上也早早放你们回去歇息了,你若说没休息好,我倒是不信。” 看她一时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容仪语气软了一些,道:“若是你的私事,你不愿说就罢了,我也不是非要逼着你说出来,只是担心你心里有事却憋闷着不说,若有委屈,却无处伸张。” 问,不过是担心。 尤其秋心的性子比起玉衡更加闷,容仪确然担心她吃亏了不说,自己憋着。 在自己院里做事,若是下面的人受了委屈却不敢出声,那她这个做娘子的岂不是太失职了? 但若是私事,不说,便不说,做主子的也不是非要窥探下人的私密。 秋心又何尝不知道主子的心意,当下心里更是不安,她低下头来,思量了半晌,才说:“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容仪微顿,扶了扶鬓边的鬓花,看着她,道:“若是你拿不定主意的私事,你若信任我,便可以说,多一个人拿主意也是好的。” 秋心眼波微动,只看着她不语。 两人对视了许久,容仪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深吸了口气,说:“是关于我的?” 秋心脸色微变,艰难的点点头,道:“娘子听了莫动气,奴婢是觉得不能瞒着娘子,可又怕说了娘子会难受……” 这么说,容仪也不笑了,她微微抿唇,坐直了身子,道:“你说吧。” 秋心还是犹豫不决,可想着瞒着更是一种背叛,便闭上眼将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爷此番回来带了两个女子安置在外院,派了专人伺候,那些人口口声声唤那两个女子‘姑娘’,奴婢们猜想那两个女子怕是……” 说到此处,还是顿住了,她不敢说下去,只小心的看着娘子的脸色,果见娘子一脸的白。 …… 正文 第1130章 她信 秋心话说完之后,容仪一度耳鸣了起来,她再听不进去任何话,可那些话又争先恐后的往她耳里钻。 她眨了眨眼,问:“安排在哪个院子了?” 秋心说:“不在招懿院,在一处雅苑,西面的停辛苑,离咱们这还挺远的。” 不在招懿院,听到这句话,就够了,没带进来,就说明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容仪微微松了口气,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她道:“你可见过?是怎样的女子?” 秋心摇摇头,道:“那两个女子进府以后就没现身过,一直待在停辛苑,除了侍奉的婢女以外,没人见过。” 顿了下,又说:“若不是那里面侍奉的鸣玉悄悄告诉我们,我们还被瞒在鼓里呢!” 鸣玉? 容仪有印象,之前奉王爷之命送了盆花来,顺便在这里呆了许久和小邋遢玩,憨憨模样,说话很是惹人喜欢。 她会将这事说出来,容仪还是有些诧异的。 秋心说:“娘子在府里名声很好,下面的人都说娘子脾性温柔,待人平和善良,有这种事,她们第一想到的就是告诉娘子,让娘子要做心理准备。” 容仪倒是不知,自己在下人眼中,会是这样的,一时间还有些心暖。 她深吸了口气,说:“没事,不会有事的,爷他……想来不会这么做,如果真是爷在外伺候的姑娘,回来之后也该住在招懿院,那停辛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她说是第一次听说,确然不是扯谎,王府很大,许多地方她到现在都没去过,以她的身份,也不会随意的在王府里随处走动,只怕太过招摇。 秋心老实的说:“停辛苑有些偏,再加上常年无人居住,就有些荒寂了。” 容仪沉下心来,道:“既然是这样,就没事。” “可是……爷从未带过女子回来,此番,是头一次。” 容仪眼波微动,想起昨夜他说过的话,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道:“我相信他,你们也要相信,爷若真是带回来……,会与我说实话的。” 秋心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就怕是心里也在乎,所以不说,可不代表不是事实。 爷在外,总是要女人伺候,娘子不在身边,他就算是真的宠爱了别的女子,谁又能说什么? 只是这样的事若真发生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有些受不了,一向独宠娘子的爷会有别的女人,娘子就更不用说了,她怎么能受得了? 自己怀着身孕,丈夫在外打仗,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带回来一个…… 秋心犹豫着不敢说,便是怕娘子受不了,可若不说,就这么瞒着,良心也过不去。 若等那两个女子身份定下来了才让娘子知道,那更是对娘子不公了,不管怎么说,先让娘子知道,也好让娘子心里有个准备。 而于容仪而言,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安心,可她心里清楚,爷对她不是玩玩,他们之间的感情,足以让她信任,就算他带回来女人,她也信他不会负自己。 虽然,一开始也会不确信…… 也会担忧。 …… 正文 第1131章 那可太假了 但那一瞬间的犹豫,或许更多的是源自对自己的不信任。 若对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和信任,便不会担心他会带其他女子回来。 心里还有一丝愧疚,方才自己那样迟疑,对他也是一种侮辱。 他昨夜才说了那样的话,他也不是心口不一,三心二意的男人。 怀孕以后,容仪发觉自己特别喜欢多愁善感,此刻,便告诉自己是想太多了,以爷的坦荡,若有其事,他一定会告诉自己。 他也没有理由瞒着自己…… …… 正午时,姜舜骁还没有回来,容仪问了两句,确定他估计要待到下午才会回来,便如往常一样,用了点平时常吃的饭菜。 刚撤下碗筷,就听到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容仪抬头,秋心走了进来,说:“娘子,鸣玉来了。” 容仪微微挑眉,点头示意,不过多时,一个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偏瘦,可偏偏长了一张憨厚可爱的脸的婢女进来,见到容仪后,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娘子。” 容仪抬了抬手,道:“起来吧,你来有什么事?” 鸣玉未起,脸色有些沉重,她道:“奴婢失职,停辛苑的连玉姑娘昨夜发了一夜的高烧,奴婢竟今早才发觉,此刻人已经烧糊涂了,正昏迷着。” 容仪并不知道那两个女子叫什么,可这么说,她也知道是爷带回来的,她蹙起眉头,道:“人病了,你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鸣玉一脸肃然,道:“那两位女子身份不明,奴婢要去请大夫,也得先请示过主子才行。” 容仪有一瞬间的怔然,可这话又是有理,便只好说:“我知道了,快去请大夫。” 鸣玉便不犹豫了,只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鸣玉离开后,屋里沉寂了许久,玉衡和秋心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鸣玉怕是故意的吧? 看得出,很看得出,十分看得出,鸣玉不喜欢这两个女子。 容仪则在想,这人昨天刚来,烧了一夜无人问津,还是爷带回来的,便是客人,这样的待客之道也着实要被人在背后说道。 想了想,容仪让玉衡去看看。 玉衡没犹豫,直接就去了,她也想看看,爷带回来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 下午,姜舜骁回来了,容仪本想直接告诉他停辛苑的客人病了的事,可对上他要说的时候,又有些犹豫。 他都没主动告诉自己他带回来人的事,自己若是贸贸然的说出来,他会不会不高兴呢?会不会觉得自己逾矩了呢? 可是不说,自己毕竟是知道了这件事,他知道自己明明知晓却不告诉他,会不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多思多虑,小心眼了呢? 一时间,竟把容仪整苦恼了,心里也不免埋怨了起来,若是他原原本本地与自己说了,又能如何呢?自己如今也不至于这样难办,顾虑这顾虑那的,本来就没想什么了,这样一弄,反倒真显得自己多心眼子了。 原本还准备让下面的人直接与爷去说,可想了想,这样不显得太刻意了吗?爷就在身边,自己就在跟前,却非要用下面的人来传话,那可太假了! …… 正文 第1132章 你吃醋了? 思来想去,容仪决定还是用最快、最平和、最淡然的态度去将这件事说出来,既显得自己很平静,又显得自己压根就没放进心里去。 所以,在姜舜骁刚端起一盅茶水还在往嘴里喂的时候,容仪就走过去,说:“爷带回来的女子生病了鸣玉不知该如何就来找我现在已经请了大夫看过了。” 一句话,很顺溜,也几乎没有停顿,说的她都快要缺氧了。 姜舜骁微顿,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差点呛到。 随后又听她补了一句:“爷不用担心。” 姜舜骁放下茶水,颇有些好笑,伸手擦掉嘴边的水渍,道:“你处理的这样妥帖,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容仪瞪大了眼,抬头看着他,忽然不知从哪里淤了口气,让人极其不爽。 这种回答,是她不想听到的。 很敷衍,极其敷衍! 看她忽然气鼓鼓的模样,姜舜骁笑了一下,弯下腰来平视着她的双眼,道:“怎么了?吃醋了?” 容仪立马蹙起眉头反问:“我吃什么醋?你又胡说!” 又? 这倒是有些冤枉人了,姜舜骁笑了,看她炸毛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右手的小拇指,道:“你不是在吃醋,那今日说话怎么这么冲?” 冲? 容仪怒目圆睁,这一回倒不是生气,而是不敢相信,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了,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冲,她压住了不解的愤怒,道:“我哪里冲了?不是很正常的在与爷说话吗?爷怕是想多了吧?” 姜舜骁挑了挑眉,笑:“嗯,我想多了……可想多了,又不代表想的不对,唉?你是不是要恼羞成怒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蹙着眉头说了句:“莫名其妙!我分明就没有,这般心平气和的……” “你不对劲,你的眼神不对劲,你的眼睛分明就在告诉我,你心里很不爽,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 “而且,正常情况下,你不应该问我,那两个女子是什么身份吗?” 容仪倒也不是死鸭子嘴硬,姜舜骁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压着了,直问:“那她们是什么身份?” 容仪这话接的太快,倒是叫姜舜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没回答,她又问:“爷带她们回来了,为何昨天没说呢?” 这个问题姜舜骁回答的很快,直接说道:“不是重要的人,自然没想起来说,没想到你会在意不相干的人。” 好家伙,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也顺了某人的毛。 容仪神情微变,有平和的趋势,她说:“我原本也没觉得什么。” “哦?是吗?” “当然是!” 姜舜骁笑了,过了会才解释道:“那是一对姐妹……” 简单的讲述了遇到她们的过程,以及发生在她们身上惨烈的事,他语气平平,脸上的神色也平平,在说到被屠村的时候,才有了一丝不忍。 容仪也是惊愕的合不拢嘴,心里也从一开始的空虚不定而变得心痛起来,屠村啊! 看着她不忍的神色,姜舜骁微微抿唇,倒是不瞒她,直道:“……” …… 正文 第1133章 偶见 “有些话,我可要先说在前头,对于来路不明,不知目的的人,可不要盲目地同情,你同情她们,殊不知,她们兴许把你当棋子。” 容仪微怔,而后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顿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很惊讶,屠村可不是什么小事,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才会遭这样的毒手?可爷竟然这样说,我也能想明白过来。” 姜舜骁的身份,不知多少人忌惮,且玉林关……那样敏感的地带,真是好巧不巧,碰上了这样的事,偏偏在他要回京的路上,遇到了这样一对不幸的姐妹。 容仪蹙起眉头,道:“所以,爷把他们带到府中,放在眼皮子底下,是有目的的,是吗?” 姜舜骁挑了挑眉,答案不言而喻。 得知是这么个情况以后,容仪对她们也是多加防范了起来,名义上是关心客人的,实际,却是监视。 其实,爷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也不需要她再去做什么,可想着爷时常不在家,家里若有什么事,自己心里有谱,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但关于这件事,容仪倒是没怎么跟下面的人说,只道是好好看管,好好照顾着,若那边有什么事,也别马虎了。 听在下人的眼耳中就是:要把那两个女人看好了!若她们起了什么歪心思,就立马扼杀在摇篮里,总之,她们对停辛苑的防范更深。 …… 一连着好几天,倒是没什么异动,只是容仪的肚子越发的大了,怀孕的人,一门心思总是扑在孩子身上,她也鲜少有那个心情再去看管别人,只不过每日还是注意着问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正对面碰上,还是因为小邋遢跑出去了,正好容仪在外散步踏雪,只看到一个小胖墩吨吨吨地往前跑,一眼就认出是撒了欢儿的小邋遢。 容仪一挑眉,道:“它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成香跟在一旁伺候,作为乳母,她的主要职责是伺候两位小主子,像今天这样跟着娘子身边伺候还是很少的,可这也是容仪特意要求的,自己作为孩子的母亲,而她作为乳母,且自己对她印象不错,便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也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活动活动。 成香说:“许是在院里呆久了,瞅着空隙跑出来撒欢儿的吧,娘子若是不放心,奴婢上前去看看,免得跑远了惊扰了前院的贵人。” 容仪笑着摇摇头,看着跑了很远又停下来,欢快的跺着脚,一双耳朵跟着扑腾,就在不远处看着她摇尾巴。 “它认主呢,在前面等着我们,我们跟着去就是了,平日里将它拘在院子里,很少将它放出来,或许是真把它闷坏了,反正今日也没旁的事儿,就随着它吧,我也好多走几步路再回去。” 自从上次有了不知“停辛苑”的事以后,容仪便生出了在王府里多走走,多看看的心思。 还颇为好笑的想:若当真有一天,爷真的带了小姑娘回来,就在王府里住下,她兴许都还不知道呢,因为连她自己,连整个王府有什么地方都还没认全。 小邋遢果然在等主子,等容仪走近之后,它又撒了欢儿的往前跑了两步,而后停下来等,等容仪走近了,它围着容仪转两圈,又往前跑。 后来,许是它自己都跑累了,才停下来,歪着个头,吐着舌头,等主子走近了,这一回才老老实实的跟在主子旁边,慢慢往前走。 容仪便跟着它的方向走走停停,不察觉的竟也走了许久,走得挺远。 再一抬头,此处风景有些许陌生,容仪好似,都没来过此处,方才又一直跟着小邋遢跑,倒是没注意看路,不知自己走到哪条小道上了。 成香倒是多留了个心眼,认下了来时的路,她本就对王府不熟悉,顶破天了,能将从哪个门进府而后顺遂的找到招懿院,找到长留的路走顺,其他地方更是去都没去过。 看娘子一脸陌生的神色,成香问:“娘子是不是没来过此处?” 容仪点点头,道:“这里,不熟,以前好像从未来过这里。” 成香道:“那不若,奴婢扶着娘子先回去吧?已经走过来很远了,下雪路滑,这边的路积雪又多,娘子若是对这边好奇,明日让玉衡她们带娘子过来。” 说完,抱愧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娘子知道的,奴婢平日里都在长留,对王府的路也不大熟悉,奴婢怕一会儿走远了,一会回去的时候要走冤枉路,且娘子今日走路已经走的够多了,再走远,怕一会儿该难受了。” 这倒是实话,容仪轻抚着肚子,点了点头,唤了声在旁边抬着小短腿做“坏事”的小邋遢,而后说道:“那就回去吧,我刚才过来也没记路,一会儿若真走远了,再遇不上个人,我们俩可要做睁眼瞎了。” 说完,两人转了个身,往回走,小邋遢意识到要回去了,立马跟紧了主子,就贴在容仪脚边,好在是容仪脚步幅度不大,不然怎么也要踩它一脚。 刚走没两步,旁边的门苑竟开了门,容仪下意识的看过去,而站在门口的人猛地看到门外路上的人也是一愣。 容仪这才察觉此处路段雪被清扫过,她微微抬头,便看到匾上写着“停辛苑”三个大字。 她目光微微闪烁,这才正视站在门口的人,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的,并非是丫鬟的衣裳…… 她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发间有一朵白花和一串白珠流苏,容貌姣好,身形消瘦,面色健康。 看来,那个反反复复一直病着的姑娘,不是眼前这一个。 容仪对她们不算了解,爷只说了是一对姐妹,一个叫烟玉,一个叫连玉,而叫连玉的姑娘,就是上次发了烧,而后一直反反复复,被当做受感染的人,险些被隔绝起来的那一个。 后来经大夫诊治,确定了只是因为体质弱,再加上水土不服,难免会反复着不容易好。 此刻,这样好端端站在眼前的女子,想必就是烟玉了。 …… 正文 第1134章 娘子要不要进来坐坐? 容仪对她还算是颇有了解,可烟玉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时间差点忘记呼吸,只呆呆的看着她,却不知她是何人。 不明身份的时候,烟玉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一个声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简直可称人间绝色,再看她气质不凡,想来怕是王府的郡主小姐吧?可从发式装扮来看,又不是姑娘装扮。 直到…… 成香看她毫不避讳一直盯着娘子看,实在太不敬,只蹙起眉头,轻声训斥:“你是何人?” 烟玉一愣,连忙走出来,低下头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见过……” 夫人?还是小姐? 成香适时的说了句:“这是我们将军的娘子,傅娘子。” 烟玉一惊,没忍住又抬头看了容仪一眼,撞进她平静无波的眼眸中。 成香蹙着眉头瞪了她一眼,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烟玉连忙低下头来,慌张道:“烟玉见过傅娘子。” 容仪“嗯”了一声,看着她垂在一旁的流苏,道:“不必多礼,你就是爷带回来的姑娘吧。” 烟玉一脸惶恐,忙道:“回娘子,正是民女。” “你妹妹,连玉怎么样了?” 许是听她语气温柔,又关心自己的妹妹,烟玉慢慢放下了紧张,面上带了点讨好的笑意,道:“多谢娘子记挂,连玉好多了,烧已经完全退了,只是连着病了这好些日子,人还是有些虚。” 话罢,又试探道:“娘子要不要进来坐坐?” 容仪犹豫了会儿,想着自己已经到此处了,且作为半个主子,“客人”病了这么许久,自己不曾来看望过,确实不大合适,如今已经到此处了,还是去看看罢。 想着,便点了点头,手里捧着手炉跟着进去。 停辛苑不大,待客也不算冷落失礼,再加上有人伺候,这边倒也像模像样的。 而里面伺候的婢女也是没想到会有人来,待看清是娘子以后,个个瞪大了眼,训练有素的站在了一排,齐声喊着“傅娘子”。 烟玉杵在一旁,稍稍有些尴尬,她拿眼睛偷偷去看傅娘子,见她一派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模样,嘴角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神韵悠然,气质自在,这令人舒适又自然的模样,引得她几分羡慕。 之前,刚到王府时,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安排在了这边,而后便来了一群婢女伺候,起初被伺候的时候,她和连玉皆无所适从,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被妥帖的伺候时,更是惶恐不已,如今再看娘子这番气质自然的样子,烟玉忽然就羡慕了。 容仪当真只是来看连玉的,虽说人已经好了,但架不住这些天的折磨,此刻看着,面色就十分不好,一脸憔悴,眼神更是呆滞。 过了一会儿,容仪才发觉,这个连玉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烟玉一直注意观察着娘子,见她神色微微讶异,后到了然,可与连玉说话时,语气依旧温柔,举手投足见都是自信和柔和。 她好几次想插话,好和娘子说两句,可每每都插不进去,也觉讪讪的有些尴尬。 …… 在停辛苑并没有呆多久就走了,走在回去的路上,成香小心的扶着,过了许久她才开了口,说:“娘子,那位连玉姑娘,是不是头脑不大清楚?” 容仪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说:“看样子是,既然是这样,也别传出去了,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 成香当然也不会多嘴多舌之人,当下只忙点头。 她们在停辛苑当真没待多久,对那姐妹俩,只是简单的打了个照面,也不太了解。 从前只知爷带回来了两个女子,而今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一时间让人有些无言。 之前还当是什么洪水猛兽,今日一见,顿时觉得这些日子是她们多思多虑了。 这两位女子,没有一个会构成娘子的威胁,那个叫烟玉的,看着倒是有几个心思的人,只是,不管是从气质、容貌,还是脾性来讲,皆是比不过娘子的,连玉就更不用说了,一看就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哪里会想到那些呢? 方才在停辛苑,娘子询问连玉的时候,成香便多番打量烟玉,自从察觉到连玉有些不大正常之后,成香便把更多的目光放在烟玉身上了,可见她眼神不大安分,一直看着娘子,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成香说:“奴婢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猛不丁听她说话,容仪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招了?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话直说便是。” 成香也笑了一下,随即正了神色,道:“刚才在停辛苑的时候,奴婢一直注意着,那个叫烟玉的姑娘,不知是不是奴婢的错觉,总觉着她的眼神不太老实。” 听到这话,容仪并不觉得意外,眼神微微闪烁,看了成香一眼,笑说:“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她能有什么不老实的?” 成香愣了一下,见娘子不在意的样子,一时有些着急。 难不成,娘子从没想过那个烟玉会是个别有用心的人? 那不应该啊,长留上下,提起停辛苑就不对劲,她以为娘子也是提防着呢。 成香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容仪看向前方,笑着说了句:“她老不老实,光看出来也没用啊……” 成香怔了一下,而后才明白过来,原来娘子不是不懂,也不是没有提防,这是按兵不动,等着对方先露出马脚呢。 成香道:“是,老不老实的,还是要日子久了,才能知道。” 见她明白了,容仪笑了一下,而后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道:“不过,我看连玉到是真的可怜,不管烟玉如何,连玉终究是无辜的。” 一个心智不齐全的人,便很简单,不管有什么事,她看着都可怜无辜。 容仪叹息了一声,道:“只希望今年这个年能过得顺遂一些,所有的人都是良善之人,所有的事,都是我多想了吧。” 最好,一切都是自己多思多虑了。 这样,许多事就简单许多。 …… 正文 第1135章 她能不能容人? 只是有些时候,往往事与愿违,越是期盼的,越是不来。 如果这世上皆是良善之辈,故事也就不会继续下去了。 烟玉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低的姿态碰上傅娘子。 现在人走了,她静下心来想想,自己方才还真是要多明显有多明显,讨好的太刻意,也太卑微,而她却可以那样从容淡定的看着自己,说话的时候永远平和温柔,一点起伏也没有。 这样的态度,是自己难有的,学也不容易学来,在他们面前,总是下意识的低下头颅,不敢直视。 烟玉坐在桌边,神色萎靡,她在想,今天碰上傅娘子,是凑巧了,还是她……刻意过来的? 自己来这里这么久了,她不会不知道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一个被丈夫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她能不多想?能不防备? 隔了这么久都不曾有半点动静,倒是叫她意外,从大人口中,她还以为这位夫人是个多么彪悍的,能让大人那样的人物都言听计从。 可今日见了,却不觉她有多少锋芒,只是那样平平淡淡,也足以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了解这位夫人,也不知道,若是在她手下讨日子,会不会好过。 她能不能容人? 她看起来,那样美,那样不凡,穿的用的无一不是好的,她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像这样的女子,是否会大度一些,对自己宽容一些? 连玉不知何时又沉沉睡去,烟玉回头看了她一眼,起身除了房屋,坐到外面炉边。 停辛苑到底是很久没住过人了,虽一直清扫的干净,可终究是没什么人烟味儿,忽然住进来烟玉连玉两姐妹,也还是冷清。 这炉子烧的再暖,也不能暖到屋里每一处,但烟玉觉得这样就很好了,这里简直繁华的让她抹不开眼。 这样好的房子,这么大的王府,这样安稳的日子,如果能踏实下来,就更好了。 烟玉坐到炉子旁边,伸出一双冰凉的手暖手,她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垂眸安静的鸣玉,心神微动,开了口,下意识的带了几分笑,和几分讨好。 “鸣玉姑娘,过来坐会儿吧。” 虽然她不是主子,可到底是骁少爷带回来的人,再怎么,也不能与她同坐,鸣玉道:“姑娘,这不合规矩,奴婢就这么站着,姑娘也不必叫奴婢姑娘,奴婢就是奴婢,担不起‘姑娘’二字。” 烟玉被堵了一下,眼神微微闪烁,看了眼鸣玉,她早就发现这个丫头说话隐隐堵着她的话,虽满嘴恭敬,可她听起来,却没有半点恭敬之意,且她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不懂规矩,这丫头,对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 可即便自己玲珑心思看出了她的不快,也还是只有赔笑着,说:“屋里只有你我二人,也没有旁人,你坐一会儿又不犯法。” 看她一脸正色,眼神摆的极正,说不听的样子,烟玉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笑着摆了摆头,叹了一声,似是由着她一般,道:“……” …… 正文 第1136章 她的身份特殊 似是由着她一般,知心解意,说道:“罢了罢了,王府规矩颇多,便是我心疼你,也不能破了规矩,让你难做,我知道,做下人都不容易,我这样要求,也是强人所难了。” 鸣玉给面子的弯了弯唇角。 看她这反应,烟玉笑了,说:“说起来,你与我们二姐妹也是有缘分。” 鸣玉客气的笑笑,以为她说的缘分,指的是自己来伺候她们的这一段缘分。 烟玉却说:“你看,我和连玉的名字里都带了个玉字,而你叫鸣玉,这要是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你是我们姐妹呢。” 鸣玉面容微僵,道:“不敢当,姑娘身份特殊,奴婢一届婢女,实不敢当。” 烟玉微微挑眉,反问:“身份特殊?却不知,是怎么个特殊法?” 确然是一副好奇的模样,看鸣玉闭上了嘴,满脸笑意,一看就是要敷衍过去的样子,烟玉又说:“你不能坐,可陪我说说话应当是可以的吧?规矩再多,也管不了关起门来说说话的权利吧?” 这倒是,无法反驳,鸣玉看着她,眼里客气着,却无笑意,只道:“姑娘是爷带回来的,是以特殊。” 烟玉睁大了眼睛,笑着摇摇头,道:“我还是不懂,只是这样就特殊了?” 鸣玉倒是实话实说,直言道:“这可是爷第一次带回来姑娘呢。” 此言一出,烟玉直接就愣住了,她从未想过,特殊会是特殊在这一方面,若真是这一方面,那当真是……太特殊了。 心里一瞬狂喜,这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在大人心里,果然是不一样的,不然,他为何偏偏把自己带回了王府,独给了一个安静的院子还让人伺候着,他那样身份,完全有别的安置自己的法子,也不一定非要带自己回来。 所以,在路上,他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不完全是逗弄,也存着几分真,亦或是说,他对自己是认真的,不然,怎么会待自己这样细致。 陷入自我狂喜状态的烟玉一时忽略了,既然认真了,在意了,那为何将她们带回来了,明明会有好的借口能来看她们,可为何,却一次也没来过? 当连玉身子又出现问题的时候,烟玉也不是没期待过,期待他来,期待他陪着自己。 可现在,鸣玉的话让她有些控制不住心底的喜意,将那些本该放在心里计较的东西给丢了。 狂喜过后,她还尚存几分理智,下意识的看了眼鸣玉。 她不是不喜欢自己么? 这种事,她不说,自己就不会知道,可她为什么会告诉自己? 见她眼底没有一丝防备之意,只是淡淡的笑着,烟玉不由得想,她是不是,并没有那么多心眼儿,只是单纯的,不会讨好人?不懂放软身段? 毕竟是在王府里伺候人的婢女,比起外面某些人家的女儿怕都要强几分,眼界高也是有可能的。 许是突然有了底气的缘故,烟玉话时,身板都挺直了不少,眼里放着微光,人看着都精神了一些。 …… 正文 第1137章 仰他人鼻息过活 她看着鸣玉,笑说:“其实我来了这么久,也有许多疑问,只是刚来,也不好贸贸然的问,怕不得体,而今来了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鸣玉可否为我解惑?” 鸣玉自然没什么可拒绝的,只道:“姑娘有话可直说。” 烟玉笑了一下,露出满意的神色,而后才说:“我想知道……” 顿了一会儿,看着鸣玉的神色,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个问题,道:“我想知道,停辛苑以前住着谁?” 这个问题……鸣玉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还以为,她能问出什么棘手的问题。 “停辛苑以前是个空苑,不曾住人,可做客房。” 这便是说,她是客人了。 烟玉没所谓的笑了一下,但这不也说明,这是一处新地方吗?一处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 新地方好啊,新地方,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可以把她贫瘠无为的前半生掩埋,往后,再凭本事。 烟玉问:“那这里,离大人和娘子住的地方近吗?” 鸣玉也不隐瞒,直道:“不近,还有些远,大人和娘子住在招懿院,独占王府一方,而停辛苑,在招懿院之外。”是个散苑。 这么说,烟玉一时间就高兴不起来了,虽是一处干净的、新的院子,可却不在大人院中,那有什么用?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鸣玉微微勾唇,她就是不想看她莫名其妙的自满,当真以为自己就特殊了? 烟玉默了一会儿,又笑了,仿佛方才一时被绊住的不是她一般,她说:“那……会很远吗?我若去和娘子请安,是啊是要更早一点起来?” 但是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鸣玉微微讶异,却是将情绪收了起来,木着脸道:“姑娘不必去向娘子请安。” “为何?” 鸣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一下,说:“因为没这个必要,娘子那边不喜欢旁人打扰,且她身边养着两位小主子呢,身上也不大方便,平日也不见外人。” 这话说的,烟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一下子获得了许多讯息,呼吸像是被什么东西夺走了,艰难呼吸了许久,才问出声来,她道:“方才那位娘子……看起来很小,都有两……三个孩子了吗?” 鸣玉笑了,说:“娘子是有福之人,旺夫旺子,头胎便是一胎双生,为爷添了一儿一女,这一胎,不管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对爷和娘子来说,都是更加美满呢。” 故意停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娘子确实年轻,只是爷和娘子感情十分要好好,才会这么早有了小主子。” 烟玉这时才发觉,比起那个容貌倾城的女子,自己原来一点筹码,一点胜算都没有。 她那么小,竟都给大人生了两个孩子了,听鸣玉那意思,怕是肚子里又有了,怎么会这么快? 孩子,便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底气,自己还未开始,她就已经坐在顶峰了,却还在不断巩固自己的地位,那不就注定自己将来要仰她人鼻息过日子? …… 正文 第1138章 爷没有夫人,只有娘子 这样的话,自己拿什么和她争? 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与她一较高下? 女子生来不易,烟玉原本在家中也算是人人捧着的小公主了,可现在,来了王府,看了形形色色的人,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那井底之蛙啊? 看她灰败的神色,鸣玉在心底冷嗤了一声,她还以为,这个女子能有多大的定力。 可她还是低估了一个,浮在水上,只差有人拉一把就能上来,将眼前一切,不管好的坏的,都当做救命稻草的求生者的毅力。 烟玉强颜欢笑着,又问:“看来大人和娘子之间的感情很好呢,只是不知,为何大家都称傅娘子为娘子,而不是夫人呢?” 鸣玉挑眉,以为她是故意这么问的,可一想,她之前人在玉林关那么远的地方,不知京城的事也正常,再加上她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停辛苑,从未出去过,今天倒是准备出去走走,就正好不好的碰上了娘子,所以,她不了解这些事,也着实没什么好怀疑的。 想着,鸣玉才说:“这是爷要求的,爷没有夫人,只有娘子,许是因为爷更喜欢民间的叫法吧。” 民间,一人只有一个娘子,一人也只有一个相公,彼此爱护,相濡以沫,倒是少了旁人的分食,更显的一份感情的纯粹干净了。 鸣玉这话答的狡猾,她不能骗人,可又不想直接告诉她傅娘子并非夫人,这样说,模棱两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没有夫人”,和娘子不是夫人之间有什么区别。 想来,烟玉也不会再深问下去,不然,也太刻意了。 果然,烟玉不再揪着这个不放,而是笑着说:“我看傅娘子面相温柔,待人和善,想来也是不可多得的仁善之人吧。” 鸣玉:“娘子在王府颇受人喜爱,下面的人更是无一不敬重娘子的,不止是下面的人,头上的主子们对娘子也是爱护的。” 咱们娘子上面有人罩着,下面有人敬着,可不是谁想比就能比的。 烟玉笑了笑,笑意有些勉强。 这一下,是真的没话再问了,问了也是添堵,只是叫心里越发的没底。 ……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这句话在姜舜骁和容仪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等姜舜骁的事都忙完了,好容易有空了以后,小两口就关起门来过起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原本,容仪是“抗拒”的,她觉得这样不好,于身体不好,于脸皮更不好。 可姜舜骁的话却叫她没办法反驳,他说:“我倒是也觉着在家里憋着闷,可外面那么乱,到处都在发病,这病害可没有因为快要过年了而消停,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我怎么敢冒险带你出去吃喝玩乐?可见,还是家更安全,你说是不?” 这能说不是? 容仪无语。 随即又好奇的问:“你知不知道,为了这次的病害,大殿下忙了好久了,你这次回来,他没有捉你去帮忙?” 姜舜骁沉默了,默了半晌才说:“那我上战场的时候也觉得人手不够,是不是该拉着大殿下去凑人数?” …… 正文 第1139章 该做的事 面对他这样的发言,容仪又气又好笑,娇嗔的看他一眼,而后无奈的扶着腰坐起来,道:“你说的也是,我还不舍得你被抓去帮忙呢。” 听到这话,姜舜骁笑了,凑上去,从背后抱住她,他坐在榻上,将容仪圈在怀里,下巴放在她肩颈处,滚烫的呼吸都喷在她身上,又和方才一样黏在一起了,他说:“怎么不舍得?这话得说清楚。” 容仪被他这样毫无缝隙的抱着有些不舒服,动了动却没起来,只叫他越抱越紧了,容仪无奈,只好叫他就这么抱着,窝在他怀里,脸红扑扑的看着他,娇里娇气的反问了句:“这还用说?” 而后才道:“你在战场上拿命去拼这是你的职责,我不好说什么,可治病救人又不是你的强项,就算缺人手,也远用不着让你去吧?” 说到此处,声音低了些,嘟嘟囔囔道:“你可别说我没有责任心,我只是不舍得你这样卖命。” 姜舜骁心软了一下,眼里的漠然化为柔水,他感受到了她的疼爱和偏心,还有对自己的自私。 喜欢听她说这样的话,这样才能证明她对自己是真的放在心上,她却偏心自己,心意就越真。 他说:“可是,我是将军,治病救人虽不是我的事,可保卫百姓和国家是我的事,若真要我再去抗病前线,我也是义不容辞的。” 容仪默了,倒是没激动的说“不”,方才的娇嗔过后,她反而沉静下来了,扭过头去看着他,默了许久才问:“如果……真让你去,你会去吗?” “当然,这本是我该做的事。” 容仪蹙起眉头,不语了。 本准备好了接受她不依不饶的“炮轰”,可她突然沉寂下来,却叫姜舜骁心里没了底儿了。 这不对劲,她方才还没这么安宁呢?方才可是那么激动,怎么这会又沉默下来了? 正在他以为容仪不会说话了的时候,她却开了口,话语里都是他所意外的。 她说:“我知道,你心中怀有大义,怀有家国,你想保卫大孟的黎民百姓,可是,也都要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才行呀,你是大孟的将军,大孟的子民安居乐业,都需要你上前杀敌,保卫国家,可我只想你每每出去后,都能平安归来。” “……” “所有人都希望你是一个不畏艰难,砥砺前行的战神将军,可我只希望,不管你做什么,都能平安,永远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虽然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可……这都是人之常情,我自私的希望,在面临生死抉择时,你能自私一点,我不需要一个战神丈夫,我只想要一个一直在身边的夫君,哪怕你平庸。” 容仪一番话,胜过表白更让他动心,姜舜骁眼眸微闪,他吞咽了口唾沫,道:“你相信我,不管我去做什么,都会完完整整,平平安安的回到你身边,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本来只是两人单纯的聊天,可不知为何,这样说起,忽然就勾起了容仪的伤心事,她忽然想到某些夜里,自己为他提心吊胆的时刻。 容仪抽吸了一声,软在他怀中,抬着头看着他,问:“你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我心里清楚,战场上哪有你信里说的那么容易,可我又不敢问,我怕有些话问了不吉利,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现在你回来了,我却想知道,这次你去,当真就平平顺顺的,一点事都没发生吗?” 姜舜骁默了,看着她水润关切的目光,顿了半晌,好似无奈一般,叹息了一声,道:“我倒是想拿话宽慰你的心,可我知道,我不说实话,你一定是不会信。与其让你提心吊胆着,不如我就将实话告诉你,可你得答应我,你不能着急,那些都过去了,我如今手好腿好地站在你面前,你就不要为已经过去的事在着急冒火了。” 容仪心口一跳,她镇定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才说:“你与我说实话,我只想听实话。” 姜舜骁才说:“在外打仗自然不会一帆风顺,只是我毕竟是主帅,下面的人都护着,许多伤害也到不了我身边来,偶尔有些小伤也很快就过去了。在战场上若是不见点儿血,留道口子,那是不可能的,如今,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又添了不少,大多都在背上,被人从背后袭击的,不深,很浅,这些伤口想瞒你也瞒不住。” 容仪惊了一下,她神色古怪,心里想着的是,难怪这次回来,爷都不缠着自己一起沐浴了,夜里也都是早早的熄了灯,黑灯瞎火的,她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以至于过了这么许久,她都不知道爷身上居然还添了新伤。 看她担忧的面容,姜舜骁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而后笑说:“放心吧,我手下那些人也都不是吃素的,哪能让我尽受伤去了?我身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现在不痛不痒,只不过是在我身上,为这一次边关之行又留下了一点印记罢了。” 容仪苦着眉头,坐了起来,看着他心疼的说:“你身上不都披上盔甲了吗?怎么会让敌方的剑又挥到你身上去了?” 姜舜骁说:“那天,是敌军夜袭,敌人躲在暗处,我在明处,夜里正是睡觉的时候,我总不会穿着盔甲睡,一时不察,才被得手,不过……那些人也没落到好。” 居然还偷袭? 容仪又惊又怒,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眼神紧张的看着他。 姜舜骁覆住她的手,安抚道:“你也不用生气,那一次,他们可比我们吃亏的多,我怎会饶得了他们?后来寻了个机会,烧了他们两座营帐,他们才消停了几天。” 终究是你死我亡的事,谈不上解不解气的,容仪深吸了两口气,只说:“今夜我替爷擦背。” 姜舜骁宠溺的笑了,道:“你一个孕妇,我要是让你给我擦背,下面的人可怎么看我呀?白婆婆兴许会说道死我。” …… 正文 第1140章 嬉闹 姜舜骁嬉皮笑脸的,容仪却是一本正经,她一点也没开玩笑,此刻,也没有心思与他说笑。 只抿了抿唇,道:“我是孕妇,这做不得,那做不得,那你夜里又为何要压着我……” 这一下子说快了,差点没刹住车,只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察觉到不对劲,连忙住了口。 姜舜骁笑了,靠近了她一些,故意的问:“什么?我方才没听清。” …… 夜里沐浴的时候,容仪红着脸,却毅然决然的跟着姜舜骁踏进了浴房。 进去以后,姜舜骁回头来看她,容仪却忽然移开眼,拿手当扇子,假意扇了扇风,还此地无银的说了句:“今日浴房烧得可真暖,光是站在这里,都觉得身上发热。” 姜舜骁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寝衣,道:“我可没觉得烧的有多暖,甚至还有些冷。” 容仪看了他一眼,说:“那是因为爷穿的太少了。” 因为要沐浴,脱的只剩下寝衣了。 听了她的话后,姜舜骁一本正经,说:“那你刚才说热,肯定是你穿的太厚了,刚才我就说,你该和我一样脱些衣裳了再进来,反正浴桶够大,咱们俩一起沐浴,也省得他们跑腿换水麻烦。” 容仪戒备的看了他一眼,动作很大的护住自己,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和你一起共浴,一个澡还不知要泡到什么时候去,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快些吧,早些洗完,早些歇息。” 姜舜骁笑了,直接脱去了唯一的遮盖,当着容仪的面跨进了浴桶里。 容仪深吸了口气,等他泡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她当真只是来搓背的,其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打算做。 搓背的时候,容仪便一心一意地看着他身上新添的疤口,果然是新添的,光是看着也触目惊心。 姜舜骁看不到自己的背后,也看不到此刻容仪的模样。 不然,一准能看到她心疼的眼波中。 泡了一会儿,他才忽然开了口,道:“不若,把浴桶换了,让人来在这打一个浴池来。” 浴池,那可是少有的奢靡的存在,就像是在家泡温泉一样,那可太舒服了。 容仪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说:“当真吗?可做一个浴池出来要耗费不少人力和银钱呢,那可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做好的。” 姜舜骁一脸严肃,看着她的眼睛,说:“自然是真的,虽然府中的浴桶够大,便是我们一家四口一起沐浴,也绰绰有余,可终究浴桶还是不如浴池来的舒服,冬天多泡泡澡,对身体总是好的,做一个浴池出来,你和我都能放松放松。” 主要还是想到了,若是有浴池的话,容仪说什么也没有理由再推脱共浴的事了,再想一想那个场面,姜舜骁都觉得热血沸腾,恨不能现在就将浴池做好。 …… 浴池的事在姜舜骁再三的坚持下,最终还是拍板,要做!只是要等到年后去做,开年了再做,如今将近年关,也不宜再动土木。 对此,容仪倒是没有太多的话,她也不是不懂享受,若是真的做一个浴池出来,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在家就能泡温泉,那可真是太舒服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两人皆是神清气爽地起床,姜舜骁总是起的比容仪要早一些,看到她还在睡的时候,本该起床去练一套拳,却突然生了懒惰之意,这样好的早上,他忽然有些不大想起床了,也想同她一般,静静地赖在床上,等她醒来。 等容仪睁眼的时候,便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瞧,容仪下意识的就将被子盖过了头顶,在被子里伸直了腿,伸了个懒腰。 真舒服! 平时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起先是热的,可睡久了,自己不记事,总会伸出手脚来,于是,该冷的地方都冷下来了,可与爷一起睡觉就不一样了,爷就像是一个大暖炉一样,躺在身边源源不断的发热,那可不要太舒服了。 一不小心,脚碰上了他的小腿,他腿骨有力,肌肉紧实,踩上去并不舒服,容仪下意识的踩在他腿上,屈起一条腿,身子往他身边靠过去,若是此刻掀开他们的被子,定能看到她扭曲的躺姿。 容仪却并不觉得不舒服,这样躺着一点也不妨碍什么,甚至下半身还很舒服。 姜舜骁伸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慢慢往上,看她红了的脸,没忍住笑了,有几分邪气,他道:“还睡会儿?” 容仪扭了扭身子,却躲不过,只能任他为所欲为,眼睛却不敢直视他此刻着了火一般的眼神,只道:“再躺会儿吧,反正你也没事,咱们就这么躺着,兴许一会儿又困了,就再睡个回笼觉。” “那你这回是怎么醒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道:“谁让你一直看着我呢?我感觉到了,自然就醒了。” 姜舜骁笑了:“这还能感觉到?” 容仪抿了抿唇,好吧,这是她瞎掰的。 这只不过是在为不想起床而找的借口而已。 冬天的早上越来越冷了,起床就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哪怕屋里烧得再暖和,能不起床,容仪也是不愿起床的。 虽然说咬紧牙关起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刚醒来的时候,说什么就是不愿意起来,就想赖在床上,多睡会儿再躺一会儿,身上的内股懒劲儿都在早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一个人躺着是躲懒,可容仪忘了,两个人若是躺在一处,那就有可多事要做了。 她还悠哉悠哉的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一条腿或踩着,或放在他的腿上,换着姿势,翻来覆去的,终于将他撩拨得收不住,一把压住了她的手,说:“这大早上的,可是你在点火。” 容仪愣了一下,冤枉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已经跟着沉沦了。 后来,两人实打实的睡了一个回笼觉,只不过,一个是心满意足的睡的,一个则是精疲力尽,不情不愿的睡的。 经过这一次,容仪记住了“教训”,睡回笼觉可以,但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各睡各的才行。 有些时候,想法是好的,实际上,却由不得自己做主,尤其是在某些人也尝过了睡回笼觉的好处以后,那更是不能由着她了。 …… 正文 第1141章 应当捧在手心对待 被爱情滋养着的女人,每日虽疲倦,但都神采奕奕。 相比起那些日子爷不在的时候的娘子,如今的娘子可谓是如春风沐雨一般,每日嘴角都挂着温和的笑,那种笑,是打从心里的,舒逸的,安详的。 主子们感情好,做下人的也乐得自在高兴,尤其是这一次,爷还从外面带回来了人,再看小两口并未因此受到过多影响,也都不觉松了口气。 其实不单单是娘子,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已经习惯了爷的身边只有娘子一人,再多一个都是多余,更可况与爷互通心意的娘子呢? 谁都看得出来,娘子是闹了几日别扭的,只是她不愿表现的太过醋劲儿,惹人生厌,便理智的去分析对待,好似是不在意一般,可若当真是不在意,更是连说都不会说起此事了。 可见爷这么许久都不曾去看过那两个玉,大家的心里都好受了。 又腻歪了两三日,姜舜骁也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便带着容仪出了门,从王府这头慢悠悠的走,走到差不多的时候,又慢慢往回走。 这日的天气还算好,没怎么下雪,还隐隐出了点儿太阳,外面也总算不是那么冷了,即便如此,容仪也穿得极为厚实。 她不免抱怨,道:“本来怀孕就很臃肿了,你非要叫我穿这么多,走起路来都走不好,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哪处能摆的开的,也不知在旁人眼中,我得肥成什么样子。” 没有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体型的,之前爷在外打仗的时候,容仪摸着自己略粗的腰身,还觉得这没什么,反正都吃在孩子身上,是补给孩子的,可如今爷回来了,再看自己胖了一圈儿的身子,都忍不住心烦气躁,怎么就胖成这样了? 姜舜骁低头看着她,今日的容仪打扮的像个粉瓷娃娃一般,这样鲜明的粉色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显得俗气,再加之她本身皮肤就白皙,粉色又极挑肤色,与她相配,也是刚刚好,脚上蹬着半厚的软底,也是同色系的花纹绒鞋,鞋面上还绑着两个白色绒球,她走一步,绒球就晃一下,十分可爱有趣。 外面罩着颜色稍深的大氅,白色绒边将她的脖子和下巴围住,一颗秀气漂亮的脑袋便这样晃着,头上的两只桃簪没入发中,将她的一头青丝都绾了起来,她未施粉黛,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水润和不满,微微翘起的嘴角诉说着委屈,像是娇俏的撒娇一般。 这样的她,看的姜舜骁心都痒痒了,恨不能就在此刻,就在此地,将她揉进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可到底是在外面,再怎么想亲热,也该是关上门来的事。 她不是乱七八糟的姑娘,应当捧在手心对待。 他一手揽在容仪腰后,揽着她往前走,边道:“胡说八道,哪里胖了?就你腰上那两二两肉,我还怕你吃的不够多,细胳膊细腿的,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又要遭罪了。” 容仪:“……” …… 正文 第1142章 他这是在调戏自己吧? 女人大都爱听好听的话,虽然容仪并不认同,他说的自己腰身没胖这句话,仍觉得他这是哄自己开心的话,可明知道是如此,还是忍不住笑弯了嘴。 故作平淡,还动手实践,掐了掐自己的腰身,给他比着,嘟嘟囔囔道:“以前我的腰是这样的,如今都这么粗啦,你还说我没胖。” 姜舜骁挑眉,顺着去摸她的腰,像是在测量一样,可他的摸法却叫容仪有些难忍的痒意,以为他是故意逗自己,抬头看他,想“警告”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要对自己动手动脚,可看他神色如常,好似真的只是在测量,又不好说了,只怕说了人还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只红着脸任他占尽了便宜,而后喘着粗气,有些凶凶的,问:“亲手测过了,是吧?!确实粗了吧?” 姜舜骁却一本正经,说:“白日里,你穿的这么厚,摸出来的感觉都不真实,我觉得是你穿的太厚了,所以你才觉得自己腰都粗了,若不然,咱们晚上的时候……” 他笑了一下,不言而喻。 容仪脸都红透了,他若说不隔着衣服摸,倒也正常,可偏偏要说晚上,那语气,那眼神还那么让人想入非非。 他这是在调戏自己吧? 他这确定是在调戏自己吧? 可姜舜骁却又说了句:“今天晚上摸不摸,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些日子我天天都摸,也不觉得你长胖了呀,如果你还坚持觉得自己是真胖了,那今晚,我们烛火通明,再……” 容仪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看他带笑的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浑身都酥透了,她“哎呀”一声,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他,说:“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好好说呀?非要说得让人……” 顿了一下,又咬牙切齿的说:“让人无所适从!” 姜舜骁笑了,抓下她的手,看她红润的双颊,笑:“敢问娘子,为夫方才哪句话没有好好说?哪句话让娘子无所适从了?你得明言,我才能改。” 这容仪哪里说得出?他明明句句都还有深意,且句句都让人想入非非,可自己要怎么说,难道说:我感觉你在调戏我? 那他一定有话堵回来,说不准还会倒打一耙,然后说是自己想太多了云云。 跟了他这么久,容仪对他也算是颇有了解了,明知自己总是在他身上“吃亏”,却又半点法子都没有。 容仪想了想,看着他,倒是没直面回应,而是说:“你哪里有问题,自己去想,想明白了再来同我说话,若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那我和你也没什么可说。” 倒是聪明了一回,成功的将事儿又甩给了他,姜舜骁笑了,道:“娘子这么说为夫就更糊涂了,我啊,最不擅长的就是猜女人的心思,你若有什么不跟我直言,让我想一辈子,我都不见得能想明白,我看,你分明是没话说了,才故意将事儿又推在我身上。” 看她瞪眼,姜舜骁接着说道:“你若是没话反驳,就说明方才的话是我说对了,你没胖就是没胖,好好的姑娘怎么学会撒谎了?明明就很苗条,非要说自己胖了。” …… 正文 第1143章 路过 他这儿又是堵,又是拿话哄自己,倒是叫容仪一时哭笑不得,明明心口堵着一口气,却莫名其妙的想笑。 闹了有一会儿了,容仪也不逗乐了,两人笑笑闹闹着往回走。 回去的路倒是与来时又不同,王府很大,这路总不会直来直去的就这么几条,容仪本是提议要与他一起去看看萱萱,可两人说着笑着,不知觉得就走偏了。 但走偏了的这条路,容仪看着却有几分眼熟,尤其是当走近了之后,看到了一个分叉路口,抬头往里看时,她忽然间就想起来,此处通往何处了。 顿了一下,容仪扭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了句:“都到这儿来了,不如咱们进去走会儿吧。” 姜舜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刚想问她,往这里面走有什么可去的,看着都那么偏,话还未说出口,他便反应过来了,对上她淡淡的笑,他说:“走了这么久,你不累吗?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还想走,下午再出来走,这一个上午的运动量,已经足够了。” “爷累了?”她反问。 开玩笑,这么点儿路,怎甚至于就喊累了? 姜舜骁说:“我自然是还好,这不担心你嘛,你怀着孩子不比从前,怎么着也得顾惜下自己的身子,你现在是不觉得累,等你觉得累了就糟糕了。” 容仪笑了,看着他,道:“确实有些累了,我记得这里面,便是烟玉和连玉住的地方,不若就进去坐会儿,也好让我歇歇脚,爷说的嘛,等我觉得累了就糟糕了,我仔细想了想,方才确实走得够久了,有些吃不消啊……” 姜舜骁:“……” 他哪里会不明白,这只狡猾的小狐狸,是故意拐着弯儿要进去呢。 他也不兜圈子了,直问:“就这么想进去,只是坐会儿?” 看他一本正经,容仪勾起唇角,道:“确实很想进去,也并不是单纯的想坐会儿。” 看吧,只差把目的写在脸上了,姜舜骁却并未恼,而是说:“也好,回来这么许久,我也许久没见她们了,也不知她们过得如何,想看就去看吧。” 他爽快的应下,倒是叫容仪有些迟疑。 本来是想试试他的态度,可没想到,自己第一问,他显然是没反应过来,那反应像是真的忘了这里面住着的是谁了,后面的反应也很平常,说不上有哪里不对劲。 此刻,他倒是大大方方起来,自己若是再反悔,倒显得是自己太多事儿了,想着,便不做过多纠结,带着点儿笑同他一起进去。 快要到的时候,姜舜骁忽然顿了下来,扭头看向容仪,说:“一会儿进去了,你离连玉稍微远一些,她的病虽好了,可终究是病了些日子的,虽然,她的病只是普通的风寒发热,可外面那事儿终究是还未止住,你若有半点事,我的心就放不下。” 现在形势有多严峻,不用他说容仪都知道,外面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是草木皆兵,半点都没松懈,不知从何时起,就连普通的发热风寒,都会引起人的恐慌。 …… 正文 第1144章 两位姑娘呢? 对于这种天灾人祸,生理上无法抗拒的灾害,当人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是会多些恐惧。 这一次的病灾,没有人不害怕的,比当初的水痘天花,更让人避之不及,害怕不已。 如今,但凡是有个别两个,开始发热了的,都会自觉老实的呆在家里,请大夫去看,在确定不是之后,也不会轻易的出家门,一定要等到病全好了之后才敢出来,这不仅仅是对外人负责,更是对自己负责。 久而久之的便形成了:但凡有发热,咳嗽的迹象,只要出现这样一类人,大家都会下意识的远离一些,不敢过多接触。 上一次连玉病了之后,虽然没谁说什么,可下面伺候的人却又无一不提心吊胆着,怕她病着病着就突然染上了那种病害,到时候,所有伺候她的人,与她亲密接触过的人都逃不掉。 容仪顿了下来,看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不如我们回去吧,不去了,回去的路也没多远了,我觉得,我还能再坚持坚持。” 姜舜骁笑了,笑意温柔,他注视着容仪,拉过她的手,道:“都已经到这儿了,不进去算是白跑一趟了,说起来也确实许久不曾见过她们了,此番有你作陪,我便正大光明的去看看她们二人,看她们来王府之后过得如何,到底是我带回来的人,若是过得不如意,便成我的过错了。” 看他神色认真,容仪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想了一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遂深吸了口气,道:“那便去吧。” …… 烟玉和连玉自然是老实的待在苑里,他们随时来都能见到人。 来开门的是鸣玉,见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骁少爷和傅娘子的时候,简直惊的没话说,当下就愣住了,直到容仪对她笑笑,她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开了一些,迎二位主子进门。 容仪看着她,笑问:“两位姑娘呢?” “回娘子的话,两位姑娘在屋里学字呢。” 说话的功夫,人就已经到门口了,鸣玉轻轻的推了一下,门就开了,等到主子们进去之后,她才忙跟上去,道:“骁少爷,傅娘子到。” 坐在桌案前凑在一块认字的两姐妹同时回头,而后连忙起身,过来行礼。 姜舜骁和容仪安然的坐了下来,鸣玉立马使眼色让另一个婢子去烧茶,不过多久,茶水就端上来了。 由于两人来的猝不及防,以至于不管是两个婢子,还是两个姑娘,皆是呆愣的,谁也不知,他们来的用意。 倒是连玉,病好了之后,人也活泼了许多,她看着容仪,忽然就笑了,往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了一些,而后就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她忽然说了一句:“连玉记得这位漂亮姐姐,上次来看过我。” 容仪微怔,而后冲她友好一笑,道:“看你如今好了,我也放心了。” 连玉忙说:“好了好了,连玉都不用喝药了,每天还能吃好多饭呢。” 她说话总是童真童趣,容仪勾起唇角,说:“那便好,在这里住着,可觉得缺了什么?” …… 正文 第1145章 这也不大合规矩 容仪问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关心,可也不知一旁的烟玉是如何误会了,很是紧张的样子,打断了正要说话的连玉,忙说道:“烟玉和连玉在这里什么都好,什么都不缺,多谢大人娘子关怀,大人能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处,我和连玉都很是感激。” 对于她的插话,容仪只是笑笑,看向连玉,道:“你觉得好,你妹妹却不一定也觉得好。” 烟玉笑说:“在这里的日子不知比在外面强上多少倍,我和妹妹又哪里会觉得不好呢?连玉你说是吧?” 这可是她自己把话给了连玉,本以为连玉会听懂暗示,哪知她却实话实说,道:“姐姐说的没错,我们在这里吃喝不愁,冻不着饿不着,很是舒服,只是……” 只是? 烟玉微微蹙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那位娴静淑雅的娘子开了口,问:“只是什么?” 连玉说:“只是平日里都只有鸣玉,我和姐姐再也见不到外人,也没人能陪我们说说话,解解闷。” 这话若是换成别人来说,抑或是换成烟玉来说,难免会让人觉得,这是暗示给她们的位置太偏僻了,可既是从连玉的口中说出来的,容仪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怀疑。 而听到这话的烟玉,眉头却松开了,她自己也是知道,自己和连玉所住的这个地方较为偏僻,平日里都没什么人来往,也不知这处离大人有多远,自己自然是不好问,可却没想到连玉问了…… 她假模假样的咳了一声,轻斥道:“连玉!不可胡说!大人和娘子能给我们容身之处,让我们好吃好喝的,在王府安稳的过日子,就已经是开了恩了,你怎么还能有这么多要求?” 说完,又转过去,虽是对着容仪,却又自然的看向了姜舜骁,抱歉一笑,道:“连玉……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像孩子一样,玩心太大了,望大人和娘子不要同她计较,烟玉都不知该如何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她扭头看了眼爷,见他神色深沉难辨,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又想着,如今这样,是露不出马脚的,唯有引蛇出洞,方能知道她要做什么。 想着,心里逐渐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看了眼烟玉,笑说:“爷原本就是乐善好施的人,就你们姐妹是在情理之中,你们既是大孟的百姓,身陷危境时,爷就不会放任不管。” 而后顿了一下,又说:“收留你们之事,爷同我说过,是看你们姐妹二人实在无依无靠,可怜的很,便心生怜惜之意,将你们带了回来。报答么……倒是不必,你们自在这里安稳了下来,如今也该想想以后,不能总是将你们拘在王府,这也不大合规矩。” 此话一出,姜舜骁微微蹙起眉头,扭头看了她一眼。 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心有怜惜之意了? 而且……她忽然这么说,分明都未曾与自己商量过,她要做什么? 容仪未曾理会他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心中想的法子有些冒险,可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像如今这般半点进展没有的好。 烟玉下意识的看了眼大人的反应,见他并未有开口的意思,便硬着头皮,回道:“是,是,只是以后……民女也不知该如何,只想着能留在大人和娘子身边,待有机会的时候,再做报答,我和连玉的命是大人救的,我们的命,就是大人的!” 果然,还是有要求的…… 容仪笑了一下,大方的看向姜舜骁,道:“你这话就严重了,爷要你的命做什么?既救了你又要你的命,那还不如不救。” 烟玉僵了一下,求救的看向大人,可他,却没有半点回应,好似此刻得事与他无关一样,在回来的路上,他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而此刻的姜舜骁,心里的疑问不比她少,因为二人来之前,可是什么都没商量过,容仪这一出也叫他猝不及防,便干脆什么都不说,由着她先去,免得在外人面前拂了她的面子。 万一她就是想在自己面前,给烟玉一点颜色看看,自己若是出口,不就让她失了面子吗。 看她这样,容仪的笑意更深了,她说:“如今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可以走,你既已失去亲人,再无可依,爷既然把你带回来了,便会为你留出后路。” 一听这话,烟玉眼眸微闪,她睁大了眼,忙问:“什么路?” 容仪说:“你该知道,爷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手底下自然有许多尚未婚配的年轻士兵,我看你如今的年纪,也是该嫁人了,若你愿意,我与将军做媒,替你物色一个家境安稳,为人正直的人,想来将来也会好好待你和你妹妹。” 这一条路,几乎没有哪个正常女人会拒绝,尤其是当家人都不在,只剩下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的时候,若有人愿意帮忙做媒,替她选一个人品家世皆不错的男子,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件好事,不然像她现在这样的情况,若是不曾遇到姜舜骁,前路堪忧啊…… 一个无娘家可依,只剩下妹妹相伴左右,且年龄尚小,没什么背景势力,这样的女人在外面,是很容易被欺负的,若是遇到那些黑心的人,那更是难说。 容仪觉得,自己开出这样的条件,但凡是个正常的人,一般是不会拒绝的,这几乎是将她的未来都会安排妥帖,将她与她妹妹都安排清楚了。 一个女人图就是图个安稳,若是有人能保障这份安稳,又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呢? 可是烟玉却露出了迟疑的表现,她并不满意,并频频看向姜舜骁,好似在期望他能开口一般。 容仪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止不住的冷笑,她自然晓得烟玉在想什么,也明白,即使自己是为她好,替她铺路,她也不会领情,非但不领情,还想去奢望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这个女人,果然一点也不简单。 …… 正文 第1146章 两条路 容仪心底冷笑不已,这一试,就将她的态度全试出来了,她本该有的表现,应当是羞涩、紧张,或许还有一点紧张,而非是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点期许的表情,去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将他视若救世主,希望他能救自己于水火。 这样就不可爱了。 想做坏人,怎么能把情绪和目的都写在脸上呢?这样明晃晃的…… 烟玉问:“那第二条路,是什么?” 容仪抿了抿唇,声音平了几分,她道:“第二条路么,是条辛苦路,我原本以为,将第一条路说出来,你大概会考虑,既然你问这第二条路,那我便直说了。” 顿了一下,缓转片刻,她才道:“王府里不养闲人,你就这样待在王府,待久了也说不过去,这第二条路么,便是在王府里做活儿,也算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烟玉止不住在心底冷笑,这位主子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自己一个妙龄女子,想名正言顺的留在王府里,不知有多少办法,可偏偏,她却选了最折辱人的一个法子,让自己留在王府里为奴为婢,伺候人伺候一辈子?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对大人来说是不一样的吗?自己好歹也是大人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带回来的女子,且将她们姐妹二人好吃好喝的,将养在一个院子里,还派人来伺候,是个明眼人都该看得出来大人的用意,可偏偏她却这样可恨! 大人尚未表态呢!她便急吼吼的想把自己给决定了? 要么放出府去嫁人,要么就是留在府中为奴为婢,怎么可以这么狠?完全是不给她留活路啊! 烟玉哪里能接受?可偏偏,大人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沉默的坐着,好似是将一切决定的权利都交给了她,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难道,就不疼惜自己被人这样作践吗? 可显然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只是事情并未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去,她便如此,可却未想过,容仪给她的路,并非是针对她,这是合乎情理的。 看她不语,容仪也不问,而是看向爷,笑说:“方才与爷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便想着进来看看你们姐妹俩,这一进来,人坐下来了,便想起了你们姐妹二人的归处,,倒是都不曾与爷商量,也不知,我这般的安排,是否不妥?或是爷早就有了更好的安排?” 烟玉原本就不知该如何应付,可见她忽然问起大人的想法,一瞬间希望的火苗又重新烧起来了,她满眼希冀的看着大人,有些话自己不好主动去说,可大人却是能说出口的,由大人主动的说,这个女人就不能说什么了。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 还不等她察觉自己忽略掉那点不对劲的时候,就听到大人说:“这些事,自然是由你去安排。” 轰——! 烟玉一下子就懵了,怔怔的看着他。 容仪也怔了一下,随即笑意蔓延开来,她深深地看了眼姜舜骁,心里也确实更舒服了一些,她看着他沉静的双眼,问:“那爷觉得,方才我给烟玉姑娘的两条路,如何?” 姜舜骁看了眼站在一旁脸色惨白的女子,好似在等审判一般,身子不稳的站着,仿佛吹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了,可却在接触到他目光的时候,瞬间鲜活了起来。 他收回目光,顺着容仪,说:“你安排的自然妥当,他们二人如今这般便已是最好,你说的第一条路,我刚才想了想,我手底下确然有不少未成家的,个个都英雄了得,一身本事,若叫烟玉嫁过去,将来自然不愁吃喝,生活富足,且我手底下那几个也都是老实敦厚的人,想必也会怜惜你的遭遇,连同你的妹妹一起照顾好。” 而后一顿,又说:“这第二条路么,也合情合理,端看你如何选择了。” 这话,是对烟玉说的。 而对烟玉来说,简直如遭雷击,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人身上,期望大人能给她一个名分,帮她说两句话,却哪里知道,大人完全都是顺着那个女人,好似完全忘了回来的路上,曾与自己说过什么。 容仪温和的笑了,她转头看向烟玉,道:“既然也没有什么异议,那便这样吧,如今就看姑娘怎么选了。” 烟玉背后一阵发凉,她若知道这次大人过来带来的竟然是这个消息,她宁愿今日都不曾见过大人,此刻也不用这般难捱。 不用做过多思量,她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想也没想,她跪了下来,惊的她身后的连玉也连忙跪下来,她一跪,容仪脸上的笑意就消去了,姜舜骁亦是沉下了眸子,目光清冷的看着她。 烟玉说:“烟玉……烟玉选第二条路。” 毫不意外的选择,可容仪还是平淡的问了一句:“哦?为何是第二条?” 烟玉一派镇静,吞咽了口唾沫,说:“烟玉方才也说过了,大人于烟玉,有知遇之恩,有救命之恩,烟玉的命是大人救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烟玉只想留在府中,即便是为奴为婢,只要能伺候大人,也算是报答大人了。” 她说完之后,空气都静默了几分,站在门口听了满耳朵的鸣玉低下头去,眼里一闪一丝厌恶和轻蔑。 说的真好听,拿着报答的幌子,其实就是想留在王府里,打的什么主意以为别人不知道呢? 容仪耐心的说:“如果只是为了报恩,我刚才也说过了,那大可不必,爷救过的人岂止你一个?若是个个都像你一般,选择这样的报恩方式,一个王府可是装不下那么多人的,爷不需要你用自己的生命和自由去报恩,你若能有个完美的结果,对爷来说才算是完满。” 烟玉额头上滴下一颗汗珠,她咬了咬下唇,没想到自己说什么都要被堵回去,一时间又惊又怒又惧,一切都不在预料之中,让她有些拿捏不准,更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只知道,若是错过这次机会,自己就不能留下来了! …… 正文 第1147章 留在大人和娘子身边 想说服一个下定决心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烟玉的表情容仪就知道,她现在满脑子里,还不知在想着如何应对的话呢。 自己已经将她的话全都堵死了,她若继续说下去,无疑会暴露的更多,她的目的也昭然若揭。 果不然,在不太漫长的等待中,烟玉开了口,她说:“求大人和娘子怜惜,烟玉和连玉是被世界抛弃的人,从前在家时候,家里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但好歹那个时候还有个家,还有亲人可依,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家没了,亲人没了,只留两条残命,苟此残生。说句心里话,若不是想着还有连玉需要我照顾,我早就随着家里人一同去了,也比现在更自在一些。” 听她这话,容仪反而沉定了下来,心里也更有了把握,原来,她最后的手段,就是打苦情牌? 她还以为,她还能有什么本事…… 原来,也不过如此。 再迟钝,再低智的人,在这样的氛围下,也难免不被触动,尤其,是心智不全的人,有人只假意哭两下,她都能信以为真,更何况,将话说得这样悲惨,将氛围搅的一团冰冷且悲伤的,还是家姐呢。 连玉一脸怕意,她拉着烟玉的衣袖,眼神惊惧又怯懦,她说:“姐姐,你别这样说,连玉害怕。” 烟玉掉了两颗眼泪,慌忙伸手擦去,她盖住连玉的手,轻轻的拍了一下以作安抚,而后叹了一声,泪眼婆娑,俨然是倍受委屈,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看着容仪,说:“烟玉心里明白,烟玉和连玉如今是麻烦,是累赘,大人开恩,将我们带到京城来,将我们收留在王府里,对我们已经是格外照顾了,我也实在是没脸再求什么,如今只求能伴在大人和娘子左右,做一个得力之人,往后余生尽心尽力伺候着,也不枉大人救我和妹妹一场。” 说来说去还是要以身相酬,以命相抵来作为报答,多好的借口,纵使容仪再说多少,她一句报恩都能堵回来,说什么没脸再求,可她如今说的每一句话,不都是在重复那些话,颇有死缠烂打之疑,也不能聊出一点新鲜的,这样,就没意思了。 看她哭成这般模样,若是自己还不松口,那也太“欺负”人了,传出去,还真得说她容不下人。 于是,她便顺势妥协,语气也软了下来,道:“你这么一哭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原本给你这两条路是为了你好,让你多一条选择,多一条后路,我原本以为这第一条路对你而言是极好的,可却没想到你竟如此执拗……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既是想留下,我们也断然没有赶人走的道理,只是,这话我可得说明白了,既然是你自己选的,将来是什么结果都要你自己承担,你可要记得我这句话,我是给了你选择的,将来,若是有什么不如意或是后悔了,你可不要来怨我。” 她一松口,烟玉的心就松开了,同时也不免在心底轻蔑一番,她还以为,这个傅娘子是个有多么狠手段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么,自己几句话就将她堵回去了,如今不也拿自己没办法? 这个女人嫉妒心太强,占有欲也太强,她就想把大人独留在自己身边,不许他身边再出现其他颜色。 原来还以为她生得如此美貌,又有两个孩子傍身,定然是有底气的,也断不会与自己为难,想必会是个宽宏大量的,可今日才算见识到她这一面,当着大人的面,竟然完全不想给自己一条明路,就想把自己送出去,呵……哪能让她这么如意? 她说:“烟玉知道,娘子给烟玉的选择都是好的,可烟玉,只想用余生来报恩。”说完,她的目光划过姜舜骁,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又松开,这是她,为自己筹谋,为自己孤注一掷的选择,既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绝对不会。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娘子既然这样来了,显然是不会给她留余地的,可却在她三言两语的哭诉下立马收了势,这难道不可疑? 现在的烟玉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她已沉浸在得偿所愿的兴奋当中,自以为自己已经跨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却不知,却是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路堵死了。 容仪倒是也不说别的,也不再问她别的,只将话头转到了连玉身上,对待她时,语气之中才存了几分真意和温柔,她说:“你姐姐选的这条路,你可欢喜?” 连玉显然是不懂,她为难地看了一眼姐姐,见姐姐沉默不语,只一双眼,沉默地看着她,她也不知该如何回这话,就像是跟在大人身边的小孩子,突然被问了一个敏感的问题,那种手足无措之感,她犹犹豫豫的,看向容仪,回答的倒是真话,她说:“姐姐欢喜,我就欢喜,只要能和姐姐呆在一处,做什么都是好的。” 容仪笑了一下,看向烟玉,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看来你的妹妹十分信任你,也很在乎你,才会将自己的一切都交在你手上,你高兴了她便高兴,我倒是希望,你做的这个选择,是为了你们姐妹二人好,也不辜负你妹妹的一番信任。” 烟玉默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暗芒,她闭了闭眼,低下头去,后道:“娘子说的是,烟玉做的一切选择,都是为了自己和妹妹好。” 好不好的都是空话,主要是当下能得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才是好,对此,容仪并未多说,将这事交代清楚之后,也不做过多停留,原本今日来也没想起来要安排她们的之后的事,既推到了这一步,也算是有了个跨进。 两人刚要走出去,烟玉忽然出声,问了句:“可是娘子,以后烟玉和妹妹该做什么呢?” 这就开始问差事了?到是个急性子,容仪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向她,说:“……” …… 正文 第1148章 像个狡猾的小狐狸 这就开始问差事了?到是个急性子,容仪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向她,说:“不急,从今以后,你就是王府的奴婢,待你签了卖身契,入了奴籍,自然会分配给你差事,只不过到那时,你就不能住在这个地方,再享有现在的一切了,你确定,做好准备了?” 虽然选择第二条路就已经做好了为奴为婢,低人一等的准备,如今不管怎么说也是平头百姓,是良民,可一旦做了奴婢入奴籍,那就永远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可听到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知怎的,心里就格外愤愤不平,像是受到了冒犯一样,不大爽快。 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使心里不痛快,也没旁的可说,毕竟,路是自己选的,这只是个开始,若连这都受不了,还谈何以后? 忍,忍吧,万事开头难,只要踏出了这一步,往后就都是好日子,只要能留在王府,什么可能都会有,一旦离开了王府,那才叫什么都没有了。 她点点头,道:“烟……奴婢明白,奴婢,做好准备了。” 听着她不大自然的自称,容仪没笑了,心里却升起一种没由来的烦躁和无奈。 她是给了她机会的,也给了她选择,给了她后退自保的那条路,可她偏偏要往死门上撞,既然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容仪也不大好说什么,只是不免觉得可惜,好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偏偏要与自己过不去,要这般作践自己,难道为奴为婢,就是她所求? 好好的姑娘,若非是不得已,谁愿意做别人的奴婢,被人踩在脚底下,仰别人鼻息过日子?谁会愿意? 曾经自己做奴婢的时候,没有一日不是想着要摆脱那个身份,堂堂正正的做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并非奴籍,可却依然过着不公的日子,难不成,入了奴籍会更好?不,只会更差。 奴婢,就是天生被人踩在脚底下,哪怕自己还愿意争着一口气,不愿看轻了自己,可这个身份,便是生生世世往身上打下烙印,有多少人能坚持着,不低下头颅,不违背心愿,永不妥协去做一个只供人驱使,不再有意愿,不再有思想的玩物? 回去的路上,容仪一路无话,到是叫姜舜骁看不明白,他以为,如今已是尽在掌握,容仪本不该是这样的情绪,却不知她为何而低闷。 等到了长留,回到屋中,只有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尚且温热,然后,又揉了揉她的脸,一首凉意,他拉着容仪坐下,才问:“怎么了?这一路回来你都不高兴。” 容仪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我今日都没与你商量,作主张说了那些话,爷当真,不怪我吗?” 姜舜骁一笑,道:“后院的事,本就是你的事,你管份内的事,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容仪摇摇头,道:“可我明明知道她们不一般,来路不明,来意更是不明,爷原本就有打算,可我却自作主张,安排了后面的事,不会打乱你的计划吗?” 姜舜骁没回这话,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问道:“那你且说说看,你今日临时起意,又是为哪般。” 容仪顿了一会儿,才说:“说起来也很简单,我不过是因为看如今这事儿没有进展,想推一把,想知道她们的目的,只有将她们引出来才会知道,如今她们就这样生活在停辛苑里,便是想做什么,我们也不能知道,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时看着,也让她们多多接触我们,才会知道她们究竟要做什么,那样一副面容下,藏着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听到这个答案,姜舜骁点了点头,道:“你即是这样想的这么做就没错,和我所想的不差分毫,我原本也想着,如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同她们转圜,去演那些儿女情长英雄救美的戏码,只不过是我还未做的事,你就已经想到并付诸行动了,这是不是说明,是我们俩心有灵犀呢?我又有什么理由去生你的气?你只是做了我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这人说话,越发的狡猾了,总是一套一套的,不仅解了自己的话,还宽了自己的心,不得不说,因为他这一番话,容仪甚是觉得开心,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容仪可是记得,他以前说话可不是这样的,如今,倒是越发会哄人了。 她莞尔一笑,嘴角显出浅浅的梨涡,才说:“你不怪我就好,毕竟人是你带回来的,我却当着你的面将她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着实是没给你面子,不过,我也得实话实说。” 她抬头看着姜舜骁,继续道:“我是故意那么做的,不仅仅是想推进一下,更是想看你的反应,若你护着她们,那我就不管了,可你没护着,我就欢喜。” 姜舜骁哪里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可却任由她怎么高兴就好,也不想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让她难堪让她没趣儿。 只是不想,这个小姑娘还把话扯明白了说,倒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他笑了,说:“这种小心思还不好好藏好,非要与我名言,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我会有这种心思很正常啊,没有才奇怪吧,便是要与你说明白了,我和你都可以坦诚,绝不瞒着你,这才是相处之道啊,我不瞒你,你不骗我,这样不就很好吗?” 好,自然是好。 姜舜骁笑了,看她像个狡猾的小狐狸,心里又痒又爱。 他捉住她,说:“你现在也越发的狡猾了,只让我对你越来越喜欢了,说你不单纯吧,你又把心思都明晃晃的告诉了我,说你单纯吧……还有谁能比你这个小狐狸还精?” 容仪也笑了,眼里闪着光,她说:“精吗?那不就说明是我将爷的精髓都学到了吗?有句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定是和爷呆久了的缘故,爷说是吧?” …… 正文 第1149章 诡异的感觉 她眨着眼,俏皮的说出这番话后,屁股上挨了一下,她却笑着往后坐去。 姜舜骁气笑了,这丫头如今越发的会消遣人了。 笑了会子,容仪收敛了些,才道:“其实,我方才回来的路上,不高兴不是因为旁的什么,我只是……有些看不得她们这样作践自己,明明有更好的路走,却偏偏要去赌这一把。” 姜舜骁道:“是好是坏都是她们自己选择的路,你又何必为他人忧心?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生你什么气?” 姜舜骁笑着摇摇头,道:“我将她们带回来,原本就怕惹你不高兴,我怕我做什么都是错,所以,我干脆什么都不说,一切都交由你去做决定。” 容仪笑了,抿了抿唇,道:“那会儿我当真都是临时起意,她们的年纪与我相仿,本该有大好的人生要走,我是想给她们机会的,但凡她选的不是后面这条路,一切都好说。” 可有些时候,自己以为的好,在别人看来却不一定是好,一厢情愿为她人所做的奉献,说不得,还会被当作累赘和别有用心,即便在容仪认为她是给了她们生路,人家也不一定会领情。 姜舜骁道:“我当然明白你,将她们带回来,原本就是想看看她们究竟想做什么,只是刚回来的时候一时没想好,就将她们安排在乐停辛苑,如今,你出面将她们安顿,这样也好,我今日不仅仅是在给你面子,更是希望她能知道,你在这个家,有绝对的地位,你说的话,也有足够的分量。”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心中深受感动,她明白自己,就算在这王府里算半个主子,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妾室,妾字当头,也没什么可尊贵的,可如今,爷便是再给她长脸,当着她们的面,给自己脸面,这不仅让她面上过得去,心里上更是满足的。 在这样的世界里,男人以自我为中心,自己光荣了,全家才会光荣,谁又会去在乎一个女子是否要脸面?尤其还是一个妾室。 他堂堂一个大将军,愿意这般对自己,也是真情了。 他问:“那往后,你打算如何应对?将她们安排去哪儿?王府虽大,可需要人伺候的地方早已满满当当,若是安排她们,也无非是些闲散的活计。” 容仪默了片刻,才道:“安排她们去哪儿都好,王府养得起,只是,若真当将她们安排去了那些闲散的地方,也是没什么用的,只有将人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狐狸才会露出尾巴。” 说完,她看向姜舜骁,说:“如果……我把人留在招懿院呢?留在长留,如何?放眼整个王府,也只有长留最缺人手了,之前是爷不愿召婢子进来,可如今有了两个孩子,我这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若是按正常来算,长留的婢子远远是少了很多的。” 姜舜骁迟疑了,道:“那个烟玉,不是个有好心思的,你如今怀着孩子,我怕你分不出心神去看她们。” 要等狐狸露出尾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可若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如今容仪又怀着身孕,是半点马虎都不能有的,万一有点差池,那自己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姜舜骁不敢冒这个险,若只是为了钓出大鱼来,就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置于危险的境地,这是万万不能够的。 容仪说:“可若是将她们安排在别处,那个烟玉心思那样明显,全然就是一颗心放在爷身上的,她能罢休?倒不如安置在长留,她想做什么也都在我们视线范围内,再说了,阿满跟着我呢,就算有个什么,阿满也不是吃素的,长留这么多人手,还怕看不住一个烟玉?” 看他沉默,容仪接着道:“我想过了,若是将人留在王府里,连玉显然是不能做事的,我看她不像是装出来的,她是单纯的,也就构不成什么威胁,只需要防住烟玉,只要防住她,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姜舜骁哪肯同意?他恨不能现在就去将那个烟玉捉起来,严刑拷打一番,是人是鬼一试便知,哪里还需要这般麻烦? 原本将她们带回来,也没想过会是这般麻烦,到底是草率了,自己对于女人这方面,从来就不是很耐心。 他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让小乘将她抓起来,逼问一番就知道了,一个女人,想必也用不上刑具。” 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容仪惊了一下,忙道:“这怎么可以?爷别说笑了,先不说她们是什么身份都还没摸清楚,就算是摸清楚了,严刑拷打又有什么用?若在玉林关发生那么大的事,只为将她安排在爷身边的话,会因为拷问就逼问的出来?若她来到爷的身边,原本就是一场阴谋,我猜想,就算爷上刑具去撬开她的嘴,也问不出一句信息来。” “……” “更别说是如今连她是什么身份都尚未查清楚,怎能私下用刑严刑逼供呢?万一她就是平头的百姓是良民,爷对良民用刑,传出去于名声有亏呀!像她这样的人,便是打不得,骂不得。” 姜舜骁瞪大了眼睛,有些烦躁:“难不成我还被一个女人给难住了?” 难不成还要让他用感情去和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演戏,那他可受不了,还未回来的时候尚可以说些话麻痹她,如今回了家,媳妇孩子就在身边,再让他去和别的女人调情,哪怕是做戏,也让他浑身不自在,更觉得,好像是当着容仪的面对不起她一般,这种感觉,很诡异。 看他一脸受委屈,像是一只炸了毛的老虎一样,容仪连忙拉住他的手,开始顺毛。 “我知道让爷和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做戏,爷自然是不愿的,可对待女人就不像是爷在战场上对待那些手持利器的敌人一样了,对待敌人,可以一刀一个,解决完就了事,可女人不一样,显然,这个烟玉不是拿刀拿枪就能解决的角色。” …… 正文 第1150章 女人的直觉 其实容仪倒是没料想到,对于这件事,爷竟然膈应的这般厉害,竟然是这般的不情愿,不过是与人逢场作戏,这本该是男人的拿手好戏,可却不想爷的态度竟是这般坚决,对烟玉也是这般排斥。 但一想到爷之前确然是无欲无求,对旁的女人也是万般看不上眼的,之前的他,可以说是过着和尚一样的日子,院里冷清的厉害,所以,他对烟玉的排斥,也算正常吧。 容仪软下来,好声好气的说:“其实,作为女人来说,最大的弱点就是感情,不,或许应该说,只要是动了真情,不管是男是女,皆会有弱点,只要抓住了对方的弱点,一切就皆有可能。只是,若是用感情作为利器去伤害别人,这种手段,也着实很下作。” 姜舜骁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你是在说,我对待烟玉的手段很下作。” 容仪呆了,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连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诚然,利用别人的感情去伤害别人,是一种很下作,很不道德的行为,可若是对方紧巴巴的,带着目的上赶着来,那就是自己犯贱了。” 顿了一会儿,又说:“逢场作戏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她若没打这个心思,别人再怎么引诱,她也不会上钩。” 姜舜骁沉默了好久,总感觉自己挨了骂,可她又不承认,便自觉是自己多想了,他说:“我发现对待她,你应该比我会,所以,你要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是继续与她周旋?还是……” 话还未说完,容仪立马板起了脸,不大痛快的说:“你还想和她周旋?” 姜舜骁迟钝了一下,道:“不是你方才说,是她紧巴巴凑上来,就不算我下作,而是她犯贱了吗?” 容仪:“……我觉得,你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 姜舜骁:“我也大概认为,是你没懂我的意思。”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两人沉默对视,本来都只是口头上的功夫,两人坐在一起,简简单单的聊几句话,可却感觉比打了一场太极还让人累,怎么好像有些话都说不通呢?到底是自己语言表达有问题,还是对方理解能力有问题呢? 大概是觉得这样沉默着也不是回事,姜舜骁率先开了口,他一脸正色,一本正经的说:“不如,你先说你的想法,我再说我的想法,如何?” 容仪深吸了口气,重新捋了一遍,道:“我看爷不大乐意与她们周旋,也不大乐意在她们身上浪费功夫,是这样吧?” 姜舜骁立马表明心意,道:“那是自然,我只愿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其他人我看都不愿意多看两眼。” 容仪怔了一下,突然有些想笑,这才反应过来,他原来是在表忠心啊? 忍住了笑意,看他一本正经的脸色,才继续道:“好吧,刚才我是想着,烟玉的心思显然是放在爷爷身上的,若是爷愿意同她周旋,做戏哄哄她,给她几分甜头,或许,她能更快上钩,虽然,用感情来伤害别人很不道德,可若是她自愿上钩,且居心不良,便是她自己种下的苦果了,自食恶果了。” 缓了口气,接着道:“可爷若是不愿意,咱也不能逼着爷去和她唱这一出戏吧?我知道爷一身清风,厌烦与这样的人假意逢迎,是以,我想的便是,将她交给我,我来解决,到底都是女人,许多事,我出面,会比爷出面会好一些。” 话完,容仪深吸了口气,道:“所以,爷方才是什么意思呢?” 姜舜骁静默片刻,看着容仪,半晌才道:“我自然一切都听你的,方才没大想明白,以为你是想让我去与她周旋,那我自然不乐意,当时也没明白,你怎么会愿意让我去与别的女人逢场作戏……罢了,是我一时脑子没转过弯儿来,想岔了。” 容仪微微眯起眼,对于这个解释,她倒不是很信,这话若是从旁的人嘴里说出来,到有几分真,可爷是多么精明的人呐?他这么说,倒不像是真话了。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只要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再回想起之前,寻找蛛丝马迹,便会察觉到更多的不对劲,想起方才爷的不自然,她似笑非笑,道:“那爷方才在想什么?竟分了神?” 姜舜骁心口微颤,笑说:“没想什么,只是不留神罢了。” 容仪“哦”了一声,颇有些调笑的意味,她道:“爷怕是有什么话还没跟我说过,方才是在心虚吧?” 不点破还好,一点破只叫人更心虚了,姜舜骁不由得想到自己带着那两姐妹回来的时候,与烟玉说的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这要是让容仪知道了,还不得跟他闹? 心虚就心虚吧,偏偏有些人是个不懂藏着掖着的,一心虚便一览无遗,容仪面色微冷,她道:“怎么回事?还真瞒了我什么吗?” 一时不查,身为男人,竟被自己的女人问住了,还隐隐的有些低头不敢认账的架势,直像一只犯了错的大狗,蔫头巴脑的,哪里还有男子雄风? 也不想细想,容仪大概也猜的到,会是他带那两人回来的时候发生的事。 便问:“爷该不会是在回来的时候,许诺过烟玉什么吧?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怪不得今天烟玉的表现那么不自然,频频看着爷,是等着爷发话了吧?” 要不怎么说,女人的直觉准呢,容仪这一说,又说到点上去了,姜舜骁不语,打算装死到底。 容仪哼了一声,他不语,自己便一直说,她道:“方才我只是无意的说,利用别人的感情去伤害别人是不道德的,可爷却把这番话放在心里去了,是不是爷这样做过?” 姜舜骁声音很低,说:“没有。” 说完之后,耳根子都红了。 容仪抿着唇,抿成了一条线,看样子,是真气了,她嚯的站了起来,松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姜舜骁哪里会让她就这么走了?连忙将她一把拉住,忍不住低吼道:“去哪儿?” 容仪背对着他,只给他留一个后脑勺,听声音,好像是真气了,她道:“……” …… 正文 第1151章 你要我说一辈子都行 容仪背对着他,只给他留一个后脑勺,听声音,好像是真气了,她道:“去哪儿也不关你的事,你莫要管我。” 姜舜骁沉下眸子,将她拉过来面对着,看着她,板着脸道:“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在这儿,你还想去哪儿?” 容仪不去看他,只道:“去哪都好,我去看看我的儿子和女儿不行吗?” 姜舜骁:“他们要睡觉,你莫要去打扰他们,就在这里陪着我。” 容仪看他,水润的眸子带着控诉,她道:“我待在这儿做什么?你嘴里都没有一句真话,我才不想和你说话呢。” 姜舜骁:“……” 她若冷硬一点,自己小脾气上来了,兴许也会硬气一点,可她这般娇娇弱弱的控诉,显然是受了委屈的样子,那他听了,心里哪能受得了? 一瞬间又是愧疚,又是心软,他道:“好好的,怎么还发起脾气来了,我对你怎么就没有真话了?那在路上的事情我也总不能事无巨细,什么都记在心里跟你说吧?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可我半分真心都没有啊。” 听他这一句话,容仪神色微微有变,她看着姜舜骁,情绪不明,道:“那是如何逢场作戏的?你可是许诺过她们什么了?” 姜舜骁头都要大了,看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只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尤其是男人! 也不知她是如何猜到的,竟这般敏锐,路上发生的事。自己都没有往心里去过,她这么一问,到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还把他说的心虚了起来。 只是心虚也认了,看不得她一副受了欺负,受了委屈的样子,姜舜骁说:“也没说什么,那烟玉是什么心思,我怎会看不出?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引她上钩罢了,她想跟着我,我便让她跟着,给她一点甜头,但却从未承诺过什么。” 说着,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他看着容仪,说:“她倒是想找我讨一个名分,可我说了,家里的女人太凶悍,我若想讨小老婆,得等家里那位点头同意了才行,这不,你明显是不同意的,我也没说什么。” 他言语间揶揄着,也哄慰着,叫容仪又好气又好笑,她哪里凶悍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向来温柔,怎么就变成了凶悍了?还有,若我当真同意,你就将她迎进门来了?” 姜舜骁一脸正色,将她拉入怀中,道:“你敢同意,我也不敢将她迎进门来,再说了,你有什么理由会同意我讨小老婆?你是对我不信任,是对自己不信任?” 容仪愣了一下,顺遂的往他怀里一坐,低头笑了,她说:“什么时候轮得到我做主了?你若真想讨小老婆,我就算心里不高兴,面儿上也得装的一派宁静和谐,说不得,还得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给你和新人贺喜呢。” 听出她是在揶揄,姜舜骁惩罚似的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热气喷在她颈窝处,他说:“我的事你不做主,还想让别人做主不成?你这个小狐狸,怎么学会口是心非了?你就是想听我说好话是不是。” 容仪看着他,眼里柔光熠熠,她温声说:“是,我就是想听你说好听的话哄我。” 她皮肤白皙透红,不似别的姑娘,脸上还长一些斑点痘印,她的脸很干净,若是迎着光,定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她的嘴唇微微翘起,两边的梨涡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姜舜骁直直的看着她,他向来知道她貌美,可每次看她,也还是会被勾去心神难以平复,尤其是当她带着这样一副无辜,让人忍不住欺负的模样,水润干净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 他说:“你要我说一辈子都行。” …… 一连又过了两天,不知是不是下面人的错觉,还是旁的什么,总觉着这些日这两日,爷和娘子之间的感情更加浓厚了,吃个饭眼神都恨不能粘在彼此身上。 就连孩子他们都忽略了很多,有时候两个人说是要把孩子抱在一处,可等茯苓她们稍后去看的时候,孩子都坐在一旁玩,他们两人又不知何时手拉着手在桌边临摹写字去了。 总之是腻歪的一塌糊涂。 安宁的日子总是不会太多,两天一过,有些人也按耐不住了,竟找到了招懿院,求见姜舜骁和容仪。 此刻,容仪刚吃饱了午饭,在屋内走动消食,姜舜骁则拿了本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听闻来人,容仪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眼姜舜骁,而他,也正好放下书看着自己,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需不需要我回避?” 容仪忍不住笑了,摇摇头。 烟玉是一个人过来的,身上穿的早已不是之前的衣裳了,她找鸣玉拿了婢女的衣裳,头发梳的干干净净,只留了两丝垂在两边,更显羸弱之感,不知是不是衣裳大了的缘故,还是这两日她瘦了,这婢女的衣裳穿在她身上,竟大了许多。 她一拜下去,容仪让她起身,她倒也规规矩矩的站起来,而后低着头不语。 容仪坐在姜舜骁的一旁,因是在屋里,穿的不多,湖蓝色的袄裙罩在身上,略略修身的款式,极贴合她身体的线条,该丰满翘挺的地方有,虽如今没什么腰身了,可到底显怀,也看得出她纤细丰满,是个极品,多少女人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这也是第一次,烟玉清楚的看到她的孕肚,她只低下头去,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不言不语。 容仪看着她,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一时也乐了,人来都来了,却不言不语,这是等着自己开口问吗?容仪也不愿兜圈子,到时直接,先开了口,问:“你过来有何事?” 烟玉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来回话,道:“回娘子的话,烟玉是……哦不,奴婢!奴婢是闲暇了两日,见没人来通知奴婢该做什么,便想着来寻娘子寻份差事。” …… 正文 第1152章 留在身边伺候 这两日虽与爷腻歪在一起,却不代表容仪将她们的事忘了,只是故意压着,不做反应,想看看她能安静到几时。 果不然,这才两天,就巴巴地找上门来了。 也是急性子了…… 容仪不慌不忙,端起茶杯,靠在座椅的软垫上,另一只手捏着盖子,轻轻的摆着,吹上一口凉气,而后低下头浅浅的喝一口。 她放下茶杯,笑着道:“原来是为这件事来的呀,看不出,你到是个急性子,伺候人的事儿,你这样积极。”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脸上还带着点笑意,一时间捉摸不透她这话究竟是讥讽,还只是淡淡的陈述。 对于烟玉而言,就算是讥讽又如何?自己又能如何?还不是要陪着笑脸,卑微的说:“大人和娘子给奴婢容身之所,接纳奴婢和奴婢的妹妹,这对奴婢来说是天大的恩惠,自然想早早的报答。” 容仪点点头,说了句:“我发觉了,你看着是个忠贞不二的人,若是留在身边伺候,想必将来一定能让我安心不少。” 听到这话,烟玉心口狠狠的跳了一下,她呆滞的看着娘子,有片刻失语。 如果不是她理解能力有问题,娘子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想让她留在招懿院,留在长流伺候?不!她应该是想把自己留在她身边伺候才是。 姜舜骁也是微微一顿,但却未说什么,目光冷清的看着烟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意味不明。 容仪不急不慢,她笑着说:“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和爷商量,该给你安排什么事让你做,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平头的百姓,干干净净的入了王府,做了婢女,比外面买来的丫鬟是不一样的,且你是爷亲自带回来的人,虽说是让你做婢女,但在我和爷看来,终究是不一样的,也不能让你和其他人一样。” 姜舜骁:“……” 商量?这两天她们的事,两人谈都没时间谈起过,她和谁商量的? 而在不明真相的烟玉看来,这话不可能是假,这个女人怎么会拿这种假话来哄骗她?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是也在承认自己身份的特殊,在大人心中的不一样!? 是了,她怎么忘了,自己于大人来说是特殊的存在,她当时擅自做主就想将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虽然当时大人未曾说什么,想必也是不想在她们面前给这个女人难堪。 那天她的态度可不是现在这样,如今,她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到是叫人看不懂了。 这么说来,会不会有可能是大人私下里说过她什么了? 大人一定是为自己说过话,维护过自己,不然,她又怎可能在自己面前软和下来,之前她的态度,对自己可谓是严防死守。 想到这,烟玉更觉扬眉吐气,她就知道,自己被大人带回来,大人一定是对自己有心意的,不会任由着自己就被她这样轻贱。 这样想着,身板儿也不由得挺直了几分,虽依然低着头,可看得出来,她自信了许多。 容仪是不会知道,只是这短短的功夫,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下,烟玉就已经自发地想了这么多,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烟玉说:“大人和娘子都是心好的人,可奴婢就是奴婢,又有什么分别呢?奴婢只想着能在大人和娘子身边伺候,也不算白活一场了。” 容仪笑了,她不想再说“命更重要”这类话。 她问:“不如你先说说,你以后想做什么?就算是留在我们身边伺候,那也有很多事要做,总得选一个你拿手的去做吧。” 这突然一下子竟把选择权又交到了她的手上,烟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有些呆怔。 可待反应过来之后,却更加犹豫,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之前只是想着,能留在大人身边伺候便是极好的了,可如今,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自由,就算低人一等,也还有选择,和说“不”的权利,这样的发现,令她欣喜若狂。 再欣喜也不会在此刻就表现出来,她知道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自己必得好好把握住,总不能让这个女人看出来自己所图,若是叫她知道,想必是不会让自己顺顺当当的,想着,烟玉收敛了下来,再多欢心的感情都不浮于表面,她看着,依旧是那个谦卑的婢子烟玉。 她说:“做奴婢自然是什么都能做,只要是娘子安排的,奴婢就算是不会也会学着去做。” 这态度倒是好,听着都让人心生欢喜之意。 她都这么说了,容仪便是笑了笑,心安理得地将话语权收了回来,她说:“在我这儿做事,一向都公平公正,你有自己的选择大可以说出来,我也不是个不听下人言的主子,但既然你这么信任我,那便让我来安排吧。” 顿了片刻,容仪说:“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吧,原本我身边也缺少人手,如今我大着肚子,许多不便,两个孩子又黏着我,手下这几个人着实不够用,我看你是个得用的,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会不会让她失望,烟玉不知道,可对于这个结果,烟玉确是有几分失望的。她以为,自己再怎么说也能留到大人身边伺候。 难不成是自己理解错了她方才的意思了?她刚才都那样说了,不是要把自己放在大人身边吗? 可不管怎么说,到底是留在了这里,在她身边伺候就伺候吧,只要人留在长留,在大人视线范围内,一切都好说。 烟玉立马笑了,忙道:“奴婢定然会好好做事!让娘子看到奴婢的忠心!” 容仪微微勾唇,抬了抬手,道:“你跟着茯苓吧,许多事,她会教给你。” 闻言,茯苓从角落里走出来,福了福身,对烟玉道:“先和我下去,领牌子、衣裳和被子吧。” 烟玉眼波微转,看了眼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大人,待与他视线相交时,咻的红了脸,忙低下头去,装作无事发生,可心早就动去擂鼓了,她跟着茯苓走了出去,步子迈的极小,慢慢的消失在视线内。 …… 正文 第1153章 过一过神仙眷侣的小日子 下午的时候,出了稀奇,天上放了一丝亮光,金光灿烂,照的雪花都金灿灿的。 冬日暖阳,倒是一景。 容仪坐在窗边,手里捏着软糕,看着外面已经换好衣裳的烟玉,看了会才收回视线。 有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什么苦都能吃,什么事都能做。 若行的是好事,容仪兴许还会赞叹两句,可若行的是亏心事,那只能说,敌人都在努力了,自己有什么理由懒惰? 细细想来,自己自从做了这傅娘子,遇到的事也是不少,可每每都能化险为夷,这其中少不了爷的庇护,和好友的帮衬。 有一说一,自己解决的麻烦事,还真是没有几桩,就像是被养在蜜罐里的米虫,到哪儿都不用发愁。 可容仪心里清楚,若自己没有半点本事,也是不行的,王府的水太深,若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做,安心的呆在长留做一只米虫,迟早会被这潭水吞入腹中,万劫不复。 也不是每次遇到事,都能有人帮自己挡过去,总得自己怀着本事,走在外面才不会被人看轻,才不会着了别人的道。 所以,此次烟玉的事,也算是自己上赶着了。 容仪心知自己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做什么都爱行云流水,好闲自得,不被拘束,可不行啊,至少现在不行。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就算自己想做个闲散的人,也是没这个机会。 只待何时一切都能过去,她也和爷过一过神仙眷侣的小日子。 今日,爷不在府中。 连着腻歪好几日,他突然出府去办正事,还真是让人不太适应。 不仅是容仪不适应,两个孩子一早起来看不到父亲也是东张西望,好似看就能把父亲看回来一样。 也是孩子越发的大了,对家人更有了概念和思念,容仪给小团子喂米粥的时候,她秀气的吃一口,而后吐出一个字“爹……” 容仪微微一笑,擦去她嘴边的水渍,道:“爹爹再忙。” 她举着小手,又喊了声“爹”。 容仪微叹一声,这时候,小家伙爬过来,爬到她腿上。 茯苓连忙要去拦,生怕他一个用力倒在娘子身上,压着娘子肚子了。 但两个孩子都很聪明,许是平日里鲜少让娘子亲自抱他们,且每每都说娘子肚子里有小弟弟小妹妹,两个小娃娃就好像明白了,娘的肚子碰不得的道理,还不等茯苓过来,小家伙戒备的看着她,连忙坐在母亲身边,小手勾着母亲的手,生怕被抱走,还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娘”。 容仪心都要化了,自己的孩子这么乖,这么听话,她都不忍重声说话,声音柔的像一滩水,放下碗勺,将小家伙搂住。 茯苓收回了手,一脸尴尬,怎么弄的她好像是买小孩的人贩子呢? 但也是笑,她说:“如今两位小主子越发的大了,这性格也越发的分明,奴婢算是看出来了,小少爷呀,最是粘娘子,走到哪里都要找娘,而小小姐,虽与爷许久没见,但一见面就粘着不放,果然是儿子要和母亲更亲近,女儿要和父亲更亲近一些。” …… 正文 第1154章 平和的交锋 儿子向母,女儿向父。 这话,不知有没有什么根据,但在容仪家里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生的,都粘自己这个当娘的,可小家伙确实更粘自己一些,尤其是她和姜舜骁都在家里,小团子一定要爹爹抱,而小家伙则永远窝在自己身边。 这么小的孩子,连话都说不全,却总是会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容仪温柔的笑着,不大的年纪,做了母亲之后,也有了母亲该有的样子,知性温柔,一身慈爱。 院外,正在清积雪的烟玉,不经意的抬头时看到了屋里的一幕,她眼眸微闪,透过一丝冰冷。 她倒是好命,明明和自己是相仿的年纪,可她如今却儿女双全,该得到的都有了,在招懿院里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凭什么这么好命?就凭她长了一副出众的样貌?呵…… 看着她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不过是长得漂亮,大人对她也只是该有的体面,并未有旁的什么,说不准只是看在她生了两个孩子,如今肚子里揣着一个,为王府添子添福的功劳上,才对她好一些吧? 若当真对她是独一份的宠爱,那自己如今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烟玉明白,天天吃同样的菜,总是容易腻的,哪怕这道菜再好吃,也会令人忍不住想要换一换口味,所以……自己的机会来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勾起唇角,莫名的,心里充斥了澎湃之感。 在外扫雪的也不止烟玉,玉衡也在外头,见烟玉扫着扫着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她走过去,问:“是不是冻着了?” 面对玉衡的关心,烟玉怔愣了片刻,而后吐出一口才气,笑着说道:“还好,干活儿就不会冷。” 玉衡笑眯眯的看着她,道:“胡说,你可不能硬撑着,咱们娘子很是体恤下人,在这儿做事儿啊,你要是做累了冻着了,就进去歇会儿,不用在这里硬撑着,这还有我呢。” 烟玉刚来,一时摸不清情势,但见玉衡对自己如此热情照顾,倒是令她想不到,还有些存疑。 但看她神情自然,微笑真诚,也不想是别有用意,再加上她说话总是憨憨的,倒是让烟玉的防备之心降了许多。 她说:“确实有些冷,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些活儿,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但我总不会动不动就喊累,想着偷懒,这积雪多,留你一个人还不知要扫到何时去,我和你一起吧。” 玉衡一笑,就在她旁边扫雪,以便和她说话,她“唉”了一声,说:“我听说你的家在玉林关的一个村落里,难道这些活儿你从小就没做过吗?” 此话一出,烟玉心里一紧,她眼眸微微闪烁,顿了一下,而后笑着说道:“我们村子里,男人比较多,像这些粗活儿累活儿,一般也不会让我们来做,之前,我上头有几个表兄,个个壮实有力,家里的苦力活几乎都是他们做了,我们只管生火做饭就行。” …… 正文 第1155章 那我可是不放人的 这个回答,没什么毛病,玉衡点了点头,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还露出羡慕的表情,看着烟玉说:“你的命真好,在家时有人疼,我就不行了,在进王府之前,我在家里便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做。” 烟玉默了片刻,才道:“我的命好什么呀?一家人惨死,到现在都不知是何人所为,我和妹妹孤苦无依,若不是遇到大人,如今都不知在什么地方漂泊着,亦或是早就去了地狱。” 戳到别人痛处,玉衡心中愧疚,忙道:“抱歉,我忘了……” 烟玉抬起头来,惨淡一笑,反去安抚她,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我和妹妹能捡回来一条命,如今好好的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人各有命,我也不愿杞人忧天,一直活在痛苦和过去中,总是要向前看的嘛。” 玉衡微微一怔,而后狠狠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当初进了王府之后也是这样想的,我总是要往前看,往前走,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烟玉一笑,见糊弄过去了,只暗自松了口气,也摸清了这个玉衡的底儿,是个说什么信什么的人,倒是不足为虑。 可就是,问题太多了。 她又问:“其实,我们都很好奇,你和连玉是怎么遇上爷的呢?” 她说好奇,看模样也是真好奇,半点不做假的样子。 烟玉微默,眼眶一瞬间红了,她停下手里的做活,有些气短,声色都虚弱了几分,道:“这件事,我不愿提……” 看她一副将要哭出来的样子,玉衡也慌了,连忙拿出帕子给她,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你别哭,那我不问了就是。” 烟玉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你不用抱歉,只是现在我尚不能平静的去面对那些事,你这样问我,我只是觉得难受,难以启齿,并没有怪你。” 说完,她红着眼看着玉衡,说:“总之,若不是大人相救,我如今早就是一具白骨了。” 玉衡惊大了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她满怀歉意不敢再问,烟玉也清净放松了些。 …… 不说话,做事就要快一些,扫完积雪后,茯苓让两人去旁边的屋子休息,等暖和了再来见娘子。 不过多时,玉衡和烟玉进了屋,容仪看了两人一眼,笑说:“怎么样?这般做事,可能受住?” 这话显然是问烟玉的,烟玉福了福身,忙道:“回娘子的话,奴婢能受住的。” 容仪挑了挑眉,笑说:“那你且先做做看吧,若是撑不住了,不适应现在的生活,可不要不好意思,一定要大胆的说出来,我给你的两条选择,短时间内都有效,若我用你用习惯了,你却反悔了,那我可是不放人的。” 这话一看就是玩笑话,烟玉也只得小心翼翼的赔笑,道:“娘子,奴婢所做的决定,永远都不会为此后悔,若奴婢能被娘子用上,那是奴婢的福分。” …… 正文 第1156章 当众羞辱? 这个烟玉平日里交流倒是不多,可每每都让容仪觉得,她是个极会说体面话的人,说起话来总是会让人觉得舒坦。 看着到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女,这般圆滑,倒像是被教过的一样。 她的话语间也十分诚恳,可她的诚恳相较于玉衡和秋心两人,却多了几分小心机。 据容仪所知,身在玉林关的她,应当是没什么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 两个孩子被成香和秋心抱下去午休,没了孩子缠着,容仪便懒散的坐着,手轻轻的搭在肚子上,拿眼看着烟玉,问:“说起来还从未问过你,原在家时,平日里都是做什么的?” 这些话自然是要问的,每一个婢子来伺候,都要摸清她的身家底细才敢用。 是以,烟玉也不做多想,只道:“原在家时,奴婢什么都不曾做,只是在家里帮娘做事,做做家务事。” “可有什么一技之长?” 烟玉愣了一下,犯难的表情,她吞吞吐吐,憋不出话来,耳朵都憋红了,她道:“奴婢……也没什么一技之长,但我都能做,都能学。” 看她紧张的样子,容仪微微一笑,道:“可读过书?识过字?” 烟玉脸都憋红了,她低下头去,几分窘迫和不堪,她道:“,奴婢家境贫寒,不曾读书,也不识字。” “那你自己的名字,会写吗?” “会……” “那就算不得不识字。” 烟玉一时无言,只听她玩笑般的说:“回话可要严谨。” “是,奴婢识得几个字。” “谁教的?” 烟玉说:“村子里有个老秀才,最爱教小孩读书写字,奴婢的名字就是他教的。” 容仪点点头,朝茯苓使了个眼色,后者领会,退了下去,又取来笔墨纸,容仪才说:“你过来,将你的名字写给我看。” 烟玉额上冒汗,识不识字,读没读过书都是嘴上说说,一下笔,就知道是不是说谎了。 她走过去,拿起笔来沾了墨水,移到纸上时,豆大的墨水滴下,滴在纸上瞬间一个黑印,她抖了一下,无措的看向娘子。 容仪微笑着,示意她下笔。 烟玉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写自己的名字。 待她写完之后,容仪只看了一眼,抿着唇道:“我原以为,你至少能写一手好字。” 烟玉不明白,疑惑的看着娘子,却见她微微一笑,说:“咱们爷文武双全,我这院里,从前一个字都不识的,如今都会写几个大字了,烟玉,你可得努力啊。” 烟玉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愧的低下头去,忙说:“奴婢会学的。” 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当众羞辱她,这分明就是在找茬! 作为一个婢女,不识字又怎么了?又不是人人都生在富贵窝里,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什么都会,有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吗? 一腔怒火充斥在心中,让她难以平复,可再气,也不能放在表面上,她只忍住,低下头不敢看她,怕一抬头就暴露了眼中的怨念。 …… 正文 第1157章 斗嘴 烟玉下去后,玉衡一改方才的温和和无害,走到娘子身边,轻声说道:“娘子,她对我的戒备还是很深,只是,我已经表现的,没有任何攻击性了……” 长留没人喜欢烟玉,这是事实,可娘子却要强人所难,要她们和烟玉搞好关系,做好表面功夫。 这其中,茯苓肯定不会放下身段,去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拉拢关系,她作为招懿院的管事,也确实不合适。 昕蕊倒是想会一会烟玉,但是她那跳脱,且嫉恶如仇的性子,只怕是还没与人家热乎起来,都已经将人明里暗里的得罪干净了,秋心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让她撒个谎就是天大的难,所以,这个任务最终还是落在了玉衡身上。 玉衡性子本就温和,平日也不大会说谎,又长着一张无害无辜的脸,看着就是个极为单纯的小姑娘,让她去与烟玉亲近,再合适不过。 容仪笑了,看她红润的脸颊,道:“哪有这么急的呢?若是一个陌生人与你套近乎,也不能当即就卸下心防,同她热热乎乎的吧?外且说了,人家可不简单,对我们的防备会更深,哪能才第一天就同你无话不谈?” 而后又道:“你就像平日里自然一点就好,把她当成新来的朋友,不要去想太多,我也不指望你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来,她若当真有目的,是决计半个字都不会告诉你的,但是你同她亲近,能取得她的信任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白婆婆也分析,道:“这个烟玉和连玉两姐妹来到王府,看着是不简单,但是那个连玉看着,也不像是真的装疯卖傻,烟玉若真有什么行动,在这王府里仅靠她一人,是万万不能够的,连玉她又用不上,还怕会坏了事,她就只能在身边的人身上下手,你若能取得她的信任,只要她信你一分,事情就好办很多。” 玉衡重重点头,道:“这个我懂,若是站在烟玉的处境上来看,她在长留是孤立无援的,连玉半点忙都帮不上,还极有可能会拖她后腿,所以,她一定要找一个她信得过的人,这样她办事才会方便一些。” 容仪微微一笑,夸道:“咱们玉衡越来越聪明了,这事儿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玉衡脸红了红,嘿嘿一笑,道:“奴婢会做好的。” 一旁一直听着不曾插话的秋心开了口,她道:“娘子,奴婢……也不识几个字……” 容仪微愣,看了眼茯苓,两人对视一笑,她说:“那以后,你就跟着茯苓学字吧,其实爷不大过问下面的人识不识字,但多学一些,对自己总是有好处的。” 秋心连忙点头,道:“奴婢也会努力的。” 这一下,容仪就知道,秋心就自愿的留在长留,不会再离开了。 …… 晚上,姜舜骁回来的时候,秋心蹲在一旁给容仪捏腿,而容仪则没什么形象,直接躺在床上,闭着眼假寐,一双脚泡在水盆里泡的发红。 见爷回来了,秋心连忙就要起来,姜舜骁做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出声,自己则坐在床榻边,看着睡的一脸舒服的容仪,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干脆脱了鞋袜,一双大脚伸进盆里,将她的脚踩在下面。 这个时候,容仪才连忙睁开了眼,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看着不知何时回来的爷,憋红了脸,憋出了一句:“爷,烫!烫!” 她原本只是想烫烫脚,但水本就很烫,不敢往下踩实,姜舜骁把脚伸进来,直接踩在她脚上,烫意直击,让人不能忍受。 一旁秋心听了,以为自己看水不周,忙说:“奴婢再兑点温水吧?” 姜舜骁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也觉得烫,但又觉烫烫脚是好的,见她憋红了的脸,笑着抬起了脚,道:“那你踩我脚上。” 虽然不合规矩,但实在烫的不行,容仪也没犹豫,连忙抬起脚来,逃离了水面,刚歇了口气,就被姜舜骁压着腿又放了下去。 脚已经适应了水的温度,又没被死死地压着,倒是舒服。 她没使劲踩着姜舜骁,可姜舜骁也感觉到了被压在下面的烫意,确实不太好受。 他默了很久,看着自己也通红的双脚,看了眼旁边的秋心,忍了忍,还是没说出让她去兑点水的话来。 只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秋心福身退了下去,姜舜骁才说:“你每日泡脚的水都这么烫吗?” 容仪说:“不太热吧,但像你方才那样压着我,就有些受不住了。” “哪样压着你受不住?” 容仪一时没察觉他话外之意,还用脚踩了踩他的脚,老实巴交的说:“就是这样压……” “压”字还没说完,才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脸咻的一红,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含着声音道:“你怎么动不动就……就不正经。” 看她羞怯的模样,姜舜骁忍不住大笑,搂着她道:“这么不经逗?” 容仪低着头不语,过了会才抬头看他,问:“你是不是还没沐浴呢?” “我一回来就直接过来了,哪里有时间沐浴。” 容仪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的脚,嫌弃之意都写在脸上了。 这么明显,姜舜骁想装作视而不见都不行,他气乐了,问:“怎么了?还嫌弃我了?” “你不洗脚还不能让人嫌弃一下了?” “现在不正在洗吗?” 容仪瞪大了眼,道:“这是泡脚!方才我沐浴的时候都洗过脚了,现在才泡的。” 姜舜骁乐了,道:“洗脚泡脚不能一起吗?谁定的规矩?” 容仪一本正经的说:“没有谁定这规矩,但……这样干净啊,而且泡起来也会舒服一些,想想自己的脚一天得走多少路,出多少汗,这样泡一泡能干净吗?” 说得好有道理,倒是叫姜舜骁一时无言,他默了会儿,才说:“女人真麻烦,洗个脚还这么多事。” 容仪不服气,说:“是你太糙了好吗?!以前也是,吃完饭不是要喝茶就是立即沐浴,总是做一些对身体不好的事。” …… 正文 第1158章 他竟然给自己擦脚? 容仪喋喋不休,细数他种种不好的习惯,姜舜骁听着,偶尔为自己辩解两句。 “那我后来不都改了吗?” 容仪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你那些不好的习惯,每次都是我看到了,说一下你才改,总是记不住。” 姜舜骁倒是不觉恼怒,被她细细“数落”反而津津有味的听着,看她脸上生动的表情。 容仪一时间也忘了,这样数落自己的夫君有多不妥。 这样的生活场景,在这样显赫的家世中,多么难见。 此刻,他们就像寻常的夫妻一样,丈夫听娘子的话不算丢脸,娘子数落丈夫几句也是情趣。 这样的相处方式,反而叫人心情舒适,倍感温暖。 他声音低闷,带着一点久久无语后的沙哑,道:“那你就一直提醒我,提醒一辈子好了。” 一辈子太遥远,也是好浪漫的情话,容仪一下子住了口,水光盈盈的一双眼泛着温柔,看着他,一时间也带着几分羞,语气也软了下来,道:“提醒一辈子?那你还不得烦死我了。” “烦你就不会娶你。”他说。 容仪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娶我?你娶了吗? 可他却并不觉得这个字用的不妥,他说:“民间对娘子还有一种称呼,叫管家婆,以后,你就是我的管家婆,这个家由你管,我也由你管。” 容仪心神一动,看着他问:“让我管着,你不会很没面子吗?” 姜舜骁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亦是理所当然的说:“被自己的娘子管着,怎会没面子?这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吗?” 他要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尽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 容仪忍不住笑说:“这么好的家世,怎么就没把你培养成纨绔子弟呢?” 姜舜骁微微挑眉,道:“纨绔?我若纨绔起来,只怕你受不住。” 容仪乐了,也好奇,矮下身子,支起手臂将脸撑住,问:“我还没见过你纨绔的样子,不如说说看,你若纨绔起来,是什么样子?” 随着她往下倒,一缕头发也垂落下来,姜舜骁绕在之间,眼神变得深邃,语气也带着几分暧昧,昏黄的烛光下,他看着容仪笑,说:“我若纨绔,肯定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把你收在身边,定不会给你半点反悔的机会。” 容仪微微有些囧,她默了一会儿,道:“难道之前不是吗?” 姜舜骁哼的一声笑了,道:“之前?我可是给你时间让你缓冲适应了,你可知什么是真纨绔?纨绔就是,我要你,却只是玩玩,玩过之后,再去寻找新鲜的猎物。” 这个比喻,容仪没忍住黑了脸,他立马赔笑,道:“我是说纨绔,纨绔,我可不会,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还玩弄?那我得多和自己过不去。” 容仪没笑,但看着脸色有好转,她动了动脚,道:“泡的差不多了,一会儿水该凉了。” 说完,突然发觉秋心被叫出去了,她也没叫人进来,自个儿去拿一旁的毛巾,道:“把腿放在我腿上,我给你擦脚。” 很自然的一句话,姜舜骁却蹙眉,拿过她手里的毛巾自己擦了起来,而后说:“你肯给我擦,我却不敢。” 容仪纳闷:“有什么不敢的?” 姜舜骁低头看了眼她的肚子,意思很明显。 好吧,在容仪看来,给自己的丈夫擦脚是正常的,可却没想到他竟这般随和,自己就擦了起来,不过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在外行军打仗的时候,也没人伺候,这种事也要自己做。 正想着,脚踝忽然被握住,而后抬了起来,她惊愕的看着姜舜骁,却见他正拿着毛巾给自己擦脚,当下第一反应就是抽回来,可他握的紧,自己没抽动,还被呵斥了一声:“别动!” 容仪耳朵都红了,到不仅仅是因为脚被他捏着看着,还因为,他竟然给自己擦脚? 男人给女人擦脚本就稀奇。 更稀奇的是,他这样的男人,竟然会给自己擦脚? 他捧着自己的脚,动作轻柔也细致,他的神色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给女人擦脚有多丢份。 擦脚要不了多久,他松开以后,容仪连忙就钻进被窝里去了,他看了眼,笑了,而后喊了秋心进来倒水。 容仪躲在被子里看着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句:“方才若是白婆婆在场,一定会唠叨我了。” 姜舜骁玩笑:“她敢?” 容仪倒不是告状,也知道爷也没往心里去,她只是有些别扭,从古至今,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到这种地步,男尊女卑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就算不曾有人说过,她也觉得这事不该,女子出嫁从夫,便事事都要低一等,再且,自己也不是嫁给他,这一应规矩都在心里记着。 姜舜骁看着她,看她怔愣的神色,深吸了口气,说:“我又不嫌你脚臭,你还顾虑什么?” 她顾虑的是这个吗?! 不对!容仪高声反驳:“我的脚才不臭呢!” 看她着急的样子,姜舜骁笑了:“不臭还不许我擦?” 明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逗乐,容仪也还是忍不住还嘴,道:“根本就不是臭不臭的问题,是……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给我擦脚呢?这不合……” “又是不合哪一条规矩?” 他抢先一步说完,而后伸手弹了下她的脑袋,道:“年纪轻轻,怎么和白婆婆一样,满嘴的规矩礼仪,我在自己家,和自己的女人还要讲规矩?那这日子过得有什么乐趣?” 虽然是这个理,但是…… 还不等她又说什么,姜舜骁说:“我不喜欢太多规矩。和你在一起开心舒服就行了。非要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你是我的女人,又不是奴隶,我为自己女人擦脚,怎么就不该了?我疼你,我心疼你,自愿做这些,你受着便是,怎么还不懂享福呢?” “……” “再说了,你如今怀着孩子,我能让你自己擦脚?这多不方便,我对你的好都是应该的,你不要总是觉得该与不该,该与不该都是我说了算,我心甘情愿做的。便是该。” …… 正文 第1159章 玉衡挨骂? 两个人在一起互通心意之后,许多事再做起来,便只会叫人心里甜得发腻,容仪素来知道他疼爱自己,可心里也清楚,一个男人再疼爱一个女人,也是有限度的,他总是会有自己的底线,不会由着自己任意胡为。 可如今,他对自己这般,当真是从未把自己当成夫主,他待自己,是爱护的。 容仪感动的同时,更觉得受宠若惊,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恃宠而骄,因为爷的宠爱,而骄傲自得,可每每,爷的举动都好像在说,她可以娇气一些,也可以蛮横一点,这些都没问题。 夜静如水,无波无痕。 这一夜,终究会做个好梦。 …… 自从肚子渐渐大了之后,再加上大雪纷飞的季节,长公主已经许久都不曾让容仪去请安了,一是在路上不方便,二是冬日的早晨本就格外好睡,叫她来请安,两个人都睡不到一个好觉。 本着不和别人过不去,更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原则,容仪已经许久都没有去荣华院请过安了。 可今日一早,刚用过饭,画心就来了,请她去荣华院坐会子。 容仪有几分惊诧,想了想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也确实许久没有去过荣华院了,是该去,只是不知长公主今日叫她去有何事,总归,不会单单是喊她去拉家常的。 便带上了白婆婆和秋心,披了件大氅,主仆三往荣华院去。 长留就只剩下玉衡和烟玉,还有出来活动,成日与成香待在一起帮忙看孩子的昕蕊了。 目送完主子后,玉衡神色沉默古怪,那些掸子去了别的屋子弹灰。 烟玉本将心思放在容仪身上,可见她走了,长留一时无主,她微微沉默,又想起神色不佳的玉衡,想着四下无人,茯苓在雅阁,成香和那个昕蕊都在小卧房,一时间也没人管她们,她便转身直接去了玉衡在的地方。 她手里拿着抹布,看着玉衡心不在焉的背影,神色沉静,还带着一丝笃定。 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便是玉衡挨骂了。 具体为什么事烟玉没听到,等她过来的时候,玉衡已经开始掉眼泪了,而娘子一脸愠怒,当着许多人的面毫不留情的训斥她,有些话说的有些重,她这个局外人听着都有些听不过去,更何况玉衡这样心思细腻的丫头呢? 可心里再怎么替她委屈,也不能流于表面,更不能做什么,当时那个情况,连茯苓她们都低着头不说话,自己又何必往枪口上撞? 后来她也没想到,玉衡被骂的那么惨,背着娘子的时候,竟然也没人安慰她两句,竟由着她一个人暗自落寞。 现在,她心里一定很难受,极需一个人来开解开解吧? 烟玉将手里的抹布叠了两叠,边往她身边走,与她站在一处,拿着抹布开始擦灰,偶尔看她一眼,却没有开口。 玉衡自然也没开口,两人安静的做了会儿事后,玉衡做完了这间屋子就准备去下一间了,烟玉连忙拉住了她,道:“歇会儿吧,也不急在一时。” 玉衡顿了一下,没说话,却顺从的停了下来,将掸子放到一边,与她隔着一点距离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她看着自己的手背发呆。 烟玉看了她一会,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玉衡像是没反应过来,有些迟钝,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道:“没……” 烟玉眼眸微闪,她语气温柔,低着声道:“我看出你不高兴了,不打算和我说说?倾诉一下,或许会好受一些。” 听闻此话,玉衡眸光闪烁,她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看她这反应,烟玉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她果然放在心上,且指不定多么难受,这个时候自己能陪在她身边开解,兴许她对自己更会有亲近之情。 也不着急着让她开口,凡事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怕把人一下子逼急了不好,那样会显得自己目的太明显了。 “你若是没想好怎么说,就先静一会儿,咱们在这儿坐会儿歇会儿,她们都在忙,一时间也没人会找到这里来,我陪着你呢。” 玉衡抬头,从沉寂的心情中抽离了一小会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而后,两人便是无尽的沉默。 而她们沉默的理由,却恰恰相反。 烟玉是不想太激进,怕暴露自己的目的,会太过明显,一时间不知从何处先开口,才会显得不那么刻意。玉衡也着急,她不知自己是该主动诉说,还是等烟玉问,若是自己主动诉说那些事,去抱怨埋怨,会不会显得太假了?毕竟她们两人现在还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只怕自己主动了,反倒会叫烟玉起疑心。 两人皆想进一步,可却谁都不敢轻易的迈出那么一步。 不过,有目的的人,往往总是会快一步。 沉淀好了之后,烟玉开了口,在这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显得有那么一丝突兀。 她关切的看着玉衡,问:“现在好些了吗?还是……很难受?” 玉衡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今她先问了,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依旧面色沉寂,声音低闷,她说:“自然不会好受的,毕竟挨了骂,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情面都不给我,我这一次算是里子面子都丢没了。” 烟玉叹了一声,看她情绪不佳,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一拍,以做安抚,而后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后面我也是亲眼见到了的,娘子骂的确实有些太过了,那些话我听着都觉得心里难受,可是,谁让她是主子呢?你我都是奴才,主子打骂都是应该的,哪里能置喙半句?” 这话,颇有几分小心思,玉衡哪里会听不懂,她蹙紧了眉头,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我没忘了她是主子,可我难过的的是,她对我竟然也这样,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从前她不会这么骂我,待我也是第一份好,如今,这些都没了……” …… 正文 第1160章 亲近,挑拨 本该是委屈和低闷,玉衡将这两样情绪都发挥到了极致,这么看过去,倒是像是真的了。 玉衡吸了吸鼻子,说:“以前,娘子对我好,从不会为了一点事就训斥我。” 烟玉并没有问是为了什么,只低声道:“你莫要往心里去,兴许是娘子一时没控制住,才将话说的难听了些,说不准此刻娘子自己也后悔着呢。” 玉衡目光微闪,她看向烟玉,微微摇头,道:“她是主子,又怎么会想着自己做错了,又怎么会反思呢?” 烟玉微微沉默,过了会儿才说:“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玉衡苦笑了一声,被她东问问西问问,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便没有一直藏着压着,只将话说了出来,不曾多想,她说:“我还能怎么想?就算我心里当真不痛快,我还能找娘子讨一份道理去吗?谁会愿意听?我只是难过,不知为何,我和娘子已经不如之前了。如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人也不再是我了,我不明白,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娘子态度转变为什么会这么大?” 她这么一说,烟玉倒是想起来了,今日跟在娘子身边一起出去的是秋心。 她虽不知道之前在长留,一众丫鬟中哪个最得力,但也看得出来,茯苓是管事丫鬟,自然不会事事都陪在娘子身边,下面几个小的,便是她们几个了。 按道理来说,总是会分出个亲疏来的,从前烟玉不知是什么情况,今日看玉衡这个反应,也不难猜,想必,从前在长留,最得力最得脸的就是她了,其他人恐怕都得靠边站。可现在,却有人将她从这个位置上挤了下来,也难怪她不能甘心。 心中有怨和怒,一切都好说,烟玉深吸了口气,安慰她道:“你也不要多想,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还是很棒的,或许娘子只是想锻炼一下其他人的能力,并不是想冷落你,只是我跟娘子的时间不长,我不大清楚娘子是怎样的性格,但是你跟她的时间长啊,你一定知道她此番举动,也许不是针对你呢” 玉衡轻哼了一声,她低下眉眼,深叹了一声,讥讽道:“主子就是主子,我一个丫鬟,怎么能猜到主子的心思呢?我怎么会猜得到她只是为了单纯的锻炼别人,还是早就对我不耐了?她若当真对我不耐,我将来又该怎么办呢?”最后一句倒是不讽了,反而带着愁意。 这话,每个字拆开来读听着都是恭敬,可不管是从语气,还是将这每个字连在一起,那都是十足的怨念。 烟玉微微勾唇,却依旧安慰着,说:“怎么会呢,一定是你想多了,你做事这么踏实,肯定是今天早上惹娘子不快了,等过去了就好了,娘子是主子,总不会为了那一点事就和你过不去的,你只要好好做事,能力摆在那里,娘子待你还是会一如既往的。” 说完,又叹息了一声,靠近了她一些,拍着她的手,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不好受又能怎么办呢?咱们做下人的,什么都捏在别人手里,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还有发泄情绪的地方?就算真的遇到不公,又能怎么办呢?主子的话便是一切,我们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主子,唯有踏实本分不被揪出错处,才算是对,才算是好。” 说到此处,又缓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你比我先来,先伺候娘子,一定比我更了解娘子的脾气,许多道理其实我不说你都该懂,只是此刻你受了委屈,钻了牛角尖,一时走不出来罢了。这些话你同我说说就可以,出去了可不要再同旁人说。” 烟玉这么一说,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玉衡奉献了这一时段中,最佳的演技,她抬头惊诧的看了烟玉一眼,好像是被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一般,眼神变得躲闪和防备,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不确定,全然没了方才怨念横生的模样,她说:“刚才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你不会说出去吧?” 烟玉微怔,而后连忙摇头,甚至还举起手来,发誓一般,说:“你放心,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会烂在肚子里,出了这个门就不会传出半点去,我知道你是发了牢骚,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可不是大喇叭。你还不信任我吗?” 玉衡显然还是有些悔意,她低下头来,默了半晌,才道:“我信你,方才是我鬼迷了心窍,胡乱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个大喇叭。”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带了一丝勉强的笑。 这个反应太真实了,叫烟玉半点都察觉不出不对进来。 后来,烟玉和玉衡之间显然更亲近了几分,这种变化不单单是两个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感觉悄然间发生了变化,就连旁观者都看得出,她们二人走得近了一些。 走得近,当然有好有坏。有时候说不准连自己人都分不清,她们之间究竟是真的玩在一处了,还只是在做戏。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容仪已到荣华院多时,虽然她是被叫来的,可今日的长公主也不见有多么热乎,她依旧淡淡的,只偶尔问几句话,这平静如水的气氛,让容仪觉得,或许,长公主找自己来并没有别的事,只是单纯的,不想一个人待着? 但她还是开了口,问:“本宫听说,骁儿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女子回来?” 容仪点点头,回道:“是的,是从玉林关带回来的,如今在妾那儿做事。” 孟思敏眸光微闪,看向她,有几分诧异:“就直接把人放在身边了?” 容仪轻轻的“嗯”了一声,道:“他们是大孟的良民,整个村子的人被人灭了村,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活了下来,被爷带了回来,妾本是想着给她们两条路,让她们自行选择,可她们选择了留在王府,哪怕为奴为婢,为的是要报恩。” …… 正文 第1161章 给人 说完,容仪又将细致的过程说了一遍,除去细枝末节不重要的,也算是将整件事都完整的告诉了长公主。 孟思敏沉默了一会儿,几乎是听完就发现了问题,可她却没有即刻点出来,而是看着容仪,说道:“所以,你就将她们姐妹二人就这么收下了。” 容仪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笑意深沉,道:“她们既有感恩的心,妾也只有收下,且如今她们孤苦无依,爷将她们带回来了,妾总不能不管,正好妾那儿也缺人手,既然愿意留下,也没什么可说的,问清楚了底细,便留在长留了。” “那这事你可与骁儿商量过了?他也愿意?” 孟思敏可是没忘,姜舜骁是从不愿意要婢女的,当初招懿院可只有一个茯苓,还是从小就跟着他,才长久留着的。 容仪哪能不明白长公主这样问的意思呢,只说:“爷是知道的,也同意妾的做法。” 得到这个答案,孟思敏沉默了,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有些发沉,过了许久才看向容仪,说:“你将她们收下,就半点疑问也无?心甘情愿?” 看长公主欲言又止的表情,容仪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一时间有些无言,她低下头去,想了会儿,组织好了语言,才说:“疑问自然是颇多,心甘情愿……也算不得,只是如今一定要将人放在妾的眼皮子底下……” 有些时候,话并不需要说得太透,懂得人自然会懂。 孟思敏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深吸了口气,心情竟放松了几分,她道:“你既然有打算,心里有谱就行了,招懿院的事本宫插不上手,但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大可以来问本宫。” 听到这话,容仪眼眸闪烁,说不感动是假的,一直以来长公主对自己便是平淡如水,虽然这些日子确实热乎了不少,可她终究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跟自己一个做妾的又能有什么交流?且自己还是她继子的妾室,她对自己能像如今这般已经很不错了,可今日,她说的这些话却无疑是在给自己底气。 聪明如长公主,像长公主这样聪慧,在后院“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烟玉和连玉两姐妹的不对劲,自己未说破,她也不会道破,便这样温和平静的给了自己一个保障。 容仪心中不胜感激,看着面色平淡的长公主,说:“妾心里都记住了,谢殿下。” 孟思敏喝了口茶,淡淡地应了一声,而后就没什么话了。 此番让容仪过来,也正是为了这一件事,毕竟是姜舜骁从外带回来的人,一直都没什么消息,后又听说人突然去了长留,思前想后都觉不能放下,想一想容仪的性子,怕她会吃亏,再怎么说她如今肚子里怀着姜家的孩子,她心思单纯,怕有些复杂的东西她想不到,也不知防范,自己若不加以提醒,将来,万一出个什么事,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方才与她一问一答中,却发现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心里也是憋了点儿想法的,这心便放下了。 还暗暗觉得欣慰,这看着像个小白兔似的,只怕被人给欺负了,可转眼又是一副面孔,精明聪慧,不会让自己吃亏。 沉默良久,久到容仪又添了两杯茶了,她舔了舔下唇,觉得这场子不能就这么冷下去,抬头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没往自己这看一眼的长公主,刚想开口问安时,她却开了口,依旧没看自己,只是说:“你如今怀着孩子,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你院儿里的那几个人各司其职,恐怕也会有照顾不到你的地方。” 容仪微微一怔,心中想着:若是按照自己一个妾室的规格来说,长留的人已经是够够的了,只是如今自己有了三个孩子,才又增派了些人手,殿下觉得不够,怕是因为以殿下的规格来说,下面伺候的人每日怕都还有可闲余的。 且平日里自己也不是非要下面的人伺候,许多事可亲力亲为,毕竟不是从小的主子,一时间也学不会心安理得的被人伺候着,什么都不用做。 她说:“长留的事不算多,下面的人也勤恳能干,如今两个孩子都大了,人手说够也够了,说不够……有时候还真是会忙一些的。” 孟思敏这才看着她,说了一句让容仪没想到的话。 她说:“本宫给你个人贴身伺候,等你生产过后,再将人还给本宫。” 她这么一说,倒是将容仪惊得不轻,两人虽然如今关系亲近一些了,可有些事依旧心照不宣,她和爷终究不是母慈子孝的,招懿院都是爷的人,虽说如今多了一个烟玉和连玉,也都尽在掌握之中,可现在,长公主却这样明明白白的想给自己人,是应,还是不应? 一时间容仪也摸不清楚她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了,看她的神色是关心自己,怕自己不能应付,可终究有些东西芥蒂太深,是自己不敢轻易应对的,只怕做错了决定,于两边都不好。 孟思敏说之前倒是没想那么多,说之后,看容仪略显为难的样子,才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此举或许是不大妥当,谁会相信她只是单纯的想给容仪一个人,让她留在身边伺候以防万一呢? 当下气氛就有些变味儿了,孟思敏到底身为长公主,什么场面没见过?虽心中有些不舒坦,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容仪,尴尬的无法自处。 孟思敏也不等容仪能说出什么来,给了她,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道:“若是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本宫便给你个人,若是你长留已足有人伺候,那新来的婢女且是得力的,本宫就不操这个心了。” 容仪呼了口气,微微默了一瞬,眼眸中闪过一丝光,她抬起头来看着长公主,忽然说了句:“长留确实会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爷手下的那些暗卫也会帮忙做事,可终究都是外男,不便轻易出入长留,长公主这边若是有合适的人选能给到妾,妾自然感激不尽。” …… 正文 第1162章 今后画心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有些想法或许算不上深思熟虑,可犹豫过后,在心中第一下闪过的那个瞬间,定下的决定便不会出错。 长公主此举确实突然,叫容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心中一空,还要计较许多,可是当长公主在说完后面那句话之后,容仪才做下决定,继而说出了那番话。 这番话便是一个结果,并不是冲动而为,而是容仪愿意将这份信任给到长公主身上,既然下定决心要与长公主更亲近一些,那信任就是必不可少的。 谁愿意总揪着过去的恩恩怨怨不放呢?如今大家对过去都平淡了许多,既然是一家人,且作为女人来说,容仪是想将过去全部归零,从今往后从头再来,这一家子的关系本应该是和和睦睦,互敬互爱,相互扶持的,没得整日提防戒备,一家人过出了两家的生活。 是以,她才会想着接受长公主的好意,不去过度揣度她的用心,只当她是关切小辈,心疼自己罢。 她应下的干脆爽快,孟思敏也怔愣了一瞬,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一丝犹豫,也不像是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她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台阶都给了,她却走了上来……有趣。 不出所料。长公主给的不是别人,正是画心,一个与长留十分投缘,且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小婢女。 通过画心的反应,容仪看出来了,这个决定显然是长公主临时起意,不然,画心也不会一脸懵懂,呆滞的走到自己身边,全然搞不懂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人就这么收下了,也带走了,心中自然是忐忑过的,可既然都已经做了决定,再多的忐忑也是强给自己增添负担,一个来路不明的烟玉都留下了,收下一个知根知底的画心也不算什么。 容仪深吸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指头算了算,忍不住笑了。 嘿,这一下子,长留又要热闹许多了。 …… 三个人去四个人回,起初画心来的时候,长留的人皆以为她是送什么东西过来了,可看着她将自己的包袱拿到了长留来之后,娘子又让茯苓带她去挑选一间屋子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愣,你看我我看你,没明白是什么情况。 容仪是没力气再解释什么了,只觉一身疲累,困得想睡,哪怕再荣华院已经喝了不少茶了,可到底一天都没怎么歇息,且在那边就是吃饱了的,这一路走回来的路又好像漫长了一些,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只摆了摆手,要回去歇息,而后留下傻掉的一群人进了屋,自顾的卸下大氅和外衣,将头上的珠钗拿了下来,伸手摸了把冰冷的脸,毫不犹豫的往被子里钻,将自己包裹起来,头一歪就睡着了。 着实是困的半句话都来不及说了…… 外面自然有白婆婆来“堵”众人的嘴,解释了画心的问题,一众下人的脸上各有各的精彩,她们有些人不一定知道长公主和爷之间的事,可这么短的时间内,长留突然多了两个人,且这两个人的到来都是这么的猝不及防,也着实叫人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一时半会却想不到是哪里奇怪。 对于画心,平日里是接触过得,下面的人对她都还能接受,且更要热乎一些,她们都知道画心不会一直留在这儿,且她是长公主的人,所以相处起来,热乎劲不忘的同时,还多了几分小心。 烟玉更是比谁都更加敏感,她本以为自己被留下,再一看长留就这么些人,总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可自己才刚来,转眼间就又来了一个,竟还是长公主的人,这…… 说这其中半点问题都没有她是不信的,哪会这么巧?该不会,是那个女人专门要来压制自己的吧?! 画心的出现,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玉衡都发懵,下意识的以为,或许是娘子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自己,一个是画心? 烟玉一转头就看到了玉衡锁着眉头的模样,她心神一动,轻咳了一声,道:“玉衡,你怎么看?” 突然被喊到名字,玉衡怔了一下,她看向烟玉,声音低了下来,有些低闷,话是张口就来,她说:“我是感觉这些日子娘子和画心亲近,却不想……长公主殿下竟把人给了娘子……” 她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了,这一下,烟玉才有点放心,至少不是一早就商量好的,连玉衡她们都不知道,想来也是临时起意罢,那与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 容仪这一觉睡得有些长,断断续续的做了个梦,即是梦到烟玉和画心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身上…… 梦里倒是没有具体的某件事发生,她只是看着画心和玉衡两人越走越近,最后她们拉着手,扭过头来冲自己笑了一下,那种笑意,多少有些诡异了。让容仪的心都漏了一拍。 本以为睡得时间够长了,但其实也不过一个半时辰,在被窝里躺着热乎极了,她都不愿动弹,直到白婆婆亲自过来挖人,才叫她迫不得已的起了床。 行尸走肉一般坐在主屋,看着下面三三两两的人,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眼睛看向一处,心里却想着:看看画心再看看烟玉,这俩人目的不同,所以,这心态也不大相同,同样是刚来,画心就自然许多,从容不迫地站在一旁,只堆了满脸笑意,垂首待命。 静默了片刻,将那困意驱散干净了,她微微一动,秋心弯下腰来倒了杯水送到她手边。 睡了这么久也着实渴了,她喝了一口,温热的水下肚,她才彻底睁开了眼睛,将茶杯放下,才道:“想必秋心的事,大家也知道了,蒙殿下怜惜,将画心给了我,以后你们一起共事,也要相互照应。” 一众人齐声道:“是。” 容仪说:“今后画心就贴身跟着我吧,从前画心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殿下让你来是看重你的能力,且也一直夸你是个得力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正文 第1163章 三不准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可此刻,一个二个也都是一愣,目光齐齐的看向画心,然后,又看向娘子。 大家都知道画心的来历,也清楚她来了之后,自然不会让她做一些闲杂事,肯定此刻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宣布让她贴身伺候,这对其他人来说,一时间也是有些震惊的。 在长留伺候的人都知道,娘子是个喜欢亲力亲为,不大爱使唤下面人的主子,所以贴身伺候这活儿就显得尤其珍贵。 虽说,在画心未来,烟玉未来之前,这一屋子的人相处的也是和和气气,就算大家各司其职,也不会有什么计较,只做好本职工作,偶尔交换一下,也不会有谁吃亏,有谁一直累。 可现在,这两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原有的和气和平衡感,一个是图谋不轨,另有心思,一个是直接空降,生生的压了她们一头,且谁人不知,画心在长公主那边伺候时,也不过是一个二等丫鬟,这一过来就直接成了贴身婢女,着实叫人眼红。 看她们脸上各有各的精彩,容仪却并不着急,反而勾起唇角,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之前长留的人手不算多,也不算少,只是如今两个孩子越来越大了,也皮实了起来,光靠原先几个人也着实有些吃力,且如今我身上这一胎也越来越大,马虎不得,此番又得了画心和烟玉,这着实是一件好事。” 说着,她笑着看了眼画心,又看了眼烟玉,眼里水光盈盈,她继续道:“今日大家都在,有些话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便再说一说,我这边的规矩不严大家都知道,我是个随和的人,平日里有什么事自己能做的也绝不会再劳烦别人,你们在我院中做事,将我奉做主子,尽心尽力的伺候我,我都看在眼里,你们好好做事,我自然也心疼你们,但是……在我这儿,有三不准。” 顿了一下,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第一,我不管你们之前,在谁手底下做事,出身如何,既做了招懿院的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样子,我可以理解女孩子偶尔软弱娇气,但切记如今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该做的做,不该做的,最好不要动心思。” “……” “第二,我虽待人随和,但咱们的爷却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为奴为婢最要紧的是一个“忠”字,你们要时刻记住自己的主子是谁,为谁做事,但凡有人不忠不义,咱们的爷可是绝不会放过背信弃义之辈,爷行伍出身,最看不过无耻小人,这一点,可自行掂量,我这话,也绝不是吓唬人;第三……” 说到这一点的时候,容仪顿了一下,也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短暂的落在烟玉身上,而后移开,她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在招懿院做事,我都看在眼里,也都是放心的,其实,这第三嘛……我是不太愿意说的,我不想恶意揣度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所以,只做提醒,可千万要往心里去啊……” …… 正文 第1164章 善意的提醒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明白娘子说的这第三会是什么。 只有白婆婆和茯苓对视一眼,想到了什么。 容仪换了个姿势,靠在软垫上,声色平和,语出却惊人,她说道:“你们其中,有人从一开始就跟着我,有人是半道上进了长留,前前后后也看到过不少人不少事,有些话我本是不愿讲,可想了想,终究还是要与你们提个醒,以免你们其中将来会有人犯这低级的错误。” “……” “之前,一个丫鬟一个乳母都曾打过爷的主意,想靠特别的手段在招懿院留下一席之地,可如今,一个不知下场,一个……浑然落魄,我知道有些人不甘愿为奴为婢,想过更好的日子,但我也可以直爽的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好好做,将来自然会有你们的好日子过,但若你们心中存了什么歪七八糟的东西,想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上位,那就不是我容不容得下的问题了,我刚才说过了,爷的眼里容不下沙子,若你们有谁想去试试,可别怪我没提醒啊……” 说完,她忽然轻声笑了一下,手搭在肚子上,眼波妖艳,出言迷惑,她说:“当然了,如果真有人不甘愿为奴为婢,也当真是真心爱慕爷,可将心思透与我听,我也乐意看着你们过上好日子,如果爷能瞧上,这便是两全其美的事。”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一副当真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虽说她作为一个妾室确然是管不到爷纳不纳妾,收不收通房的,可如今谁让她是这招懿院唯一的女主人呢?还深得宠爱,谁敢跟她面对面的叫板?谁又敢在她面前透露出半点爱慕爷的意思? 这话往好了想就好像是在为下面的人着想,可是往阴暗的想,却说不得是不是另一种威胁啊! 这番话针对性还是挺强的,所以,许多人听了没什么反应,唯二有反应的,一个是画心,一个就是烟玉了。 一个是因为容仪的第一第二不准,多多少少是有些暗示她,告诉她,虽然你是长公主给的人,但既然在我这做事了,那就得一心一意的为她做事,若是两面三刀,不忠不义,是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的,尤其是还将骁少爷搬出来,就更说明这话不是吓唬人,若自己真的两面三刀的话,兴许得不到善终,只是…… 画心很想解释,自己过来伺候却并未接到长公主任何任务啊,就连当时长公主让她过来,她也是才知道的,显然是长公主临时起意,若当真有个什么阴谋阳谋,也该是早早的商量好了的,而且也不会让自己一个二等丫鬟过来,那必得是长公主心腹中的心腹,完全很信任的人来才是,可谁人不知,自己虽在荣华院当差,可对招懿院一直都是和善的。 画心敏感的在于“不忠不义”四个字上,而烟玉敏感的就是那最后一条了,娘子单单把这一条单独拿出来说这么多,这让她不禁有些心虚,还认为这话兴许就是娘子故意要对她说的。 …… 正文 第1165章 难得碰上一件麻烦的事 且她若方才没看错的话,在娘子说最后那一点时,有意无意的看了自己好几眼,那眼神已经十分冒犯。 虽然自己的心思确实不单纯,可她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不给台阶下?也着实让她有些没脸。 今日趁着这个机会,大家都在的时候,她故意拿这三不准出来,实际上就是针对自己吧? 什么不忠不义,什么看清身份,什么半道上来的,这一桩桩一条条,哪个不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何不就指着自己,对着自己一个人来说呢?这般遮遮掩掩的讽刺简直到了极致! …… 今日的容仪虽说话时依旧温和可亲,可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有那么点儿刺耳,她虽笑得一团和气,可看着也不像是好惹的。 总之,气场拿捏住了,气氛也到位了,下面的一众丫鬟都被说住了,后面就各干各的事,各各沉静的都听得到雪落的声音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白婆婆和茯苓,还有一个伤未痊愈,却依旧活蹦乱跳的昕蕊了。 虽然方才娘子的样子将长留的老人都给唬住了,可昕蕊依旧大大咧咧,活泼可爱,似乎没有被方才的气氛所影响到。 等人都走了,她才开了口,说:“奴婢如今好多了,能回来伺候娘子和小主子们了!” 容仪微微一笑,这会儿的笑,确然是发自真心的。 她说:“我不是说了让你再休养些时日吗?毕竟伤筋动骨,也不会那么快就痊愈的,如今这边人手也够了,秋心也不会走了,你便是多休养些时日,我也不会说什么。” 说完,还调侃了一句:“且你的月钱也照发,带薪养病,何乐不为呢?” 昕蕊笑了,表情有些兴奋,往关上的门看了一眼,声音小了一些,道:“虽说如今长留确实不缺人手了,可娘子放心的也就那么几个,奴婢已经好很多了,总不能一直窝在房里休息,能出来就出来帮忙做事嘛,娘子身边信任的人多一些就会安心一些。” 昕蕊向来都是一个想事多且聪慧的,她心里明白,虽说人手是不愁,但其实从来就没怎么愁过,原先长留就这么几个人,也照样将日子过得有趣充实,反倒是现在,来了一个烟玉,紧接着荣华院也派来了人,虽说人手是多了两个,一起分担做事会轻松许多,可从心理上来说,不论是谁,都不能像以前一样安然自得了。 容仪打趣道:“所以你是担心我。” 昕蕊严肃的点点头,引得容仪笑说:“我看你分明是想凑个热闹吧,这些日子把你憋坏了,你想出来看看戏,顺便再唱一出。” 昕蕊没反驳,憨然一笑,道:“确实……够刺激的,长留一直安宁祥和,日子也都过得舒坦没什么忧虑,难得碰上一件麻烦的事呢……”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笑得有些太开心了,昕蕊连忙止住了笑意,故作严肃。她深吸了口气,捶了捶小拳头,说:“当然了,奴婢主要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娘子和小主子们,若她俩有半点异动,奴婢就是拼了命去,也绝不会让她们伤害到娘子和小主子们半分。” …… 正文 第1166章 未归 看她突然正经的模样,容仪还是没忍住笑了,她与白婆婆对视一眼,说:“放心,万不到要你命的地步。” 说完,大家都笑了。 过了会,茯苓才说:“这个烟玉留下来半点也不奇怪,奴婢们会防着她,可是画心……她突然过来,倒是叫奴婢没想到。若是个别人,奴婢兴许还有些想法,可若是画心,就不知该如何作想了。” 容仪说:“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对她你们要客气一点,到底是殿下那边派过来的人,我看是没什么问题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当的就把人带回来,长公主起初是为了我好,担心我一个人,把画心派过来也是临时起意,我看得出来,所以,应当没别地事。” 茯苓点点头,说:“画心来了自然不能怠慢她,只是玉衡这一次是当真要将戏演到底了,画心一来就将她取代,奴婢猜想,她兴许这会儿心里还发懵呢。” 可不得发懵吗,说好是主仆几人做一场戏,迷惑迷惑烟玉的,可谁能想到,娘子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将这戏唱真了,着实是叫人有些颓然。 说说笑笑再一番打算计较,外面的天慢慢的黑了,时间不晚,可爷这个时候也还没有回来。 他没回来,可却叫人带了信来,只道是不是有事将他绊住了,让容仪不要等。 爷都这么说了,想必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容仪并不硬撑着,一声下令,不过多时,晚饭就做好了。 吃晚饭的时候,烟玉显得十分殷勤,倒是也没人和她抢布菜的活儿,她夹的菜,容仪笑着用下,总之是一派祥和,相处起来也是怡然自得。 用过饭后,容仪出去转了一圈,就在长留的走廊里,等她再回到屋里,姜舜骁也还是没有回来,他派人回来说的时候,也没说被什么给绊住了,是以,容仪只当是公事。 后来,容仪洗完了澡,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微微阖眸,静静不语。 今夜伺候的是画心,其他人都回去歇息了,她看了眼闭眸假寐的娘子,心里憋了一肚子话,不知此刻该不该说,她知道娘子是在等骁少爷,又怕打扰到娘子,一时犹豫了起来。 她在一旁安静的立着,纠结了半晌,心里想着:自己主动解释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兴许娘子只是那么一说,并不是特定的针对自己,若是自己就这么放进心里了,搞不好娘子还会觉得奇怪,还会以为自己是做贼心虚,急着表心态。 可不说……万一娘子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考验自己的呢?若是不早早表明心态,娘子误会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耽误了些时辰都没想好这解释,要不要说出口。 直到娘子突然开了口,还将沉浸在纠结中的她吓了一跳。 “画心,你去看看,爷回了吗?” 画心连忙应下,出去看了一圈,没见到人影,回来禀报之后,只见娘子抿了抿唇,睁开了眼,从榻上起身,往床边走去,她说:“这么晚了都不回来,怕是真的要忙到很晚了,我实在是等不住了,你再看会儿吧,若是爷回来了,伺候爷沐浴,我先在床上躺会儿。” “是。” …… 正文 第1167章 半夜 等到姜舜骁带着一身风雪和凉意回来时,容仪已经睡熟了。 怀孕的人本就嗜睡,只要粘上一点点困意,往床上一倒,决计是打雷都醒不来的。 她的睡相还算好看,面朝里侧卧着,一只细细的胳膊搭在厚实的被褥上,画心怕她着凉,还在被褥上又盖了一条毯子,直将整个胳膊和脖子处都罩住了。 一头青丝铺在姜舜骁原本该睡的枕头上,他没坐下,看了两眼,确定她睡得熟透了,转身出去,画心连忙跟上。 姜舜骁看了眼画心,画心主动解释道:“奴婢是长公主派来照顾娘子的。” 这个姜舜骁自然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招懿院。 对于长公主派了丫鬟来,姜舜骁虽没什么说法,可心中也在暗暗想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 可再一看,她恭恭敬敬小心谨慎的样子,说话都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显然是怕自己怕得紧,若是长公主有意派人过来,想来也不会派她来吧。 他深吸了口气,卸去一身疲累,道:“备水。” 水早已经备好了,只等爷回来,画心恭敬的伺候着,人没进浴房,就在外守着。 这么黑的夜,这么冷的天,本该是睡觉的好时候,可画心却半点困意也无,倒不是精神好,而是站在这廊下,冷风一吹,整个人就再清醒不过了。 虽然走廊里都有纸灯,可到底天色暗沉,画心又是女孩子,眼睛便不敢看向黑暗深处,也不敢去细听风雪声,她怕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晚上会做噩梦。 越是黑暗,越是敏感,画心一直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可在某一时刻,她分明感觉到走廊那一头来了人,便垂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慢慢的走来,起初没看清模样,只叫她心里打着鼓,很是害怕,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声尖叫都到嗓子眼儿了,没叫出来还是顾及着屋里的主子,怕万一是自己搞错了,出洋相惊扰到了主子,那就该挨罚了。 结果等那黑影走近,确然是她想多了,来的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是新来的那个烟玉。 画心松了口气,刚喘了两口,又戒备不解的看着她。 没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是件好事,可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烟玉还穿着整齐的衣裳,但头发都松散了一些,看得出来,是睡下了又起来的。 她直直的走过来,带着一身凉气,看着画心笑了笑,道:“大人回来了么?” 画心上下看了看她,轻轻的“嗯”了一声,问:“这么晚了,不都应该睡了吗?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烟玉笑着说:“我知道今晚是画心姐姐值班,想着画心姐姐一个人,便来看看,替换一下姐姐,好叫姐姐松快一会儿。” 画心微微一笑,说:“难为你有心了,我这边不需要替换,且下半夜秋心就要过来换我了,你先回去睡吧。” 烟玉只是笑,却没有走,顿了会儿,她说:“这么夜了,姐姐一个人在这怪孤单的,且大人回来了,我怕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在这儿呆会子,等大人安置了我再回去歇息也不迟,这起都起来了,瞌睡也去了一大半,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无非就是在说,她乐意在这儿守着,不觉得困,那画心倒是没什么话可说了,便笑着由着她。 两人安静了会儿,烟玉留下来了,也没在说什么,只是耳朵里专注着屋里的声音,可屋里寂静一片,听不出来在做什么。 不是在沐浴么?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说来也是怪让人抓心挠肝的,自己才来当差,本以为只要留在长留,就可以经常接触到大人,经常与他相处了,可却没想到,今儿个一日,竟都未见到过大人一面,她早上那样早就起来了,天都还未亮就过来了,大人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见了踪迹,等到夜了,晚饭都用过了,大人也还是没回来。 这一整天都没见到大人,着实见她有些念了。 晚上躺在床上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与大人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如今又只得了个奴婢的身份,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若在大人面前没什么存在感,联系不了感情,那今后还谈什么呢? 是以,这么夜了,她又穿戴整齐过来碰碰运气,万一正好撞上大人回来了呢? 大人看着她专门等他回来,兴许会为之感动,从而想起她念着她,烟玉想过了,如今这招懿院里就只有一个女主,且还怀有身孕,平日里做什么都不方便,大人又正是青壮年,身边怎能少得了女人?自己在这个时期出现,当真是刚刚好。 只要自己多在他面前,让他忽视不掉自己,他总会想到的,且……他当时带自己回来,不正是因为这个吗? 正想着,门突然被打开,只见大人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目光略过画心,在她身上定了两秒,却没说什么,提起步子就往主屋走。 画心连忙跟了上去,在路过烟玉的时候,目光微微停留了一下,烟玉没看她,也连忙跟了上去。 夜里,谁也没说话,本该是沉默的时刻,却有人不适宜的开了口,声音温柔,道:“大人要安置了吗?” 还不等姜舜骁说什么,画心就在一旁暗自翻了个白眼,都这么夜了,且骁少爷沐浴过后就只穿了一身寝衣,步履匆匆直奔卧房,但凡是长了双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骁少爷这是要安置了吧?怎么还问起这个蠢问题了? 烟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问话有多突兀,她只是想趁机和大人说会儿话。 姜舜骁焉能不知她的心思,倒也没冷着,只“嗯”了一声。 烟玉又道:“大人忙了一天,这么晚才回来,一定辛苦了吧,也不知晚饭用了没有?” 这倒是个正经问题,画心也看向姜舜骁,他面色刚毅,只道:“用过了。” 他的回答总是很简短,也很冷淡,若是画心来问,她肯定没胆子和面子再问下去了。 可烟玉哪里会觉得呢?她只觉得大人回话,便是有的聊了。 …… 正文 第1168章 捉弄 有的人真是骨头轻贱,好似看不出别人的冷淡或热情,以为得到回应了,就是还可以继续的意思。 烟玉也好像忘了,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奴婢,这样献殷勤,多少有些不懂规矩了。 虽然只是寻常的关心话,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变了味道一般,那些话但凡是从茯苓、从玉衡、从秋心和昕蕊嘴里说出来,听着都很正常,唯独从她嘴里,听着就很别扭。 画心便是满脸不自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她也看出来了,骁少爷好像并不爱搭理的样子,一个人唱独角戏,总是唱不下去的嘛。 可她低估了一个女孩为了同爱慕之人多说两句话时,会有多不用脑子。 烟玉又开口了,这一次的问话,就太逾矩了,哪里能是一个婢女该过问的呢? 她说:“大人今天忙到这么晚,不知明日是否也会这么忙呢?大人明日若是起得早的话,奴婢也早起一些,好伺候大人梳洗用餐。” 姜舜骁停了一下,扭头看向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暧昧,说:“不如今夜就由你来上夜吧,你便知道爷明日什么时辰起,什么时辰要人伺候。” 听到这话,一旁默默无言的画心呆了,烟玉也呆了,她摸不准大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是在暗示她让她留下来过夜?还是只是单纯的上夜呢? 应该不能够单纯吧?若是单纯的话,他的眼里怎会有那般撩拨心弦的光? 没几步路的功夫就回到了主卧,她眼瞅着烟玉准备进去伺候,却被骁少爷拦在了门外…… 姜舜骁在门口,看着她,神色不明的笑着,说了句:“既然想这个时候伺候,就在这儿守着吧。” 烟玉愣了下来,画心的反应倒是快,看她直不楞的还杵在门口,连忙将她往后一拉,方便爷关门。 等门关上了,画心看了眼不知所措的烟玉,好心指了指旁边的耳房,说道:“你要是在这儿守着觉得累,觉得冷,就去那边歇会脚吧,一般夜里主子这边不会有什么事,但总需要有个人在这儿守着。” 烟玉明显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尚未从方才那种暧昧和自我沉浸中抽离出来,就这么被关在了门外,半点都不是开玩笑的意思,也当真是当众啪啪的打她的脸。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自己理解错了?大人方才那意思,不是想…… 没意识的跟着画心进了耳房,这里好歹暖和一些,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正在交代的画心,她连忙问了句:“姐姐不继续值班了?” 画心看她一眼,笑了,道:“你在这儿了,我还用值什么班呀,刚才骁少爷不都说了吗?让你上夜,我便可以回去早些歇息了,嗯……估摸着,下半夜秋心也不用过来了。” “为什么?” 看她执着的模样,画心只是笑,语气更深了几分…… “因为……你在这儿啊。” “……” 画心是说走就走,这么冷的天,有人愿意过来替换,且还是主子下达了命令,准许了的,她若继续呆在这儿,那才叫傻嘞。 只有烟玉,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倒是搭上话了,引起了大人的注意,只是这发展方向怎么不对劲啊…… 她是过来上夜的没错,可却不是这么上的呀! 只是现下心中再有诸多无奈,和想要解释的欲望,都是没用的了,大人已去休息,自己就只能认命,当作替换一下算了。 只是太亏了!原本,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事情并不往预料的发展呢…… 主卧在姜舜骁进去后不久就熄了灯,捉弄了烟玉,他心满意足的抱着媳妇儿,叹了口长气睡去。 这一天,着实将他累得够呛,就等着此刻将媳妇搂在怀里,好安然入睡。 只是没想到半路上,烟玉会突然杀出来,本是没打算搭理她,都这么夜了,只想赶紧洗完澡回来睡觉,可她在耳边着实聒噪的可以,这样寂静的夜都被她打搅的没了安宁。 捉弄她,然后,睡觉。 …… 容仪第二天早上是被热醒的,小两口一夜没换姿势,由于昨夜容仪睡得太熟,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她是半点也不知道,被抱着睡了一夜,或许在某一个时刻是有感觉的,可睡得太熟了也忘了,只等早上热的不醒醒了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紧紧的抱了一夜,手脚皆在被子里,又有暖炉烘着,能不热吗? 她微微动身,看了眼睡的正熟的爷,没大幅度的动弹。 这个时候,天虽还未亮,可大约也是爷起来练拳的时候了,可今天爷没起来,想来是昨天太累了,所以,自律如爷,也忍不住躲一躲懒觉了。 容仪动了动被压麻的一边胳膊,一整夜不换姿势,多少身子是有些不舒服的,非得在床上好好的抻个懒腰,“翻来覆去”的滚一下才会舒坦。 可现实情况不允许,自身条件也不允许,她就只能轻轻的动动手脚,伸展一下,舒适一些。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发觉已经没了困意,就是想睡个回笼觉也睡不下去了,容仪也不赖着,动作十分的轻和小心,下床以后,这才舒坦的伸开四肢,轻轻的从喉咙里叹出来一声。 她伸手拿了衣裳披在身上,脚步很轻的走了出去,外面已有人候着,她出去,换了间屋子呆着,想让爷多睡会儿,还问了小乘,确定爷今日没什么事,便嘱咐了下面的人没事不要去主卧那边,免得打扰了爷歇息。 其实,在容仪起来的那一刻,姜舜骁就已经醒了,在外行军打仗的人,这灵敏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只是当时确实不愿起来,本想在床上再懒一会儿就起来,可却没想到,那么一懒下去,竟又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天已经全然放亮。 难得睡的这么好,他精神饱满,还有些振奋。 看着自己消停不下来的时候,手撑着床榻的边缘兴叹一声,在屋里耽误了会儿才出去。 …… 正文 第1169章 儿子不管了? 出去后就看到妻儿都在榻上,小邋遢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雪发呆。 他没记着过去,只是看着这样一幕静默了会儿,嘴边带着点笑意,直到小家伙看到他,笑眯了眼,稀奇的喊了一声“爹爹”。 他走过去,发觉女儿不知何时玩累了窝在里侧睡着了,容仪看着他,伸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无奈的说:“你儿子精力太充足了,已经缠着我玩了一个时辰了,小团子都睡了,他还一点都不累。” 姜舜骁在一旁坐下,将小家伙一把抱起抱在怀里,看他精神头很好,暗自自豪,不愧是他儿子,好小子! 虽然小家伙方才对爹爹还挺热情,可是,他却更喜欢跟母亲在一起玩,也不大乐意被爹爹抱着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爹爹身上梆梆硬,没有母亲的温软舒适。 可容仪已经被他缠了很久了,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见爷来接手了,当下就想赶紧走人,却被姜舜骁手疾眼快的拉住,他笑:“儿子不管了?” 小家伙顺势就要往母亲身上扑,奈何被父亲抱的紧,竟是半点也挣脱不开,他不像其他孩子,动不动就使蛮力,以哭闹来达到目的,他是个聪明的,发现自己挣不脱,就不做无用功,老老实实的坐在父亲腿上,只是眼睛一直看着母亲,嘴里呜呜的表示着不满。 容仪看了眼精力充沛的儿子,头涨了一下,她双手合十,声音虚弱的说:“我实在不成了,他力气太大,总是缠着我,茯苓她们抱都抱不走,我得去歇会儿。” 小家伙确实是个有劲儿的,让容仪陪着他玩,一会儿还好,玩久了就着实有些折腾人了,就连姜舜骁抱着儿子都觉得他的力气还挺大,一双腿很有劲儿,只是在自己面前,他倒是乖觉不用蛮力,老老实实的。 他语气温柔的控诉,说:“我抱着他,他不敢再闹你,你就在这儿坐会儿,我这刚起来你就要走,像什么话?” 容仪一想也是,还到不了自己“逃跑”的程度,看孩子在他怀里还乖,便安心的坐了下来,回头看了眼睡的香喷喷的女儿,不免叹一声,说:“这两孩子还真是两个小磨人精,只是小团子如果能有她哥哥一半就好了。” 姜舜骁却说:“如今这样有什么不好?她是我姜舜骁的女儿,光是这一点,就意味着她从出生就和别的孩子不同,身体上还可以调理,你放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说起女儿,着实是容仪的一桩心病,当初生下两个孩子本就伤了自己的身子,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一个健康一个却体弱,好歹是生在了富贵人家,从小就细心呵护,虽说是体弱多病的身子,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倒是不曾生过什么重病。 但终究,是放不下心的,譬如这一次,这么严重的病害,对容仪来说虽是不曾影响过她半分,可她的心却揪的比谁都紧,谁她都不担心,就担心自己体弱的女儿会中招。 …… 正文 第1170章 不偏心 每日听着外面的消息,那病害如何如何的厉害,专找老人和小孩儿,尤其是那些身子骨本就单薄的,更是容易中招,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容仪都心慌的厉害。 在姜舜骁回来之前,在这病害爆发之前,不仅王府下令严封整个王府,每日进出的人更是要严格登记,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何时去的何时回来,一一记录的清楚明白,没有要事,更是不能出去,尽管王府已经采取了措施,容仪这边更是不能放过,那段时间,王府里本就人心惶惶,这样严守紧查,到是叫人安心些,容仪更是下令彻底清扫整个招懿院,以前没顾上的犄角旮旯都要被翻扫一遍,只怕哪里不干不净。 即便是这样,也没人能安心,毕竟病害还在继续,虽说举国上下都在对抗这无由来的病害,但迟迟没个应对的法子,连抵抗的药物都还未能找出来,这叫谁能放心呢。 是以,虽然这些日子爷在身边,也依旧不能缓解那种心焦的感觉,还好孩子都有专人看护,旁的人一般也接触不到,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容仪轻叹一声,她说:“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一个健康的身子,这孩子是打娘胎里就没把身子养好,即便将来有再好的药物给她调理,也终究不如平常的孩子好,我是心疼她小小年纪,又是女儿身,本就多苦多难,我们能护佑她长大,可她将来总是要嫁人生子,我都不知到那个时候……” 这本就是一个孩童存活率低的时代,说不上缘由的,不管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还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如果根基不好,是很难养活到大的。 不怪容仪想这些。 姜舜骁默了默,还是安慰着说:“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你如今还怀着身子去想这些做什么呢?徒添烦恼罢了,好在她生在了这个家,即便身子不好,其他方面也还能有所补偿,我们疼爱她,呵护她,给她最好的生活来弥补她,她不比别的孩子差什么,以后谁也说不准,兴许她长大以后,身子就越来越好了,壮的跟头小牛似的。” 愁绪一上来是很难消散的,尤其如今的容仪情绪波动又很大,平日里自己一个人瞎琢磨琢磨也不会同别人说,这个时候不一样,有丈夫在身边,心里的苦闷得到了排解,她便忍不住将情绪都宣泄出来。 她说:“你说的很对,我是不该整日都去想这些事,只是……我们若只有她一个孩子就罢了,我总觉得多养几个孩子,我们的爱对她的爱会被平分给好几个,对她还是亏缺了。” “可你我皆不是偏心之人。”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她顿了一会儿,说:“当然了,我们自然不会偏心任何一个孩子,我会将爱平等的给他们,可是,在孩子眼里,他们会这么觉得吗?” 做父母的当然是疼爱孩子的,可再疼爱,对每个孩子又有不同,有的小孩儿一生下来就格外欢乐,看待事物很乐观,有的小孩儿性格便是敏感多疑,会去计较母亲和父亲究竟是爱自己多一些,还是爱兄弟姐妹多一些。 …… 正文 第1171章 这个清晨一点也不冷 自己当别人的孩子,会去想的东西,等到自己当了父母自然也会考虑这些。 容仪说:“我和爷都未得到过完整的爱,我便一直想着,如果以后我有了孩子,我一定让他得到最完整的爱,让他快快乐乐的长大,其实之前我一直想着,这一辈子要一个孩子就够了,我必将将所有的心血和爱意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可是没想到遇上的会是姜舜骁,更没想到一怀上就是双胞胎。 一开始,就打乱了自己所有的想法。 姜舜骁心里也清楚,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的话,也许两人如今都不知会过着怎样的人生,但想必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满足,他说:“我让你做了母亲,让你在这个年纪就困在家里,是我亏欠了你,但也只有你,才会让我这样幸福,所以,如果委屈你的自由能成全我的幸福,我会更自私一点,这个人只能是你,也只会是你,换成任何一个人,就算我儿女双全,子孙满堂,我也不会这般满足,所以,我让你失去了自己的选择,就会加倍对你好,用余生来补偿你。” 容仪看着他,眼波微漾,其实她刚才那番话并不是发牢骚,只是说出了心里的话,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让她心里满满感动。 他又说:“其实我方才说错了,人就是会偏心的,我的爱也不能平均的给每个孩子,我对孩子只能是爱屋及乌,但如果他们不是你生的,我可能,只会做好父亲这个角色,或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无情,可原本我只是想要你这个人,他们自会有人爱,而我只想更关注你。” 这话,听着些许别扭,且不大合适,可却不知为何,容仪竟被感动的稀里糊涂,心都软了,她没想到两人说着说着,他竟表起了心意,这般的,让她猝不及防,更情动不已。 这个清晨,一点也不冷。 …… 终于,玩够了的小家伙也没撑住,头小鸡啄米似的一直往下点,姜舜骁将他放在榻上,他便扭了扭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容仪将毯子盖在她们身上,又让秋心来看着,而后陪姜舜骁又吃了点东西。 早上容仪起来的时候有些饿,就没等他,自己吃了点,可现在叫她正而八经的又吃吧,却又吃不了太多,便在旁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两人正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姜舜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说:“我听说你曾去长家做过客。” 容仪点点头,道:“那次,是长青请我去的,去过两次了。” 姜舜骁“嗯”了声,问:“我知道你和长青素来交好,她将你带回去也不稀奇,只是,长家人对你的态度如何?你可见到长家其他人了?” 容仪:“自然见到了呀,还一起用过饭呢,他们待我还挺热情的,怎么了?” 这个答案,似乎一点也不让他意外,他微默,喝了口汤,而后露出了然一笑,说:“我昨天见到长家的大老爷了。” …… 正文 第1172章 来自长大老爷的不满 他这话,显然是还有后文,容仪看着他,只见他笑着,笑容里却有点说不上来的苦涩和无奈。 他说:“长老爷对我,似乎颇有不满。” 容仪蹙起眉头,说道:“这不大可能吧?我虽未见过他们对外人是什么样子,可在长家见他们,个个都很和善,与人相处时也会给足面子的,且你又没做什么坏事,还是将军呢,不知打了多少胜仗,连皇上都夸你是这一辈人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呢,他怎会对你不满呢?” 听着这话,姜舜骁放下碗,看了容仪一眼,说:“外人?” 容仪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话语里的不妥,要说是外人,她自己也是外人啊,忙改了口,道:“别人,是别人。” 姜舜骁沉了口气,轻笑一声,说:“兴许我就是做了坏事,让他们不满了,你说,长家可是百年望族,一族举家回京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如果他们真的不喜欢我,你会怎么办?” 这话问的奇怪,容仪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过了会儿才说:“你这话说的,他们如果不喜欢你,那定然也不会多么喜欢我吧?毕竟,我和你才是一体的呀。” 这话说的让人舒服,姜舜骁眉头松开,放松的笑了,至少,人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又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当初我强留你在身边,匆匆的将你定下,没给你一个名分,连过门礼都未曾给你,你爹娘那边是不是对我也有很多看法?” 容仪稍微有一点无语,这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他却在这个时候提起来,叫她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了,看法当然是有不少,但怎能对他说出来呢? 容仪干巴巴一笑,说:“能有什么看法,我如今不都过得好好的吗?你怎么这么奇怪,问的问题我一个都听不明白。” 看他似笑非笑,容仪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肃穆起来,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长家大老爷对你真的不满?那……你后面又问我爹娘,这有什么关联?” 姜舜骁眼眸闪过一道光,他说:“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来问问,至于长家大老爷……他虽没明说,可看他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喜欢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兴许是我长得不合他眼缘吧。” 这原因…… 容仪咬了咬下唇,手肘放在桌上,撑着下巴,她说:“不然我让长青去问问?如果长大老爷对你当真有什么不满,咱们还是要早点问清楚的,毕竟长家不容小觑……” 看他眼神沉默的看着自己不言语,容仪怕他误解,而后又婉转的说:“我知道以爷今时今日的地位无需忌惮什么,可长家再怎么说在官场上也算是你的前辈,我虽不懂政治上的问题,可你与长家在朝堂上终究会有碰面的时候,他若当真对你不满,给你使绊子怎么得了?诚然,长大老爷人品贵重,我这么说或许有些以小人之心了,可既然提早发现了问题,还是要弄清楚不是?” 容仪确然是有些担心的,但又怕自己这么说会伤了他的面子,便又道:“……” …… 正文 第1173章 长公主的好 “你且放心,我自不会打着你的名头去问,我便是为自己问的。” 姜舜骁没忍住笑了,说:“可你问了,不就相当于是替我问的吗?一整日在家,没事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些,罢了,不用问,我大概清楚是什么原因。” 容仪张了张嘴,他虽是笑着,却依旧不掩苦涩,自己虽然想关心他,却又怕说多了不好,爷到底是男人,凡事都有自己的做法想法,自己多说也无益。 这般想着,虽不再问爷了,心里却也细细计较着,等哪一日再见长青的时候,还是要隐晦的问上一问,自己虽在家,于政路上帮不了他什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做的还是要做的。 …… 心里计较上一件事了,自然对这件事就会多多注意,正巧在发生了这短对话后的第三日,容仪在荣华院见到了长青,还有大殿下。 起初,被长公主叫过来的时候,容仪心里还在想,为了促成长青和大殿下的事,长公主当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在路上,她轻声同爷交谈。 “你还没回来的时候,长公主殿下就不知在中间做过多少次媒人了,可是费尽心力的想促成大殿下和长青之间的婚事,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长青,不然的话也不会多次摆宴,专门叫他们过来,你也知道,长公主殿下素来不是一个爱麻烦的人。” 姜舜骁本想问她何时对长公主这般了解了,可随行的还有画心,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他便没说,只道:“自然是要费些心的,偌大殿下能和长家联姻,不知是多少人的幸事。” 默了片刻后,画心声音很轻的开了口,似乎是在为自家主子说好话,她道:“娘子方才猜的不错,殿下确实很喜欢长姑娘,不只是因为长姑娘是皇家钦点的儿媳,更重要的是殿下曾说过,她希望长姑娘能嫁给一个她所熟知,且心甘情愿会嫁的人,而不是盲婚哑嫁,所以才会多次摆宴,给长姑娘和大殿下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这话一出,容仪和姜舜骁对视了一眼,两人分分沉默了下来,而沉默的缘由,大概都是相同的。 或许是因为长公主殿下自己就遭遇过不幸的婚姻,当初,她嫁给王爷也算是很熟悉他这个人了才嫁过来的,她都是心甘情愿,可这半辈子都没过好…… 是以,画心这话,容仪清楚,也不单单是为了在爷面前为长公主殿下说说好话。 她看了画心一眼,笑说:“殿下是极心善之人,其实像皇家婚姻,那都是一道圣旨的事,许多人都是盲婚哑嫁,等嫁过去了才知道自己嫁的是谁,什么容貌什么品性,这才算是第一次真正接触过了,殿下肯在中间两头照顾着,也着实是费心费力了。” 画心深受感动,一直以来,旁人对她家长公主误解都太深了,只知她面慈心冷,是个不好相与的,可只有她们这些常年跟着长公主殿下,伴在她左右的人才知道,长公主并不是传闻中那般冷情,她原该是个热心的人。 …… 正文 第1174章 长青的疲倦 荣华院的气氛一如既往,但每次招呼大殿下和长青过来一起用饭的时候,总是会多费些心力的,容仪刚进去就觉得屋里既暖和又亮堂,看着像是新添了不少玩意儿,新奇又好玩。 从前,这里冷冰冰的,如今倒是更有了烟火气,想来这些日子长公主的心情应该好了不少,都有心情置办这些摆饰了。 长公主的态度依旧,可容仪明显感觉到,她对爷一样是淡淡的,自己好像还被牵连了,今天她待自己,没那么热乎了。 忍不住抬头看了爷一眼,他倒是神态自若,好似没什么感觉一样。 两人落座,姜舜骁自然同大殿下坐在一起,容仪转身来到了长青身旁坐下,两人相视一笑,可笑着笑着,容仪就不笑了,她看着长青施了粉黛精致的脸庞,眼里的疲色,想问她做了什么,可奈何长公主坐在上头,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贸贸然开口。 哪知,今日几个小辈都在,她却好像有些不大自在似的,或许是觉得这个时候不用自己在这里热场子,硬拉着大皇子和长青聊,便寻了个借口出去,这一去,也是很久都没回来。 孩子再大也是孩子,就算翅膀硬了,在长辈面前也得装孙子,是以,长公主一走,明显屋里的氛围松快了许多,也不大拘谨了,都随意了几分。 容仪才问:“你今日怎么还带了妆?” 这话这么问,是不大好问她今日怎么这么憔悴,与聪明人说话是不费力的,容仪问的委婉,长青却明白她的话外音,也不隐瞒,只说:“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常去外跑动,夜里总是睡不好觉,难免没什么精力,可长公主的宴,既请了我,还是要来的。” 容仪关心道:“如今外面这么不安全,你也常在外面走动吗?” 长青说:“你知道的我闲不下来,且这次爆发了这么严重的病害,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总想帮帮忙,可在这种事上又不是我的强项,我便只能每日出去看能做些什么。” 说到此处,便是一声叹息,她眼里含着悲悯,语气沉重了起来,说:“若整日都呆在家里,是不会知道外面究竟有多严重,我也是在外面一直呆着,才知道外面的情况,传言说的与现实情况……更本就是更严重。” 容仪倒吸一口气,要知道,传言所说的情势也并不轻松,若现实情况更为严重,她都不敢想象外面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 长青说:“京城到底是在天子脚下,就算是乱也不会乱到哪儿去,只是害病的人越发的多了,民怨一起,影响还是很大的,这样富饶的地方,多爆发暴乱,我曾亲眼目睹,那些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人,丧心病狂做出泯灭人性的事,病害一来,才能看清人心……” 长青不愿细说,只怕惊到了安胎的容仪,她一笔带过,接着又说:“如今,富人不敢出门,稍微清贫点的人家,家里都已经没什么粮食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京城各处广施肉粥,好叫他们能好过一点。” …… 正文 第1175章 交谈 这个严冬,不知是触怒了老天哪一点,竟是这般不好过。 诚然,如长青所说,富人皆躲在深宅大院里,不知外面是何情形,只听这传闻多么可怕,却不曾亲眼见过那肆虐的场景和让人心碎的场面。 长青说她仅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让那些快要病死饿死冻死的人,能有一处安家之所,每日能吃上一点热米粥,在这个冷酷的冬日,至少能撑得下去。 像她这样做好事,在京城中自然备受赞誉,有人说她不愧是长家出来的女儿,果然心中有大爱,旁的贵族千金如今不知躲在哪处逍遥自在,唯有她,还能挺身而出,与百姓共进退,也是这无尽的冬日里,一抹难得的暖阳了。 容仪自当也是敬佩,在她心里,长青就是女中豪杰,只可惜她是女儿身,这个时代的女儿,总是男人的附属……她若是男儿,绝不比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差。 其实容仪也听说过,在她作为榜样下,也带动了不少人,在这样艰苦的时候,不忘了拉一把清贫的人家,这大孟一国人,皆团结友爱,那些让人心寒的人和事,也终究会被这滚烫的团结之情融化。 容仪看了眼对面的大殿下,他亦是一脸疲色,与爷交谈着什么,她收回目光,再看向长青时,见她也看着大殿下,神色怔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她轻叹一声,对上容仪的视线后,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做什么,不禁有些慌乱。 容仪心神一动,她看着长青,试探的问:“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 长青并不是扭捏的人,容仪既问了,她也是会照实说的,只是这屋子太小,所说的话难免会传到对面人的耳朵去,她便摇摇头,说:“等过会儿闲下来了,我再同你说吧。” 话音刚落,那边不知何时静了下来,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大殿下竟是主动与她说起了话来。 “长姑娘如今可休养的大好了?” 两个女子皆看向她,长青难得的有些局促,她的眼神无处安放,只压着镇定下来,“嗯”了一声,而后说:“多谢大殿下,长青已全然好了。” 好不容易来的交谈机会,孟衍自然不会放过,他又道:“那日太医说你整日奔波劳累,身子撑不住,让你静心休养,可没几天我又在南城看到你,只是当时,你好像未曾看到我。” 长青没想到会被他看到,自己设的粥铺自然不止一处,那日病好了再出去,下意识的就去了一处较远的地方,她知道那些日子大殿下就算是要巡查,也查不到那方去,可确是巧了,那日他恰好也在,就这么碰了个正着,一时间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对他,便装作视而不见,此番他这般提起来,倒叫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只好说:“或许是太忙了,没注意到,我是感觉身子已无大碍才去的。” “你还是没有好好听太医的话,太医说了,你奔波劳累,虽年轻底子好,但也经不起你般连轴转,你的心意,不仅是我,大孟的百姓都看在眼里,你好歹对自己好些。” …… 正文 第1176章 闲叙 他这话倒是没有半点怪责之意,反而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可奈何,还有一些管束的意味。 这种感觉让长青有些奇怪,他是关心吧?但怎么被吃住了一样的感觉? 这可不好…… 她说:“我清楚我的身体,这些年走南闯北,有过不舒服的时候,也用不着在家休养那么长时间,我既出来了,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劳大殿下关心了。”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显得容仪和姜舜骁安静的厉害,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淡淡的笑意。 不管怎么说,今日这顿宴席摆的还是挺值的,至少这两人的关系当真不如之前那么硬了。 作为女人,容仪能感受到,如今长青对大殿下已经柔软许多,那自然孟衍也能感觉出来。 他脸上的笑意总算有了温度,就像从此刻起,就得到结果一般。 他以前总是恨长青像块捂不热的石头,执拗的厉害,不管怎么说怎么做,她的眼里都容不下自己半分,就好像那一道圣旨也压不住她。 既是要将来相互扶持走过一生的人,就算没有爱,他也不希望两人过得像仇人一样,再且说了,他对她,也不是不喜欢的,之前那般追着捧着她,一再受挫,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强扭的瓜不甜了。 可如今这强扭的瓜,让他尝到了一点甜头,就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原来,她是捂的热的,只要自己耐心些再耐心些,她不会一直冰冷。 适时的,长公主又回来了,这一回,她是同王爷一起来的。 众人起立,就连大殿下也起来了,这一日,没有什么尊卑,只有长辈和晚辈。 这一顿饭吃的倒是热闹。看长公主的样子也像是高兴,竟用了不少,饭桌上女人总是安静些的,男人在一起便是喝酒聊天。 容仪看了眼已经两杯下肚的爷,微微扶额,这若是醉了,她可不愿搭理。 照顾酒鬼的亏,她吃的够多了。 长公主也吃了两杯酒,但都未足满一杯,但酒有些烈,两杯下去也着实让她有些飘飘然了,便由着婢子带着下了席。 这会儿,自然也没容仪和长青什么事了,两人对视一眼,也都离了席,走前叮嘱下面的人仔细盯着,哪位主子吃醉了一定要注意照顾着。 嘱咐完,便都安心的去了花厅等着。 外面亮堂着,容仪和长青便坐在暖炉旁,容仪笑说:“看来今天下午,咱都别做事了,一人领一个,照顾醉鬼去吧,看他们那喝酒的架势,想来是要不醉不归了。” 长青神色微微不大自然,她说:“什么叫一人领一个?你的你领走,我只管管好我自己就行了。” 容仪笑着问她:“大殿下不管啦?” 长青顿时羞赧,看她快要急眼了,容仪笑着抬了抬手,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也确实要同我说清楚,方才在那边,你们打得什么哑谜呢?我可没听懂,你和大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 …… 正文 第1177章 软化 说起这件事,长青的脸色就不大自然了起来,她微微蹙起秀眉,想了一想,很似无奈一笑,说:“其实……也就是一件碰巧的事。” 这件所谓碰巧的事便是——被英雄救美。 此次病害危及全国上下,有钱的没钱的无一幸免,却一直找不到症结所在,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可遏制的法子,这样一直严重下去,也不知熬白了多少人的头发。 长青虽不行医,但也有救世之心,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这个冬天好过一些,看着别人受苦受难,自己却没有半点法子,忧心之余,只有卖力和出钱。 钱么,自然好说,可却让她发现手下的人不干净,将救济百姓的粮食肉粥据为己有,还有人趁这个机会赚黑心钱,发现了这样的情况,她一怒之下惩治了许多人,毫不留情地送官查办,而后就再也放心不下,将这等大事交由手下的人,或是其他人负责,每每有事,她必亲到现场检察。 当然,这中间也让她发现了不少为官乱纪的现象,那些吃着皇粮的人,竟也趁这个机会压榨百姓,欺辱百姓,作为长家的女儿,这点特权和本事她还是有的,也不知揪出了多少黑手,查办了多少人。 她虽为女儿身,可在外做事,其方法手段不输任何一个男人,这自然也吸引到了孟衍的注意。 原本两人是没什么交集的,就算孟衍想在她身上下工夫,在这特殊时期也不可能尽在她身边围着她转,是以,起初的时候,虽知道她也在一线上,也只是偶尔问问消息,他实在是忙,忙到抽不出空去看她一眼。 或许当时在所有人眼里,长家的小姐只不过是出来体验一下世间疾苦,做做样子发发善心,坚持不了几天就会回家去,躺在福乐窝里,再不问外事。 或许起初的孟衍也是这般想的,外面的事有多疾苦,有多复杂,有多可怖,她一个小姑娘又能坚持多久?等冲动的心和热情消散,恐怕就要回去待着了。 一天、两天、五天、十天、半个月,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她依然坚守着,时至今日,当手下的人再来报时,说长家的姑娘今日在某某处揪出了一伙地痞无赖,明日又在某某处检察肉粥分发情况…… 还有些不可思议,他知道长家的姑娘见识多广,可却没想到,外面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她依然能坚守下来…… 这份决心和毅力让他钦佩,那些与她同龄,从小便锦衣玉食的姑娘,谁又能想到与她做一样的事,造福百姓呢? …… 起初以为她是小打小闹,可时间久了才发现,她是认真的在做一些好事,对她的关注自然也高了一些,直到有一天听到下面的人说她连轴转了两天,前一日晚饭都没用,第二天只是吃了一个饼,就一直忙到了下午…… 自然是有些担心的成分在里面的,许是那日也不忙,他便去看那处看她,躲在暗处暗暗的观察了许久,看她忙上忙下,任何事都亲历亲为,没有半点大小姐的架子,竟让他觉得舒心不已。 身在京城中的他,身为大皇子的他,自然接触过不少贵族大小姐,可却没有一个她这般,干练、性感、灵动,让人心动…… 原来,她当真不是空有美貌,她满身的本事,皆不容小觑。 不知看了多久,没人来叫他,他便一直看下去,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他是第一个发现她身子不适,看她眉头紧锁,却强撑着的模样,他终于收起了看客的状态,连忙起身朝她走去。 刚走到她身边,或许她也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抬头不经意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只是还未来得及惊讶,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他手疾眼快的将她一把抱住,在众目睽睽之中,将她揽入怀中,毫不避讳的带着她离开,暴怒焦急的声音响彻当下,太医紧跟而来…… 那一天发生的那一件事,自然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可奇怪的是,当长青说完之后,容仪却是一脸讶异,像这种事,必然会成一段佳话广为流传,可自己却一点消息也不错。 她将疑问说出口,长青沉默了许久,说:“那个消息,被人压下去了。” “你们家做的?” 长青脸色晦暗如深,她看着容仪微微摇头,道:“不是长家,是……大殿下。” !!! 此话一出,容仪更是讶异了,这可不对劲!天大的不对劲! 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对大殿下来说可是一件好事,长青本就是他未来的皇子妃,若是传出去,对他而言是大大的有益,可竟然是他将这消息压了下来? 再看长青的神色,难怪她此刻,这般沉默,或许她也想不明白,明明将这事传播出去对他是好事,可他为何却要压下来? 他明知道长青对这门婚事并不愿意,若是借用舆论压力,或许会让长青就范。 思来想去,容仪说:“他这是在保全你的名声。” 这也是,唯一一个答案了。 长青难得的没有反驳,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认为,会是这么个原因。 虽说两人已是铁板钉钉的未婚夫妻,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若是将这流言传出去,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对她而言,名声是受损的。 容仪松开了眉头,语气也松快了几分,她说:“这样我就更放心了,我原本觉得,大殿下想要你,大部分还是因为你的身世为他所用,可现在,他为你着想,我便觉得,他心里还是有你。” 长青:“……” “若是这样,你们将来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至少,还是有感情的。” 当容仪说出这话时,长青也只是沉默,不像以前一样一味地反驳,因为,她自己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有些事是逃不掉的,若是嫁入皇家是她的命,便是在如何不愿也唯有接受,改变不了规则,就只有试着改变自己。 所以,她也不像以前一样,谈及此事就要抓狂,不愿正视,如今,许多事也想明白了。 …… 正文 第1178章 能想通是好事 长青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对命运的妥协和让步,她告诉自己,只是换一种方式,让自己更好过罢了。 谁都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与其做一个怨妇,对未来充满了阴暗和消极,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去闯一闯,是死是活,皆在自己。 长家的女儿,没在怕的。 长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她深吸了口气,似是释然,她说:“从前,总有许多不甘,虽然强迫着自己去接受,但在心里,依旧怒气冲天,怨气满满,我做不出让母族蒙羞的事,自然不会去违抗皇命,只顾自己逍遥,经历了生死,看淡了人世间,我突然发觉,或许是自己以前太刻板了,原则太多,底线太高,或许我应当改变的是自己。” 听这话,容仪也不知是该为她高兴还是难过了,总有股说不出的淡淡的忧伤,可既然她说自己想通了,自己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能想通是好事。 容仪放下手臂,问她:“长青,如果没有这场婚约,你想嫁给一个怎样的男子?” 长青微默,眼神也暗淡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心里描绘出那道影子,嘴上却说:“没有了,未曾想过。” 这一听就是在撒谎,容仪心知她,也不再问,只拍了拍她的手,说:“只愿你初心不被辜负,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他若负你,必不得善终。” 长青慌乱的看了四周,捏紧了容仪的手,低声道:“这话怎么能说出来?!” 屋内并没有其他人,方才容仪那话若是被传出去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诅咒皇子,罪不容赦。 容仪笑了,她说:“我当然不会出去说,只是你这么好,我一想到他会辜负会伤害你,我就恨不能亲手拆了他。你本该配着世间最好的男子,过这世间最逍遥的日子,却因为要平衡皇权,嫁入皇家,大殿下这一辈子都欠你的,就该用一辈子的情和忠来偿还。” 一辈子……在皇家?多么奢侈的东西。 长青笑了,看她脸上的无畏和坚定,心里暗叹了句“不愧是长家的人”,嘴上说:“我看,你有这般底气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因为大将军太宠你了。” 容仪故作捧脸状,害羞道:“还好吧。” 两人皆笑,气氛松快了下来,又打趣了几句,容仪想到了正事,她轻咳了一声,道:“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这么严肃?什么事?你问吧。” 严肃?容仪调整了下状态,带了点淡淡的笑意,说:“也不是什么严肃的事,就是,我不大清楚大将军办公事的样子,他在外面,是不是挺威风?人人皆怕啊?” 人人皆怕,不是容仪臆想出来的,而是当初,民众对他的看法,认为他冷酷不好惹,不易亲近,是战神,也高高在上,触摸不到。 长青没想其他,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说:“威不威风的……他是大将军嘛,总是会让人畏惧的,怕倒是不至于,我只晓得,外面的人都很敬他,我也一样。” 容仪点点头,神色有些自豪,她收敛住了,说:“我知道,他本事大,在外面不是旁人能轻易招惹攀附的,其实我想知道,除去他的功绩,在让人眼里,他招人喜欢吗?” 长青锁起眉头,第一反应便是:“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还不等容仪解释,她有自顾自的说:“应当不会吧?他的人品还是没的说的,从未听说过他去找姑娘,那些艳俗的地方更是不曾踏足,他若有过,早就被传开了,难不成,是有人想勾引他?可你一直在王府里,若真有这事,你怎么会知道呢?” 容仪半句话也插不进去,颇有些无奈,等她惊诧完了,才好笑道:“不是,都不是,无关这些,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他的人缘如何。” 长青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笑说:“这……我怎么会知道呢?他接触的人除了大殿下以外,别的人我也不认识,我也没成日追着他跑,你问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了。” 容仪微微有些失望,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应当是好的,他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少年天才,不可多得呢。” 容仪看着她,见她没多想,便深入了问:“那旁人你不知道,你家呢?对他的评价好么?” 长青眼珠子转了转,没往心里去,以为她只是关心自家爷们在外的处境,便说:“我家长辈对他亦是赞不绝口,当初还没回来,听说了这位少年将军,便夸他年少有为,国之栋梁呢,实不相瞒,当初,我也想同这位传闻中的少年将军打打交道,顺便过两招,可还没认识他,倒是与他的心上人先混熟了。” 容仪脸一红,说她不正经。 长青笑了笑,正经的问:“怎么了?你问这个,是有什么事吗?” 容仪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关心他,又不好直接问他,他的脾气向来冷漠,我怕他在外人缘不好。” 长青笑她想太多,道:“若真有什么,也不用你操心,男人在外的交际问题是靠自己,你就是知道他有什么问题,在他耳边吹吹枕头风,该怎样的还是会怎样,本性难改,不过你也不用替你家大将军操心这种事,他一个大将军,自然会方方面面处理妥善。” 容仪点点头,笑着说:“如果你家长辈都觉得他好,想来他在别人眼中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长青微顿,道:“但愿如此吧,我只怕他太孤冷,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长青说:“你啊,现在果然是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爱上了和没爱上就是不一样。” 容仪笑笑,心里却暗暗想着,自己问的已经挺明显了,她这么说,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亦或是说她不曾去了解过,且就算长大老爷真看爷有不顺眼的地方,想来也不会到处去说,谁会愿意去做得罪人的事呢。 也罢,想来以爷的性格,也不会将那位大老爷得罪到哪儿去,就是真有,都是敞亮人,应当也不会为难一个小辈吧。 不知为何,容仪对这位长大老爷有这个信心。 …… 正文 第1179章 你怎么打我? 等容仪回到长留时,姜舜骁早就回了,且因醉酒睡下了。 大殿下也没回去,就在王府里歇下,但到底不会让长青去照顾。 长青倒是走了,她本就是来参加长公主宴席,断不会在这里留宿,听说长公主也没留,估计想来到底还是未出阁,未婚夫妻一道用饭没什么,若是共同留宿,只怕传出去要被人说烂嘴,再且说了,即便是有心想留,怕长家也是不会允许的。 再怎么放养孩子,也不能放之任之,不管不理。 容仪看了眼沉睡的爷,还没到烂醉如泥的地步,至少这睡的还算规矩,许是有些热,一双有力的臂膀都放在外面,还穿着外衣呢。 容仪俯下身拍了拍他,想让他先把衣裳脱了,可他睡的沉,一动不动。 无奈,容仪只好坐下来,掀开被子一角准备给他脱衣裳。 给一个喝醉了,且睡着的人脱衣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衣衫倒是全解开了,可却搬不动他,容仪不禁有些气馁,深吸了口气,用尽了力还是不行。 屋里没别人,下面的人都很贴心,将爷扶进来以后,便在外候着,容仪累的气喘吁吁,气的在他身上轻轻的打了一下,正要出去叫人进来,却被他拉住了衣角,容仪看过去,他双眼通红,神色平静,目光呆滞的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说:“你怎么打我?” 容仪没想到他会醒过来,方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醒,自己就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这就醒了? 不禁有些心虚,都不敢打直看他,支支吾吾道:“谁打你了,定是发梦了!” 许是太醉了,姜舜骁难得的没有纠缠,也没松开她,他闭上眼,煞有其事的说:“许是吧,你别走了,躺下来陪我睡,就没人敢打我了。” 容仪错愕的微微张开嘴,看着他愣了半天,憋了句:“不要,你身上好大一股酒味……” 姜舜骁咕哝道:“闻一闻……就习惯了。” 容仪:“……肚子里的小家伙闻不惯呢?” 这一下,姜舜骁没说话,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让容仪生出一种错觉,他方才怕真是在做梦吧,发梦话? 就在她准备抽出自己的衣角起来的时候,他却松开了手,转身往里卧侧睡着,道:“那你出去吧,别臭着我儿子……” 容仪:“……” …… 姜舜骁也没睡多久,到底是一家人一起喝酒,也醉不到哪儿去,他醒来后,脑子还有些发沉,眼睛发热的看着床幔许久才撑着身子起来。 天色已沉,窗外簌簌落雪,在屋里,他没看到容仪。 是在小卧房找到她的,两个孩子刚睡着,容仪很是警醒,听到一点点动静未抬头就先抬手,示意动作轻点儿。 把两个小家伙吵醒了,又要哄好久。 看她头也不抬,姜舜骁走过去将她的手握住,从背后将她抱住,有那么一点点让她受到了惊吓。 他在耳边轻笑一声,说:“胆子这么小?” 冷不丁的被人贴身抱着当然会有一瞬间的惊吓,容仪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轻声道:“小声点,吵醒了你哄。” 姜舜骁直起身子,看了眼睡熟的孩子,看着她说:“走,去那边再说。” …… 关上门,两人单独待着,容仪看他,笑问:“酒醒了?” “本来也没醉。” 听他嘴硬,容仪挑了挑眉,心中暗想,如果没醉,自己“打”他那事怎么不记得了? 正想着,手忽然被他捏住,轻轻一带就入他怀中,容仪攀着他的肩膀,抬头看他,只听他说:“我还记得你打了我,还不陪我睡。” 容仪的脸咻的就红了,嗫嚅着辩解:“是你发梦呢,还拉着我怪到我头上啦?” “发梦?”他低低的反问,靠近了她一些,说:“那你在梦中,为何要打我?” 容仪有些无语,觉得他在胡搅蛮缠,伸出食指抵着他的额头离他稍远了些,说:“你别赖到我身上,梦里的事岂是我能左右?你说我打你,我怎么会打你呢?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罢了。” 这番自我辩解让姜舜骁笑了,他道:“诚然,你确实娇弱,但梦里那么真,你得补偿我。” 容仪睁大了眼睛:“爷想讹我?” 姜舜骁笑而不语,仿佛在说,便是要讹你了如何? 容仪微微失语,眼珠子微微一转,她狡黠的笑了,说:“可在梦里,我是为何要打爷?” 姜舜骁愣了一下,还不等他说什么,容仪自顾自的说:“一定是爷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不然,我怎么会对爷动手呢?” 果然是小狐狸,一绕一绕的,就绕回了他身上了。 “我觉得你在冤枉我。” 容仪轻哼了一声,像是捉到了辫子一样不依不饶道:“爷好好回想一下,是不是在梦里欺负我了?又是怎么欺负我的?” 姜舜骁倒是很配合,做冥想状,想了会儿才说:“虽然我记不得了,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无可辩解……” 这么容易就认输了?容仪狐疑的看着他,看他勾起唇角,渐显露一抹坏笑,他的手臂也收紧了些,眼里醉了些情动,看进她的眼里,声音又低又沉,带着一丝诱哄和魅惑,说:“那我补偿你啊……” …… 夜阑无梦,春宵无度。 后来,容仪明白了他所说的补偿,欲哭无泪的看着摇晃的天地,只觉自己怎么都玩不过他,分明!就是个无赖嘛! 总说自己是小狐狸,谁能比得过他这个大狐狸呢? 夜深人静,好巧不巧今夜轮到烟玉在外上夜,她静寂的坐在外头,双眼赤红,表情还有些委屈。 方才,她亲眼看到大人带着娘子回来,她就在门口站着,他却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自顾的进了屋,没人问她一句。 她竟成了摆设? 谁要在这里当一件摆设! 那人一定是故意的,怀着孩子还不安分,故意在自己面前同大人亲近! 她想证明自己在大人眼里比自己更重要?呵,若是重要,又怎么会有自己的存在? …… 正文 第1180章 梦破 次日,姜舜骁醒的早些,看了眼躺在臂弯中熟睡的女人,俯下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抽身起来。 今天还有要事忙,可睡不得懒觉了。 屋外风雪肆虐,临近年关天气也不曾放晴。 虽说是瑞雪兆丰年,可这么下下去,也着实叫人笑不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了端着水盆进来的烟玉,两人碰了个照面,姜舜骁未说什么,他倒是没注意,昨晚上夜的人是她。 烟玉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略有些激动,道:“大人。” 姜舜骁“嗯”了声,越过她就要出去,可看她手上的水盆,停顿了一下,说:“娘子昨夜累坏了,别进去打扰她休息。” 烟玉一愣,只好顿下,低着头道:“奴婢知道了。” 不做多话,便要离去,烟玉看他不曾停留,都不曾与自己多说一句话,顿时有些急迫,忙喊了一声,道:“大人!” 姜舜骁停了下来,扭头看了她一眼,他身量极高,两人离得也有些近,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头顶和额头,看不到她表情,自然不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紧张。 “何时?” 将人喊住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也有些怨自己了解他不够多,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人独处的机会,就要这么浪费了? 眼见他快不耐,烟玉支支吾吾的说:“奴婢是想问,大人今天何时回来,奴婢也好早作准备。” 早作准备?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道:“爷的行程不是你能打听的,娘子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便是,需要做什么准备?” 烟玉诧异的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委屈,眼里满是控诉,她不相信,这才多久的时间,大人就忘了之前对自己的种种了? 姜舜骁倒不是忘了,只是回来之后,没什么耐心去哄骗,反正人在眼皮子底下,真有什么异动,在招懿院里也翻不出花来。 若是自己冤枉她了,那且等玉林关的事有结果了再说吧。 烟玉确实伤心了,昨夜几乎是强撑着在这里守着,心早就碎了一地,她不明白,之前和大人不都好好的吗? 大人也早就对自己表明了心思,自己留下来是为了什么?不是真的来做这见鬼的婢女! 可现在,大人却这般反应,让她措手不及,更添惶恐。 “大人难道真的不明白奴婢在说什么?” 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姜舜骁神色冷酷,语气更冷漠,说:“你若有话就直说,难不成还要爷猜?” “不是……大人怎么会不明白?烟玉对大人,大人对烟玉,不是早就有情了吗?” 姜舜骁刻板了一会儿,眼神变得冰冷,他看着烟玉,说:“我早就同你说过了,带你回来是可怜你们无家可归,如今给你们安身之所,对你已是仁至义尽。” 不,这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不该是这样的!之前他对自己明明有情,且说了,只要家里夫人能容下自己…… 烟玉一阵恍惚,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暗示自己,自己的去留,皆在娘子一念之间,他向来都是比较听从娘子的意见…… 可自己不是留下来了吗? 看她困苦不堪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姜舜骁都觉得自己心太冷,如果自己一开始就不曾给她希望带她回来,或许,不会有这些事。 但是,没有那么多或许。 烟玉心里一时慌乱,她还是不信自己就这么败下阵来了? 或许只是因为大人刚回来,与娘子久别胜新婚,再加上中间还有两个孩子,所以热乎了一些,一时顾不上自己也是有的,只要自己耐心一些,大人总不可能守着那个女人过一辈子。 或许,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烟玉眼眸深邃,她明白自己要的不会是一时温存,太着急得到什么,反而总是会失去,大人应当不喜欢目的性太强的人。 想到此处,烟玉强忍住泪水,低声道:“是奴婢想的太多了,误会了大人的良苦用心,奴婢依旧感恩大人,大人需要奴婢的时候,奴婢会一直在,若大人觉得奴婢碍眼,奴婢也不会总是在大人面前……奴婢晓得分寸了。” 分寸不分寸的,有时候是很难自我清晰,但话说出来,总是悦耳的。 烟玉心里难受,可面上却要装的风轻云淡,实在不会好受。 姜舜骁没看她,这一回,转身就走,不在拖延。 他一走,烟玉也不敢停留,连忙离去,等一个人了静下来了,再也控制不住将水盆一把打翻了,就在室内,水撒了一地,盆碰在地上发出响声,还是没能浇灭她一腔怒火。 不止是怒,还有怨,还有委屈。 诚然,自己目的并不单纯,可也一直在为之努力,他明明之前都说得好好的,自己凭本事留下来了,可他那边却全无反应,好似自己的去和留,都不那么重要了。 想起之前自己信誓旦旦,一定能成为他的人,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就算他碍着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能给自己一个名分,那私下呢? 私底下大可不必装的这么不熟吧? 她就不信,他当初说过的话都是骗人的,那个时候,他对自己总还是会有一点真心在里面。 现在自己被困在这里,出出不去,进更难再进一步,像只困兽一样,除了他,没有别的选择。 早间,此处没有旁人,只有烟玉,她起的早,便是为了碰碰运气能在大人面前露脸。 脸倒是露了,如今也丢尽了。 “烟玉?你这么早呢。” 突然的人声拉回了烟玉的思绪,脸上的郁闷和怨毒一瞬间消散,看向秋心,笑说:“昨夜我上夜呢。” 秋心一脸讶异:“一夜都没回去?没人同你换值吗?” 烟玉:“玉衡和我换值,但她这两天身子不大方便,我便顶一下。” 秋心哎呀一声,说:“你早说啊,一个人顶一夜也太辛苦了,你去同茯苓姐说,茯苓姐会安排好的,在长留做事不用死板,主子们还是挺心疼我们这些下面的人的。” …… 正文 第1181章 她敢? 闻言,烟玉微微勾了下嘴角,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她神色沉顿,语气也带着几分敷衍,说:“没事,大家都想休息,我能做就做。” 俨然是能吃苦的样子,秋心肃然点点头,道:“像我们这种给人做奴婢的,确实是要能吃苦才好,现在还早呢,你回去歇会儿吧,娘子那边我去就行。” 烟玉此刻也确实没有强撑下去的心思了,她微微点头,正要走,却发现自己方才怒气太盛,竟打翻了水盆,一时间有些尴尬,她蹲了下去,将水盆捡起来,强笑着,说:“方才有些犯晕,失手打翻了。” 秋心只是笑笑,说:“一夜不睡确实精力跟不上,没事,我理解。” 言下之意,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去告状。 烟玉点点头离开。 秋心抿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渐渐沉下来,看着桌上的水盆,目光微热。 这个烟玉,这么快就要按捺不住了吗? …… 容仪醒的晚,也确实没人来叫她,昨夜劳累了一晚上,此刻窝在被子里正是舒服的时候,只想就这么躺着,躺一天才好。 秋心进来伺候的时候,就见娘子歪七扭八的躺着,一看就知道娘子这是打算赖床了,她笑着将水盆端进去,掀开帘子,说:“娘子醒啦,奴婢已让厨房备菜了,奴婢看了,厨房今天做了别的花样,蒸出来的馒头是兔子形状呢,奴婢先服侍娘子梳洗,等娘子妆好了,厨房那边估计也差不多了。” 容仪哀叹一声,顾不得羞不羞了,伸出一条光溜溜的手臂,说:“秋心,去准备一桶水,我得洗洗。” 秋心微怔,她倒是不曾伺候过这些,但她还是明白了,虽然以前在摘芳居不曾有过机会,但她明白,这种事,在长留怕是常态,只是自己来的晚,所以伺候的也不多。 在这种事上,她终究是不如玉衡她们经历的多,所以当下也算是自己正经八百的第一次,一时间,也有些慌乱和害羞,也没忘了章程,连忙放下水盆,出去喊人打水,便走边疑惑:娘子不是怀着身孕的吗? 这样也行? 浴桶准备就绪,秋心擦了擦手回来扶娘子,容仪脸皮薄,不等她回来便先穿上了衣裳,将衣裳合拢,被她搀着去了浴房,途中还打了个哆嗦,突然起床,有些凉…… 秋心全程没敢乱看,等娘子脱下了衣裳,她接了过来转身挂在了屏风上,扶着娘子在浴桶里坐下,眼睛一直看着桶沿,轻声问:“娘子,水冷不冷?” 容仪靠在桶壁,适应了水的温度后,还让加了点热水,等水没过肩膀,才舒服的叹了一声,扭头看着她,见她双颊通红,眼睛只看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自己也有些囧,被人这般伺候,着实有些尴尬。 便说:“你先回屋去吧,我自己泡会儿,这会儿玉衡她们也该醒了,叫一个人帮你把床上的被褥棉垫都换了。” 秋心不敢看也不敢问,只连连点头,退出去的时候才透透的看了娘子一眼,却见她修长雪白的颈子上,有暗红的印子,顿时心里一惊,退出去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回到卧房时,玉衡等人果然都来了,待一问娘子,只道是在沐浴,大家就都了然了。 茯苓锤了下手,神色肃然,道:“这可不行,昨夜只有一人值守,得两人才够。” 而后又犯愁,道:“可……用不用两人,提前也不能预知啊。” 白婆婆哼哼一笑,道:“昨夜,是烟玉值守吧。” 秋心点头,看烟玉还没过来,便低声道:“我早上起得早,梳洗了就早早的过来了,没想到,烟玉昨夜值了一夜。” 玉衡忙说:“昨夜本是我同她换的,但她说看我小日子来了人不舒服,就一个人值了,我后面会补回来的。” 听到这话,茯苓似笑非笑,说了句:“她还真是善心,怎知来找我我不会安排别人同她换呢?” 其心如何,昭然若揭,大家对视一眼,皆在不言中。 秋心还将早晨她发脾气的事也说了,茯苓说:“能不气吗?我看她是受了一夜的气,偷偷摸摸的想发泄,哪知正巧又被你给撞上了。” “罢了,秋心玉衡,你们先去把床上换好,柜子里最上面一层才烤过,正松软舒服,拿出来替换垫上吧。” 秋心和玉衡领命过去,茯苓和白婆婆对视一眼,白婆婆到底是见惯了内宅之事,许多时候要更警醒一些,她说:“她这些日子倒是一直老实本分,可她终究不是个安分的,今日若不是秋心碰上,还不知她要装到几时,但凭这一点足以看出她有多不甘心,可她倒是个能忍的角色,对付这样的人更是要小心谨慎,不可小瞧,她一直隐忍,可她绝不会就这么甘心放过,只怕这一次发泄了情绪,就会要有动作了,这段时间更是要注意她的动向。” 茯苓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玉衡这些日子与她颇多亲近,会盯着她的,其他地方我也盯得牢牢的,书房不曾让她踏进去半步,就连雅阁也不曾让她进去过,所有重要的地方几乎都没让她涉足,就连娘子和爷的卧房都是信得过的人在里面打扫伺候,但夜晚值守这样的事总是逃不了的,就这么几个人,这都不让她做,她也会起疑。” 防归防,但却不能防得太明显太暴露了,只有让她觉得自己真的融入进来,她才会放心地在这里施展拳脚,露出马脚来。 白婆婆眼眸深邃,她思量片刻,附在茯苓耳边交代了一番,茯苓听得心惊肉跳,睁大了眼道:“她敢?!” 白婆婆神情严肃,说:“一旦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就没有敢不敢的了,有些人鬼迷了心窍,什么都做得出来,刚才我说的那几点你更要格外注意,若她得手,你我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娘子和小主子的安危胜过一切。” 茯苓心口砰砰直跳,说句老实话,招懿院里其实相比较起来干净得很,最乱的时候,也不过是当初方姨娘还在的时候,确实不太平,可那也不算什么,皆在可掌控之中。 …… 正文 第1182章 让姑父进去 所谓内宅之争,只是听过,却不曾亲身经历过,自己所熟悉的也不过是王爷的后院,那叫一个五彩缤纷,叫人嗟叹。 一些肮脏的手段和法子,也只是在与旁人交谈的时候听说过,如今,白婆婆提出的那些,自己一听就觉得浑身发麻,怎会这般复杂这般瘆人? 惊叹归惊叹,茯苓还是放在心上,记在心里了,她知道白婆婆见多识广,对于一些内宅之争更是比自己看到的多,所以才更加惊讶,也提醒了她,原来在许多地方,自己还是忽略了。 白婆婆说:“招懿院一直以来都太平静了,大人疼爱娘子,身边只有娘子一人,你不曾看到过后宅的一些女子,为了争宠能做出什么来,更可怕的都有,那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为了一己私欲而草菅人命,半点都不会有负罪感,明明看着都是有温度的人,可她们的心却比冷血的动物还要冷。” “……” “你是这里的管事,许多东西你都要比别人更清醒,更警醒,我们都知道娘子和小主子们是大人的心头肉,她们若有半点差池,大人会做出什么来……总之,我也希望方才我说的那些事永远都不要发生,但你该明白的还是要明白。” 茯苓忙道:“多谢婆婆提醒,这些我确实没想到,招懿院向来没那么复杂,一直也都相安无事,是我疏忽了。” 白婆婆的提醒自然要起很大的作用,之前在那罪臣之家的时候,她不知亲眼见过多少肮脏,她所说的需要防范的地方,是她亲眼所见,看到那些妇人用过的且成功了的,有人成功,便会有人失败,失败的那一方,轻则失去夫主的宠爱,重则丢掉性命,从此人世间,再不问这个人的音讯。 有些时候就算有孩子傍身又如何?真是遇到了那些狠角色,孩子都可以做没了,内宅之中从来都别想安享太平,一些自诩清流的官宦人家,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哪里都不是完全的干净,她见得多了,也会更加注意。 她同茯苓说的每一点,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得来的。 卧房里,收拾床上的被褥的时候,秋心看着乱糟糟的一团,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就被玉衡一把揉了起来,又用被套包裹起来丢在了篓子里,玉衡也脸红,也会不敢看,到底都还未嫁人,两个小姑娘便红着脸干净收拾。 将弄脏了的换了下来,又套上干净的以后,秋心才低声说:“玉衡,你们伺候娘子伺候的久,知不知道了这个时候要外用的药膏子是什么?” 玉衡微愣,道:“娘子找你要了吗?可是娘子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若是这样的话,我还得去问一下茯苓姐,这方面茯苓姐更懂一些,平常这种情况,娘子需要什么药膏也都是茯苓姐准备的。” 秋心连忙摇头,解释道:“娘子没找我要,是我看着娘子身上有伤,怕娘子自己不好意思说,又怕她忍着难受,便问问你。” 玉衡张大了嘴巴,一脸不敢相信:“娘子身上有伤?”这怎么可能! 秋心点点头,说:“没骗你,我亲眼看到的,就在脖子这儿,别的地方我也没敢看。” “什么伤?”她还是不敢信,昨夜娘子和爷在一块,怎么会受伤呢? 秋心说:“就是几块红印子,看着颜色都发紫了。” 玉衡:“……” 虽然自己还是个姑娘,可到底在娘子身边伺候久了啊,便是什么东西都懂了一些,起先听她说得煞有其事,还以为真的是有伤,在听她一描述,才知道她所说的伤是什么。 当下小脸一红,也有些好笑,看着她如今懵懂的她,就像是看到了当初懵懂的自己一样,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这个没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同你说,反正,那不算伤,你不用管。” “可都红了,还紫了……” 秋心是真不懂,感觉那是伤痕,看玉衡不大在意的样子,又怕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她才会觉得没什么事。 玉衡是真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哎呀,你放心好啦。那当真是小事,估摸着到明天就消了。” 秋心蹙着眉头,还想说什么,玉衡一把拉住她,道:“不说了,咱们去洗垫褥吧!” 再让她说再让她问,玉衡就真的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走到一半,又想着她如此之纯,万一跑去问娘子痛不痛,那娘子该多尴尬呀? 玉衡停顿了下来,轻咳一声,说:“一会儿你也别问娘子痛不痛之类的话,娘子必然是不痛的,如果痛的话会找你要药膏的。” “哦……” “我看你还不大明白我的意思,罢了,你总会明白的,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总之,你别去问娘子,小心娘子恼了罚你写大字!” 秋心抖了一下,虽不甚理解,可一听罚大字,瞬间就明白了。 总之,不要写大字! …… 姜舜骁早上出门的早,一个早晨也办了不少事,抽空去大殿下那边看了一下,却见他和长青在一起,便只是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外面终究是不太平,便是他一个大将军也不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到底是不想给别人,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办完了正事以后,去了他昨夜就想好要去的地方了。 拾衣局关门了,他直接去了傅宅。 看着这座门庭雅致的大宅,姜舜骁微微眯了眯眼,估了下这座宅子的价值,粗粗一算,这么大一座宅子,怕不是傅总管能买下来的,这中间,怕是少不了别人的帮忙。 不做细究,也大概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春芽,春芽还记得他,又畏惧又欣喜,小孩子没那么多规矩,看见来人了,便扯着嗓子朝屋里喊,可在称呼上却犯了难。 姜舜骁提醒了一下:“叫姑父。” 春芽愣了一愣,大声喊了一声“姑父”。 姜舜骁笑意深刻,难得的温柔的伸手摸了下她的头,道:“让姑父进去。” …… 正文 第1183章 大将军的温柔 春芽却挡住了门,表情为难,道:“不行的,爷爷奶奶说过,若是来了外人,一定要等他们来了才能放人进门的。” 姜舜骁:“……你方才叫我什么?” “嗯……姑父!” “姑父不是外人。” “不对……” 不管姜舜骁怎么哄,赖下性子怎么与她解释,她都不能明白,为何姑父就不是外人,就可以在家里长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放他进屋了。 姜舜骁沉默了,看着说不听的春芽有些无奈,他说:“如果是姑姑来,你会让姑姑进来吗?” “当然!”春芽没有一点迟疑。 姜舜骁道:“我是姑姑的丈夫,和姑姑是一家人。” 春芽却鬼机灵,直接问:“那为何姑姑和姑父没有一起来?” 姜舜骁:“……” 头一次发觉,小孩还挺难搞定? 这时,屋里传来林荫的声音:“春芽,你在门口做什么?” 春芽回头,看着屋里的母亲说:“我在和姑父聊天呢!” 林荫愣了一下,连忙过来,本以为是遇到了哄骗小孩的人贩子,可到门口一看,却真的是大将军?! 看到大人来了,姜舜骁松了口气,林荫连忙开门迎他进来,道:“不知大将军前来,有失远迎,小孩子不懂事,还望将军莫要怪罪。” 姜舜骁顿了一下,想了想说:“孩子警惕性高是好事,但下次一定要记住,姑父也是家里人。” 林荫心口砰砰跳,心中暗想,你若是说自己是大将军,孩子指定会开门,谁也不曾教过孩子给他喊姑父,倒是不想他自己竟认了这个身份。 姜舜骁一路都在看宅子里的格局设施布置,他说:“此处极好,一家人住在这里不显拥挤,还很温馨。” 林荫哪里同姜舜骁聊过,当下也有些紧张,只忙道是,说:“公爹寻了好久的宅子,就相中这里了,我们住着也很舒服。” “办下来得花不少银子吧?” 林荫:“这个我们小辈到没过问,公爹一手办下来的,听说卖家收的不多,公爹说他足以负担。” “总管可在家?” 林荫忙说:“都在家呢,这情况,大家也出不去。” 姜舜骁点点头,让她带自己去找傅贵。 林荫总觉得今天的大将军不像平时的他,说话温柔的很,待人也平易近人,外头所传的他和今日的他,不是一个人吧? 可这世上,也不会有两个宁威将军了。 傅贵就在书房,如今子孙满堂,也有了自己的独立院户,他倒是有心情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了。 以前还在国公府做总管的时候,学问都是逼着自己学的,毕竟那样的大家,不会允许总管连字都不认识。 学学问自然很吃力,毕竟小时候未启蒙,大了才开始学,着实不是那么容易,但好在他是个悟性高的,这种悟性取决于当初的长柏大公子。 当时那个年代,许多人都读不上书,家里一养就是好几个,能拖着养大便很不错了,每个都要读书,家里也是负担不起的。 …… 正文 第1184章 敬重 当时傅贵家只有傅贵一个孩子,没什么兄弟姐妹,可即便是这样,也拿不出钱来读书。 原因无他,只是当时世道不太平,百姓收成少,税却出奇的高,每年收入的不多,能养活一家人便很不错了,读书那都是富贵人家或是情况稍好一点的人家才有的。 以前傅贵也羡慕过那些能在学堂里跟着夫子念书识字的人,可羡慕不能当饭吃,那个年代,自己动手,才堪堪能吃饱。 弱小的年纪扛起锄头练了一身硬邦邦的肉,虽是个文气的性格,可做的都是苦力活。 本想着大家都这样,自己也不好特别,便认命了,反正,不管是读书还是干活,都是为了能往嘴里送一口热乎的饭。 直到他遇到了长柏,一个义气的,神不知鬼不觉抢了他心爱的姑娘的江湖人士,那是第一次,傅贵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俊美如斯,明明在江湖奔波,可那张脸依旧刚毅俊美,不受风霜的摧残,他武艺高超,却不是四肢发达的莽夫,他可以出口成章,头头是道的道理,他懂的多,做事也有章程,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计划之中。 他简直是一个完美到无可指摘的男人,一个让他嫉妒到发狂的男人。 凭什么有一种人他可以什么都会?可以那么完美? 自己只是为了养家糊口都将自己弄的这般,没什么修养爱好,没什么见识格局,这般的粗鲁!这般的不堪! 自己在心中嫉妒他时,他对自己却满是善意,他对任何人都很温和,他好像从不会动怒,从不会露出恶毒的一面,他手握刀剑,却依旧温润如玉。 这样的男人,难怪让当时的苏萍痴狂。 因为自己同苏萍青梅竹马的关系,他待自己也尊重认真,他好似看得出来自己向往读书识字,向往文人生活,他会耐心教自己,他不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永远温和,温和到自己都没有理由再嫉妒他。 后来,他走了,没人再那样教自己,没人同他讲抱负,谈理想,这人世间似乎如常,可傅贵知道,自己的心早已不平静,因为通过常柏他知道了外面的世界,知道了原来除了锄头以外,自己可以做的还有很多,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固步自封,不曾宽阔眼界罢了。 后来,他也能自己学习,静下心来,不管是被迫的还是如何,都不会觉得那半路捡起来的东西让人头疼。 现在,才算是真正静下心来,享受学习的美好,每读一本书,心就会打的更开一些。 终于,自己也可以在学问里徜徉,不再头疼,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松快乐。 姜舜骁来的时候,傅贵正在练字,他没让林荫惊扰他,只正在门口看了会儿,直到傅贵发现他,这才进去。 看到来人,傅贵一时惊讶不及,手里的毛笔都忘了放下,墨水成滴滴在宣纸上,直到人走了进来,站在了眼前,他才反应过来,大将军是真的来了,不是自己眼花。 …… 正文 第1185章 迟来的对话 林荫没有跟着进来,待姜舜骁进去后,她便将门关上,她知道此刻自己是不需要出现在书房打扰他们说话的,大将军难得来一次,即是来,便是有要是才来。 她去备茶,顺便叫了府中一个跑腿的小厮去告诉婆母和丈夫一声。 人既然来了,虽不大可能在这用饭,但该准备还是要准备的,以免让人觉得招待不周。 姜舜骁虽是“初来乍到”,但一派自如,一点也不拘束,只是他的客气,反倒是让这里的主子,傅总管有些不大自在了。 从前只是女儿回门吃顿便饭的时候,大将军会跟着一起来,像今日这般,他独自一人前来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在傅贵心里,也是以为他是有什么要事才来。 所以,便开口说:“将军,不知您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见他站着,说话谦卑,姜舜骁心里顿时没了滋味儿,本是要坐下来,可此刻也站了起来,走到傅贵面前,将他一手扶住,道:“岳丈大人不必客气,坐下说话便是。” 在如何再怎样体面的人家做管事的人,此刻也是惊了一脑门子的冷汗,傅贵睁大了眼看着他,一时语塞,半晌才吐出一句:“您叫我什么?” 姜舜骁笑了,道:“您是我岳丈大人,怎能对小辈用以尊称,实在折煞小辈了。” 看他还是一脸惊恐,不甚理解的模样,姜舜骁轻叹一声,说:“这是岳丈大人早就该叫了,我与容仪是正经夫妻,虽还未过三书六聘之礼,但这些我是迟早会补给她的,在我心中,她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说到此处时,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只是提前让她给我生孩儿,将这顺序颠倒一下罢了。” “她是我的妻子,您便是我的岳丈大人,若是寻常人家,我本该经常带着她回来吃饭,住一两宿,她年纪小小就跟了我,离了家做了母亲,许多该享受的,也都欠缺了,我若只是个读书人,还能再陪伴上多补偿她一些,可偏偏我是行伍的,陪伴上就又欠缺。” 姜舜骁解释,家中规矩虽多,但对她也是能免则免,不让她在王府里感到拘束难过,也正是因为王府规矩颇多,不能经常带她回家来,不过这些自己都在争取,争取她将来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身边,在王府里能来去自由。 傅贵还未从他突然出现,他的称呼中反应过来,他这噼里啪啦的一顿表白,更让傅贵惊讶不已,震惊的都有些说不出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 姜舜骁还没发现自己的急迫让老丈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想表明心意,让老丈人看到自己的决心。 也是顿了好久,沉默了好久,傅贵缓过来了这一口气,慢悠悠的才说出来一句:“原来我家容仪跟着你,当真是享福去了。我原本还担心她在王府里过不好,她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我只盼着她能遇上个知她心意的,可却没想到她最后的归宿,会是在将军身上。” …… 正文 第1186章 岳丈大人 听到这话,姜舜骁的心放下了一大半,露出了会心一笑,他不是一个会讨人欢心的人,也向来不爱做那做小伏低的做派,可这一次,他甘愿做小伏低,弯下脊柱,只为岳丈大人能开心。 他知道,一直以来傅家人对自己都是恭敬有加,自己虽是容仪的丈夫,可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将军,在他们心里,容仪还是他们的女儿,傅家的姑娘,因为,她不是自己正经的妻子。 他们对自己有恭敬,有畏惧,那都是因为自己是安宁王的儿子,是传闻中的战神将军,而不是他傅家的姑爷。 而现在,他便要打破这一观点,让他们知道,自己不仅是安宁王的儿子,不仅是将军,更是他傅家的姑爷,是容仪的丈夫,从来就没有什么尊卑,他心里一直都把傅家看得很重。 听到岳丈说这话,他心里又有些酸楚,又很感动,可他一抬手,傅贵还是会弯下脊梁。 或许在骨子里,他依旧把自己当成将军了吧。 傅贵也觉得尴尬,人家刚表明心意,自己却还这般放不开,这般生疏,着实有些让人没脸了。 看出了他的窘迫,姜舜骁笑着说了一句:“慢慢来,等岳丈大人熟悉我以后,或许会自如一些。” 有些时候,尊卑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时间的身份转换只会叫人惶恐不已,很难接受,姜舜骁知道,今日有些话自己说的太过突然,便给他时间让他适应。 余生漫漫长,总之,他傅家这个姑爷,自己是当定了,也不会再出什么变数。 傅贵也笑,他慈爱的看着姜舜骁,虽对态度的转变有些不大能掌控,但还是没忘记拿住岳丈的架势,姜舜骁扶着他坐下,他才说:“将近今日这番话着实叫我惊喜,我一时倒是不知该拿什么态度来对待将军了。” 姜舜骁平和道:“岳丈大人叫我骁儿就好,家里人都这么叫我,叫将军未免生疏。” 骁儿……这太过亲昵,傅贵还真不好叫出口,但称呼却从“将军”变成了“你”,这也算是一种突破了。 他不禁感叹,道:“从前,容仪还在家的时候,我也为她想过她的婚事,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傅家原本就不是什么富贵至极的人家,小门小户的,从没有指望让女儿嫁入高门,攀附权贵,当时我一心只想着找一个人品不错,家境还行,且自己能压得住的亲家,这女子出嫁从夫,一切都是造化,可我也不能看着我一手养大的女儿,将来在夫家受委屈,当时,我是有许多私信,只想着,女儿便是嫁出去了也是我傅家的人,但凡是受了委屈,我也能摆平。” 说完,摇头一笑,看向姜舜骁,说:“但当时千想万想也不曾想到,她的姻缘会是在那样富贵至极的人家,我作为父亲,不仅半点办法都没有,每日还会为她担惊受怕,只怕她过得不好,在王府会受欺负,说句心里话,有那么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想起她,一想心里就难受。” …… 正文 第1187章 他们就是两个小福星 听到这话,姜舜骁心里并不好受,纵使自己有再多功绩,再高贵的身份,在他眼中,自己也不过是个强取豪夺的混混,祸害了他的女儿。 对容仪他不曾抱愧,因为他能保证自己一心一意待她,用往后余生去补偿她,可现在在老丈人面前,却突然心生羞愧,歉疚不已,毕竟,他是真的拐走了人家的女儿,还是用那种方式。 他只好说:“我能明白岳丈大人的心情,如果是我,我的女儿就被某个不知底细的男人骗走,我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傅贵笑了,说:“好就好在这儿啊,我的外孙和外孙女,他们的未来不被掣肘,他们有你这个当爹的护着,必然会幸福无忧的长大。” 姜舜骁淡淡一笑,道:“既然我当初处心积虑拐跑了您心爱的女儿,我必然是会对她好的,今日本该带她回门,可如今外面正乱,我也不敢将她带出来,她怀着身孕,抵抗力本就弱些,就怕在外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傅贵忙点头,说:“这个节骨眼儿,孕妇和孩子都不要出来,她们不比男人,身子骨总是要单弱一些,我是心里思念她,但也不好总是往王府送信,我也怕送的频繁,她会想家。” 姜舜骁目光微闪,说:“您要是想给她写信,我今日回去可以帮忙带回去,平日我若是不在,您也不必如此拘束,想写信便写信,只是这信,不能从王府的正门进,需要费些功夫绕一绕,绕到东边,招懿院就在那个方位,那边的门也都是自己人,您送再多的书信,也不会有什么。” 傅贵了然,看着他时,眉目慈蔼了起来,他笑着问:“如今两个小的,应该也开始牙牙学语了吧?” 说起孩子,姜舜骁的眉目柔软了许多,语气也松快自得,脸上都是笑意,那是为人父的笑。 他说:“他们呀,现在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学话也学的快,您那外孙,力道格外大,又最喜欢粘着容仪,每每容仪被他折腾的够呛,也拿他没办法,谁让孩子更喜欢母亲呢,您那外孙女就粘我一些了,每回回家,她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我回去了,那时候,容仪也不香了,喜欢让我抱着,她可比小子乖多了,带她玩,我是没费什么力气。” 傅贵听后哈哈大笑,说:“这孩子呀,就是这般,乖时乖的不得了,闹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来催命的,呵呵,如今他们还算小,等再大一点,能跑会跳了才叫人头疼,听你这么说,我都能想到我那外孙将来会猴皮成啥样,他一定更像你,我那外孙女,性格文弱,更像容仪,你们都是有福气的孩子,一胎双生实为罕见,将这两个宝贝养大成人,是十分不易的他们就是两个小福星。” 自家的孩子被夸奖,姜舜骁自然是欢喜的,也不藏着掖着,笑意都摆在脸上了,他又捡了些关于孩子的趣事,将与他们的外公听,听得傅贵直乐。 女儿进了高门大院,自然不能像寻常人家,她生孩子的时候,亲生的母亲没能跟在身边伺候着,坐月子也没能伺候着,这是一种亏缺,也好在是在王府了,里面丫鬟婆子俱全,想必就算没有亲生老子娘在身边,她们也会将容仪照料的很好。 若是女儿嫁在寻常人家,这外孙和外孙女自然是平常可见到的,或许还能常伴身左右的,如今是没这个机会了,说不遗憾是假的,虽说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十分热闹,但终究还是会想念那不曾见过几面的外孙和外孙女。 看岳丈大人面露遗憾,姜舜骁心里明白他为何而遗憾,便说:“等这次的病害过了,四下都安全了,我会让容仪带着孩子回来住几日,到时候,只望岳丈大人莫要嫌小孩儿皮闹。” 傅贵眼里闪过一道光,璀璨无比,他说:“那哪儿能啊!她们能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算我那活泼的外孙把这房顶拆喽,我也欢喜。” 这是一个极宠孩子的外公说出来的话,虽是夸张了些,但也看得出他有多喜欢那对外孙。 姜舜骁笑说:“只怕他现在还没有掀房梁的本事,若日后他有了这等本事。我也只会教他去掀别人家房梁,外公家的房梁,万万动不得。” 这话是明显的玩笑和调侃了,逗的傅贵一时也是放声直笑,总算在这个将军姑爷面前,没那么拘束,谨小慎微了。 聊了一会,姜舜骁关心起傅家的生意,傅贵轻叹一声,说:“如今生意也不好做,拾衣局刚开张的时候了做了不少大单,也营利了不少银钱,只是这病害来得又快又急,如今每家每户都有吃不饱饭的情况,这生意自然是没法做的,偶尔会有几单生意,勉强给那些绣娘、帮工和跑堂发发月薪,如今这么个情况,他们还能坚持在我这儿做事,我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姜舜骁轻轻点头,他发觉自己的岳丈大人是一个温厚正直之人,也只有这样的父亲,才能将容仪教养的那么好,这个男人,有着常人没有的胸襟。 很少有男人能将继子继女视若亲生,不计前嫌去养别的男人的孩子,可他的岳丈大人不同,他不仅帮别的男人养孩子,还将孩子教养的很好,知书达礼,品性温柔善良。 自问,若是当初遇到容仪时,她早已嫁做人妇,并且有了其他男人的孩子,自己或许不能将那孩子视若亲生,心里总是会存有疙瘩,与岳丈大人相比,自己终究没那么宽阔的胸怀。 他说:“那家中,如今可还有粮食和银钱?” 傅贵一听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虽自己攀了个贵婿,却没想过,要通过这个女婿而占什么便宜,走什么捷径。 他说:“放心,家里的储备粮还有不少,银钱也存着,这一家子人总要吃饭花哨,这两样东西必然是不可缺的,我这心里都有一本账。” …… 正文 第1188章 回馈 听到这话,也料想该是如此,姜舜骁放心了不少,他知道自己这位岳丈大人以前是总管,他会的本事可不少,自然不会将家里弄得穷困吃不上饭,但自己问总归是心意,只怕在这乱世,又逢害年,岳丈家若是过得不如意,自己却没帮到半点,那就是万万的不该了。 问候过了,玩笑过了,气氛早就松和许多了,姜舜骁沉默半晌,他想到了长家,想到了那些是非恩怨,阴阳差错,一时不忍一叹,看着岳丈含笑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会扫兴…… 所以,他说:“其实,今日晚辈来还有一事,想问问岳丈大人。” 傅贵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茶盏,示意他说。 “……听闻长家的人来找过岳丈大人了。” 闻言,傅贵微怔,眼神也没那么温和松快了,他沉顿下来,表情瞬息万变,语气还算平和,说:“确实有此事,怎么了?” 姜舜骁也不再笑了,他看着岳丈大人不大欢喜的面色,说道:“其实……对于容仪的身世我早以有了解,也知……当初的长柏大人。” 傅贵神情剧变,声音都昂了几度:“你这是在查她?” 见岳丈误会,姜舜骁连忙解释,说:“我只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却不想这一查,再加上种种机缘巧合,竟是这样的情况,岳丈大人,我并无他心,若非说有,那也是……为了她和我的未来做打算。” 这么一说傅贵就全明白了,他心里清楚,如果容仪只是一个总管的女儿,撑破天了也就是个贵妾,但她若出生高贵,配得上安宁王府的公子,那她就可以做正室,享受一生荣华。 “这些,你可以有同她说过?” 姜舜骁摇摇头,道:“未曾。我以为,像这样的大事不应该由我告诉她,自有岳丈大人和岳母大人来说,我也怕若是当时告诉她,她会接受不了,一个消失已久的父亲,竟是长家的人,我也怕贸贸然告诉她,她心中会生不平,会起怨念。” 得到这个答案,傅贵松了口气,他看着姜舜骁,说:“没说就好,那孩子从小就不敢问她的亲生父亲,对她来说,那个人早已成了禁忌,恐怕一时不能接受。 但我知道,那孩子是个善性的,如今,有姑爷疼爱,生活也美满,她自己也当了母亲,想来也不会揪着过去的事不放,若是姑爷现在告诉她……也好!这件事总不能瞒她一辈子,她终究是要认祖归宗,姓回长的。” 话到此处难免落寞,傅贵从不觉得自己是在帮别人养孩子,自从那孩子跟着自己,冠以傅姓,便是自己的女儿,是傅家的孩子。 或许傅贵也从未想过有一天长家会找回来,容仪的亲生父亲的家人,是那样显赫的家族,会想要她认祖归宗,万般道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说出不愿呢? 自从长家人找上门来,虽说如今是想开了,可同时也不免觉得自己做了她十多年的父亲,却依然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永远变不了真。 可这十几年的父女亲情,让他不能割舍,容仪总有一天会认祖归宗,到那时,自己又算什么呢?后父? 同样是做了父亲的人,姜舜骁亦能明白此刻岳丈大人所有的落寞是为了什么,心中也不免感慨,他说:“姓不姓回长,依我看,那是容仪才能决定的事,即便是长家,也不会逼着她改姓,她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傅容仪,姓是您给的,还不还,全在她。” 说完,看他神色愣怔,俨然无言,又接着说道:“我了解她,在这世上,她最最敬重的人就是岳丈大人,在她心里,岳丈大人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旁人再好,也绝不会越过去,她总是说,如果没有岳丈大人,她不会是现在的傅容仪,她同我说,幼时所有的爱都是父亲给的,她还曾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拖油瓶,岳丈大人能施舍给她一口饭吃,一张床睡她就已经感激不尽,可岳丈大人心地纯厚,给了她比饱暖还要温暖的东西。” 姜舜骁说话不算动听,语气也很平和,可却听的傅贵眼冒泪花,一不小心就老泪纵横,心里极为感动。 他一直觉得那孩子从小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别家的姑娘都在闺房中插花品茶,以诗书陶养情操,可她从小就可怜,亲生父亲不在,亲生母亲不爱,若是自己这个当后父的也不爱她,不疼她,于心何忍啊! 对她好,也不仅仅是自己对苏萍的那一份爱,不仅仅是长柏临走时的托付,更多的是人性的指引。 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如何能缺失爱呢?她那么乖,那么漂亮,谁能忍心不爱? 当父母的疼爱孩子,从来都不求回报,只盼望他们能健康长大,做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可是,如今自己投入的这份感情,得到了回馈,傅贵不知心中有多欢喜。 他叹出一声哭腔,问:“那孩子,还说了什么?” 看他这样,姜舜骁心中也动容,还哽了一下,他说:“她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她说,有时候并不想那么听话,她也想和哥哥一样偶尔顶嘴,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可她不敢,就算您对她再好,她也不敢不乖,她说,大人或许都喜欢听话的孩子,她便要做一个听话的孩子,让您省心。” 她说,她的童年就在那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儿里,纵使母亲冷漠,哥哥讨厌,夜来,还有父亲耐心哄睡,那是她最安心的时刻。 她说,这世间所有的恶都奇丑无比,唯有爹爹的脸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最干净的。 她说,好怕爹爹也觉得她是拖油瓶,她说,自己可以少吃一点,睡更小一点的床,去柴房睡都没关系,只期望爹爹依旧能疼爱她。 姜舜骁说:“在她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长家,她所有的记忆都与岳丈大人您相关。” …… 正文 第1189章 总要认她为主母 这话虽不是从容仪嘴里出来的,但姜舜骁敢说,是因为他对容仪有这份笃定。 生恩不如养恩大,一个冷冰冰的姓氏哪里能比得过十几年的亲情? 姜舜骁尊重这位岳丈,也是重他的人品,重他将容仪抚育长大,还教养的这么好。 容仪叫他一声爹,那他便是自己的岳丈。 傅贵抹了把眼泪,道:“那孩子,总归是好好的长大,我也无愧于谁了。” 叹了一声,又接着道:“你是想问长家的什么?” 傅贵清楚,单凭自己,是无法护佑容仪不受伤害,此事姑爷知道也好,姑爷会周到一些,不让容仪受到伤害。 姜舜骁微微沉默,而后说道:“从长家举家回京,我便猜想,他们这次回京,最重要的目的恐怕就是容仪,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盯上了容仪,长青与容仪交好目的也并不单纯,只是不知,他们是凭借什么,会这么精准的就找到容仪,还从她身上查,难道就凭容仪的脸?” 傅贵说:“血脉亲情,原本就妙不可言,他们找容仪,想来也不容易,去了不少地方,最后在这找到了,你问我凭借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容仪身上并没有信物,当初她的亲生父亲走的时候太急,或许他自己也没想过,他这一去,就没能回来。” 姜舜骁目光微微闪烁,他深吸了口气,道:“长公……是朝廷的人。” !! 傅贵睁大了眼睛,惊诧的看着姜舜骁,见他神色沉顿,下意识的屏息,低声问:“所以,他是为朝廷做事去了?” 姜舜骁点点头,道:“他是了不起的人物,我一直猜想,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消息,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消息,因为,但凡是传消息回来的,要么事成人退,要么……败露人亡,像这种一直以来都没消息的,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长家的人一身本事,想来不会让自己陷入危境,也许是困顿在某个地方不能抽身,只是也这样久了……” 闻言,傅贵目光凌厉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姜舜骁,道:“你也是朝廷的人,还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你能查到是吗?你……会有他的消息吗?” 姜舜骁微微沉默,他摇了摇头,道:“长公不是普通探子,我接触不到这等机密,就连大殿下对此事都不了解,想来那一代为朝廷效命的人,都只掌握在圣上手中。” 听到这话,不免让人失望,傅贵沉下一口气,半晌才说:“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江湖义士,是在外得罪了人,被仇家追杀才……早该想到的,长家的人,怎么会那么简单。” 稍停片刻,傅贵说:“你可知,他原在家,是有妻室的。” 姜舜骁顿了一下,眼里难掩惊讶,微默片刻,他说:“这个,也算是正常,我虽不了解长公,但料想,他应当不是不负责的人,您聊过他的夫人了?” “见过,看着人虽冷漠,但也不像是极端之人,若是容仪认祖归宗,总要认她为主母。” …… 正文 第1190章 告诉她 如果,那位夫人是在容仪的父母相识前就有了,那容仪的身份……岂不就是私生女了? 但好像不曾听说那位夫人家中有别的孩子,如果容仪是长柏唯一的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来应当不会,不然,长家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找容仪。 姜舜骁说:“不管如何,容仪如今都是我姜家人了,就算要认祖归宗,她也不用回长家,不用受等闲人的气。” 也不知,那位夫人,是怎样的人。 傅贵轻叹一声,说:“那位夫人,曾来找过我,她想见容仪,我知道她的用意,并没有搭理她,我不知道容仪愿不愿意回长家,她若愿意回,我也不希望她在长家的时候,倍受拘束,长家人同我保证过,在我们没想好之前,他们不会贸然认回容仪,但我知道,容仪去过长家,他们待容仪,也不错。” 那么,这件事就拖不得了,长家会给时间,但一定是有期限的,太久了,人家也等不及。 姜舜骁说:“那我回去提前将此事告诉容仪吧,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傅贵一时紧张起来,他道:“说,但不要直说。” “您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其实,我们都应该往好了想,她的亲生父亲的家人找过来,是件好事,想来容仪不会太难受。” 只不过,可能会震惊郁闷,因为,这个转变实在太大了。 姜舜骁笑了,说:“我能想到她唯一会生气的点,恐怕就是长青了,她怕是会以为长青是有意接近她,一切都是带有目的的,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但一直以来,也从未有人跟她说过,她的亲生父亲家世如何,这个也怨不到旁人。” 傅贵沉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她总是个懂事的孩子,愿不愿意回长家都由她自己决定,长家想让她认祖归宗,却不见得她愿意回去,她虽不说,我心里清楚,她心里大概是埋怨她的亲生父亲的,只是有些事,说不明白,也不能说太明白,只希望她不要钻到牛角尖去。” 容仪的父亲是个英雄,为国忍辱负重,可这件事,如何能告诉她?她的父亲究竟是谁?除了是长家中人以外,还有什么身份,谁也说不清。 姜舜骁在傅家吃了饭才回去的,饭席上,对苏萍一口一个岳母,开始喊的苏萍震惊不已,到后来也有些飘飘然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以前只觉得这位姑爷深不可测,高不可攀,是云端上的人物,自己的女儿跟着他也不知是福是祸,可如今这个姑爷,他的表现就已经让她十分满意,她能对自己叫一声岳母大人,便说明他是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心尖儿上了。 难得的,同大将军一同用饭,气氛也不算僵硬,傅贵总归是自如一些了,也慢慢的将自己当成他的亲岳丈,不在他面前太过低微,只怕丢了女儿的脸。 饭后,苏萍又打包了一些,本觉得让姑爷打包饭菜回去或许不妥,可许是那几声岳母的缘故,让她大着胆子试了一试。 …… 正文 第1191章 不生 姜舜骁眉头都没蹙一下,接过饭盒,听她说:“这里面做的都是容仪在家时爱吃的,家里的粗茶淡饭虽比不上王府的佳肴,可我想着,她怀着身孕,口味儿要特别一些,我又怕她会想念家里的这一口,便劳烦姑爷带些回去。” “这离王府不远,想必带回去也还是热的。” 苏萍欣慰的点点头,心里难免伤感,她说:“女子怀孕本身就不容易,她头胎刚过去不久,这又怀上了,真是福气,可容仪生的纤细,当初生第一胎的时候就很是难过,我是过来人,本想着在她怀孕的时候守在她跟前照顾她,可现在这么个情况,也是不行,我知道王府里不会缺了人照顾她,但这当娘的心,总是觉着自己照顾的才最好。” 终究还是不放心孩子,养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不曾好好对待,好好养育,眨眼间孩子就成别人家的了,这么快就当了母亲,让她一点弥补的机会都没有,苏萍心里羞愧难当,自责不已。 姜舜骁平和道:“您请放心,她在长留不会少了人伺候,请的婆子丫鬟一个个机灵,会将她照顾的很好,安胎的药也一直吃着,等她月份再大一些,大夫还会开其他的药,以便于她生产,这一胎生了,我会将她好好养几年,不会叫她接连受罪,我听说生二胎要比生头胎轻松,可我再也不忍看她生产时痛苦的样子了。” 从前,是希望她多生孩子,坐牢这个位置,母凭子贵,可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需要了。 得到姑爷这个话,苏萍放心了不少,虽说在那样的高门大院里,女子嫁进去便是一生,为了巩固地位和夫君的宠爱,自然多生是福,可她的容仪还那样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如今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苏萍怎能不心疼?自己也是女人,自然知道生产的不易,再坚强的女人也经不起这般啊。 且姑爷和她感情又好,不曾听说姑爷家里领过别的什么女子,添过什么媵妾,这当然是好事,只是这样一来,生子的任务就都压在了她身上,她一个人,哪遭得住啊? 旁的富贵人家家中子孙满堂,也不知后院有多少女人争着抢着想生孩子,可姑爷和自己女儿的情况又不同,但凡是家中只有一夫一妻的,那孩子顶破天了也不会多到哪儿去。 例如秦家,秦国公夫妇恩爱如初,秦国公更是一生都不曾纳妾,故家中子嗣单薄。 …… 姜舜骁回去的时候,刚进招懿院,传过一个走廊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之下的烟玉,他脚步未停,眼神淡漠如初,路过烟玉的时候,她只是福身行礼,也没再痴缠说旁的话。 他回来的时候,容仪还在歇息,冬天寒冷,屋里又格外暖和,直催的容仪困意顶不住的往上冒,便抱着女儿蹭到床上,轻轻的拍了小团子两下,她很轻易地就睡着了,容仪将被子掖好,头一歪也睡着了。 …… 正文 第1192章 比剑 姜舜骁没叫醒她,让下人把食盒放到了厨房温存着。 他也没闲着,将大氅取下来后,一身黑衣如墨,倒不是休闲服饰,今日的衣裳束身,好练剑。 小乘将剑取来,他拿在手中想了想,让小乘陪他练,一个人,难免枯燥。 两人就在雪地里练,并没有找一个干净的场子,用姜舜骁的话来说,真正用得到的时候,谁知道当下的环境如何?只有人去适应环境的份,如今,也算是考验下盘和步法了。 小乘到底是跟着姜舜骁多年的人,多么恶劣的环境没见过?即便是在雪上,寻常人走路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滑倒了,可两人比起剑来却没什么顾虑,在雪上踏步如飞,不受影响。 两人在雪中缠斗比试,发出的声响并不大,直引的一院子的丫鬟都来围观,成香也抱着小家伙,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小眼睛,站在门口,教他:“看,那是爹爹。” 小家伙学语:“爹……爹爹。” 姜舜骁的剑法一直以来都很不错,出剑又快又凌厉,有时候剑风都容易伤人,小乘同他比,难免要多出很多心眼儿来,再加上旁边有很多年轻的妹妹看着,也难免让他生出想要一决高下的心来,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主子的对手,只是陪练,也也不想落了下风,丢了脸面。 本就只是寻常练剑,姜舜骁也只是出着寻常的招式,两人你来我往,一招一式并不复杂,可他看出小乘眼中的胜负欲,忍不住勾起唇角。 很好,再加强点难度,给这寂静的雪色中,增添一抹火热的红。 也是许久,没这么痛快地施展身手了。 姜舜骁不曾想到小乘心中的胜负欲是因妹子而起,他一心投入到了比试当中,小乘见主子出剑越发利落,招式也是变化多端,便知道这是在增添难度了,他倒也不慌,跟了主子这么久,学到了不少东西,用来对付也算足够了。 看他顽强反抗,激起了姜舜骁的热血,他不再迟疑,认真的比试了起来。 全身心的投入了这场比试中,耳边就没了其他声音。 生活在大宅院里的妇人,平日里何曾见过这样的比试?比看戏还要精彩,就连白婆婆都站在一旁笑眼看着。 昕蕊激动的说了一句:“这就是战神的样子!爷这样也太帅了!” 是的,战神的样子,平日里,谁又有机会看到姜舜骁出手呢?但凡是看到的人,怕早就是他的刀下魂了。 容仪并没有睡多久,还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很自然的就醒了,可醒来后,又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在床上静躺了一会儿,看着孩熟睡的小团子微微一笑,耳边突然多了兵器相碰的声音,她收敛笑意,凝下神来细细听,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在院子里舞刀弄剑,怕也只有爷了,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屋里没有旁人,容仪也没叫,掀开被子起身,穿了外衣,用发簪挽起头发便出去了。 …… 正文 第1193章 他又有事做了 现下不太冷,站在门口,容仪还是本能的将衣服拢紧了一些,屋檐下站了一排人,就连平时不见人影的暗卫都现了身,围着雪地的两人,或叹或赞。 容仪看不到,便同她们站在一排,也没出声,目光柔盈的看着比试的两人,许是旁边的昕蕊看的太入神了,一时竟也没发现娘子就在身边。 她性子要跳脱一些,和秋心她们不一样,看到这个场景只觉得热血沸腾,握起一双拳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容仪看了圈围着的人,看着成香也在,抱着包成粽子一样的小家伙也看的津津有味,小家伙纵使被包的抬不起手,目光也一直跟随着父亲,小身子一扭一扭的。 容仪随口问了句:“这比试多久了?” 昕蕊没太注意,还当是刚过来的某个谁,她说:“得有会儿了吧,爷可真厉害,小乘也厉害,打了这么久,一点也没放弃,也没人喊停。” 容仪点点头,认真看了起来。 以前经常见爷练功,可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他,宛如战场上的神,一招一式,张弛有度,就算自己不懂武功,也看得出,小乘是被他所牵制,每一招看似为攻,实则是防,且防的,一点也不轻松。 反观爷,他面容沉静,眉宇间的认真给他的添了几分魅力,以他的实力,吊打小乘应当不在话下,可容仪看得出他对对手的尊重,还有对这场比试的尊重。 他一双手骨节分明,手掌上的茧紧贴着剑柄,那是容仪感受过的力量,他手腕十分灵活,那把并不轻盈的剑在他手中像是一个轻巧的小玩具,他运用自如。 转身间,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容仪身上,只是微小的一停顿,嘴角露出了浅末一笑,笑的容仪心神微漾。 一直关注着他的其他人自然也看出了他这细微的变化,昕蕊反应最大,她一把抓住容仪的手,晃了两下,道:“你看到了吗!爷方才冲我笑了!” 容仪笑而不语,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淡定。 自看到容仪以后,姜舜骁就有些分心了,他频频往容仪身上看,容仪没什么反应,倒是昕蕊忍不住激动一场。 待看到昕蕊不分轻重的拽着容仪晃的时候,他的眼眸沉了一下,脸色有些黑。 而此时,昕蕊也发觉了不对劲,玉衡不陪她一起笑,怎么这么淡定? 不……不对玉衡在那边呢! 昕蕊反应过来,咻的看向容仪,一瞬间,呼吸都停了,她眼睛盯得死死地,一寸一寸的往下看,落在自己的手上,原来,方才自己抓着不放,没轻没重的使劲摇晃的,是娘子啊! 虽然娘子笑得温和,昕蕊还是木了,她僵硬的放开手,脸色哭丧下来,她小声道:“对不起娘子……奴婢不是故意的。” 容仪不甚在意,手搭在她方才握住的地方轻轻的揉了揉,笑道:“多大点事,继续看吧。” 多大点事……怎么说娘子也是怀有身孕的人,被自己那般晃弄还静了这半天,也是脾气好了。 “娘子,奴婢方才晃您,您可有哪儿不舒服吗?” 容仪又笑了,说:“我看起来有那么弱不禁风吗?你就摇了我两下,我就不舒服了,那我这身子,难不成是豆腐做的?” 见娘子还在开玩笑,昕蕊才松了口气,娘子的脾气好归好,但做下人的还是不能失了做下人的分寸,如果因为娘子脾气太好,她们便做什么事都不顾及的话,哪里算得上好婢子呢? 想到此处,昕蕊有些欲哭无泪,刚才她可是当着娘子的面好生的花痴了一番,花痴的对象还是爷……而且,方才爷不是对她笑,是对娘子笑得吧? 昕蕊一时懊恼,后悔不已,怎么早没发现呢,后知后觉成这个地步,出尽了洋相,好在是娘子不与她计较,可即便是如此,昕蕊也还是一脸严肃的说:“娘子,其实奴婢方才看的是小乘,他可真厉害,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可练起功来,耍起剑来一点也不差,能接下爷好几招呢。” 容仪微笑,没点破她的小心思,也很快宽容大度,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手下的这些人都不会有二心,即便是她们对爷犯花痴,容仪也不会担心什么。 只道:“那你继续看吧,这风吹的我有些冷,我先进去了。” 昕蕊唉唉道是,容仪如来时一般,静悄悄的回去。 而看着她往回走,姜舜骁的动作也慢了一些,小乘找准时机,竟回了一招,他心脏都狠狠的跳了一下,预备趁胜追击,却被主子狠狠一击,剑都没拿稳掉了下去。 一时间,风都静了,这一场比试结束的好突然。 但人群依旧鼓掌喝彩,不仅仅是为主子,还有人夸小乘好样的,在他们眼中,能和主子周旋这么久的,也是很不容易了。 小乘脸红了红,挠着后脑勺冲围观的人一笑,而他的主子兼方才的对手已经提起剑往回走了。 虽说方才凭自己的能力,居然还和主子过了好几招,可他知道,那是因为主子还恋战,之所以会结束只是因为主子不想再比了而已,便早早的、暴力的结束了这场“战斗”。 看着自己方才被震得发抖的右手,小乘微微握成了拳,暗下决心,如今自己虽已爬到了这个位置,能在主子身边随行伺候,可能力方面依旧欠缺,跟着这样强大的主子,自己更是不能太弱,否则,将来若是遇到危境,如何保护主子? 小乘痴迷比试之中,只以为主子是不想再打了,可在场所有人中,或许只有昕蕊明白,微不是不想打了,是因为娘子起来了,他又有事做了。 由于方才自己的莽撞,昕蕊一时间还不敢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去伺候,她落后了一些,便看到站在对面廊中,手撑着柱子的烟玉,她似乎在发呆,目光比雪还要冷。 昕蕊没多看,淡漠的收回目光跟进屋中,方才倒是不曾发觉,她何时在那儿的? …… 正文 第1194章 因为,你有我,有新的生活 容仪不看了当真是因为风吹的她有些冷,再加上她怕自己继续在那里看昕蕊会不自在。 她是个活泼的人,虽活泼,可做事从未有过冒失,想必这次她还是放进心里去了,哪怕自己是真的不在乎,她们总是有一股自觉性,许多事自己不用讲,她们就会放在心里去。 可自己刚到屋中,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就见爷进来了,裹着浑身的寒气坐在了她的身边。 容仪手里还举着杯子,未送到嘴里去,看他进来,便放了下来准备给他添茶,他却直接拿过自己的杯子一口饮尽。 那是我的杯子……一句话哽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就见他将杯子放在自己面前,示意再倒一杯,容仪淡淡一笑,干脆就不说了,以前爷也不是没用过自己的杯子喝水,说了也无用,也会显得有那么点矫情。 再添了一杯,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手心里,她笑问:“这么快就比试完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问她:“什么时候醒的,看了多久了?” 容仪:“没看多久,醒来后看屋里没人,听见外面有声音,便跟着出来看,看了会儿,风吹得我冷,我就进来了。” “你过去怎么不叫我?” 那样我就可以早些结束了,不至于让你在寒风里等。 容仪笑嘻嘻的说:“爷和小乘比试的正精彩,我叫你做什么呢?我也想看看爷的飒爽英姿啊。” 姜舜骁笑她贫嘴,而后想到那时昕蕊拽着她摇晃,看了眼她的肚子,说:“我见你走了,还以为你身子不舒服,躲在屋里歇息。” 他这么一说,容仪就知道他是误会了,便说:“昕蕊没弄疼我,我只是觉得有些冷了,就进来了,我刚才看着她们那个模样,心里很开心呢。” “开心什么?” 容仪解释说:“从前爷在她们心中可是不可触碰的存在,即便是茯苓对爷都是恭敬再恭敬,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她们围成一圈,看着爷爷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们若是不怕爷,我便觉得是极好的了。” 姜舜骁笑了,故意反问:“怕我岂不是闲的我很威严?镇的住下面的人?” 容仪却说:“没有人情味儿的人才会让人害怕呢,爷又不是,再说了,威严可不是让人惧怕的,威严是自身的气质,再加上能让下面的人信服的本事。” 听到这话,姜舜骁目光深了几分,他看着容仪,低声问:“这话是谁教你的?” “没谁教,这不是本该就是如此吗?” 上面的人多体谅些下面的人,双方的日子才不会好过一些。 上面的人固然是有权势和地位的,可对待下面的人并不是要一味的打压,让他们害怕才是一个好主子,能让下面的人过上好日子的,并甘愿且忠心耿耿的侍奉,这才是正道。 容仪说:“我觉得,爷手下养了这么多人,不是想要他们的害怕,是想要他们的忠心吧。” 姜舜骁轻声一笑,颇有些感叹,说:“如果别人有你这样的觉悟,就会少很多事了。” 闲扯了会儿,姜舜骁问:“你这会儿饿不饿?” 容仪说:“睡之前用了些糕点,倒是不饿,若是爷饿的话,我也可以跟着吃点儿,我用饭的时间也不是那么规律的。”她以为姜舜骁还不曾用饭。 姜舜骁说:“我刚才在岳丈家吃饱了回来的,你要是现下不饿,那就再晚一些再用饭吧。” 听他说抱着肚子回来的,容仪就没在说什么,也点点头应下,反应颇有些迟钝,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反问:“岳丈家?” 看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姜舜骁笑了,故意说:“我的岳丈,你不认识吗?” 容仪有些没大能反应过来,一般只有正妻的娘家才会被丈夫称为岳丈岳母,可他哪里来的正妻? 所以,他说的是傅家? 容仪心口一暖,声色柔了下来,也有些害羞,说:“你这样叫他们,不合规矩吧?” “规矩重要还是人重要?”他说出了这句话。 容仪笑了,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给他按揉了起来,说:“我重要。” 这一次姜舜骁也笑了,回握住她,说:“今晚厨子不做饭,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 容仪还沉浸在冒着粉色气息的氛围中,自然而然的问:“带的什么呀?” “等吃晚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 因为有姜舜骁的那句话在,所以一个下午容仪都在想着晚饭会是什么,等饭菜上桌的时候,也没忍住矜持,在他带着笑意的注视下下了筷子。 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饭菜应当不是从何处的酒楼和饭馆里带回来的,这都是家常菜,且看着闻着都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喂到嘴里以后,几乎不需要品,也是她猜到了,她说:“这是家里的饭菜,我娘做的吧?” 姜舜骁“嗯”了声,说:“岳母大人说,本想在你怀孕的时候在身边照顾你,可没这个机会,如今也不方便来看你,她心里一直都念着你,又怕过多的问候会打扰到你,正好今日我去了,她便将这些饭菜提前准备好,走的时候让我给你带回来。” 容仪微微一默,沉默的夹了几筷子,吃了会儿后才说:“也难为她费这番事儿了,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她的拿手好菜,小时候,我寻常想吃都不容易。” 姜舜骁知道她的那些过往,可对岳母大人,他又如何评价? 心里自然是心疼容仪的,也觉得纵使是她的父母,也不该如此欺辱她,可在容仪面前,即使再心疼,有些话也得斟酌再三的说,怕说重了,伤了她的心。 自己的父母再不是,旁人也不能置喙半句。 他只能往好了说:“从前的事,再提也不会有改变,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她既然对你好,愿意为你付出,是在弥补你,到底是亲生母亲,哪里就能恨一辈子呢?你向来心软,但也一直耿耿于怀,我不会劝你放下过去,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是怨还是恨,都与再无关系,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过往的一切,在你成为我的人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你有我,有新的生活。 …… 正文 第1195章 很好,很感人 容仪目光闪烁,神色动容地看着他,心里对他这番话也很受用,也许是现在的生活太好了,不管以前吃过多少苦,如今也不大记得了,脑子里记得的全都是好。 她也不允许自己像个怨妇一样面对过去和未来。 忆苦思甜,人生向上。 容仪笑笑,说:“其实,我很早之前就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再想想以前,也并不是那么的不好过,我也不是全然没有人疼爱,那个时候,婶婶姑姑都很疼我,只是我太渴望她能爱我一点,求而不得,总是难受的。” 说完,轻叹一声,又笑了笑,看着他说:“我释怀了,我想告诉你,上天已经给了我补偿。” 她笑容甜美,声音也软糯进了心间,她说:“它把你给了我,把两个孩子给了我,这就是最好的了,不管以前怎么苦的,未来有你们,我便觉得不亏了。” 看着她浅浅的梨涡,姜舜骁目光温柔,他吞咽了口唾沫,也笑了。 …… 饭后,两人对坐着,容仪手中还捧着一个话本,是昕蕊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里面奇闻异事,新奇多彩,也叫容仪这些日子有些爱不释手。 姜舜骁看了眼她压在后面的图画,画的不知是什么鬼神,模样难看,他“啧”了一声,说:“少看这些书,小心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丑。” 容仪讶异,蹙着眉头看着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握着书,说:“瞎说什么呢?这与它有什么关系?呸呸呸。” “你看的都是聊斋类的小文,看多了,晚上会做噩梦。”他好心提醒。 容仪却觉得他颇有些扫兴,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还不错的话本看,他却总说一些不好的话,蛮讨厌的。 “我只是看看,又不会总是放在脑子里去想,你别说了,再说,我晚上真做噩梦了,就是你的事了。” 姜舜骁失笑,看她看入迷的样子,笑容微微顿住,问:“你看的什么?” 容仪抬眼看了他一眼,说:“是讲凡人升仙的故事。” 姜舜骁换了个姿势,表示洗耳恭听。 故事并不长。 很久以前,天上有个神仙,犯了点小错,被玉皇大帝贬到人间经历轮回。 一共轮回了三世,前两世都生了姑娘,最后一世总算是生了个儿子,也是在这一世,他功德圆满,找回了自己曾是神仙的记忆,重回仙班,只留下年轻的妻子带着年幼的儿子。 故事讲的便是这位神仙在凡世间的第三世时生下的这个儿子,或许是因为神仙在这一世功德圆满,得以重回天庭,以至于他的儿子也早早地开了慧根,向来都比同龄人更聪明,更勤奋一些。 年轻的寡妇带着年幼的孩子,日子当然不好过,许多人都劝年轻的寡妇改嫁算了,她一个妇人拖着一个孩子着实不容易。 可寡妇不想让孩子受到委屈,一生都未改嫁,她对外说,她不信丈夫战死在沙场,她坚信她的丈夫还会回来。 这个说辞,所有人都信了,只有她的儿子没信。 儿子从小就早慧,他看得到母亲深夜时的眼泪,眼中的寂寥,满是伤痕的双手,他看着母亲,从一个细弱的女人,因为干活养家,慢慢的变得粗壮,面容沉黑。 看着她不知从何时起摘掉簪花,一根布带束青丝,换下了光鲜亮丽的衣裳,穿起了粗布麻色方便做事的衣裳。 看着她屋里不再有甜美的糕点,但她依旧会买,只是那些,最后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听到这里,姜舜骁打断了一下,很是认真的问:“你刚才说,那位神仙的第三世是什么?” 容仪顿了一下,老实的回答:“是将军。” 姜舜骁道:“既然是将军,就算他战死沙场,留下的孤儿寡母也不至于过得这般落魄,这个故事一点也不严谨。” 确然不严谨,容仪说:“细枝末节莫再讲,这个故事要体现的并不是这位神仙,而是他第三世的儿子,你听我讲完,后面,真叫人感动的抹眼泪。” 姜舜骁挑了挑眉,她继续讲。 儿子不忍看到母亲日夜操劳,为这个家耗尽了心力,日渐渐将自己活成了村头老妇的模样,所以,他努力学习知识,更懂得心疼母亲,一边学习,一边打工赚零碎,不至于让母亲一个人养着一个家。将日子过的这般辛苦。 后来他成了一个教书先生,桃李满天下,也写了不少旷世奇文,诗卷词书,他的上进好学之心也感染了千千万万的学子,他燃尽自己的一生,为国家培养出了更多的栋梁。 他的母亲本因为年轻守寡遭受了不少流言蜚语,一个女人独自撑起一个家更是困难无比,可好在,他的儿子总是争气的,不仅考取功名,还受万人景仰,也是拖了儿子的福,后半生过得极其幸福,也是苦尽甘来了。 说完以后,容仪细细的观察着姜舜骁的反应,看他神色平淡,总觉得这反应不大正经,怎的一点都不动容吗? “我说完了,你有什么看法吗?” 姜舜骁沉默良久,在她期待的神色下,说:“这是一个孝子的故事?很好,很感人。” 他说的一点也不真,容仪说:“可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没有被感动到。” 还不等姜舜骁狡辩什么,她自顾自的做起了自我反省,说:“或许是我的表达不够到位,所以,你没能听明白故事的精华在哪里?不如我再仔细同你讲一遍吧?” 姜舜骁忙道:“我听明白了,你说的很好,我心中也甚为感动,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总不能真的跟你一起抹眼泪吧。” 看他此刻语气真诚,容仪信了,她叹了一声,说:“我看着主人公觉得欣慰,他虽从小没过什么好日子,但他心性坚韧,凭自己的努力过上了好的日子,他懂得孝敬将他养大的母亲,他从不因为儿时受过的苦,遭过的白眼而自卑。他的品性和毅力是许多人都达不到的,有个神仙父亲,可却未能给她什么,他们母子的荣耀都是他自己拼搏来的,这便很了不起。” …… 正文 第1196章 试探 容仪说着说着就又感动了,自从自己做了母亲,情感就格外丰富一些。 有时候看到这种亲情戏码,便忍不住热泪盈眶,或许有些写的并不怎么出彩,剧情也并不怎么紧凑,可总是会戳到她的点,让她喜欢并且入迷。 这个故事,在她看来十分励志,十分正能量,可在姜舜骁看来,这就是一篇写孝子的文章,专门赚取女人的眼泪,情节并不严谨,整个听下来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平平常常的一个故事。 他倒是有个奇怪的点,问:“你这本奇闻异事,和你刚才说的这个故事,我怎么觉着不搭边啊?这个故事,哪里奇,又哪里异了?” 容仪一本正经:“主人公的神仙父亲,便是一奇呀。” 姜舜骁:“……” 好吧,这一回他是真的没懂这究竟有什么关联,可看着她的眼睛,还是认真的点了下头,装作听明白了。 容仪看他反应奇奇怪怪,微微蹙了下眉头,从他这里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馈,她也没有要同自己讨论的意思,便又垂下眼睛继续去看手中的书了,而姜舜骁回想着容仪方才说的故事,眉头也微微锁了起来,怎么这个故事的设定,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 神仙父亲…… 神仙父亲? 神仙……父亲…… 他眼波微闪,一霎间想到了什么,看向容仪,问:“你说,那个男人会不会恨他的父亲?” 他的突然问话还叫容仪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确信他在同讨论剧情,一时间也难掩激动,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将看到的好东西,分享给了身边人后,期待得到反馈是一样的。 她思考了半天,说:“这个么……书里倒是没有详细写,通篇主要讲的就是男主人公如何刻苦,如何孝顺母亲,如何一步一步扭转命运,那个神仙父亲只是出了场后面就不曾再提过了,可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觉得,既然主人公设定为男,想必会更大度一些吧,他既然有能力让自己和母亲过上好日子,想来,他对她的神仙父亲也会释然吧。” 姜舜骁问:“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区别?” 容仪看他一眼,说:“这其中区别可就大了,虽然我也是女人,可有些话不妨直说,女人的心眼确实要比男人多一些,也更计较一些,如果这个故事主人公的设定性别为女的话,许多事她都是做不了的,她不能像男人一样建功立业,她若想改变命运,或许只有等她长大了嫁到一户好人家,靠夫家的力量改变她和她母亲的命运,可靠别人得来的东西终究不稳定,拿在手里也烫手,若是她的后半生都幸福圆满,夫家对她也是疼爱有加,那她或许对她那个不声不响就离开了的神仙父亲不会有多么怨恨,可若她婚后的日子苦不堪言,生活的一塌糊涂,那她或许是真的会怨她那个不知去向的父亲。” 这话说出来,容仪也有颇多的无奈,这个世道,女人如果想站起来,总是要依附男人的,所以有句老话说,婚姻就是一道大门,进去了是生是死,全看造化。 一个男人一辈子可以娶好多个妻子,可一个女人,一辈子只会嫁一个丈夫。 不是她把女人看扁,而是事实如此,无从辩解。 姜舜骁听后,目光微沉,看着她道:“如果……把你自己代入进去,如果是你呢?” 容仪怔了一下,眼神讳莫如深,她默了好久,忽然一笑,说:“这个我不用代入,我的情况也差不多,细细说来,我或许就是女版的那个主人公。” 虽然姜舜骁是想往这方面引,但她自己说破,却让他听着很是心疼,所以,容仪对这个故事产生共鸣,不全是因为那些平平淡淡的情节,还有某些设定和她的经历有相似之处。 容仪轻叹一声,想到那个不曾提起过的男人,心里一时有些发沉,她说:“我的亲生父亲不是神仙,我不知道他是谁,或许,他真如爹爹所说,是一个江湖义士,为了躲外面的人追杀才离开的,现在也不知他在什么地方好好的活着,或许,他是一个坏蛋,专门欺骗年轻姑娘的感情,到手了,不想负责,就跑了……” 说到此处,容仪轻笑了一声,说:“我想,大概还是第一种吧,他若当真玩弄了我娘的感情,让我娘再不能抬起头来做人的话,想来我爹爹也不会对我这般好,毕竟,我是那个人的孩子。” “……”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他究竟是谁,是什么身份,真如爹爹所说,他就那样离开了,再也不曾回来找过母亲和我,说起来,他挺狠心的,小时候我很想他,我觉得,如果他在的话,娘或许就会多爱我一些了,呵呵……有时候一想,老天还是很公平的,他带走了我的一个父亲,又给了我另外一个父亲,所以后来我又想,如果我的亲生父亲就是爹爹该多好呀?如果娘不曾遇到那个人,如果娘是和爹爹生下了我,或许我会更幸福吧。” 姜舜骁看着她,看她微笑的脸庞和微涩的唇角,心里发疼。 容仪放下了书,有些看不进去了,她静坐着发呆,神色凝固。 其实已经好久没有想到过亲生父亲了,好像他是否还在,是否还会回来,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究竟怨不怨恨,若说是怨恨,又能怨恨什么呢?所有人的解释都是他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才被迫离开的,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大概情况是不大好了。 可容仪总觉得他还生活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只是他再也不会记得,他曾经还有这么一个家,家中一大一小还等着他回来。 说不怨恨是假的,可若说怨恨,看看自己如今过的日子,又好像十分让人满足,连怨恨的心思都不想再有了。 她说:“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我对他有过期待,可那种期待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了,慢慢的,亲生父亲这几个字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我和他没有什么感情,自然不会再想着念着他了。” …… 正文 第1197章 会不会原谅他? 一个消失了太久的人,当他的分量逐渐变轻,对他的思念慢慢减少的时候,那这个人就真的消失了,或许,不是消失在这个世上,而是消失在所有人的眼里、心里。 从前容仪以为,亲生的父亲是救世主,如果他能回来,自己的日子一定会好过一些,可后来,希望的越多,失望的便越多,渐渐地也不再期待了。 好似期不期待,都没有什么区别,日子照样是那样,爱自己的人依旧爱自己,不爱自己的人,多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厌烦。 对于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人,非要说对他有些什么,那也只能说,他是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姜舜骁心里何尝不明白?有些话都到嗓子眼儿了,可他再三斟酌,还是没有说出来,现在还不到告诉她的时机,她的父亲究竟还有什么身份,也都不是自己现在就能拿出来说的,他只好问:“如果有一天你的亲生父亲回来了,你会原谅他吗?” 这个问题……容仪锁着眉头,想了很久,看着他说:“你怎么老是问我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啊?” 姜舜骁眼睛也没眨一下,一点也不心虚的模样,他说:“我只是好奇。” 容仪本来也没多想什么。只是她觉得这个问题让她有些答不上来话,才反问了那么句。 她静默了会儿,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因为,这都是未曾发生过的事,我预见不到那样的一天。” 她嗤笑一声,说:“这话更应该问我娘,我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说起来我同他倒是没有多深的感情,可我娘不一样,如果她都能原谅,我好像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你是你,你娘是你娘,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单纯的,你自己的想法,与别人无关。” 看他认真的脸色,容仪有所收敛,她敛起笑意,道:“我是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如果会的话,我想先和他接触一下,我想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当初他究竟有什么苦衷,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过我和我娘,问清楚了这些再决定要不要原谅。” 听到这个回复,姜舜骁笑了,他说:“你同他就这么讲道理?” 容仪抿了抿唇,说:“总是要将事情弄清楚了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不是讲不讲道理的问题,而是我有权知道真相。” 姜舜骁暗自点了点头,又道:“那,如果他当年是有苦衷才离开的呢?” 容仪突然就笑了,直说:“你该不会想说,他也是天上的神仙,当时功德圆满了,就回天上继续做神仙去了吧?” 姜舜骁被噎了一下,但也笑了,他说:“假如真是这样的情况呢?假如他的职责便是下凡来。解救这疾苦的人间,待他任务完成以后就回去了,这样的他你不会怨恨吧?” 容仪笑出了声,看他幽默中带着的认真,也认真回复,说:“如果他当真是拯救了这人间的神仙,我对他一定感恩戴德,不仅不会恨他,我还会将他视作心中的大英雄。” …… 正文 第1198章 你是你我是我 在容仪看来,他注定是做不了一个好父亲了,也做不了一个好丈夫,可至少得是个好人吧?所以心中只期盼他是个心中有大爱,讲义气的好人。 这年头,谁还没个苦衷呢?倘若他当初的离开是真有苦衷,对谁都不能说,容仪也是能理解的。 跟着爷她也看到了不少东西,经历了不少事,知道这世间复杂,许多事并不尽如人意,就算是这些权贵,有时候也难免会被命运左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所以,她对自己的那位亲生父亲还是很宽容的。 容仪这么说,就像是给了姜舜骁一颗定心丸,至少他知道容仪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并没有排斥到不能说,不能听的地步,其实也早该料想的,以容仪的脾气,她断不会那般狠绝。 容仪脑瓜子转得也很快,在爷接二连三问出这么多没有什么可假设的问题之后,她发现了端倪,探究的盯着他看,而后问:“也问我这么多,是不是有什么事?” 此刻,姜舜骁的表情平淡到不能再平淡,自然到不能再自然了,他说:“只是刚才听你说了那个故事联想到你身上,故有这一问了,你的理智是许多人都无法拥有的,若是换成别人,兴许不会像你这般解决问题。” 容仪不疑有他,只是笑呵呵的说:“你刚才那么问,我还以为是他回来了,你来探我口风的。” 姜舜骁眉头微微跳了一下,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 沐浴过后,两人安安份份地躺在床上,没有像平日里抱着搂着,此刻还未入睡,两人便又说了会儿话。 话题轻松,拉拉家常,说说孩子,不知不觉的就扯上了长青,扯上了长家。 容仪说着说着,突然扭过头看他一眼,说:“我怎么发觉,你对长家关注度过高啊?” 姜舜骁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谁对长家没有关注呢?那可是正经的名族,和我们这种半路起家的可不一样,长家根深蒂固,枝繁叶茂,门生遍布天下,还不允许我好奇好奇?” 说完,看了她一眼,颇有些酸劲儿,说:“况且,我还不曾去过长家,我倒是有心想和长家人打交道,奈何人家看不上我,我便只能在你这里打听打听了。” 他这么说,容仪倒是来了一些兴致,她笑说:“听这意思,你是醋啦?醋长家请过我吃饭?” 姜舜骁轻哼了一声,道:“你有什么好笑的?我是你丈夫,若不得他们待见,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容仪微微挑眉,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丈夫,又能代表什么?你是你我是我,长家的人喜欢我,那是因为我是长家的好朋友,你呀,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在这个时候想着拖我下水。” 你是你,我是我? 姜舜骁伸手在她脸色掐了一下,不疼,威胁意味满满的,他说:“这个时候就你是你我是我了?你这个女人,可曾听说过夫妻本为一体,危难的时候还分什么你我。” …… 正文 第1199章 看在我的面子上 容仪捂着脸,笑得花枝乱颤,她深吸了口气,扭着身子稍微离远了一些,说:“如果真有危难,你不应该想着怎么保护我吗?” 看她离自己远了一些,姜舜骁贴上去,怕她再跑,直接将人都搂住,在她耳边轻咬,说:“睡个觉都不老实,还想跑到哪儿去?大难临头,你都你是你我是我了,哪里还需要我的保护?” 看着眼前这个小心眼子的男人,容仪说:“你呀,原就是想差了,长家人喜欢我,那是因为我跟长青是好朋友,不喜欢你,让我想想……该不会是因为你和大殿下走得近的缘故吧?”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他说:“为何我同大殿下走得近,长家人就不喜欢我?大殿下可是要娶长青的,将来是长家人的女婿,为何不喜欢?” 容仪说:“兴许在人家眼里,大殿下是拐走他们女儿的人呢?原本长青还可以在家中再养几年,潇洒恣意,无人管束,可这一回京,就让大殿下瞧上了,圣旨都下来了,好好的姑娘就这么被拐跑了,长家人能不生气嘛?” 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也叫姜舜骁怪心虚的,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容仪的眼,低下头轻咳了一声,而后才道:“这说的就不对了,大殿下又不差,配长家的姑娘也不算辱没了长家。”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这并不关乎什么辱没不辱没的问题,而是没得选,他作为皇子尚且有得选,可是长青作为臣家女,半分也不由得自己。” 姜舜骁不语了,彻底有些沉默了,可这种沉默并非是因为在某些方面他说不过容仪,而恰巧是因为这些他说不过的话题,才叫他更加沉默。 有些话虽只是无意之话,可映射却好像是他自己,叫长家人不喜是理所当然,因为,他拐走了长家的女儿…… 这话不仅仅是再说大殿下,更像是在说他,一个拐了长家女儿的且成功了的人。 原本长家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些微妙,自己虽发现了,可却没什么办法,人都是自己的了,生米煮成了熟饭,总不可能叫他还回去吧?那他可不还,就算长家人再厌恶他,他也不还。 其实这样一想,他和大殿下好像真的没什么不同,自己不会放手,大殿下更是不会。 容仪忽然笑了一声,很轻,她说:“但我想,也不会太久,等长青嫁给大殿下,过一过日子,兴许就培养出感情了,谁能知道他们俩的感情会是如何呢?” 姜舜骁微怔,还没说什么,她忽然凑过来,打了个哈欠,轻声说:“不打嘴仗了,我想睡了。” 姜舜骁:“睡吧……” 容仪勾了勾唇角,闭着眼睛,说了一句:“你放心,就算长家不喜欢你,我也争取让长家更喜欢我,兴许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就又喜欢你了,虽然我的面子不大,但总归是个法子。” 见她拿话哄自己,姜舜骁也笑了,其实他本就不生气,有些话出口也是逗她玩儿的。 …… 正文 第1200章 邀约 有些时候还真是巧,昨夜两人瞎掰了几句,今天就见到长家人了,来的人却不是长青,而是长衡。 他一贯沉稳冷漠,说话的时候自带三分客气疏离,他说:“我母亲许久没见你了,有些想你,你若是不忙,能不能去长家一趟,陪她吃个饭?” 姜舜骁就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 容仪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却不知该怎么回,昨天虽与他开了玩笑,可如今,他也在家,若长家当真只请自己不请他,那也怪尴尬的,自己总不能撇下他一个人去长家赴宴吧。 长衡看清楚了她的小动作,在心底轻叹了一声,想了想,才将那说了半截的话说完。 “不知今日将军也在府中,我家老夫人说了,若将军也在,请将军一同去长家用个便饭。” 突然被提到,姜舜骁怔了一瞬,莫名的有了股怪异的高兴,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却不知怎么的,总有些别扭。 容仪倒是松了口气,她知道今天姜舜骁不忙,便看着他,寻求意见。 这个家,到底是要他发话,在长衡面前,容仪给足了他面子。 姜舜骁一脸正色,说:“今日闲在家中也无事,既然老夫人来邀请了,晚辈们自然有空前去,只是多有叨扰了。” 长衡摆了摆手,示意问题不大,他看向容仪,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老夫人想看的,只是容仪。可如今,却是不能略过了你,这样不好,不好…… 若是容仪一个人去长家吃饭,带张嘴去就行了,可带上姜舜骁一起,那意味就不同了,至少在外人看来,分明是宁威将军携小妾应长氏约,赴宴。 当容仪看着姜舜骁准备了不少礼品,预备带去长家时,心里第一想法就是,爷一定是想给长家一个好印象,这礼品不仅是礼数,还是他作为一个晚辈的敬重心意。 做事做的体面的人,谁又不喜欢呢?容仪笑了笑,同他上了一辆马车,长衡却没有跟着一起回去,他好像还有别地事要做。 容仪看着车里露出来的礼品盒,有些好奇,问他:“爷,你都准备了些什么?” 姜舜骁语气轻飘飘,好似说的都是极为普通的东西一般,他说:“一只老参,一只祖母绿的镯子。” 东西倒是不多,装的盒子却不少,他又说,其他装的都是一些补品,吃了对老人家身体好,容仪心惊,补品倒是实在,可他说的老参和镯子却不是等闲的物品,那支老参算是很完整的一只了,且听茯苓说很有些年头了,一直储在那里,不曾用过,轶少爷曾都来耍赖,要了好几次都没能拿走,如今,就这么安静的躺在车上,还有那只镯子,容仪曾经看过是一只成色十分要好的镯子,其花纹颜色都很适合长老夫人那个年纪的人用,且祖母绿又添高雅贵重,配长老夫人更是十分合适,且那只镯子好似还是从域外贡上来的,总之,它的来路可一点也不简单。 …… 正文 第1201章 紧张吗? 诚然,这些东西在富贵至极的人家中并不算什么,可贵重就贵重在于心意。 姜舜骁所带的这些都是用的上的,而非是一些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的。 这送礼也是有讲究的,送太重了,便有阿谀谄媚之意,送太轻了,也显得自己格外没礼貌,瞧不起人家。 这两样看着不多,可拿出来都不得了,容仪嗟叹一声,说:“你这般用心,老夫人一定会喜欢你的,想我初次登门,也没带什么像样的东西,如今看你,我才发觉当时的我还是欠缺考虑。” 闻言,姜舜骁笑了笑,说了一句:“长江人邀你,你能去他们便很高兴了,不会在乎你带不带什么礼,我却不一样,我在他们眼中是一个外人。” 这话听得有些奇怪,容仪轻笑了一声,说:“什么叫你是外人?我在他们眼中不一样是个外人吗?只不过是碰巧和长青成了好友,才会被这般对待。” 姜舜骁笑笑,只点了点头,语气轻松的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回答的稍微有那么些敷衍了,容仪却未多想,只当他是有些紧张,开口安慰他,道:“你放心吧,老夫人是极和蔼的老人家,长家富贵至极高不可攀,可个个都是菩萨心肠,待人待物都用心真诚,想来既然邀请你我了,你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 虽然与长家的人接触不多,可容仪以为,若长家的人真的对爷有什么看法,此番就不会请他们二人了,既然请了,自然不会做一些有损颜面的事,人家何等身份,说白了,又怎么会同一个小辈过不去? 话虽是这么说,可真当马车停在了长府门口时,容仪却有些紧张了,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玩笑话,若长家真对爷有什么看法,自己不可能一点波澜都没有。 下车前,容仪拉着姜舜骁左看右看,见并无不妥,又摸了摸耳坠首饰,见妆饰俱在,想来仪容上也过得去,这才放了心,同姜舜骁一起进去。 进去的时候,容仪声音压的很低,问了句:“爷,你紧张吗?” 姜舜骁默了很久,才说:“紧张什么?” 语气一如既往,淡然轻松,容仪并没觉得哪有问题,还想着,爷果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此刻自己都有些紧张了,他却什么事都没有,难不成是自己瞎操心了? 想了想,容仪将身体挺直,不再想太多,既来之,则安之。 可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姜舜骁双手负在身后,握成了拳,捏的格外的紧。 紧不紧张么……哪里是嘴上说没有,就没有的? 长府来接他们的丫鬟直接就迎去了老夫人院中,容仪和姜舜骁一进去就有些傻眼了。 今天……老夫人这里,是不是有些格外热闹? 怎么好像几位爷都在,几位爷的夫人也都在,还有容仪没见过的一群年轻人,这群年轻人中,就有长青,如果没有猜错,这一群年轻人,应当都是长家的后辈吧。 …… 正文 第1202章 长家人 长家的长辈晚辈,怕不是都在这里了吧? 容仪本能的就有些紧张,以前她来,长家人也没这么整齐过,今天……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沾了爷的光,许是因为爷也来了,所以长家人都在这的。 到底,爷的身份地位,长家人是不会慢待的。 可这一切在姜舜骁眼里,就如公堂会审一般,他往门口一站,那齐刷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姜舜骁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审视的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剥光了一样,赤条条的站在这里。 若是旁的人,他早就不耐了,可他现在面对的,是长家人,那就不容他放肆了。 不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算心里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和底气,可人往那儿一站,依旧是安宁王长子,宁威将军。 看着不卑不亢的姜舜骁,长老爷的脸色稍稍缓和,看得出,是个有种的男人。 两人见过各位长辈后,便坐了下来,姜舜骁将礼送给了老夫人,老夫人没看,只是笑着让人收了下去。 跟着爷,容仪便不会贸然开口,抢在他前面说话了。 她只是在心里想着,今天该不会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吧?怎么连长老爷都在? 她只看了一眼,就将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长老爷的面容记在了心里,一个帅气的老头! 精神矍铄,面容沉静,气质儒雅,看着像是那种世外之人,谁能想到这样的长老爷,在齐国还未灭亡时,曾手持刀刃,亲手斩了一个逆臣的脑袋。 这样忠义之人,当初在齐国消败之时,不知有多难过多挣扎,才放手了他拼尽半生守卫的国家,当当政者无为时,手下的人再忠心,也都是无用。 她在观察长老爷,却不知,自己也被旁的人观察在眼里,便是那一群同她一辈的年轻人,看着她都无不兴奋。 长老爷开了口,他看着垂头不语的容仪,眼里带着笑意,说:“今日傅姑娘怎么好似很低迷,上次来的时候还很活泼。” 突然被提到,容仪愣了一下,她连忙抬头,稍加思索,微笑着回答:“只是方才在马车上坐的有些久了,这会儿头还有些晕,不过,上回容仪来,好像不曾见到长老爷。” 长老爷说:“那天我很忙,等你回去的时候看到了你,只是当时,你未看到我罢了。” 他说完,老夫人开了口关心的说:“若是头晕,让小青带你去歇会儿?” 容仪连忙摆手,笑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容仪坐会儿就好了。” 老夫人却当她是不好意思,心里知道她怀有身孕,怀着身孕的人最怕折腾,说不舒服,那就是真的难受,怕她因为在这儿不敢随意,便说:“你既是小青的好朋友,来这便当是回家了,若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可别硬撑。” 容仪真怕自己刚坐下就被带下去歇息,那也有些太不叫样子了,长家人待客热情,自己却要把好度,可不能恃宠而骄。 她笑着说:“老夫人莫要担心,容仪晕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待喝完这盏茶就好了。” 她这么说,就是不会下去歇息了,老夫人并不勉强,只笑着让她随意。 …… 正文 第1203章 谦卑 可嘴上说归说,心里还是心疼的,若是她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也不会这么拘束想东想西了。 可怜的孩子,回了自己家还要自持身份,端着拘着,这叫老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只想着,何时能相认?她不想每次让孙女回来吃饭都找别的借口了。 她的孙女,就是在家里住着都不犯法,可现在这般,她这心里却像是油煎着一般,让她有些着急。 有句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虽然老夫人每次看到容仪都迫切的希望当下就能认回来,可是分寸还是有把握的,不会由着自己想如何就如何,这件事,终究还是要通过傅家,只有等什么时候,傅家人放下了一切,就还有的商量。 …… 再怎么喜欢容仪,也不会一直同她聊,将姜舜骁撇在一旁,虽然,都更喜欢同容仪聊一些。 长老爷看着坐在一旁,安静不语,带着笑意看着容仪的姜舜骁,说:“今日第一次邀请将军来府中做客,若是礼数上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将军见谅,长家的人都散漫惯了,也许久都没将拿规矩捡起来。” 言外之意是,若有怠慢不周的地方,那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舜骁忙道:“长大人太客气了,长大人能请晚辈过来,晚辈心里便已经感激不尽,甚觉惶恐和欢喜。” 体面的话倒是都会说,长老爷笑了笑,说:“哪里哪里,将军如今是朝廷的新贵,又是青年才俊中最出彩的一个,能邀请到将军来府中做客,长家也甚感荣幸。” 这话若是从同辈人嘴中说出来,姜舜骁兴许还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偏偏是从长老爷嘴里说出来,那真叫他惶恐不已了。 他笑了一声,真挚道:“长老爷言重了,晚辈不过是做了晚辈该做的事,谈不上新贵,只要于朝廷有用,于孟国有用,便是价值所在。” 听到这话,虽心中对他有偏见,可长老爷依旧忍不住点了点头,眼里有了满意之色,从他的话语和态度中让他知道,至少这个小年轻并不毛躁,也不因自己的功绩而骄傲,他依旧谦卑,架子摆的很低。 回京这么长时间,也见过京中的不少少爷,有一些当真是娇养在家里的,眼里没有世俗的烦扰,整日提着鸟笼在花街晃荡,真真实实的活成了纨绔的模样,大概心里都不知何为价值,只管张一张嘴伺候的舒服,有些更是因为家世的显赫,不将人放在眼中,以为自己就顶了天了,对人没有最起码的尊重。 这样的年轻人看到的多了,心中难免会失望,失望于对这一辈人中,若都是那样的货色,将来怎么放心把这天下,交给他们。 但到底,一辈人中,有碌碌无能的人,就会有出类拔萃之辈,幸好,这个将军是个有真才实学,且品质上还算说得过去的。 总算是有一点,让他看得顺眼的地方了。 他说:“早前也听闻过将军的事迹,听说将军十几岁便提枪上马,在边关一守就是十年,这样的毅力,在同辈人中是不多见的。” …… 正文 第1204章 日子美不美,也很难说啊 每每话语都是对他的欣赏和认同,若不是姜舜骁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个怎样的人,恐怕,都要放松的以为自己当真相安无事了。 他没有为此感到沾沾自喜,而是说:“晚辈本家从武,自小便习武为生,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为保家卫国,虽说在当时的年纪去到边关,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可在战场上也多亏了有前辈照顾提携,才会有晚辈的今日,晚辈今日的功名,也不全然都是晚辈自己的功劳,那都是将士们在战场上,用血和泪换来的,本职如此,不足挂齿,晚辈也曾听说,长家人世代人才辈出,民间也有不少关于长家人的传说,只叫晚辈心生佩服,就算长家隐居世外,心中也不曾放下过这天下,不曾放下身陷苦难的百姓们。” 一旁的容仪听得目瞪口呆,平日里也没见爷说过这么多话过,想来今日他当真是十分在乎长家人对他的看法,不过,容仪心里也清楚,这些话并不都是体面话,而是爷的心里话。 而姜舜骁这一番话,也叫在场所有人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一个人的态度究竟如何,是骗不了人的,尤其长家人个个精明,如果姜舜骁说的都是假话,是瞒不过他们的。 可见,这一番话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可他堂堂安宁王之子,年纪轻轻就是圣上亲封的宁威将军,若说有些傲气也是在所难免的,可他今日这架子,摆的未免有些太低了,总不可能说,他畏惧长家,所以言语间才格外讨巧吧?他姜家比起长家,也差不到哪儿去,他也大可不必如此。 一旁长三爷笑了,插了句嘴,说:“看看,如今的年轻人当真是不得了,若个个都如将军这般,大孟的未来就有希望了。” 他开了个头,其他人也都夸了两句,气氛陡然间松快了许多。 看着大家脸色的笑意,姜舜骁沉了口气,吞咽了口唾沫。 老夫人看他,也有了满意之色。 原本,对这样的青年才俊,没谁会不喜欢,可偏偏这个出色的人,却是拐了他们长家找了那么多年的人,且给的只是一个妾室的名分,就算知道身份悬殊,不管如何,容仪也不可能在是一个总管女儿的身份下,坐上将军夫人的位子,可作为她的长辈,长家人心里难免会不舒服,只觉得自家的宝贝受了亏待。 必然就会觉得,当初是这小子强取豪夺,才将容仪拘在身边做了妾室,且有关于他们的传闻也听过不少,对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但他究竟是怎样的人,还得是亲眼见过,接触过了才能下定论,如今只能说,亲眼见过也接触过了,感觉还不错。 她说:“将军一看就是个有福气之人,如今,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儿女双全,这几个字看起来简单,可实际上,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单是一个家庭美满,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姜舜骁眼眸微闪,本能的看向容仪,发自肺腑的说了一句:“晚辈能有今日,也多亏了身边的人,否则,这日子美不美,也很难说啊。” …… 正文 第1205章 妹妹果然不负第一美人的称号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表白之语了,任谁也想不到,在这样的场合,他竟能说出这番话,也着实叫人吃惊。 别说长家人了,连容仪都讶异的说不出话来,呆愣的看了他一眼,倒不是她自恋,而是他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这样子,话就是对自己说的无疑。 这么多人呢! 在场的人,除了容仪以外,懂的自然都懂,看姜舜骁的眼色也讳莫如深了一些。 当众示爱,对于姜舜骁来说,已算是自降身份了,听闻他对府中的小妾很是宠爱,而今一看,果然是真的,看他的神态,也不像是在装样。 可一般人,谁会在众人面前示爱?姜舜骁可不是一般人,他能这么做,定是有什么原因。 莫不是,他已知道了什么? 其实不难猜,从他进门时的表现,和他谦卑温和的态度,这完全和外人描述的那个战神将军有很大的出入,可在场哪个不是阅人无数?且看他作为并不虚假,于是,便只能说明,他心中恐怕早就有了计较。 而作为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容仪的想法还停留在:他怎么能当着众多人的面说这些话呢?怪让人害羞的。 闲聊片刻,长青按耐不住,同长乐一起带着容仪出去,只道许久没叙,待用饭的时候,再将人带回来。 容仪未多想,临走前还有些担心,看了姜舜骁一眼,怕他依旧紧张,而姜舜骁还她温和一笑,似在说:不必担心我。 是啊,他是何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无需自己这般操心了。 看着她被长青和长乐一左一右“夹着”的背影,姜舜骁在心中苦笑,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方才那一番表现,怕是长家人早就看出来,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些事,并非被藏的天衣无缝,若有心人,且有那么点能力的人,想查又有何难?不过是时间问题。 长家人自当清楚,他们能查到的,姜舜骁未尝不能。 接下去,便是要打开天窗说讲话了。 果不然,待容仪一走,年轻一辈中,某一个姜舜骁叫不出名字的文雅男子便笑着开了口,说:“我这个妹妹,果然不负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是我长家人的模样。” 此人是长乐的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长家三爷的嫡长子,长绅鸣,学富五车,不似家中其他兄弟在外惩恶扬善,仗义走江湖,他主文,且如今也有不小成就。 姜舜骁不曾关注朝堂的文官,不然,也不会对面不相识。 但他这般开了口,姜舜骁自然也不会装聋作哑,在座的哪一位是好糊弄的? 长老爷正看着他,见他并没旁的反应,轻笑了一声,说:“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这话在自家人面前说说可以,出去了莫要张扬,长留也不争这些花名。” 长绅鸣笑了笑,说:“孙儿难得见妹妹一次,心里很是高兴,难免失了分寸,只是觉得妹妹是长家人,就算从小不在家中长大,可打眼一看,这就是我们长家的人,一点也不会出错。” …… 正文 第1206章 对她没个交代 祖孙俩一唱一和,一点也没避讳姜舜骁,他自带着一点笑,看他们二人都停歇了,也知道自己该言语了,他说:“那些花名固然不重要,晚辈也不在乎心中的女子是不是京城的第一美人,是不是这天下的第一美人,这些名头说出去,对晚辈而言,总是没什么好处的。” 而后幽默一笑,又说:“这天底下有能耐的男子那么多,只怕自己守不住。” 这话,也不知几多谦卑了。 堂堂宁威将军,会怕守不住一个女人? 可也从这话中提现了他对容仪的看重和在乎,会怕守不住,会怕失去,他也在告诉长家人,他对容仪的感情并不全是强迫,他心中,对她是爱意和敬意,并非是对待小妾一样对她。 长家人微默,挑起话头的长绅鸣也闭了嘴,只静待好戏。 长老夫人亦笑说了一句:“明人不说暗话,将军也是个爽快人。” 姜舜骁笑了笑,说:“若是和聪明人说假话,那也太没意思了,今日能来长家,晚辈心里不知多高兴,只想说真话,不愿糊弄人。” 长老爷摸着腰间的舍利,精锐的眼眸中透出一丝光,他未语,长二爷开了口,说:“不知将军怎会知道长家密事?” 容仪的事,自然是长家密事,可偏偏这个人,成了他的人。 姜舜骁也不隐瞒,直说:“因为容仪的亲生父亲,我想帮她找到,后来遇上了长青才察觉到或许会有旁的联系,再加之……” 他稍顿片刻,才说:“我想给她更高的保证,她应当,与我并肩而立。” 说了这话,长家人的表情总算温和了下来,笑意中也有了温度。 至少,他们寻找了这么多年的家人,还算是有个好归宿,看姜舜骁这个样子,也不算是所托非人了。 长老夫人和长老爷对视了一眼,她默了良久,才道:“若她不是长家人,只是总管之女,你又如何让她与你并肩而立?” 姜舜骁微顿,而后说道:“这世上之事,总有道理可寻,她跟了我这么久,我若连个名分都不能给她,也着实是委屈她了,但这其中总需要时间缓冲,我能给她怎样的生活皆在以后,可总归这辈子认定的人,便是谁都无法将我和她拆散,打定了主意,除非是我自己,旁人也不能左右。” “……” “姜家不是普通人家,我虽不能当即就给她一个身份,可总归我也不会委屈了她,叫她跟着我没名没份。” 这话说的颇有水平,长老夫人也不是不知道,高门显贵的人家娶妻娶贤的道理,断不会叫一个总管的女儿当上主母,那也是坏了规矩。 可明明自己心里清楚,也还是会有些不快,她说:“你这话说的含糊,总归还是没个交代,你若想拖,便是拖一辈子,用甜言蜜语哄着,她也只有受着。” 姜舜骁顿了一会儿,目光微闪,他说:“对她我绝无糊弄之意。想必老夫人对晚辈和容仪的事也有所了解,有些话晚辈也不必藏着掖着,便直说了。” …… 正文 第1207章 我待她她,都始终如一 姜舜骁确然仔细想过,若是容仪没有其他身份,只是总管的女儿,想将她扶上自己夫人的位置,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家里人再喜欢她,也不会允许。 他想过,总归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娶,已经顺从父命娶过一次了,结果如何人尽皆知,若自己执意不娶什么高门贵女,父亲拿他也没办法,最笨最耗时的方法,便是这么拖着,时间拖久了,自己身边只容仪人,父亲也会看在她为姜家传宗接代的份上,也会松松口的。 当然这个话若是说出来,长家人不见得爱听,也终究不是什么好办法,太空也太不现实,因为没有人可以替他作保,他如何身边只会有容仪一人,就算他自己发什么山盟海誓,说得感天动地,在这些长辈也耳中听着,也不过是一纸空谈,做不得真。 再加之自己之前哄骗容仪的手段并不光明磊落,他们又如何能信自己? 所以,姜舜骁默了良久,才说:“晚辈是什么样的人,在她面前从来都没有保留,因为,她是晚辈极信极爱之人,可爱之一字说出口,总觉太空太矫情,晚辈年纪虽不大,于男女之情却知之甚微,可遇到容仪时,我便知道,我要的人就是她,纵使当初对她的手段并不磊落,可晚辈这一腔热情,却非做戏,遇到她之前,晚辈从未有过知心人,晚辈对她,满腔爱意,只愿与她共白首。” 这样的话,就连容仪都未曾听过,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当着同辈人的面,姜舜骁不顾面子,不顾羞涩,便将此话说了出来,这比誓言都还要慎重。 连长老夫人都被他这一番毫不掩饰的表白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直直的看着他,看他眼里的坦荡,便知此人,话既出口,绝不会是空话假话,不知为何,莫名的,就是信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这世界的风景,将军看得要比我这个老妇人多,以后未尝不会见到更美的绝色,只道那时,不知容仪是否还会是将军的唯一。” 这话问出口,老夫人自己都觉得好笑,于这样的家族来说,哪里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就是想问,就是想看他对容仪的决心和真心,到底能到什么地步。 这一回,姜舜骁几乎是立刻就回话,他道:“这世上的美景总是叫人眼花缭乱,唯有她,是让晚辈能静下心来的那一个,老夫人若是想问晚辈要一个承诺,晚辈此刻也是立刻便能说的,但只怕晚辈说了,老夫人也不见得会尽信。” 说到此处,稍有停顿,缓了口气,见老夫人不言语,他便接着道:“从容仪愿意接纳我的那一刻起,我便说过,此生我定不负她,不会叫她受任何一点委屈,不管是在王府里,还是在感情上,我待她,都始终如一。” 这话,又叫人都沉默下来了,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可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但他这么说,谁又能不信? …… 正文 第1208章 奶奶一直念你呢 长青长乐两姐妹直接将容仪带去了两人的院子,越走越深,容仪才问:“你们准备带我去哪儿?” 长乐笑说:“知道你要来,我派人将我院里都收拾的很干净,带你去我院子里玩会儿。” 容仪笑了笑,听长青说:“你是不知道,她的院子有多乱,我平日都不愿意去,她也不爱别人动她的东西,能收拾干净?我都怕她理解的干净,不是寻常的干净。” 长乐立马说:“姐你怎么可以揭我短呢?这回是真的很干净。” 而后又对容仪说:“我姐怨我呢,上次她去找我,被我门口的鞭子绊倒了,就怪我不收,可明明是她自己不看路……” 长青威胁的看了长乐一眼,长乐立马住了口,嘿嘿笑了一声,将容仪的胳膊挽着,不怕死的说了句:“恐怕她现在膝盖上还有淤青呢!” 长青本想教训她,可见她将容仪粘的紧,怕收拾她的时候扯到容仪,只咬着牙说了句:“你今儿最好一整天都跟在容仪旁边,不然我定要好好收拾你。” 长乐虽然怕,但看长青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还是欠欠儿的笑了,她吐了吐舌,说:“我今晚去奶奶那儿睡,嘿嘿。” 长青没理她,也是没忍住气笑了,她颇有些头疼的说:“你就整吧,迟早落我手里。” …… 长乐果然没有骗人,院子里干净整洁,其实她院子也不是不干净,只是不整洁,东西并不会摆放整齐,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就是喜欢乱一点,找东西的时候就好找一些,对此说法,长青一直说她纯粹是懒。 两姐妹对待容仪简直就像对待瓷娃娃一般,生怕她走这么久累着了,连忙让她坐下,下面的人手脚也勤快,很快就奉上热茶,出去时还看了容仪两眼,激动的脸都红了。 容仪对她一笑,说:“你们也太热情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刚才那个丫鬟看我,都把我看得不好意思了。” 长青长乐对视了一眼,默了一会儿,呵呵笑说:“这不是看你长得太美,连姑娘都移不开眼了嘛!” 容仪脸红了红,看着长乐说:“少来,长家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她们伺候你们,天天见到,看了我哪里还会觉得美?” 长乐呵呵一笑,表情很是虚心,却道是:“这话你说的没错,长家的姑娘确实个个都美,我不反驳,一点儿也不反驳。” 长青看了她一眼,淡笑着摇摇头,容仪也笑了,说:“你就不先谦虚谦虚?这么容易就接受赞美了?” 长乐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说:“你又不是外人,我做那套功夫做什么?我觉得你说的甚对,谁会嫌弃自己长得好看呢,好看就是好看,还不允许别人夸两句吗?” 容仪笑眯了眼,道:“你倒是耿直不做作。” 任她贫了两句嘴,长青接过话头,看着容仪,说:“你也许久都没过来了,今天既然来了,就在我这儿住一晚吧,你不知,奶奶一直念你呢。” …… 正文 第1209章 说出口的皆为真相 长家人待自己向来热情,如今已不是第一次留她留宿了,可到底还是让容仪有些为难呢。 她放下茶杯,轻啧了一声,说:“我今儿是跟爷一起来的,走也该是一起走,不然,将他一个人撇下,也怪不好的。” 长青笑了笑,说:“分明就是舍不得和他分开。” 容仪微微脸红,长乐却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会迷路,你同他一不一道回去也不妨碍什么,你若应下,我就去让奶奶与他说,奶奶发话,他总不见得不放人吧?” 长乐这么一说,容仪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看了眼长青,长青不比长乐,她与容仪更为知心,也知她的性格,只怕长乐的话会叫她为难,便说:“如今,外面的病害那么严重,轻易也见不到你,我经常在外奔走,想见你还算容易,可奶奶他们想见你就不那么容易了,你好不容易来一回,奶奶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你再想想看吧,若是能留宿一晚也没什么的,尽管把这当自己家。” 容仪默了默,而后有些无奈,轻笑一声,说:“你们长家对外人都这么热情的吗?那做你们的朋友,简直也太幸福了吧。” 长青眼波微闪,她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才说:“也不尽然,长家待人向来宽宥温和,注重礼节,可却不是对谁都能像你这般的。” 这么说容仪就有些奇怪了,但只当自己是沾了长青的光,长青在长家是嫡长小姐,彼之长乐又有不同,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她朋友的缘故,才会被如此善待,只是这般善待,着实叫她受宠若惊,难以消受。 她开玩笑说:“奶奶这样疼爱我,我都想当她老人家的孙女儿了,只是不知,她这么喜欢我,你和长乐会不会吃醋啊?” 长青看着她,笑说:“你若愿意做我长家人,想必奶奶会很高兴,我大约也不会同你吃醋,因为,你是容仪呀,你便是得到再好的,我都替你开心。” 容仪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上,眼神带着几分思量,看着她,说:“我怎么感觉你们奇奇怪怪的?长家的儿女个个优秀,我算什么?竟然还能得到长家人的赏识,不对劲……着实不对劲。我也见过热情的人家,可像你们这般的,着实是不多,再热情也该有个度,我左思右想,我身上也没什么是你们可图的,反倒是对我而言,能得到长家人的喜欢,是极为有利的。” 长乐抿着唇,不知该怎么说,依着她的性子,本该觉得有些事既然已经查出来了,也没什么可瞒的,就该一五一十的将真相全都说出来,可是家里的人顾忌总是太多,顾及这个那个的感受,硬生生的拖到如今,而今相见不相识不相认,又是何苦呢? 若不是家里的长辈一再的告诫她不能冲动行事,莽撞的就将事情一股脑的都告诉容仪,她早就忍不住要说了。 所以此刻憋的尤为辛苦,只看着姐姐如何应对,她怕自己一开口,说出来的皆是真相。 面对容仪的疑问,长青心里也悸动着,她又何尝能憋得住呢?若是能说,她早就要说了,可家中人顾及傅家,顾及容仪的感受,只怕太过主动,让傅家没有准备,会寒了他们的心。 家里人何种做法都是有理由的,自己也万不能呈一时之快,让旁人难做,但她知道,自家人对容仪的态度早已超出了对一个朋友该有的热情和疼惜,若是自己都会觉得这不正常,容仪更是心思细腻之人,憋了这么久才问,也当真是憋坏她了,恐怕自己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 她目光深邃,半真半假的说:“你没想多,对你好当然是有利可图,因为……奶奶想让你做她孙女。” 她这般真真假假,一看就是玩笑话,反而叫容仪的疑虑打消了不少,以为她是闹着玩儿,便带了几分严肃,颇为认真地回了句:“这件事么……我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我得回去先向父母禀明,如果奶奶当真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想收我做孙女,我自己是做不了决定的,唯有请父母来相谈。” 这么一说,长青也笑了,这一笑,便更说明了玩笑成分居多,她回了句:“好啊……若有机会,一定要请叔叔婶婶,不,是请你们一家人,都来府中,见证你成为长家人的一刻。” 说笑了会儿,容仪才笑道:“刚才我们说的那些话若是传出去了,外面的人必会笑我是痴心妄想,还想与长家攀上关系,哎……是我魅力太大了嘛?走到哪都有人喜欢。” 末了末了,还自我调侃,自恋了一句。 长乐眼睛亮了一下,说:“以前都没发现,你是这样的容仪,不错不错!颇有常家人的气质。” 容仪笑笑,浑扯了会儿,她也差不多想好了,只说:“一会儿我去同爷说说吧,如果爷没什么意见,我便留下来,明天再回去。” 见她送口,长青和长乐对视了一眼,满口答应,只怕她反悔。 而其实,容仪心里想的却又是一回事,她只是想知道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王府的妾室,是如何能得到老夫人这样的喜爱的,若说没个什么原因,她是不信的。 莫名的心里总有一股悸动,让她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只是总是说不清,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大事,让她的心竟有些静不下来。 说是带下去坐一会儿,其实也逗留了许久,直到老夫人那边派人来催了,长青和长乐才带着人又去到老夫人的院里。 长家人请客,并没有分开男女席,但也摆了两桌子的菜,一是长家人本就人多,二是年轻一辈和长辈们,总还是要分一分。 容仪和姜舜骁自然是同长青长乐,还有长家年轻一辈的子孙坐在一处。 入座后,大家各说各话,容仪也小声地将要留宿的事说给了姜舜骁,哪知他一脸无奈的笑,说:“方才老夫人已经同我提过了,我已做好一个人回去的准备了。” 正文 第1210章 日子美不美,全靠一张嘴 容仪有些讶异,没想到姜舜骁这边就已经得到消息了,看来,今晚让她留宿,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看她脸色微变,姜舜骁低声安抚道:“没事,我一个人回去也不会迷路,长家人喜欢你,才想着留你住一晚,旁的人就算是想在长家留宿都没这个资格,你便安心在这儿住着,明天中午我来接你回去。” 看他神色如常,容仪有些纳闷,她说:“你不觉得奇怪吗?就算我再怎么讨人喜欢,他们对我也太好了,我都觉得自己无福消受了。” 姜舜骁目光微闪,看着她说:“不许这么妄自菲薄,你是我的女人,她们对你好一些,也是正常。” “可你之前还说,你不怎么受待见呢。” 言外之意便是,他们待我好,并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姜舜骁轻咳了一声,说:“先吃饭吧,不要多想,他们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而已。” 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不得,说多暴露的便是更多,到时候圆都圆不回来了,此番自己也算是在同他们一起骗容仪了,若是日后叫她知道,心里指不定会怎么埋怨自己,明明知晓一切,却什么也不说。 且她原本就很敏感,恐怕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却又想不到那方面去,只能独自吃惊讶异困惑着。 这时,长绅鸣看了过来,看他们二人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笑了一声,说:“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话都是关起门来悄悄说的,都不与我们一起分享。” 容仪被调侃的脸一红,姜舜骁神色如初,还有几分淡然,他说道:“夫妻之间才能听的话,自然不能分享出来。” 话刚说完,腰就被掐了一下,不疼,倒是怪痒的,扭头一看,某人已经脸红的快要滴血了。 长绅鸣倒吸一口气,捂着胸口一副被中伤的样子,说:“这人欺我未成婚……” 长乐立马接话:“你是不是想成婚了,我马上和爹爹……” “打住!打住!你可别掺和,我如今挺好的。” 长乐却不依不饶,说:“作为兄长,到这个年岁了还不成婚,你不知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长绅鸣挑眉看她,不解道:“我成不成婚,自有父亲和母亲着急,与你有什么相干?你来的哪门子的压力?” 长乐不看他,看着桌子上的兄弟姐妹,控诉着,说:“兄长不成婚,小妹岂有先嫁之礼?各位哥哥姐姐,你们说,我这话说的对不对?他是不急着娶妻生子,可耽误的是我呀!我急呀!” 话音刚落,一个爆栗赏在她头上,长乐抱着头,眼神幽怨的看了长绅鸣许久。 长绅鸣轻咳一声,收回了手,说:“小姑娘家没羞没臊的,你就这么恨嫁这么愁嫁吗?哥哥也耽误不了你几年功夫。如今这般不好吗?哥哥不给你娶嫂子回来惹你生气,你也别嫁出去我们兄妹分离,让父亲母亲多享受享受儿女皆在膝下的快乐有什么不好?” 长乐一听,顿时垮下脸来,看着其他憋着笑看戏的手足兄弟,说:“听听!听听!这说的什么话?他竟还想再耽误我几年?我的天爷呀!你不娶妻自然有人上赶着,我这年岁是越发的大了,若是在家熬成了老姑子才嫁出去,岂不要叫人笑掉大牙?” 这话容仪听了都想笑,长乐岂是在乎这些的人?想必是心中早有了打算,有了爱慕之人,才会这样着急,想早早的把自己定下来,可却不能越了哥哥去,这才急了吧?偏偏,她这位哥哥却对成家一事半点也不着急。 长绅鸣却说:“长家的姑娘不愁嫁!这个你不必担心,就算有一天,我将你真的耽误成了老姑子了,我还未娶妻,我也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且一定让你嫁得舒服如意,只是现在你就别想了,你才几岁呀?就着急了?我的婚事么,父亲母亲或许会急上一急。但你就别想了,怕是遥遥无期!你呀,还是什么时候把你那些臭毛病改一改在考虑要嫁人的事吧,否则爹娘真的不介意让你在家里过一辈子,家里养你养的起。” 看他们兄妹二人打嘴仗,长青笑着说了一句:“就是,你现在才多大呀?何须急这种事?在家做姑娘不好吗?嫁给别人也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好,还是多珍惜珍惜在家里做姑娘的日子吧,等你将来真的嫁了人,便是想也得不到了。” 长青说这话当真没有别的深意,可或许是因为她和大殿下的事已然提上日程了,再加之她对这桩婚事本身的态度一直都不明朗,所以,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难免会让人多想,以为她在借这些话来控诉自己的不满。 静默了一会儿,长乐意识到自己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开口挽救,说:“你可别公报私仇,想用这些话就把我吓唬住了,婚后生活美不美,在场所有人,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说完,她求救的看着容仪,期望她能读懂自己眼神的意思,而容仪也不负所望,当她点到自己时,在这尴尬的氛围中,也没有将场子说的更冷。 “容仪姐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容仪的时候,她笑了笑,看了眼姜舜骁,说:“婚后的日子美不美么……当然是要看嫁的那个人怎么样,若是今天我想吃糖醋鲤鱼,他却偏要吃红烧鱼,那我便觉得这日子不美了。” 分明不是正儿八经的回答,却叫人忍不住笑了,长青的大哥,长绅节看着她,温和一笑,说:“傅娘子这话,我可不可以认为,是今天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今天,恰巧有一道红烧鱼。 容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我还没说完呢,恰巧今天我想吃的是红烧鱼,他想吃的也是红烧鱼,我们的意见达成一致,那这日子过得就美了。” 这时,沉默已久的姜舜骁突然来了一句:“原来,你在吃上,这么执着?” 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笑开了锅。 …… 正文 第1211章 你谁家人呢? 婚后的日子美不美,问谁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且看自己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人,对方的家里又是怎样的环境,可即便这些都弄的清楚明白,日子也不一定能美,因为,谁也说不准未来的样子是丑是美。 气氛松活些了以后,大家说说笑笑,便将话题引到旁的上去了。 人总是互相吸引,互相欣赏的,尤其是在了解过后,发现了对方的美,自然就忍不住要亲近。 长绅节此人,为长青兄长,但很少听她说起,只因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一个好动,一个好静,一个行侠江湖,一个自有其他成就,所以,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了。 或许应该说,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 与同一辈人相处,就少了一些拘束,再加上大家都和和气气,尤其是知道她是孕妇,就格外温柔礼待一些,总是让容仪感觉到亲切好相与的。 长绅节说话自带沉稳,一派动作话语都颇为正派,容仪便在心中暗想,果然是老大,便是比小的都更成熟稳重一些,且已经成亲了,想来会更有责任感。 他与爷聊时政,许多话题都是旁人插不上嘴的,也唯有长绅鸣能一道说两句,看着一桌子的人,容仪便从他们的谈吐,大概能分出谁属文,谁属武了。 正想着,长青倾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大哥就这样,我总觉得他说话无趣,你若听得头疼,吃饱了咱们就先下去。” 容仪勾着一抹笑,轻声回道:“头疼到不至于,听他们说话也挺有意思的。” 长青微微挑眉,坐直了身子,心中暗暗想到,一定是和姜舜骁在一起久了的缘故,听这些居然都听不腻?奇了,大哥曾经一有时间就喜欢给自己树立正经思想,也没把她感染的多么正经,如今依旧我行我素。 不过吐槽归吐槽,长青亦是认为,一个家族里,还是要有一根桩子打正打深了的,根基牢固,为后面的基业打实基础。 旁的或许容仪听不懂,可当他们说起玉林关的时候,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只听爷说:“玉林关屠村一案关系重大,那边的线断了,如今只留一对姐妹,找线索不易,但我想,一定是关系重要机密,否则,对方也不会惨无人道,整个村子的人都没能逃脱毒手。” 长绅节握着酒杯,点了点头,说:“玉林关接近赤坦国,往来密件皆要从那里经过,在休战之后突然被屠村,难免让人多想。” 说到此处,姜舜骁的眼神变得深邃,家国密要,不做多谈,长绅节也知道这一点,话便到此为止。 而听了一耳朵的长青,却将目光放在了容仪身上,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饭后,姜舜骁坐了会儿就要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少人来送,容仪也跟着,小两口依依不舍的样子一时间也刺痛了不少人的眼,长乐低声嘀咕道:“把大将军也留下来不好吗?” 长青看了她一眼,拿胳膊戳了她一下,说:“你谁家人呢?” …… 正文 第1212章 只是让她住一晚,还是远远不够的 长乐吐了吐舌头,说:“我们这么做,其中道理他们又不明白,岂不是叫人会觉得莫名其妙?两人一起来了,却叫一个人回去,一个人留下。” 长青看着姜舜骁,幽幽的说了句:“只有你会觉得莫名其妙,挺正常的,容仪没在家住过,如今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了,只是让她在家住一晚,还是远远不够的。” 长乐叹了一声,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她说:“哎?姐,你说以爷爷和奶奶的性子,会不会叫容仪搬回来住,就当她未出阁一样?” 长青轻笑了一声,难得的没说她异想天开,反而很赞同,说:“我觉得,很有可能。” 长乐:“只怕大将军不乐意吧……” “不乐意,就要付出行动来。” 到时候了,乐不乐意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而这边,容仪看着姜舜骁,又不是让他们分开很久,突然间不知为何,让她有点舍不得。 “若不是已经答应了,我都想跟着回去了。” 姜舜骁笑说:“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别多想,好好留在这玩吧,明儿我来接你。”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而后轻叹了一声,而这时,长青走了过来,带着她回了屋里。 用过饭后,大多都是要歇息一下的,故而,长青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屋里。 同她两个人单独相处,容仪就更不拘束了,且一回到屋里长青就遣散了下人,只余她们两人,说话做事也都方便。 长青拍了拍床铺,说:“你来睡会儿吧,晚点我们再去奶奶那儿吃饭。” 容仪也不和她讲客气,因为确实是困了,只点点头走了过去,躺下之后才说:“如果有什么事,一定叫醒我,我怕我睡着了很晚才会起来。” 长青笑说:“你是来玩的,能有什么事?除了吃饭这件大事!你便安心的睡吧,就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 容仪轻笑了一声,寻了个舒服的位子,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看着她熟睡,长青将床幔拉了下来,自己也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容仪原本以为突然换了个环境,在别人家里多少是会有些认床的,却没想到,这一觉睡得还挺沉,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好像都黑了。 在床上躺久了,身子骨都发懒,让她不想起来。 外面安静的厉害,一点声音都没有,想来也是长青吩咐过了,容仪躺了一会才起来,一出去,天昏沉沉,快要暗了。 长青坐在火炉旁擦一把小刀,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问:“怎么就醒了?睡得好吗?” 容仪:“睡得很好,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还以为天都黑了。” 长青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说:“过来坐吧,这边更暖和,屋里没用什么香,对你和宝宝不会有影响。” 容仪坐了过去,在矮几上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看她专心致志的模样,这才看清她手里的不是小刀,而是一把柳叶飞刀。 …… 正文 第1213章 若我能早一点找到你 飞刀很是锋利,刀面上也没什么花纹,线条看着流畅舒适,在她的手中像是有生命一样,转的飞起,却不会划到她的手。 容仪咽下茶水,说:“你还会用飞刀吗?” 长青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会一点,当初行走江湖,什么东西都学了点皮毛,还不算精。” 容仪撑着下巴,眸子里染了点艳羡,她说:“你好厉害呀,什么都会,如果我能和你一样就好了,走遍这万里河山,看一看不同的风景,我一直都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打转,也没机会走出去过,便是走出去了,也没能好好欣赏这世间的景色。” 长青抬头看着她,默了片刻却说:“每个人的生活都会不同,你有你的好,我有我的好,你羡慕我可以走出去,我也羡慕你现在的生活。” 容仪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她是长家的大小姐,要什么没有? 她却说:“说句老实话,我以前过的就是太顺遂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家里人大都是支持我,但凡是想学的想做的,无一不顺心,所以现在对我而言,差别还是太大了,因为,我已经不能那样随心所欲了。” “……” “我羡慕你,不仅羡慕你在大宅院里能好好的生活,我更羡慕你和大将军的感情,至少你们二人相爱相守,不管如何,只要有这四个字,就已经很让人知足羡慕了。” 说来说去,还是在一个情字上逃不脱,还是对未来没有把握,这样的事容仪不知该如何劝她,正如她所说,每个人将要面临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所有的经历也不一样,造就的性格更是不一样,自己的一套说法在她身上未必能有用,但总归要捡些积极的东西说与她听,态度上至少是要好的。 便说:“我和大将军的事你也都知道,刚开始也不是那么顺遂的,当时我便想着,还能如何呢?他是大将军呀,除了顺从,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但和他在一起久了,经历的多了,发现了他的好,渐渐地,我也不再钻牛角尖了,学着接受,而后发现,其实许多事没有先前想得那么糟糕,试着改变自己,会发现,另外一种生活方式未必不好,生命中出现的那一个人,一开始不被看好的,或许就是良人。” 她缓了口气,想着在王府的经历,说:“我在王府人微言轻的,刚开始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好过,倒不是因为旁人不好过,只是我的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可后来,时间久了,慢慢适应了,就都好了,我如今也能在王府里四处走动,不会怕东怕西,这也算是一种突破吧。” 长青看着她,眼神飘忽,半晌才说:“如果我能早遇上你,早一点找到你,我就不会让你经历这些了,我会让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不管是谁都强迫不了你,我一直觉得两人在一起,应当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的事……可惜了,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 正文 第1214章 我也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看着她后悔的样子,容仪笑了笑,说:“谁会预料到,我们能相见相识,成为朋友呢?” 长青笑而不语,她将飞刀收了起来,说:“是啊,其实,我该知足了,能碰上你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只是听你刚才那些话,不免遗憾,若我能早一点遇到你,绝不会让你任人鱼肉。”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说:“幸好我现在的日子过得满足,不然,听了你这话,我都想要哭了,我也庆幸我遇到的那个人是他,他待我是真情,如果他对我只是一时新鲜,那我当真这辈子就这样了,女怕嫁错郎,我对此更是没得选择,幸好幸好……” 长青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她沉着声说:“他敢对你不好,我绝不会放过他,就算他是大将军,我也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容仪抿唇,看着她眼神温柔,说:“大青啊,许多事你也别钻牛角尖了,你从小便过得顺随恣意,你的眼界和性格都与我不同,你身上所背负的也更重,我知道许多事都并不如你意,但凡你自私一点,于你自身而言或许会快活一些,可既然做了选择,也不要太消极,你可是长家的姑娘,对自己难道没有信心吗?我相信,以你的身份,以你的见识和能力,将来也定会闯出一番天地来,只要你愿意,就算嫁人了,你也一样可以活得很精彩。” “嗯……” “你的背后,是整个长家,想来大殿下不论如何也会善待你。” 长青笑了笑,看着她莹白的手,肉肉的,指甲干净粉透,她拉了过来握住,道:“我也想过了,作为长家的人,我总不能一直自怨自艾下去,其实已经有好久不曾刻意去想这些事了,可今天在饭桌上,那会儿把气氛弄尴尬了,我也察觉到了,但当时我没多想,只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心情也沉顿了下来。” 容仪柔声安慰:“每个待嫁的女子都会有这样的苦恼,你大殿下还算是好的,有不少女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嫁前与男方都是相见不相识的,不知他在外究竟是个什么名声,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等嫁了人入了洞房,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何人,自己要面对的将是一个怎样的丈夫,比起这样的盲婚哑嫁,你和大殿下至少还算是认识,且相处这么久了,对对方有了看法,将来怎么过心中早早的有了计较,这样便是极好的了。” “你说的极是。” 容仪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之前看着你对大殿下的态度,我心中都暗暗着急,只要你想通了就没事,你多试着同他接触接触,与他多些了解,总归是好的,你若一直排斥他,不给他一个与你心意相通的机会,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来说,总归都是会有遗憾的。” 听着这番劝说,长青静了半晌,灵魂出窍了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已经在试着与他相处了,许多事,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接受吧。” …… 正文 第1215章 站在云端上的人 屋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 火炉里的炭香也慢慢淡了,两人说着说着,便一齐倒在榻上,姿态轻松,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长青忽然问:“容仪,如果当初你有选择的权利,你会不会愿意同他在一起?” 容仪愣了一下,虽然只是个假设,她却思考了很久,才说:“如果,在他面前我有选择的权利,那我和他也许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怎么说?” “之所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是因为当时的我只是一个丫鬟,任人鱼肉,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我陪嫁过来就是这里的人了,他若想,我怎么反抗?可若是我有了选择的余地,那说明我的身份就不是一个丫鬟,我可能有一个他无法把握的身份,他待我,也要三思后行。” 是啊,人都分三六九等,最底层的人注定是要仰望上面的人,而当上面的人俯视下面的人的时候,就有了决定权。 “如果我是某家小姐,我与他或许早就遇见了,京城这么大,高门贵族之间皆有联系,在相仿的年纪,我多少会在他视线里,可若是那样,他当真会喜欢我吗?说不准,也许,他喜欢的不是一个漂亮的身份呢?” “……” “以前我也想不明白,我只是一个丫鬟,为什么偏偏被他看上了?当初我对他也是避之不及,他的霸道和强硬都让我害怕,让我想逃离他,可我知道,我逃不开……后来,我与他也算是经历了许多事了,有了孩子之后再看他,发现了他身上闪光点,慢慢的接受了这一段感情,而后我才发现,我对他,也不全然都是恐惧。” 说到此处,容仪眼里闪着光,她扭头看向长青,对上她温和的目光,说:“我好像从未和你说过,我和他的过去吧。” 长青摇摇头,她便说:“其实我和他的开始并没有那么好,不像话本子里写的一见钟情,两心相许,当时的他对我来说,就是站在云端的人,我多么努力,踮着脚去触碰都碰不到的人,他是大孟的战神,是青年一代的榜样,当初陪着小姐嫁过来的时候,我心里除了忐忑不安,和因为别的事而交杂的情绪以外,其实,我是有些开心的,他虽名声冷酷,不近人情,可却不知是多少女孩儿的梦中情人,我也很喜欢他,但当时的喜欢,只是对一个守护神的感恩和崇拜,更多的是敬畏。” “……” “有件事我不曾同别人讲过,除了我和他,还有茯苓和秦家小姐以外,没有人知道。” 说到这里,她深吸了口气,坐了起来,靠在一边,长青也跟着坐起来,认真的听着。 容仪眼神晦涩,她想了片刻,才说:“如今过了这么久了,告诉你也没事,其实当初秦家小姐嫁过来的那一晚,洞房花烛夜……他们二人没有夫妻之实,从来都没有。” 长青愣了一下,她是知道秦家那位小姐不顾礼仪廉耻跟人私奔的事,却不曾想过她嫁到王府去居然和大将军没有行夫妻之礼? …… 正文 第1216章 怎有拒绝的理由 这话说出去怕都没人会信,两人成婚了,居然还干干净净的,这谁敢信?可容仪这么说,长青又没有道理不信。 她有些惊诧,半晌才说:“这怎么可能?她当初是明媒正娶嫁进王府的,不管怎么说,她和大将军都做了一段时间的夫妻,你可别告诉我她干干净净的嫁进去,然后怀着别人的孩子跑了。” 这也太玄幻,太离谱了! 还不等容仪说什么,她便自顾的说:“大将军是什么人,自己的妻子有异样他能不知道吗?” 这顶绿帽子他能戴的那么安然? 容仪看着他,心里暗想,这么离谱的事说出来,怕是谁都不敢信的,可偏偏就真实的发生在他们身上,就连容仪自己都觉得离谱至极,或许是当时年少无知吧。 她说:“这件事,我便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长青做洗耳恭听状,只听她说:“秦家小姐和他的洞房花烛夜,可和他在一起的人……却是我。” 长青瞪大了眼睛,一句粗口差点没憋住。 看她震惊的模样,容仪脸红了红,说:“你别惊讶,我说的都是真的,秦家小姐心里一直有别人,可当时的她不敢私奔,毕竟是皇上赐婚,她若是私奔,会牵连秦家,所以,她便只能带着不甘和不愿嫁进王府,说来,当时我一直觉得,我有罪。”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容仪顿了顿,说:“秦家小姐成婚前,那个男人找到我,求我让小姐与他再见一面,我当时看他们有情人不能结善果,心里也替他们难过,且那段时间秦家小姐每日抑郁不乐,我怕她把身体糟蹋出个好歹乃,一时心软,就做了个中间人,帮他们牵线搭桥,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她说到这里时,长青隐隐就猜到后面的发展了,一时眉头紧锁。 容仪说:“我本来想着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好聚好散,把话都说清楚,可却没想到,办了个蠢事,让他们的感情死灰复燃,重建希望,尔后,自己成了棋子。” “其实,我当时虽在秦家小姐身边伺候,可当时要陪嫁的人并不是我,我终究不是奴籍,只是当时母亲为了更好的照顾秦家小姐,让我做了她贴身的陪读丫鬟,久而久之,丫鬟的身份做久了,就不记得自己原是个良民,而非国公府的丫鬟婢女,当时她说她害怕,她说她不想一个人去到陌生的地方,她一定要我陪着,她说她最信任我,只有我陪在她身边,她才能放心……” 顿默片刻,容仪笑了,说:“说起来我当初也真是蠢,她怎么能算是嫁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呢?秦国公府和安宁王府原本就是亲戚关系,她也没少去王府玩,说起陌生,那里对我来说才叫陌生,我原本可以呆在爹爹身边,不用再做卑躬屈膝的丫鬟,可当时她那样求我,秦夫人也放下架子同我说软话,我一时心软的不得了,只觉得她们都如此器重我,我怎有拒拒绝的理由?” …… 正文 第1217章 而他当真就注意到我了 只道当时年少无知,想事终究想得不够全面,只有当事情发生了才发现自己当初所做的选择,当时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回顾那些过去,心里就像被刀子又刮了一遍,因为当时的自己当真是有真情在,可别人对她,却都是算计阴谋。 “在陪嫁前,母亲给了我一瓶药膏,那瓶药膏可以将人的容颜变得丑陋,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脸上都有一块黑疤,因为有人觉得,我容貌还不错,怕我顶着这张脸去勾引未来的姑爷。” 听到这话,长青瞬间怒了,她忽然想到长乐之前说过遇到容仪时,曾在她那里看到的药膏。 折颜膏,两生花…… 容仪并未在这上面多做解释,她接着说:“旁的不论,其实当时对于我来说,我的容貌确实带给我许多麻烦,能将它遮掩,虽然其用意不怎么让人高兴,可终究结果是好的。” “……” “秦家小姐出嫁那一天,我和春柳被事先安排送了进来,当时我和春柳都刚来,对王府里的人也都不熟悉,还好有茯苓,对我很是照顾,等秦家小姐拜完堂回到屋里之后,一切都还好好的,我看她情绪还算平静,以为她已经接受这桩婚事,并打定主意要好好过日子了,当时我是为她高兴的,因为在我看来,她也没得选,相爱之人不能相守,就已经是很痛苦的事了,若能想通好好过日子,也是好事,可我却不知,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安安份份的做将军夫人。” “……” “本该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她却将新婚的夫君惹恼了,口口声声的说他是活阎王,说他手中沾了不少人命,她惧怕她的丈夫。” 长青眉头紧锁,说:“那是她的丈夫,她这么说,谁能受得了?她是故意的。” 容仪点了点头,道:“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把将军惹恼,想让他厌恶她,从此以后冷落她,不仅如此,她还说……” 容仪突然顿了一下,她抿着唇,将那些露骨的话咽了回去,只说了一句:“她把我牵扯了进来,那一晚,她被爷赶了出去,而我被拽了进去,看着暴怒到异常沉静的爷,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怕他会一怒之下掐死我,可那一夜什么也没发生,我在床上躺了一夜,他没动我,后来,也没再提起这件事,这件事被封的很严,除了我们以外,再没有别人知道了。” 长青脸色一沉,说:“她为了她心爱之人,把无辜的你牵扯进去,真是好心计!” 容仪虽没有说得透彻,可从她的表情长青也不难猜出,那个女人会说出什么话,分明就是把容仪当成棋子,当成物品…… 不过,想到姜舜骁,她的气顺了一些,看着容仪平静的神色,长青说:“好在他没有气昏了头,真把你怎么样了,不然,你怎么能接受他啊?” 容仪笑了笑,说:“其实我想他注意我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秦家小姐亲手把我推给他,而他当真就注意到我了。” …… 正文 第1218章 我当时是心疼他的 故事的开头或许没有那么完美,没有那么顺遂,可还好遇到了好人,遇到了知心人。 容仪说:“一开始他对我很凶,我每天都很怕他,甚至不敢见到他,我总觉得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我想尽法子躲着他,可后来他明目张胆的将我要去了招懿院,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那个时候我只顾着怕他了,却没想到,那也算是我和他再慢慢培养感情了。” 长青轻叹了一口气,说:“虽然那个见鬼的秦家小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好她没害着你,她把你推向了一个对你好的人,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容仪轻笑一声,说:“可当时我哪里能想到这些?当时我也不知道秦家那位小姐和之前的那个人还有着联系,等到后来事情慢慢败露了,她想要逃走了我才知道,可那个时候为时已晚,许多事挤在一起发生,没给我喘息的余地,再后来,她走了,掀起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 “……” “其实她的胆子一直很小,她不敢违抗圣旨,怕害了秦家,她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也没有彻头彻尾的自私,至少,她还知道不能坑害自家人,可似乎她的做法也不怎么高明,如果当时爷对她有感情有执着,她就不会那么顺遂。” 这倒是,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一顶明晃晃的绿帽子,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就算自己不爱,也不允许她背叛自己。 长青看着容仪,说:“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因为没有感情,再加上两家之间本就是亲戚关系,就算被背叛了,大将军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成全她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 容仪脸微红,也没有否认,她说:“后来我才知道,爷痛快的放她走,一是因为她和那个人已经有染,肚子里有了孩子,如果将她留在府中,爷也是不愿意的,再加上当时的我……” 看她羞怯,长青笑了,接着说:“我已经明白了,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送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换来一个自己钟意的,何乐不为?” 而后又感叹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有些佩服这位大将军了,他可以忍常人所不能忍,大丈夫能屈能伸,倒是厉害,寻常男人,哪里能忍受妻子这般?”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他是一个好人,当初明明是秦家小姐对不起他在先,可他却还帮着秦家小姐与那人私奔,一个人承受住了秦家的怒火和攻击,担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和骂名,当真是不容易,我当时是心疼他的,因为我知道真相,可却又不能说。” 长青拍了拍她,说:“好在你们是苦尽甘来了,说真的,你们能走到今天也是不容易,如果有半点差池,以你的性格如今也不会这般顺遂,反倒是那位秦家小姐,也算是自食恶果了,自古以来私奔就不是什么好事,好歹是高门贵族出来的小姐,却也这般,真是叫人无话可说,她当初算计你,如今,该她受的,一点也不会少。” …… 正文 第1219章 是谁让她这么自卑呢? 当初的事几多风险都已安然度过,若是他们不说,就不会再有人知道这其中内情,从来都不是姜舜骁负了秦家小姐,从来都不是那个陪嫁丫鬟,爬上了姑爷的床,抢了她小姐的男人。 不管怎样被误解,被外面的人唾弃,容仪都不曾放在心上,流言蜚语伤不到她,真正伤害到她的,是秦家那位小姐。 如果今日不同长青说,或许,这件事会就此被掩埋,不会再有人知道。 不过容仪说,也不仅仅是将真相说出来,看着蹙着眉的长青,容仪深吸了口气,说:“其实将这段真相告知,也不仅仅是为了说出这段真相,我更想以过来人的视角告诉你,我和爷的开始并不美好,可日子总归是两个人过的,若是想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只有靠自己,日子好不好是自己说了算的,不过也重在要有心意,如果双方都无这个心,便是双向的奔赴,也很难将日子过得和美,我和爷幸好是遇见了对方,如果是我这个情况,可遇上的人不是他那般心性,也许我如今的命运苦不堪言……” 容仪有想过,但凡姜舜骁坏一点,不学无术一点,纨绔一点,风流一点,自己的日子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过,这天底下有几个妾室能过成她这般? 上头没有正经的婆母压着,也没有正头的夫人在身前摆着,她自跟了爷也没受过什么委屈,遭过什么罪,一直以来都倍受庇护,就算曾经发生过一些不美好的事,可现在想想,也不算什么了。 在王府里,她已经算得上是自由身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爷对她也没什么拘束,做妾做到这份上的,她算是头一个了吧? 就连当初备受宠爱的王姨娘,也得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屋里,备受宠爱的她,也不如自己这般逍遥快活,容仪想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爷的心里只有自己,才给了自己这般特殊的权力和地位,说起来,一个妾室本就难登大雅之堂,可偏偏到了自己身上,什么都不一样了。 说到此处,长青也不禁想到,当初的容仪在外的名声确实可以用糟糕两个字来概括,在旁人眼里,她能麻雀变凤凰,是因为她爬了主子的床,怀上了主子的孩子,母凭子贵,旁人都笑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低贱之人,大将军连一个过门礼都未给她,这不正说明,她这个人一点也不受看重,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偏偏,人家小两口关起门来把日子过得很好,没有人知道,他们口中居心不良的容仪才是被迫的那一个,外面的人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女孩儿,将她说的不堪,可真有那么不堪吗?难道不是人心作祟,人心险恶吗? 容仪看着长青,轻叹了一声,说:“总之,如意的不如意的都这么过过来了,我如今不求旁的,只求我肚子里这个孩子能平安落地,和他的哥哥姐姐将来也是个伴儿,我的身份我一直都清楚,我从不敢奢求更多的,我向来以为他待我如此已经足够了,可他总说他要给我最好的,他要让我成为最好的。” 说到此处,她笑了笑,接着道:“可他不知道我想要的就是这么简单,虽然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做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可他对我这般好,我便心甘情愿的就这么呆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你不知道,他说,他想让我和他并肩而立,可我知道这并不容易,所以,就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倒不是我没有上进心,而是我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哪里做得了他的夫人?我只怕德不配位,我会失去更多。” 长青忙说:“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他既疼爱你,说要给你的,这便是他应当给的,还有,出生又算什么?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谁不是吃饭喝水慢慢长大的?你以清白之身跟了他,他就该将你当成妻子一般。我知道你和他两情相许,不在乎这名分地位,也不在乎是正头妻子还是妾室,可我告诉你,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就算他再宠爱你,你若是个妾室就永远是个妾室,你生的孩子也永远都是庶子庶女,他们永远都不会有嫡出来的尊贵。” 缓了口气,她又接着说道:“你说你德不配位,就只是因为你的出生?出生并不能代表一切,这世道上,男人就算是穷苦了一辈子,也可以靠读书,靠卖力气出人头地,那女人为什么就不可以?就因为你的出生,你便觉得你这辈子都不该嫁一个好男人,不该嫁到高门去?做高门的夫人?” 容仪默了,其实,她也不是这个意思,她的心里只是觉得,身份地位这道坎儿,实在太难迈过去了,他若想改变,不知要废几多力气,才能堵住那么多张嘴,让自己成为他的妻子。 看她顿默,长青语气软了下来,她说:“我记得你一直都在跟茯苓学看账,如何治家,如何打理庄子、店面和人心,这些于你而言并非是一窍不通,你曾也说过,你从小就读书识字,你并不是一穷二白,你骨子里装着的都是知识,你怎么敢这么看不起你自己?” 容仪眼波微微闪动,心里更是感动,她吸了口气,笑说:“怎么回事?原本是我要劝你的,怎么反过来变成你劝我了?” 看她这般,长青也笑了,她松了口气,说:“你这般聪慧伶俐,想必不用我劝,我只是看不得你看不起自己的样子,你是我长青的朋友,又怎么会差?你觉得自己差,不就是在质疑我的眼光?” 容仪含笑,她半玩笑的说:“做人可不得谦虚点吗?若太骄傲了,出门是会被人打的。” 见她贫起来了,长青笑了,也放松了,方才看她那般,还以为她真哽心里去了,才急着想打消她那种念头。 心里更多的是心疼,她之所以对自己这般不自信,更多的还是因为从小便有了这样的认知,总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配得到好的…… 是谁让她这么自卑呢? …… 正文 第1220章 老夫人心里,痛啊! 不用想长青也知道这个人是谁,她把容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偏偏又没有谁能去谴责她,长家人更是没有资格去谴责她,唯一有这个资格的,只有容仪自己,可长青太了解容仪的性格了,她多半会劝自己放下…… 后来,容仪又对她说:“你和我不同,站在我的角度上看你,你的起点比我高出不知多少,你和大殿下门当户对,可在我心里,他也有一点配不上你,那便是他先前有过旁的人,还有一个孩子,虽然那个孩子……”顿了片刻,她越了过去,继续说:“你这么潇洒干净的人,跟他确实是有些委屈你了,你该配一个同样干干净净的人,可或许人的缘法就是如此吧,月老偏要把你们凑成一对,我也看得出来大殿下对你很是用心,想来,他也很珍惜这一段感情。” 长青沉默了,眼神也暗淡下来,容仪却直言不讳,说:“诚然,说句老实话,他对你这么好。究竟是因为你是长家的女儿,还是因为你只是长青,这都不好说,我私心里更希望是偏于后者,无关身份地位,他对你好只是因为你这个人,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你自身的条件,且都是你的后盾和本事,若你愿意,你和他至少会好过一些,可若你不愿意,折磨的是两个人。” “你还是想劝我接受他是吗?” 容仪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说:“我之前同你说的,确实是希望你能试着接受他,可现在我想了想,有时候也不必勉强自己去做自己根本就做不到的事,如今,我只想告诉你,不必强迫自己去接受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一切都只为让自己更好过一些,身为长家的女儿,你自有你的傲气,我知道你也不希望你的后半生都在冷漠和寂静中度过,何不用热情去拥抱明天呢?无关其他,只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 话虽这么说,但容仪心里依旧希望她能试着和大殿下相处,或许能处出感情。 也许是因为自己尝到过了两情相许,相知相守的滋味,只觉这滋味太过美妙,便忍不住想让长青也能得到,只怕她太倔强,只怕她钻牛角尖。 长青沉默了很久,脸上虽没有笑意,可也是轻松的,她说:“你知道吗?如今没谁敢再劝我这件事了,要么就是被我不耐烦的打断,要么我就再也不理他了,他们也是怕了我了,在我面前轻易不敢提起这件事,可唯有你,你说话总是能让我舒服些的,从你嘴里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身为长家女,要担起的责任’这类话,你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只是为了我而考虑,你的话总是让我能记到心里去,感动许久……” 容仪沉了口气,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我认你当朋友的时候,认的只是你这个人,也无关乎你的身份。” …… 外面的雪吹了停,停了又吹,天色不知何时沉了下来,而站在门口许久许久的人才终于回去。 等回到了院里,锁香扶着老夫人坐在火炉旁,满脸心疼和焦急,说:“老夫人冻坏了吧?” 老夫人将手摊开,脸虽冻的惨白,可脸上却是温暖的笑,她说:“紧张什么?我又没老的动弹不得,这样的风雪伤不了我,我这会儿心里暖和着呢。” 锁香说:“老夫人是因为容小姐今晚在府里歇息的缘故,还有方才容小姐说的那些话,奴婢听着都觉得感动,到底是血脉亲情,前面不知多少人劝过青小姐,她都听不进去,偏偏容小姐的话她能听进心里去,也是不容易。” 老夫人叹了一声,说:“她们两个都是苦命的孩子,一个是从小就苦过来的,一个还不知前路如何,终究投生到了长家,也是长家对不住她们。” 锁香忙说:“老夫人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两位小姐生在长留是福气,苦的是这世道,两位小姐有长家这么多长辈疼爱庇护,不知有多么幸运。” 老夫人眼神黯然,脑海里回响着方才听到的,心里几多滋味交缠,不管旁人怎么说,她的心里总是有那么道坎过不去。 身在这样的人家就一定是好吗?当初,她的几个孩子刚出世时,也是意气风发,人人都夸她的孩子有福,投生到了这样的好人家。 多么好的人家? 她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别的小孩子在玩泥巴,他们就已经被按在桌上习文识字,那么小的孩子哪里学的会?可学不会就会被打手心,自己心里心疼的不得了,可偏偏不能过去安慰,得让他们从挨打中学的更牢,学的更快。 早上天不亮就要被拽起来,在院子里一个个扎好马步练基本功,长家的男儿个个文武了得,这都是一个又一个不眠不休的日夜所练出来的。 后来他们长大了,确实个个都了不得,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根本就不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操心,他们一身本事,走到哪里都能立稳脚跟。 再后来,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事要做,很少有闲着的时候,老夫人回想起来,自己生的这些孩子,其实从未给到过他们什么,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他们从生下来就没有享受过,反而是因为长家人的身份将他们压制住,让他们失去了很多,从小就在学着怎么长大,怎么承担起肩上担着的责任。 到这一辈了,总算是都松口气了,远离了京城的是非纷扰,一家人也终于可以清净享受,因为,重任都在长青的父亲那一辈人身上…… 大儿子的离开,是她心口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儿子,自然意义不同,他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也是所有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可偏偏……天妒英才! 自己所有孩子中,个个都成家立业,儿女双全,只有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偏偏没什么下场,失踪了这么多年了无音信,就连他的家也支离破碎,找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找到他唯一的女儿。 老夫人心里,痛啊! …… 正文 第1221章 今天你没喊老大媳妇来用饭? 所以,谁又能说,身在王权富贵人家中的孩子,就一定是幸福的呢? 每个人,生来就是一种原罪,各有各的苦,不说却不代表没有。 人活到一定岁数,对自己一生回顾的时候也有许多感悟,就算豁达如老夫人,也曾产生过轻生的念头,她想去阴曹地府看看,自己失踪的大儿子,是不是早就过了奈何桥。 可心中再悲痛,也知道许多事便是这般不如愿,越是不如愿的,也是强烈的厉害。 一直以来,对长青这一辈的管教就要松一些,或许这就是旁人说的隔代亲,许多在自己生的孩子身上没有得到过的,都想在下一辈身上补偿回来,再加之当时敢朝换代,长家退出了是非之地,对于新一代人的教养便不如之前那般严苛了。 不过,该教养的一点也没少,虽是放养,可也放养的很好,如今个个都有出息,个个都很出彩。 可唯一放不下的还是大房一脉,一直没个下落,如今找到了,悬了半辈子的心才终于放下。 老夫人说:“世道不公,叫我儿的后代受了这么多苦,我如今唯一可以欣慰的,便是那个将军,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从前听说他是如何对待我的孙女,我便觉得心痛,我长家的人何时沦落到这个地步,被人这般对待?” 锁香说:“长家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人,容小姐虽从小没在老夫人您身边长大,可她的命是不差的,虽说王府没给容小姐一个交代,可两个人过日子,最重要的还是要心意相通,相爱相守,有些时候,名分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老夫人却说:“或许在那之前名分不重要,可如今我找到了她,这名分便是最重要的,我长家没给她带来半点福运,她却因生是长家人而从小遭罪,也怪当年将几个孩子教养的都太有自己的主意了……” “老夫人说的是,容小姐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自然要为她讨一个名分。” 老夫人叹了一声:“只怪找到她太晚了,等找到她的时候,她已有了家室,如若不然,我定要将她养在身边,再好好的养几年,把那十几年的空缺都补回来,可如今她已是别家人,我便是想补偿也很难补偿,并只能在这些上面能做一点是一点了。” 看老夫人难受的模样,锁香也难过,她说:“老夫人千万不要这么想,人生几十年,还长得很呢,就算当初亏欠了容小姐,可容小姐如今也有了孩子,一切都不晚,奴婢倒是觉得这天下之大,能将人找到,且看到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样子,便就是不错的了。” 是啊,如今的世道,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女孩儿,想生存下来有几多不易。没经历过的人,谁又能懂?谁又能体会? 找寻了十几年的人,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打算,与之相比,现下的结果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老夫人点点头,心情也顺畅了一些,她吐了口气,说:“去让厨房弄点饭,晚上就别太多,我看容仪爱吃辣,烧两道辣的,其他,按着平时的来吧。” “是。” …… 用晚饭的时候人就不那么多了,老爷子在老夫人在,小辈中,长青在,然后就是容仪了。 原本容仪以为,至少长绅节和长绅鸣,还有长乐她们几个都会在,可来了之后才发现,晚饭的人当真是少,不过倒也不会显得孤独。 长青看了她一眼,见她有些局促不解,拍了拍她的手,笑说:“长家是一个大家庭,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家,寻常时候都是独自在自个儿院里弄饭的,偶尔才会一家子聚在一起吃,这是爷爷奶奶定下的规矩,长家不兴分家这一套,可倒也不会把儿孙都紧紧地握在身边,毕竟,大家都成家立业了,若是总是跟长辈挤在一个屋子里的话,不仅显得拥挤,人也会少了许多主见,所以,都是自家人当自家的主,不过……最有发言权的还是爷爷。” 容仪笑了笑,看她挑眉,玩笑了一句:“虽然在这个家最有发言权的是爷爷,但只要奶奶喜欢你,你在这家里就可以横着走了。” 容仪笑了,很认真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虽然来长家次数不多,她也看出来长家的男人对妻子都是十分敬重和爱护的,小一辈的成婚的少,可长辈们夫妻之间,便是琴瑟和鸣,相敬相爱。 长青又说:“其实平日里爷爷奶奶更喜欢两个人独自在家中吃饭,喝点儿小酒,不大乐意我们这些后辈来过多打扰,可现在不一样,一个你,一个我,是他们最放不下的人。” “我?”容仪诧异了。 长青看着她,而后一笑,说:“这样说话,显得我的话更饱满一些嘛,我的意思是,你是长家的上宾,所以,你在这儿,我是待嫁的姑娘,所以,我在这儿。” 上宾? 也还是奇奇怪怪的。 不过不等她们在多闲聊什么,长老爷和老夫人过来了,待看到两个小辈的时候,长老爷的神情明显温和了几分,他招了招手,示意上桌。 只这几个人吃饭,不仅安静,说话都方便一些,容仪看得出来老夫人这会儿是真高兴,上了瓶酒,三个人都到了点,然后拿起另一个瓶子给容仪倒了一杯,果香飘逸,入人心神。 她说:“你如今喝不得酒,这是果水,小孩儿喝这个。” 长青立马说:“奶奶,我也是小孩儿啊……” 老夫人笑着嗔了句:“咱们四个人吃饭,你不陪着喝酒,还想跟容仪抢着果水喝啊。” 长青嘿嘿一笑,讨巧道:“那自然是陪爷爷和奶奶喝酒爽快,我也不是馋果水,只怕有人馋我这口酒呢。” 容仪闷闷一笑,却说:“我不馋,这果水香的很,我就好这一口呢。” 看两小孩儿拌嘴,老夫人乐的合不拢嘴,正要说什么,旁边老爷子开了口,说:“今天你没喊老大媳妇来用饭?” …… 正文 第1222章 老夫人不喜大夫人? 老夫人一愣,长青也是一愣,身体板正的对着桌上的饭菜,眼睛却下意识的往容仪身上瞟。 老夫人亦是下意识的看了容仪一眼,而后说:“没有,我今儿谁都没喊,就只这两个小娃娃。” 容仪不明所以,只是淡淡笑着,静静听着,此刻,她哪里知道,他们口中的老大媳妇,会与自己有什么相关。 看爷爷脸色不对,长青插了句嘴,笑说:“大伯母晚上用饭都挺早的,每回用完饭了,都会出去走会儿,恐怕这会儿都散步回去了。” 老夫人没在说话,老爷子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去叫大夫人过来用晚饭,若是她用了就算了。” 这一下,老夫人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她说:“青儿不都说了吗?她大伯母平时用饭用的早,你这去一趟又是何必呢?” 老爷子不慌不忙,只说:“离得又不远,便是去问问又如何?” 而后看着容仪,语气温和了下来,说:“你饿了吗?” 容仪忙道:“不饿不饿。” 老爷子神色更温和了,说:“在我们这用饭不用太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怎么舒服怎么来,若是饿了你就先吃,你如今怀着身子,一人吃两人补,也不用强撑着。” 容仪多么敏锐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此刻老夫人和老爷子之间这点微妙的气氛?她不知老夫人为何会有些不高兴,难不成是因为有自己这个客人在怕怠慢了?总不会是她不喜欢她的大儿媳妇吧…… 如今询问自己的意见,也不过是个台阶,自己顺着说便是了。 她说:“刚才过来的时候,和大青在她院里吃了些糕点,确实不太饿,等大夫人来了之后一起开饭吧。” 等她说完这句话,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缓缓地吐了口气,情绪好了些,只不过老爷子一与她说话,她就又板起脸来了,这就更坐实了容仪的想法。 莫不是,老夫人真的不喜那位大夫人? 这个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容仪并没有去细想,终究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如何想的也并不重要。 下面的人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只是那位大夫人并没有跟着过来,下人回来时只带了句话,说是大夫人早就用过饭了,再看会书都预备要睡了。 得到这个答案,老爷子并不意外,他说:“那就开饭吧。” 容仪下意识的看了眼老夫人,可她的表情却很复杂,也没有很舒坦的样子。 不过,也只是一小会儿,她便如常,还笑着说:“平日里都是我和老爷子两个人在家中用饭,这晚饭大多都以清淡为主,不过我中午看你爱吃辣,就让厨房准备了两道辣味的,你看看今晚的菜有没有你喜欢的,你喜欢什么提前跟我说,下次你再来的时候,我也好提早做准备。” 晚餐并不丰盛,但四个人吃绝对是够了,容仪觉得这样就很好,就像是一家人寻常的吃顿饭,若是准备太多,也会显得有些夸张。 容仪说:“太让您费心了,我吃饭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老夫人却说:“我看你像是在说假话,你若当真不挑食,怎么长得这么瘦?” 容仪抿唇一笑,说:“天生的体质,不易发胖。” 老夫人挑眉:“你这一点和我倒是像,我年轻的时候,像你这般大也是如此,就算是生了孩子之后也没长几两肉。” 容仪莞尔一笑,道:“若是容仪能像老夫人,那就是容仪的福气了。” 老夫人:“这张小嘴怎么这么会哄人开心呐。” 说说笑笑,老爷子中间也跟着插了几句话,只是老夫人不大怎么搭理他,他便乘兴而来,讪讪退场了。 长青夹了筷子辣子鸡,说:“我听说酸儿辣女,容仪,你喜欢吃辣,这一胎会不会是个姑娘啊。” 容仪说:“倒是有这个说法,可是儿子是姑娘我也说不准。” “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容仪没有犹豫,直接说:“我想要个女儿。” 闻言,老夫人看着她,笑说:“这倒是奇怪,如今人人都希望多生儿子,觉得儿子就是福气,你小小年纪却更喜欢女儿。” 容仪:“其实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是一样心疼,我想要女儿更多的是因为对我家小团子的亏欠,当时生她的时候没生好,她生下来身子骨就不如哥哥健康,我便想着如果这一胎能生个健康的女儿,给小团子生个妹妹,以后好保护姐姐。” 老夫人没笑,只说:“保护妹妹,不应该是男孩儿的责任吗?” 容仪说:“是男孩儿的责任,是一家人所有人的责任,我亏欠了小团子,便想给她生个妹妹,陪她一起长大。” 老夫人眼睛都是心疼,她说:“你也别想什么亏欠不亏欠的,你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你当时是一胎双生,能把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话虽如此,可她同样是当母亲的,何尝不明白同为母亲那一点心思呢,孩子就是上辈子的债主,这辈子来讨债的,总是让父母牵肠挂肚,担惊受怕。 看着容仪娇娇小小的样子,老夫人都很难想象,她这么小,当时怀着双生胎是怎么过来的。 这顿晚饭用的倒是快,后期话题便围绕着孩子上,长青和老爷子都插不上嘴,不过老夫人每每说个什么,都会提她一句,让她记好,以后总会用上,说的长青直接不言语了。 饭后,被冷落好久的老爷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一会儿,便借口说回书房处理点事,长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知都多晚了。 她很清楚的记得,自从爷爷离开朝堂之后,在家闲赋了几十年,许多习惯就改了,比如……晚饭过后,不会再逼着自己去处理公事,他总说,一天到晚白日里该忙的都在白日里完成,晚上就该好好休息,尤其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她都知道,老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偏偏,一句话也没有,长青就眼睁睁的看着爷爷灰溜溜的走了。 那个当初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在京城中跺一跺脚,京城就得抖三抖的男人,在自家妻子面前也是不敢抬起头来,敢有多硬气的。 …… 正文 第1223章 都不舒坦 晚饭过后,长青和容仪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聊了些家常里短,便叫人送她们回去了。 长青特意没有给容仪安排别的院子,她说自己的院子够大,叫容仪住在她那儿就好,容仪自然也没有二话。 等两姐妹走后,老夫人在屋里坐了会儿,看着一处发了会儿呆,才起身到书房去。 这个时候老爷子哪里还看的进去书?他便坐在椅子上打盹儿,等老夫人进来的时候,一个激灵就醒了。 见是她来了,连忙坐直了,笑说:“两个孩子都回去了?” 老夫人神色如常,在一旁坐了下来,点了点头,道:“你晚上才吃了那么点儿,吃饱了吗?” 见她还是关心自己,老爷子松了口气,笑说:“饱了饱了,今晚的饭菜十分可口,还有两个小丫头陪着,自然是吃饱了。” 长老爷这赤裸裸的讨好,叫老夫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而后叹了口气,说:“那会当着小辈的面,我也不该给你甩脸子。” 长老爷笑了,眼神温柔,他说:“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脸不脸面的,我早就看淡了。” 老夫人神色平缓,心情也好了一些,她说:“我那会儿当真是有些不乐意的,你非要让她们去把思慧叫来,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不可避免的提起这个,长老爷收敛了笑意,听她说:“我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大儿媳有许多苦楚,嫁到我们长家来吃了不少罪,受了不少苦,我们长家人都该善待她,可是,这十几年我这个做婆母的从未亏待过她,如今,我好不容易找着孙女儿了,更多的是想为孙女儿考虑,我也不是说想刻意忽略她,总是要找个时机的,这么着急,我只怕会让两个人心里都不舒坦。” 老夫人心里一直都不好受,大儿媳有大儿媳的不易,孙女也苦了十几年,没有谁是容易的,她便想着尽力的去平衡好每个人,今晚若说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可大儿媳没来,自己心里却又不知该是个什么滋味了,说是松了口气吧,这心情也尽然的放下来。 老爷子默了片刻,才说:“我自然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我不愿委屈了孙女,也不能委屈了思慧,全家上下谁不知容仪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本就该让她和思慧接触接触,今晚用饭也该让她们有个相处的机会,明明把人都留下来过夜了,你却不叫思慧来,这哪里说得过去?媳妇儿嫁进来都是受苦遭罪的,若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还不知道疼爱,那就真的是苦得没边儿了。” 老夫人心里也不好受,竟没反驳这话,她心里矛盾的厉害,她心里自知家里对大儿媳和这个孙女儿皆是有亏欠的,平衡得了一个,平衡不了另一个。 可她又觉得,大儿媳一直都在身边,这些年不曾有过亏待,可孙女儿却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多疼爱一些不犯法吧? 可终究人心呐……总是难测,若是站在大儿媳的角度上来说,自己这么做也确实太伤害她了。 …… 正文 第1224章 何必去伤一个老实人的心呢? 长家的人对嫁进来的媳妇都是善待的,就好比方才长老爷的那句话,媳妇儿嫁进来不仅仅是传宗接代的,还是来受苦受罪的,每个女孩儿在家中时都是父母的手中宝、心头肉,嫁到别人家要受生产之苦,往后岁月,相夫教子,有操不完的心。 身为公公和婆婆,断然没有对媳妇儿冷漠无情的道理,就该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来疼才是。 对待其他儿媳是如此,对待明思慧便更要如此,她比其他人更要特别一些。 老夫人说:“你今天也瞧见了,那孩子知书达礼,说话温柔懂事,可她总是太过小心了,寻常像她这般大的姑娘都很随性恣意,可她这般小心,还不是同她往年的遭遇有关?我越想这心就越痛,她的父亲是一个多么潇洒的人,可她却拘束成了这个样子。” 老爷子脸色灰漠,提起大儿子,他亦是心痛难忍,第一个孩子意义总是不同的,就这么无声无息,下落不明,哪个当父母的能接受得了?可偏偏又不能去追查…… “我今天仔细观察了那位将军,看着都是个成熟稳重的,年纪轻轻,功绩倒是不小,十几岁就上了战场,想必和他的父亲教育有关,论功绩,他着实是大孟的栋梁之才,可他对容仪是否会始终如一一直都是我的心病,我怎么也没想到,等找到她的时候,她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才十几岁,那么小的年纪,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就要开始相夫教子,我真怕她被人强迫,被人骗了感情。” “……” “可今天那位将军给我的感觉到不像是个会玩弄他人的人,容仪跟着他,我这心里也是放心的,可同时也难过,没什么机会再补偿到她身上。” “……” “好早好早之前,我就在给思慧做思想工作,告诉她,如果找到孩子了,她必然是孩子的母亲,我希望她能把孩子视如己出,可却没想到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老爷子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有些时候也不用强求,等到时间合适的时候,真相大白之时,或许就会好了,如今,许多种种皆是你的猜测,兴许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看那孩子虽小心谨慎,可却不像是个不豁达的人,再说思慧,虽常年都将自己闷着,可也不会是一个会钻牛角尖的人,她们今后也没有在一起过日子的机会,这方面你也不必担心,就算是有,你认为以思慧的性格,能不善待容仪吗?” 老夫人心里不好受,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每每看到了自己那苦命的孙女,就是会自动的把她当成一个弱者,想尽法子的去保护她,尽管自己有些想法会伤害到另一个好女人…… “像今晚这种事以后就再不能出现了,你当思慧是个傻子吗?这些年她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心里都是明白的,你对她好与不好,有没有私心,她心里都有那么本账。” 老夫人轻叹一声,说:“今晚我是不该不叫她,以后不会这样了。” 何必去伤一个老实人的心呢? …… 正文 第1225章 自己不去,才是知趣 此处灯火通明,风雪寂静。 明思慧躺在床上,却无半点睡意,睡前吃了一壶茶,或许是这个缘故。 她看着床幔上的花纹,昏黄的烛光透过床幔,室内不算明亮,但也能视物。 方才下面的人说,两个丫头已经从老夫人院里回去了,这会儿怕也都躺下睡着了吧。 她让下面的人都退下去了,今夜无人值守,她的心情好像更静了几分,如同外面的风雪一般,只有悲凉的呼啸,再无其他声音。 今晚没大吃多少,她知道老夫人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叫了长青和那个丫头,她也知道,老夫人大概不会叫自己过去,可等了一会儿,果然没人来叫自己的时候,心情还是不可避免的沉重了一会儿。 其实,也能想明白,老夫人不让自己过去,大概是她认为,这样会叫那个丫头不大自在,如果是自己的话,或许也会叫两人避上一避。 所以,当后来那边派人来传话的时候,她也很自觉,知道这个场合,自己不去,才是知趣。 脑子里一下子飘进来许多东西,她东想想西想想,一会儿想着,京城果然是个大地方,与那个小地方当真是不一样,原来真正的长家,这般繁华。 她一直都知道长家的人满腹才华,个个都很出彩,可在那个小地方的时候,每个人看着又好像很普通,与常人无异,但是一回到京城上来,就好像有了施展的余地,他们变得都很忙,都有自己的目标,唯独自己,一直都很闲,闲着没事做,闲着发呆,闲着没事找事,惹人生厌。 从前没有找到那个丫头的时候,每天都想着等找到她之后如何如何,那个时候,心里总是有一丝期待的,就好像人找到了之后,生活就有了主心骨,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可如今人是找到了,自己却有了那么点后悔的感觉,所有的期待都变成了多余,不是期待多余,而是自己多余,好像自己成了这个家中多余的那一个人,虽然这种感觉在很早之前就有了,可不知为何,等找到那个丫头之后,这样的感觉愈发强盛了。 好像自己占了不该占的位子一样…… 想着想着,思绪变的混沌,明思慧忘了自己睡前最后想的一件事是什么了,可总归也是关于那个丫头的。 那个丫头…… ……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后,容仪早早的就提出了要回去的想法,老夫人很是不舍,直说接她的人还没来,让她不必着急着这么早就回去。 容仪却说:“我也很久没有回家去看了,自从这病害爆发之后,我和爹娘也很久没见面了,这次既然出来了,离得也不远,我便想回家去看看我爹娘,看看家里究竟过得如何了。” 看她心系家人,老夫人心里欣慰又复杂,她说:“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心里记着你父母,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强留了,我便派人套个马车送你去。” 容仪笑着应下,没有推脱,昨夜爷回去的时候想必将家里的马车都带走了,自己若是不应下,也没别的人来接送自己。 …… 正文 第1226章 你对容仪,可还喜欢? 容仪走后,老夫人站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风雪入骨,感受到了寒冷,她才往回走,边走边说:“养个姑娘就是好,是冬天里的小棉袄,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嫁了人也不忘爹娘,这些年,她被教育的很好。” “……锁香啊,去看看大夫人,若大夫人不忙的话,就请过来吃点点心吧。” 大夫人向来都没有忙的时候。她不像旁的夫人,偶尔还需要维系一下感情,开个茶话会,被邀请去个什么晚宴,她算是这个府里,除了老夫人以外,最闲的一个人了,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养养花,除除草,喂一池子的鱼,将这些打理好,她自个儿也就开心了。 是以,大夫人不出意外的来了,恭恭敬敬的见过了婆婆,老夫人笑着招招手,让她坐近一些,看着她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得体的衣裳和妆容,笑着说:“今天起的挺早?” 大夫人:“早上起来吃了点饭,叫下人陪着出去转了两圈,刚回来坐下,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母亲这边派来的人就到了。” “你这天天早上起来的也是够早的,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只觉得天天的觉都不够睡,上面儿也没人约束我,我呢,也不怕人议论,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大夫人笑了笑,说:“儿媳习惯了。” “这是个好习惯。” 笑说了一会儿,老夫人切入主题,问:“昨儿个你也算是和容仪正式见面了,你瞧着如何?” 明思慧默了一会儿,说:“儿媳看她和我的性子倒是像,安安静静的,话不多,看着乖巧伶俐,说话温柔知理,行为也规矩,不像是短时间练出来的,想必从小在规矩上就很严格。” 老夫人认同的点点头,说:“她之前生活苦,学的多会的多罢。” 明思慧抿了抿唇,说:“儿媳听青儿说过她之前的事,女孩子家家也是不容易,好在如今苦尽甘来了,婆婆打算何时同她相认?” 老夫人看着她,默了会儿才说:“这件事急不得,还得好好做打算。” 明思慧点点头,这就不是她能如何的事情了。 “思慧啊,你对容仪,可还喜欢?” 明思慧顿了一下,才说:“虽然我和她没说几句话,可看着还是喜欢的,女儿就该是这个样子。” 老夫人笑了笑,说了句“你喜欢就好”。 过了会儿,她又说:“昨晚吃的什么?” 明思慧目光微微闪烁,她说:“儿媳的晚饭都很简单,一点儿小菜,晚上原本也吃不了太多。” 老夫人看着她,说:“昨晚上青儿和容仪在我这儿用饭,原本是想叫你过去,可那个时候派人叫你的时候,你都要歇下了,也怪老婆子我平时不大关注你,若早知道你天天晚上用饭用的那么早,就早派人去通知你了。” 明思慧忙道:“也没多大的事,儿媳晚饭一向用的早,若是早知道昨晚上婆婆会叫人来传话,儿媳就不用那么早的饭了。” …… 正文 第1227章 还未见过她亲生父亲呢 话完,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凝固。 老夫人捏着杯盖,看着里面的叶子,眼里微沉。 明思慧也如一般默然,心也往下沉。 她其实不大会应付这种场合,除了尴尬以外,没有别的滋味。 她向来都不知如何与人打交道,可在家里,只知道一个道理,孝顺公婆,兄弟和睦便好。 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这些人对她,一如往常,如若有一点不如意,将这份平衡打破,那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她尝试将气温升高一点。 说:“她长的,挺像长柏大哥的。” 老夫人微愣,而后温温一笑,点了点头,说:“女儿肖父,柏儿从小就俊美,她可是遗传到好的了。” 明思慧说:“如今找到人了,对长柏大哥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说起这个,便不意外的挑起了老夫人的旧愁,她说:“这么些年过去了,我这心里也是什么想法都有了,如今看她这般模样,心里已经十分满足,可却还是觉得对她有亏欠,思慧你说,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我该如何补偿她?她需要什么呢?” 明思慧目光闪烁,抬头看着老夫人,见她目光专注的看着自己,她吞咽了口唾沫,思了片刻,才说:“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想要的无非就是好吃的好玩的,漂亮的衣裳和首饰,可这些,她都有,我瞧着大将军对她十分好,想来也不会缺了她什么,唯一不足的……便是她如今的身份。” “你继续说。” “她是长家的姑娘,怎能为他人妾?我还听说,当初将军纳她,可是连酒席都没摆过一桌,她是良民,就算是妾,也是正经的良妾,这般便是慢待了。” 老夫人看她满眼专注,确然是为其不公的模样,她又说:“若说是以前,我也能理解,王公贵族之子,自然不会娶平民百姓做夫人,可将容仪认回,第一件事便是要给她一个交代,将她扶正,这也关乎着子嗣问题。” 老夫人点点头,说:“这一点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他姜家确实要给我的容仪一个身份,这也是我作为奶奶,能给到容仪最有用的东西了。” 明思慧默了会儿,才说:“如今,好不容易将她找回,她虽已不再是姑娘,可她那般年纪,在我心里就是个姑娘,我还想着让她带着孩子在家里住上些时日,姜家不仅要给容仪一个身份,该给的礼数也要给到,就算如今容仪给她生了孩子,在这些礼节上也不能怠慢,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本该给她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便是让这世人都知道,容仪,是他求娶来的。” 老夫人心里深受触动,神色动容的看着大儿媳,不可否认,说这番话的大儿媳让她感觉到了人母的光辉,她能这般替容仪着想,想来是真将容仪当成亲生女儿一般了。 自己昨晚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怀疑大儿媳的人品,自从她嫁入长家以后,她的人品就无可怀疑,无可挑剔,一时间心中也懊悔不已。 她说:“思慧,你对容仪这般,我替我大儿子感谢你。” 明思慧一怔,忽然笑了,说:“母亲,您无许谢我,我既嫁入长家来,便是长柏大哥的妻子,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虽说不是亲生母亲,中间总是隔了一层,但我终究是心疼容仪的,因为她是长柏大哥的女儿。” 说完,一时也感性起来,回忆当初,思绪万千。 她说:“这些年一直都在找她,我的心就一直揪着,如今找到了,您不知我心里有多高兴,长柏大哥那样好的人,后辈怎能凋零?” 老夫人心里大受感动,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媳能忍常人不能忍,做出的事也都是常人所不能下定决心去做的,像这样的女人,毅力和韧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又向来文静内敛,不轻易向外界宣泄自己的感情,说起来她是自己疼爱的大儿媳的,可婆媳之间却甚少有过交心的时候。 许多时候,她心里的苦楚也无人倾诉,时间久了,都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老夫人又一次忍不住的问:“思慧,你如今这般,不悔吗?” 明思慧目光闪烁,她眨了眨眼,看着老夫人,说:“这个问题,年前母亲问过我,我的答案没有改变,若我会后悔,早在嫁进来的第二年就会后悔了,我从不后悔如今的一切,只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会让家里人失望。” 老夫人涩然一笑:“你何曾让我们失望过?思慧啊,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觉得当初的许多决定是错的,长家总归是耽误你了,你若没嫁进来,如今想来儿孙满堂,生活幸福,有人知冷暖了。” 明思慧连忙摇头,她说:“母亲何必这样想?若不是我愿意,您难不成还会逼我不成?所有一切都是我自愿,若有后果也是我承担,您不必这样想,如今的日子对我来说很好了,我很满足,我没有什么失望,若非说有,那也只是长柏大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还是早已永别了。” 说到此处,最为难过,不仅她难过,老夫人也是低下头去,心里钝钝的难受。 老夫人说:“容仪那孩子,还未见过她亲生父亲呢……” …… 套了马车后,容仪将面纱带好,坐在车里便靠着,不像以前还会将窗户打开看外面。 车夫亦是以面巾遮口,如今这个时期,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就连这车,都是里里外外清洗了好多遍的。 容仪坐在里面都闻到一股很清香的味道,还有些暖和。 她扯了个垫子垫在腰后,闭眸假寐,路途虽不远,可这一路过去,耳边清净,难免就会犯困。 直到车夫喊到了,容仪才睁开眼,掀开车帘下去。 来到一处木板门前,看着眼前的宅院,容仪的目光微微闪烁,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看这里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 正文 第1228章 可以住家里吗? 这个地方处的位子并不嘈杂,一个独立的小宅院,门前清扫的很干净,虽是在这般严峻的情势下,也没有显得潦草,可想平时这里的主人有多用心的护理。 此处清幽明亮,宜居。 再看着上面大大方方的“傅宅”二字,她更是不知觉得眼眶一热,竟有种十分感动的感觉。 一晃十几年了,他们也算真正有了自己的家了。 这里,傅家人的宅子。 车夫上前去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却不见门口有人,车夫顿时疑惑,这时,一道声音从下方传来。 “叔叔,你找谁?” 只见小女娃捂的严严实实的,半个身子都隐在门后,只探出了一个小脑袋与外面的人对话。 车夫让开了一些,露出了容仪来,说:“姑娘回来了。” 此时,容仪还没有觉得这个称呼有多么不妥,看见春芽,她心里高兴,往前了两步,看着她原本疑惑,却逐渐变得欣喜的眼神时,还不等自己打招呼,她便响亮的喊了一声“姑姑”! 容仪“唉”了一声,门就打的更开了,春芽说:“姑姑快进来,爷爷奶奶若是知道姑姑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容仪笑着看着她,微微抬了抬手,示意稍等,而后转身对车夫说:“我已经到了,今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 车夫笑着点点头,说:“小的回去也没事做,不如就在此处,等姑娘忙完了,小的再送姑娘回去。” 容仪连忙摇头,说:“送我到此处就够了,我在家要多待一会儿,不用等,一会回去自然有人来接。” 车夫讶异了一会儿,才笑着离开。 他明白了一会会有谁来接。 容仪进去,春芽立马把门关好,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上次姑父来过,我还在想怎么不见姑姑,真是好想姑姑!” 容仪温柔一笑,说:“姑姑也想你,只是如今外面病害严重,姑姑也不能想回来就回来。” 春芽抬起头来看她,问:“姑姑今天回来,可以在家里住吗?” 容仪摇了摇头,表示不能,春芽立马就摆出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 容仪笑了笑,眼里都是宅子里面的光景。 虽然被白雪掩盖,可也看得出这里平常的样子,这里面比起外面,更多了一些干净和温馨。 虽然这里和以前住的小院子不一样,可给她的感觉还是一样的,这就是家的感觉,温馨舒适。 春芽直接带着她去大堂屋,一家人都在这里剪窗花和福字。 “爷爷奶奶!姑姑回来了!” 屋里的人皆是一怔,直到容仪出了声,挨着喊了一遍。 傅贵惊喜不能自已,他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笑说:“你怎么回来了?姑爷陪你一起回来的?”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回来的,爷在家呢。” 傅贵神色未变,只是问:“你自己过来的?那姑爷怎么放心?” 容仪挨着林荫坐下,冲她微微一笑,而后才说:“我不是从王府过来的,是从长家直接过来的。” 闻言,傅贵和苏萍脸色都变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傅贵才问:“你怎么去长家了?” 容仪说:“昨天和爷一起去长家吃饭,被留下来住了一夜,今天早上起来吃了个饭,坐了会儿就回来了。” 说完一笑,说:“平时也不能往家里跑,心里一直惦记不知家里怎么样了。” 容仪并未在长家人身上多说什么,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这让原本揪心的傅贵和苏萍一时间心里也是五味杂成,他说:“信里不都告诉你了吗?家里一起都好,我们都没被波及。” 容仪点了点头,春芽将倒好的茶水放在她手边,还小声说了句“水很烫”,容仪冲她笑笑,而后才说:“总是要亲眼见到了才会放心嘛。” 傅贵虽不乐意她在这个时候出来,可她能回来看看,心里自然还是很高兴的。 傅贵轻叹了一声,一旁的苏萍问:“那日姑爷带回去的饭菜你吃了吗?” 容仪点点头,说:“都吃完了。” “味道怎么样?”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苏萍笑了,她说:“我还怕你如今怀着孩子,会吃不惯家里的饭菜。” 容仪老实说:“怎会吃不惯呢?许久没吃娘做的饭菜,不知心里有多想呢。” 听她这么说,苏萍心里高兴,她忙说:“一会儿娘再下厨,你在家里吃过午饭了再回去。” 顿了会儿,她又说:“你今天,能在家里住一晚吗?” 容仪微微一愣,说句老实话,她还没想过,但听母亲这么说了,心里竟也是想的。 她还不言语,傅贵就说:“她都在外住了一夜了,今天哪里还能在家住一夜?一会儿吃完饭了还是要早点回去,免得姑爷在家担心。” 容仪微愣,看着爹爹,她看得出来,爹爹虽这么说,可从面上的表情看来,他却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容仪默了会儿,才说:“我可以让人回去带话,爷或许会允。” 傅贵面露挣扎,他顿默了片刻,却说:“这样还是不好,你在外面久了,别人会说闲话,如今外面也不太平,虽然在家里安全,可到底还是王府更有保障,也不是爹赶你,还是等下回吧,等到姑爷也在的时候,住几日都行。” 容仪沉默片刻,只是笑了笑,也没应是,也没应不是。 闲聊片刻,等茶水凉了过后,容仪端起来喝了一口,而后就听母亲说要去准备中午的饭菜了。 容仪说要去帮忙洗菜,又一次遭到了傅贵的反对。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哪里能让你动手?就在这儿暖和。” 容仪却没听,她站了起来,舒展了身子,说:“我也坐够了,陪娘去厨房走会儿,大夫说了,我得活动活动。” 傅贵看着她,刚要说什么,林荫也站了起来,笑说:“我去给娘打下手,不会让妹妹累着的。” 傅贵才松了口气,对林荫点了点头。 三人走了出去,刚出去转了个弯儿,苏萍就给林荫使了个眼色,而后拉着容仪往后院去。 …… 正文 第1229章 美若天仙的傅娘子 容仪跟着她走,苏萍没说是为什么,容仪也没问,直到容仪看到了熟悉的一群人,准确的说,是熟悉的一群人身上穿的衣裳,和她家院子里的那些暗卫穿的别无二致。 还未走近,苏萍忽然将她一把拉住,小声地说:“你爹爹那人古板的厉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就这么着急把你送回去?如今我们有了自己的宅子,不再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可你却一次都没在家住过,今天娘实在不想你回去,你的屋子娘早就给你收拾好了,按照你喜欢的布置。” 容仪呆了一下,还没说什么,苏萍忽然指了指屋里的人,说:“那些人都是你家的暗卫,其中有一个小孩儿叫向荣,办事最为稳妥,你去跟他说,让他回去带话给姑爷,就说你想在家里歇上一日,想必姑爷也不会拒绝。” 容仪没有二话,她又何尝不想在家住? 自从跟了爷之后,傅家就成了娘家,回娘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她心里自然是惦记的。 再加之,之前发生的种种,虽说都有书信来往,也一直知道家里的情况,可终究没有亲眼看着,总归是不放心的,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想在家住上一日,也好陪陪父母。 她走过去,看着几个生面孔,向荣最为机灵,他看了容仪两眼,又看了眼在一旁的苏婶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她是谁了。 “傅娘子?” 一出口,所有暗卫都顿了一下,呆呆的看向容仪。 容仪微笑着:“你认识我?” 向荣看了眼苏萍,说:“属下虽未见过傅娘子,可见娘子便知,您也只能是我们的傅娘子了。” 其人虽未见过,可其名声却是在所有的弟兄耳里不知听了多少遍的,人人都说傅娘子美若天仙,想必就是这般模样吧,再说之前在这里也不曾见过她,她突然出现,身边又跟着苏婶儿,不是傅娘子还能是谁? 这一下,所有暗卫都起了身,恭敬的喊了一声“傅娘子”。 容仪抬了抬手,说:“我今日回娘家来,一是看看家里的情况,二来也要多谢你们,一直守着我家,守着他们的安全。” “娘子言重了,这本是属下职责所在。” 容仪笑眼看他,才说:“向荣是吧?娘子也有一事需要交给你去办……” …… 容仪和苏萍到厨房的时候,林荫已经洗好了配菜,正在灶门前生火。 见婆婆和小姑子来了,林荫笑说:“今日妹妹回来吃饭,我便把昨天的剩饭剩菜都倒了,重新煮别的菜,妹妹喜欢吃什么?” 容仪看了眼备菜,说:“多谢嫂嫂了,这些菜尽够了,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用不了那么多。” 林荫:“你如今怀着身孕,口味与别人不同,且你又一直在王府里吃好的,我就怕这些饭菜入不了你的眼,你若喜欢什么尽管说,家里若是没有我就出去买。” 容仪忙说:“嫂嫂不用了,这些菜当真已经够了,我也许久没在家里吃过饭,而今能吃一口家里的饭菜就已经很满足了,在王府里,我平日里用菜也用的不多,这些啊,当真都够了,辛苦嫂嫂了。” 林荫笑了笑,点了点头,继续看火。 苏萍说:“我一会儿再做点小酥肉,最近在家闲着没事儿,制了一种酱料,小酥肉蘸着吃十分爽口。” 听到这话,容仪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小酥肉就已经叫她够馋的了,还有秘制酱料,听着就不一般。 林荫也附和,说:“娘做的小酥肉和那个酱料可是一绝呢,这些日子好连着好几天顿顿都离不开小酥肉,后来还是公公说怕吃多了反而会腻,就停了些日子。” 容仪微笑:“嫂嫂都觉得好吃,那定然是极美味的。” 林荫笑意深刻,看着容仪的眼神更加柔和。 苏萍和林荫做事的时候,容仪想帮忙,却被两人频频拒绝,直道让她在旁边歇着,只等着吃就是。 容仪哭笑不得,说:“我回家来又不是做客的,这也不让我沾手,那也不让我沾手,我都不习惯了。” 这话一说,林荫立马不好说什么了,有句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到别人家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可容仪回娘家,自然不会有人把她当客,自然还是一家人,不让她动手本是好心,可她这么说的话,自己反而不能多说什么,怕会让人以为自己这个做嫂子的不容小姑子。 林荫不好说,苏萍却是说得,她看了眼容仪的肚子,说:“回到家里什么客不客的?不让你动手,一是顾念你怀着孩子,在厨房里动不动就要沾冷水,你哪里受得住啊?二是你如今是大将军的人,哪里能让你做这些事?若是被大将军知道了,还觉得你在娘家尽吃苦了,往后就不乐意让你回来了。” “我……” “你就在一边看着吧,厨房里有我和你嫂嫂两个人就够了,一家人吃饭准备不了那么多菜,哪里就需要三个人了。” 都这么说了,容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老实巴交的站在一旁,看着母亲炸小酥肉,顿时满屋飘香,一时间馋的容仪不断吞咽,苏萍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一会儿娘多炸一点,家里人最近都喜欢吃,你若喜欢就多吃点,他们谁都不敢跟你抢。” 过了会,把汤煮上以后,苏萍才歇了一会儿,说是厨房里有她和林荫,可实际上,林荫只负责看火,做菜的还是苏萍。 三人皆坐在小板凳上,苏萍扭头看着容仪,因为怀孕,她长了些肉,皮肤看着白皙光滑,生了两个孩子的她,已经不再是姑娘了,可她身上的气质依旧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又生的这般容貌,是个男人都会心动吧? 一想到这么漂亮的美人胚子是自己生的,苏萍这心里就骄傲的没边了,从前总觉得她的容貌,为她招来了不少祸事,如今想想,招来的也不尽然全都是坏事,至少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遇到良人了。 …… 正文 第1230章 收你为义女 以前如何对她的,苏萍不大敢去想了,只怕越想心里越懊悔自责,哪怕那个时候是闹了一个乌龙才对她那般,可终究伤害是给了,她如今还能这般乖顺的坐在自己旁边,听自己说几句话,苏萍的心里就已经很高兴了。 幸好她不是一个特别缺爱的孩子,至少从始至终傅贵对她都是好的,从未薄待过她,待她便像是待亲生女儿一般,将她教养的这般心地善良、淳朴、真挚,所以,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对自己这个母亲还是能释怀。 能想透一件事是不容易的,苏萍深知这一点,因为她自己就在这上面吃过很大的亏,当初的她不就是太倔,太死心眼儿了吗? 苏萍深吸了口气,问:“你昨晚上怎么会在长家睡?” 容仪说:“昨天是长老夫人请我和爷去府上用饭,吃完饭后,老夫人舍不得我走,又让我留下住了一晚,我便住在长青的院里了。” 老夫人舍不得走…… 苏萍眼神微暗,她说:“老夫人舍不得你走么……那她可说了什么?” 容仪微微锁眉,道:“也没说什么,就说许久不见我有些想我了,本来是长青告诉我,要我在长家住一晚,我本是想辙有些不妥,可哪知,他们在另一边就已经同爷说好了,爷也没拒绝,我就在长家住了一晚。” 说完,看母亲沉默,容仪问:“有什么不妥吗?” 苏萍恍惚,而后连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不妥,我只是好奇,长家人对你怎么这般殷勤,我还以为是别的什么原因。” 容仪笑了,说:“还别说,这个我也奇怪,按道理来说,我和长家原本也算不得交情深厚,长家那么多人,我只认识长青长乐和长衡,也许是因为我和长家投缘吧,去的第一次便和老夫人聊得十分投缘。” 苏萍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她说:“长家那位小姐对你倒是很上心,那你呢?除了长青和长乐以外,对于长家其他人,你喜欢吗?” 容仪没什么心眼,直言道:“原本对于长家人,我认识的也不多,大都是打过交道,吃过饭,说过几句话的,印象都很不错,说真的,在长家人身上,我看到了那种百年望族才有的超脱之感,他们明明个个都很优秀,身为长家的子孙,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可他们待人处事却不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易亲近的感觉,总之,和他们相处起来,很棒,那感觉也很舒服。” 这话原本是传递了一个不错的讯号,可听在苏萍耳里,却让她的心情不那么开朗了,她当然希望容仪对长家要多喜爱一些才好,可当她发现女儿对长家当真存有好感和崇拜的时候,心里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就强烈了几分。 她对长家那么喜欢,想必将来将她认回去就会变成一件容易的事了,长家人对她又那么好,她的心里,一定会很快接受,且更喜欢长家人一些。 “对了,之前长家不也请过家里去吃饭吗?” 苏萍顿默着,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忙说:“是啊,那个时候,傅家在外有些留言不干不净,也多亏了长家当时出手相助。” 容仪叹了一声,说:“虽然我和长青是好朋友,可却从未想过要通过她得到什么便利和好处,可事实却是,当我遇到麻烦,当傅家遇到麻烦的时候,她总是会出手相助,她帮了我这么多,却不知该拿什么去报答她,她是长家的女儿,什么都不缺,我若能给她的东西,想必也是她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 苏萍默了,她沉下一口气,说:“你就没有想过,她们待你好也是有原因的。” 容仪愣了一下,听着这语气,她不觉母亲想的是好的,她看着苏萍,问:“娘……这是什么意思?” 苏萍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除非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长青待你好,长家人待我们好,仅仅只是因为你和长青是好朋友吧?” 这个道理容仪自然是想过的,当初她也问过长青了,当时长青的回答不像是假的,容仪便信誓旦旦的说:“也许是娘多想了,这样的问题我也曾问过长青,可她当真只是因为与我交好,她说,女儿和她十分投缘,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认识形形色色的人,也只有我与她最为交心,当初傅家有难时,她还曾怨我为何不找她帮忙。” 说完,容仪笑了笑,说:“或者我这么说吧,就算她对我好是因为有所图,可在我身上她能图什么呢?我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帮助,所以我只能认为,她是因为与我交好,仅仅只是因为与我交好罢了。” 看着至纯至善的女儿,苏萍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不去看她明亮的眼睛,而说:“你如今也太小瞧你自己了,你是将军身边最得宠的人,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你,想从你身上摸点好处,你却还觉得自己没什么价值。” 容仪哽了一下,而后说:“可她是长家的小姐,我看成家人的风骨,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苏萍心中暗道:你倒是越发了解她们了…… 看着模样奇怪的母亲,容仪锁起眉头,不甚明白的问:“您问这个,是担心我被利用?还是怕她们会对我不利?还是……您误会什么了?” 苏萍眼里闪过一丝暗光,她抬起头来,看着容仪,深吸了口气,说:“没有,如果我告诉你,长家人想收你为义女,你愿意吗?” 听到这话,容仪的心都漏了一拍,长家人想收自己为义女? 这么大的馅儿饼能砸在自己头上?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值得让人兴奋的好消息。 如果这么说,就能说通,长家人对自己的态度,怎么亲如一家人了。 “是您去长家吃饭的时候,长家哪位长辈提的吗?” 看着女儿稍有期待的模样,苏萍默了。 …… 正文 第1231章 爱屋及乌 按照平常心来说,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别家姑娘身上,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若中间没有那么一层关系,容仪的反应是正常不过的,可苏萍还是觉得气闷难受,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口不能散去,她看着女儿,稍作挣扎后才说:“就是长家的老夫人提起这件事的。” 容仪心里自然不能平静,她眼里闪着光,激动过后,还是自持,她说:“这件事还是爹爹和娘做主,毕竟收做义女,也不是件小事。” 听到这话的苏萍,神色稍有缓和,她吐了口气,眼也不眨,说道:“你爹的话,兴许是愿意的,可我……却有些不太愿意。” 虽有疑惑,但看母亲的神色,那句“为什么”到了嘴边却换成了“怎么了”。 苏萍移开目光,轻叹一声,说:“像长家那般高门贵族,岂是我这等小户人家可以高攀的?收你做义女,于你而言只有好处,可是,就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才想着收你为义女吗?我却有些不大明白了,你如今嫁给了姑爷,算起来,你已经是姜家的人了,姑爷待你如何外人都是看得到的,我只担心她们想认你做义女,会有别的目的。” 这个话题似曾相识,容仪稍加思索,她说:“娘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也曾想过,长家人对我这么好,仅仅只是因为我与长青是至交好友的关系吗?可是不是好得太过了些?爷不在的那段时间,病害又爆发了,人人自危的时候,长家人待我就不同,那段时间,长青几乎每隔两天都会来看我,陪我解闷,如果说这是作为一个朋友应该做的,那倒也没什么,可那段时间。长青每次来都不是空手来的,她带的补品都是上好的补品,有时候还会给我带好的布料、首饰、摆件、玩意儿,我一问,有些却不是她准备的,而是一些我不曾见过的长家人送的。” 苏萍目光微沉,这些,她都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即便有书信往来,也没提过这些。 “还有这回事?你之前在信里,为何没提?” 容仪顿了一下,说:“家信提这些做什么?我当时最关心的自然是家里的情况,还有把自己的情况也告诉你们,提这些做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苏萍软了一些,说:“只是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这会儿你突然说起来,我才会有这样的疑问,确实很奇怪,你只是和长青关系较好,其他人你又不认识,他们为何要给你准备那些。” 容仪有些奇怪母亲的反应,可她又这般若无其事,倒是显得是自己多想了,她没深究,只说:“这个我自然也问过了,长青说她在家里总是会和家里人提起我,闹得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对我都很好奇,知道我怀着孩子,便想着送我些东西,讨我的欢心,我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很宠爱长青,所以,对我这个好朋友也爱屋及乌罢了。” …… 正文 第1232章 苏萍心里很感激姜舜骁 面对如此懂事的女儿,苏萍心里愈加不是滋味了,她还在与长家争风吃醋,可她的女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哪怕她如今已嫁做人妇,做了母亲,可她的心性没有一点儿改变。 苏萍只好胡乱点点头,表示会和她爹爹好好商量的。 话题饭此处,汤也煮的差不多了,苏萍咻的站了起来,去忙活锅里,容仪失神的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时,林荫凑近了一些,低声说:“自从爹和娘从长家回来以后就有些不对劲了,我本来还奇怪是为什么事,如今知道了,妹妹是有福气的人,长家那般人家,能看得上妹妹是妹妹的福气,也许是娘多想了,可做母亲的没有会害孩子的。” 容仪明白林荫的意思,对她笑笑,说:“嫂嫂放心,我没有多想,这些天我心里的困惑也只多不少,今天娘和我说了这事我才算知道是为什么了,可之前在长家的时候,也没人与我提起过,想来估计是因为爹和娘这边还没有回音吧。” 正说着,向荣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他在傅家自由惯了,直接进了厨房,待看到容仪的时候又一顿,容仪对他笑笑,他一时忘了紧张,只道:“主子好像很忙,说上娘子就在傅家歇息,他晚一点会过来。” 容仪挑眉:“他还过来做什么?” 向荣喘了口气,说:“主子说要陪娘子在娘家住两天。” 哐当—— 苏萍手里的汤勺掉进了旁边的锅里,发出了一声响。 林荫连忙站起来,以为汤溅到她身上了,看到勺子在另一口干净的锅里时松了口气。 容仪眨了眨眼,脸莫名的就红了,她说:“那……爷还说了什么吗?” 向荣:“没说什么了。” “哦……” 容仪本来以为,爷是会答应让自己在家住的,可却没有想过他也会来,这也太不合规矩了些。 但转念一想,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 忍不住一笑,心里乐开了花。 只是,她是高兴了,留下另外两个女人凌乱了。 苏萍手脚麻利,连忙将汤盛起来,说:“林荫,你先和容仪去吃饭,我把这群小子的饭做好,再收拾间屋子出来。” 大将军要过来住,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向荣也很明白,但看婶儿这么忙,连忙说:“婶儿您不用忙,今天家里事多,我们不给您添麻烦,我们兄弟几个轮流着出去吃,您和娘子也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们。” 苏萍本来想说什么,容仪却从腰间扯下一个钱袋子,递给向荣,说:“别跑太远,也别去人多的地方,找家好点的酒楼,这袋子里的钱不多,就当时是请你和你的兄弟们吃酒了。” 向荣本来不敢收,可见婶儿还想起锅的样子,知道自己再不走,婶儿是不会让他们去外面吃了。 谢了赏就溜出去了。 他跑的太快,苏萍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她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家里又不是没粮食,叫他们出去是做什么?如今外面又不干净,你身上有点儿钱也别乱用啊,都回家了,哪里还需要你拿钱呢?” 容仪只是笑笑,任她数落。 …… 正文 第1233章 回娘家住 面对如此懂事的女儿,苏萍心里愈加不是滋味了,她还在与长家争风吃醋,可她的女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哪怕她如今已嫁做人妇,做了母亲,可她的心性没有一点儿改变。 苏萍只好胡乱点点头,表示会和她爹爹好好商量的。 话题饭此处,汤也煮的差不多了,苏萍咻的站了起来,去忙活锅里,容仪失神的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时,林荫凑近了一些,低声说:“自从爹和娘从长家回来以后就有些不对劲了,我本来还奇怪是为什么事,如今知道了,妹妹是有福气的人,长家那般人家,能看得上妹妹是妹妹的福气,也许是娘多想了,可做母亲的没有会害孩子的。” 容仪明白林荫的意思,对她笑笑,说:“嫂嫂放心,我没有多想,这些天我心里的困惑也只多不少,今天娘和我说了这事我才算知道是为什么了,可之前在长家的时候,也没人与我提起过,想来估计是因为爹和娘这边还没有回音吧。” 正说着,向荣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他在傅家自由惯了,直接进了厨房,待看到容仪的时候又一顿,容仪对他笑笑,他一时忘了紧张,只道:“主子好像很忙,说上娘子就在傅家歇息,他晚一点会过来。” 容仪挑眉:“他还过来做什么?” 向荣喘了口气,说:“主子说要陪娘子在娘家住两天。” 哐当—— 苏萍手里的汤勺掉进了旁边的锅里,发出了一声响。 林荫连忙站起来,以为汤溅到她身上了,看到勺子在另一口干净的锅里时松了口气。 容仪眨了眨眼,脸莫名的就红了,她说:“那……爷还说了什么吗?” 向荣:“没说什么了。” “哦……” 容仪本来以为,爷是会答应让自己在家住的,可却没有想过他也会来,这也太不合规矩了些。 但转念一想,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 忍不住一笑,心里乐开了花。 只是,她是高兴了,留下另外两个女人凌乱了。 苏萍手脚麻利,连忙将汤盛起来,说:“林荫,你先和容仪去吃饭,我把这群小子的饭做好,再收拾间屋子出来。” 大将军要过来住,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向荣也很明白,但看婶儿这么忙,连忙说:“婶儿您不用忙,今天家里事多,我们不给您添麻烦,我们兄弟几个轮流着出去吃,您和娘子也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们。” 苏萍本来想说什么,容仪却从腰间扯下一个钱袋子,递给向荣,说:“别跑太远,也别去人多的地方,找家好点的酒楼,这袋子里的钱不多,就当时是请你和你的兄弟们吃酒了。” 向荣本来不敢收,可见婶儿还想起锅的样子,知道自己再不走,婶儿是不会让他们去外面吃了。 谢了赏就溜出去了。 他跑的太快,苏萍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她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家里又不是没粮食了,叫他们出去做什么?如今外面又不干净,你身上有点儿钱也别乱用啊,都回家了,哪里还需要你拿钱呢?” 容仪只是笑笑,任她数落。 …… 正文 第1234章 回来做客 不用给向荣他们做饭,苏萍的时间就充裕了些,吃饭的时候也不那么着急了,但比起其他人,她还是第一个下桌子的,只说了句要去收拾屋子,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林荫不让容仪动手,她和秋心两人将碟子都端了回去,容仪坐着,叹了一声,说:“我明明是回到自己的家里来了,可却感觉好像是回来做客一样,娘和嫂嫂什么也不让我做。” 傅合忠看着她笑了笑,傅贵说:“你娘和你嫂嫂心疼你,你还不乐意了?”而后轻哼了一声,又说:“你们胆子也是大,背着我去找向荣让他回去带信,其实爹爹也不是不想你在家里,只是你到底嫁出去了,若一直宿在外面也不好,别人会拿这个来说嘴。” 容仪笑笑,说:“这个我当然明白了,爹爹也莫怪,我确实好久都没回来了,家里搬了新家,我也是想回来看看的,平时没什么机会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能在家里歇一日便是赚到了,既然爷都同意了,爹爹莫怪娘擅作主张了。” 傅贵笑了,说:“我怪你们做什么呢?你能留在家里住,不知我这心里有多高兴。” 傅合忠也说:“自从搬了新家,妹妹的院子一直空着,爹爹把南边那个院子留给了你,院子很大,还能种花养鱼,平日里你嫂嫂也会清扫,里面也很干净,今天将军来,想必也会住的下。” 容仪有些迫不及待了,说:“我还不知道像什么样子呢。” 傅贵看了眼傅合忠,说:“你带你妹妹去看看,估计你娘这会还在里面忙活,就那么大点地方,她去了半天了都。” 兄妹相视一笑,相继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不下雪了,也没那么冷了,去还是要一段路程的,傅合忠看着容仪,说:“家里没有请下人,你们家的暗卫个个都能干,院子里的积雪都是他们扫的,你若是怕就扶着我走。” 容仪摆了摆手,说:“这路上干净,不会摔着我的。” 傅合忠笑笑,说:“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容仪看了他一眼,说:“我过的很好,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每天看看花儿,逗逗小狗,再写写字,偶尔带带孩子,一天就那么过去了。” 傅合忠点点头,又问:“王府里其他人对你都好吗?” 容仪:“我整天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也很少出去和别人打交道,倒是经常去长公主院子里给她请安,长公主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刚开始不大愿意搭理我,后来我缠着她久了,她也会理理我了。” 傅合忠看着她,有些心疼,心疼她这么去讨好别人。 看着他的眼神,容仪笑了,说:“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长公主这个人,心其实很好,只要多亲近亲近她,多了解了解她就好了。”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平时也接触不到,哥,你放心吧,我在王府里虽不能说顺风顺水,可也没谁会欺负我,毕竟我是爷的人,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谁会招惹我呢?” …… 正文 第1235章 将近年关 傅合忠默默点头,听到妹妹过得好,心里自然为其开心。 免不得说了一句:“你是有福气的,天生就该过那富贵生活。” 同样的话,容仪不知听了多少,可每次听别人说,听不同的人说,心里还是会有别样的感动。 其实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不能忘了那段往事,哪怕如今两人都有了家世,有了孩子。 自己不能忘,那终究是一段让她做了很长时间噩梦的过往,而他,或许是还有遗憾吧。 话间,容仪便看到了路的尽头,一座雅致的院子,匾上写着“顺意院”。 傅合忠说:“那便是你的院子,咱家的这个宅子很大,中间的是爹娘住的,我和你嫂嫂住在东边的院子,这一处是爹爹专门给你留的,虽说离前面有些远,可这处的风景是最好的,也最安静,爹爹说,你喜欢安静,便把这里留给你。” 容仪温柔一笑,往里走去,门没关,里面的景色一览无遗。 入门后,两边皆是被雪覆盖的土地,傅合忠说,等开春了,这里就要被种上一些观景树和花簇,另一边可能会修一个小池塘,养些小鱼小虾。 正对门口的屋子,进去以后,发觉里面并未有过多的摆饰,傅合忠说,一切都要看她喜欢,这里迟迟没有装饰,所以显得有些空,但常用的该有的却不差。 容仪笑说:“这便已经很好了,你们太有心了。” 傅合忠笑笑:“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许是听到声音了,苏萍从里卧探出头来,看了两人一眼,微微一顿,傅合忠解释说:“我带妹妹过来看看。” 苏萍点了点头,让容仪进去,而傅合忠则说自己先回去。 哪怕是亲妹妹的闺房,当哥哥的也不能随便进出,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关系。 容仪打量着屋子,卧室不小,里面熏着淡淡的香味,苏萍说:“这香你闻也无碍,本是不想熏香的,可想到这里没人住过,还是有些味道的,所以点了这个香,你若是闻不惯,我便把它拿出去。” 容仪摇了摇头,表示还好。 苏萍正铺着床铺,容仪看了眼旁边卸下来的粉色被褥,此时她正铺着一床崭新的,火红的被褥,就像是那一夜,洞房花烛时的颜色,红的有些扎眼。 容仪犹豫了一下,说:“这个颜色,是不是有些太红了?” 苏萍却说:“之前给你铺的太粉,姑爷要来便不好用了,如今这床颜色多亮啊,也快要过年了,红色喜庆。” 容仪便不多说了,可她沉默,却让苏萍也迟疑了,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问:“姑爷会不会不喜欢这种颜色?” 容仪连忙摇头,说:“就这个颜色,挺好的,爷会喜欢。” 苏萍才松了口气,待铺好床铺,她直起腰来,看了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打量着屋子里其他的地方和边边角角。 容仪:“就这样很好了,爷不太讲究这些,您别忙了。” 苏萍看了她一眼,却说:“那不行,这还是姑爷第一次在这儿歇息,也是你第一次回家歇息,定要留个好印象,往后也好多带你回来住啊。” 听了这话,容仪心里也有些酸楚,其实,做父母的,不知有多么希望孩子能多在身边待着,也不用做什么,只要孩子在身边,自己忙一点也没关系。 看着苏萍这样忙,自己也有些想家里的两个孩子了。 许是母女连心,此刻苏萍也是想到了,说:“也不知道姑爷过来会不会带着两个小娃娃来。”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摇了摇头说:“如今外面这么个情况,还是不要把孩子带出来了,小孩子抵抗力都差,你们能回家住两天,我心里就很满足了,等这次病害过去之后,再见他们吧。” 容仪笑了笑,而后点了点头。 …… 姜舜骁是下午来的,处理好了一干事务,只身轻松的来了傅宅,而这几日闲在家中的人,都在准备过年的东西。 比如窗花,年画,对联和年货。 再过不久便是大年三十了,按照传统习俗,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家里,一家人团圆相聚,其乐融融,可今年是特殊的一年,皇家尚且不能过一个安稳的年,更别说百姓了。 而相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像傅贵这种人家的,又稍微幸运了一些,虽然购置这座宅子,花了他许多钱,再加上开拾衣局前期也投入了不少资金进去,如今,财政虽不说是赤字,可比起之前也是不那么富裕了。 好在傅贵这一家子从来都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相对来说还是有些积蓄的,再加之之前姜舜骁也派人送了些东西来,所以,这个年,还是能过得顺遂的。 傅贵的出生,虽比不上那些高门大院出来的,甚至还做过别家的总管,可如今算起来,这座傅宅,也可以算得上是京城中的富宅了。 这一切,也都与他的拼搏上进息息相关,以前容仪刚得势的时候,自然有人嘲笑过她的出身,认为一个平民之女,怎能配得上王爷的长子?等新鲜期过了,便会弃之如履,还有人笑傅贵,卖女求荣。 甚至还有人,扒出傅合忠以前荒诞的事迹,总之,傅家人在某一时刻,没有人幸免于难,都活在别人的口诛笔伐之下。 多少难听的话都曾传到过傅贵的耳中,他收起愤怒和冲动,用实际行动,给了那些长了奸滑之嘴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如此关头,他拿出了几百两白银投入贫困区,也曾出物资和粮食,帮助受灾害最严重的地方度过寒冬。 他做了这些事,让一些人闭了嘴,沉默了。 傅贵其人,也算得上是十分励志的一个人物了。 其实,每一个阶层也都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像傅贵这种半路发家,且又是这么个情况的人家,多多少少是会被人瞧不起,觉得他们发家致富,有些钱来得不干净。 可再后来经历过种种,傅家人的作为,也逐渐让人重新审视他们,慢慢增添好感,如今傅家在别人口中,也慢慢变得温柔和善了起来。 …… 正文 第1236章 剪窗花 有句话说,人言可畏,原本以为,这个年不仅本身难过,还会给人的心上划破一道口子,狠狠的往里灌冷风,让人安生不了。 还好,在将近年关的时候,形势有所扭转,至少人的心暖和起来了,也不算难熬了。 傅贵如今还能收到一些感谢信,此刻,一家人坐在一起整理年货的单子的时候,他便说起收到第一封感谢信的时候,那种难以言说的心情。 他说,他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感谢信,原本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帮到别人,这些都是自己该做的,也从未求过什么感谢不感谢,可当他收到那封感谢信的时候,当时真是感动的忍不住想掉眼泪,他甚至把那封信的内容都记下来了,说到这件事时,也是掩盖不住的自豪和高兴。 他说:“这种危难关头,每个人都人人自危,我从小是苦过来的,我和你们的娘,以前没过过好日子,如今自己吃得饱,穿得暖了,儿孙也有儿孙的福气,便想着去帮更多的人解决眼下的困境,如今局势不稳,边关又一直在打仗,太平盛世还没来,若是人心都凉了,未来的日子怎么办才好?” 说到此处,大家都沉默了,无一不是对眼下的困境而难过和无奈。 傅贵说:“我们家也算是攀了高枝,有一个将军姑爷,我这个做岳丈的,也不能太差了不是?” 容仪看着他,眼里满是动容,她说:“爹爹从来都是不差的,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爹,如今这个局面,人人自危,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的死活?可爹爹却忧心着,记挂着,家里明明积蓄也不是很多,可爹爹还是愿意拿出一半来去帮助别人,便是这一份勇气,便不是谁都会有的。” 傅贵笑了:“你这样夸爹爹,爹爹可是会骄傲的。” “爹爹有骄傲的资本。”容仪一本正经的说,逗的傅贵哈哈大笑。 沉寂的气氛一时间消散。 而后姜舜骁就来了,也没惊扰里面的人,开门的是在外面玩雪的春芽,经历过上次的“教训”以后,她知道了,姑父也是自家人,便直接开门放姑父进来了。 对此,姜舜骁摸出了一块糖给她。 那是平时给两个小家伙解馋吃的糖,他在家时便随身带着。 而后,就收获了小跟班一枚,十分主动的带他去找容仪。 老远就听到岳丈大人的笑声,他走近,才发现一家子围在一起聊天,女人的手里还在剪窗花。 一见他来,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姜舜骁连忙叫了声“岳父岳母”,端正了自己晚辈女婿的身份,而后就一起坐了下来,也不管这样合不合规矩。 虽然他之前早就表过态了,可到底还是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的,就连容仪,看着他这般老实的模样都有些不习惯。 姜舜骁表现的极为可亲,他看了眼容仪剪好的窗花,从她手里拿了过来,打开之后,一个又复杂又漂亮的图案就入眼帘,对这些东西,姜舜骁本是没什么感觉,可这玩意儿出自容仪之手,他便有些稀奇了。 他低声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剪窗花,还剪得这么好看。” 容仪一副“那当然”的表情,她夸张的说:“这我从小就剪,闭着眼睛就能剪出来。” 姜舜骁却深信不疑,说:“等回去了,你也剪一些贴家里。” 容仪看着他,目光移到他的手上,他的手,骨节分明,十分有力,这是握刀和剑的手,也不知,拿起剪刀来,会是什么样。 她说:“要不要我教你剪窗花?” 闲来无事,也算个乐趣,姜舜骁欣然应下,说:“想来也不会太难,应该很容易就能学会。” 多么复杂的招式他看别人过一遍就能学会,还能怕这小小的窗花? 容仪却一挑眉头,说:“爷,你大概有些自信了。” 姜舜骁笑了笑,拿起一把剪刀,和旁边的纸张,说:“那试试吧。” 容仪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便说:“那我从简单容易入手的先教给你吧。” 姜舜骁轻“嗯”了一声,跟着她的步骤走,折纸的时候还算顺利,可当他下剪刀的时候,就发现事情不那么简单了。 怎么容仪一剪刀下去,那样干净利落,可他却有些不大顺畅? 平日用剪刀也没这么费劲,可剪窗花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容仪很稳,也很认真的教着,可看着看着,却发现他连圆弧都剪不出来,一时间有些失言。 磕磕绊绊的,总算是把这个窗花剪好了,容仪张开,是一朵漂亮的小花,可他一张开,乍一看,就像是一张纸上减了许多不规则的洞。 看着自己的杰作,姜舜骁都忍不住脸红了,看着不像是个很艰难的工程,可怎么自己上手就这么惨不忍睹啊?且这还是入门的简单的。 容仪忍俊不禁,又怕打击了他,便说:“这剪窗花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容易吧,还是有些难度的,第一次都是这样,多练几次就好了。” 姜舜骁看了眼她手里的窗花,将自己的丢在一旁,把她的拿了过来,按着印子折好,说:“这个归我了。” “那还学吗?” “……我再看你剪两个。” 得,这意思便是不学了,还挺傲娇,不学不直说。 容仪收回目光,却在不经意的发现爹爹,娘,兄嫂都看着他们,有的发呆,有些抿唇微笑,一时间脸都红了,在一家人面前和丈夫这般互动,方才教他教的入神也没注意,确实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轻咳了一声,容仪也不搭理姜舜骁了,专心的剪下一个窗花。 这一次的,就更复杂了,姜舜骁看了两眼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将目光放在容仪脸上,果然,剪窗花没什么好看的,看了叫人头晕,可看她却不会,只叫他看的舒心。 美丽的事物和美丽的人比起来,还是美丽的人更胜一筹。 容仪本就因方才和他若无旁人的互动闹得有些脸红,这会儿又被他直勾勾的看着,更是觉得羞的没边了。 这个男人!在她家里呢,当着家人的面,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害的她都有些剪不好窗花了! …… 正文 第1237章 还有什么疑虑?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这些小动作,傅贵和苏萍的心就更加放了下来。 对女儿好不好,不是光听和说决定的,要亲眼看到,亲眼确证了才算。 至少,女婿看女儿的眼神,确然是心存爱意的。 苏萍看着,心里柔成了一滩水,高兴着,也控制不住的想到了容仪的亲生父亲。 其实,在这个年代,女人都想生儿子,也并不都是因为儿子可以帮母亲巩固地位,还有就是,生完女儿后,那些承担不起的东西。 女儿就像一碗油,放在手里,生怕偏撒一点,时时刻刻都要忧心着,要教会她三从四德,孝顺恭敬,知书达礼。 怕她不懂这世间险恶,被男人的花言巧语所骗,可又怕她看惯了世间险恶,人生无味。 总之,身为女人,自己尝到过的苦楚,是不愿意在自己女儿身上再来一遍的,只要想到生育之苦,婚后种种,自己的女儿要尝一遍,便心如刀绞,难受不已。 苏萍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给容仪一个美好的童年,如今,再多的悔意和懊恼都无法补偿,她也痛恨容仪的亲生父亲,她自私的想把一切罪过都归在他身上,可看着女儿对自己渐行渐远,苏萍心里清楚,她和容仪之间的母女亲情淡到这一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怨不得旁人。 原本一心一意想的是如何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就算她不是真的豪门千金,从小没有优渥的生活,也一定不能比别人过得差。 可偏偏,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自己犯的错,却要自己的孩子承受痛苦。 在回忆起当年,苏萍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鬼迷了心窍,如果可以让时光倒流,她恨不能将自己掐死,有她这样的母亲,还不如没有。 自己所受的苦楚,原来自己的女儿早已经尝过,偏偏女儿尝到的苦楚,却都是因为自己而带来的。 苏萍只觉得是报应,这样的报应,杀人诛心。 如今看到女婿看女儿的样子,心情豁然开朗,许多因往事而生来的阴霾,就此消散,至少女儿的运气比自己好很多,她没有遇到一个不靠谱的丈夫,她极尽宠爱,获取真心,除了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和一个狠心的娘亲以外,她的一切都好。 傅贵看了眼妻子,见她出神的厉害,拿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虽未有言语,可却心灵相通,仿佛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在这样的场合下,最不自在的人只有傅合忠了,他虽乐见妹妹如今的日子,可听说的和亲眼所见,差别还是很大的,到底是当初喜欢过的人,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而今,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时钝住,有种敞不开的感觉。 林荫亦看着他,将他眼底的落寞和无尽的哀愁都收进眼底,一时间也不知该有什么想法,自己心里一直清楚,他对容仪的感情,并不是普通兄妹该有的,本以为时间或许可以磨平一切,可如今看来,他还是没有放下。 林荫的心,像是被一把有钝口的刀,反复来回的割裂,伤口没有流血,只是生疼,疼到无法呼吸。 她心里清楚,傅合忠已经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丈夫和父亲了,以前的他有多么浪荡,而今也算是浪子回头了。 可她心里更清楚,自己等的不仅仅只是他回头,还等着他回心转意,将心思都收回来,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好像都很难。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两人孩子都有了,容仪的第三个孩子都怀上了,他还是不能把心拿回来,这让林荫怎么能笑得出来? 是以,在此刻,本是其乐融融,阖家欢聚时美好氛围下,林荫寻了个借口出去,傅合忠也没多想,但也或许是他自己也不愿面对,在林荫出去后没多久,便也出去了。 而对此,容仪和姜舜骁,苏萍和傅贵,一点也不知情。 他们各自专注着,他们想要专注的事,沉浸在此,哪里能在乎他人的悲欢呢? 天色还没拉黑的时候,苏萍就去厨房准备做晚饭了,这一回说什么都没让容仪动手,只把她身边的秋心带去了厨房,打打下手。 容仪也没犟,便和姜舜骁坐在暖室中说着话。 暖室此刻,只有夫妻二人,因而,还有些静谧。 平时在招懿院,夫妻二人像现下这般也不是没有过,可换了个场子,换了个环境,于心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一些。 容仪看着干净明亮的屋室,忍不住叹了一声,说:“有自己的家的感觉真好,以前住在秦国公府的时候,虽然那处后院本就是专给爹爹的,可总还是会觉得,是寄人篱下,住在别人家里,便会自觉低人一头,做什么都挺不起腰杆来,那个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能有自己的家该多好?不需要多大,也不需要有多雅致,只要能住下我们一家人就足够了。” 这样的感觉,姜舜骁没有过,可对于容仪说的,他好似就能感同身受一般,他温声说:“所以,老天垂爱你,让你们有了独立的院户。” 容仪抿唇一笑,说:“其实我心里清楚,光凭爹爹的积蓄,想买下这么大一座宅院,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可这么好的一座宅院的,我一直在想背后是不是有人在帮爹爹,那个人是不是也希望爹爹能搬出来自立门户,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爷了。” 姜舜骁沉默了一会儿,容仪看着他,还不等他说,便笑了,自顾自的说:“其实是谁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让我发现了,原来,还是有人盼着爹爹好,盼着我们好的。” 姜舜骁:“上天总是眷顾好人的,岳父大人一生都在行好事,做好人,想必上天不会薄待他,就算这背后有贵人相助,那也必然是件幸事,只是……我怎么感觉你,还有什么疑虑呢?” …… 正文 第1238章 统统都是我的最爱 容仪此刻确实不大平静,许多事情联想起来,好似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可她又怕自己是想太多了。 自己想不明白的事,便要说出来,让想的通的人一起想。 于是乎,容仪说:“有些事我也是今天刚知道的,我听我娘说,长家好像有意想收我为义女。” 姜舜骁目光微闪,声色低沉:“哦?” 容仪抿了抿唇,道:“我之前一直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太过自恋了,可现下却怎么都觉得不大对劲,怎么看也觉得不大对劲。” 她忽然回想到,娘提起此事的时候,并不高昂的情绪,像这般好事,容仪想不到她为何不高兴,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可她给的反馈却一般。 还有,长家人想收自己为义女,是哪位老爷收? 既然大家都知道自己和长青的关系好,那必然是长青父亲那一辈的人收自己为义女,可容仪回想下来后,却不觉得有哪一位长辈在这几次的相遇中表露过此意。 而且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竟浮现出一个人来,正是长家那位失踪大少爷的妻子,明氏。 “难道……会是她?” 她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姜舜骁反问:“是谁?” 容仪回过神来,看着他说:“我有一些猜测,不知对不对,你帮我分析分析,我娘说,长家人想收我为义女,那必然是长青父亲那一辈的人,可我一圈想下来,想到最多的就是那位明氏夫人……” “你觉得,那位夫人想收你为义女?” 容仪犹豫了一下,不大确信的点了点头,说:“我虽对她不甚了解,可她的情况,我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她好像……没有孩子,若是这样的话,她收我为义女也说得过去。” 姜舜骁微微沉默,而后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容仪说:“我能怎么想呢,这种事也不是我同意就能决定的,我父母俱在,像这样的事,必然是要父母决定才是。” “不,我是想问你,如果给长家人当女儿,你愿意吗?” 这一回,容仪沉默了很久,脑子里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一拥而上,她沉静了片刻,才说:“我想我是愿意的,我很喜欢长家的人,再加上我和长青的关系,我当然也希望能和她走得更近一些。” “那这些想法,你有和岳父岳母说过吗?” 容仪摇了摇头,姜舜骁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容仪不知为何意。 而后,姜舜骁忽然笑说了一句:“每个人生下来都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父母和家庭,如果给你这个机会让你重新选一次,你会选择长家,还是现在自己的家呢?” 容仪蹙起眉头,对于他问出的这个问题有些不解,她说:“这个问题问的诛心,若说选择什么样的家庭,便是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那天下没有人不想成为长家人的女儿吧?我若说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也实在是虚假,若说有这样的想法,你听着,也未必会高兴,不高兴的也不止你一个。” 缓了口气,她认真的说:“这个问题问的不合适,我不喜欢,你自己也说了,人一出生便是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出生在一个怎样的家庭的,所以,你问我的这个问题不成立,我只能告诉你,我只想做爹爹的女儿,不管家庭如何,环境如何,我只想做我爹爹的女儿。” 她没有把话说得更通俗,再通俗一些便是:不是有家才温暖,而是有爹爹的地方才是家,才叫温暖。 姜舜骁笑了,一点也不意外她的这个回答,他说:“你这么说,我信。有多少人沉迷权势金钱无可自拔,如果真有机会选,不知会有多少人,争着抢着想成为长家人的女儿,这世上许多东西都是有价的,唯有亲情是无法明码标价,可以用银子来衡量的,方才你的回答若是让岳父大人听见了,不知他会有多高兴。” 容仪微微一笑,手里摸着衣服上的绒毛,嘴上说:“我这个人爱做梦,偶尔白日做梦,梦醒了,人就清醒了,长家再好,也不及爹爹多年辛苦养育,教我成人。” 听到这里,姜舜骁眸子微沉,他忽然想起来问:“我有没有问过你,在你心里,排在第一的男人,是谁?” 人往往在问出一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可人啊,偏偏是不死心的,总觉着自己再问一遍,兴许答案又不一样了。 容仪看了看他,左右摇摆,似乎想蒙混过关。 看她这不加掩饰的样子,姜舜骁就知道答案了,他沉下脸来,容仪忙说:“都是我爱的男人,哪里有先后顺序嘛!我最爱的父亲,最爱的夫君,最爱的儿子,通通都是我的最爱,若说非要把你们三人在心中排个序,那我只能说百善孝为先,我要把老爹排在第一位。” 姜舜骁气结,虽然容仪说的不无道理,可自己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假装一下不行吗? 容仪还说:“你怎么老是问我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啊?若是同样的问题问你,把心中的女人排个序,你会把谁排在第一呢?” “你。” 他毫不迟疑。 容仪被哽住了,她本来是想说,就算你把婆婆排在第一,自己也绝不会有任何想法,可他的毫不迟疑却让容仪动容中带着一些心酸,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该和已故的长辈争什么第一不第一的,人都要活在当下,往前看,所以,他给的答案容仪绝对相信。 这么一说容仪的心情就更不好了,若是这样,再比较自己,当真是有些伤人心了。 容仪低下头去,拿眼睛时不时看他一眼,而后说:“我深刻的认识到我的错误了,以后,我会慢慢改正。” 姜舜骁气笑了,说:“那你还是别改,这事儿若是让岳父大人知道了,我下次就不用来了。” 容仪嘴角一阵抽搐,心中暗道:你又想和他比,又怕他,到底闹哪样? 屋内两人幼稚逗嘴,屋外,听了满耳朵的傅贵,一时沉顿,眼里不知何时浸了泪水,有碍视物。 …… 正文 第1239章 德不配位,心生悔意 在外头站得久了,也不觉得冷了,意识到自己在此处许久,傅贵抹了把脸转身就走,可走到路口之后,却又顿了下来。看着府中熟悉的景色,他深深地沉了口气,改道去了厨房。 苏萍和林荫没闲着,一直在厨房打转,他来了,林荫喊了一声,苏萍看了他一眼,继续弄菜。 傅贵本是有话要说,可来了之后,却又突然哽住了。 许是见他许久没有动静,苏萍才又看了他一眼,说:“有什么事吗?” 傅贵如梦初醒,他摇了摇头,说:“没事,我过来看看,饭菜做得怎么样了。” 苏萍不疑有他,只道:“准备的不多,一家人尽够了,今儿姑娘和女婿都在,我也准备了一些新花样。” 傅贵点了点头,说:“晚饭就别准备太过辛辣的。” 苏萍一笑:“这还用你说。” 傅贵也笑了,往后退了一步,说先过去了,苏萍也只点头,不再说什么,锅里够她忙的了。 傅贵到主屋,就见傅合忠坐在火炉前发呆。 站在后面看了会儿,傅贵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傅合忠回了神,喊了声“爹”。 傅贵“嗯”了一声,没看他,嘴上却关心道:“在想什么?” 傅合忠:“没想什么,坐着发呆。” 傅贵看了他一眼,说:“今日你妹妹和妹夫都回来了,你作为兄长应该多招待些,再加上你如今做的事,都是你妹夫帮了忙的,你对人家也该亲热些。” 傅合忠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说话……” 傅贵看着他,说:“又不需要你舌灿莲花,在一家人面前,尽心尽情就是。” 傅合忠眼神微微暗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可是宁威将军,我倒是想巴结,人家也未必见得愿意搭理我。” 听到这话,傅贵脸都黑了,他微怒,道:“他是你妹夫,回到家里不是将军,是我们的家人,你对家人好怎么就成巴结了?” “……” “你如今,带着你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能不愁吃喝,月月有富余,这中间若不是你这个妹夫想着你帮着你,给你找了一处不错的活儿做,你能有今天?” 这话听在耳里,尤其扎耳,傅合忠心里有不快,可面对父亲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再狠,他也从不敢在父亲面前耍狠斗气。 所以,听了这话后,他憋红了脸,不争气的说了一句:“他给我找的那是什么轻松活吗?那其中不知多少门道,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 傅贵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眼睛,说:“你这话还是在怪你妹夫?他帮你找事做,让你一上去就做了庄主,还做错了?” 傅合忠心里憋屈,可他也清楚,哪里有什么错,不过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别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从来没有说过,他帮我帮错了,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拼命追赶也不一定能做到最好,但我已经在我可控制的范围内做到最佳了,我怎么都达不到您要的标准……” …… 正文 第1240章 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最后一句话,多多少少有些无奈。 心里的滋味必然不会好受,傅合忠一向知道,自己不是个有用之才,小时候,笔杆子放在他手里,逼着他好好读书,他都不愿,心里只想着玩乐,不知不觉就长大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又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做了许多荒诞的事,那些年,应当是他最荒唐糊涂的一段人生。 自己做了多少错事,在不良的路上走了多远,想要走回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浪子回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回来的路上会有更多的阻碍和难关等着他去攻克,学坏容易,可最后想做好却很难。 他一直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出生在傅家,做了父亲的孩子,他恐怕早就是这个世界的弃子了,那些年,不管自己有多荒唐,父亲也从未想过要放弃他,所以,才会有了如今的他。 傅合忠深吸了口气,有些颓然,他说:“爹,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做好现在的每一件事,很用心的去追赶早已拉开的距离,是儿子不孝,从小就不让爹省心,走错了路,如今想回来去也不是那么容易,许多痛苦和亏儿子都已经尝到了,我并不是不感谢将军,我只是后悔,在自己最无忧的年纪,养出了那么多坏习惯。” 傅合忠突然说到这些,有些迷惑,可傅贵又好像明白他为何说起这些,当下一愣,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为父之心,有一丝颤抖。 “所以,你后悔了。” 傅合忠别过眼去,眼里微光闪烁,他说:“怎能不悔?家里的条件这么好,我本可以有很多路去走,可偏偏,那个时候想不到这些,竟让自己成了一个一事无成,混吃等死的人。” 怎能不悔?以前目光短浅,以为这个世界便是自家院子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还对她起了歪心思,还对她施以暴力和羞辱,还想着,得不到就毁掉,那个时候的自己,当真就像是阴沟里的蛆,一颗心早已经发烂发臭了。 可偏偏那个时候的自己,心里却对自己很自信,很自满,一心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父亲是大户人家的总管,他从小就不缺钱,甚至在同龄人跟前还算是个领头的人物,明明自己所接触到的世界和眼界,应当要往上比往上走,而不是自甘堕落,可他偏偏生了一副不知何为上进的心肠,所以,才碌碌无为至此。 而今,自己是成家立业了,可今日,看到自己这个将军妹夫的时候,那种自卑的心情突然就强烈了,他看着容仪和他在一起时默契相视的场合头就忍不住痛,也忍不住悔,如果自己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如果自己对容仪的感情开始的不那么粗鄙和伤害,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自己没有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喜欢人的时候也没有用一个更好的方式,多可笑,他选择了糟糕的人生,也选择了糟糕的开始,所以,他到如今,人生也没有什么起色,还需要靠着别人的帮衬才能养家糊口,不然,以他的本事还能做什么呢? …… 正文 第1241章 老天是公平的 果然,老天都是公平的,当你游戏人生的时候,人生也把你当作一场游戏。 以前任何事都有的选,可错过了之后就再也没得选了,只是万幸的是,当自己回头的时候还有一个老爹在背后支持着自己,以及一个无所不能的妹夫帮自己,不至于让自己落败到一无所有,可即便是这样,许多东西,丢了还是丢了,再也找不回来,再也无法挽回。 所以,确实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傅贵听出来了,却平静下来,他说:“人生没有回头路,也没有后悔药,既然许多事情都无法改变,那就走好当下的路,目光再放长远一点,以前许多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早就不追究了,本想着你自己也该放下,毕竟都是当父亲的人了,可却不想,你的执念如此之深。” 说到此处,没忍住叹了一声,又道:“每个人都会有犯糊涂的时候,都会有贪图享乐的时候,这也不是错,性子使然,最贵重的是要有一颗知悔改的心,你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着我一半的血,对你我的心中有一杆秤,做父母的自然希望儿女能好,我也希望你不要背着那段过往去过以后的日子,许多话在你成亲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同你说过了,如今我还是要对你说,既选择了当下的路,又没有什么不对,那便专注明天,专注当下,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也不要再提,时间久了,总会翻篇的。” 傅合忠有些茫然,当真能翻篇吗?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爹……那个时候我荒唐无耻,对自己的妹妹产生了龌龊的心思,人生又不上进,每日吃喝玩乐,不把心思放在正路上,又做了许多无理的事……那个时候,您对我是不是失望之极?” 傅贵看着他,眼眸深邃,半晌才说:“我刚才就说过了,你是我的儿子,身上留着我一半的血,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也都随着自己的心意,当然有过失望,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我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若是能有你这般日子,可以吃穿不愁还能有书读,就当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可你……” 傅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而后一声笑,说:“有句话说,子不教,父之过,纵然你是做了许多错事,可我想来,是我没把你教好,在你最叛逆的时候没能把你纠正过来,又怎么怪你呢?” 傅合忠眼睛都红了,却听他又说道:“今日既然将话题引到此处,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免不了要多说两句,你如今,不仅仅是别人的儿子,也是别人的丈夫,和别人的父亲,我和你娘身体健康,暂时还不需要你来管,可你肩上的担子依旧不轻,你的两个孩子,你的妻子,还有你的未来都在你肩上,你要学着做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男人,你既说自己能力不足,那便提升能力,做任何一件事都不容易,一切都慢慢来,过去的事,你要学着放下,学会释然,过去的人,你也早该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该忘掉的都将它留在过去。” …… 正文 第1242章 就这么直接告诉她? 做父母的待孩子就如傅贵待傅合忠一样,纵使傅合忠之前行事荒唐,整个人都发烂发臭,找不出一点忧点,人见人怕,鬼看了都绕着走,可既为父母,自然是常怀包容的心罢。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段时间傅贵的心里是绝望的,看着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有他不上进的心态,傅贵就觉得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而今,他能像现在这样,在这里和自己心平气和地聊起过往,自我反思,这便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傅合忠被他这番话说的心中一热,他好像被人看的很明白,所以,父亲的开解,他很受用。 后来,傅贵开玩笑说了一句:怪我认识你娘太早了,和她早早的定下终身,让容仪成了你的妹妹,如果早知道你对容仪会生出别样感情来,我也还是会和你娘在一起。 为什么呢? 因为自己自私。 话后,两人都笑了。 …… 晚饭便如平常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块儿吃饭,也是这冬日里温馨的一个场面了。 饭后,等苏萍收拾好了碗筷,从厨房回来之后,也才都各回各的院子,准备歇息了。 这一个夜晚,突然没了一些下人在耳边叨叨,只有一个秋心忙上忙下的时候,容仪突然还有些不大习惯了。 在家的时候,许多事都不如在长留时候方便,究其原因,好像也是因为在家里没什么人伺候,想到这里,容仪忍不住顿了下来,开始反思,以前自己做什么都还是亲力亲为,能不假手于下人的,也不会压在下人身上,这是将心比心之故,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了,且没人伺候,一时间也有些不习惯了。 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而此刻,正在泡脚的傅贵和苏萍,两人的心情也是复杂不已。 傅贵说:“已经过去许久了,也该给长家一个答复了,这般拖下去不是个办法,对孩子来说也不好。” 苏萍难得没拒绝,她只是一时沉默,而后说:“嗯,可是……怎么说呢?就直接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和长家又是什么关系?” 傅贵轻叹了一声:“自然要说,前因后果都要与她说清楚,她本就有权知道这些真相,长家人既给了我们时间,便是尊重我们的意愿,但其实这件事也没有第二种选择,我们要做的,就是选好一种不会让她太过难受的方式告诉她。” 苏萍抿唇不言语,半晌才说:“她若是知道真相了,心里怎么会好受?这件事怎么说都无法预料到她会如何反应,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长家,血脉亲情,当真割舍不断,就算是刚认识也会莫名生出好感,我不知道当她知道自己与长家关系的那一刻,她对长家是否还会保持现在的心态,应当是不能了吧?我今天骗她,说长家有人想收她为义女。” 傅贵惊讶的看着她,她忽然笑了笑,说:“她很高兴,可她却依旧尊重我和你的决定。” …… 正文 第1243章 竟还有些刺激 她很高兴,但她依旧尊重我们的决定。 听到这话,夫妻二人都是一叹。 傅贵说:“她是个老实孩子,从小就老实,肚子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你说,她要是精明点多好,这样,也会少吃些亏。” 苏萍轻叹一声,目光微弱,好似带着点泪,说:“这事,要怎么和她开口呢?” 傅贵眸光微深,久久不语。 许多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毕竟是沉断了十几年的往事,想解决,哪里是那么好解决的? …… 是夜,容仪和姜舜骁躺在床上,两人都没睡着,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总归,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姜舜骁在想,在人娘家家里,做那些事不好…… 容仪则在想,这些天奇奇怪怪的事,越想越奇怪。 过了许久,她长吸了一口气,而后沉沉的叹了出来,翻了个身看了眼姜舜骁,见他也还没睡,便问:“是不是认床睡不着?” 姜舜骁:“没有,我没有认床的习惯,你认床?” 容仪微顿,而后说道:“以前认床,可不知为何,好像知道这是自己家,就不怎么认床了。” 姜舜骁看着她:“你刚去王府的时候,也认床吗?” 容仪愣了一下,没看他的眼睛,只“嗯”了一声,而后说:“自然是认的,毕竟那个时候,我是陪嫁过去的,知道自己不到放出府嫁人的年纪是不会有离开的机会,所以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要在王府长期待下去,所以,一开始自然是不习惯,也适应了一段时间。” 而且那段时间,完全就是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 当然,这话容仪不会说,她疯了才会当着姜舜骁的面说这话。 可即便她不说,姜舜骁也能想到,当时以她的处境,会是个什么样子,他眯了眯眼,道:“你那个时候,还想过要出府嫁人?” 容仪默了,想糊弄过去。 可还不等她狡辩什么,姜舜骁忽然长长的“哦”了一声,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说:“差点忘了,那个时候你对元炳有意思,是不是当时就想出府而后嫁给他?” 啧,多么敏感的话题和人。 容仪却没有多余的反应,确然有些心虚,但她反应也快,理直气壮的说:“是又如何,我和他不也没什么吗?你怎么还说我?你之前,可不止一个‘元炳’吧?” 难得的,姜舜骁被噎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无语片刻,说:“可有了你以后,我身边可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容仪微微一笑,顺着说道:“难道我不是吗?招懿院被围的铁桶一般,我就有机会和不三不四的人接触吗?” 姜舜骁看着她,神色平静,语气微凉,他说:“你现在,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容仪忙道:“不敢不敢,比起爷,妾身还是略逊一筹。” 一句“妾身”出口,容仪打了个哆嗦,这个自称,真别扭。 她别扭,姜舜骁也没好到哪儿去,当下就蹙起眉头,有些无语的说:“别妾身妾身的了,听着怪难受。” 看他难受,容仪坏心思渐起,她故意说:“这有什么难受的?以前方明媚不也这样吗?” 姜舜骁看她一眼,说:“你今晚,非要与我抬杠才舒服吗?” 容仪松了口气,说:“不是爷先同我扯些不相干的吗?” 姜舜骁被堵了一下,他轻咳一声,好吧,这个算他理亏。 “睡吧。” “不睡,还早。” 姜舜骁翻了个身,道:“那我睡了。” 容仪看着他,坏坏一笑,忽然贴过去,说:“爷今晚,不想做坏事吗?” 姜舜骁眸子暗了暗,说:“在你娘家,你胆子格外大是吗?” 容仪眨了眨眼,好像是唉,在家里,坏话敢说了,坏心思敢有了,都敢撩拨他了,想一想,竟还有些刺激。 再想一想…… 咦,今晚爷这么不主动,是不是不敢呢? 毕竟是在自己娘家,他不敢像在长留一样为所欲为,不然,方才自己都扇风点火了,他还能纹丝不动,还真是……进步了。 一想到他如今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容仪就想逗逗他,想看他憋得慌,又不能拿自己如何的样子。 容仪贴上去,脸贴着他的背,还蹭了蹭,她声音柔软,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今夜好冷,爷不觉得吗?” 姜舜骁:“……” 她这是在撩拨自己吧? 她这一定是在撩拨自己吧?! 看他不说话,容仪将一双脚都贴在他的腿上,可怜巴巴的说:“爷今晚怎么都不抱着我……奴家睡了?” 还奴家……姜舜骁骨头都酥了一下,这下可以确定,她肯定是在撩拨自己了。 说完“奴家”,容仪都恶心了一下,这个自称,真不容易说出口,看来,撩拨别人,也是个技术活儿。 姜舜骁忽然翻过身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耳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你,不想睡了?” 等他这么靠近了,容仪有些不大想逗了,她往后微微退了一些,离开了这么危险的距离,说:“睡,这就睡。” 拱火成功还想睡?姜舜骁轻呵了一声,将她一把搂住,问:“你是不是以为,在你娘家,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话虽如此,容仪也确实这么想的,可他这么说,又这么近,容仪忽然觉得,以他的性格,或许什么都做的出来,所以,危险言论不可以有。 适度退步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容仪憨憨一笑,说:“哪有的事,爷英明神武,君子大度,又怎么会同我一个小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计较?我只是,真的觉得冷罢了,不过现在不冷了,被窝暖和了,我也暖和了,不闹了,还是睡吧。” 哪知姜舜骁不按套路出牌,竟松开了一些,勾唇一笑,说:“那就睡吧,你若再闹,这里可就没什么君子了。” 没有君子,饿狼倒是有一匹。 容仪:“……” 还是自己胆子太小,看他这样子,自己再都两句也没关系。 …… 正文 第1244章 爹爹真的很爱我娘 不说话后,果然入睡很快,脑子一放空,没一会意识就模糊了,容仪睡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追着一个看不清笑容,甚至连背影都很模糊的男人跑,从她的视角来看,男人很高,她很小,她嘴里不知在喊什么,是在喊那个男人,可他头也没回,只是一味地往前走,她也一味地追赶。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是什么,可好似有什么不允许她停止,她就要一直去追,好似她追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错过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容仪记得满头大汗,她情绪激烈,喊着那人。 而后,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是谁在喊她? 容仪停下步伐,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背影越跑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而后,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容仪跪在地上,扭过头看去,竟是爹爹,她喊出爹爹的那一刻,才清晰过来,方才自己追着赶着的那个人,嘴巴里喊的是“爹爹”? 傅贵蹲下来,扶着她,将她额头上的汗珠擦去,语气温柔,说:“跑累了吧?” 容仪看着自己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委屈,而后看到爹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油纸包,他小心的打开,捧在自己面前,笑着说:“那就歇会儿,爹爹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 容仪接了过来,咬了一口,明明是梦境,可好像那股清甜幽香的味道就在嘴里,满齿留香。 容仪含糊不清,委屈的想落泪,她指了指前面,说:“怎么办爹爹,我追不到他。” 傅贵神色依旧温柔,他拉着容仪站了起来,往来时的方向走,说:“追不上就不追了,爹爹带你回家。” 容仪没有迟疑,可心里却有犹豫,她抬头看着爹爹,神色不安:“可是,追不到他,娘会生气,会不理容仪,这可怎么办?” “娘不理你,不是还有爹爹吗?爹爹理你。” “好……” “爹爹长的高,腿也比我长,可以帮我追他吗?” 傅贵停了一下,虽没看她,可容仪好像看到了他无奈的表情,听到他说:“爹爹也帮不了你,对不起容仪,爹爹什么都能帮你,唯有这件事,爹爹没这个能力。” 看爹爹难过自责,容仪的心也慌了一下,她抓紧爹爹的手,连忙说:“没事,爹爹都追不到,那我也不要了,爹爹,我们回家。” 他们又往前走去,不知有了多远,她听到爹爹说:“容仪,去了的人不必追,爱你的人自然会回来,你追不回来的,他不会回头看你,容仪,或许有一天,你已经淡忘他了,他却能回来看你了。” “那样,你还想要他吗?” 容仪低下眉眼,有些不解:“那他现在为何不能回头看我?我不乖吗?” “你很乖,只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陪不了你。” “那就等他把重要的事做完了再回来找我吧,我还要他。” 说完之后,容仪又忧心起来,她问:“爹爹,你以后会有比容仪还要重要的事要做,然后丢下容仪吗?” 傅贵停了一下,他看着容仪,眼神郑重温柔,说:“永远都不会有什么事比容仪还要重要,就算有,容仪也还是排在第一。” “那容仪就放心了,只要爹爹在,容仪就没什么怕的。” …… 一个很长,又让她莫名心空的梦。 这个梦并不陌生,那个她追赶着的背影也不陌生。 虽没见过,却一直活在她的记忆里。 等梦做完,人醒了,天也亮了。 容仪还有些发懵,呆呆的看着床帘。 而后过了好久才动了一下,她一扭头,见爷也醒了,两人对视一眼,大清早,谁也没说话,就这般安谧着。 而后,容仪开了口,她说:“以后,你会有更重要的事吗?” 姜舜骁没太听清,“嗯”了一声,道:“什么?” 容仪闭了闭眼,凑近了一些,闷声又问了一遍:“以后,你会不会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然后抛下我?” 看她这个还不太清醒的样子,怕是做噩梦了,姜舜骁声色温沉,说:“不会有什么事比你还重要。” “如果是家国大事呢?” 她好似,没那么好糊弄。 姜舜骁眨了眨眼,笑说:“能有什么家国大事,会让我抛妻弃子,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呢?” 好像也是,问了一个傻问题,容仪深吸了口气,才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爹,和我的亲生父亲。” “梦里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生,这个梦在我好小的时候好像梦到过,很熟悉的梦,我只是在追他,可怎么也追不上,追不上我就哭,他也不回头……” 姜舜骁抱紧了她,她感受到了安慰,轻叹一声,继续说:“他不回头,不看我,也不心疼我,可爹爹心疼,他来找我,给我擦眼泪,带着我最爱吃的芙蓉糕,他好温柔,他会带我回家,如果我娘骂我,他就挡在我前面,我一直觉得,他才是我亲生父亲。” “容仪,不管是不是亲生,他都是你父亲,这一点,毋庸置疑。” 容仪点点头,眼里有些湿气,她说:“不知为何,突然做了这个梦,心里空落落的,爷,我最近总感觉有事要发生,可又说不准是什么事,你说,会不会有坏事发生?” 姜舜骁说:“能有什么坏事?你在家里,万事太平。” 而后一顿,问她:“你觉得,什么事算坏事?” 联想到昨夜的梦,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她声音极轻,说了句:“我想,如果我的亲生父亲突然回来了,是一件坏事。” 姜舜骁目光一凝,问:“为何?” “如果他回来了,对爹爹来说,会是一种打击吧。” “……” “你知道吗?爹爹真的很爱我娘,也很爱我,以前他娶我娘的时候,有人笑他娶了一个别人不要的女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他都很生气,他说能娶到娘,是他的福气,我不能想象,如果我的亲生父亲回来了,他会怎么想。” …… 正文 第1245章 该说一定要说 这是容仪下意识的想法,也是她本能的想法,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己该高兴或难过,亦或可以说,自己的情绪,早已被掩埋在深处,她更在乎的,是在乎的人心中如何作想。 她顿了一会儿,又说:“还有我娘,自从他走后,我娘就怨恨了他半辈子,连带着我,也没尝到什么甜头,我想,如果他回来,没有人会待见他,因为,他离开实在太久了,久到连我都已经在淡忘他了。” 姜舜骁目光微沉,神色不明,许多事藏在心底,知道真相却不能说出来,所以当他听到容仪这番话的时候,除了心疼,还有无奈,心疼她从小就没有亲生父亲在身边,无奈有许多事暂且不能告诉她,所以,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误会越积越深。 其实,还是会有一丝怨念的吧? 可她忽然一笑,却说:“我曾经特别希望他能回来,我觉得只要他回来了,我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你若问我对他有没有感情,我实在说不出有这种话,因为在我的人生中,父亲这个角色已经有人坐上了,我并没有缺什么,但如果他能回来,对我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对他的家人而言更是一件好事,只是我觉着,他回不回来,都会有人因此高兴,因此难过。” …… 这一日用早饭的时候,容仪明显感觉到父亲和母亲都有心事,他们神色沉重,虽不语,可从面色上来看,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而后。她看了姜舜骁一眼,他亦是一脸沉闷,这让容仪预感到,恐怕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有些时候,感觉是很准的东西,就在容仪预感到这些的时候,饭后,傅贵和苏萍就带她去了书房,说是有话要同她说。 容仪看了眼姜舜骁,他却在原地,只对自己笑了笑,容仪的心情莫名的慌了一下,不是害怕,就是一瞬间的惶恐,让她说不出来的心悸。 一路都很安静,连风雪声都越来越小了,容仪跟着进了书房,傅贵和苏萍进去后招呼容仪坐下,这一幕,倒是和谐。 容仪依言坐了下来,就坐在父母对面,她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母亲,才开口道:“是有什么事吗?” 两人皆是一顿,对视一眼,又有些犹豫了。 他们这么犹豫下去,煎熬的却是容仪,这些日子,她本就觉着许多事都不对劲,今日,父亲和母亲将她单独带到这里来,她便预感着怕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可这个时候,他们却在犹豫。 容仪微微蹙眉,说:“是因为长家的事吗?” 傅贵看着她,才开了口,神色认真,问:“今日,爹爹和娘要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确实与长家有关,与你,更有关。” “您说。” 傅贵深吸了一口气,纵使心中再怎么犹豫,他也知这件事再耽误不得了,既然下定决心将女儿单独带到此处,便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有些事,该说一定要说。 …… 正文 第1246章 亲生父亲是长氏中人 屋内空气干净,书桌上还有傅贵练过的字,没生火炉,可此刻,没人觉得冷。 傅贵看着容仪,说:“其实,长家并未提出,要让你做义女。” 容仪微愣,这…… 这事也不算奇怪,没有比有要正常一些,可这件事就奇怪了,既然没有,娘又为何要告诉自己,有这么件事呢? 容仪不解的看着苏萍,苏萍才说:“这话是娘故意要问你,想看看你对长家究竟是什么态度。” 容仪更加迷惑了,她锁着眉头,说:“我还是没懂娘的意思,我对长家是什么态度,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总归,我对长家的态度如何,也决定不了什么,您在乎这个做什么呢?” 这一回,傅贵也沉默了,而苏萍却不再沉默,她正视着女儿不解的双眼,眼里亦有不忍和愧疚,她说:“容仪,你知道你的亲生父亲叫什么吗?” 从母亲嘴里听到有关亲生父亲的事,容仪的脑子当时就懵掉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爆炸了一样,让她一时不能集中思绪去想一件事,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的双眼,看着她满脸痛苦的样子。 这个人,谁都有可能提,除了母亲。母亲对他有多恨,容仪一直都是知道的,可在这个时候,在今天,为何要突然提起? 脑子混乱如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丝万缕的线,忽然就找到一个源头,找到一个节点,而这时,她听到母亲说:“你的父亲叫长柏,长就是那个名门望族长氏,你的父亲,是长氏中人。” 轰—— 这个消息简直让容仪一时间失去了反应,不知为何,就在方才,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可在听到母亲说出这个话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她呆然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常柏……长柏……长氏!! 是啊,总算可以解释这段时间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长氏、长氏,长氏!还有她的父亲!果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难怪这段时间,会有这么多人去试探自己的态度,而这些人,兜兜转转都绕不出长氏。 呵,就说嘛,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好到自己都无福消受的地步,原来,原因在这…… 苏萍看她脸色突然变得很白很白,当下也有些紧张了,她抓住容仪的手,说:“怎么了?容仪你说话。” 容仪目光有些呆滞,转过头去看着她,说:“你想听我说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看她这个样子,苏萍一下子就有些控制不住了,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容仪放在腿上的手,容仪眼波微转,她闭了闭眼,找回了些理智,她说:“您别哭,我没事,只是猛然间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没能消化。” 傅贵说:“孩子,你心里有什么话,当着我和你娘的面尽可以说出来,你是高兴还是难过?愿不愿意接受由你自己决定。” 容仪眨巴眨巴眼,母亲问她的时候,她的情绪没有很大的波动,可不知为何,当爹爹忽然开口说话,当她听到熟悉的声音,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昨夜做的梦,想到了爹爹那一句“我带你回家”。 …… 正文 第1247章 隐隐的排斥 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关不住了,想要从里面冒出来,容仪咬着牙,将她控制不住的那股东西憋了回去,她眨了眨眼,声音有些哽咽,她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觉,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我想不明白东西,想不明白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好像后脑勺突然挨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心情更是复杂的麻乱了,甚至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一时间只觉头晕目眩,需要静一静。 可看着父母这么担心的样子,容仪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这件事对她来说哪里需要做出这么大的反应,此刻最该关心的不应该是母亲和父亲吗?想必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也是同样震惊吧。 总算理出了个头绪,容仪问:“这件事,爹爹和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萍忙说:“我和你亲生父亲认识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家世如何,就连他走我也不知,你爹爹也不知道,我们也是在长家人据实告知之后才知道的。” 这件事,还是长家人主动来说的? 容仪手指瞬间变得冰凉,她说:“所以,我能认识长青和长乐,都不是个意外。” 那应该他们早就安排好的,不然,又怎么会那么巧,自己偏偏同长氏的两位小姐有了联系,日后还越走越近,分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能成为交心好友……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凭天凭地的缘分,而是人为啊…… 容仪忽然笑了一声,她说:“所以现在要怎么样呢?让我知道了实情之后,想怎么样呢?” 这一问,傅贵和苏萍都顿了一下,而后,是傅贵说:“长家人尊重我们的做法,他们是先告诉了我和你娘,想通过我们再让你知道,容仪,不管你对你父亲的想法如何,长家人待你是用心了的。” 听到父亲为长家人说话,容仪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她说:“是用心,我感受到了……” 而后,她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便沉默了下去。 得知此事,容仪情绪的起伏并不大,甚至,在傅贵和苏萍眼中,她的这种情绪还有些平静,他们所料想到的不该是这样。 苏萍说:“你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一定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你怀着孩子,但凡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 容仪苦笑了一声,她摇摇头,说:“我这会儿是真想不到有什么事,脑子里乱的厉害,集中不起来思绪,也不知该如何去想这件事,只是觉得有些荒谬罢了。” 容仪这话说的都是打心眼儿里来的实话,她确实不知该想些什么,也觉得荒谬至极,她的亲生父亲竟是长家的人,那这么多年,他去哪儿了?长家人又为何现在才找来? 这好像不是一个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可容仪就是有很多疑惑和想不明白,甚至,有些排斥在此刻再去想长家,再去想这些天,这些事。 …… 正文 第1248章 她一定会偷偷哭 看着父母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容仪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后来她提出想一个人静一静,傅贵和苏萍也都没再说什么。 容仪回了自己的院子,发现姜舜骁也在,看到了她以后,他连忙过来,神色担忧的看着她。 容仪看着他,第一句话便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说:“之前一直不知该怎么和你说,也觉得这件事不该从我的口说出来让你知道。” 容仪木了一会儿,挣开他的手往里走,姜舜骁蹙起眉头,心突然抽了一下,他连忙跟上去,说:“你怨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没什么表情,只是说:“没有,你们都有自己的考量,我没有怪,也没有怨,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听到这话,姜舜骁心里咯噔一下,她这么说,怎么可能是半点怨办点怪都没有的样子? 他默而不语,只是跟在她身边,看着她没有表情的面容,说:“我是你夫君,有什么事我和你共同面对,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便告诉我。” 容仪看了他一眼,话都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她闭了闭眼,心里有些难受。 此刻,她是真想把情绪转到一个点上发泄出来,可她知道,大家都没有错,所有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好,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怨恨呢? 可心里也着实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憋屈感,就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这些年所有的不甘不愿和愤恨都集中在了一起,便化为了这绵绵无尽的沉闷拽着人透不过气来。 她说:“你们都想问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可我真说不出来,我能有什么感觉?你们希望看到我什么感觉呢?瞒了这么久才终于告诉我,你想看我高兴?可我此刻着实高兴不起来,你想看我难过?呵……仔细想一想,我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呢?长江唉,长家人唉!我的亲生父亲居然是长家人,这对我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我又有什么好难过的?这两种情绪我都没有!我只是觉得很闷,闷得我喘不过气来。” 心里想着要沉住气,可最终说着说着就有些无力了,容仪闭了闭眼,说:“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去想东想西,我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等我想通了就好了,本来也没多大的事,本该就是皆大欢喜的事……” 姜舜骁沉着眉头,他拉过容仪的手,紧紧的握着,说:“你若此刻不想被人打扰,我也不会打扰你,我就在旁边陪着你不说话,这个时候,你不要赶我出去,我不想你一个人呆着。” 容仪无奈,抽出手往里走,姜舜骁顿了一下,看她在床榻上坐下以后,自己便在不近不远的位子也坐了下来,他果然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个时候,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她这般敏感,若是一个人想不明白哭了怎么办?她一定会偷偷哭,不让别人知道。 …… 正文 第1249章 总归不会太好 :“”这一天注定是不能回去了,好在也并无大事。 下午的时候,长家人都赶到了,此时容仪并不知情,她与姜舜骁在房中静默许久。 待长青寻到此处时,容仪才回神。 姜舜骁问她:“长青来了,你要见她吗?” 容仪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长青进来的时候,人是慌张的,她不知道容仪此刻是什么态度,只听说她将自己关了几个时辰了,总归不会太好。 但她愿意见自己,这让长青稍微放心了些,至少她还没有排斥到连见都不愿意见一面的地步。 姜舜骁就在外屋没有进去,容仪坐在床边,长青便走了过去,看着她时,一时间有些紧张。 容仪看着她笑了笑,说:“坐吧。” 笑容和往常一般无二,可却没有让长青放心多少,她坐下了,说:“你如今都知道了。” 容仪没笑,只说:“这样的事,也不能把我瞒一辈子吧。” 很平淡的一句话,可长青却莫名地从里面听出了无奈和难受,她忙说:“我知道一直瞒着你,对你是不公平的,这些事我早该告诉你了,可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我想说就能直接告诉你。” 容仪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问:“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时候,她问一件事都还要事先打招呼了? 长青心酸,说:“你问,我必然什么都告诉你。” 容仪眼波微转,说:“你是从什么时候调查清我的身份,你从一开始接近我便是有目的的吗?” 长青说:“容仪,我不得不承认,我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可我没想过要害你,起初接近你是因为你长得就像我们长家人,并非我自吹,长家人在样貌这一点,确实要优于许多别的家族,你本就美貌,且我与你又长得像,就连长乐当初见了你都说,我们俩很像,这是我注意到你的关键点,本是想碰碰运气,可却是这样巧,我要找的人就是你,你不知我们找了多少年,跑了多少地方,十多年前的信,经历过哪些地方,我们就跑过哪些地方,最初的时候从没有想过你会在京城,可我们却在京城找到了你。” 说完,她吐了口气,接着说道:“万幸,在我们找到你之前,你并未被家里的仇人盯上,你有很好的身份掩护,没有人会想到你是大伯的女儿,当初大伯隐姓埋名,在这处娶妻生子,他将你们实在保护的太好了,就连信中都少有提及,可总归家里人是知道,大伯在外已有了心悦之人,而后有了你……” 容仪蹙起眉头,长青继续说:“大伯所做之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在做常人所不能做的,他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好人,即便长家离开京城,离开朝堂,心中依然心系天下百姓,从未有变,这些年,长家虽隐居世外,可长家的子弟却一直在外奔波,做什么事的都有,唯有我和小叔是出来找你的,你一直都是长家的一块心病,若不能找到你,奶奶恐怕……” …… 正文 第1250章 我没有闹小情绪 听到此处,容仪的心都揪了起来,从前未知自己的身份时,她便知道长家一直在找一个女孩儿,为此,长家人做出的努力和付出,这些她都知道,甚至那个时候,还为此惋惜过。 可现在,那个女孩儿就是自己,心里却不知该是个什么滋味了,她总算知道了亲生父亲是谁,竟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这样的家世自己都该偷着笑了,可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不甘和埋怨,他不知该如何诉说。 “那他呢?” 虽没明说,可长青知道她问的是大伯,只叹息一声,说:“大伯至今未有下落,一封信都没有,这些年,因为大伯的事,奶奶积郁成疾,险些撑不下去,后来是听说有了你的消息,才慢慢振作过来,现在大家也都想通了,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容仪,大伯绝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当初走一定是有苦衷的,他最重感情,绝不会就这样丢下你和苏婶儿。” 长青虽然没有见过自己这位大伯,可就她所知,大伯是那一辈人中最出色,最优秀的一个人,当年大伯在的时候,连父亲都会被他比下去,娘也曾戏言,若是大伯不曾外出,她就不会嫁给爹爹了。 可见大伯,是个多么优秀的人。 容仪沉默,后道:“原来,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这些年,我所受的苦和罪,我本以为上天待我不公,可现在发现,他对所有人都不公平,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遗憾,我自小没有亲生父亲,奶奶失去了她的长子,而你们一直都在找我,我其实……真的没有埋怨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心里很空,我想自己静一会儿,我没有闹小情绪,真的没有。” 长青心里难过,自从他认识容仪的时候便知道,她总是一个在乎别人情绪的人,明明自己心里难受的要命,却总是会为别人说话,为别人着想,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能找借口找理由,这样好的姑娘…… 她说:“容仪,就算你有埋怨也是正常的,你若是出生在长家,许多苦就不用吃了,长家本就亏欠你,奶奶总是说,每次看着我和妹妹在家中自由无忧,她心里就揪着,总想着还有一个孙女流落在外,不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不知是否平安长大,是否安在……她从不信鬼神,可却在那之后,日日拜佛,只求你能平安,能被我们找到,我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快乐,那个时候苏婶儿也有许多痛苦,对你也没有很好,当时我也想过,如果能早点找到你们,把你们接回家,至少你从小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也不至于给别人当丫鬟……” 说到此处长青就难受了起来,她一想到这些年自己和长乐活的那么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会有顾虑,再想到容仪当初的日子,她便觉得对容仪是有许多亏欠的。 这种亏欠怎么弥补?她的习惯,性格已经养成,便是给她再多再好,也不能补偿她过去的伤痛。 …… 正文 第1251章 承受不住这么多好 长青想到自己小时候顽劣,挨了母亲一巴掌,到现在都还能记得,还会有情绪,那容仪呢?她从小受的那些委屈又有什么能弥补过来呢? 容仪默了许久才说:“我觉得我应该很高兴,我本是普通的平民,忽然得知自己的父亲竟是长家的人,这对我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身份地位有多重要,我从小就明白。” “……” “我记得小时候,懂事了些,我娘就不让我和秦家的少爷小姐过多亲近了,她总是教我尊卑有别,在小姐和少爷面前要行礼,不能自称我,凡事都要毕恭毕敬,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当时爷也会去国公府,可他每次去娘都不允许我去找少爷和小姐玩,我娘总说,这是我和他们的差距,即便一起长大,即便都是同龄人,主子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不是在一起玩,玩的感情有多好就能改变的。” “容仪……” “当时啊,我就在想,如果我爹爹不是总管,也是一个老爷,我是不是就不用卑躬屈膝了?我也可以抬起头来,可以大大方方的和他们在一处玩,呵呵,现在你突然告诉我,我父亲的身份果然不一般,我却没有多开心了,我也不知是为何,想笑笑不出来,想哭也没劲儿去哭,就觉得许多年的委屈和不甘都积在胸口,难以疏散。” 忽然有一天,有那么一些人直视你的痛苦,因此而补偿你,因为他们觉得有愧,可是,他们要补偿,自己就一定要接受吗? 或许在之前容仪认真的想过,自己当真是渴望被保护的,渴望变得足够强大不会任人欺负,然后爷就出现了,虽然他前期对自己也很恶劣,可总归还是在保护自己,不受更多的伤害,日子忽然变得好过起来,现在又跳出许多人来想要补偿她,容仪忽然觉得有些承受不住这么多人对她的好。 许多时候,很多感受都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但人都会有共情的能力,所以,即便长青体会不到容仪这种感受,看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所站立场不同,心中所想亦会不同。 她说:“你是一个心善的人,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我倒宁愿你大哭大闹一场,也好让我知道你的委屈和憋闷,可你这般沉默,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只会更心疼。” 容仪勾了勾唇角,神色沉顿。 不知两人这么坐了多久,直到容仪有些挨不住,她塌下双肩,说:“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长青连忙站起来,说:“想事是最容耗费心神,我和你也说了很久的话了,你歇息吧,好好睡一觉,什么事都等醒来再说。” 容仪点了点头,面上已露疲倦之色,等长青走出去后,她真的就掀开被子躺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额头上忽然覆下来一只手,容仪并未睡着,她睁眼望去,是爷坐在床边,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 正文 第1252章 不会改变什么 想哭的欲望就是在那么一瞬间产生的,之前容仪没有想过掉眼泪,可不知为何,在看到爷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许多情绪都快压不住了,她咬着下唇,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 姜舜骁替她擦去,他温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你有什么情绪别压抑着,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唯独这件事,我替不了你,你若有难受,在我面前大可以宣泄出来。” 容仪吸了口气,艰难开口,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这么难过,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我笑不出来,我只觉得心里一堵一堵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它蒙住了,我很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其实整件事,又是谁的错呢?大家都没有错,都在尽力补救,我只是想到,这件事最大的受害人是我娘才对,可她今天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我的情绪出问题,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呢?突然之间这么多人关心我的情绪,关心我的想法,挺不自在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为什么我最后一个知道,我想不明白……或许是突然告诉我这些我一时间不能接受吧,等冷静一会儿就好了,是吧?” 此时此刻,容仪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颠三倒四了,可姜舜骁仿佛能明白一般,他摸了摸容仪的额头,说:“没关系,都没关系的,只是这件事太突然了,你一时间没能消化,不用去想,没多大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有我陪着你,什么都不会改变。” 什么都不会改变……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容仪的思绪好像一下子就通明了,是啊,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焦虑,这么难受,是因为她惧怕改变,惧怕有变故,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她却怕因此而出现什么变故,如今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她觉得像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要再有改变…… 容仪挨着他的掌心,眼泪淌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说:“对,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也做了母亲,对我而言,不会有什么改变。” 姜舜骁忽然笑了一下,老实说:“还是有改变的,你若是长家的女儿,我便可以明媒正娶,将你娶回王府,做夫人,在我姜舜骁心里,岳丈是谁,岳丈家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是在安宁王的长子不同,这个身份需要一个身份地位相等的妻子,所以容仪,我并不是……” 容仪打断他,说:“我懂,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也是你无法改变的,我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为我们俩的事努力,早在你叫我爹爹岳父的那一刻起,我便对你更坚定一分。” 爱一个人,自然是要爱屋及乌,像他这样的身份,能认自己的爹爹为岳父,这是容仪万万想不到,且感动了许久的事。 姜舜骁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她,吐了口气,说:“睡会儿吧,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你这一天都劳心劳神,是该休息会儿了。” 容仪轻轻的“嗯”了一声,将被子拉过肩头,往里侧去了些,闭上眼后,慢慢就睡着了。 …… 正文 第1253章 她会觉得是种负担 现在每个人都把容仪当成一件易碎品一样捧在手心里,关注着她的情绪,每一句话都要在心里面过一遍,可姜舜骁知道,这不是容仪想要的,她适应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 可有些时候,补偿的人只想着补偿,却没有想过,被补偿的人究竟需要什么。 容仪睡下以后,姜舜骁出去了一会儿,和长青差不多前后脚到了大堂,长青一去就被围住了,第一个开口的便是长绅鸣。 “怎么样了,容仪姐的情绪可还好?” 长青轻叹了一声,说:“她表现得很平静,像是不曾发生过什么,可究竟这么大一桩事,给她时间让她冷静冷静吧,我想她今天一下子见不了这么多人,她还怀着孩子呢,今天一天都把心神耗费在这上面了,恐怕抵不住,我出来的时候她歇下了。” 老夫人说:“不打扰她,就让她好好歇着,怀着孕呢,这心情一定不能太差,事发突然,是该缓缓。” 长二老爷说:“这些事早晚都要让她知道,也不该瞒这么久,我看她是个明事理,懂道理的孩子,想必告诉她,她也不会生怨怼。” 而后看向傅贵夫妇,问:“起初,傅兄和夫人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是什么态度?” 傅贵说:“别看那孩子平时温温弱弱的,心里若是有个什么也不会有人说,便是有不痛快她也会藏着掖着,今天这事儿确实有些突然,可我想着也没必要再拖了,本来就是件好事,早该告诉她的,或许是太让人惊讶,她一时缓不过神来,这孩子,我了解,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等她自己冷静下来就好了,你们今日这么多人突然过来,她会觉得是种负担。” 听到傅贵说“这孩子,我了解”,老夫人心里一酸,但全是感激,可听到后面的时候,她有些急了,忙说:“像这种大事,我们自然一家都要过来的,她是长家的子孙,在外这么多年,幸得你的照顾,才让她平安健康的长大,长家亏欠你们母女的,必要偿还!” 傅贵叹了一声,看了妻子一眼,说:“那孩子胆小得很,从小没几个人疼她,她便觉得只要有人对她好,就要感恩,为人父母,我自然知道老夫人的一片心意,可这对孩子来说是一种幸福,同样也是一种负担,或许她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补偿,但她曾经也由衷的希望她的亲生父亲能回来看她一眼。” 这其中的复杂情绪,傅贵不好多说,因为牵连到苏萍了,容仪之所以养成现在这个样子,与苏萍是有很大关系的。 一个孩子想要健康善良,无拘无束地长大,全凭父爱是没有用的,从小容仪就以为苏萍恨她,因为她的到来是一种耻辱,看到她就像看到了那个抛弃妻女的负心汉,所以,容仪从小便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一种错,可她也一直盼着,如果亲生父亲能找回来,母亲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恨了? 苏萍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多少话语都不能表达出她的悔意,她既已知道错,上天对她又已经有不公,傅贵不愿再把这其中的过往再说出来。 即便这里站着的所有人都没有资格指责苏萍当年的所作所为,可终究那些事是伤人的事,说与不说,伤害都已经存在,即便没有人会指责,自己的良心也会受到鞭挞。 傅贵虽没说,苏萍也还是羞愧了,她低下头去,目光闪烁,面容惨白。 长老夫人叹了一声,她捂着心口,说:“这是长家对她的爱,怎么会是负担呢?如果她从小就在长家长大,这些也本该是她应有的,我知道那孩子心思细腻,平日里对她一点好,她都放在心里清楚地记得,想来是重感情的。” 这时,姜舜骁走了进来,老夫人顿了话头,看他来,连忙上前,问:“怎么了?可是容仪那边……” 姜舜骁声色沉稳,说:“老夫人请放心,她已睡下我才出来,若不然,我也不能放着她一人在屋里,自己跑出来。” 说完,他看了眼在场的人,长家大大小小的人物,该来的都来了,这个堂屋都要装不下了,看着这一家子人,他这个做女婿的,竟是此刻唯一一个稳的住的,他说:“各位不用着急,她已安然睡下,也没胡思乱想,只是今天事发突然,总要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容仪的心性我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她不会有怨念,至多也只是满腹委屈无处宣泄,一下子突然有这么多人来疼爱她,她觉得有些惶恐罢了。” 从未听过,爱之一字也会让人恐惧,可这对胆小怯懦的人来说,即便是爱,也会刺痛她。 容仪平日里表现得多么正常,多么谦逊温和,多么懂事,可她骨子里确然是自卑的,这种自卑从她小跟到她现在,想叫她就这么改了?哪有那么容易。 “大家不用担心,她是个很坚强的人,等她这一觉醒来,心情就会好很多,到那时再见面吧,若大家太过忧虑,她反而会觉得这是自己的过错。” 话到此处,大家也都冷静下来了,不管怎么说,同床共枕的人,再怎么都会更了解一些,他都这么说了,旁的人又怎会不信? 再看现场所有人中,也只有他稳得下来了,不听他的听谁的? 二夫人亦是长青的母亲,说:“既然如此,咱们也别都在这儿了,一来,给傅老板添麻烦,二来,正如将军所言,咱们都在这儿等着,对容仪而言也许会让她觉得是种负担。” 老夫人沉默很久才点头,说:“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这……” “回去跟你们爹说,让他来,陪我一起等,你们该做什么,就回去做什么,等容仪这边安抚好了,再来见她。” 老夫人发了话,大家自然也没什么异议,这一家子也不都是闲人,今日这突发状况,便是手中有急事也都放下赶来了,只怕让容仪觉得不受重视。 …… 正文 第1254章 等老婆子缓口气在与你说明 至于老爷子没来,也倒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突然得知这个消息,他一时心悸不已,不易来回奔波,如今在家躺着,简单来说,就是太激动了。 其他人该走的都走了,长青长衡和长乐,还有长绅鸣和长绅节都留了下来。 长青,长乐和长衡这三人留下来倒是有道理可循,毕竟容仪最初还是他们三个人找到的,算是立了一件大功,长家所有人加起来,恐怕容仪也只跟他们三个关系最好。 长绅节和长绅鸣这两个,一个做哥哥的,一个做弟弟的,皆是与容仪接触还算多的,又是长家的男子,他们留下来也有道理可循。 只是…… 老夫人看了眼坐在一旁没动,眼神放空的明思慧,心里一时复杂了起来。 长青是聪明的,她看了眼奶奶,而后到大伯母身边,小声道:“大伯母,我爹和娘他们都回去了,眼下也无旁的事,也不知容仪何时会醒,与其在这干等着,倒不如先回去歇着,正好和府里的马车一起回去。” 明思慧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屋里其他的人,目光在苏萍身上顿了一会儿,而在此刻,两人的目光交汇,可也只是一瞬,纷纷移开了眼。 好似自己在这儿呆着也确实会让很多人尴尬,可她只是单纯的想等着容仪醒过来,看看她的情况。 这里,好像没人希望她能留下。 何必做讨人厌的事呢…… 明思慧顿了一下,站了起来,说:“方才在想别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既然如此,我便回府先等着,若是有消息记得早点告知。” 长青暗暗松了口气,将她送了出去。 她刚出去,苏萍就想跟着出去,却被老夫人叫住,老夫人神色温柔,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许多愧疚,她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不解,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这些事你不要去问她,等老婆子缓口气再与你说明。” 苏萍心神复杂,只是点了点头,对待长家人她向来心情复杂,该有的规矩她没忘,终究,负了她的人不是这些人,没必要把那些怨恨转移到他们身上,可说实话,她也实在无法十分平和的去面对长家的人,尤其是那个人的双亲。 长家人对她倒是很客气,很明显的能感受到他们的愧疚和歉意,就连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自己也是带着几分小心,虽然这是长家欠她的,可看着他们,苏萍并没有觉得很开心,反而心里空落落的。 长老爷很快就来了,他在家喝了一副药,心情平稳了许多,等一觉醒来,后辈回来了,他便收拾好心情过来了。 便是很巧,他刚来没多久,容仪就醒了。 这一觉容仪没有睡得很沉,醒来时就见秋心趴在床边,满眼担忧地看着她,可是担忧的双眼里也含杂着一丝喜悦,她小心地说:“娘子的心情好像不大好,奴婢以为这是件好事……娘子若是有什么不开心,也可以奴婢讲,奴婢懂得不多,但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容仪吞咽了口唾沫,嗓子有点干。 她指了指外面,秋心立马会意给她倒了一杯水来,容仪一口喝下,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唇,才说:“我才刚醒你就想听我讲故事啊,明明是我心情不好,你该哄哄我才是啊。” 娘子说话软软的,秋心知道她只是打趣,可也认真道:“奴婢哄娘子,可是……奴婢不知娘子为何难过呢。” 容仪笑了笑,她平躺着看着床幔,想了许久,说:“我也不知道,其实我没有很难过。我只是有些惶恐,以前的日子再不好,也都平平顺顺的过来了,可现在一下子告诉我这些,我有些怕自己的生活被打乱,可又明知这是不会发生的事,或许……是我太胆小了。” 秋心微微蹙眉:“奴婢怎么好像没听懂娘子的意思……?” 容仪又笑了,她撑着坐起来,掀开被子,说:“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没事,我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也别在这儿呆着了,咱们去前面吧。” 秋心连忙伺候她穿衣,将她裹得严实一些了才与她一道出去。 要问一个怯懦的人忽然间得到了这许多爱是什么感觉,那种感觉当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感,因为,容仪曾一度以为,自己的童年就该是不幸的,却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会有人很抱歉,想要补偿她的童年。 长青来的时候,她就知道长家人都来了,不知此刻是不是都还在前面,容仪有些紧张,她好像不大能应付这种场合,当所有人都满怀歉疚看着她,想要补偿她的时候,她竟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心思。 可她还是勇敢的来了,进屋以后,见并没有那么多人,心情一时间放松了下来。 她刚一现身,姜舜骁就看到了,他连忙走过去,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一只手,捏了捏,像是在给她打气一般,他说:“我以为你还要睡会儿,准备一会儿去叫醒你的,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容仪看了眼屋里的人,低声说:“我没有睡的很沉,就醒了。想过来看看。” 姜舜骁沉了口气,说:“别害怕,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了,如今是你的爷爷和奶奶在这儿等着,还有长青她们,这些,都是你最熟悉的人。” 容仪松了口气,由他拉着进去,她低着头,走到父亲身边,眼里有一丝不安。 傅贵让她坐下,她便和姜舜骁坐在了傅贵旁边,而此刻,苏萍去了厨房,晚饭还没个着落。 自容仪一进来,长老爷和老夫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等到她坐下了,老夫人才忍不住,喊了一声:“容仪……” 容仪看着她,明明方才心里还有忐忑,可此刻却也能笑出来,说:“让您担心了,我只是休息了一会儿,此刻已经好很多了。” 看她神色如常,也没有过分的疏离,老夫人心里就宽慰很多了,虽然知道容仪的性子软,却也怕她心里还是会有怨恨,不愿意认他们。 …… 正文 第1255章 外面打死人了 而在此时,外面忽然喧闹了起来,春芽吓得连忙跑进屋来,泪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掉,林荫将她抱进怀里,看了眼屋里众人,低声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春芽脸都白了,她说:“怎么办!我听说外面打死人了!” 众人皆是一惊,林荫蹙起眉头,低声呵斥:“不要瞎说。” 春芽连忙摇头,吓得六神无主,看她这样子,显然是看到了外面的事,容仪看了姜舜骁一眼,他说:“我出去看看,兴许是百姓闹事。” 这段时间,频发争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等姜舜骁出去了,才发现事态严重,果然打死人了,并不是百姓之间小小的争执。 打死的,还是大殿下府中的侍卫,有些侍卫认识姜舜骁,看他突然出现,立马有了主心骨,连忙过去,手里握着刀在抖,他说:“大殿下去城西那边了,这里就只有属下们守着,可这些百姓不知怎的突然闹了起来,一哄而上,我们不敢真的对百姓动手,怕伤了他们,他们其中有人竟藏了把刀,杀了我们的人,现在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可其他人还是没能平定下来。” 百姓伤人,看他们的态度,好似一点也没察觉事态严重。 姜舜骁听到他们说:“分明就是骗子!我已经听说了,你们要把得病的人都控制起来,一并处死对不对!你们要放弃我们了!” “就是!你们不派人给我们医治,总是有理由搪塞,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根本没法子医治,想等我们被这病拖死。” “别说了,连大皇子都不见人影了,肯定是有问题!他们怎么会在乎我们这些平明百姓的死活!” 方才给姜舜骁汇报情况的侍卫脸都涨红了,他咬着牙说:“这群人怎么好赖不分呀!我们大殿下为了这件事彻夜未眠,一直都在忙碌,到了他们嘴里却成了这般模样,真是叫人心寒!” 姜舜骁目光寒冷,看着闹事的人,主要是那么几个带头挑事,其他人都属于埋怨跟风,不明真相! 他看了眼旁边的侍卫,低声说:“把那几个闹事,闹得最狠的人给我盯住,一会儿等人群疏散了,跟着他们,趁人不备,将他们打晕带到这儿来。” 侍卫连忙应下,而后交代下去。 姜舜骁以面巾封面,他站了出来,身影挺拔高大,一身气派不俗,很快就成了焦点。 有人低声道:“他不会是大皇子吧?” “看着不像,我曾远远地见过大皇子一面,不像是眼前这位。” 姜舜骁开了口,声色低寒,眉眼平静:“诸位今日闹事的理由究竟为何?” 许是他气质太盛,一开口就把人震住,一时间竟没有人敢说这第一句话,一个个只将他盯住,甚至有一些人已经打退堂鼓,到底都是平民百姓,谁敢面对面跟权贵对着干呢? 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开口,她说:“我们家,快没钱治病了。” 姜舜骁看过去,却见是一个不到十岁的丫头,穿的不少,可以御寒,可也着实不干净。 …… 正文 第1256章 视若神明 有这个小丫头开了口,其他人也都敢说了,无非是抱怨家中没钱治病,熬不过这个寒冬。 人群中,挑事的人看不太对劲,只粗声说了句:“都快没命了,还惦记着那点钱?” 此话一出,好像又勾出来一部分人的回忆,便有人说:“你们是不是想把我们集中隔离在一个地方处死?我可听说了,外面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做的,太医院的人找不出治人的法子,就想舍弃我们!” 姜舜骁:“你听谁说的,外面又是哪里?” 那人一时被问住,他或许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到自己耳朵里了,只说:“反正这个消息确实是传到我们耳朵里来了,若是再不告诉我们,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们有权有势,又未曾染病,自然不知这病的厉害,可你们却不把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命当命!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一旁的侍卫举起刀怒道:“放肆!尔等刁民,竟敢对宁威将军不敬?!” 宁威将军?! 显然,许多人都不曾见过姜舜骁的真面目,可他们却听说过宁威将军的大名,在大孟人的心中,坐在朝堂之上的圣人,都不及这位在战场上拼杀十年,守护边关十年的少年将军,抑或可以说,他们讲宁威将军视若神明。 别人的话或许不管用,可若是宁威将军,那就不一样了。 在侍卫说明姜舜骁的身份之后,许多闹事的人皆是一愣,而后齐齐跪了下来,跪拜道:“求将军大人救我们一命!” 姜舜骁蹙起眉头,道:“方才本将军已经问过,那等谣言是从何处听来的?” 这时,人群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直起身子,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个谣言是从何处传起,只是说外面已经有地方集中处死了一批患病的人,又说京城就在天子脚下,不会允许疫病肆虐,恐怕马上就要拿我们开刀了,我们心里实在害怕,谁也不愿染上这病,更不愿就这么死了!” 姜舜骁沉了口气,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而后说:“本将军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是谣言,不曾有地方处死患病的人,太医院也一直都在配药,如今也在寻找四处的神医以解决此次病害,大孟决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环顾四周,眼神落在那个小女孩儿身上,又补充道:“此次病害来得凶猛,许多人家没有应对之策,这件事我会上奏给陛下,朝廷自会拨款来解决。” “……” “这件事显然是有人想刻意煽动民众的情绪来闹事,你们方才已经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大皇子身边的侍卫,死于百姓之手。” 他声音沉重,说到此刻,才有人感觉到惶恐。 方才是民愤战胜了理智,再加之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压抑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忽然闹起来没轻没重,看见士兵,就觉仇恨,看见别户人家吃好喝好穿金戴银亦觉愤怒,直觉天地间没有人能理解平民百姓的痛苦,没有人会帮他们,一时激愤,竟是打了大皇子身边的侍卫,还杀了他?! …… 正文 第1257章 人心凉薄 后知后觉才觉后怕,打死一个人就已经够严重了,杀了一个人,那可是要以命抵命,入大狱的! 尤其,还是大殿下的侍卫! “不,不是我杀的!只是他拦着我,我气愤不过,打了他两拳。” “我也没有杀他,他站着不还手,我把他踢倒了,只是想泄愤,没想要他性命!” “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只是踹了两脚,又不致命!” 看着这一幕,姜舜骁亦觉心寒,那侍卫虽不是自己手下的将兵,可其职责也是一样的,他们奉命守护城中百姓,守卫大殿下,最终却死在这么一群人手上,他当然不会还手…… 可他也知道,变成这种局面,谁也逃脱不了关系,即便,这些人都有可怜之处,可这也不是他们作恶的理由。 姜舜骁说:“把方才打架动手的人都抓起来,杀人者,以命偿命!打架动手者,各打五十大板!” “不要啊!草民真不是故意的!草民知道错了!” “别打我!我家就我一个还能出来走动了,打伤打残了,家里人该怎么办?” “将军,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没杀人,我只是踹了他两脚!将军!” 姜舜骁并没有心软,只对旁边的侍卫说:“去查明,那些挨板子的,多少人是家境真的贫寒,若是家境当真贫寒,治伤养病的钱我出,若是家里还算好过,今日却跑到这里来闹事伤人,就不用管了,方才动刀子杀人的那个人,直接交给京兆尹,自有律法处置。” “是!” “还有……好好安葬那个侍卫,安抚好其家里人。” 侍卫眼里含有泪水,重重的应下:“是!” 把主要闹事的几个人解决,其他人也都是小鱼小虾米,在有姜舜骁坐镇,大都不敢闹了,纷纷散开。 唯有那个小女孩,走到姜舜骁面前,睁着一双大眼睛,说:“将军叔叔。” 姜舜骁此人,没有多少小孩儿敢亲近,可这个小女孩儿却在此时此刻走到他面前,喊了他一声叔叔,姜舜骁看着她,一时间想起了萱萱,神色稍有缓和,道:“什么事?” “我们方才不该闹事,可是有人跟我们说,只要我们闹起来,就会有人给我们银子,家里就能吃上肉了,我才跟来的。” 她看着纯真无邪,这话也不像是别人教了的,姜舜骁心里一软,他蹲下去,看着小女孩,问:“说这话的人,你们认识吗?” “我认得他,他家以前是卖糖果蜜饯的,就在新乡路那边,以前生意好的时候,他总是给我糖吃。” 姜舜骁眼神微转,看了眼旁边的侍卫,侍卫立马领会离开,姜舜骁又问:“你一个人来的?” 小女孩点点头,道:“奶奶患病了,娘在家里照顾奶奶,爹爹在外地还没回来,本来娘不叫我来的,我只是想看看热闹,在家实在憋不住了。” 姜舜骁没有斥责她,而是温柔的说:“小姑娘家家以后不要凑这些热闹了,这都是大人的事,你跟出来,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你娘如何是好?今天这种事是错的,你不要学。” 正文 第1258章 自己怎么挑这个时候赶回来了 小女孩连忙摆手:“我不学我不学,他们打人,好坏!” 姜舜骁脸色微变:“他们打人,你看到了?” 小女孩摇摇头,道:“我没看到。他们打人的时候,旁边一个大婶把我的眼睛挡住了,叫我不要看,我只听到他们说打人了,然后后面就没声音了。” 姜舜骁松了口气,让小孩子看到暴力血腥的一面,终究是不好的,而且是个小姑娘,胆子又小,看到那种场面,晚上难免会做噩梦,就连当初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做了好几天噩梦,后面才慢慢习惯了。 目光下移,看她手上的冻疮,姜舜骁顿了一下,从腰间取下钱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锭子,放在她手里,小女孩不敢接,他说:“拿这吧,这是叔叔奖励给你的,你敢于承认错误,又跟叔叔说了实话,这是好孩子的作为,既然做了好事,就会有奖励。” 钱不能是无缘无故给的,不能让小孩觉得自己讨巧卖乖,搭讪一个看起来有钱的陌生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到钱,定然是因为他做了一件值得奖励的事,才能得到这样的奖励。 小女孩这才收下,欢喜的说:“我记得了,以后要做一个正直的好人。” 姜舜骁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真是个聪明的小孩。 等小女孩走后,姜舜骁也往回走,他沉了口气,往回去。 一回去,就有人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姜舜骁:“一些百姓闹事,已经控制住了,不用担心。” 沉默一时,他们才又继续方才的话题。 老夫人说:“这些年,找你真的找到没了希望,硬撑着找,我一把老骨头,不适合四处奔波,不然,我一定会亲自来找,好在,如今是找到了,只是没想到,你已经成婚生子了……” 姜舜骁眉心一跳,自己怎么挑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了…… 长青说:“容仪这个年纪,嫁人生子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按长家来说,是不舍得这么早就把女儿嫁出去的。” 这话本意是想替姜舜骁和容仪解围,可终究还是敏感了,姜舜骁自己都觉得不太自在了。 老夫人又说:“还是太早了,一个小姑娘,该享受的还没享受,自己怕都是没玩好,就做了孩子的母亲,想来是束手束脚,做不了自己的事了。” 容仪颇有些想笑,看了眼姜舜骁,看他局促的神情,勾起了唇角,说:“其实也还好,我不大爱玩,相反,我很喜欢小孩子,和他们在一起,总归是很轻松的,家里都不需要我操心,我只管跟着孩子玩就是了。” 老夫人哪里看不出她这是在为自家的丈夫解围,一时间心里很是欣慰,这女人愿意为自家男人解围,那一定是因为这个男人对她够好。 老夫人说:“不过,女人总是要成婚生孩子的,你只是早了一些,若是能找到好的归宿,早一点晚一点都是好的,做长辈的,惟愿孩子们成家立业,生活幸福,一生顺遂,这便够了。” …… 正文 第1259章 正妻岂能薄待? 听到这话,姜舜骁又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那事,搁着谁都不会喜欢他这个女婿,尤其,是长家这样的门第,若是容仪以长家女的身份,恐怕自己三书六聘,还要提上好几道亲,才能娶得上人家姑娘。 说起来也是自己赚到了,恐怕人家长家人心里一直在想,若这女儿我们早早找到,你哪有这么容易得手?你不过是以权欺压罢了。 想一想,若是自己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女儿被人用权利捆绑在身边,不得已跟了一个人,恐怕他也要提着刀杀去那强盗家里讨公道。 强盗……咳咳咳。 果然,换个角度想,自己当初做的,真不叫事儿! 可他也不后悔。 姜舜骁心里清楚,老夫人的话既已说到这儿,是等着他表态呢,他也不含糊,话虽是没提前准备,可也一直都压在心里,此刻说出来,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说:“我与容仪的初识不算美好,当初小辈也几多鲁莽,好在,是有情人,最终能修成正果,我很感激她能跟我,心甘情愿的跟我。” 这话可谓是十分的耿直了,在座的人谁不知道,他和容仪的相识,是因为他头一次娶亲时,容仪陪嫁过去,两人这才有了交集,这可不就是算不得美好吗? 正常来说,两人在一起,必不是像他们这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提亲,议亲,三书六聘,十里红妆,成亲,生子,二人相濡以沫,白首偕老。 他们却是省去了这其中许多环节,直接就生了孩子,在慢慢培养感情。 许多新婚夫妇都是先婚后爱,可他们却是先生后爱,说到底,对女方是不负责了些。 姜舜骁继续道:“有些事,小辈一直藏在心里,让容仪这般跟着我,着实是委屈她了,我姜舜骁此生惟愿她一人,我的正妻之位也唯有她配坐得上,之前是无可奈何,如今,我却想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一场婚礼,婚前欠她的,都要补上。” 容仪呆呆的看着他,虽然他这些话,容仪之前就知道他有这些心思,可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容仪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来。 她当然也不会明白,长家人之前几次三番的试探,就是为了等他这一番话,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看不看重,这些是必不可少的,聘为妻,奔为妾,之前容仪跟他的时候,连过门礼都没有,只叫下人通通改了口,唤她娘子,虽说这其中有他的小心思和深意,可终究还是不会让人满意。 正妻岂能薄待? 老夫人点了点头,看着他的模样,亦知他这事,肯定不是突然想到的,也知他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可老夫人,也不会因此而满足,她说:“可据我所知,你先前是娶过的,娶的那位,还是你的表妹。” 容仪微微蹙眉,这件事人尽皆知,可其中弯弯绕绕,知道的也不过那么几个,看老夫人这反应,想来长青还未告诉她实情,不然,她不应当在这个地方去卡姜舜骁。 但也几乎是须臾,她便反应过来,恐怕不是为他曾娶过而不满。 虽说姜舜骁再娶便为继室,亦可说是填房,就算是正妻,那也比元妻差的远了,这终究是一种亏欠。 可这其中情况又有不同,若先前元妻生下了一儿半女,是因意外或是其他原因,这男子才娶了继室,那继室生了孩子,就算是嫡子嫡女,也终究是要被元妻的孩子压一头的。 这一点姜舜骁没有,他和秦黛珑夫妻之间,也不过一年,情分尚且没有多少,更何况还是他们这样的情况,那就更是没有关系了。 所以在孩子方面,只要容仪被扶正,她的孩子就是嫡子嫡女,上头没有谁能压得住,出去也不会被人看轻。 那就唯有一点,或许是老夫人所不满的了。 姜舜骁自然也明白,他说:“先前那位原是我的表妹,当初小辈刚回京,娶她是父母之命,亦是家族安排,可我与她之间,只有亲情,绝无其他情分,之后发生种种,我与她分开,这情分也就断了,想必老夫人也听说过,当初发生那件事的时候,秦家夫人,也是小辈的姨母,与小辈之间几乎已经决裂,只是如今人找回来了,关系稍有缓和。在我心里,秦黛珑只是表妹,我依然有这们亲戚,但也只是亲戚,再无旁得起他。” 只是亲戚,这是他的态度。 老夫人忌惮就忌惮在于,他与秦黛珑之间,虽是表兄妹,可终究做过一段时间夫妻,只怕这其中牵扯不清,再加之秦家那位小姐如今是这么个情况,万一有一天秦家的手伸到姜家来,断了容仪的幸福,届时,中间这个男人又摇摆不定的话,吃亏的,只会是容仪。 男人嘛,总是这样,得到的不珍惜,失去的反而弥足珍贵,老夫人是不知姜舜骁和秦黛珑之间究竟到了哪一步,是否曾生死相许过,可想来也就那么一年时间,再结合两人之前的处境,那一年,顶多也就是磨合,感情正浓时还未到就分开了。 但抛弃这一层不说,两人又是实打实的表兄妹关系,就算是分开了,也有亲戚这一份情分在,两两相加,这分量也是足够重的。 容仪的性格向来就软,且她之前又在那秦家小姐身边做了十几年的事,若是将来在这件事上委屈着她了,她会如何解决,老夫人不知道,可她就怕她会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吭一声。 所以,她要知道姜舜骁的想法,并敲打敲打他。 而今,姜舜骁的回答,还算悦耳。 而此时,一直不说话的长老爷开了口,他目光平淡,看着姜舜骁,抛出了一个问题,他说:“既然是亲戚关系,倘若有一天,你需要秦家的帮忙,也只有秦家才能帮你,可秦家却以此为条件,要你再与他们的女儿重归于好,并只求一个平妻之位,你会做吗。” …… 正文 第1260章 急吼吼的维护起来 这个话题,怕是所有男人都过不去的一个问题,男人,志在建功立业,为前途什么都能做。 若是眼下真的有一个困难,且这个难题只有借用秦家的势力才可以解决,若是过不去,便是终生的遗憾。 此时,只叫他再娶秦家女,只许一个平妻之位,对男人而言,这其实算不得吃亏,还算是一件好事,困境得以解决,还得一个贵女为妻,绕是别的男子,有长家女和秦家女,坐享齐人之福,怕是要高兴的晕过去。 怕是没几个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这个假设当然是有漏洞的,若是姜舜骁真遇上什么危机,长家的势力足以,哪里需要他再去求到前岳家门上? 姜舜骁眼神很正,他没钻漏洞,很是认真的回答:“小辈并非滥情之人,此生认定的就不会改变,若叫我因旁的事被胁迫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叫自己心爱之人委屈伤心,小辈决计做不到,刚才小辈也说了,秦家,只是小辈的亲戚,若是亲戚之间能帮的不帮,反而以此为条件胁迫我,那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这世上,只要有难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我也不是非要用这样的办法不可。” 长老爷默了一会儿,又问:“虽然你这样说,可我还是不放心,若我要你与秦家断绝关系,你会做吗?” 听到此处,容仪有些忍不住了,从一开口便隐隐的有些为难他了,秦家与他的亲戚关系,不仅仅是因为他和秦黛珑是表兄妹,更重要的一层是因为他的母亲和秦黛珑的母亲是亲生姐妹,这是割不断的,容仪不愿看他为难,正要说什么,却被姜舜骁抢了先,他说:“亲戚是割不断的,若对方无过错,亲戚又怎能不认?那岂不就成了凉薄之人?这一点,小辈恕难从命,若仅仅只是因为我和秦黛珑曾经的夫妻关系,便要我不认这门亲戚,这着实说不过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长青和长乐紧张地看着这个局面,心中暗暗着急,前面说的都挺好啊,照着这个架势说下去,总会把人哄开心,怎么到了这儿,连句好话都不会说了?这人是傻了吗? 虽然,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但他的回答可以委婉一点,不需要这样直白吧? 长衡喝了口水,波澜不惊。 傅贵夫妇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观不语。 老夫人看了眼身旁的老爷子,又看了眼孙女婿,轻轻叹息一声,嘴角带着点笑。 这时,容仪开口了,她说:“我和他在一起,先前他的事我都是知道的,这么长时间走过来,这其中关系,发生了什么,我也都清楚,这些我都不在乎,他也不在乎,秦家是亲戚,秦家的夫人是婆婆的亲妹妹,这是割舍不断的,我也从未想过,怕他和秦家小姐接触,而让他断了这一门亲戚,委实是没必要。” 长老爷本还想观察观察姜舜骁的反应,看他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不是一回事,却不察,好孙女急吼吼的维护了起来,当下也是觉得好笑。 自己试探呢,她倒是忍不住了,傻丫头。 不过,也要是感情好,小两口感情正浓,她才会这般维护。 此时的气氛算不上轻松,可姜舜骁一点也不想改口,他所言皆是实话,也绝不会别人想听什么,他便说什么。 僵持了有一会儿时间,傅贵出来打了个圆场,说:“也到用晚饭的时间了,今天也是难得,大家在一起吃顿晚饭,我让内子多准备几道菜。” 苏萍就要去,却见长老爷站了起来,说:“今天实在是叨扰了,饭就不用了,等在有时间,长家必定请各位,再去长家一聚。” 傅贵愣了一下,走到他身边,说:“都来这么久了,用了晚饭再回去吧,此番回去路程还有些远,总不能让您和老夫人还有几个孩子空着肚子回去。” 长老爷笑着看着他,说:“我和老伴儿先回去,这几个孩子想在这儿多玩会儿,就多玩会儿吧,只怕我此时在这儿,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说这话时,长老爷可一点儿也没避着,声音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总之,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此刻只觉一脸尴尬,不知所言。 说完这话以后,长老爷看了眼容仪,眼里带着笑,对老夫人说:“路途遥远,一会儿天都黑了,我们先回去吧。” 老夫人其实不大想回去,又不是她把气氛弄僵硬的,她还想在这儿吃顿晚饭,多陪会孙女呢,可现在这个时候又不好不给老爷子面子,只暗自叹了口气,跟着他一起回去。 众人都站了起来预备送人,老夫人走到容仪面前,拉着她的手握了握,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爷爷就这脾气,你别往心里去,你不知他心里有多欢喜呢,今天都太过匆忙,过年之前,你和将军回家吃顿团圆饭吧,也好,在赶在过年之前,把这事儿说明白了,我这心里也踏实了。” 过年这事……容仪还真没想到,若是按照平常,自己哪里还有权决定去哪儿过年,安安心心在长留呆着就是,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还真没想过,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姜舜骁忙说:“今年过年自然与往年不同,老夫人放心吧。” 老夫人笑看着他,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很少有什么事和人,能让老爷子觉得满意。” 说完这句话,她回到长老爷身边,准备离开。 自然都起身相送,容仪稍微迟钝了一些,她抬头看着姜舜骁,姜舜骁自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应,握住她垂在身边的小手,轻声说了一句:“你别担心,老夫人这话的意思,反而是件好事。” 容仪暗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被为难,心里不痛快。 外面也不安宁,没多少话再说,将人送上了马车后,很快马车就没影了。 众人又都回来,苏萍回来做饭,其他人则等着吃饭。 长乐等人,果然没回去。 今天,是不同的一天。 …… 正文 第1261章 拉开的距离 等人都走了以后,容仪才静下来,回想到方才一时情急所说的话,也不难联想到,长老爷最后走时那话,说的就是自己,一时间,脸也红了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怪难为情的。 扭头一看,姜舜骁目光温柔,情深缱绻的看着自己,说:“你刚才那样护着我,我很喜欢,你放心,他们是你的亲人,自然不会往心里去,看着我们感情好,她们会很高兴的。”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默契自然就有了,许多话容仪就算不说,姜舜骁也能提前预知,并加以安抚。 容仪深吸了口气,说:“我倒没什么,我只是怕他们过于难为你,许多事他们并不知情,我怕他们把你当做负心汉。” 若真遇上不知情的人,就姜舜骁和秦黛珑的事来说,他确然会被人骂负心汉,在别人看来,秦黛珑是被山匪劫走了怀着孩子回来,本身够可怜的了,却被休弃。 虽说是和离,也不过说着好听,谁不会往休弃上想?谁不会觉得是姜舜骁不愿意要了? 如今秦家小姐在众人眼中不就是个受害者的角色吗?许多事不曾挑明,是为了保护她,可就因为要保护她,姜舜骁和容仪没少受非议,只是时间久了,各自的生活步入了正轨,这件事才慢慢淡了。 看来这件事是不能瞒长家长辈了,不然就光这一顶帽子就要扣在姜舜骁头上,他就会永远洗不干净。 别人误会就罢了,身边的人,该清楚的还是要清楚的。 容仪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长青,长青也是聪明人,立马知道容仪想说什么,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这件事,我会去说明的。” 容仪松了口气,笑了笑,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疲倦。 她发了会儿呆,看姜舜骁和长绅节在一旁说话,也没打搅,起身去厨房找苏萍,走到厨房门口了,她又顿了一下,其实她没想好要来找苏萍做什么,可这个时候,她就是想来,想来找她。 嫂嫂在里面帮忙生火,和娘闲聊。 今天这事对于林荫来说也是震惊无比,但她是个知道分寸的,没敢多说,只道是小姑子有福气。 苏萍神色寡淡,看不出来是开心还是难受,她舀了一瓢水,转身往锅里倒,锅里就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再一抬头,就见自己的女儿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 苏萍手一抖,差点把水瓢掉进锅里,她忙道:“快进来啊,站在门口多冷。” 容仪这才进去,林荫见她进来,连忙站了起来,不知为何,再看容仪时,有些局促。 以前,就算她再怎么得大将军宠爱,那也是傅家人,是傅家人便是一家人,她所有的荣宠,林荫会跟着高兴,也会骄傲无比,可更多的是自豪,这是身为一家人的自豪。 可如今,她摇身一变,变成了长家的小姐,金枝玉叶,瞬间就高不可攀了,那可就和傅家没什么关系了,在林荫看来,长家小姐这个身份,就已拉开距离。 …… 正文 第1262章 不恨 这种身份上的云泥之别,也会叫人生出自卑,林荫便会觉得不敢和她平起平坐,连这一声小姑子都怕叫出口,无端拉低了人家。 看出了她眼底的小心,容仪心口一跳,心中一时万分难受,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心中除了迷茫以外没有过多的情绪,可如今,看到嫂嫂这样的反应,多少还是有点受伤的。 容仪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身份真相而欢喜不已,反就害怕认了亲生父亲,认祖归宗,爹爹会伤心,会疏离很多。 可这件事她还未来得及同爹爹聊些什么,就在嫂嫂眼里得到了验证。 容仪心里难受,她走近,声音有些颤抖,却笑着,说:“看着我来,嫂嫂这么惊讶?” 一声与平常没有分别的嫂嫂,让林荫愣了神,她“唉”了一声,容仪笑了笑,又走到苏萍身边,看着她已经炒好了的菜,问:“还有几个菜?” 苏萍:“还有三个菜,你过去坐着玩儿吧,估计再等一刻钟,就可以吃饭了。” 容仪说:“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等饭做好了,我帮忙端过去。” 苏萍“哎呀”一声:“哪里用得着你来端菜?你快回去坐着,现在天都擦黑了,你怀着身孕,又没个人扶着,万一摔着碰着了怎么办?你把秋心留给我,一会儿帮忙端下菜就行了,你就别在这儿捣乱了。” 容仪摊了摊手,说:“那我就在这儿等着总行了吧。” 苏萍默了一会儿,手里没停,她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你说吧。” 容仪顿了一下,看着灶台上的油渍,拿过抹布顺手擦了起来,说:“是有很多话想说,可一时,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苏萍看了她一眼:“是想问你父亲的事吧?” 容仪默了。 苏萍轻叹了一声,才说:“我早就不对他抱有希望了,没想过他还能回来,更没有想过,他的家人会找来,得知长家人是你父亲的家人的时候,我的震惊不比你小,当初与你父亲在一起,他从未说过家世如何,他只告诉我,他是个四海为家,行侠仗义的人,那时候,我也只当他是一个江湖义士,我信他漂泊无依……” 信他珍爱自己,遇到自己以后,想成一个家,想定下来。 “……” “早些年我对你父亲的记忆还很深刻,那个时候,当真恨他入骨,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恨才慢慢淡了,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恨他,到现在,我都快记不起他的声音了,你和他长得很像,是我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 容仪不明白她所说的自欺欺人是什么意思,可联系到她的亲生父亲,大约就是在说他吧。 她声音有些闷,开口说:“你恨他也是应该的,作为一个男人,既娶妻生子了,就该承担起这个责任,他当初把你一个人抛下,却没想过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会有多艰难,爷跟我说过,叫我不要恨他,说每个人的来去都是有原因的,或许他也不想走,若可以选择,他也想留下来。” …… 正文 第1263章 你们猜猜我长的像谁? 一颗油炸到手背上,苏萍疼得龇了下嘴,却没有发出声来,好在不是热油,没有烧到滚烫,可她的心却疼得颤抖,不是因为这颗油,而是因为,听到女儿的话以后,心里实难平静。 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听感是不一样的,苏萍从未想过,有一天女儿会对她说这样的话,会告诉她,她的恨是理所应当的,错不在她,而在那个人。 原来,女儿是能懂自己的,这些年自己所有的想不开,所有的怨恨是有人能懂的,可自己却因这种怨恨,将怒火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苏萍眼睛发热,她深吸了口气,将菜倒进锅里,噼里啪啦的声音炸起,她翻动锅铲,没看容仪,只说:“不恨了,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恨了。” 不管有没有苦衷,或许当年他走确实有难言之隐,有不能说的秘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走了,给自己留了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就算是扯平了。 容仪看着她,轻声说:“我也不恨……” 如今生活平安,身边的人都健康顺遂,没有什么可恨的,他给了自己生命,虽然未参与自己的成长,可终究是割不断的亲情,走到哪儿,他都是自己的父亲,或许,他若是有的选,会选择家人孩子,他也会很疼自己吧。 只是不由己罢了。 说话的时间还是耽误了点儿功夫,一刻钟就能炒完的菜硬是拖拉将近一个小时,好在其他菜都在灶台上放着也没冷。 苏萍到底是没让容仪动手,只叫她跟着回去。 …… 饭桌上,人没闲着,嘴也没闲着,长姓的几个孩子在,一直都在活跃气氛,除了长衡和长绅节以外,其他人都是活泼性子。 逗趣耍宝,只将气氛烘得越来越高,傅贵和苏萍向来都不是个冷脸子,长得慈眉善目的,是这些人面前唯二的长辈了,或许是因为他们和善,饭桌上也就没那么多规矩,总之这一顿饭是吃的合不拢嘴,乐的也合不拢嘴。 长绅鸣喝的有些多了,他指着自己的脸,打了个酒嗝,说:“你们看看我,看看我,我这张脸……你们猜长得像谁。” 自然是像父母,可他这么说,那自然不只是像父母了。 他话一出口,长绅节的眼神就有微妙的变化,刚想去踩他的脚让他清醒清醒,可一下没踩到,他也自问自答的说:“嘿嘿,我猜你们肯定猜不到,他们都说我长得不太像我爹爹,但是……像大伯!” 能在这会儿提起大伯的,那他肯定是喝多了,长青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长乐也有些着急,手在桌子底下拽着他的衣袖,想打断他。 他哪里感觉到,还笑着对容仪说:“我跟你说,若我们俩走出去,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是在一个娘胎里出生的呢!可惜,我没机会见大伯,不知他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不过,奶奶说了!大伯是她几个孩子中,长得最俊朗的一个了。” …… 正文 第1264章 贪图我姐的美色 同一个醉鬼没什么可计较的,可他说出的话却叫人尴尬的厉害,容仪下意识的看向爹爹,只怕在这场合,最不自在的就是爹爹了。 哪知,爹爹却一脸笑,还认真的看了她和长绅鸣两眼,说:“你还别说,还真像,这孩子长得确实很像长柏,不过,这也说得过去,那是你大伯,长得像他也属正常,不过……你若是和我们家容仪相比,那我还是觉得,容仪比你还要好看一些。” 此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大家都笑,长绅鸣笑得更乐,他说:“那必然要比我长得好看,我是男孩子,长得吃亏一点没什么,可女孩子一定要长得好看,这样才会讨男孩子喜欢嘛。” 说完,他笑眯眯的看向姜舜骁,说:“姐夫你说是不是,你当初,是不是就是贪图我容仪姐的美色。” 有的人喝醉了,会把自己闹成笑话,让自己尴尬,可有的人喝醉了,会把别人闹出笑话,让别人很尴尬,长绅鸣就属于第二类人。 姜舜骁眉头狠狠一跳,尴尬的笑都僵硬了,脸霎时间就红了。 这个虽闹到大将军头上了,可大家却乐的看他如今的反应,甚至还有起哄的,开玩笑的,附和的。 这样程度的开玩笑,虽不至于会生气,可容仪也着实没看到过他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样子,也怕他不喜欢这样被人调侃,虽自己脸红的不行,也想着替他解围。 却不料他会红着耳根,声音低沉的说:“你容仪姐确实美貌,这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美的人了。” 这话一出,更是叫人酸掉牙了,平辈之间开开玩笑倒是没什么,长青和长乐挤眉弄眼的,一声妹夫一声姐夫的调侃,本身是没改口的,改口也不是这一会儿的事,但谁让长绅鸣开了个好头呢,大家也都自觉代入身份了。 小辈们笑笑闹闹,长辈们看在眼里,只是笑着,傅宅自买来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这和向荣他们不一样,看着他们笑啊闹啊,傅贵心里着实高兴。 起初被调侃,姜舜骁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可那股劲儿过去之后,倒也自如了,反倒是看容仪,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姜舜骁收敛了些,倒也不避讳,直说:“你们只顾着开我的玩笑,也不顾及顾及容仪的心情,就这般玩笑她。” 长乐嘴快,直说:“容仪姐才不会同我们计较呢。” 容仪低着头笑了,抬头看了眼姜舜骁,那眼神仿佛再说:你果然,是贪图我的美色。 这时,长绅鸣又说:“虽然这都是美貌惹的祸,可不得不说,咱姐夫这眼光好,我容仪姐身上可不止有美貌这一个优点,娶了我姐,当真是福气啊。” 这一点,姜舜骁认同,端起杯子就要敬他酒。 长绅鸣一时飘飘然,自己居然被大将军敬酒了,一边说着“不敢不敢”,一边把酒喝了。 咂了一口,一双眼早已迷离,他看着容仪和姜舜骁,又说:“还别说,这一对俊男美女,还挺养眼。” …… 正文 第1265章 心里正美着呢 诚如姜舜骁这类人,阿谀奉承的话听过不少,并且早已免疫了,对于许多说好话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用意,或表示不屑,或平淡如水,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早就淡定如斯了。 可有些时候,什么样的话,也得分人呐,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 譬如这一次,明明是一个醉鬼说的话,听在姜舜骁耳里,就格外动听。 他不着痕迹的偷乐,脸上一派正经模样,可熟悉他的人怕是都知道,他此刻,心里正美着呢。 俊男美女,嗯,这评价,很是中肯了。 长绅鸣一贯就是喜欢自己把自己灌醉的人,等到他醉的眼神打飘的时候,就是大家好下手的时候。 明显的看得出来,这当哥哥的,当姐姐和当妹妹的都在不遗余力的去灌他的酒,他也乐呵乐呵的一杯杯喝下。 可这次不同了,今天这饭桌上,有人替他挡酒,这人还真不是别人,便是新晋姐夫姜舜骁。 容仪也看出来了,看长绅鸣喝的开心,又见姜舜骁护着他,有些不忍,在他耳边轻声道:“他们都是兄弟姐妹,灌她的酒也是闹着玩儿的,他都已经喝醉了。你再怎么挡也挡不了多少,就让他喝吧,你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她呵气如兰,喷在姜舜骁耳边,让他本就因为酒精而红了的耳朵此时更觉发热了。 他转过头对上容仪的眼睛,此时某个小女人已经完全忘了,这一桌子坐着的,这是她的兄弟姐妹,这胳膊肘往外拐的……真叫人喜欢。 这个时候,傅贵和苏萍已经下桌了,傅合忠也被灌了些酒,若是说以前的傅合忠也算是出了名的爱喝会玩儿,酒量也不错,只是后来娶妻生子了,这心思慢慢放在了家庭身上,就鲜少出去和一些狐朋狗友拼酒量了,且就算是他以前的酒量,在这些人面前,那也是不够用了,早早的就被林荫扶着下去躺着了。 所以,这一桌子,都是平辈……除了辈分高却与侄子侄女辈一起长大的长衡以外。 姜舜骁大约也是喝多了,他看着容仪,她的眼睛像是有水光,闪闪动人,附在身边像一只小鹿一样,羞怯又可爱,他忍不住在她下巴上用食指勾了一下,吐着酒气,声音低沉的说:“你这小女子,可别忘了一桌子也是你的兄弟姐妹,我帮你的弟弟挡一点儿酒,免得他被欺负狠了,回家找娘哭。” 容仪错愕了一会儿,不敢相信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自己,还说这样的话。 一时间,脸也红了起来,好像……他说得对,这一桌子确实也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自己方才还那样说话,着实有些不该哈? 看着这一幕,长乐咂了一声,举着杯子说:“姐夫怎么能这样!大家的酒你都吃了,偏偏到我这儿,只顾着和姐姐打情骂俏去了,这我可不依。” 容仪挪开了些,不大好意思了,姜舜骁只是笑,举起酒杯,说:“我干了。” 说完,他一口饮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其实,很少有人灌得了姜舜骁的酒,如果有。那也不过是他愿意。 …… 正文 第1266章 叫什么夫人,要叫嫂嫂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苏萍把房间收拾的也差不多了。 今日的傅宅是真热闹,苏萍没想过他们喝成这样了还要回去,便将每个人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傅宅虽大,可派得上用场的屋子也不过那么几间,有一些平时没什么用处,就一直空置着,有些潮湿,不大好住人,苏萍便把自己经常打扫的屋子收拾出来,换上了新的被褥垫絮,又熏了点香去去味,总算能凑合一晚。 等她收拾完回来的时候,饭桌上的人,除了容仪和长衡以外,都醉的不省人事了,姜舜骁和长绅节尚且能立着,其他人就不行了,趴在桌上说着醉话。 苏萍有些好笑,方才过来的时候,路过傅合忠的院子,进去看了一眼,人早就吐过了睡着了,林荫也累的够呛,本想着让她来一起帮忙,后又觉不忍心,可看着眼前这壮观的场面,还真是有些后悔了,应该把她拉过来的。 她只好同还清醒着的人说:“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水也烧着,这样趴在这不是个事儿,人也难受,就直接扶去屋里躺着吧,等水烧好了再洗漱。” 长衡连忙站起来,说:“那可不行,今天已叨扰许久,怎还能这样劳烦您?我带着他们回去便好。” 苏萍连忙摆摆手,可又怕自己的话不管用,只好看着容仪,让她留人。 不管容仪能不能接受现在身份的转变,把他们当做一家人,既相熟,又是在傅宅喝醉了酒,自然不能看着他们就这么回去,传出去,还叫人说傅宅不会招待客人。 只温声说:“夜已经深了,就不要来回奔波了,我娘已经把屋子收拾好,就委屈各位住上一晚,可能傅宅不如长府舒适,可凑合住一晚还是可以的。” 长衡连忙说:“这怎么能说委屈?我只是怕我们这么多人,让夫人辛苦了。” 苏萍才说:“不辛苦不辛苦!我们家平时没几个人,像今日这般热闹还是头一次呢,我忙着也高兴,就留下来吧,屋里生着火,夜里不会太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就不好看了,且长衡也怕容仪误以为他瞧不上傅宅的环境,便只好留下。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夫人了。” 这个时候,长绅鸣突然惊坐起来,眼睛也不知看在哪儿,只说:“叫什么夫人,要叫婶婶!啊……不,不对,小叔应该叫……叫……叫嫂嫂……” 话还没说完,人又倒下去了。 他醉倒了不怕,清新的人却很尴尬。 容仪“恨恨”的看了他一眼,他这张嘴,今晚果然是属尴尬的! 长衡也有些错愕,他嘴不灵光,此时也不知该狡辩些什么,苏萍却是笑了笑,没怎么在意,只说:“都醉成这样了,是回去不得了,便劳烦长公子帮忙一起扶着,把他们都带到他们屋子里去。” 长衡自然不会有二话。 长绅节尚能走稳,和长衡一起扶着长绅鸣,傅贵则将长乐背起,苏萍和秋心将长青扶了起来。 待爹爹和娘去安顿一群醉鬼以后,容仪看着旁边的爷,说:“我们也回去吧。” …… 正文 第1267章 心虚都写在脸上了 姜舜骁的一双眸子还算清明,可脑子里早就是一团浆糊了,听到容仪说话,他扭头看了容仪一眼,像是听懂了,却又说了一句:“为什么要我们回去?我们不能在这儿住吗?” 看他坐姿端正,身板挺直,神色正经的样子,容仪还以为他没有醉的多厉害,可一开口就暴露了,忍不住一笑,容仪故意逗他,说:“家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大家都留下来睡哪儿啊?总不能让爹和娘把房间空出来让我们住吧?” 姜舜骁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嗯”了一声,说:“那是不能。” 而后又蹙着眉头,像是不解,他问:“那不对啊,不是……咱们有自己的院子吗?他们来了是客人,有客房睡,我们是回家了,你的院子总不能被占了吧?” 容仪噗嗤笑一声,这个时候就知道客人不客人的啦?刚才还说是兄弟姐妹呢。 以前很少见他醉酒的样子,微醺的时候还算正经,可醉成这样,容仪还是头一次见,却是意外的很可爱。 她忍不住拉着姜舜骁的手,他便乖乖的让她拉着,不像平时,会霸道的扣住,占据主动性。 容仪说:“是啊,我们的院子也被占了,今天晚上这么多人留下来,房间不够了,爹和娘说了,我们不能让客人没地方睡,便让我带着你回去。” 姜舜骁愣了一下,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我怎么记得……这宅子不至于这么小啊,这才几个人呢,就装不下了?” 容仪神色严肃,点点头,说:“是的呀,我哄你做什么?” 姜舜骁突然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看的容仪都有些心虚了。 他说:“那你怎么不和岳父大人岳母大人理论理论,我这个做女婿的也是头一回在家住,怎么能把我们赶走呢……” 看他左右为难,又有些委屈的样子,容仪心里爽翻了,柔软的不得了,看着眼下没有别人,一时色心大起,忍不住想欺负他一番。 一双手刚揉上他的脸,想去香一口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一声轻咳,容仪吓了一跳,连忙弹开了,没有支撑的姜舜骁差点栽过去,好在是稳住了,不然一代战神,就在此刻摔个狗吃屎,丢人丢大发了。 容仪惊得后背都起冷汗了,回头一看,是爹爹站在门口,背着手,面色虽有些严肃,但看得出来也是很想笑,他走进来,看着容仪,良久才说了一声:“你这孩子,天生就不适合做坏事儿。” 心虚都写在脸上了。 容仪红着脸笑了笑,道:“我也没做啥坏事儿啊,刚才看他脸上有根头发,想给他弄掉呢。” 瞧瞧这见鬼的借口,不过傅贵也没拆穿,只怕女儿脸皮薄,他说:“我把他扶进屋里去,你们小两口关起屋来,我看不着,眼不见心不烦。”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稍微带着点儿酸,以前总以为是自己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可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这么回事儿。 原来自家的姑娘,喜欢姑爷也是喜欢的紧。 …… 正文 第1268章 压着你肚子怎么办? 容仪发现自己的脸皮变厚了,也或许是因为在家人面前,再多的害羞也都不那么浓重了。 有爹爹扶着,容仪在旁边提着灯笼跟着,一只手抓着傅贵的衣服,这个场景像极了小时候,每回傅贵若是出门,她必然要跟着,哪怕身边有再好玩的东西,当时也不玩了,爹走哪儿就一定要跟到哪儿去,她也知道,有时候爹爹要忙正事,自己跟着会打扰到爹爹,便练就了耐得住心,很乖很乖的样子。 那个时候也像现在,如果爹爹忙得一时没空看她,她就会很老实的揪住爹爹的衣服,跟在爹爹身边,不至于跟丢了。 看她在旁边走的很小心,傅贵想到了跟着她出来的小丫头,此时怕是还在帮苏萍的忙,他叹一声,说:“你如今怀着身孕呢,许多事自己一个人做不了,出门的时候就该多带两个人,身边只秋心这一个丫头显然是照顾不到位的。” 听着父亲的唠叨,容仪只是笑说:“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么个情况嘛,平时带一个就够了,再说了,我也不大习惯被人伺候,刚开始被人伺候的时候,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后来生了孩子之后慢慢就好了。” 傅贵笑:“也是你当时一生就生两个,便是寻常人家,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孩子也是会手忙脚乱的,凡事都要个适应的过程,从前爹爹教你的是怎么去照顾别人,可却从未教过你怎么享受被人照顾,如今身份不同了,你也该有主人家的架子,做人是该平和,但也不能平和的太过,当心压不住。” 容仪应下,说:“我晓得的,我和我院子里的人相处的都很好,她们都很听我的话,您放心好了。” 傅贵说:“那是,谁敢不听你的话?你如今和姑爷感情好,便是做下人,也都是有眼力劲的。” 容仪勾了勾唇角,一抬眼,就看已经到了院子了,三人走进去,傅贵把姜舜骁扶上了床,看他闭眼睡去,松口气,说:“今天晚上姑爷喝了不少酒,一会儿烧点水,你简单的给他擦下就好了,我还是有些担心,怕他喝醉了睡觉不老实,压着你的肚子怎么办?不若你晚上就和你娘睡。” 容仪摇摇头,说:“我和娘睡,那您睡哪儿呀,您放心吧,他以前也不是没喝醉过。从来都没伤害到我,他心里惦记着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呢,睡觉可乖了。” “你可别哄我,他一个大男人,五大三粗的,给你压一下可不是好玩的。” 容仪笑了笑,说:“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呀?他若睡觉了喜欢蹬腿打人,那我铁定是要跟娘去睡的。我可比他更紧张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呢。” 听女儿这么说,傅贵只好点点头,说:“那你们休息吧,爹爹回去了。” 就算是作为父亲,也不好一直待在女儿房间里。 容仪点点头,将傅贵送到门口,看他走出去了才折回屋里,刚坐下来喝口水,就看到爷坐起来了,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吓得容仪差点呛到了。 …… 正文 第1269章 醉话 容仪手忙脚乱的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大晚上的,睡得好好的人突然坐起来,怪吓人的好吗! 结果,把她吓得够呛,再一抬头看去,人坐着,眼睛已经闭上了,但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要说什么,容仪吞咽了口唾沫,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姜舜骁微微睁眼,看着她,问:“我们回去了吗?” 容仪不逗他了,道:“没有回去,在家呢。” 姜舜骁闭上眼,半晌才说:“那他们呢?” 容仪笑了一声:“都没有回去,家里睡得下,你睡吧,我去看看水。” 姜舜骁微微挑眉,看着她:“你照顾我?” 容仪笑:“对呀,我照顾你,不行吗?” 姜舜骁长长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说:“你怎么照顾我啊?你还是……照顾好肚子里的那一个吧。” “不妨事。” “等你觉得不好了,那就真……不好了。” 容仪好笑,说:“那以前,我在你身边做丫鬟的时候,你也没少奴役我呀,那个时候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呢。” 姜舜骁伸手勾住她的手指,道:“那个时候,你还没跟我呢,肚子里,也没这小家伙。” 容仪语气上扬,“哦”了一声,说:“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可以使劲折腾我,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呢。” 姜舜骁顿了一下,抬眼看她,说:“你别以为我喝醉了就不省事儿了,我何时折腾过你呀?就算把你调到身边做事儿,也没让你做过重活,我对你已经是格外宠了。” 说完,他叹了一声,又说:“你出去问问,哪个做丫鬟的能做到你这份上?简直是当小姐供着。” 看他此刻不吐不快的模样,容仪突然觉得,此时自己问他任何话,他怕时都会如实告知,想到此处,不由得嘿嘿一笑,便趁这个机会问:“你那个时候为什么非要把我弄到你身边?我在小姐身边做差不做的挺好的吗?我还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呢!她都未曾说我半个不是,偏偏到你这儿,嫌我这儿不好,那儿不好,还要茯苓调教我。” 姜舜骁看着她,目光灼灼,顿了半晌没说话,看的容仪心口直跳,他才说:“你不明白吗?把你调到身边,自然是为了……” 说到重点的时候,他突然卡住,容仪怎能不急? “为了什么?” 姜舜骁抬起头,摸了摸她的脸,说:“自然是为了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你若做什么,我都知道,哼……” 末尾了,他突然语气不屑地哼了一声,容仪便知道,这事儿还没完,不由得睁大眼睛问:“哼什么?” 容仪的眼睛很清澈,黑白分明,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林间的一头小鹿,干净纯澈,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无辜感,姜舜骁眯了眯眼,声音很低很低,说:“又摆出一副无辜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当初,我若是不把你放在身边,你是不是早就和元炳双宿双飞了?” …… 正文 第1270章 还不是因为你凶巴巴 关于元炳,并不算他们,两人之间的禁忌话题,可平时无事的时候,也不会突然提起来。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愣愣的问出来,他虽喝醉了,可被她这样瞧着,容仪还是觉得有些心虚,不可否认的是,她当初确实为元炳心动过,因为那个时候,他出现的刚刚好…… 容仪坐到床边,看着他,说:“谁和你说的呀?那个时候,我和他也不熟。” 不熟是真的,或许都心存喜欢,可却未曾表明。 姜舜骁“哼”了一声,说:“那个时候我就瞅着你看他的眼神不对,你从来没有拿那种眼神看过我。” 容仪哑然,回想起当初,那时候干净青涩,对感情算是懵懵懂懂,只知道那个人曾救过自己,对他很是感激,感激之下所藏着的喜欢不为人知,少女的喜欢总是干净纯粹。 或许,自己是曾满心欢喜的看着他,抱着一丝期待,一丝羞怯,因为,那都是最真实的感觉。 但是…… 容仪不否认,只说:“那能一样吗?那个时候你总是凶巴巴的,我看到你就怕,生怕哪里惹你不对劲了,你会惩罚我,看到你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生怕被你看见,被你抓到。” 姜舜骁蹙起眉头,摇头否认:“你胡说……” 容仪怔了一下:“我胡说什么了?” 姜舜骁:“我哪有凶巴巴?而且……你不也引诱过我吗?” 容仪:??? 那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容仪左思右想,回想当初,不知自己何时做过引诱他的事。 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未知数,又要帮小姐瞒着那段往事,又生他和小姐感情不和睦,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伺候好他,免得被挑刺儿上了,何曾做过引诱他的事? “爷可莫要趁着酒劲儿冤枉我!” 姜舜骁嗤了一声,说:“你那个时候纠正了我许多习惯,还说不是为了我好?还说不是引诱。” 容仪:“……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看她半晌无语的样子,姜舜骁便觉得是自己说中了,她不好意思了,便笑说:“喜欢我又不丢脸,这说明你眼光好,承认就承认吧,没人笑话你。” 容仪:“……” 容仪是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小心敬业的精神,会被他说成引诱,没急着狡辩,容仪只问:“这些茯苓没做过吗?” 姜舜骁道:“她没做过。” 容仪被噎了一下,半晌才嘟囔道:“那肯定是因为你太凶了,谁都不敢置喙你。” 话道此刻,门被敲响,容仪长叹了口气,一边说“来了”,一边去开门。 她一走,姜舜骁就躺下了,动作幼稚的蹬掉了鞋子。 门一开,一股寒风吹进来,容仪打了个哆嗦,见门外是林荫,她笑说:“将军睡下了吧?水烧好了,我给你送过来,秋心这会儿还在帮着娘照顾客人呢。” 容仪“哦哦”两声,问:“今晚秋心睡哪儿?” 林荫笑:“这你就放心好了,宅子还是挺大的,自然也给她安排了一间屋子,炉火都烧上了,保证不会冻着。” …… 正文 第1271章 那我可要挨骂了 听到林荫这么说,容仪就放下心了,她不怀疑家里人的仔细,只是怕自己把秋心带来没把她安顿好,自己心里也怪不使劲儿的。 以前自己给人做奴婢的时候,这样的苦就吃过。 天生做主子的人,不会理会下人的痛苦,也大都不会照顾全面,正是因为自己曾经受到过那样的忽视,便对身边的人格外仔细一些。 林荫说:“我帮你把水壶提进去吧。” 容仪忙说:“不用了嫂嫂,我自己进去就是。” 林荫哪能让她提,笑说:“要是让爹和娘,还有你哥哥知道我让你一个大着肚子的人提着水壶去伺候人,那我可要挨骂了。” “怎么会……” “我开玩笑的,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说,我也不能让你拎这么重的水壶,这水壶是新做好的,很大很重,一壶水够你们两个人洗漱了,你可拎不得重物。” 容仪往她脚边看了一眼,那水壶确实不是以前自己家用的那种,模样很新,容量也很大,见嫂嫂都这么坚持了,容仪只好让开路,道了句麻烦了。 林荫提进去,也很吃力,但她还是笑着,说:“一家人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很少回家来,今儿是第一次在家住,我这个做嫂嫂的没别的本事,能把你照顾好就很开心。” 容仪不由得动容,林荫并没有把水壶提到卧房去,只放在外面水盆架下,替容仪倒满了半盆水,才将水壶放下,说:“行啦,你再兑点儿凉水,剩下半壶就不那么重了,我就先回去了。” 容仪“嗯嗯”两声,将她送到门口,她走时,容仪说了一句:“嫂嫂,我哥能娶到你,真好。” 林荫目光微闪,她笑了两声,别开头去,语气故作轻松,说:“是我高攀了。” 不等容仪说什么,她挥了挥手,说:“不和你说了,你赶紧回去洗洗睡吧,今儿折腾了一天,你也累的够呛,我也早些回去看看两个孩子睡得怎么样了。” 容仪便没再说了,只目送她离开。 如果方才没看错,她的眼里,好像有水光。 起初知道哥哥与她的事的时候,容仪心里其实并没有多么看好,可现在看来,她和哥哥在一起,果然是很搭配的。 外面的人风言风语,拿她的出身说事,拿她过去嫁过人,死过丈夫说事,都觉她配不上哥哥,可在容仪看来,她配得上。 在家,对公婆,她是孝顺的儿媳;对丈夫,是贤惠的妻子;对孩子们,是慈爱的母亲;对自己这个小姑子,亦是个和善的嫂嫂。 她把每一个角色都做得很好,几乎无可指摘,更重要的是,她能让傅合忠浪子回头,可以说如今傅合忠的转变,有一大半功劳都在她,她能让一个当初那么荒诞的人重心家庭,这也是本事。 从来都没有什么高攀,只有爱和合适。 洗漱便又折腾了一番,容仪体力不济,放在盆里的水也懒得倒掉,钻进被子里后,人一下子就暖烘烘的,她不禁想:果然是被伺候习惯了,如今自己做这些事,竟也觉得有些辛苦。 …… 正文 第1272章 酒醒了瞌睡没醒 次日,容仪醒的时候,姜舜骁也醒了,容仪还在诧异,昨夜他喝了那么多酒,今早竟也能醒这么早? 姜舜骁大脑宕机了一会儿,声音嘶哑,说:“这么早你就醒了?” 容仪:“昨夜喝了太多水,我起来一下,你怎么也这么早醒了?” 姜舜骁顿了一会儿,才说:“酒醒了,瞌睡还没醒,我再睡会儿。” “你睡吧,天色还早。” 姜舜骁闭上了眼,问:“我若是在你娘家睡懒觉,你起的比我还早,岳父和岳母会不会不高兴?” 容仪轻笑一声:“不会的,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他们都知道,你便是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有人说你,你且安心睡吧。” 姜舜骁哼了一声,只说:“他们若是不高兴,我就说是你让我睡的。” 容仪傻眼了,正正的看着他,这当真是酒醒了吗? 来不及多话,容仪只觉得肚子胀得厉害,穿了两件衣裳便往外去,一出门就看到秋心。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秋心摸摸后脑勺,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起得早,不然爷和娘子都醒了,自己这个做丫鬟的还没过来伺候。 她过去扶着容仪,说:“奴婢昨夜和夫人安顿好了长家的少爷小姐,见天色太晚,便没赶过来,想着早上早点来伺候。” 容仪肚子胀,没心情多说什么,只等解决了以后,人松快些了,往回走时才说:“此刻起还早着呢,平时在长留也没这么早过,你回去补一觉吧,在我娘家没这么多规矩。” 秋心不大好意思,说:“夫人给我准备的房间太好了,我睡着心里不踏实。” 容仪笑了:“那房间收拾好了,不就是给人住的吗?有什么好不踏实的,总不能让你陪我回趟娘家,还让你住柴房吧。” 知道娘子是打趣,秋心腼腆的笑了笑。 等送到门口,容仪拢了拢衣裳,说:“行了,你回去睡一觉再过来,爷这边酒才刚醒,还要睡会儿呢,你太早来了也没事做。” “是。” 把秋心劝回去补觉,容仪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样一去一来,自己反倒没什么困意了,可这会儿委实是太早了,估计爹和娘都还未起,自己起来了也没事做,还是回去补觉吧。 …… 这一觉补过,再醒来时天就已经大亮了,容仪睡得蒙头蒙脑,也没人来叫她,她睁着眼放空了许久,扭头一看,爷还睡着。 这会是睡饱了,容仪没叫醒爷,自己轻手轻脚起来了。 洗漱过后就往前院去了。 爹和娘已经起来,嫂嫂也抱着侄子喂粥,见她来,说:“这孩子大清早起来总是要喝点润肠道的粥,一会儿就做早饭,妹妹可是饿了。” 容仪摆手,说:“还不饿,其他人呢?都还没起吗?” 苏萍笑说:“都睡着呢,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只怕今早起来个个都要头疼,醒酒汤我已经熬好了,等他们起吧,姑爷呢?” 容仪:“也睡着,早上天还没怎么亮的时候醒过一回,想要起来,我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苏萍点点头:“是不用起这么早,临近春节,想来也都没什么事做,在自己家就好好放松放松,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会说。” …… 正文 第1273章 怎么可能不爱你? 以前的时候,很少看到她善解人意的样子,在容仪的记忆里,母亲的所有温柔,都给了爹和哥哥,还有秦黛珑,对待自己,向来没什么好脸。 如今,她的转变真的很大,她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很关切,不再像以前一样,以前的她……说是行为泼辣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容仪都要以为她简直就是后母了,可她真真实实给别人做后母,却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疼爱。 看着如今的她,容仪好像能想到,当初亲生父亲为何会喜欢上她……她不是不好,只是当初的她对自己不好而已。 苏萍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笑着说:“怎么呢?你想说什么?” 容仪摇了摇头,说:“没事。” 苏萍微默,看了眼喂孩子的林荫,对容仪说:“你跟我来。” 容仪跟着苏萍去到了她和爹爹的卧房,苏萍把门关上,又拉着容仪坐了下来,神色有几分局促,想来是有什么要事要告诉她。 “怎么了?” 苏萍目光微微闪烁,她抬起头来看着容仪,半晌才说:“是娘想要问你,你是不是有事想问娘?你今日问,娘都会告诉你。” 容仪顿了一下,她确然是有一件事一直放在心里,未曾想明白过,也一直想问问她,可每每话到了嘴边,又问不出口,因为那时,是真当自己已经不在乎好坏了。 可积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事,怎么可能说忘怀就能忘怀? 以前是当自己不在乎,所以,不问了,可现在,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容仪忽然觉得,这世间有好多秘密自己未曾探知,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一个也是,需得问清楚,问明白,问出个答案,以解这些年的困惑。 她看着苏萍的眼睛,说:“好……那我想问问您,过去那些年,可是因为我亲生父亲的缘故,所以不喜欢我吗?” 苏萍一愣,料到她会问起当年的事,以诸多口吻,却没想到,她却解读成了因她亲生父亲而受冷待。 苏萍苦笑了一声,在昨日那件事发生过后,她想了一夜,下定了决心,如今几多犹豫,也不能再瞒了,她说:“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如果有,就是罪该万死!” 容仪一震,看她眼里流露出苦光,说:“你亲生父亲,确实伤害了我,让我在你这般年纪,以为自己错付于人,被人玩弄了感情和身体,在怀上了孩子以后,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活的就像个笑话,也不是没人劝过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不要轻信于他,可当时,年少无知……我爱过你父亲,曾经,那样珍惜真挚的爱过,不然,我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生下你,自从他走后,我明明有很多时间可以把你打掉,重新开始,可我下不去手……” “在我下定决心,要把你生下来的那一刻,我便只当你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与他无关,我即生下你,又怎么可能不爱你?” …… 正文 第1274章 告知真相 若是自己不曾当过母亲,或许容仪很难能体会到苏萍的心情,可正是因为自己做了母亲,有了孩子,有了牵绊,方能体会她这一番话。 她说的没错,像那种情况,一个女人在感情受创后,得知自己怀有身孕,最好的选择就是把孩子流掉,重新开始,或许还能再遇良人,这可比她把孩子生下来,带着一个“拖油瓶”好。 可是,又有哪个母亲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容仪自己都能明白,当初自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怀上爷的孩子,都从未想过要对孩子动手,慈母之心,可克万难。 她既承认了这一点,那困惑就来了,她既是因为爱自己,才把自己生下来,那又为何在往后的岁月里对自己诸多不待见? 苏萍难以直视容仪的眼睛,稍稍撇开目光,说:“年轻的时候,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这个错误我原是不想让你知道,可又不得不让你知道,我不想瞒着你,不想你日后会被这件事所伤害。” 容仪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眉心微跳,说:“何事?” 苏萍吞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开了口,她说:“当初,你与秦家小姐同年同月日生,那个时候,秦夫人产女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府中必不可缺的就是乳母,正如你所知,我是从那个时候就做了秦家小姐的乳母,照顾你照顾秦家小姐……” “其实,那个时候秦府的乳母不止我一个,当时还有一个,只是因为我是你爹妻子的缘故,更受重用一些,再加之那个乳母长相美艳,从招进府来的时候就被秦夫人忌惮,是以,秦家小姐几乎是一直放在我身边。” 她说到这个时候,容仪好像就猜到了什么,可还是不敢信,她忽然很想打断母亲的话,可又莫名的张不开嘴。 苏萍闭了闭眼,继续说:“新生的孩子,长相没有太大的区别,你和秦家小姐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上皱皱巴巴的,看着一般无二,我鬼迷了心窍,趁那个时候想把你和秦家小姐调换……” 后来苏萍说了什么,容仪都没听进去,只觉耳边轰鸣,她呆在了那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此刻心里的震惊已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苏萍说完之后,才敢看容仪,见她脸色惨白的呆坐着,心里尤不好受,她伸手握住了容仪放在膝上的手,说:“我当初那么做是做错了,我差点毁了两个孩子!好在是你爹及时补救,虽是无意之举,可至少不会让我这么后悔,我只觉得,后来那些年我对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问,看着她备受欺辱和伤害,还通通都是我这个亲身母亲带来的,都是我的报应!这些报应在了我身上了,报应在我亲生女儿身上,你小时候吃了那么多罪,受了那么多苦,我都没有好好抱抱你,没有好好爱你,你一转眼长得这么大了我才知道……我已是悔断了肠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怎配做母亲?!” …… 正文 第1275章 不能接受 苏萍痛哭出声,自责自问,情绪激动之下,她伸出另一只手,捶打自己的胸口,仿佛里面淤了一股气,难以疏通。 这种后悔难以言说,自己当初做错了事,所以老天要这样惩罚她,这一狠狠的巴掌不仅打在了她的脸上,更打在了她的心上,她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没错,可她也罪大恶极! 当初的一念之间,毁了一个母亲,毁了一个孩子。 她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抽噎道:“当初,想把你们俩换了,是因为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想让你做一个世家小姐,光鲜亮丽的过完这一生,我亏欠你的……我让你一出生就没了亲生父亲,让你少了一半的疼爱,我便想用这种方式补偿你,那个时候我真觉得老天不公平,为什么有人一生下来就富贵无极,可得万千宠爱,有人却因一时眼拙,困顿一生,我这个做母亲的已经过得一塌糊涂,我怕我没能力把你教养好,我怕你跟着我永远都是当下人的命,所以,我做了错事,我知道这一切的理由都是借口,我做错了,就是错了。” 容仪呆呆的看着她,呼气都不太平稳,她说:“所以,那些年你都当我才是真正的秦家小姐,是吗?” 苏萍以手掩面,痛哭颔首。 容仪忽然轻笑了一声,笑容苦涩至极,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说:“那你确实做错了,你既然以为把我调换,那我在你眼里不就是被你害了的真正的千金吗?你不应当更加宠爱,以弥补过错,可你还是将怨恨都发泄在了我身上……倘若当时你真的成功了,你不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吗?你换了别人的孩子,理应对别人的孩子好一点,可你……” 容仪有些说不下去了,她都觉得自己思绪太过混乱,不知道说了个什么玩意儿,原本这种作为就是错的,没有什么假如,可是,倘若。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无可辩解,所有的为谁好都是借口! 果然,就如她所说,这都是报应,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要让自己承受这么多年的苦楚?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真相,一个肮脏的真相。 这么一说就解释的通了,她对自己为何总是看不对眼?明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却对别人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上心。 容仪闭了闭眼,这种真相,她难以接受。 苏萍心痛难以复加,她知道女儿的品性,向来端正善良,是不会接受这种事情的,可自己确实不想再瞒着她了,毕竟这件事并不是天衣无缝,若有一天她从别有用心的人嘴里得知了真相,会怎么看待自己? 还不如,自己与她实话实说,让她知道这件事,有些错误,不是自己瞒着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容仪脸上一片清凉,她伸手一摸,不知自己何时已泪流满面,她一把抹去眼泪,眼神忽然变得冷静,看着苏萍,问:“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 正文 第1276章 不能接受 苏萍目光微闪,她抽吸了两口气,缓了又缓才把这口气吐出来,说:“没几个人知道,除了我和你爹,就只有你知道了。”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她放下心来,说:“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到我为止,以后也不要再提,我便当自己没有听到过。” 听到容仪这句话,苏萍瞬时红了眼眶,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她岂能不知容仪这番话的用意,她就算在不认同自己的做法,也终究是包庇了。 容仪声音微冷,她说:“所幸,你当初并未成功,你若成功,我就不知该如何做人了。” 说完,容仪站了起来,刚要往外走,小腹一阵疼痛,她猛地停下来,蹙起眉头。 看她猛然捂住肚子,神色难看,苏萍知道这大概是动了胎气,连忙将她扶着,说:“你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娘的罪孽就更重了,是娘不该,你昨日才得知你亲生父亲的事,今天我又与你说这些,本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却忘了你怀有身孕受不得刺激……” 容仪深吸了两口气,在腹痛好了一些后才坐下来,缓了片刻,复又站起来,声音有些发虚,说:“我们出来够久了,回去吧。只怕再说一会儿,他们都要醒了。” “你好些了吗?” “……嗯。” 惊喜果然配对,一惊一喜,叫人在这两种情绪间自由切换,也相当不容易了。 若说昨日算是喜,那今天就只能是惊了。 昨天的事能消化掉,只是自己一时犟在了那里,可今天这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消化呢?容仪不知。 …… 回到前院的时候,已经有人过来了,容仪在走廊平复了会儿心情了,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了,自己就算再怎么震惊,也不能在此刻表现得过于明显,叫人看出端倪。 长家的人,除了长绅鸣以外,都在前面坐着了,容仪一问才知,那小弟弟还抱着被子大睡特睡,不愿起来呢。 长乐说他是睡神,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睡的,就算不喝醉过去,那瞌睡也比旁人多得多。 长衡倒是说了句公道话:“还不是你们昨夜一个个的拼命灌他的酒,看他立不住了还在灌酒,昨儿个他可是唯一一个喝吐了的人吧。” 长乐本想说你不也灌了吗? 可仔细一想,昨天他好像确实没有起哄要灌酒,大都是平辈之间闹得多。 她便说:“小叔真是没意思,下次有酒局不叫小叔了。” 话音刚落,长绅节蹙着眉头呵斥了一句:“小乐,不可的小叔无礼。” 长乐:“……” 长衡:“……” 这一堆人里,怕是只有长绅节才把长衡当成正而八经的长辈了。 虽说辈分差在那里,可大家都是一起长大,年纪相差也不算太多,且长衡到现在也没有娶妻生子,和他们玩还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何必拘泥于辈分呢? 长乐暗暗说了句:“真古板……” 长绅节耳朵灵,又给听到了,瞪了她一眼,长乐吐吐舌头,不敢再造次。 …… 正文 第1277章 姐夫 长家的人,不管是放养,不管是什么性子,大都是守礼节,懂规矩的,虽说长家人未曾把傅家人当过外人,可到底这些小辈第一次来傅家吃饭,就喝得醉熏天,留宿也就罢了,第二日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可谓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长青原本就与容仪相熟,拿傅家便当自己的家一样,所以,便是“邋遢”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长乐的性子更是与谁都处得来,也不觉得昨夜有多么放肆,唯有长绅节是个地道的君子,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给自己定下了许多规矩,却又被自己打破,也着实是打脸了。 此刻他面色微囧,坐在大堂里反思昨夜放肆的行为。 长乐或许不知他在想什么,长青却知道,看他面露苦恼,长青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说:“傅爹和苏婶都是特别好的人,他们拿我们当孩子看的,出来玩嘛,就是要放松恣意一些才能玩的痛快,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了。” 长绅节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昨夜我们都太沉不住气了,我只怕会给傅……傅爹和苏婶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有容仪,她刚得知自己的身份,必然对你我会有不一样的审视,我也不知她喜欢什么样的哥哥,万一昨夜醉酒洋相百出,她不喜欢怎么办?” 长绅节做事向来十拿九稳,倒是鲜少看到他这一面,长青颇有些好笑,说:“你怎么会担心这些呢?你作为常家的长子,怎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啊?喝酒很正常吧,大将军也喝酒啊,她不也没皱一下眉头吗?我们是她的亲人,那她可没得选,不管我们是啥样的,她都只能慢慢接受,你也太小心啦,相处久了,慢慢就会培养起来,感情血浓于水嘛!你若是刻意在她面前只留好印象,那反而不真实了,我倒觉得昨夜痛快地很,虽然是有些放肆了,可是,这才是真实的状态不是吗?一家人哪里需要只做表面功夫啊。” 此话在理,长绅节也不是不懂,只是想着,这个妹妹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当长家的子孙呢,她如今嫁人生子,生活美满,长家的出现对她来说或许是不痛不痒的,自己自然是小心一些,想博得她的好感了,可却忘了,原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又怎需假装、掩饰呢? 恰巧这个时候容仪过来了,长青拍了拍长绅节的手臂,冲容仪招了招手。 闲聊片刻后,长青对容仪说:“昨天虽与你说明了真相,对于长家人,想来你还是闹不明白,谁是谁的,我便想着给你介绍一下。” 也是有点好笑,都在一起吃了几顿饭了,可对于长家人的身份,容仪还是有些闹不明白,毕竟长家人多,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记不全,只是近些时日经常打交道的几个记住了名字。 长青看了眼旁边的长绅节,看他沉默不语,在心底轻叹了一声,笑说:“咱们的大哥哥在这儿,就让大哥哥跟你讲吧。” 被点名的长绅节明显没有做好这个准备,也不知长青会突然来这么一招,但到底是家中的长子,也不会乱了阵脚,他看着容仪笑了笑,容仪回之一笑,就听他说:“父亲那一辈,有五个兄弟姐妹……” 大老爷便是容仪的父亲,膝下只容仪一个孩子。 二老爷是长绅节和长青的父亲,三老爷则是长绅鸣和长乐的父亲。 老四和老五是一对双胞胎姑姑,四姑姑膝下两儿一女,五姑姑两女一儿,现下还未回京。 容仪微愣,据她了解,长老爷和长老夫人很是相爱,所以,上一辈一共五人,皆为长老夫人所出,而他们这一辈,也算平均了,唯有大房……就是她的父亲,只有自己一个? 可那位大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容仪目光微闪,说:“他只有我一个孩子吗?” 那声“爹爹”,终究是没有喊出口。 长绅节也是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容仪口中的他是指大伯,他也猜想到容仪为何会有这种疑问,一时间也有些沉默。 他犹豫了半晌,才说:“关于大伯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该如何同你解释,这件事也不好由我同你解释,奶奶会告诉你的。” 这么说来,关于那位大夫人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容仪有些沉默,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等到苏萍饭快要做好的时候,姜舜骁和长绅鸣也都醒了过来,人都在大厅里聚集了,都是喝过酒的兄弟,再见面变热络了几分。 有句话说,一个人品德如何,就要把他灌醉,看他醉酒后是什么样子,便能知道这个人内心是什么样子,总的而言,大家对姜舜骁这个妹夫、姐夫,都还是很有好感的。 昨夜的他明里暗里都帮长绅鸣挡了不少酒,明明自己喝的都立不稳了,谈吐举止都还能把持得住,是个自律自持的。 长绅鸣昨夜喝醉了,自己都不大记得了,但隐隐有些感觉得到,来自这位大姐夫的善意。 他凑到姜舜骁身边,问:“姐夫,你昨夜是不是帮我挡了不少酒啊?” 一看他这样子便是喝断片了,姜舜骁只是笑笑,长乐取笑他,说:“你昨天晚上可是出了大丑了!若不是姐夫帮你,你都不知要喝成什么样子,此刻怕是都起不来呢,你呀,就是不长教训,容易在酒上吃亏。” 做哥哥的哪里能被妹妹说教?虽然这二人的相处方式一向如此,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绅鸣还是要面子的,想板起兄长的架势,杀一杀长乐的威风,他鼓起气说:“有你这么和哥哥说话的吗?你们若不是有意灌我的酒,我能喝醉?” 长乐挑眉哼了一声,回话很快:“你若不贪杯,谁能灌的了你酒?” 长绅鸣一时语结,好吧,他承认,他向来都说不过自己这个妹妹。 他转过身看着姜舜骁,眼里闪着光,说:“还是姐夫对我好,姐夫不知,从前这些人,表面是兄弟姐妹,背地里却总是喜欢整我,我十次有九次喝醉,都是在他们手上喝醉的。” …… 正文 第1278章 我只在乎爹爹 话到此处还有些委屈,可不是吗,大家都是兄弟都是姐妹,偏偏喜欢灌他的酒,联起手来欺负他一个。 看他装“柔弱”,扮起可怜来了,长乐这个亲妹妹一点儿也没给他留面子,戳破他,说:“姐夫可不要被他骗了,别看他无害的样子,背地里心思可多了,我小时候就不知被他整过多少次,替他背了多少锅了受了多少罚,只等我长大一些了,变得聪明了,才识破他的小伎俩,他那都是活该!” 而后又说:“你都不敢跟姐夫说,你被你那些狐朋狗友坑骗去花街柳巷,喝醉差点失身的事吧!” 长绅鸣目瞪口呆,连忙去捂长乐的嘴,在她耳边咬着牙说:“你可快闭嘴吧,我的亲妹妹!这样的事你还拿出来说?京城都没人知道,你这么一说,就又有人知道了!” 长家对孩子虽是放养,可家教也很严,那些艳俗的地方是不准去的,不管老一辈小一辈都不会去那些地方,长绅鸣当年少无知,因是长家幼子,手里攥的零用钱也很多,结识了一些居心不良的朋友,说要带他闯入花花的世界,说是见见世面。 长绅鸣喝的第一口酒便是花酒,若不是当时在那个地方被熟人认出来了,把喝醉了差点被带走的他带回了长家,还不知会染上什么风流事。 因为这件事,一向颇受宠爱的他,可是被长老爷子亲自罚家法,跪祠堂,又抽了几板子,可算是长了教训了。 后来,长老爷亲口说,在他没成亲之前,不许出去和别人喝酒,若是想喝,就和家里的兄弟姐妹喝,怎么喝都没关系,喝吐了也没事。 大家都知道,是因为长绅鸣从小便很单纯,没见识过世间险恶,不知人心还有恶,所以当时才会被那群“朋友”骗去那样的地方,差点失了清白…… 老爷子罚他,也是疼他,怕他在外面结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误入歧途,长家人根正苗红,可以犯错,但绝不背污名。 长乐虽没有机会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可就她说的那几句,也够人脑补出一出大戏了。 怕这两兄妹闹急眼了,长绅节适时的出来,打断了两人,说:“行了,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动辄打闹,当哥哥的没有当哥哥的气度,做妹妹的也不矜持。” 大哥哥发话,就算长绅鸣和长乐再怎么喜欢玩闹,此时也是闭嘴了,一家人总要有个人说话中听,大家都能听进去的。 而从这一件小事,容仪也看出来,长绅节作为大哥哥,在这一辈人中说话的力度了,一时也是笑了出来,看着这一家子,心里便觉得真好,其乐融融,团结友爱,虽小打小闹,却不伤情谊,这样的感情,干净纯粹。 闲话了片刻,便吃了一顿早不早,午不午的饭,等吃过饭后,在傅宅四处逛了逛,这才提起要回家。 长家的孩子回家,傅贵和苏萍也不会强留,只叫他们平时无事,常来傅宅玩。 可是,容仪也提起要回家去,傅贵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沉默,苏萍则有些急了,要说平时,她说要回去也很正常,可今日苏萍是知道的,她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回去,那她这个当娘的心里哪里能放得下? 苏萍想留,容仪态度寡淡,只说是出来太久,不好一直留宿家里,得回王府去。 苏萍心里虽然很急,可却又无可奈何,毕竟王府不是普通人家,规矩众多,她便是有心想留孩子在家住几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去说了,姑爷平时他也是忙得很,也不好一直陪着女儿在家里耽搁。 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送走长家人后,姜舜骁把注意力放回了容仪身上,才发觉她的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再看岳母,好似也是有苦难言的样。 这时,傅贵突然开了口,说:“容仪,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容仪目光微闪,看了父亲一眼,乖顺地跟在他身后,去到书房以后,傅贵并未着急着说什么事,而是叫容仪坐下,还亲手泡了壶茶,茶味很淡,喝过后唇齿留香。 傅贵的态度依旧,倒是叫容仪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看着女儿若有所思的神态,笑了笑,说:“自从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以后,你好像对爹爹疏离了许多。” 容仪手一抖,茶水都差点洒了出来,她忙说:“怎么会?我怎么会疏离爹爹?” 傅贵只是笑:“那为何这两日连话都不愿意同爹爹多说?爹爹若不找起你,你怕是有什么心事都要自己憋着吧。” 容仪默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说:“爹爹误会了,我只是没想好该以什么态度同爹爹说话,我不知道这件事对爹来说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亲生父亲的家人找上门来了,爹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傅贵直言:“爹爹当然是高兴,你要知道这件事是件好事,虽然你的亲生父亲缺席了你的人生,可至少你是有来路的,他们能把你找到,还费尽心思的想要把你认回去,说明你在他们心中至关重要。” “……” “我的小容仪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我这个做爹的也很是欣慰,你跟着爹爹没享什么福,前十几年就不说了,只望你过后过上幸福的日子,许多东西是爹爹不能给你的,现在有人能给你,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呢。” 傅贵说的都是实话,可容仪听在耳里也并不见开心,看她沉默不语,傅贵笑了笑,说:“你心里要是有什么难受,只管告诉我,我还是你的爹爹,就算长家人认回了你,也不能抹去我们父女之间十几年的感情。” 容仪这才有了反应,她看着爹爹,眼眶发红,她说:“谁说爹爹没有给我什么,这十几年的爱都是爹爹给的,爹爹教我如何做人,如何处事,长家人在富贵通天,也给不了我,我只在乎!只在乎爹爹!什么荣华富贵,尊崇的地位,我都不在乎。” …… 正文 第1279章 都是父爱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可在容仪心里,傅贵对自己的爱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或许他是因为爱母亲,所以爱屋及乌对自己好,可他若当真只是爱母亲,依着母亲对自己的态度,他也有理由对自己不管不问。 可他爱自己,胜过亲生儿子,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父爱。 话到此刻,容仪的情绪不自控了起来,稍微有那么些激动了,眼里淌出泪水,傅贵只是伸手为她擦去,面目慈蔼,说:“我都明白,我们的小容仪从小心思单纯,吃过苦,却不言苦,这些年没给你好的生活,这也是实话,怪就怪在爹爹当初不该去秦家做总管,若只在乡野间过日子,备上几亩薄田,咱们这一家人,还是能过的很痛快的,只是那个时候,总觉得在体面人家打拼,将来你和你哥哥也不至于,耕一辈子田,我没啥本事,顶破天了就给人做做总管,至少,让你们耳融目染,跟在身边学习大家闺秀,名门之后的风范。” 初心是好的,却不想女儿成了人家的丫鬟,而儿子却只图舒坦,不知发奋图强。 傅贵也曾想过,若当初自己得了嘉奖,不曾留在京城,去到乡野间做一农夫,或许日子要简单的很多。 可若是那样的话,以自己的文化程度,如何能教的两个孩子识文断字,见识面广呢? 若是那样的话,往后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兴许,长家人想找到容仪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爱孩子,并不是想把他藏起来居为己有,而是要让他的闪光点被人看到,给他无限可能。 对于长家人认回容仪一事,傅贵心里也很复杂,养了十几年的闺女,突然被人认回去了,他也会想,往后的日子会不会疏离呢?会不会就不亲近了? 虽说养恩大于生恩,可是血缘关系终究是割不断的,就算他对自己,对孩子再怎么有信心,也难免会有这样的惶恐,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自己这个养父与她的生父一相比,高下立见。 如今,看到容仪这么苦恼的样子,他心里又难受又有些暗喜,傅贵说:“爹没白疼你。” 而后,一阵沉默。 各自平缓了会儿情绪,傅贵喝了口茶,沉沉的吐了口气,才说:“今天早上的事,我都知道了。” 容仪眼皮微跳,却不言语。 傅贵看着她,说:“我知道,你对你母亲肯定会有诸多不解,虽说她的出发点是为了爱你,可终究是做了坏事,我也不想替你母亲辩解什么,总归这都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都不可能抹去那一段过往,可是容仪,人都会有贪念,人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 傅贵自我反省,他也有贪念私欲,明知道长家人认回容仪,对容仪而言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可他还是自私的想,如果认回去了,孩子是不是就不是傅家的孩子了? 傅贵说:“她犯了错,得到了惩罚,这辈子都不可能自我原谅,一个人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知错不改,你娘她已经在弥补过错了,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你每次回来,她是面上虽和往常一样,可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为人父母,哪有不疼孩子的呢?” 傅贵越说,容仪的眉头就蹙的越紧,这些大道理她都明白,可道理往往都是说给别人听的,真到了自己的时候,反而就拧巴起来了,再多的道理,也听不进去。 她只说:“我明白,只是我一时不能接受。” 傅贵点点头,说:“这样的事,任谁都不能接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母亲犯了错一直都在悔改,你若是能原谅她,便早些原谅她吧,你们母女俩这些年来真正温情的时刻又有多少呢?你娘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女儿太早嫁出去了,不是什么好事,在家都未享受过疼爱,没有受尽保护,嫁给别人,去到别人家,也不知会受怎样的委屈,流泪的时候有没有人能擦帮她擦擦,她心里是很爱你的。” 容仪听得心里有些难过,是啊,她是很爱自己,为自己做了不少,可那些年自己遭受的,也不是一句很爱就能抹消掉的,容仪心里确然矛盾,更无话可说,只觉心口一堵一堵,她给不出一个答案。 看她这般模样,傅贵也并不逼迫于她,自己都不能做圣人,又怎么能要求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圣人呢? 傅贵说:“好,爹爹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些,这两天你耗心费神,许多事都还没有消化得了,爹爹不能强逼你,你今日跟着姑爷回去,好好休养几日,不管是长家的事,还是你母亲的事,都缓一缓吧,这个档口,也不是你认祖归宗最好的时候。” 容仪微微蹙眉:“为何不是最好的时候?” 傅贵也不瞒她,说:“如今疫病肆虐,百姓尚民不聊生,长家人想摆几桌酒席,宴请四方好友,广告天下,这个档口怎么能合适呢?” 容仪说:“认祖归宗不需要这么麻烦吧?” 她以为的便是将真相告知,再把族谱加上自己的名字,不就如此简单吗? 傅贵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一次你的事,长家人的意思是要大操大办,必得风风光光的把你接回长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长家的儿女。” 容仪懵住了,她说:“可我并不需要这样的方式。” “这是长家人看重你,对你的补偿和爱,容仪,不要拒绝他们的心意。” 容仪默了,虽然她不喜欢这样招摇的方式,可都这么决定了,自己还能说什么?所幸,如今时间还早,等着疫病过去,恐怕都是年后的事了,自己再说道说道,也许这件事就不用了。 闲言少叙。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本想坐下来好好静一静,可刚进了屋子就听到昕蕊夸张的叫声,以及闻声而去的茯苓的怒斥声。 容仪和姜舜骁对视了一眼,齐步往卧房里去。 …… 正文 第1280章 麻雀变凤凰 一进卧房,便见茯苓、昕蕊和烟玉三人紧张的气氛。 烟玉满脸通红,像受了极大的冤屈,倔强的咬着下唇,同昕蕊说:“你不能乱冤枉人,你又没亲眼看到,怎么能就这么武断的定了我的罪呢?” 昕蕊刚要爆炸,就被茯苓拦了一下,她声音稳重,压得住二人,说:“怎么回事?先别急着对峙,把事情说清楚。” 而后看了烟玉一眼,说:“烟玉你先说。” 烟玉看向茯苓,而在错开目光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爷和娘子,她顿住了,也引得茯苓和昕蕊回头看去。 见主子回来了,三人均是一愣,顾不得当下的战火,连忙走上前来,问了安。 姜舜骁抬了抬手,目光落在茯苓身上,问:“怎么回事?” 茯苓低着头,连忙说道:“奴婢刚进来就听到昕蕊和烟玉两人在卧房争论,也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姜舜骁目光平淡,又看了烟玉一眼,问:“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平静,没有一点要问责的意思,反倒叫烟玉心里委屈不已,从方才事情发生之后,她受到的只有指责,没有人认真的问过她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 烟玉吸了吸鼻子,说:“刚才奴婢看到有一只白猫跑到娘子卧房了,想着娘子卧房首饰多,猫儿又喜欢上蹿下跳,怕它毁坏屋里的东西,便连忙跟了进去,果见那猫跳上梳妆台,将一只玉镯踢下桌子摔碎了,奴婢想过去补救,那猫跳窗跑了,昕蕊许是听到声音,跑来卧房查看,当时奴婢站在碎了的玉镯子旁边,她误以为是奴婢失手打碎了玉镯……” 听完后,姜舜骁没什么反应,而是问昕蕊:“是这样吗?” 昕蕊瞪了烟玉一眼,说:“在奴婢看来,不是如此,请主子允许奴婢多言。” 容仪:“说吧。” 昕蕊这才说:“招懿院的卧房和书房都是禁地,只有主子指定的奴才才能进去,烟玉本不该在卧房伺候,就不该踏进卧房,且不说有没有那白猫,就算有,奴婢当时就站在门口,她大可以让奴婢进去,可她偏偏自己进去了,等奴婢赶到的时候,只见她神色慌张地站在梳妆台旁,却告诉我那镯子是猫打碎的,这叫奴婢如何能信?” 烟玉眼眶都红了,她说:“我那只是看那镯子是娘子平时心爱之物,猛然间被猫打碎了才心慌的,再说了,情急之下,谁能想到那么多呢?” 被猫打碎了?骗鬼呢! 昕蕊说:“院子里确实有只白猫,肯奴婢敢打赌,它现在正在和小邋遢在一块儿呢,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看她步步紧逼,像是要把这项罪名强扣到自己头上,那言下之意便是再说镯子是自己打碎的,自己却要栽赃给一只猫,烟玉也急了,说:“你怎么就能断定?这家禽畜生,平日里往哪地方活动,谁又能控制得住?” 一时激动,话语就不受控制,还不等姜舜骁呵斥出声,容仪便说:“行了,就为了这么点事,你们便在这里争论不休?不管是白猫所为,还是人所为,镯子已经碎了,我想,这人和畜生还是不同,人会说谎,畜生不会,烟玉想来也不会撒谎的人,这件事就这样吧,你们都下去,再过两个时辰进来伺候。” 看得出来娘子兴致不大高,对于一只自己经常戴的镯子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这温柔的怼怼还是叫有的人心里爽快,有的人心里憋屈。 烟玉方才一时口不择言,在主子面前说了不中听的话,容仪并未怪罪她,却也是拐弯抹角的骂她畜生不如,可偏偏她又不能表现出什么,若是表现出自己十分在意,那不就说明了她也认为娘子这话就是在说自己? 娘子都说不在意了,作为下人也不会继续缠斗下去,三人分分退了出去。 姜舜骁看了眼桌上放着的碎成两半的镯子,拿起一半,问她:“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这只镯子可不便宜,若是猫打碎的我倒不说什么,可若是下面的人毛手毛脚打碎的,不管管说不过去吧?” 容仪看了一眼,笑了笑,说:“我可不记得我养的那只猫会这么调皮,在桌上好好放着的东西会给我打碎了,而且,若当真是猫上蹿下跳把这镯子打碎的,那这碎的未免也太完整了。” 直接碎成两半可还行? 姜舜骁将镯子放在了桌上,说:“这送去加工改造,又是件新品,明儿我再给你买一只成色差不多的。” 容仪笑说:“不用了,把它修复修复就好了,我挺喜欢戴它的。” “自然修复,也不妨碍我再给你买一只。” 看他财大气粗的模样,容仪笑了笑,说:“你给我买了那么多首饰,真正见我戴着的又有几样呢?放在那里也都是落灰罢了。” 而后叹了口气,说:“中午我吃不下,想睡会儿,午饭就不用叫我了。” 也是,在傅宅吃了顿早不早,午不午的饭,等回到长留自然是没那么大的肚子再去装一顿午饭了,吃饱之后人就犯困,此刻补觉正好。 姜舜骁点了点头,说:“你睡吧,我得把长家的事告诉父亲,也是时候让家里的人知道了。” 说到这件事,容仪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了,她倒是忘了,自己认祖归宗这么大的事,王府的长辈自然也是要知道的,可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这件事若告诉他们了,他们会怎么想?” 姜舜骁微顿,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他伸手捏了捏容仪的脸,说:“大概会想,这儿媳妇总算是有着落了。” 容仪一愣,脸霎时就红了。 “行了,你睡吧,我去去就回。” 容仪:“……” 不知觉的,心口怦怦跳了起来,对于自己的家世,会带来多少便利,自然是不用说的,可一想到这些便利立马会实现的时候,还是会叫她有些紧张,这算不算是一夜之间麻雀变凤凰了呢? 正文 第1281章 闷声闷气干大事 姜舜骁去找姜益民的时候,得知他在荣华院,当下还有些愣怔,好像这段日子,父亲和长公主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十次有九次去找他,大都是在荣华苑,这莫约不是要再给他添个弟弟妹妹吧。 想到这个可能,姜舜骁还颇觉好笑,可笑过之后又是一愣,如今面对父亲和长公主的感情,他也能这般淡然了…… 这是件好事。 去到荣华院的时候,只听到林嬷嬷劝和的声音,姜舜骁微微蹙眉。 一进去,见长公主怒目圆瞪,而他的父亲坐在一旁,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看他来,夫妻俩皆是一愣,长公主原本站着,看继子来了,又不想当着晚辈的面太过失态,便坐下了,再观父亲的神色,他挺直了身子,面上不苟言笑,仿佛方才那个被妻子训得一句话也不敢说的不是他一样,而林嬷嬷则是看救星一样看他,连忙迎上前来,说:“大少爷怎么过来了呀!您快坐!老奴去给您煮杯茶来。” 姜舜骁挑了挑眉,坐了下来,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长公主,犹豫片刻,说:“儿子来是有件好消息要说,可现在看来,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看他这样子就想开溜,姜益民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说:“来都来了,把话说完再走,什么好消息?” 姜舜骁看了长公主一眼,她也正看着自己,也是要听的样子,只好坐下来继续说:“就是……关于容仪的事,瞒了你们许久,如今,是时候该告诉你们了。” 顿了一会儿,而后接着说道:“其实容仪并不是傅家的孩子,她的生父……乃是长家长房,那位长柏大人。” 姜益民:“……” 孟思敏:“……” 这两位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让他们失态,可现下,姜舜骁明明白白地看到父亲手中的茶盖掉在了地上,长公主则是一脸呆愣,两人皆是呆住了许久,而后对视了一眼,多少透露出那么一丝不可置信的意味。 姜舜骁轻咳了一声,姜益民问:“你说的,是真的吗?莫不是你着急想把她扶正,编的谎话来骗我们的吧?” 姜舜骁一脸严肃:“儿子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这件事千真万确,这两日容仪歇在长家和傅家,就是因为这件事,长家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让容仪认祖归宗的,若是爹不信,大可以去问长家。” 而后顿了一下,又说:“不过爹说对了,我确实着急着要把她扶正,她跟着我实在是受委屈了,此番她的身世大白,我也不能让她就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我了,长家人也不会允许的。” 姜益民脸色俨然:“这件事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早说?也好让我和长公主有个准备!” 姜舜骁木了一下,解释道:“当时是觉得时机未到,如今时间刚刚好,而且,这种好事又需要准备什么呢?只需给她个名分,去长家提亲……这就要劳烦父亲大人和长公主殿下跑一趟了。” 姜益民:“……”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儿子摆了一道? 孟思敏脸色也是麻木了,这个继子,闷声闷气的就干了件大事。 再一想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同样是一个父亲所生,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大的这个名利双收,如今娶个媳妇也是这么顺利省心,姜舜轶呢?该听话的时候不听,为了一个女人,都和自己犟上了,这还得了? 想一想更觉心酸,自己的儿子,从小宝贝到大,如今连婚姻大事都不听自己的了。 姜益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方才因为小儿子的事,他几乎是被提着耳朵教训了半天,如今,大儿子又突然给了他这一出,怎么什么事儿都赶上一起了? 他说:“若真是如此,那对你那个娘子就太怠慢了!也不知长家会怎么想,你已经很早就知道了真相,我们这边若不给个说法,实在过不去,你这孩子做事欠缺考虑。” 虽然被训,姜舜骁心里还是很乐,自从自己不愿意家里人插手婚姻大事之后,便一直琢磨着怎么把容仪给扶正,他一直知道父亲对容仪是认可的,只是这身份还是很大一个原因,所以他一直不能松口,如今身份已经不是障碍,父亲自然没有二话,只看长公主是什么反应,而长公主却又没太多话,在自己说要劳烦她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说是应该如此。 可他却不知道了,既然是件大喜事,为何父亲还是瞪着自己,而长公主亦是一脸愤然,他想着方才自己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紧张,大概知道是为何了。 便想着,既然自己这桩大事解决了,心里也松快了,管管起他们的闲事,也有益家庭和睦。 “不知父亲和长公主方才是为何事争吵,有什么是我能帮忙解决的?” 孟思敏别过脸去,看得出怨念很深,姜益民看了她一眼,微微有一点尴尬,只好对大儿子说:“为你弟弟的事,你这个弟弟太不省心了!如今外面这么乱,让他回来他又不回来,非要他娘同意他和如意的婚事才肯回家。” 这种事姜舜轶还真干得出来,别看他看着乖巧,可骨子里却是叛逆的。 姜舜骁挑了挑眉,说:“那父亲和殿下是意见发生分歧了?” 姜益民斜了眼孟思敏,含糊说:“废话!” 姜舜骁想了想,这件事大概是因为长公主不同意,而父亲却同意,两人才起了争执。 他默了一会儿,说:“这件事,阿轶办的欠缺考虑,不该拿这样的事来威胁殿下,做父母的总是为了孩子好,应当多体谅殿下的心意。” 听到这话,孟思敏有些意外,看了眼姜舜骁。 她以为,这对父子对阿轶,都是不管不问的,毫不在意的,没想到他说起话来,还算顺耳。 便开了口,说:“对于阿轶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姜益民瞪着眼,邪门了,她还愿意听别人的看法? 那自己方才说的时候,被她痛批了一顿,仿佛阿轶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要害死他一样,姜益民只怕姜舜骁说不听不中听的话,给他使了个眼色,要他慎言。 …… 正文 第1282章 解决了一桩家庭纠纷 眼神示意姜舜骁接到了,他只是一笑,而后对长公主说:“既然殿下问了,那我就直言了。” “咳……”姜益民轻咳了一声,在孟思敏转过头看他的时候,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假意润嗓子。 姜舜骁心里觉得好笑,父亲如今的转变实在太大了,想起他之前是如何与长公主相处的,再看他现在在长公主面前竟成了这般模样,这反差大的,让人一时消化不了。 姜舜骁未受其影响,只说:“如意是个好姑娘,陆家把她教养得很好,若是当妻子,她绝对是个贤惠的妻子,她的品性还是说得过去的,殿下作为她的姨母,必然要比我更了解她,只是……陆家如今的情况,我也听说过一些,如果娶了陆家的姑娘,未来麻烦的事可能是不少,阿轶年纪小,做事或许有些冲动,想事未必能想得全面,但他也是个负责任的人。” 孟思敏眯起了眼,心里都那么点不愿意听了,说来说去,还是觉得阿轶娶了如意是好事? 姜舜骁继续说:“殿下作为他的亲生母亲,自然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成婚是件大事,娶妻娶贤,且不仅要看对方本质,还要看对方的家世是否干净清白,殿下用心良苦,或许殿下并不是觉得娶如意事件多坏的事,而是阿轶的态度伤了殿下的心。” 听到此处,孟思敏微怔,她没有想到,能想到这一点的竟然是姜舜骁。 确然是如此,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千般万般都是为了孩子考虑,成婚这种大事,自己自然是要把把关,可那孩子竟是那样倔强,做任何事都不管不顾,丝毫不听劝,这还没有成婚呢,就已经这么叛逆了?那往后若是成了亲,自己这个做娘的是不是连口都不能开了? 她气那孩子一声不吭就跑去了平阳,气他那样倔强不知服软,哪怕他服一次软,自己心里都会好受一些,可他一直倔着,这叫她怎么能放下? 被说中了心事,孟思敏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闷,那股委屈劲儿也上来了。 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读懂她的心思,她这个做娘的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儿子,明知他喜欢却非要从中作梗,她哪有那么坏?哪有那么死板! “你说的不错,那个孩子就是太倔了,什么事都不愿意听听长辈的想法,总觉一意孤行,只要自己坚持着我这边就能松口,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亏他读了那么多书!” 姜舜骁:“他还是年纪小心思单纯,只觉得这般犟着,便能让父母都同意,这样处理的方式自然考虑不周全,殿下也不要一直写信给他催回来了,小孩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叛逆,在他那个年纪更是不知什么叫服软,待我回去写封信寄过去,好生劝劝他,我的话他兴许还是会听进去的。” 这话说的孟思敏更觉心酸了,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说的话他尚且都不听,他这个当兄长的倒是有这个底气……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这个底气,孟思敏说:“行,他一向敬重你这个哥哥,你说的话他兴许会听。” 他若当真是听了姜舜骁的话才回来的,那孟思敏这心里,也只能说是百般滋味都有了。 …… 说完了正事儿,也解决完了一桩家庭纠纷,姜舜骁揣着好心情回到了招懿院,刚进院子就和迎面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此人急吼吼,一副要和人干仗的样子,正是小乘。 小乘心里正烦着,不耐烦的抬头,看到是主子时,炸开的毛瞬间服顺了。 “急急忙忙的要找谁打架去?” 提起这个,小乘就忍不住一脸怒意,说:“主子不知,周蕤满那家伙不知何时来到京城,这几日阿满总是不在府中,原来是去和那小子幽会去了,还瞒着我!我现在就要找他们,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姜舜骁好笑了:“他们有事儿,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两人分隔两地,好不容易碰上面,你还要去棒打鸳鸯,不怕阿满恨你吗?” 小乘一愣,而后脸都红了,说:“这是两码事,阿满和他无名无分,又没有订亲,怎么能动不动和他出去呢!女孩子这样也太不矜持了,若是爹娘还在,知道她去幽会男人,指定要打断她的腿,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不能看着别的男人哄骗她!”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思想竟也这么古板,不过,做哥哥的自然会操心些,以阿满的性子,想来不会吃亏,你若是干预的太多了,小心办坏事。” “……” “听我一句劝,这事你还是别搀和了,周蕤满大老远跑来一次也是不容易,两人正是联络感情的时候,这时你若是出现,想必阿满也不会愿意见到你,你心疼阿满,我也心疼,她从小就接受严苛的训练,也没机会去生那些小女生的心思,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人,便顺其自然吧,周蕤满此人,是个不错的。” 主子说的话,小乘多少还是能听进去的,被主子这么说了一通,他的心情也平复了些,不可否认,主子说得都有道理,只是做哥哥的嘛,又是妹妹唯一的亲人,自然要操心些。 “主子说的是。” 看劝动了他,姜舜骁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做多话,直往里走去。 小乘在原地愣了许久,忽然反应过来,今天的主子是否有些反常?竟也管起了这些闲事,倒是和以前的他不大一样了。 看来,主子心情很好。 回到长留的时候,容仪刚醒,坐在椅子上发着愣,姜舜骁心里高兴,走过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在她面前坐下,倒了杯茶,吃了口,啧叹了一声,说:“今儿是真高兴。” 容仪回过神来,问:“你同王爷说,王爷是什么反应啊?” “他在长公主那,说的时候也没避着长公主,你是不知道,他们俩知道这事的反应表情可逗了!” 姜舜骁将这件事完整的同容仪说了一遍,又把自己如何完美地解决了一桩家庭纠纷,也说给了她听,容仪听得目瞪口呆,憋了半晌才说:“你如今,对长公主也想的开了。” …… 正文 第1283章 时间是一剂良药 看她吃惊的小模样,姜舜骁笑了笑,眉宇间尽是淡然,他说:“现在想一想,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老一辈的事便看他们自己如何走吧,我也确实不能在中间太过碍眼。” 有了自己的日子,便专注自己的日子,体会过什么叫幸福,也希望身边的人也能得到幸福,或许很多事情都该放下了,有的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留下的人不能抱着遗憾过一辈子吧。 容仪问:“那你现在,对长公主又是什么看法呢?” 姜舜骁微顿,直言道:“我觉得你之前说得对,我们这一家原本就有很大的问题,只是一直未去重视解决,她在这个家好像真的并未融入进来,这与我和我爹有很大的关系,我现在把她当做一家人,但是……我还是无法喊她一声母亲。” 或许长公主是不幸的,可自己又何曾幸运? 自从亲生母亲过世后,自己就再也未感受到母亲的温暖,长公主虽不曾苛待他,却也没有给过他多少温暖,自己叫不出这一声母亲,是当真叫不出来。 容仪点了点头,呼了口气,笑说:“这便是很好的开始了,其实看长公主平时待我,也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一个心眼儿多坏的人,若是一个人常年受委屈,心思不会太过阴郁,而是很纯粹,那也是难得。” 凡事都是一个慢慢来的过程,感情亦是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容仪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虽然长公主不曾伤害过他,也不曾和他培养过什么感情,再加上她的存在,在某些意义上便代表了另一个女人人生的结束,那种结束并不单指是死亡的结束,而是从这人世间一切都抹消干净,不复存在的结束。 年少的时候,对一个霸占了自己母亲位子的女人,情感上当然会有排斥,这是人之常情,可随着人越长越大,情感越来越丰沛,见识越多,身边的人和事也不在单一纯粹,心境自然也会发生变化。 换而言之,人都会有长大的时候,或许之前对某一种接受不了的人和事,在许多年过去之后,总是会有改变,时间是一剂良药。 不过片刻,玉衡送了盘瓜子进来,容仪看了眼了,没有伸手。 “这是我让他们专门去外面买的,前天你不是说想吃瓜子了吗?” 容仪舔了舔下嘴唇看不到的地方,颇有些苦恼,说:“嘴巴里破了,在上药沫呢,这瓜子吃了上火。” “那我剥好了喂你。” 容仪哭笑不得:“瓜子就是要自己磕才有意思嘛,我就不吃了,等嘴巴里面好一些再吃吧。” 姜舜骁不置可否,剥瓜子的时候,动作还有几分细致,他忽然想起来,说:“这日子越往后,你的月份就越大,烟玉目前看不出有什么动作,可放在身边,我心有不安,今天这件事,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而为,可见她的心思终究是没有摆正,我想把她打发到庄子里去,离得远远的,便是有什么心思,也没地儿使。” …… 正文 第1284章 周蕤满来京城了 突然听他说起这个,容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她都忘了烟玉这一号人物了,今天回来的时候偶然见她,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是…… “爷当初把她带回来,便是觉得她不简单,再说玉林关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件,若是不查清,爷的心里恐怕也很难放下,毕竟玉林关离爷管辖的地区近在咫尺,有人敢在那地方兴风作浪,想来是来头不小,如果烟玉是唯一的线索,如今就把她弄的远远的,我怕是很难将背后的鱼钓出来。” 姜舜骁之所以这么说,是为容仪的安全考量,可他却不曾想到,容仪竟这般顾全大局,他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过年的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年关最是怕有人动乱,届时陪你的日子会很少,等年过完了更是要忙起来,到时候恐怕着家的日子都会很少,我不在家,家里又有个隐患,我实在担心。” “……” “那背后的大鱼,总是会落入网中,可烟玉这人……先前是我想太多了,想利用情感来探她的底,可我这人,天生不擅长用感情去欺骗别人,也懒得与她在逢场作戏,这一条是行不通的,既然我不愿意这么做,把她留在院儿里就没有必要。” 容仪顿默片刻,问:“那关于她背后之事,爷查到的多吗?” 姜舜骁沉默了。 容仪心中了然,她说:“这个人不能放,玉林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对方的身份必是不简单,只是不知究竟是敌国的细作,还是本国的隐患,不管是哪一类,都是不容小觑的,既然烟玉是关键人物,把她留下便自有她的用处,爷大可以放心,招懿院的暗卫那么多,她孤身一人,怎么也伤不了我,我平日里对她多加防范,她碰过的东西,几乎也不会再送到我手上来,她若想害我,决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依我所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远比把她放到外面更安全,一旦她离开了视线,若当真有个什么事,便很容易被她蒙混过关。” 姜舜骁目光闪烁,片刻后才说:“你明知道她很危险,还敢把她放在身边,你就不怕?” 容仪莞尔一笑,语气轻松:“怎会不怕,她终究是个没有底细,来路不明的人,放在自己身边说是不怕那是假的,但我更相信在自己的地盘,她不能拿我怎么样,可若是放出去了,只怕她更有机会,招懿院这么多暗卫,我身边还有一个阿满,还需要怕一个烟玉吗?” 姜舜骁轻笑着摇摇头,说:“以前只觉得你的胆子比猫还小,大声说句话你都吓得直哆嗦,现在才看出来,原来你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你的胆子,可比一般人都大。” 而后一转,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在另一个瓷盘里推到她面前,又说:“指望院里那几个暗卫,你倒是可以指望,阿满就算了吧,你怕是还不知道,周蕤满到京城来了。” …… 正文 第1285章 谜一般的女子 闻言,容仪有些诧异,这件事她还真没听说过。 “那阿满知道吗?” 她问完,姜舜骁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容仪立马就懂了,表情慢慢凝固,还有些尴尬和“愤怒”。 “我说阿满这些日子怎么总是寻不到人,原来是因为情郎来了,可这是好事啊,她为何连我都不说呢?我平时可是什么心事都和她说了。” 姜舜骁挑眉:“你平时还有什么心事,和她说过。没告诉我啊?” 容仪含了一颗瓜子仁在嘴里咬玩,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说:“这都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可不能同男人说的,总之,不是什么大事,你莫要问。” 姜舜骁笑了笑,到也没追根究底,揶揄道:“行啊,你们女孩子总是有许多秘密,只能同自己要好的朋友说,夫君这么亲密的人却是半点都不肯透露了。” 容仪的关注点却在:“总是?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除了我以外,你还知道哪个姑娘藏着秘密啊?” 姜舜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也不慌张,笑看着她,说:“除了你以外,我倒还真知道有一个姑娘,身上藏着许多秘密,等着我去挖掘。”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暧昧了起来,容仪何其敏感的人,当下就发现他是在戏弄自己,轻哼了一声,猜到了答案:“爷说的,不会是烟玉吧?” 姜舜骁笑了笑,爽快的承认。 容仪吐了口气,虽被逗笑了,可心里还是郁闷了起来。 看她蔫头巴脑的,姜舜骁用食指戳了下她的额头,说:“行了,她可是连她亲哥都没说,气的小乘差点拿着刀去放放血,看来这一次地下工作做得很隐秘,回头要赏赏她。以前在地下训练的时候,他们两兄妹的任务总是完成得最出色的,阿满的一手地下动作更是玩得漂亮,这一次也叫你见识到了。” 容仪被他幽默轻松的语气逗笑了,语气酸不拉几地,说:“看你这样子,还觉得高兴吗?阿满也算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吧,如今你也要做好她离你而去的准备了。” 却不想,对此事姜舜骁想的很开,他说:“若是以前,我肯定不会这么早放人,外面那么乱,把她放出去我不放心,可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我也不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就把她留在招懿院留一辈子吧,到时候留成了老姑娘,只怕那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要被恨意也没了。” 说完,他看了容仪一眼,说:“难得她在这个年纪就遇到了这样一个人,我可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人,成人之美是一种美德。” 容仪却说:“胡说呢,她才多大呀,都还没有好好享受过做姑娘的乐趣就被人盯上了,若是早早的嫁人了,做了别人的妻子,就更享受不到当女孩时的乐趣和自由了。” “她比你还要大些,你都是这个年岁跟了我,她这也不过分吧。” 容仪咬玩瓜子,一时不妨,说出了老实话—— …… 正文 第1286章 多么幸运认定的那个人就是你 “谁说的?若是当初我若是有的选,我才不会这么早嫁人呢,自己都没玩好就做了母亲,唉……” 容仪长叹一口气,手放在肚子上,眉尾都压了下来,她说:“我还未满十八,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和我一般大的也没这么急,比我大两岁的姐姐如今都还未嫁人,我只如今也算是提前太多了吧,虽然有了孩子确实更充实一些了,可我还是会忍不住怀念做姑娘的时候,昨儿在家的时候和母亲聊到以前的姐姐,说她如今如何如何厉害,虽身为女子,已经可以撑起家里的半边天了,我心里就羡慕不已,人家从小便和她的父亲学习本事,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不管将来是嫁人还是想自己养活自己,那都是没问题的,我想了想我自己,也没什么本事……” 看她聊着聊着,情绪当真低落下来了,姜舜骁沉默了一阵,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人姑娘这么小就留在自己身边生儿育女,确实亏欠她许多,可是这就是缘分吧,不早不晚,刚刚好出现,虽然她如今年纪小,可自己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到而立之年了,自己确实等不起了,同龄的如今或多或少也有一个两个孩子了,他如今这个年岁才有孩子,已经是晚了。 憋了半天,他给容仪倒了杯热茶,讨好之意十分明显,他说:“可你挑男人的眼光好啊。” 容仪诧异的看着他,看他认真且严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怎么可以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且自夸呢? “是是是!怎么我在这方面就这么好运呢?看来上天是公平的,给了我不幸的童年,却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姜舜骁也笑了,他说:“不是上天公平,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年岁相差我改变不了,不过,我很庆幸在这个年纪遇到了你。” 在你的感情尚且懵懂的时候认识你,多么幸运认定的那个人就是你。 这个下午,姜舜骁说的一番话,容仪记了很久很久,直到暮年都还一字不落的记在心里。 他说:“我庆幸没有在年少无知的时候遇到你,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思想感情不成熟,若是那个年纪到了年龄相仿的你,也许我们俩走不长远,各自都会年少气盛,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退步。 我也庆幸没有在更晚的时间遇到你,再晚一些,我不确定在我身上还会发生什么事,会让我的性格发生怎样的变化,更重要的是,我怕在你身上的变化是我改变不了的,我怕在我还没有遇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属于我了,所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当时的相遇便是缘分,对你来说太早了,可对我来说刚刚好。” 刚刚好,在我最需要家,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你出现了。 他说话的嗓音好温柔,容仪听的心都软了,莫名的感动,她知道姜舜骁不会说情话,可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让人感动至深。 …… 正文 第1287章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在昕蕊面前吃了瘪的烟玉,明显心有不服,可她终究还未打通这人脉关系,在这中间,就算心有不服,也不敢放肆,被劝出来之后,一个好眼色都没有给昕蕊。 昕蕊对她更不可能有好脸色,本来这场祸端就是因她而起,她还狡辩,鬼话连篇,此人居心叵测,万不可信,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见得有几字是真。 刚才在屋里已经发生过一段争执了,昕蕊不待见她,也不大乐意在搭理她了。 却不想,她竟不顾旁人阻拦,直接走过来拦住了昕蕊,面上还算过得去,她语气平和,一副商量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一向看不惯我,不管我做什么,你总是瞧不上,总是觉得我不好,这是你对我的偏见,可方才的事你确实是冤枉我了,就不能信一回我说的话?就不能听一听我的话?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一定坚持你所见到的,我说的话你全都不信,我说我被你冤枉了!这是真的!” 昕蕊原本没想搭理她了,可没想到,她竟倔强了起来,还同自己扯东扯西,一副不罢休的模样,昕蕊冷哼了一声,双手环臂,眼神颇有几分不屑,说:“好,我给你时间听你说,我看你还有多少鬼话想要狡辩,你只管说,我且听着。” 被她这么一说,烟玉哽了一下,脸色涨红,半晌才说:“首先,我不是在同你狡辩,我所说的话都是实话,你不要因为你自己的偏见,便觉得我的每一句话都是哄骗,其次,就算你讨厌我,我们在一起共事这么久,你也大可不必把脸皮都撕破了,这样我不好看,你也未必能好看。” 昕蕊:“……” 她不语,烟玉就当她是听进去了,深吸了口气,才说:“我来长留做事没多久,对这边了解也不深,如果我是骗人,我怎会说是白猫所为?我连主子们养的什么,脾性都不知道,我怎会用一只白猫去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只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你最好是相信,因为我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明知你站在外面,却自己跑进去,那你说我意欲何为?我为何要搭上自己的清白,只是为了去追一只白猫?” 昕蕊冷哼了一声:“我从不在长留做坏事,我也从未做过坏事,我怎知想做坏事的人,心里想着什么?” 烟玉气结,怒道:“你看,这就是你对我的偏见,不管我怎么说,你总不会把我往好处去想,我是一个孤女,一家人都没了,就只有妹妹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有人能收留我,我很感激,也只想好好活下去,却被你恶意揣度,我……” 昕蕊脸色肃穆,一点也不为其心软,只道:“你心里装着什么,你自己清楚,你想没想做坏事,也不需要我提出来,我看得清与否都不妨碍你是如何想的,是你不往正道上想,呵……我为何不能把你看做一个好人,不是我见不得你好,是我原本就瞧不起!都是在深宅大院伺候过的人,你心里装着什么,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吗?你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我告诉你,想瞒过我的眼睛,你还嫩了点。” 这边儿纷争不断,茯苓明明离得不远,却未说一句,她分明是管着招懿院的下人,按道理来说,她应该上前来将两个都呵斥一顿,在遣下去,不让两人碰头,可偏偏她一句话都不说,烟玉心里便明白这是为何了,看来自己不仅是不受眼前这个人的待见,更是不受茯苓的待见,所有人对自己都饱有敌意,她们都看不惯自己,所以,茯苓明明看到这一切了,却一句话也不说,就等着看自己出洋相吧? 好啊,烟玉心中冷笑不已,好一群团结的人,一致对外,只对付她! 有些时候,人越是孤立无援的时候,越是能鼓起劲来,不叫自己懦弱下去,烟玉就属于这一类人,在此时,没有一个人帮她说句话,说她是无辜的,她更是激出了勇气要去对抗这些人,不管怎么说,都要争这一口气,不能叫人看扁了。 “是,你是招懿院的老人,一直跟在娘子身边伺候,我是刚来没多久,事事都不如你,我也一直虚心向你请教,我一直想着融入你们,可你们总是固执己见,你们觉得我的到来就是一种错误,是吗?可我分明什么都没有做,我在招懿院一日,就勤恳一日,我从未做过有背良心的事,这些你看不到的,只是因为你对我的偏见,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用最大的恶意揣度我,你把我踩在泥土里,从来都不肯给我个好脸色,就像现在这样,我想同你好好解释,我心平气和地同你解释,可你总是不信我,你总是只信你自己所想,你从来……都没有善待过我!” 看她眼眶发红,语气诚恳的模样,昕蕊差点就心软了,可她知道,自己的心软,无疑是在告诉她,她可以更加得寸进尺。 所以,昕蕊说:“你怎么就这么可怜呢?为何偏偏是你不受待见?是你备受冷眼呢?你就不在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吗?你只看到了我对你的不待见,却从未正视过自己的问题,你想让我对你心软,那不能够!我说了,你心里有点什么小九九,你自己清楚,我看不惯你就是看不惯,就算与你在同一屋檐下共事,我也照样看不惯,我不会与你穿小鞋,可你若是做错了什么,我也绝对不姑息,有本事,你就别犯到我手上来,这一次,是被我亲眼撞到了,你还想狡辩,呵……招懿院的主子都是公平公正的,像今天这样的事,不罚你就是格外开恩了!你不要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跟我扯七扯八,你就扯吧,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 烟玉被气的顿时语塞,脸色一时煞白,她自认自己这一张嘴也是能说会道了,可谁知碰上了昕蕊,怎样的说法都全然不管用了,不管自己怎么说,她总是能狡辩!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 正文 第1288章 解围 昕蕊这张嘴,在招懿院就是出了名的名嘴,她总是能说会道,经常调侃自己,虽没读过多少书,可这张嘴却更是不服输,若是想同她争辩什么,那就先备好几颗速效救心吧。 看烟玉被气得不行,她还有些得意,看来自己休息了这些时日,功力见长啊! 这才只是开始,就怼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看,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识过自己更厉害的功夫。 果不然,烟玉抱歉才憋出了一句:“你简直是胡搅蛮缠!你根本就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你固执己见!你野蛮!你这个人一点都不讲道理!” 昕蕊气笑了:“我胡搅蛮缠?大姐,我都没打算搭理你了,我都打算回屋里去了,是你要找上来,要同我辩解,你只是没有说服我,怎么能说我是胡搅蛮缠呢?你说服不了我是你能力问题,你不能正视自己能力有问题就开始攻击,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这一下烟玉是真的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没有想到这个昕蕊竟是这般得理不饶人,揪住一个点就把自己打得体无完肤,一点面子也不给,到底是公事了这么久,没有感情也得看面子吧?她这样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娘子身边亲近的人,觉得无论怎样得罪自己都不怕吗? 这个时候,玉衡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了烟玉前面,看着昕蕊说:“你有些太过了,你都不知事情真相,为何只顾着自己的感觉就要给别人定罪呢?还这般不饶人,到底是在一起共事的人,这是何苦呢?” 昕蕊微微蹙眉,不大满意她竟然与自己对峙,但对待她,明显软和许多,她说:“玉衡,这些日子你虽不同我说,可我也早就想提醒你了,你这段时间和她走得近,这不是什么好事!谁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呢?你心思单纯,不要给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玉衡蹙起眉头:“你怎么总是要把别人往坏处想呢?我们说的都不是一回事,她方才都那样和你解释了,姿态也摆得很低,你至少要听进去她说的话啊,而不是只有你那一套认不下她的理论,你不觉得你这样有些太伤人了吗?我与她还不如同你认识的时间长,我都不觉得她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如今……也看不得你这样对她了!” 看着玉衡帮助别人,说话回怼自己的时候,心里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诧异的无以复加,弄得她干巴巴的看着,半晌才说了一句话。 “别想多了,我没有要故意针对她,是她的心思本就不在好,等有空了我再讲给你听。” 玉衡:“不管她存着什么样的心,想做什么事,她终究都没有对不起你。” 听她说完这句话,昕蕊的脸色慢慢就冷下来了,说:“你现在是非要同她说话,与她站在一边为她证明是吗?” 玉衡微微一愣,只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方才那样对他,有些太过分了。” 昕蕊:“……” 她摊了摊手,忽然一笑,说:“行,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前你同我在一处的时候,你看着明明很单纯,可如今却要一意孤行,非要帮那个人说话,那我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看你了。” 玉衡:“昕蕊……”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想帮着她就尽管帮着她,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就觉得她无辜,她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胡搅蛮缠了,那你便这么以为吧,总有一天你会看清她的真面目,你会知道,你今日同我在这里争执,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这还是头一次昕蕊觉得自己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极了,可心里更加愤愤不平了,怎么自己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这个时候,茯苓才走上前来,打着圆场,笑说:“好啦,你们这……才多大点事也值得你们两个就这样了?何苦呢!你们以前可是对方最好的朋友,没必要为了这么解释不解释的就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两人便是说得再如何凶,当着茯苓的面也都蔫了下来,没人敢再说什么了。 茯苓笑了,拍了拍手,看了烟玉一眼,眼神颇有些冷淡,她说:“所幸,现在也没什么事做,你们各自下去,平复好心情了再来伺候,一会儿在主子面前伺候的时候可不要板着张脸,像有人欠了你们钱似的。” “是。”三人异口同声。 昕蕊昂着头最先走的,玉衡显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在原地呆愣了半晌,直到烟玉拉了她一下。 看懂了烟玉的暗示,两人去了一处小屋子,将门关了起来,沉默一时,烟玉眼眶一红,伸手拉住了玉衡的手,说:“玉衡,方才谢谢你为我说话,我没有想到在那个时候,会是你站出来为我辩解。” 玉衡眉眼微松,才说了句:“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太过强势了,你说的那些话,我听在耳里都信了,他却故意避重就轻,有些过分了。” 烟玉微顿,苦笑一声,说:“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帮我,我心里都明白,只是……你和她明明是那么好的朋友,你帮我说话,她好像要多想了。” 玉衡明显的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和她的以前的感情是很好,以前的她性子也没这么冲动,耳里愿意听到别人的话,只是不知如今是怎么了,我也弄不明白她,可我知道的是,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她明显是针对你了,我确实看不惯,所以我帮你说话,再说了,我和你也是好朋友啊。” 说到最后,玉衡笑了起来,一副单纯认真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吧? “谢谢你,玉衡,谢谢你。” 玉衡笑着摇了摇头,说:“今天的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她就是这个性子,以为是你的过错,便想用这种方式让你承认,你没做过的事就不用心虚,她以前也不这样不讲理的。” 烟玉眼眸微微闪烁,后听她问:“可是,今天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 正文 第1289章 人还是不能瞎心软 “可是,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当时不在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我这么问也不是不信你,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做事欠缺考虑的人。” 烟玉本来是有些 犹豫要不要说,可看玉衡的样子,又不觉有什么,只叹了一声,说:“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你说的对,想来昕蕊也不是故意针对我的,只是与我不熟,以为是我犯了事儿,但你相信我,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是猫跑进了卧房,娘子的卧房里贵重的东西本就多,我只是怕那猫到处跑乱了卧房里的东西。” 玉衡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开解道:“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记恨她,卧房和书房是招懿院的禁地,若不是娘子指定的人,旁人是不能随便进去的,你刚来招懿院不久,应该体谅这一点,等以后你在这儿做久了,与大家处成了朋友,这便不是事儿了。” 烟玉勉强的笑了笑,说:“我都明白,我也不会记恨,说到底,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替你在娘子面前解释一番的,虽说今儿娘子没追究,可咱们做下人的还是不好在主子面前犯事儿,哪怕她当下不追究,可等时间久了,你若是再犯事了,哪怕是无心的,之前种种结合起来,也讨不到个好。” 烟玉感激一笑,这一回,是真受感动了,她眸光微闪,说:“真好,你肯信任,不知我心里有多高兴。” 玉衡也笑:“你和连玉是避难来的,原本就命运多舛,你和我一样,都是苦命的人,如今是混到了一份好差事,才算吃喝不愁,夏热冬凉,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你我是一路人,我自是明白你的,又怎会不信呢?这些日子我们一起共事,我对你多少也是了解的,你心思单纯,就和当初的我一样,旁的人不了解你,是因为与你接触的不多,等时间久了就好了。” 烟玉抿了抿唇,她向来就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就算当初村子被屠,她也只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除了一个妹妹,谁又何曾管过她的死活?感受过她的感受?对她说一句好话,可偏偏人生有缘,幸得一人,肯信自己,就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 只是这样的话听多了,心里也不禁有些酸楚,她说自己心思单纯,可其实,自己又何曾单纯?从地狱里爬起来的人,哪里还有良善? 她倒是真的单纯,看尽了人生百态,心思还能这么纯澈,她和自己……不一样。 烟玉将眼泪忍回去,说:“今日这件事也叫我看明白了,终究是我没本事,还没融入进来,若是我融入进来,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了,我得自我检讨一下,也得问问你,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主子们的欢喜?” 玉衡抬眸,目光微微闪烁,看她方才泫然若泣的模样,自己差点就心软了…… 果然,人还是不能瞎心软,对谁都心软。 …… 正文 第1290章 你说娘子也是下人出身? 她说:“也是我伺候了许久才明白的,咱们做下人的,得秉着一个“忠”字做事。” “像以前的我,今儿在这个主子手下做事,明儿就被调到另一个主子手下做事,向来都是奔波的命。有时候根本接触不到主子,就做一些不起眼的粗活,上头管教着的和自己一样,也是下人丫鬟,可这下人啊,也得分三六九等,人家比你高一等,说什么话办什么事儿你就只能受着,半分委屈都不能有。” 这一点,烟玉倒是没体会到,她从一开始就在长留,也没机会去领教旁的院子,旁的群体。 玉衡是认真起来了,语气诚恳,让人不疑,她说:“那个时候才是真的累,因为自己没有根,走到哪儿都是多出来的一个,若是府里裁下人,我恐怕就是第一个被裁出去的。” 说完玉衡一笑,摇了摇头,说:“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与我不同,你从一来就是被定在长留,专注伺候这几位主子,只需要摸清他们的性儿,往后的日子才会好过,只是方才忽然有感而发,多说了几句,你可莫要见怪啊。” 烟玉哪里会见怪,这样的说法才像真。 玉衡接着说道:“其实咱们院子都两位主子,一刚一柔,脾气是极为相对的,你是没有见过以前的爷,整天冷着一张脸,谁见了都怕,也是有了娘子之后,这才多了些笑脸,平时言语间也喜欢说笑了。” 闻言,烟玉勉强笑了笑,她并不想听大人和傅娘子之间感情事。 玉衡仿若没看见,接着说:“可想而知,能克得住爷,那娘子的性子该得多软。许是今天的事把你吓住了,其实娘子对下人的态度,是我见过这么多主子中,心性最好的主子,你是新来的,与娘子接触不多,你仔细回想一下,像今天这种事,那镯子娘子一直宝贝着呢,忽然就这么碎了,且当时只有你在场,再加上昕蕊在一旁铁证如山,非说是你坏的,若是娘子心冷一点,你今儿讨不了好。” 烟玉微微蹙眉,到不是不耐,而是不解。 看她这模样,玉衡解释道:“不是我危言耸听吓唬你,主子哪里会管你会不会受冤屈?咱们做下人的,向来是命比草贱,若是娘子真动了火,第一个就是拿你开刀,你还辩无可辩,一只猫可做不了你的证人,若是换了别的主子,就今儿这样的事,大小也会惩戒你一番,以树立威信,可娘子不会,她自己也是做过下人,对咱们,还是很体恤的。” 玉衡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烟雨偏偏就抓住了最后的重点,她说:“你说娘子也是下人出身?还有……你方才话的意思,莫不是你从前也挨过欺负?” 只问前一个,这话便显得刻意了,烟玉很聪明,不只会抓一个重点,这样既问出了心中真正想问,又借机关心了她一下。 玉衡:“娘子的事很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与你解释不清楚,至于我么……我这性子你也清楚,必然是吃了苦的。” …… 正文 第1291章 不代表这就放弃了 虽然要和她拉近关系,可玉衡脑子不笨,知道不是什么都能和她说的,自个儿留了个心眼,言语含糊的这般说过去。 烟玉顿了一下,见问不出来,只笑了笑,说:“你刚才那么说叫我吓了一跳,倒是没想过娘子是什么出身,可我现在好像又想起来了,你之前好像是同我提过这么一嘴,只是那时咱们还要做活儿,并没继续说……” 话到一半,烟玉便住了嘴,言外之意十分明显,便是在提醒她,这事你之前就说过了,只是那个时候没有说明白,可现在咱俩无事做,总该与我说清楚了吧? 玉衡见躲不过,只好避重就轻了说:“这是也不算秘密,只是如今娘子正得宠,这是个敏感的话题,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要闲来无事再去问别人,到时候那可就真讨不了好了。” “怎么会,我哪有大胆子和别人去讨论主子的是非呀?你还信不过我吗?” 话到如此,玉衡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糊弄过去了,她简单的将娘子如何从一个丫鬟成了现在的娘子说了一遍,减去细枝末节,该含糊的,便说自己当时也不知情,不该含糊的也画了大饼丢给她,只听得烟玉眸光深邃,好似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 对于烟玉来说,她是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过一过那轻快的日子,原本她和娘子井水不犯河水,也想过要和她以姐妹相称。 可是,自己一来就被她立了个下马威,她是摆明了不待见自己,不想让自己在大人面前显眼,那她们之间,便注定做不了姐妹了,往后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虽然之前在大人那里吃了瘪,可这不代表自己就这么放弃了,在她心里,大人拒绝自己不是因为自己不好,而是他不愿亏欠给他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所以,她不仅做不了姐妹,还成了绊脚石! 自己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至少,自己目前还被她狠狠的踩在脚底,可以任她蹂躏,可对于她,自己却一点也不了解。 可怕的不是敌人有多强,而是自己对敌人一无所知,若是这样,就是反抗也反抗不起来。 …… 烟玉暂时没有到主屋去,茯苓把她安排去作别的活儿了,玉衡一时也空了下来,先是去小卧房看了看小主子们,见他们酣然入睡,笑着对成香说:“现在睡得这么香,恐怕你晚上又要熬夜了。” 成香也笑:“这不还有你嘛。我要是忙不过来呀,就去你屋叫你。” 玉衡笑了笑,只说没问题。 在小卧房待了会儿,她又去了娘子的卧房,娘子和往常一样,坐在榻上看书。 见她来了,默默的放下了书,招呼了一句,玉衡上前,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问:“昕蕊她们不在吗?” “去外面了,你找她们?” “不不,奴婢找娘子,有话要说。” “坐下说吧,爷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 “奴婢还是站着吧。” 容仪笑了笑,玩笑道:“这是犯了什么事,还要站着才能说?” …… 正文 第1292章 会给她解释的机会 这样一说玉衡便知道,娘子没有把方才的事放心里去,便说:“烟玉方才像是真吓坏了,许是头一次见昕蕊那么凶狠的样子,竟叫她说不出话来。” 容仪笑了笑,说:“看得出来,她也是一个嘴巧的人,偏偏被昕蕊一顿抢白,半句话都没得狡辩,昕蕊方才还同我说,她今儿算是得理不饶人,把人逼上绝路了,看着烟玉那样子,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玉衡却说:“可见她不是被冤枉的,今日有了这番动作,便说明她并不甘心,方才她还想套奴婢的话,问了娘子的出身。” 容仪微微挑眉:“那你怎么说?” “奴婢自然不能什么都跟她说,拣了些不要紧的说给她听,可她估计是放心里去了,看她那样子,好似不会甘心平静。” 对此,容仪一点也不意外,口里含了颗酸话梅,她说:“她既想方设法留下来了,自然不会甘于平静,本来这些日子看她没什么动静,还以为她还要忍一忍,没想到终究是耐不住了,也无妨,她若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也好让我早些看清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玉衡,见她沉默,容仪微顿,说:“你心性纯良,让你呆在她身边做这些,有些难为你了,你若是做不下去尽管同我说,也不是非要把你放在她身边打探的。” 玉衡摇了摇头,实话说道:“娘子,在您面前,奴婢不想说谎话,此番呆在她身边,骗她骗久了,我都快要觉得这些是真的了,对她的情意是真,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也都纯粹,这样欺骗一个人从前没有过,奴婢心里有些负罪感罢了……且奴婢也看得出来,有些时刻,她是真信任奴婢了,或许,让她与奴婢推心置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奴婢不知她从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也许奴婢这样说不对,可凭奴婢的感觉,兴许……兴许她的从前,也并不好过。” 说完,玉衡就低下头去了。 容仪看着她,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你的心情,用感情去欺骗别人,必然是不好受的,这个人若是心地善良,也就不会有这么一遭了,可她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且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便是寻常人,我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接受,毕竟来路不明,不知底细。” 而后又缓缓道:“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后面会长成什么样的人,养成什么样的性子,都是生长环境和身边接触的人所致,我也不知她以前经历过什么,她若当真变坏了,也不会是无缘无故变坏的,你放心吧,若将来她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也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这世间无奈的人太多了,做了错事,总不能一棍子打死吧。” 听到这话,玉衡心情松快了许多,她有些抱愧,说:“奴婢跟在娘子身边做事,不管做什么,都该坚定不移听娘子的,此番奴婢竟还犹豫,当真该死!” …… 正文 第1293章 我信你 面对玉衡的自责,容仪低头喝了口茶,而后轻声一笑,说:“好了,我还能不信你吗?” 玉衡面露惭愧,她深吸了口气,说:“奴婢必然坚定不移为娘子做事。” “好,我信你。” 玉衡出去后,没多久白婆婆和茯苓就进来了,容仪正在往嘴里抹药沫,疼的龇牙咧嘴的,见二人进来,叹了一声,说:“也是奇了,大冬天居然还会上火。” 白婆婆问:“娘子好些了吗?” 容仪点了点头:“这药沫好用,已经差不多了,昕蕊怎么样?情绪还好吗?” 茯苓笑说:“那丫头精灵古怪的,娘子还担心她情绪上的问题,却不知她还在担心自己的戏演的真不真,奴婢是没话说了。” 容仪:“今天那一下把我都给唬住了,还以为是认真了,也怕她真的和烟玉积怨,就想着让你去开解开解。” 而后莞尔,又道:“早该想到的,她天性如此,又怎会放在心上呢。” 白婆婆也笑,闻言后说:“虽然这一次的事情没有过多的去追究,可烟玉这个人还是要防着的,明明与她说明了,卧房是不许进的,主子不在的时候,没有命令更是不能进,可她偏偏还是进来了,娘子梳妆桌上的所有东西,贵重首饰除外,其他的该换的老奴都给换了,其他东西擦擦洗洗,也都换新了,娘子可放心。” 容仪笑容微顿,说:“她既然敢明目张胆的进到我的卧房,我反倒不担心她会往卧房里放什么东西,只是此番她有这样的动作,往后对她的动向就更要明晰了,还有,你们去和束庸说一声,让院子里的暗卫也都留心些,年关将近,也怕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是。”二人齐声道。 容仪深深地叹了口气,才说:“这两日府里就要忙起来了,咱们招懿院虽独立门院,可若别的院子来借人手,哪怕就几个人也得派一个去帮帮忙。” 茯苓说:“娘子放心吧,府里的人手是尽够的,断不会从咱们院子调人去帮忙。” 容仪:“我是说如果。” “是。” 话音刚落,就听在面传人来道,是画柳有事相传。 容仪打起精神来,让人将她迎了进来,画柳一见容仪就行礼,看着她笑意盈盈,说:“娘子安好,奴婢是奉长公主之命,过来请娘子去荣华院用晚膳。” 容仪自是答应,道:“容我换个衣裳,这便过去。” 画柳:“娘子不用着急,等娘子换完了衣裳,奴婢陪娘子一道回去,长公主有不少体己话想和娘子说呢。” 这么一说,便是片刻都耽误不得了,容仪笑笑,由着茯苓扶进卧房,更换了衣裳,一身粉色便服换成了水蓝的袄裙,裹得严实了,又将头上的半步摇换成了蓝蝶簪,准备就绪,这才出发。 画柳直接将人带去了里室,平时长公主休闲休憩的地方。 容仪行过礼后,长公主赐了座,白婆婆取下了容仪身上的大氅,扶着她坐下。 …… 正文 第1294章 怒其不争 容仪坐下后,鼻尖就闻到了淡淡的香味,那是安神的香,容仪心思敏感,尤其是看到长公主眼下的灰青,她问:“殿下昨夜是否没睡好?” 孟思敏微顿,给容仪斟茶的画柳闻言说:“年关将近,殿下忙了些,所以没休息好。” 这也到是个理由,孟思敏却是一笑,颇有些寡淡,看画柳忙完了,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说:“让娘子在这陪本宫就好。” 这么说,就是有不愿外人道的话要和自己说了,容仪也让白婆婆退了出去。 当下,屋里就只有长公主和容仪了。 孟思敏忽然想起来问:“这香味你闻起来可没什么不舒服吧?” 容仪摇了摇头,有些安神香。孕妇闻起来会出大问题,可有些不会,容仪自个儿屋里也熏着安神香,与长公主屋里的味道一样,她便知道这个对自己不会有问题。 孟思敏轻“嗯”了一声:“这个安神香是本宫找太医专门调过的,说是孕妇也可以闻,你若是闻着无碍,回去的时候带些吧。” “妾屋里也有……”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如今成了长家小姐,也用不得本宫的东西了。” 容仪眼皮微跳,忙道:“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收下。”孟思敏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道。 容仪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她觉得,长公主此刻怕是在生气吧…… 看她不敢说话,表情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孟思敏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长家小姐的身份也不能让你挺胸抬头,有底气些吗?” 容仪微愣,呆呆的抬头看着她,看出了她眼里的怒其不争,一时间有些失语,这是什么意思呢?生气的是她,更生气的还是她。 容仪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只有自己有本事,才能有底气啊……” 没有本事,空有家室,走到哪里,都不会有底气吧。 再且,有没有底气,也是要分人的。 在有的人面前能有底气,要么就是因为自己比他强,要么是因为偏爱。 在有的人面前不能有底气,要么是从骨子里的自卑,要么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被偏爱,哪里能有底气呢? 底气,也不是一夜就能生出的。 孟思敏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深吸了口气,只说:“往后,你不只是招懿院的娘子,还是长家的小姐,你这个样子,怎么能撑起来呢?” 撑起来? 撑起什么来? 容仪也不是不明白,却有些茫然。 自己这般平庸,也早已习惯了平庸了…… 看她低头不语,眼里显然有迷茫时,孟思敏突然自省了,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太凶了? 把人家叫过来,一通教训也是有些不太好看。 想到此处,孟思敏语气缓和了一些,说:“总有一天,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的身份,到那时,更多的人是关注你是否能有德配位,你现在这样,怎么做好长家小姐,怎么做好将……你自己?” 容仪微微瘪嘴,她眨了眨眼,抬眼看着长公主,说:“那切该怎么做呢?殿下能不能教教我?” …… 正文 第1295章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容仪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叫孟思敏懵了一下,她轻咳了一声,才说:“以后,不管是谁问话,你都需要做到不卑不亢,挺起腰板来回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又听她说:“往后,你走到哪里,都会是焦点,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目光下,你所做的事,你所做的好与坏,皆在别人的言论之中,豪门夫人不好当,千金小姐更是不易,你虽从小不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可你看着秦家那位小姐也该知道,千金之子是如何生活的,她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要经过严格的训练,有专门的教习嬷嬷,她们不能出分毫差错,你可知,这是为何?” 很有幸,虽从小不曾体验过豪门千金的生活,可自己就是在豪门千金身边长大,自己看到的,亦是明白。 “未出阁的女子,总是会被带着去参加各种茶花会、宴会,在这期间,总会碰上别的夫人,那些夫人膝下或有儿子,或有女儿,有的人是为自己的儿子择选贤妻,有的人是想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可靠的闺中密友,若是在家教养不好,品行不端,行为举止不雅,便会在许多夫人心中大打折扣,叫人不喜。” 顿了一会儿,容仪又说:“京城的贵妇都有一个特质,喜欢参加各种宴会,偶尔也会在家中举办小聚,聚在一起也无非是家长里短,还有对别人家孩子的评论。” 这话容仪说得十分含蓄,不过是一群无所事事的贵妇,喜欢聚在一起,对别人家的孩子评头论足,说白了,就是一些有钱的长舌妇,这些人有钱有势,她的一句话在这个圈子里还是有些份量的,若是自家孩子品行不好,亦或是有什么不雅之举落到了这些人眼里,一传十,十传百,还不知会将一个好好的孩子,传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相传,京城圈中,有一夫人曾带着自己已到议亲年龄的大女儿去参加茶话会,这期间,那位小姐原是喝了不少果水,频频往茅厕去,便有好事的妇人,说身子有毛病,这话一传再传,就有人说她身子亏欠,若娶为妻,怕是难有传承之福。 这种传言对于一个女孩而言何其严重……只听说那位小姐一直熬成了了姑娘都没人敢上门提亲,最后,还是一个连死了两个老婆的男人上门提亲,求娶她为继室,那个男人儿女双全,也不需她再生,只是要一个体贴温顺的妻子照顾孩子。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虽是因那些传言被当误至此,可终究是没办法,若是拒了这个,还不知女儿要何时才能遇到下一个,那对夫妻忍着痛和屈辱将她嫁出去,婚后不过一年便生了个儿子,一时间,堵住了人嘴,也叫那些当初乱传造谣的人自打了嘴巴。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就算流言不攻自破,也挽回不了因流言而耽误了那么些年的那一家人。 …… 正文 第1296章 殿下,我如今没有怨恨了 流言猛于虎,就算自己再如何清白刚正,也抵不过悠悠众口。 容仪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她是在告诉自己,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同以往,许多事更要掂量了再掂量了去做,说什么话办什么事,都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当她只是个妾的时候,外面对她的留言就颇多,可想而知,一旦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世人又会用什么样的目光去看她。 “我明白了,我不会给长家,不会给王府丢脸。” 孟思敏看着她,神色平淡,过了半晌才说:“本宫知道你一向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许多事一点就通,原本不需要本宫来教你,可如今这些事,除了本宫,也没人能教你了,本宫有些话说重了你也不要放进心里,但若是本宫说错了,你也不要闷不吭声,就这么受下。” 容仪眼眸微闪,她倒是没想到,殿下会这么教她。 孟思敏说:“世人都教女子该温婉恭顺,温婉恭顺原没有错,可若过了头,那就是软弱,就是愚蠢,这世上容不下任何一个软弱和愚蠢的人,所以,你既要学会温婉恭顺,更要学会敢当敢言。” 温婉恭顺自是不用说了,容仪的性子有目共睹,在谁人眼里,她都是一只小绵羊,看着像没脾气似的,所以,孟思敏想教给她的,只是后面四个字——敢当敢言。 这番话从长公主嘴里说出来,容仪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长公主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她是一个可以不顾世俗的偏见,坚持自己所想所做,哪怕自己所做在于别人眼中是不得当的,可她依旧能坚持本心,哪会管别人的看法。 “是,容仪记住了。” 孟思敏没想着今天说教些什么,点到为止,其他的,慢慢教。 她便问起:“听说你也刚知道你的身世不久,那你如今对长家人又是什么态度呢?” 容仪脑海里一下子蹦出了很多答案,体面的,温顺的,恭敬的,欢喜的,她正在想用什么情绪来说这件事的时候,孟思敏忽然说了一句:“本宫既这般问你,便不是想听那些糊弄人的答案。” 容仪微怔,只好说:“迷茫,十分迷茫,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和情绪来消化这件事,我说的是真话。” 孟思敏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又问:“那你怨吗?”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她低下头去,说:“怨恨的情绪早就过去了,如今不怨也不恨,只是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或许会发生很大的改变,我不知自己能否适应这个新身份,能否驾驭得了它,一个卑微习惯的人,怎么容易抬起胸膛做人呢?” 孟思敏眯了眯眼:“你便是说自己怨自己恨那也没什么,人之常情,这些是你该有的情绪。” 容仪:“……或许在我小的时候,不受重视不受宠爱,是曾怨恨过,我的亲生父亲为何要离开我?为何种种都是我的错?种种后果都要我承受?可后来慢慢就想通了,许多东西自己无缘得到,就算挣抢着,那也不是自己的,想开了,就会好过些,殿下,我如今,没有怨恨了。” …… 正文 第1297章 坦白 有的人,是生性豁达,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去,而有的人则不然,看上去豁达,往往最容易钻牛角尖。 而容仪心情很复杂,她并没有告诉自己要去多么豁达的对待一件事,可是很多事翻来覆去的去想就没意思了,没意思的事,过多的计较又能计较出什么得失呢?或许很多时候便是这样才豁达了,不恨不怨。 看她这般,孟思敏一时无言,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笑说:“本宫原本还担心,怕你心里不平衡,生出怨怼,如今看来,倒是本宫想多了,你对待这些事,倒还豁达的很么。” 容仪莞尔一笑,才说:“其实,无所谓豁不豁达,只求心里能平静下来,如今有了自己的生活,再去过多纠缠过去的事,也是很没意思了。” 对于这话,孟思敏是信的,只有现在生活的幸福,才会无所谓过去的事,但凡如今的生活有一丁点儿不如意,那对过去又岂能豁达?人性皆是如此罢。 “明日,府里置办年货,今年这个年不宜过大,如今孟国上下正蒙受危难,便简单的过个年,不过,到时候若人手不够,本宫还要向你院里再借些人手来。” 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 容仪忙说:“当然好了,招懿院平日也没什么事,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也不会很忙,年货都置办的差不多了,但总有些或缺或少了,还需要再填补些,也不知有多少人能熬过这个年……且看明年运道如何吧,还有……” 孟思敏微顿,看着容仪,才说:“若是不出意外,明天大殿下和公主会过来。” 便是说孟衍和孟令英了。 容仪微愣,又听她说:“公主大约是要来找你玩的,你今儿晚上回去了,便叫下人好好将院子里收整一下。” “是。” “面对他们你也不必太过紧张,都是你见过的,公主与你年纪相仿,性子和长青差不多,想来你们也是能聊到一块儿去的。” 看长公主再与自己解释,容仪忙道:“是,之前见过,我与公主还算投缘。” 容仪心里清楚,长公主殿下特意给自己解释一番,想来也是知道孟令英曾对爷的感情,她这般解释,便是在无声地告诉自己,这中间已经没旁的事了,让她不用担心。 只是长公主不知道,在很早之前,孟令英就与自己坦白了许多,两人如今虽还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也算是交过心了,这心里就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 …… 不过多时,王爷和爷都来了,简单的用了晚膳,姜舜骁才带着容仪回了招懿院。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将大氅脱了下来,收入柜中,听到他问:“我听说,今天长公主找你单独说了会儿话。” 容仪没看他,只“嗯”了一声,低头解身上的配饰,边说:“是聊了会儿,说起长家的事了,许是怕我心里不平衡,会生出不好的心思来,长公主便想开导开导我。” “哦?怎么开导你的?” 容仪顿了会儿,说:“她开导的方式……有些独特,我听得出来她是在关心我,她还教导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她说我如今身份不同了,对人对事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总是唯唯诺诺,唯命是从,总要有自己的脾气和想法。” 姜舜骁倒是同意这个说法,他说:“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我总觉得你的性子太过温和了,对谁都是一样,有时候若是没人注意你,怕是你受了委屈都要自己咽下,这般不知让人多心疼,做人都该有骨气,还说了什么?” 容仪回想了一下,突然想到长公主交代过的事,看了眼茯苓,说:“差点忘了,明天一早叫人好好将院子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收整一番,明日公主殿下说不准会来。” 茯苓应下,容仪才又同爷说:“大约就是说了这些,而后便是试探我的情绪,我觉得我那些情绪早就在家里释放完了,面对长公主问话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很是平淡,她还夸我豁达来着。” 姜舜骁笑了笑,道:“我怎么没听说令英明天要来?” “大殿下也要来呢。” “这我到知道,长公主都和你说什么了?” 容仪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笑:“你这么好奇做什么?便是因为公主要来了,所以才要我把里里外外收拾一番,大殿下么……来过不少次,长留是什么样子,他也都知道。” 姜舜骁默了一下,犹豫了会儿才问:“没再说别的?” 看他这样子,容仪觉得奇怪的很,他和公主殿下之间又没什么,只是因为公主曾经喜欢过他,他这般在意是为什么? 想看看他的反应,容仪故意叹了一口气,说:“倒是说了许多,只是我没往心里去,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姜舜骁:“……” 这意思是都告诉她了? 容仪抬眼看着他,还笑了笑,说:“放心吧,我豁达的很,你还不了解我吗?” 容仪虽是笑着,可姜舜骁一点也没觉得心情有多放松,看着容仪这般,他深吸了口气,解释道:“这件事我原本就不同意,也没想着要告诉你,免得徒增烦恼,你若是心里不痛快也是应该的,现在我与你解释,是不是就晚了?” 容仪眼皮微跳,她微微笑了一声,寓意不明,语气平平的说:“怎么会呢?若是你亲口向我解释,我心里或许会轻松很多,若是这件事是我从旁人口中先得知,里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了。” 听她这么一说,姜舜骁便知道,之前又是自己自作主张了,本以为不告诉她,是不想让她增添烦忧,可在她看来,不告诉她才是最糟糕的。 他坦白道:“父亲或许知道,令英对我有意,却不知她早就放下了,原本她还想着,若是可以求娶公主,也是一门荣耀,可当时我便已经明言拒绝,我的婚事绝不再这么稀里糊涂的认下去……” …… 正文 第1298章 都是借口! 听到这里容仪才明白他所隐瞒的是什么。 当下也觉好笑,并不出声打断,只听他继续说道:“当时父亲看我态度坚决,绝不妥协,这件事便没再提了,我想着,这既是一件没有下文的事,也不必告诉你了,总之,不会有什么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却不想,这都过去许久了,长公主还要拿出来说一番,这不是破坏我们俩的感情吗?” 话语间,多多少少有些怨怼了。 容仪心觉好笑,她说:“殿下哪里是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她是在告诉你,凡事不可以瞒着自己枕边的人,且你安知这件事不会有变动?若是王爷铁了心让你与皇家联姻,你当真能抵抗吗?还有……其实殿下并未同我说这些,我诈你呢!” 说完,容仪笑得合不拢嘴,却在余光瞟见他微微眯起了眼后,发觉一丝不对劲,容仪止住了笑声,离远了一些,说:“是你自己经不起诈,你若是不瞒我,我也炸不出什么来,你可不许跟我急啊。” 看她躲得及时,姜舜骁气笑了,说:“你现在当真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容仪吐了吐舌头,扬起脖子,伸手捏了捏有些酸的后颈,说:“说了许久,正事一件都没做,我先去沐浴了。” 姜舜骁跟上来,没为方才的事恼火,而是低着头,眼神颇有些暧昧,看着她白皙的后颈,说:“一起洗。” 容仪拿眼看了他一眼,直接拒绝了。 “那浴池得年后才能彻底完工呢,浴桶可塞不下我们两个人,你呀,就别难为下面的人一会儿扫水了。” “我注意些……” “那也不行,我今儿可没空陪你闹,明天有客来,我不想一天都萎靡不振。” “我说了我会注意些……” 话还没说完就被容仪一个眼神堵回去了,姜舜骁讪讪的闭上了嘴。 可确实……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怪难受的。 容仪的拒绝可不是欲擒故纵,她也知道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但更是因为如此,才不能松口答应啊,不然明天还怎么见人? …… 次日,容仪起得比较早,转头却见爷还在呼呼大睡,也没叫醒他,自个儿准备起床。 刚准备坐起来,就被他拉了下去,他未睁眼,声音低沉的说:“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我去看看外面收拾的怎么样了。” “有茯苓在你还不放心?” “不是,我总得早些起来,白日短,万一令英她来的早,我们都还没起,那像什么话?” “你都叫她令英了,还怕不像话?睡你的吧,总有操不完的心……” 容仪瞪着眼:“你这是什么话?该有的礼节总不能丢了吧?她来或许是找我玩儿的,我明知道她要来,却赖在床上不起,也是很不懂事吧?再说了,是她让我叫名字的,我这也不算不像话吧。” 许是觉得她有些认真的,或许是觉得有些聒噪了,姜舜骁松开了手,只说:“被子里暖融融的,你非要起来,那你先忙去吧,我还要睡会儿,若有人找我就说我出去了。” 容仪:“……” 怎么说也是将军呢! 初见他时,他可不是这样的。 容仪起身,将衣服套在身上,边走边想,以前的爷是会很早起来的,就算早上不上朝,也没旁的什么事,他都要早早的起来,然后在院子里耍一套拳,或者练会儿剑,何曾像现在这样过,这若是让外人知道,堂堂宁威将军还要这么赖床,恐怕是要遭人取笑。 洗漱过后,容仪在外看了一圈,其实与平常无异,只是更干净,更整洁了一些,现下也没什么积雪了,路上湿气重,总是像下过雨一样。 看他们辛苦,容仪一人赏了一点银钱。 容仪出手向来大方,只要下面的人差事办得漂亮,总不会亏待了去,所以说,在她手下做事,不知是多少丫鬟梦寐以求的。 再且马上就是除夕了,对下面的人多加赏赐,也图个喜庆、热闹、欢快。 看都差不多了,容仪松了口气,回到屋中,茯苓跟了进来,问:“今天公主殿下要来,娘子要不要换身衣裳?” 容仪微微诧异:“我这一身,是有什么不妥吗?” 茯苓忙道:“妥的,都妥的。” “那就不用换了。” 说完,便发现茯苓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容仪笑了笑,只说:“公主也是来找我玩的,你想想,平时长青来找我玩的时候,我何时还要换衣裳了?” 这么一说,茯苓便没话了,只是一笑,说:“奴婢明白了。” “去多准备一些上好的茶水和糕点来。” “是。” 吩咐完,容仪坐在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口上淡淡的口脂,抿了抿,又从妆奁中取出一对鬓花,往鬓边一贴,整个人看着更好看了一些,容仪满意的欣赏自己,忽然发现自己皮肤变好了,光洁白嫩,许是很久没好好晒太阳的缘故…… …… 等着姜舜骁起来,一起用了早饭后,姜舜骁注意到了容仪鬓边的簪花,笑道:“稀奇,以前很少见你贴鬓花。” 容仪说:“偶尔戴一戴,也换个心情嘛,好看吗?” “自然好看,这鬓花是聚宝斋的,可在你头上,都有些失色了。” 容仪脸微红,说:“这话我可不敢接。” “长的美就自信点儿。”姜舜骁笑言。 贫了会儿嘴,容仪正感叹不知他们何时回来,刚念叨了一句,就来人了。 只有孟令英来了,孟衍还在荣华院。 孟令英一来,一院子的人都跪了下来,她动作十分潇洒,抬了抬手,直往容仪面前去,站定,将她扶了起来,说:“想我了吗?容仪。” 容仪笑:“听说你要来,短暂的想了一夜。” 孟令英轻哼了声,脸上并未见怒意,她看了眼姜舜骁,有些吃味,说:“一个二个,都不进宫去看我,我又不能出来。” 容仪:“皇宫哪里是容仪能随便进出的。” 姜舜骁:“我刚从外面回来不久,时间上错不开。” 两人各找了一个借口,却并没有让孟令英相信,她叹了一声,道:“借口,都是借口!” …… 正文 第1299章 没见过这么粘媳妇的男人 叹息声虽大了些,可孟令英一点也没生气,随着两人进了屋后,她说:“别叫下面的人在屋里伺候了,我在这儿,她们总是拘束的很。” 这话不错,得见公主,谁能不拘束呢。 待上了茶水果子,姜舜骁便让人都下去了。 孟令英才松了口气,说:“许久不出宫一趟,这好不容易出来了了,若还叫人看着,那可真憋闷,在宫里的时候,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我盼这一天,盼许久了……” 姜舜骁笑道:“你若是想出宫,寻个理由,陛下未必不肯放人。” 孟令英瘪了瘪嘴,说:“你是不知道,如今他管我管的可严了,不许我做这儿,不许我做那儿,还说什么从前就是对我太疏忽管教,才养的我现在这般无所畏惧的样子,什么嘛!我觉得我还好啊,哪里就像他说的那么不堪了?” 容仪了然,笑说:“大约是因为陛下想为公主殿下议亲了吧。” 一听“公主殿下”四个字,孟令英表示头都要大了,她哀嚎一声,说:“这个公主谁乐意当谁拿去当去,我可是不想做了,整天被关在宫门里,想做什么都是难。” 姜舜骁说:“你这公主当的还觉得不舒服,那你想做什么?” 孟令英想了想,说:“若是我能和长青一样就好了,我听说她去过不少地方,可我却连京城都没出过。” “等长青嫁入皇家,成了你的皇嫂,你便可以日日听她跟你讲京城外的事了。” 孟令英面露难色,看了容仪一眼,才说:“说起这件事我便愁啊,她都快要嫁入皇家了,可我和她都没建立起多少感情来,而且,我好像听说,她不是很乐意嫁给我皇兄。” 闻言,容仪脸色微变,她问:“这话,是从哪儿听到的呢?” 孟令英:“这我也忘了,都过去很久了,好像是宫里的下人传的,不过我猜想,她大约也是不愿的,毕竟她已经习惯了宫墙外的生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要是我,怕是也不愿意嫁入皇城中来,一辈子就困在里面了。” 容仪眼波微闪,过了半晌才说:“这些都是谣言,能嫁入皇城,嫁给皇子,不知是多少女人的愿望呢,长青又怎会不愿呢。” 孟令英看了容仪一眼,看她这般在乎,知道她是在为长青说好话,便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愿,她愿不愿意都不会影响什么,至少我还是很喜欢她的,我也曾和她有过交流,很欣赏她的性子,同为女孩儿,我很能理解,如果自己的婚事不能由自己做主,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也是很没意思的事。” 说完,不由得一声叹息,说:“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容仪问。 她说:“像我哥那样的人,若是看中的人和物,都是会弄到手的,别看他看着儒雅,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呢,不然,也不会和你旁边这位成朋友了。” 莫名被提了一下的姜舜骁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不否认,因为孟令英说的都是事实。 她接着说:“像长青那样的姑娘,不会甘于困在宫中,说实话,我都替她可惜,我都觉得,怎么偏偏是她嫁入皇城中来?这不相当于是把鸟儿的一双翅膀硬生生折断了吗?” 容仪微微一笑,说:“没有那么严重,她是长家的长女,自然有她要肩负起的义务和责任,想来这些事也早在她的规划之中,便不是你皇兄,也还会有别人,且在我看来,她若能嫁给你皇兄,也是一件美事,至少你皇兄的人品还是非常可靠的。” 孟令英勉强一笑,对容仪说:“你就别安慰我了,连我母后都说,这桩婚事是委屈长家小姐了,毕竟,她嫁过来不是元妻,我哥也有了一个孩子。” 虽然容仪也觉得,这桩婚事对于长青来说,确实有些委屈她,可面对孟令英,她自是不能这么说,便道:“这就是他们的缘法了,大殿下是天龙之子,能嫁给他,琴瑟和鸣,终老一生,也是一种福气,过往的事不会有人去追究,长青是个豁达的人,你且放心吧。” 孟令英眼眸微微闪烁,她看着容仪,说:“我倒是差点忘了,你与长青一向交好,想必这些事她也同你说过,看你这说法,或许真是我多虑了?你方才说的,就是她的想法吗?” 容仪但笑不语。 孟令英顿时有了精神,她说:“看我,还愁呢,想来你说的对,这都是他们的缘分,只是两人相遇的晚了,虽有遗憾,却并不耽误他们未来生活美满,相敬相爱。” 姜舜骁适时的笑说了句:“这是你哥和人家长姑娘的婚事,你倒是跟着着起急来了。” 孟令英深吸了口气,努力没让脸色垮下去,她说:“我当然着急了,我母后说,将来我也要嫁人,虽然我是公主,可若嫁过去人家并不真心疼爱我,我也并不真心喜欢他,就算生活过得再好,也总是会有亏空,想一想自己,再想一想长青,我便不自觉地发愁啊,同是天涯沦落人……” 姜舜骁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这句话是这么用的?” 孟令英顿了一下,反驳道:“我说说而已,别认真!” 不过多时,孟衍姗姗来迟,他刚来,孟令英就起身,说:“既然我哥来了,你也有伴了,那容仪,我们俩去你卧房吧,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容仪还没说话,姜舜骁先开口了,他挑着眉头看孟令英,说:“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非要拉着她去说悄悄话?你们何时这么熟了?” 孟令英:“别这么小气嘛,我就借她一会儿,一小会儿,又不会吃了她。” 姜舜骁笑:“你动作大,可别拉着她胡闹,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呢。” 孟令英摆摆手,直说知道了。 而后瞅了眼容仪,气鼓鼓的说:“没见过这么粘媳妇的男人。” 容仪脸微微发烫,姜舜骁笑说:“不许欺负她。” 容仪转过头去看着他,眼波微漾,说:“她在说你呢。” …… 正文 第1300章 很讨她喜欢 两人的目光对上了,一时间,空气都甜化了,甜的发腻。 看他们腻腻歪歪的样子,孟令英直翻白眼,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孟衍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说:“快带着走吧,你们俩别教坏孩子。” 孩子? 姜舜骁看了孟令英一眼,笑说:“她还是孩子吗?” 孟令英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她说:“怎么不是!我怎么不是!我冰清玉洁、聪明可爱、单纯善良,怎么不是孩子!” 说完,头一扬,拉着容仪就走,一副受够了的模样。 容仪憋着笑,带她回了卧房。 看着他们离去,孟衍喝了口茶,看着面带微笑的姜舜骁,哼笑了一声,说:“你倒是一点也不怕刺激到她。” 姜舜骁一时不明:“为何刺激?” 孟衍摇了摇头,说:“明知道她喜欢你,你方才和容仪还眉来眼去的,也亏得那是我妹妹,承受能力好,又不娇气,若是换个别的女孩儿,恐怕早就气得要哭了。” 闻言,姜舜骁笑了笑,说:“她没和你说?” “说什么?” 姜舜骁微顿,道:“难道她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她早就放下了,自从她见过容仪,便已经慢慢放下了,我也不想搞得太过特殊,平白让她心里难受。” 孟衍怔了一下,这他倒是没听说。 看他的样子,姜舜骁嗤笑了一声,说:“你对你妹妹的关注,也太少了吧,她对你可是事事上心,就连你的婚事也没少操心。” “她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怕你不够温柔,不够体贴,娶了长家小姐不会对人家好,怕你婚后的日子不幸福,怕人长家小姐瞧不上你。” 孟衍不疑,因为他认为,这话自己那个亲妹妹真说的出口,也没察觉到姜舜骁的坏笑,不禁纳闷:“我有那么差吗?” “身为皇子,你当然不差,可除去皇子这个身份,长家小姐要嫁的,是你这个人,以后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也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身份,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身世显赫,若是寻个门当户对,或是下嫁,都比嫁给你要自在许多,长家也不用担心女儿嫁人后会受气。” 孟衍愣了一会儿,随即想到什么,看着他说:“我看你是嫉妒我吧,如今容仪就要认祖归宗了,身份水涨船高,可不是任你揉捏的小绵羊了,若往后她有个什么不痛快,你就等着坐冷板凳吧,换个这么强的岳家,你的心里怕是不平衡吧。” 姜舜骁却是一笑,说:“那我跟你可是比不了,毕竟如今人已经是我的了,还给我生了孩子,就算我有什么地方让长家不满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下手早,捡个热乎的,可你呢?这么长时间了,拉过小手没有?” 孟衍冷笑一声,说:“得意什么?以后你我都是长家的女婿,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你说的是,身份不代表什么,若是你我这个人,人家长家瞧不上,也有的苦头吃,再说……” 他忽然笑了,有些嘲笑的意味,说:“我将来若是娶长青,必然会给她一个隆重的婚礼,将人风风光光的娶进皇子府,我记得你当初把容仪弄到手的时候,可是使了不少手段,最后还是人家怀上孩子才心甘情愿跟了你,你连个过门礼都没给人家,安知长家人会不会对你有意见呢?” 姜舜骁板起了脸,严肃的说:“这你可就想错了,从一开始我便没想着让她给我做妾,若是想让她做妾,摆几桌酒席就是了,不给她过门礼,是不想侮辱她,从那时我便想着,总有一天我会给她十里红妆,把她从正门抬进来。” “这是你想的,可人长家怎么想,你说的准吗?” 姜舜骁一时语塞。 看他卡住,孟衍才笑了一声,说:“我们都是一类人,都是长家的女婿,未来的连襟,你便不要再想方设法的来刺激我了。” …… 卧房里,两人坐在榻上,离榻不远放了个火炉,容仪拿了个毯子过来让她盖住腿。 原是不冷,孟令英还是盖上了,她看着容仪鬓边的珠花,说:“你的皮肤可真好,这珠花更衬的你面容白皙了。” 容仪摸了摸鬓边的珠花,笑了笑,说:“许是怀了孩子的缘故。” 孟令英看着她的肚子,道:“可真快呀,总感觉第一次见你是不久前的事,如今你孩子都有两个了,这是一口气都没歇,第三个就又怀上了,骁哥也是个性急的人。” 容仪脸微红,她这速度,确实够快的了。 她说:“我们都喜欢小孩。” 孟令英抿了抿唇,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没拿话逗她,很是认真的问:“怀孩子辛苦吗?” 容仪眼眸水润,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这一胎并不辛苦,比起上一胎,它简直不要太乖。” 看她说话时温柔的神色,孟令英便觉得很神奇,她杵着下巴,说:“你和我年龄相仿,如今都做了母亲了,母亲这个角色真是不容易,你明明还是少女模样,可做起母亲来却好像得心应手,不需要人教一样,有时候我想一想,我的母后她那么端庄温柔,不知她在闺中做女儿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到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心里总是会有很多想法,孟令英的这些,也不算稀奇古怪,容仪想到自己还未出阁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很多。 她说:“等你将来嫁人了,做了母亲,便会无师自通,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不自觉的去心疼他,爱护她。” 孟令英叹了一声,看着容仪,说:“这次我见你,忽然发现你变了很多。” 容仪:“哪变了?” “你好像变的自信了,胆子也大了。” “……” “这样的你很好,我总觉得你以前太过温弱,长了一张任人欺负的脸。” 容仪笑了,说:“多亏了长公主殿下提点了我几句,我如今也不像以前一样畏首畏尾,缩着骨头做人了。” 孟令英眼神微闪,她说:“难得姑姑愿意开导你两句……看来你很讨她喜欢。” …… 正文 第1301章 姑姑的出现让这个家变得不完整了 火炉里一块香炭烧出了响声,容仪瞟了一眼,见火星子没飘出来,而后转头看向孟令英说:“这小半年的时间,长公主变了很多,如今待我话也多了。” 孟令英眨了眨眼,忽然说:“姑姑疼爱我,因为我是她的侄女,疼爱我哥,是因为哥哥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其实很疼爱小辈,唯独对自己的孩子十分严苛,把很小的他扔进了宫中……有些事对你也不必相瞒,你也清楚,姑姑对骁哥其实……也是想疼爱的。” 容仪眼皮微跳,这是第一次,她听到有人,站在长公主的角度为她说话。 容仪靠住,看着孟令英。 她说:“有些事我看在眼里,也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只是我很明白,这终究是姑姑的家事,我作为小辈也不能说什么,说多了也恐怕说的不到位,会惹长辈伤心,可你我之间,我说一说也无妨。” 容仪温柔的说:“但说无妨。” 孟令英深吸了口气,娓娓道来—— “其实在我看来,我姑姑虽然面色上冷了点,可她却是个十足的热心肠人,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刚坐稳皇位,忙得不可开交,母亲成了开国皇后,自然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若说我哥哥还曾享受过寻常人家的欢乐和睦,可我一出生,就是冷冰冰的皇宫,虽然身边伺候的人多,可到底不是家人,那个时候姑姑成婚了,自己也怀了身孕,她经常带着我,偶尔进宫去,偶尔带我出宫来,其实说来,我从小是与姑姑感情最亲,她当初一手带大了我哥,也算是一手带大了我,若说这个世间温暖,我大概是从她身上感受到的。” 这孟令英不说,容仪确实不知道。 她说:“我和阿轶差了不到一年,姑姑自从生了他,便和姑父之间的感情有了裂痕,其实当时的我还很小,直到自己越长越大,才发觉姑姑和姑父之间的相处有问题,和父皇母后之间的相处完全不一样,父皇在忙,也会抽空陪母后用饭,姑父不会……后来我明白,姑父给的,只有敬重,再无其他。” “……” “等我记事了,就经常看着姑姑一个人发呆,有时候我都走到她身边了她也没察觉,那个时候,阿轶总是喜欢黏着骁哥,其实我也喜欢骁哥,可或许是因为女孩子的心思天生敏感,我当时便知道,如果我也去找骁哥玩,姑姑就真的太孤单了…… 我至今还记得姑姑当年对我说的一句话,她说,怎么都换不来一个家呀……如今自己长大了,再过几年也要成家了,心思逐渐多了起来,才能明白那个时候姑姑的隐忍和痛苦,她身为长公主,嫁给了姑父,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却也失去了一切,她过的并不好,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骁哥,也能理解骁哥失去母亲的痛苦,一直想做好母亲这个角色,可是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或许在姑父和骁哥眼里,姑姑的出现让这个家变得不完整。” …… 正文 第1302章 一个男人该负起的责任 其实,这世界上能理解女人难处的,大约也都是女人了,可往往能给女人带来伤害的也是女人,男人伤情,女人伤心…… 容仪本就对长公主有敬爱,还有一丝惋叹,听着孟令英这么说,心里愈加不是滋味了。 “我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母后总是叫人把我送到姑姑这儿,我赌气的和母后说,再这样下去我就给姑姑当女儿,不要给你当女儿了,当时母后只是笑笑,我觉得很委屈,那个时候我并不能理解他们都在忙什么,为什么连陪我一天的时间都没有,为什么每次都要把我送到姑姑这儿来,我一见姑姑就抱怨,说我母后一点都不温柔,也不疼爱我,我晚上想和她一起睡都不可以,你知道当时姑姑和我说什么吗? 姑姑说,母后是太忙了,皇宫当时许多地方都需要修整,也太乱了,把我交给谁她都不放心,但是交给亲姑姑,她总是放心些的,姑姑还说,母后只是因为太忙才疏于对我的管教,可我至少还能感受母后的温度,享受到母后的疼爱,但有些人这辈子都不能感受到母亲了,听不到母亲的声音,见不到母亲的面容,就连思念也要偷偷躲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当时就知道她说的是骁哥,我对姑姑说,骁哥有母亲呀,有姑姑疼爱就够了,当时姑姑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很无奈也很惆怅,那是一个女人面对家庭的打击,消磨掉了所有信心。” 缓了口气,孟令英握着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后来,骁哥突然就去军营了,姑姑也在不久后把阿轶送回了皇宫,那个时候,姑姑对我说,她是一个失败的女人,收不住丈夫的心,也给不了继子温暖,或许她那时也知道自己太过偏激,整日郁闷不堪,总是和姑父争吵,她怕影响我和阿轶,便把我和阿轶都送回了皇宫,她以为,让我们远离一个失败的家庭,就会成长的很好。” 说到此处,孟令英叹了一声。 后面的话她不用说容仪都能知道,其实有些影响已经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种下了,亲眼目睹一个家庭是如何失败,如何冰冷,对于阿轶来说,是他一直都解不开的心结,其实他的心里是痛恨父亲不爱母亲,不爱母亲却要娶了她,还生了自己,所以阿轶对如意才那样执着,要肩负起他的责任,这是他在自己父亲身上学到的第一样东西,那便是责任。 一个男人该负起的责任。 而对于孟令英来说,便是全然相反。 她从小就知道姑姑的婚姻并不幸福,同是身为皇室公主,她自然也会联想到自己身上,纵使她的性格如何开朗活泼,也不耽误她对婚姻的惶恐和不安。 容仪默了许久,嗓子都发干了,才说:“上一辈的人如何做人处事都轮不到我们来说,许多事除了惋惜,也只能尽力去补救,令英,婚姻如何,都是自己经营的,当然,也要看你选择的那个男人是谁。” …… 正文 第1303章 你是这个破局的人 孟令英没有想到,容仪一句话就能直戳自己要害,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公主,心高气傲,瞧不上任何人,以为她是贪图享乐才不愿嫁人。 可却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是恐惧婚姻的,就算当初再怎么喜欢骁哥,也只是喜欢他身上的少年意气,喜欢他骑马上阵,威风凛凛的样子,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或许要嫁给他。 不管父皇和母亲的婚姻在怎么完满,其中也总有缺憾,是人力所不能抗衡的,在加之她对姑姑婚姻的印象,她确实很难接受,很难不带任何色彩去看一个男人。 孟令英笑了笑,看着容仪,却没有顺着她的话吐露心事,而是说:“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么多年没有人能打开姑姑的心扉,姑姑身份的特殊,许多时候不会允许她肆意妄为,她的情感一直都是压抑克制的,你身为骁哥的枕边人,能攻破她的心房,我很讶异,也很欢喜,其实这一次我来见到姑姑也发现她变了很多,破天荒地,今日姑父也在荣华院……母后一直说安宁王府需要出现一个破局的人,如今,你是这个破局的人。” 容仪心里一抖,她忙说:“也不是我……” “连母后都夸你呢。” 容仪怔住了:“皇后娘娘?” 看着孟令英肯定的眼神,容仪忽然想到了林嬷嬷和画柳她们,这些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若是皇后娘娘想要打探长公主的情况,多半也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再加上皇后娘娘与长公主之间姑嫂感情较好,多关心些总是没错,所以知道自己,也不算稀奇。 孟令英说:“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性子软的像是一株菟丝花,可现在我才发现,你才不是什么吐司花,你看似柔软,却有一颗坚毅的心,你比任何人都要果敢坚毅,能在这个地方生存下来,征服那么多人,你是有本事的,容仪,上天很眷顾你。” 容仪笑了笑,说:“我只是努力想让生活变得更好罢了。” 而后抿了抿唇,又说:“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每个人都应该向前看,而不是总是活在过去,被过去羁绊。” 说这句话的时候,容仪眼里有光,心里也有信仰,她说的不错,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单纯的为了这个家更好,她没有多大的本事,只有一颗赤诚的心,哪怕从小生活在那样复杂的环境,她也依旧坚信,将心比心,真诚待人,总能得到回报。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才出去。 这两日倒是不怎么下雪了,天气干的厉害,在屋子里烧火烧久了脸上就容易干燥,容仪皱了皱鼻子,又拉着她回去净了脸,摸了层滋润的膏子才回去。 容仪摸脸的膏子清香又保湿,抹在脸上一点也不发腻,孟令英看了那次瓷瓶一眼,问:“你这是在哪儿买的,还挺舒服。” 容仪摸着手,说:“我也不知道,是爷带回来的,说着膏子好,适合孕妇摸,你若是喜欢,我一会儿问爷去。” “行,我也带一瓶回去用。” …… 正文 第1304章 无人赠予她温暖 而此刻,相比起温馨的长留,黛灵阁兼职是冰窖一般,秦夫人和秦黛珑各自赌气,谁也不服软,谁也不说话。 到后来,是秦夫人忍不住了,说:“你这孩子,究竟要犟到什么时候?我是你娘!还能害你不成?那阮公子一表人才,又是新科状元,还不嫌弃你的过去,只是让你去见一面,有那么难吗?” 秦黛珑脸色惨白,不嫌弃……过去……这样的字眼,就像是针扎在心上一样,让她疼痛得难以呼吸。 怎么,之前走了弯路就是自己的错了?就活该被人瞧不起,沦落到被人挑三拣四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还是秦家的孩子,是秦家的小姐! 她依旧不说话,真真是惹恼了秦夫人,她嚯得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说:“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金贵的秦家小姐?如今拖了个孩子,你母亲我舔着老脸到处去打听,只要有适合的都要留意再留意,还不是为了你好!想让你以后有个依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对你母亲的话充耳不闻,我本以为你经历了那些事会长教训,可你现在怎么还是这么犟,还是这么不懂事?一点都不体谅母亲的良苦用心呢!” 秦黛珑闭上了眼,一颗眼泪落下,她睁眼看着母亲,说:“您何必如此着急把我赶出家门?是因为哥哥议亲不顺利吗?因为秦家有我这个小姐的存在,旁的姑娘不愿意嫁到秦府来吗?” 秦夫人一顿,看着女儿似自己的眉眼,还有湿润的眼角,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心中只觉阵阵疼痛,她坐了下来,将女儿搂住,说:“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我是你娘,我是你亲娘!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好,为你打算,秦家不是养不了你,可你一个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你如今这样的情况,我只怕你将来嫁不好,人家对你会有亏待,我慎之又慎,想找个人托付你的后半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秦黛珑也有自己的骄傲,她别过眼,说:“我早就和您说了,我不想嫁人,我如今带着孩子过的很好,您也知道我的过去和现在有多么不堪,这天下有哪个男人能不在意这样的我?就算现下对我好,恐怕也是为了秦家而来,谁能保证往后一如既往?” 秦夫人心里着急,这些日子,她前前后后给女儿物色过不少人家,起初女儿还算应付,见过两面,可自打那以后,绕是自己说什么,她都不见,仿佛心里住了佛,再不见红尘一般。 秦夫人不知道的是,当初秦黛珑也以为阴暗的日子总会过去,等自己再嫁人,一切都会好了,可自从她见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表面客气,却满嘴说着虽然你带着孩子,虽然你曾嫁过人,虽然你曾被掳走…… 虽然……虽然……虽然…… 那一瞬间,秦黛珑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逃不了阴暗的过去,也无法迎来每好的未来,明日不会有阳光,也无人赠与她温暖,曾以为家是避风港,可如今连母亲都要逼迫她…… …… 正文 第1305章 如今找的能是什么好人 原本秦黛珑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过去的一切却在不遗余力地拉着她往回走。 哪怕过了这么久,夜里也会梦到陈或从的模样,梦到他的贪婪懦弱,梦到他的无能阴狠。 原本以为自己不怨,可当她发现自己的日子并没有好过起来,即便自己还是秦家小姐,也依旧摆脱不了那些梦魔。 过去的一切,如影随形。 绝望后悔都无法改变什么。 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只要听到关于容仪的丁点儿消息,都不会好受。 曾经自己过得好的时候,她也希望容仪能过好,可当有一天她发现那个在自己面前永远卑躬屈膝的丫鬟,忽然有一天摇身一变,变成了京城中人人都要谈上一句的人物,她的地位、名誉都比自己好的时候,心里才突然生出一股酸楚感。 凭什么?明明自己一切都比她好,起点要比她高,可为什么自己会过成现在这样?外面的人如何议论,如何可怕,甚至好些日子母亲都闭门不出,不敢再去参加那些贵妇太太的茶宴会,全都是为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所累…… 秦黛珑突然觉得好累,为什么这世界不能放过她?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议论她,都在取笑她? 就因为当初她的选择错误,就因为她做了一件蠢事,就活该被所有人唾弃,往日的荣光不复存在了吗? 凭什么! 泪水从未断过,她压抑着哭声,秦夫人见状也不好受,如今,她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女儿了。 她顽固,她不懂事,她就这样,宁愿低着头不语,都不愿说出心里话。 母女之间没有沟通,也让秦夫人十分头疼。 秦夫人站了起来,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娘也不是想在这期间惹得你哭,只是再过一年你就又大一岁,我怎能不急呢?娘说话是直了些,你别怨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这一点……” “你好好休息吧,娘先出去了。” 秦黛珑吸了吸鼻子,到底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就算心里再难受,她也清楚,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她现在只悔恨当初为什么不听娘的安排,哪有会害自己孩子的父母?若是当初自己不那么执拗,就不会吃那么多苦,那个时候,表哥也是想一心跟自己过日子的,是自己亲手把他推开,是自己不长眼爱错了人,才毁了这半辈子。 秦夫人叹着气走出去,将门带上。 走出去不远,就碰到了刚回家的秦瀹,秦瀹顿足,看向母亲,见她满面愁容,秦瀹微微蹙眉:“娘又去找妹妹了?” 秦夫人“嗯”了声,说:“你那个妹妹我如今是管不得了,我只是想为她找一个好夫婿,她就冷了我好几天,一见我就掉眼泪,好像我欠她似的。” 说完,又自顾自的说:“可不就是欠了她么,这孩子就是来讨债的!” 秦瀹深吸了口气,并不赞同母亲的做法。 “妹妹若是不愿,您就不要找了,平白惹她伤心,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她恐怕还没缓过来呢,再说了,如今找的能是什么好人?” …… 正文 第1306章 都是心头肉 秦瀹说这话也并非无凭无据,母亲为妹妹另择夫婿,这事他一直都知道,也劝过一些,可母亲就是听不进去,总觉得要早早的把这事儿定下,找到一个可依靠的人,让妹妹以后也好过一些,竟是忽略了身边的声音,不知那些人是如何议论的。 人人都说,如今秦家小姐失了清白,拖了个野种,秦家人也怕为这么个小姐拖累名声,想早早的把她嫁出去,竟是什么人都相,什么人都看,全然没了一点贵族气质。 短短时间,秦府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变故也有不少,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妹妹的事,说不心累是假的,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妹妹闯的祸,当哥哥的也得承担。 他说:“秦家不是养不起她和孩子,往后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会亏待了她,她若不愿,我便养她一辈子,那孩子在秦府,兴许还能过得好些,想来爹也不会愿意这么快再把妹妹嫁给别人,如今这样的情况,咱们自己养着,我还放心些。” 都是骨肉之亲,血脉相连,秦瀹说这话的时候,秦夫人心里自是高兴的,可高兴过后,又难免惆怅,她说:“你以为只有你们父子俩疼爱她吗?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她若真的在秦府养一辈子,那她这名声就当真不要了,还有你,你身为哥哥,尚未娶亲,你不知因为这件事……” 说到此处,秦夫人难过的闭了闭眼,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过得不好,她的心里都不会安心。 秦瀹的眼神也讳莫如深,他深吸了口气,掷地有声,说:“秦家还不到那地步,若我的婚事当真出了什么差错,那我不娶也罢,自家人,断没有让别人瞧不起的道理。” 知道儿子一向执拗,秦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都是从自己肚子里的生出来的,一样疼爱,一样为他们谋划,看着他们兄妹俩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秦夫人心里只有欣慰,各中苦涩,也不必明言。 她叹了口气,说:“你妹妹现在心情不好,你去陪陪她吧,如今我说话也是讨人嫌的很,罢了……等过完年再说吧。” 说完,她便准备转身离开,还未走出去,又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看着秦瀹,说:“我听说长乐姑娘昨日来找过你了……” “娘!儿子在外奔波了一天,连口茶都没喝。” 看他不耐,秦夫人忙住了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顿顿的难受。 如今孩子都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对她的话,也不像小的时候言听计从了。 心里多少是有些苦涩的。 秦夫人头一转,去找到了秦国公。 国公大人这几日也不好过,外面的流言多少传到他耳里,不仅是传自家孩子的,还有传长家和傅家…… 他竟不知,他们何时,关系这般亲密了? 正伏案闭眸沉思时,秦夫人走了进来。 …… 正文 第1307章 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两日没那么冷了,可对于秦夫人来说,还是要穿的厚厚的才能御寒,是以,进到屋中的时候,屋里热气一烘,她连忙就把大氅脱下,朝着丈夫走过去。 国公听到了她的声音,只是一声叹,他睁开眼看着妻子,连日来的疲倦都化作温柔。 外头的糟心事,他不想带回家里来。 可有些时候,有些事就是会缠上身,怎么也摆脱不掉。 秦夫人进屋后就把丫鬟都遣散了,她倒了杯茶,递给丈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坐在丈夫身边,双肩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她喝了口茶,有气无力的说:“我现在是越来越弄不懂那两个孩子了。” “又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秦夫人就开始大倒苦水。 “我给珑儿找了不少人家,让她先相看着,若看的合适,就相处相处,若不合适,我再找就是,可能孩子完全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她以为是我想把她赶出秦家,老天爷啊,那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呀,她能留在家里,我自是高兴不过,可一个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如今不帮着相看,等以后年岁熬大了,又能找到怎样合适的呢?” 秦国公一时沉默。 “还有瀹儿,他比珑儿都要大,可如今都还未议亲,又出了这档子事,那些清贵人家的小姐,哪个敢与我们议亲?呵……我与瀹儿说,他也一脸不耐,说什么,若是妹妹不愿,秦家可养妹妹一辈子……” 秦国公眉头舒展,可眼里,依旧有化不开的愁绪。 秦夫人还在说:“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我是一样疼爱的,谁出了事,我这心里都不会好过,这不会是一个两全的事,我尽力的都在挽救补偿……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呢?” 沉默许久的秦国公才说:“这些日子,你便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 秦夫人点了点头:“如今外面乱得很,我出去先看一趟也不容易,有些人是中间托了不少关系,等了不知多久才等到的。” “那你可有听说什么流言?” 秦夫人一脸茫然:“什么流言?” 她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分出个身来,哪里还能去注意什么流不流言的。 看她这样,秦国公也知她许是不知的,如若不然,以她的脾气,若是知道了那些传言,哪里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难为你了,为孩子的事劳累成这样,这件事先缓一缓吧,秦家的女儿不愁嫁,也不用着急,还是等孩子自己想通了,咱们在为她铺路,她若是想不通,你做再多那也是无用功,再说了,你这么着急,只会伤了孩子的心,让她以为连这个家都容不下她了,珑儿这孩子如今变得敏感多疑,你这个做母亲的要多陪伴她体谅她,至于瀹儿……大丈夫何患无妻!放心吧……” 秦国公说的话,秦夫人还是能听进心里去的,她本身也为今天的事劳心劳力,此刻疲惫不堪,也想着歇两日,可现在又有一桩事压在她的心头。 …… 正文 第1308章 心思从来没有变 秦夫人看着国公的神色,问:“到底是什么流言?”竟都传到你耳朵里了? 秦国公眸光微闪,也不打算相瞒,他说:“有些传言是人心生嫉妒才说出的话,你不必放进心里去……无非是说你恨不能早早的把女儿嫁出去,若是现在有个乞丐说愿意娶,你都敢嫁。诸如此类,难听的话,难听的词多得是,我便不一一复述了,总之,这件事不必再着急了,秦家的女儿即便是出了这种事,也不拉低架子,不让人这般折辱。” 秦夫人一听,只觉心口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疼痛难忍。 她那么疼惜的女儿,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这般不堪了? 她是急,可也从未想过会委屈了女儿啊! 看妻子如此,秦国公哪里能好受?他拉过妻子的手,叹了一声,说:“我明白你,母亲是最疼孩子的,是外面的人不好,不明真相,乱吠一气。” 秦国公原本还想说长家和傅家的事,可见妻子这般,他便消停了心思,只怕说出来,妻子的心情会更糟糕。 …… 刚安静不久,门又被打开,秦黛珑以为是母亲去而又返,抬头看去,竟是兄长。 突然想到自己满脸泪痕,秦黛珑连忙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脸。 秦瀹走过去,取下一个荷包,递给她,秦黛珑接了过来,沉甸甸的,一打开,却是一直通体纯白,做工精致的玉兔摆件。 秦黛珑红着眼,问:“这是什么?” 秦瀹坐了下来,说:“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店,进去看了一眼,偶见这只兔子,想来你会喜欢,便给你带回来了。” 秦黛珑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其实这种摆件算不得名贵,或许这一只玉兔的价格连她屋里摆着一个茶杯都抵不上,可她此刻就是欢喜。 “可是这种小玩意儿只有孩子会玩。” 秦瀹微微一笑:“你不就是小孩子吗?” 听到这话,秦黛珑鼻子一酸,她捧着玉兔,心里暗暗难过。 已经有很长时间大家不把她当孩子看了,可现在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哥哥就愿意像哄孩子一样来哄自己,兄妹连心,他许是知道自己的苦闷和难过吧…… 突然,秦黛珑又想起一件事,像这样的玉兔,他之前也给容仪送过一个,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嫁进王府,容仪也还在秦家,他们三个人还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可如今,物是人非,许多事都已变了模样。 哥哥的心思从来没有变,哪怕他从来也不提。 秦黛珑也不敢提起来,她只说:“谢谢哥,我很喜欢它。” 这是代表,她还是小孩的证明。 看见妹妹的笑容,秦瀹才松了口气,他说:“开心就好,以后想要什么就和我说,我平时忙,不能总来你这里陪你解闷。” 秦黛珑忙道:“我没事的,我听爹爹说了,哥哥现在身上担子越来越重,心系国家百姓,也是好几日都没睡过好觉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知怎么照顾好自己,倒是你整日都闷在屋里,虽说如今外面是不能随便出去了,可好歹在府里转转走走,也比你闷在这里强。” …… 正文 第1309章 长大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人总是会经历一些事,然后在不经意间长大,从前秦黛珑是无忧无虑的小姐,心中但凡有点不痛快,必要人人哄着宠着,而今,她也学会了收敛脾气,什么苦什么怨,都自己咽下,不给别人添堵。 可有时候,自己憋闷久了,许多事就成了无解,无人帮她,无人开解她,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父爱深沉,极少与她谈心,纵使知道她心情不佳,也只是吩咐下人好生伺候。 而母爱更是沉重的让她无法呼吸,心里的痛苦不必言语,谁又会看不出呢? 已经很少有人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考虑,是以,当秦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秦黛珑唉叹一声,也愿意将心里话吐露出来了。 “不是我不愿出去,而是当真没这个心情,从前觉得家只是巴掌大点的地方,去哪儿都是呆腻了的地方,只想往外走,可到了外面之后才发现,哪儿都不如家好,除去秦家小姐这个身份,谁还会对我卑躬屈膝?” 秦瀹微微蹙眉,她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反而想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像只要在黛灵阁,只要不出去,外面的事就永远也影响不了我,我不必去面对,也不必放在心上。” “……” “我知道这样想不对,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有时候真的觉得能像现在这样活着,便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我原不该奢求太多,那些美好的,都是被我丢弃的,我自己选错了路,又能去怪谁呢?” “黛珑……” 秦黛珑看着他,眼光水润,她说:“从前母亲跟我说,等嫁人了,当了母亲就长大了,如今我当了母亲,可却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分明什么都不懂,却被迫要接受这一切,长大,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秦瀹声音沙哑,看着妹妹的眼神带着心疼,他说:“有些痛苦会一辈子跟随你,但时间是一剂良药,它会慢慢消除你的心痛,黛珑,你太固执了,你把自己尘封在过去,不愿敞开心扉,不愿面对未来,你甚至不愿好好过下去,你说你只想在黛灵阁待着,这便是你在逃避。” 秦黛珑痛苦的垂下眼,她深吸了口气,胸口好似被一团棉花堵住,愈发觉得呼吸困难。 “该怎么向前看呢?过去的一切,我要怎么忘掉? 我现在就是悔就是恨,以前我自诩是秦家大小姐,也曾瞧不起别人,以为这天下没有人能比我过得更好,别人得不到的我不珍惜,现在要我看着那些曾经不如我的,一个个比我都要好,她们能嫁好郎君,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凭什么?她们的起点明明都不如我高……” “黛珑!”秦瀹语气有些重,他说:“你如今怎么会这么想?人人生而不同,何必起这些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你选错了就是错了,改过来就好了,又何必处处与别人比较?” 秦瀹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心中的怨念如此之深,明明她以前也是个良善的姑娘,对旁人也会有怜悯之心,现在就因为她自己过不好了,便认为全天下所有不如她的人,也该和她一样过的凄惨吗? 这样阴暗的报复心理,她是从什么时候起的?秦瀹竟是半点不知。 看妹妹痛苦的样子,秦瀹不愿给她施加压力,反而自责,说:“是我不好,这些日子我太忙了,没有多陪你,我们血脉相连,竟没发觉你有如此重的心事,我没来得及开解你,让你苦闷至此,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黛珑,你是我的妹妹,今后不管你是想嫁人,还是想待在府里,这都是你的家,不会有什么改变,你依旧姓秦,孩子是我们秦家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秦黛珑就已经崩溃大哭,这些日子压抑久了,她当真没有找到过一个宣泄口,将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当秦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就像被打开了一道口子,那些不好的情绪再也关不住了。 秦瀹摸了摸妹妹的头,安抚她,就像小时候一样。 其实,秦家的儿女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和伤害,秦国公夫妇将他们两个人保护的很好,只有渐渐大了,懂事了,才明白什么叫委屈。 秦瀹也是从小到大的天之骄子,何曾受过挫败?直到自己长大成人入了官场,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才知道这世界并非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到底是贵族出身,就算往前走的日子再艰难,也比旁人要顺很多。 在仕途上,秦瀹只要努力就好,只要努力,前途便是一片光明,可是,回到家里,就是一地鸡毛,高贵如国公府,也有说不清的家长里短。 秦瀹渐渐长成一个男人,体会到了什么叫责任感,尤其是在妹妹身上发生这么多事之后,他更是发觉,如果自己不努力,就会被动,就会“挨打”。 父辈积攒下来的东西,用在他身上,保了一时,保不了一世,如果自己不能闯出一番天地,混出一个样子,往后又何谈人生? 他听到秦黛珑抽噎着说:“我真的不愿嫁人,不愿出去相看,我不想看到他们看我时的眼神,我明明可以躲起来不被人看到,可母亲总要我出去,她想把我嫁出去,可她明知我不愿!她明知……我缓不过来,我放不下……” 秦瀹心口一顿,他说:“黛珑不想嫁人,咱们就不嫁,以后就算爹娘老了,哥哥也可以养你和孩子,孩子在秦国公府长大,将来出去也是名门淑女,我不会让你们娘俩抬不起头来。” 秦黛珑痛哭流涕,只抓紧了秦瀹胸前的衣裳,痛喊了一声“哥”。 秦瀹闭了闭眼,说:“都会过去的,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会好起来,黛珑,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秦瀹心里也怕,他知道妹妹是从小娇养长大的,在经历那么多事之后,她早就是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了。 …… 正文 第1310章 她带走了一切 秦家人脉稀少,他们这一辈只有一子一女,真是经不起半点挫折。 虽然曾经秦瀹也曾怒其不争,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实在不像话,不为家族着想,只顾一时欢愉,可生气过后也很懊悔,恨自己对妹妹的关心不够,没有早早的发现她的不对劲,没有过早地制止她,如果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细心,或许妹妹今天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安抚好妹妹后,秦瀹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如今的他越发的沉默了,院子里的丫鬟下人看见他的时候也不敢开口玩笑,只恭恭敬敬的伺候梳洗,他抬了抬手,便都退了下去。 秦瀹闭眸半躺在榻上,脑子里一时空白,一时浮现这些日子的点滴。 这段时间并不轻松,不只是他不轻松,但凡是有点官职的都不会轻松,可有一个人,他却许久不见了,虽看不到,可关于他的流言却从未停息过。 长家和傅家的传言就算在这疫病横行的时期也未停息过,他竟不知,什么时候长家和傅叔一家扯上关联了,好似还是好的关联。 总是好的关联当然是件好事,只是这些事与他都没有关系了。 还有容仪…… 原来有些人说不见就真的不见了,能听到她的消息,却再也见不到她人,哪怕她离得这样近都见不到,过去这么久……久到他都要忘了,上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了。 而最近传的这些消息,让他震惊,也让他高兴,至少都是好消息。 原本他是想将这些事告诉黛珑的,可见黛珑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他亦觉告诉了黛珑,兴许她也不会开心。 原来以为自己的生活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可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很多东西自己求不来得不到,就算曾经得到,也会失去。 可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呢?当初自己眼珠子似的看着的人,怎么就成了别人的了? 秦瀹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 有些东西,想明白了就意味着放下,可如何能放下?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都还未产生男女之情的时候,一门心思便只是她,那个时候觉得她好漂亮,京城中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漂亮,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懂事、比她温柔、比她可爱。 从那个时候秦瀹就一直在想,长大以后要娶她,让她成为秦家的人,就像爹爹对娘亲一样,他也要那样对她好,那个时候不懂什么叫生生世世,白首不分离,只觉得这样便很长久。 可自己没这样的福气,没这样的机会,她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曾给自己…… 自从她走后,就像是带走了秦府一切色彩,树叶不再绿了,花儿也不再有颜色,就连微风都不能让人心静,这府中无处不是她,无处没有她,可偏偏,她就是不在了。 她带走了秦府的生机,也带走了自己的感情,让自己空白失意到现在。 秦瀹睁开了眼,双眼空洞的看着屋顶,脑子又空白了。 他想,或许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平白的又想起了这些事,想起了不该想的人,早就劝自己放下,可这么久了,却都没能放下。 他站了起来,刚站稳便一阵头晕目眩,秦瀹扶着额头,眼前花白了一瞬,他缓缓的喘息,半晌才缓过气来。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身体发出了警告。 等忙过这一阵,就好好休息吧。 …… 除夕这一天很热闹,不过也都是在自家热闹的,外面是感受不到欢庆的气息了。 今天的容仪很忙,就在头一天晚上,姜舜骁就告诉她,让她早些睡,第二天恐怕是没什么时间留给她睡觉了。 然而到了除夕这一天,容仪才明白,他口中所说的忙是为什么,等姜舜骁喊她起来的时候,两个孩子皆已穿戴好,个个打扮的像红苹果一样,看着就喜庆。 一看外面的天色这还早得很,容仪哀嚎一声就想躺下去,姜舜骁抱着小团子,放下小家伙在床上去扒拉他母亲。 小家伙很聪明,爬啊爬就爬到母亲身边,并不往她身上趴,小脸往她脸上一怼,嗷呜嗷呜了两声。 “怎么困成这样?两个孩子今天都没闹觉,乖乖的就起了,你这个当娘的还做不好表率,可要在孩子面前丢人了。” 容仪无力的睁眼,对上小家伙亮晶晶,黑黝黝的双眼,他一笑,容仪就招架不住。 这小家伙,扰人清梦,还对人卖萌,违规了啊。 轻轻推开了他的小脸,容仪艰难的起身,看着姜舜骁含笑的双眼。 孕期的容仪有些脾气,尤其是睡不好的时候,姜舜骁本以为她要生气,哪知她只是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了一句:“除夕快乐。” 而后软绵绵的加了两个字——“相公”。 姜舜骁听得心里软的不行,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怀里的小团子动作也快,在容仪另一边脸上啃了一下。 是啃,父女俩起身的时候,容仪另一边脸湿哒哒的,容仪也不嫌弃,反正她没洗脸。 姜舜骁心情好,一把捞起想要索娘亲亲亲的儿子,说:“你慢慢洗,等醒好了再出来。” 容仪好笑,现在又不着急了? 虽然姜舜骁没有强制要她起来了,可容仪自觉呀,不大情愿的离开被窝,唤了人进来伺候洗漱。 容仪今天也穿了一身红,虽不是正红,是红白相间的袄裙,看着也十分喜气。 出去的时候,两个孩子坐在椅子上。 这个椅子是专门为两个孩子定制的,适合他们这个年纪,坐在桌边,大人也方便喂点东西。 原本像王府这样的家庭,是不需要这样的椅子,小孩子由乳母带着,不会饿着,可容仪和姜舜骁两人是关起门来过日子,自然想把孩子带在身边,而不是总交给下人去带。 两个孩子都坐在他左手边,女儿挨着他,儿子坐在外面,容仪走过去坐在儿子旁边,玉衡连忙盛了一碗粥来,容仪端着,不太烫,可以直接吃。 容仪吃了一口,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她,母亲来了,爹爹喂饭也不香了。 …… 正文 第1311章 我再给你买 面对儿子这种有了娘便忘了爹的自觉,姜舜骁失笑摇摇头,也没想着在这大喜的日子和孩子计较。 容仪边喂孩子,边吃自己的,一顿早饭也吃了不少,最后都有些撑了。 等吃完饭后,姜舜骁才说:“一会儿我们就去长家,中午的时候去傅家,晚上再回来。” 容仪微愣,看着他不语,姜舜骁面色如常,说:“虽然是折腾了些,可今年到底不同,你放心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只需带个人和我一起去,这便够了。” “这样做,王爷和长公主……” 容仪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哪知姜舜骁却是一笑,说:“阿轶快回来了,就是这两天,这件事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想来他们现在也没空将心思放在我们身上,这个年大家都不会冷清。” 容仪一听,失笑摇头。 可不是不会冷清吗,等阿轶回来,恐怕是讨不到好。 是以,容仪也不多说什么了。 虽说姜舜骁都说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临走的时候,容仪还是回到梳妆台前,打开自己的妆奁,在里面挑了几个簪子和镯子带上。 看她翻出锦盒,姜舜骁问:“这是要送人?” 容仪点了点头,说:“你带的大抵不会是这些东西吧?这些都是我不曾用过的,也很喜欢,放在妆奁里都要落灰了,倒不如送人。” 而且,正儿八经的说起来,容仪当真都没送过什么东西给身边的人,自己也算是飞上枝头了,如果动不动就送些珍贵的东西出去,还会落个炫耀的嫌疑,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送,也不会有人有别的想法。 姜舜骁没制止,她妆奁里的东西,大都是他添置的,也有一些是茯苓添的,方才她收拾的,都不是自己给她添的。 他甚至说:“既然要带就多带点吧,你若是不够,我再给你买。” 容仪看他一眼:“有句话说,礼轻情意重,我如今带的这些不算便宜,也不算太贵重,但有几支都是绝品孤品了,这些东西偶尔相送为表情意,也不能送的太寒酸不是?可若送太多,也不大好看。” 姜舜骁挑了挑眉,横竖送的不是他添置的,也没什么。 只是他忘了,即便这些不是他亲手添置的,也是用他的银子添置的。 收拾好后,容仪一扭头就看到了他怀中小团子手上的小银镯,又想到嫂子家的两个娃儿。 给娃娃带的东西,她这是有不少,但都是自己孩子的,拿出去送礼必然不合适,容仪便问:“今天聚宝斋还开着门吗?” 姜舜骁:“大约是没开,你要买首饰?” 容仪摇头:“我是想着,嫂子家还有两个娃娃,得给他们带点东西不是?” 给别家女郎戴首饰玩意儿,姜舜骁是没想到,可自己也是当了父亲的,自然会想到岳家还有两个孩子,便说:“孩子的东西,我准备了。” 容仪讶异他在这上面的细心,便也不在拖拉了,如此,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王府。 坐上马车的时候,容仪忽然想起来:“今天才除夕呢,初一拜年又怎么办?” …… 正文 第1312章 你可有两个娘家 除夕本是要在自家过的,等到初一初二初三,乃至初七,差不多这段时间倒是可以走亲访友,可今天一天就把这两家走一遍,那明日岂不是又要重复? 姜舜骁说:“等明天就把岳丈家和长家接到家里来吃顿饭,你说好不好?” 这不相当于让长家和傅家初一来王府拜年? 容仪稍有犹豫,这样妥吗? 姜舜骁看她的小眼神,笑了一声,说:“你放心吧,这些都是商量好的结果,这个年不需要拘泥那么多规矩,早该聚在一起吃顿饭。” 容仪喘了一声,默了良久才问他:“长辈快要相见,你有没有一种紧张的感觉?” 姜舜骁愣了一下,俊脸板正,却有一丝微红爬上脸颊,他说:“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说不紧张就不紧张罢,容仪揉着手里的帕子,将手心的汗蹭在上面,她心里有些紧张的呀。 姜舜骁瞟了她一眼,看她有些不安,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拉了过来,说:“你紧张什么?怎么看都是你比我势大。” 容仪一时不明所以:“什么我比你势大?” 姜舜骁暗叹一声:“你可有两个娘家。” 容仪一时失语,这好像也没毛病。 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一派平静,大家对他这个女婿也还很满意,可终究是自己不够光明磊落,想一想当初是如何把姑娘哄骗到手的……那两个岳家只是暂时不发作,真到了三家见面吃饭的时候,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想一想自己当真是孤立无援,到底是自己做了亏道理的事,到时候两家夹击,恐怕,父亲和长公主也只有“赔礼道歉”的份。 想当初,自己初次成亲时,是在自己还未回来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与秦家商量好了,并且还让官家知晓了这桩婚事,那是无论如何,这桩婚事都是逃不了的。 再加之当时自己本是觉得年岁到了,也该成亲了,是谁都无所谓,既然是父亲满意的人,又是姨母的女儿,虽对她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可终究是亲上加亲,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反对,那次成亲十分顺利,不曾感到为难,也没有太大的感觉,虽曾有过期待,但欢喜之情,却未有过。 这一次不同,虽然人已经是自己的了,跑也跑不掉,可他却有了那种对待岳家时,恭敬有余,紧张不安的情绪,会担心自己有什么不周到,言语上有不该的地方。 这才是真实的有了一种给人家做女婿的感觉。 …… 虽然这个年不如往年喜庆欢腾,可过年的气氛还是有的,各家都挂上了红灯笼,在这疫病横行的一年,经历了离别生死之后,活下来的人也分外珍惜,是以,就算身边还有人遭遇不幸,可大家依旧抱着一种期望,只要能熬过这一年,兴许就都好了。 尤其是贵族,就算今年是个难过的年,贵族的气派也还是有的,当马车停在长府门前时,容仪看着这个来了不知几次的地方,忽觉门面已是焕然一新,大红灯笼高高挂,年味十足。 …… 正文 第1313章 给我抱抱吧 另一辆马车是白婆婆带着昕蕊和秋心两个丫鬟,两个丫鬟一人抱着一个奶娃娃,下车的时候把奶娃娃捂得严实,只留一双眼睛。 长府早就派人在外留意了,是以,马车还没来的时候,报信的小厮就回来报告,大开其门,迎贵客入府。 长青和长乐还有长绅鸣都在门口等着,这是第一次,容仪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老夫人本是坐不住的,却被长老爷摁住了。 长辈再欢喜,也不能失了仪态。 一路都是红彤彤的,一路走进去,每逢下人便听得到欢喜的祝贺声,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时,容仪脸上的笑一直都没收敛过。 老夫人先是宝贝了容仪,后来就把目光都放在两个粉团子上了。 容仪担心两个小家伙太重,怕老夫人抱不起,可见小娃儿在老夫人怀中格外安分,虽是初见,却一点也不认生,呵呵的笑,十分讨喜。 不过,抱了一会儿,老夫人胳膊确实受不住,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在一旁早就手痒痒的长老爷才将小家伙抱过去,只对上他黑黝黝的双眼,眼睛就有些湿润了。 他看了眼老伴,虽然妻子没说,可她也一定觉得,这孩子有几分肖大儿子小时候的模样吧。 老爷子心里喜悦,看孩子十分有劲,他连说了几个“好”,还给屋里的下人赏了银钱。 长青的母亲也欢喜的说:“府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小家伙了。” 小家伙一个个都长大了,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长成了美丽动人的大小姐。 明思慧也看着两个孩子,神色一时恍惚。 一时间,大家都围着两个娃娃去转了,容仪和姜舜骁两个大人倒是被忽视了,可两个人谁也不觉得,也笑呵呵的看着。 小娃娃儿被挨个抱了个遍,只有明思慧没有伸手,大都是主动抢着抱,抱一会儿就换人了,不得不说这两个小家伙不管走到哪儿都吃香,让人喜欢得紧,最重要的是性子好,任你抱着怎么玩怎么揉都不哭不闹。 长青好不容易抱上了,抱的就是小团子,显然是因为长青经常去长留的缘故,小团子认得她,不同于别人,小团子主动要她抱抱,还不客气的玩她胸前的穗子。 长青笑说:“姨没白疼你,这么多人,你就跟我亲。” 老夫人笑说:“大姨长得漂亮,多亲近也好,以后和大姨一样漂亮。” 长青看了容仪一眼,笑说:“哪里需要像我,若是这娃能继承她娘的美貌,那长大了可得了?” 一旁长乐微微蹙眉,说:“那我也要抱抱,如果长得像我,也是美人胚子呀。” 长乐本身也很好看,钟秀灵敏的,只是她这么一说,再加上她平时跳脱的性格,大家一听也都笑了起来。 大家一笑,长乐便觉得是在取笑她,也不抱孩子了,脸颊微红,也觉好笑。 这个时候,长青发觉有一个人沉默了许久,她刚想看她反应的时候,那人却主动开口了。 “给我抱抱吧。” …… 正文 第1314章 怎也不晓得憋住? 长青微愣,对上大伯母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她母亲在旁边打笑说了句:“这孩子一抱上就不撒手了,没听见大伯母说的话吗?快给大伯母抱抱,你抱得也够久了。” 长青如梦初醒,连忙将孩子给大伯母送过去,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明思慧一点也不觉得,她抱着孩子,动作很生疏,可她看孩子的眼神很认真,一向默然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小团子果然是个很乖的孩子,不管在谁怀里都安安份份,决不让抱着她的人感到困难。哪怕眼前这个人她不曾见过。 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是最干净的,看人也是最纯粹的,小团子对上明思慧的双眼,竟是憨憨一笑,甜入心扉。 面对这个笑容,明思慧也是一愣,她没有和孩子打过交道,也就是很年轻的时候,曾抱过邻居家的孩子,嫁人后看着府里的孩子长大,可她自己却未曾于哪个孩子这般亲近过,这个孩子一笑,简直笑进心里去了。 她微怔,虽然不曾照顾过孩子,可这么小小软软的一团在怀里,她也十分小心,怕哪里掐痛了,哪里捏痛了。 过了半晌,她抬头看了眼离她最近的长青,笑说:“这孩子太软,我怕弄疼了她。” 长青只是一笑,虽然她是孩子大姨,但总不能安慰说:没事,大伯母可劲儿,小孩子没那么娇弱。 她不方便说,有人方便。 只听容仪柔声开口,说:“小孩子骨头软,被人抱在怀里舒服了就软下来了,你只管抱着她,她很结实的。” 明思慧眼神微颤,抬头看了容仪一眼,而后微微一笑。 屋里其乐融融,好不自在,原本都看着明思慧,见她如此,也纷纷笑开,各说各话。 老夫人心满意足,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睦团结,相互友爱,更值得让人高兴的了。 小孩儿在女郎手里时,还很乖巧,这一到了男人手里,那就不一样了。 长绅鸣是忍不住,先去抱了小家伙,一接过来手便一沉,他颠了一下,笑:“小家伙还挺重!来,叫舅舅。” 小家伙还挺给面子,发出了一声“啾”。 长绅鸣目瞪口呆,说:“听到没有,叫我舅了!” “舅舅给你包个大红包!” 只是,欢喜没多一会儿,长绅鸣脸色微僵,他小声说:“男孩子,放屁别这么用力,万一被听见了可就丢脸了。” 小家伙方才确实放了个哑炮,一点声音也无,就是长绅鸣兜在下面的手一震,面对这个小舅舅的教导,小家伙哪里懂,只笑着,又闷不吭声的放了一个冗长的屁。 长绅鸣十分给面子,说话的声儿不大,只是坐在他旁边的长绅节听了满耳朵,看傻子一样看了小弟一眼。 但没过多久,一声又长又响的屁很是突兀的响了出来。 小家伙自己都一愣,显然是被自己吓到了。 长绅鸣眼睛一红,很是想笑。 一旁的长绅节使坏:“多大的人了,怎也不晓得憋住?” …… 正文 第1315章 坏心眼儿 起先长绅鸣还没反应过来,在看见大家看着他捂着唇笑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兄长这是要栽到自己头上啊。 长绅鸣脖子都红了,忙说:“哪有的事,分明是这小家伙干的!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晓得要忍住呀。” 其实,谁又不明白这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儿闹的呢,可大家就是乐意看他脸红脖子粗,“告状”无门的样子。 长绅节也是存了心的要逗他,说:“你也忒坏了,自己丢脸了,还要拉着孩子出来,小家伙不会说话,被你污蔑了都不知道反驳两句。” 长绅鸣瞪着眼,看了眼怀里的孩子,正乐呵乐呵的朝着他笑,一点也不觉得心虚的样子。 忽然就有些泄气了,好家伙,自己总不能老是说孩子吧,就算是,也显得自己忒计较了,他看了眼旁边的兄长,哼,这个亏,可不会白白受下。 正巧这时婢子端来一壶果水,还有一壶奶,显然是给两个小娃娃准备的,长绅鸣看了眼小家伙,一个蔫儿坏的“小计”涌上心头。 他取出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果水,果水是热的,闻香便知这是红苹果的果水,婢子在一旁提醒:“果水里加了点酸糖,鸣少一回少喂些,看小少爷吃不吃。” 长绅鸣点点头,将杯子送到小家伙嘴边,小家伙也很乖,不伸手去捉杯子,只伸出软软红红的小舌头舔了一下。 而后,便很明显的看到他打了个哆嗦,两条小眉毛都挤到一起了,果水里加了酸糖,又是热的,当然是酸的,那酸味儿早把甜味儿盖过去了,小孩子味觉敏感,自然是受了刺激的。 长绅鸣赶紧把杯子拿远了一些,看着小家伙舔嘴皮的样子,刚想当下那念头把杯子放下给他喂点奶,却见他又伸了伸手,俨然是还要的。 他又尝试给喂了一口,这一回,小家伙还嘬了一小口,虽然依旧被酸的蹙紧了眉头,可他手舞足蹈的,显然是很高兴的。 他便一点一点给他喝了一杯,但也只有一杯,长绅鸣便换成奶了。 虽说这果水他喜欢,可小孩子的胃总是娇贵的,若酸果水喝多了引起不适,这大过节的可就不好了,且不说小孩子,若是身上有个哪儿不爽的遭罪,他这个喂果水的也逃脱不了干系,免不了要被臭骂一顿。 好在小家伙也不是个挑剔的,果水也喝,喂奶自然不会拒绝,这奶本就是小孩儿最爱的,因而长绅鸣就算给他喂上一壶也不担心。 只是长绅节看的只蹙眉头,说:“奶是好奶,可你这么喂,一会儿吃得下辅食?” 长绅鸣看他一眼,十分温和的笑了,说:“且留意着呢,吃饭还早,给他喂点奶怎么了?小孩子爱喝,你还克扣不成?” 长绅节无语摇头,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克扣小孩子的吃食,倒也不多说了。 差不多喂了两三杯的奶了,长绅鸣才满意的放下杯子,小家伙也喝的直打嗝,小嘴还吐着泡泡,十分可爱。 …… 正文 第1316章 多子多福 坐在对面儿看着的容仪本是想阻拦,这么多水喂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湿裤子了。 可看着长绅鸣待孩子时的认真细致,想来他是真疼爱孩子,便仔细了些,容仪便没出声,反正随行给孩子带了更换的衣裳,便是弄脏了也不怕。 再转头一看,安安静静坐在明思慧怀里的小团子,也被喂了一点果水,立马酸的皱起小脸来,看模样就可乐。 明思慧显然是被吓到了,一旁婢子小声说:“夫人别担心,小小姐只是被酸着了,这酸糖放的不多,不会伤胃的。” 她这般,当真不要紧? 明思慧在心里说,可一低头,小团子正舔着杯子,一脸意犹未尽。 明思慧:…… 好吧,小孩也没那么娇弱。 老夫人看着,目光忽然落到容仪肚子上,她衣裳穿的宽松,不仔细看也看不出肚子,但老夫人生养了好几个孩子,眼神是极好的,她说:“容仪啊,如今爱吃什么味的?” 容仪只当是询问了一会好加菜,便说:“容仪不挑。” 老夫人默了会儿,又问:“那是好酸些,还是好辣些?” 这么一问,容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小脸微微一红,她回道:“酸辣也是不定,偶尔好酸,偶尔好辣,这一胎怀相大夫说极好,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怎么折腾我,平时吃的大都是重口。” 重口不算怪味,大约是不大爱偏清淡的,是以,是酸也好辣也好,只要味道重些,她的嘴巴都不挑。 老夫人原本还怕屋里这么多人,若直接问起她孕期的事项,怕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没想到她自个儿倒是挺坦然的,当下也是一笑,说:“这边好哇,这孩子在肚子里都知道心疼母亲,想来以后长大,也是个听话懂事能干的,像他父亲一样。” 姜舜骁一听,看了眼身旁的小女人,说:“那还是像母亲好了,小姑娘长得像我这般,以后长大了怕是要哭了,像她母亲,长得漂漂亮亮的,走出去不知多讨喜。” 这话一出,屋里的女郎皆是看了他一眼,还是很少见男子想女儿不想儿子的,他这么说,便是期待这一胎能是个女儿。 虽然他和容仪就一胎,便完成了儿女双全的任务,可哪家高门子弟会嫌儿子少呢?儿子便是根基,自然是越多越好,尤其是在他这个年纪,寻常男子,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他的孩子还这么幼小,可不是想多子多福呢。 细细说来,这么久了,安宁王府还不曾立世子呢…… 那安宁王就两个儿子,姜舜骁身为哥哥已经是领先一步,再加上他本就是原配嫡子,于情于理,这世子之位也都是他的,可上头又有长公主在中间插了一脚,立世子便拖了许久,也是没规矩了。 有些事虽没摆在明面上说,可谁人又不知,这两个儿子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本事,其母家势力又都不弱,什么都有的一比,而今看来,这孩子就是关键,当大儿子的早早有了孩子,若是多几个儿子,对他而言便很是有益。 …… 正文 第1317章 画地图 左看右看,也该是盼容仪这一胎能生个儿子是最好的。 可他竟说想要女儿,也不知是为了好听以宽慰孕妇的心,还是真心话了。 听他说这话时的认真,旁人又不好一门心的认为他是说乖巧话骗人呢。 唯有老夫人,心里是真高兴,她说:“儿子也好,女儿也好,这孩子是容仪认祖归宗后,咱们看着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是与众不同的,生下来就是个宝贝疙瘩。” 说起认祖归宗,长青的母亲看着容仪,适时的说道:“这说起认祖归宗呀到是一桩大事,不知容仪的名字,父亲和母亲想好了没有。” 闻言,容仪忽然抬头,是啊,认祖归宗,就要弃傅姓,冠长姓了。 姜舜骁却在想,不管改什么名儿,那前面妥妥的一个“姜”字也是逃不了的。 不过……他看了眼容仪,见她神色有变,便知改名一事,她并不愿意。 而这时,长老爷忽然开口,说:“改名是要改的,改名是为入族谱,可是容仪她依旧姓傅,她是傅家人一手养大的,这个抹不去。” 改名,并不代表她要就此抹掉过去,连同傅贵给她的姓和名都抹去。 她依旧是傅容仪,这无可争辩。 也是听了这句话,容仪才松了口气,攥紧帕子的手松开了些。 看她不那么局促了,姜舜骁也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这事,开口便是难。 长老爷又说:“改名一事不急,等我和你们母亲商量好了再决定。” 在这时,长绅鸣将目光放到怀中的小家伙身上,此刻他安静的很,那小模样看着就像是憋着坏呢。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心中都会打上预警,长绅鸣也没带过小孩子,可他此刻分明就感觉到这小奶娃怕是憋不住了。 长绅鸣眼睛一转,忽然将孩子抱了起来送到长绅节怀里,演戏要演真,他一脸严肃,在兄长耳边说:“哥哥抱会儿,小弟有些忍不住了。” 一看他脸色,长绅节不疑有他,只是抱着孩子的手稍微有些僵硬,他将孩子抱得板正,对长绅鸣点了点头,后者一溜烟就出去了,像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而后,长绅节和小家伙便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长绅节心中正在感叹,这孩子怎么到了自己怀里安静得这么厉害,抿着小嘴连泡泡也不吐了。 正想着,腿上忽然一热,他后知后觉,脸都僵了,将孩子抱了起来,果然孩子的红裤子上有一块暗湿了,而自己今天穿的又是一身紫衣,裤子上一块就尤为明显。 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容仪,看见长绅节将孩子搂着腋下抱起来,眉头微微拧在一起,小家伙还蹬着腿,她便连忙让身边的秋心抱着孩子下去换衣裳。 长二夫人也派了身边的婢子去帮忙,回头一看儿子的裤子,竟是笑出了声,说:“这小子看着不声不响的乖乖巧巧,竟是闷声干大事的呢。” 容仪有些尴尬,自己的孩子尿了别人一身,若是自己抱着尿了也就罢了,自己不会嫌弃,可旁人…… …… 正文 第1318章 要不认个怂? 长二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几个弟弟妹妹也偷偷的笑,从未见过大哥被小孩尿一身还不敢吭声的样子。 长二夫人看着容仪,笑说:“没事儿,那孩子机灵着呢,尿了大舅舅一身也没关系,是相亲才会放心的尿在别人身上,也不是别人,这是大舅舅呢。” 二夫人这么一说,容仪才反应过来,不是别人,是啊,不是什么别人,那是孩子的大舅舅。 长绅节耳朵有些红,抬头看了眼看好戏的准妹夫,微微有一点无语,而后看着小妹,才说:“无妨,我去换身衣裳。” 一出门就逮到了在外面鬼鬼祟祟的长绅鸣,长绅节本是想抓住他,可那小子机灵的很,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就跑了,而自己身上这般又很难受,便没去追他。 回到自己屋里将裤子换了下来,身边的婢子正要带下去清洗就被他拦住了。 长绅节看了篓子里的衣裳一眼,漆黑的眸子暗了片刻,说:“送去鸣少爷的院里,让他的婢子洗。” 府上是有专门清洗主子衣物的婢子的,也不是在哪个院子伺候的,就要负责哪个院子主子衣裳的清洗。 可现在主子指定了人,婢子也不敢有疑问,连忙带着篓子下去。 不用问也知道,定是鸣少爷又得罪自家主子了,不然,好端端的主子干啥要让他院里的婢子去洗衣裳?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要开饭了。 这一回总算是逮到了无处可逃的长绅鸣了,不过,他也没急着去教训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声。 玩归玩闹归闹,长绅鸣可是十分清楚这位大哥的“手段”,心知自己这回是得罪他了,肯定讨不了好,能躲一时便是一时,本来以为此番看见自己了,他定要过来拎自己,哪知他看了自己一眼,竟是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责也不问,这倒是让他愈加没谱了。 要不认个怂?上去低头赔个罪,总好过他背地里阴自己,自己吃了亏还不知好吧? 这样想着,长绅鸣十分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义无反顾的找大哥搭起话来,说:“听说大哥方才被尿了一身,想来是我的错,是我给侄子喂太多奶了,小孩儿肚子小,我竟是忘了让婢子先带下去……” 看他无甚反应,长绅鸣吞咽了口唾沫,又说:“大哥一向爱干净,只是,这是自家侄子,被尿了就尿了吧,想来大哥也不是度量小的,会和小孩计较,是吧……?” 长绅节这才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是啊,刚才你给孩子喂太多奶了,可你却是什么都没吃,怎么跑的比孩子还快?” 长绅鸣:“……我这不是憋不住吗。” 长绅节没说话了,只是那眼神好像在说“我信你的鬼话”。 过了会,他饶有兴致的说:“没事,这大过节的,我也不想动手,那衣裳我已送去你的院子,想必你院子里的丫鬟会帮忙洗干净,到时候再送回来,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 正文 第1319章 你别平白毁人家名声 一听这话,长绅鸣立马就急了。 “府里又不是没有专门清洗衣裳的丫鬟,你做什么让我院里的洗?” 我都没让她洗过衣服! 长绅节瞥了他一眼:“都是府里的丫鬟,她就洗不得了?原本就是你干的好事,自然要你院里的丫鬟来偿还。” 长绅鸣看了他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以前不是这么没人权的人。” 长绅节接的很快:“这不是遇上你了吗。” 长绅鸣:“……” 看他憋屈的模样,长绅节好笑,说道:“你胆子倒是大,不声不响就把人接进府里了,这事我若是不帮你兜着,你猜会怎样?” 长绅鸣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这事他做的很隐秘,他怎么会知道? 后背一阵凉意,长绅鸣忽然就张不开嘴了,屋里的长辈笑的开怀,聊着其他,一点也没注意到这边。 看他心虚的不行不行的样子,长绅节心情愉快了。 金屋藏娇,这个弟弟,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长绅鸣也知道,大哥虽厉害,可对弟弟妹妹还是没话说的,偶尔欺负一下,但也不会动真格,他既知道此事,还瞒了这么久,此番说出来是为了唬自己,想来是不会真的说出去。 长绅鸣低声说:“那衣裳我洗,秀秀的事你别说出去,算我求你了!” 秀秀,长绅节挑了挑眉,说:“真是个秀气的名字,改明儿开个小灶,咱们兄弟姐妹吃顿饭,你把秀秀带上如何?” 长绅鸣脸颊飞红,嗫嚅道:“怕是不成,她胆子小,你们别吓到她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话,什么时候这个弟弟这么会照顾人了? “她和我们不一样,她很懂事,只求一口饭吃,平时我多和她说句话她都吓的跟什么似的,等疫病过去了,我就放她出去,人家也不大乐意待咱这。” “这么久了还没弄到手?还要送回去?” 长绅鸣脸一红,急道:“胡说什么呢!人家是正经清白的姑娘,我带她回来只是为了避难,收起你那下流思想。” 看他红了的耳朵,被骂下流长绅节也没生气,反而好笑,说:“你怎知她就不愿意留在长府,多少女人想嫁进来,她不想?” 说到这,长绅鸣眸子就暗下去了,他叹了口气,说:“不说这事了,她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我和她之间,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人家姑娘以后还要嫁人呢,你别平白毁人家名声。” 长绅节觉得好笑,能把姑娘带回家来藏着,还怕坏了人家名声,这事若是传出去,名声是不坏也坏了。 “行,那衣裳你给我洗干净,人……再看,你若真喜欢,三叔三婶也不是那老古板,你若主动说清楚,说不定能成,像现在这样,恐怕就很难接受,你需明白,不知有多少人家打探长家婚事,你也到了快议亲的年纪了,我怕你遇到居心不良,一心求财,贪图富贵的人……” 长绅鸣没说话,心里却想:她若真贪图我的银子,倒是好了。 …… 正文 第1320章 我喜欢管家婆 一张琉璃八仙桌,摆满了佳肴,其中用胡萝卜和白萝卜刻出来的花极好看,还有水晶竹虾肉,荷包里脊,红梅珠香等…… 这个季节虾肉难求,听说是长家专门养的,死了许多,活下来的才算有了这一桌好菜,再加上厨子细致,将菜做的美味又好看,不管是从味觉还是视觉上都是一场盛宴。 可见,这一顿饭,长家十分用心。 只是虾肉性寒,容仪也吃不得太多,只吃了几筷子过过瘾。 后来又吃了几道辣菜,容仪有一点看着特别讨喜,她吃饭的时候,眼里便只有饭菜,一门心思放在吃上,看着就可爱,因而她吃着嘴边都沾了酱都不知道。 姜舜骁动作很自然,拿出容仪绣的帕子给她擦了嘴角,而后又从汤锅里夹了一块藕给她。 这一套动作,大家看在眼里,微微的笑在脸上,一个男人爱不爱你,都体现在细节上了。 可见容仪在王府是过的极好的,姜舜骁对她的爱一点也不藏着,十分自然。 这算是一顿早饭,因而没喝太多酒,不至于醉。 中午的时候赶去了傅家,其实肚子很撑了,容仪可以负责任的说吃不下了,肚子里的宝宝也会抗议的,可到底是大过节的,既然回来了,又怎么能不吃些呢? 不过,好在苏萍也知道他们刚从长府过来,怕是肚子装不了太多,便准备了一些饭后糕点和茶水。 午饭便挪到下午去了,准备的也很丰盛,向荣他们也在,虽不在一张桌子上用饭,可吃的都是一样的。 傅家,没太多规矩,高兴就好。 姜舜骁还陪着傅老爹和傅合忠喝了不少酒,后来他在容仪耳边说:“幸好家里人都不怎么喝酒,不然今天铁定是要醉了。” 一天三顿饭,顿顿不离酒。 这个除夕容仪能回来,将军也能来,还把孩子带上,傅贵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唯有喝酒来表达兴奋。 当初女儿跟了将军以后,他便知道,往后岁岁年年,女儿都不会回来过年了。 今天不知准备了多少菜,虽看着不如长府的精致,可都是傅贵一家做出来的,那都是儿时的味道,任何精美佳肴都无法比的。 最后,傅老爹喝醉的舌头都捋不直了,傅合忠也趴下了,姜舜骁还能撑住,容仪看着他,说:“你是第一个把我爹喝到的人……” 容仪这么一说,姜舜骁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和岳丈喝酒?” “不会,有人陪我爹喝酒,他高兴着呢。只是,你这酒量也太吓人了,以后在外面可不许这么喝。” 姜舜骁喝完酒以后,会专注的看着你,那双眼睛像是有酒一样,让人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他便这般看着容仪,看的容仪都有些羞涩了。 他才说:“你越来越像管家婆了。” 管家婆? 容仪怔了一瞬,立马就想反驳,我看着是老了吗? 然而姜舜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我喜欢管家婆,你管的再多一些,再多一些……” …… 正文 第1321章 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管家婆是民间男人对妻子的另一种称呼,有人说起来是不耐,有人说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有的男人天生爱自由,如果家里有个管家婆那简直是灾难一样的存在,而有的男人,天生就喜欢被妻子管着,他们不称着为“管”,而是爱情的滋味。 管家婆三个字从姜舜骁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便是这种感觉,让人心神荡漾,偷偷开心。 回到王府后,姜舜骁和容仪很是默契,双双把床还。 这一天可谓是吃了又吃,不是在吃,就是在吃的路上,吃的辛苦,喝的醉人,容仪耗了一天,早就想躺一躺了,于是,两人将门一关,只睡了个昏天黑地。 两个娃娃也困得不行,在外面玩的开心,被这个抱着逗一逗,再被那个抱着哄一哄,精力早就释放空了,现下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眼皮子就直打架,哈欠连天,小家伙被放在床上,也不闹觉,双手握成小拳头,心满意足的睡去。 小团子也在成香怀里,头一点一点的,成香没出声,怕突然出声惊吓到奶娃娃,只将小团子的头轻轻的靠在自己胸前,稍微走了两步哄了哄,就睡着了。 这真是最好带的贵族小少爷小千金了。 就在这一家子都呼呼大睡的时候,有个离家很久的孩子背着包袱回来了,是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看无人迎接,他一摸鼻子,将包袱递给门口的小厮,乖乖的去了荣华院。 希望母亲能看在他一回来就去见她,还有过年的氛围下,下手轻些。 姜舜轶决定回来,便知道自己逃不了一顿打,可真回了家,心里还是发怵的。 万一一会儿挨打的时候,父亲也给他两下,那明年怕是就不用过年了。 抱着必然要挨打,那就多说些好听话的姜舜轶毅然决然的踏进荣华院,林嬷嬷第一个看到他的,顿时就红了眼,大喊着轶少爷回来了。 姜舜骁嘴角微微抽搐,喊什么,这下全府的人都知道他要挨打了。 突然,就不是很想进去了,要不还是去皇宫吧,皇后舅妈不会打他,还会给他准备好吃的,顺便提一下自己的婚事,说不准这婚事都不用经过父亲和母亲,一道圣旨就能解决了。 困扰了这么久的事,在即将要挨打的时刻忽然就有了解决的办法,姜舜轶下意识的转身,就准备溜。 可是…… 谁能告诉他,平日见不到的父亲,这个时候为何会一脸沉闷的站在他逃命的路上,堵上了他的希望…… 然后在这个即将入夜的除夕,姜舜轶挨了这小半辈子最毒的一顿打,也让荣华院伺候的下人,第一次看到长公主发飙的模样,谁说长公主平淡如水,性情温和的,这打人的模样,说她练过都有人信。 就在姜舜轶以为明年的今天就是给自己上坟的日子时,他不知糊里糊涂回了一句什么嘴,他当真是忘了,然后屁股上挨了一下,这一脚踹的,显然这大脚不会是母亲。 然后,他就听到母亲一声暴怒:“我打我儿子,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 正文 第1322章 生生挨了一顿打 听听,听听,多么理直气壮的一句话,合着是她儿子,打的快吐血也不要紧,身为父亲的安宁王,连踹一脚都不行。 不过,很快姜舜轶就感谢父亲那一脚了,很显然,长公主的火力转移了目标,无辜且愤怒的安宁王被骂的一脸茫然。 他不是在教训孩子吗?怎么还错了? 于是,他抗议了。 “这也是我儿子……” 孟思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上了嘴。 行行行,你一个人的儿子,你打得,你打得。 一旁的林嬷嬷心惊胆战的,过去这么多年了,长公主好突然的爆发啊,她原本还以为,殿下会一直沉寂下去,原来,她也会这般宣泄。 姜舜轶看没人管自己了,连忙朝林嬷嬷使眼色,干啥呢!还不赶紧把他带下去,再留一会儿,真的要被打死了! 林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她知道长公主一向疼爱孩子,此番这般暴打,心里定是不忍的,那拿板子的手还抖着呢。 她连忙让人将轶少爷架了出去,孟思敏就要追上去打,林嬷嬷也顾不上规矩,一把抱住她的腰说:“殿下真舍得!那是殿下亲儿子,打也打了,轶少爷知道错了,您在追出去打,轶少爷受不住的!” 孟思敏被她抱着,听着她的话有些脱力,板子从手里脱了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身子还在颤抖。 “打死就打死了,反正也不听话……” 林嬷嬷连忙呸了好几声,说:“殿下这是干嘛呢!大过节的怎能说这话,轶哥儿知道错了,他回来便是认错了,您这样下狠手打他,怎忍心呢?轶哥儿都这么大的人了,方才竟是一点也没躲……” 这么一说,孟思敏也慢慢平静,想到方才自己几乎是下了狠手去打的,那孩子平时鬼机灵,一看到板子准是要跑,可方才他是一下也没躲,生生的挨了一顿打。 可随即孟思敏就想明白了,他哪是认打,哪是认错,他知道自己必然发怒,也知道自己有不该,他挨一顿结实的打,可这事,依旧没完! 打完以后,孟思敏也后悔了,都那么大的孩子了,小时候都没打过几回,如今大了倒是挨了一顿好打,可打了管用吗? 他小的时候爱吃蜂蜜,又调皮捣蛋,总认为自己去掏蜂窝弄出来的蜂蜜不一样,被叮了满脸的红肿,幸好不是马蜂,没有毒,养了好一阵子,伤养好了,也挨了一顿打。 哪知那孩子根本就是记吃不记打,等伤好了之后,他还是敢去掏蜂窝。 所以,打他哪里能解决问题? 他不怕打,喜欢做的事就算挨了打也会去做。 那这一次是不是也一样? …… 除夕这顿团年饭,在王府到底是没吃起来。 长公主暴怒后心里不舒服就去躺下了,王爷不敢留也不好走,一时间没什么胃口,挨了打的姜舜轶倒是一口气吃了好几块糕点,而姜舜骁和容仪,睡到天都黑了才醒,这个时候,姜舜轶才被抬回去。 这个年过得,是真热闹。 …… 正文 第1323章 吃饱喝足聊正事 姜舜骁在容仪前头醒的,醒来后发现外面没什么动静,也不着急起来。 直到茯苓进来,看他坐在床边穿鞋,往里面看了眼,见娘子还在睡,才小声道:“爷和娘子不用着急了,荣华院那边派人来说,今晚的团年饭不摆了。” 姜舜骁微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茯苓才解释道:“下午的时候轶少爷回来了,听说长公主动了好大的火,硬生生的给轶少爷抽了顿板子,旁边的下人没一个敢拦着,这会儿人已经抬回自个儿院里去了,想来现在也都没什么胃口。” 姜舜骁“嗯”了声,茯苓是个贴心的,她忙说:“咱们自个儿院子的小厨房也时刻准备着,若爷和娘子饿了,奴婢去吩咐一声,要不了多久饭菜就热了。” 睡了这么久,想来是饿肚子了,姜舜骁没说话,而是转身拍了拍容仪,等她悠悠醒来,两眼发懵的看着自己时,才说:“饿不饿?” 容仪这才连忙坐起来,姜舜骁大手压在被子上,说:“不去荣华院了,就在自己院子用,你若是饿,就让厨房简单做点儿。” 容仪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饿呢,这一天吃了那么多,饭后也没停嘴,睡饱了也不觉得饿。 茯苓连忙去倒了杯茶,恭敬的奉上,姜舜骁动作自然,直接喂给容仪喝,容仪迷迷瞪瞪,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呼了口气,问:“怎么又不去了?” 姜舜骁解释:“阿轶回来了,这会怕都没心思用饭。” 而后转过去对茯苓说:“让厨房做点儿清淡的,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姜舜轶许久不在家住,怕他院子里伺候不周,且他此番赶回来,又怕是饿着肚子,赶了趟打,当哥哥的得去看看他。 茯苓退下去吩咐,容仪也磨磨蹭蹭的起来,起到一半,就软软的趴在爷的肩膀上,说:“睡了这么久,还是好困呐,我现在越来越爱睡觉了。” 姜舜骁转过头看着她,笑说:“我睡了这么会儿,都担心一会儿该睡不着了,你若是困,便叫下人打点水来,伺候你梳洗完,你接着睡,我一会儿去看看阿轶。” 容仪摇了摇头,又挣扎着和他并肩而坐,而后说:“他一个人回的吗?” “应当没那个胆子把陆家姑娘带回来,若真带回来了,今儿下午也不会这么安然。” 话完,姜舜骁和容仪双双起床,容仪漱了口,披了件衣裳去了小卧房,姜舜骁则穿戴整齐,带着食盒去找姜舜轶。 夜色寒凉,随行的小乘缩起了脖子,被主子批了一顿,才忙将脖子露出来,又打了个激灵。 姜舜轶果然没这么早睡,姜舜骁进去的时候便听到一声哀嚎,下人看到他忙喊了声“骁少爷”,姜舜骁应了声,直接进了他的卧房。 轶少爷因身上疼痛,故而在发脾气,下面的人一步也不敢上前,皆畏畏缩缩的在门口,等姜舜骁来了,便让她们都退下了。 姜舜轶自顾自的生着气,听到声音后,眉目不耐的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兄长,当下这第一反应就是瘪起嘴,变脸比翻书还快,可怜兮兮的说:“你来做什么?” 知道他在闹脾气,姜舜骁让小乘搬来一张桌子放在床边,又将适合放在上面,一打开,菜香四溢,这对饿了的人来说,简直是疯狂的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姜舜轶不争气的吞咽了口唾沫,但一想到自己下午“蒙受大难”的时候,有的人抱着美娇娘睡的正香,一点也没想到要来救一条无辜的生命,他就委屈,就生气。 带着控诉的语气,他说:“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弟弟啊?你还管我做什么?倒不如看着我被打死算了,如今想起来给我送饭来,我可不吃。” 姜舜骁语气温和:“我这不是来了吗?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能坐起来吗?” 到底是饿了,糕点也不能管饱,姜舜轶看了他两眼,见他果然很有耐心,想来也是为自己下午没能及时赶到救场而后悔吧。 他说:“坐不起来,得哥喂我。” 姜舜骁眉头跳了一下,神色虽未变,可动作稍微有些僵硬了。 他淡淡的看了姜舜轶一眼,不知他现在这性子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像个姑娘似的。 也不,容仪也不像他这样似的…… 但看在他下午挨了好一顿打,身边又没个知冷暖的人,确实可怜的份上,姜舜骁也由着他撒娇了。 亲自喂他肉粥,动作耐心细致,等他一口吃完,再喂点菜。 这种时候,有口热乎饭就很体贴了,姜舜轶一时间眼睛都红了,一边吃一边哽咽,一口肉粥还没咽的干净,他说:“哥,我太难了!今天下午差点没忍住,挨打的时候没一个人敢拦着,娘像是疯魔了一样,一下一下的都是下了狠手啊!可疼死我了!” “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她当时多凶残……我可是她亲儿子,从小也没这样打过我,我都回来了,正赶着大过节的,就是希望能好好聊一下,好家伙,话都不让我说完,摁着就是一顿打,爹还在旁边看热闹,还踹了我一脚……” 他话语时,唾沫星子带着一丁点肉丁喷在了姜舜骁手上,姜舜骁脸色微黑,用帕子擦去,说:“好好吃饭,吃完再说。” 姜舜轶哽了一下:“哥你也凶我?” 实在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太可怜了,姜舜骁叹了口气,竟也顺着他哄,说:“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同我说?” 这倒也是,姜舜轶静了好半晌,乖乖的吃了饭后,打了个饱嗝,前后不过三秒钟的功夫,他的脸色又凄苦了起来,很是痛苦的说:“我一回来就去荣华院了,这态度已经够好了吧!到现在,我娘也没派人来问我一句,只有哥担心我饿着肚子,话说哥院里的厨子手艺越来越好了……” 看他说话颠三倒四的,姜舜骁也不着急,只是看着他,半晌才道:“行了,吃饱了就聊聊正事。” …… 正文 第1324章 相爱容易相守却难 姜舜骁话语平静,作怪了半天的姜舜轶愣了一下,而后收敛了一些趴在枕头上,看着脾气耐性越来越好的哥哥,心里有些羡慕。 在他的记忆里,哥哥的脾气何时这般温柔过?就说自己方才那么做作的样子,换成以前的哥哥怕是早就把碗一放,转身走人了。 他现在能这么耐心细致,和小嫂子脱不开关系吧。 果然,相爱的人会彼此成就,相互成长,他们都越来越好了。 姜舜轶叹了好长一口气,说:“哥,我这一回,算是栽了。” “怎么说?” 姜舜轶神色有些古怪,他说:“我原本以为我对如意只是想负责,可在一起待久了,好像又不是这样,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我想和她在一起……” 姜舜骁:“这次回来,没把人带回来吧。” 姜舜轶忙说:“那怎么可能,娘的态度那样,我把人带回来也是让人受气,不把这边处理妥当,我不会把人带回来的。” 听到这话,姜舜骁颇有些满意:“姜家的男儿,皆是负责任的好男儿,你既打定了主意,就要想想如何解决这件事,如意亦是长公主从小看着长大的,心里未必不喜,端看你怎么去做,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此番这事,在你眼里是负了责,可在你母亲眼里却是忤逆了她。” 姜舜轶睁着眼,眼神有些空洞他说:“这事不好处理,陆家如今就是一个空架子,小姨知道我喜欢如意,她倒是高兴的不行,想让如意跟我,我心里也清楚,若是娶如意,就当相当于娶了整个陆家,将来并不会轻松,小姨向来不是个省油的灯,那陆家原本就亏空的厉害,如今是谁做了陆家的姑爷,都是冤大头。” “……” “陆家的是对我而言并非是什么大事,可对我娘而言,她却不想我去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她不想我被人利用,我明白她的苦心,可有错的不是如意,她是个好姑娘,我不愿辜负了她。” 姜舜骁暗叹一声,想来自己和弟弟在姻缘上还真是天差地别,不过,也都各有各的不幸。 想来自己当初也好在容仪是个丫鬟,自己便是强硬些,耍些手段,人便在身边,逃不走的,可陆如意不同,从一开始便是正儿八经的陆小姐,她和姜舜轶的路,便注定不会顺遂,再加上,长公主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那陆家原本就不算什么,现在最主要的就是长公主的态度,就算你耍无赖硬将人娶进家门来,长公主若是不喜,那如意在王府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如意不同于容仪,她若嫁给你,长公主便是正经的婆婆,婆媳关系若是从一开始就冷了,那可就很难捂热了。” 姜舜轶:“这我又何尝不明白?我娘一门心思想给我娶个高门贵女,若说陆家以前也是不差的,是到了这一辈才落下亏空,越走越差,按道理来说,娘对如意应该是很满意的,如意和她那个妹妹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她可是出了名地名门淑女,走到哪里都会引人称赞一声,就算从小没有生活在京城,那也是叫得出名字的,再加上知根知底,她若能嫁与我,我娘应当放心才是,区区一个陆家,如今已成了这个样子,随便如何都能解决,可是,我想找一个真心实意和我过日子,踏踏实实的人却不容易了。” 姜舜轶年纪虽不大,可若说明事理,他也是有一套见解的,是以,对于自己的婚事,他绝不会只听父母安排,若自己喜欢的不能得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还正经的说:“咱们这样的家族,你当初已经娶了秦家女,便是强强联合了,我若再娶一个高门淑女怕也是不妥。” 这理由…… 姜舜骁笑了,说:“有何不妥呢?你的舅舅是皇上,舅母是当今的皇后,你从一出生便是正而八经的高门子弟,母亲身为长公主,父亲又是王爷,你这身份在孟国,除了皇子,已经是独一份了,你若是娶得太差,才会叫人不满意,你娶得越好,大家才会都满意。” 姜舜轶瞪着眼:“可我姓姜啊!” “阿轶,你说的这些理由,都不能成为你非要娶如意的借口,孟国才成立多少年?正是需要有更多的忠臣效忠的时候,便是几大世家强强联合,恐怕也是陛下喜闻乐见的。” 这算是初一代同皇帝打下天下的人,若怕那功高盖主,怕权势相联,也不会是现在。 姜舜轶:“……今天回来的时候,我都打退堂鼓了,准备去宫里求舅母,求舅舅,如果舅舅和舅母能为我和如意的事定下婚约,便是娘也不能说什么。” 幸好没这么做。 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婚姻大事,皇帝和皇后定不会就这么给他定下,他们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卸下身份,也都是家人,自家侄子的婚事,身生父母没表态,当舅舅舅母的又怎可能抢先就定下? 这不是激化家族内部矛盾吗? “我回来的时候,拉着如意的手,磨破了嘴皮子让她等我,我一定会让娘同意,待夏日来临就去她家提亲,可现在看来,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如意是什么态度?”姜舜骁问。 姜舜轶默了一会儿:“她心里应当是有我的,可她的顾虑太多,她是个心善的姑娘,她总说怕耽误了我……谁怕她耽误?我就怕她先退缩,那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话。” 姜舜骁说:“此事你应当是深思熟虑了,相爱容易相守却难,你和她的事我不便插手,可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定能替你处理妥当,你和如意的事,只能由你自己解决。” 姜舜轶神色复杂,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兄长之间没什么母慈子孝,他说不便插手自然是真话,只是…… “好,我的婚事,定要自己把握住,这一次,我不会退让。” 好不容易才说定了如意让她等自己,可不能让她失望。 …… 正文 第1325章 只管等我们的好消息 姜舜轶从小顺风顺水,他想要的几乎没有什么不能得到,再加之身份高贵,几乎是所有人都捧着的。 如今,他想要的感情却不那么顺遂,也算是上天考验他了。 但好在他有一个特别好的品质,那便是独立,有自我主张,而非旁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听什么。 所以,在如意这件事上,他不曾退让,一直都很有主张。 见他如此坚持,姜舜骁也觉得欣慰,他说:“难得你这样坚持一件事,既然你打定了主意,就一定要遵从本心,若他日你能迎娶如意进门,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需想起今天你说过的这番话。” 顿了顿,他又将话敞开了说,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当初如意为何来王府,你也应当清楚是为了什么,但她这个人是个心地纯良的,她本是带着任务靠近我,可她却从未做过逾矩的事,只有她那个妹妹,向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如今也受到教训了,想来是学乖了,你若要娶如意,今后必然会和她那个妹妹打交道,如意心地纯良,她这个妹妹鬼点子却多,你需得提防。” 姜舜轶面色微沉,却说:“这一点兄长大可放心,诗意早就受到了惩罚,想来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姜舜骁沉了口气,见他早有想法,便也不多言了,只说:“你好生歇息吧,天色已晚,我也回去了。” 姜舜轶“嗯”了一声,又问:“小嫂子怎么没来?” “天黑路滑,她怀着身孕,刚刚才醒,便没让她过来。” “待我向小嫂子问好。” “嗯。” “……还有,你和小嫂子,又准备如何呢?” 在他的认知里,兄长是存了把小嫂子扶正的心思的,可小嫂子的身份摆在那儿,若想扶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显然,他这些时日担心自己和如意的事,不曾了解京城的风向和动静。 姜舜骁勾了勾唇角,到也没坦白了说,只道:“我和她的事要比你和如意容易得多,你不必操心了,到时候只管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看他如此轻松的模样,姜舜轶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了,他叹了一声,说:“行吧,也没什么比我更糟糕了……” 姜舜骁收拾好食盒便走了,小乘跟在身后,问:“主子为何不明言娘子的身份呢?” 姜舜骁按了按额头,说:“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我若提出来,又要耽误一阵时间,我乏了,要回去睡觉,等他好些了,自然就知道了。” 小乘若有所思,又说:“不知为何,属下总有种预感,轶少爷和如意姑娘的事,怕是能成。” 这种预感不止小乘有,姜舜骁也有,可未来的事哪里说得准呢?长公主严格把关,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打保证。 风吹冻人骨,吹的久了似乎也感觉不到冷了,小乘吐了口白气,又说:“可真快呀,轶少爷也要娶亲了。” …… 正文 第1326章 主子待他,独一无二 可不是很快嘛,王府共就两位爷,两位小姐,如今爷都要成亲了,很快,就是下一辈的事了。 听他感叹,姜舜骁颇有些好笑,他忽然问:“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 话刚问出口,便明显察觉到小乘有一丝的局促和紧张,姜舜骁看了他两眼,便见他两颊通红,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这个当哥哥的,动作还没妹妹快,说不定将来你妹妹嫁人,你还单着……” 说到此处,语气微转,自我反省了起来,说:“也怪我,你跟了我这么久,竟是忘了关心这桩事,说说吧,你若心有所属便告诉我,我帮你看看,帮你做主,如今还在京城,你动作快些,还能培养培养感情,等到时候打起仗来,一离京,便不知是多少个日夜。” 听着前面的话,小乘还有些心动,可听到主子说完后面一句话时,那颗躁动的心又沉寂下来。 小乘说:“属下自知并非是宜嫁的人,多么好的姑娘属下都不愿耽误,战场伤生死难料,我怕害了人家姑娘。” 这并不是小乘一个人的想法,大多数在外打拼,命交在别人手上的人都会有这种想法,怕自己一去不回,怕姑娘嫁了自己,终日心惊胆战,只怕哪日就成了寡妇…… 像他们这种一半踏入鬼门关的人,便是只争朝夕,不问未来,除非这天下太平,再不会起战火,给百姓一个安稳的日子,他们也才能安稳下来,安心的娶妻生子,不怕辜负家人。 听了小乘的话,姜舜骁也沉默了一阵,说:“你跟了我许久,许多地方都与我相似,如今你的想法,便是当初还未成亲时,我的想法。那时候浴血奋战,不知还能不能喝到明天的一口热酒,也曾想过,像我这种把命交出去的人,如何娶妻生子?如何能许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说的再难听一些,嫁给他们,便相当于做好了做寡妇的准备。 小乘沉默下来,心情难言的低沉,姜舜骁又说:“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如果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便是只做一日夫妻也是赚了,况且,还需传承香火啊。” 小乘目光微闪,传承香火,也是他的重任。 “家国总有太平的一天,我们不会一直打仗,你本就有功名,若是将来成亲想出去开府也不成问题,江山代有人才出,振兴大孟的重任,不会单单压在你我头上,所以,你该成亲还是成亲,莫要担心此事,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定保你未来顺遂,若你不愿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我也……” 还不等他说完,小乘立马道:“属下誓死效忠主子!” 姜舜骁顿了顿,才说:“好,既然跟着我,我也不会亏待了你,此事我便交给娘子,我也想看着你成婚。” 小乘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他从未想过这些事,也从不觉得主子还会操心他的婚事,他和妹妹能平安长大,练就一身本事就已经是主子的再造之恩,他不奢求更多,可事实就是这样,主子待他,独一无二。 …… 正文 第1327章 没事找事的姜舜骁 夜色掩映,两人回到了长留,最终小乘还是红着脸和眼应了主子的话。 哪个正常人不愿成家呢?对于小乘来说,成家立业,立业走在了前面,他如今也有一笔不薄的资产,若想娶个媳妇不成问题,再说功名……只不过是他更愿意待在主子身边,做他一人的长随。 睡觉前,姜舜骁把小乘的终身大事交给了容仪,像这种事,还是要女人来安排才能妥当细致,若是让他决定,怕就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了,可那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他自然是疼爱的。 容仪应下,也觉得小乘到了适婚的年纪。 就在她想有那家良家小姐配小乘时,姜舜骁忽然说:“元炳也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也还未成婚……” 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一道低沉带着威胁的目光,讪讪的闭了嘴。 容仪冷哼了一声,说:“你不会是想让我管他的婚事吧?那我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 姜舜骁:“我可没说,只是想到他了提一嘴。” 容仪没搭理他,转过身背对着他,俨然是气到了,气他三番五次的没事就把元炳提出来遛一遛。 看她有情绪了,姜舜骁贴了上去,温柔小意的哄道:“我不过去没过脑子顺口说的,也值当你同我生气?” 她不理,姜舜骁便伸手去摸她的肚子,笑说:“肚子慢慢变大了,脾气也慢慢大了,以后在你面前我都不敢说话了。” 容仪板着小脸,忍了又忍,忽然嗤笑了一声,说:“爷没错,爷怎会有错呢?爷只是心疼跟随您的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爷的元妻如今也未成亲呢,到底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又是爷的表妹,爷不打算管管?” 姜舜骁怔了一下,这是他大意了啊,竟忘了这一茬,也算是亲手递了个把柄在她手上,还无可反驳。 他低叹了一声,与她咬耳朵,道:“傻瓜,她的婚事自有她父母把关,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表哥说嘴。” 容仪阴阳怪气道:“爷不热心肠了?” 姜舜骁:“……” 容仪继续说:“爷怎能厚此薄彼呢?元炳是您的副将您能想到,秦家小姐还是曾嫁过您的表妹呢,岂不更加刻骨铭心?” 姜舜骁捏住她的小手往怀里带了带,说:“算我错了行了吧小祖宗!我就提了个人,你便不得了了,莫不是心里有鬼?” 这话一出,今晚就别想睡好觉了,容仪立马就炸毛了,躲开他的怀抱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眼说:“什么话都是你说了,你还要污蔑我?分明是你先提起来的如今又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还心里有鬼,真是活见鬼了!没事找事! 姜舜骁出口就后悔了,大晚上的,非要同她逗嘴做什么?她穿的单薄,就这么坐在床上未盖被子恐会着凉,姜舜骁拉着她的胳膊往下带,语气温软,说:“有话就在被子里说,你这样容易着凉。” 还着凉,容仪心想,心都拔凉拔凉的了,还怕着凉? 正文 第1328章 娘子还需适应呐 平日里吃饭都恨不得黏在一起的恩爱小两口,竟在新年的第一天就斗气吵嘴,也是稀奇了。 主要是姜舜骁挑起来的,这火怕是很难扑灭。 姜舜骁见哄不好了,伸手直接将她压了下来,整个困在自己怀中,怕她挣扎着起来还将一条腿压在她身上,整个动作都避开了她的肚子,容仪不察,又力不敌他,就只能任他“鱼肉”。 “松开我!自知理亏就用蛮力,怎么还能这样的?” 姜舜骁也不反驳,只说:“我怕你冻着我的小心肝了,生气归生气,还是在被子里生气暖和些,现在同我好好说话。” 容仪憋红了脸,翻了个白眼:“谁没有好好说话了?我一直都在好好说,是你不讲理!” “好好好,是我不讲理,天都黑了,睡吧。” 好家伙,把人气饱了他就知道该睡觉了,那方才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存心惹人不痛快? 容仪扳着他扣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说:“别这样抱着睡,不舒服!” “睡着就好了。” 容仪咬着牙:“这样我睡不着!” 姜舜骁睁开了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要是睡不着,那我可就不睡了。” 容仪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也气了,扭头看着他,正想控诉,便一眼撞进了他黑沉的眸子,暗欲染透了底,那是容仪熟悉的目光。 容仪猛地转过头,把眼一闭,这会睡也是能睡了。 姜舜骁:“……” 若是真睡不着也不妨事,再坚持坚持又能如何? 闹了一会儿,陡然安静下来,也确实困了,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大年初一自然是热闹的,虽外面管的严,但上门来拜年的也不少,长公主强打着精力去招待客人,容仪一早起来也被叫过去,一时间成了焦点。 谁不知她的身份,如今竟被长公主带在身边亲自指点,倒是稀奇了。 而如今容仪面对这些或善意或不解的目光也能淡然了,不管如何,她命该如此,便要力争上游,从前落后了许多,如今要抓紧补上。 容仪待人接物都有自己的一套,再加之脾性温柔善解人意,很多话题也都能说的上嘴,一时间也被世家夫人夸赞,风头无限。 孟思敏昨日劳心劳力,今天精气神就差了些,虽有胭脂水粉相补,也只能看着表面精神,但内里早就疲倦,好在容仪不怯场,也为她分担了不少。 直到容仪身子不适,几欲要呕,孟思敏才让她去后面歇息,旁人看她大着肚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平日里容仪都在长留养着,鲜少会这般接待客人,那些世家夫人个顶个的能说,她也是陪聊陪笑着,时间久了自然难以适应。 等被扶去了内室,躺了会儿,又喝了点水压了压,这才算好了一些。 白婆婆虽心疼,却也一脸高兴,她说:“今天是娘子的第一步,虽磨人了些,可总算是走出来了,往后这样的场合必不可少,娘子还需适应呐。” …… 正文 第1329章 秦家人至 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就算曾在秦国公府跟着秦黛珑学到的那些礼仪,也不是从小就按照豪门贵女的标准来培养的,再加之怀了身孕,方才笔直地坐了半晌,就已经叫她吃不消了。 容仪歪榻上,对昕蕊说:“给我按按肩吧……” 昕蕊上手后,容仪又说:“那些夫人太过热情了,从前我在她们眼中也不过是个丫鬟,如今,是以妾室的身份,被长公主带着接待客人,想来在她们眼中还摸不清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言语间颇多试探和讨好,哎……倒不如和以前一样我还自在些。” 白婆婆笑:“外头那些夫人,个顶个的狡猾聪明,看着娘子如今的模样,自然不会像从前一样对待娘子,娘子从前只在长留,也不用管那外面的事,可如今不一样了,等到娘子做了正头的夫人,更是免不了的要去应付,老奴知道娘子的性子,可既然身份不同了,许多事便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您不是常说想和大人肩并着肩,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吗。” 容仪勾了勾唇角,虽然心中有万般不适,可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好事,从前的容仪是沉寂的,而从此以后,她须得站起来,还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对得起那么多人的爱护和庇佑。 昕蕊按的她舒服,也只“嗯”了一声,许久无言,慢慢的闭上眼,快要睡着了。 白婆婆看她这个样子,也是心疼,便在她耳边轻声说:“娘子歇会儿吧,若长公主那边来人,老奴再叫您。” 容仪长出了口气,半晌才睁开眼,喝了口醒神的汤水,说:“不用了,今天客人多,我歇会子就出去。” 话完,也是不靠着了,靠久了就容易犯困,倒不如这般撑着,静坐会儿再出去。 而后,又喝了两盏茶,容仪刚想说出去的时候,林嬷嬷过来了,只带了句话:“前厅不忙了,殿下吩咐让娘子不必过去,就在此处歇息,等传话来了再去。” 这便是没有长公主的命令就不用过去了,容仪应了,却怔了片刻,而后才说:“今儿……秦家是不是来人了?” 林嬷嬷脸色微僵,只笑道:“今天客人来的多,奴婢倒是没有仔细……” 这么回,容仪便知道秦家人十有八九是来了,看来长公主是有意不让自己和他们碰面。 而对于容仪,也并不是很想见到秦夫人,得了长公主的话,也就心安理得的留下了,从榻上挪到床上,说:“你们在那边坐会儿吧,我睡会。” 看娘子脸色并无异常,白婆婆也不多问,拉着昕蕊就去外面候着了。 说是睡,其实哪里睡得着呢,容仪躺在床上,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秦黛珑,今天……她会来吗? …… 事实上,秦黛珑没有来,就连秦家人会来都是在意料之外的,王爷和姜舜骁接待男客,场子设在另一处庭院,秦夫人便去了荣华院,一堆世妇贵女皆在此处,她既来了,也晓得会有些尴尬。 孟思敏收到她要来的消息时简直是愣在当场,等看到她了又是一副面孔,笑着对她说:“秦夫人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本宫好去相迎。” 此刻的秦夫人笑容端庄,也不见疏离和平日里的淡漠,她说:“臣妇来拜年,也是多有叨扰了。” 孟思敏忙说:“这是哪里话,夫人能来,本宫高兴的很。” 而后又让人在她下首留了个座,让秦夫人过去,以示亲昵。 旁人看在眼里,或震惊,或在心里腹诽,不是说王府和国公府闹得十分冷淡吗?如今看来,也还好吧!秦夫人都亲自过来了,长公主又是以礼相待,哪里像是有隔阂的样子? 可也有人能明白,后辈之间的婚事虽没能圆满,可终究是造化弄人,就算联姻失败,两家人的感情也还在,又是当今皇帝的左膀右臂,怎会分崩离析呢。 秦夫人来之前就听说了长公主今日将容仪带在身边,是以,等她落座后,便带着笑眼,环顾四周,没看到人,便收回了目光。 她就说,长公主怎会在这样的日子带一个妾室过来,也不怕被人说嘴。 妾室,多么登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而此时,刘将军家的嫡女正从外面回来,她腹痛难忍,出去了好些时候,如今浑身通畅了,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儿才进去,是以,她出去之前,容仪还在屋里,等她回来的时候,容仪早就下去歇息去了,她一时也没注意到秦夫人,一进屋便将目光放在了原本容仪的座位上,没见到人,便开口问了:“傅娘子呢?” 自然不是高声问了长公主,只是询问身边的母亲,但刘家女郎声音不掩藏,也是落到了别人耳里了。 秦夫人拂茶盖的动作一顿,神色微变,喝了口茶后便静下来了。 刘夫人有些尴尬,朝女儿使了个眼色,说:“傅娘子身子不适下去歇息了,你找她何事?” 刘女郎目光坦然,说:“方才聊起干花,还没聊完呢……” 刘夫人笑着打断了她,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一会儿不忙了再问吧。” 刘女郎明唤若绮,将门虎女,心思明媚,也很细腻,看到了母亲的眼色自然知道不能再问了。 一时倒是静了下来,刘夫人堵回了女儿的话,刚准备换个话题,就看到秦夫人笑眼模样,声音温柔的问:“方才说话的是刘将军的千金吧。” 刘夫人心里顿了一下,却笑回:“正是小女。” 秦夫人笑意更深,她说:“一晃也是好长时间没见了,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我还记得有年在府上办花茶会,刘夫人曾带千金来府上坐过,当时稚嫩,如今怕是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吧。” 夫人之间谈说起这个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可刘夫人心里清楚,秦夫人突然打起招呼来,怕也不是真的想认真聊一聊儿女们的婚事。 只是笑,说:“若绮年纪尚小,还不曾考虑,她自己玩性也大,想着留在身边磨磨性子,再谈以后罢。” …… 正文 第1330章 珍惜当下和身边的人 刘夫人态度明确,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扯女儿的婚事,还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 倒不如此时不合适,而是同秦夫人聊起不合适。 方才女儿才提起那傅娘子,谁人不知傅娘子和秦家的渊源,本就是十分尴尬的事,秦夫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攀谈起来,若说是单纯的聊聊天那才有鬼了。 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会为女儿谋幸福,私下里也打探过不少人家,有属意的,所以更不想将女儿的大事拿出来说道。 被三言两语堵回来的秦夫人也并不气馁,她笑着说:“女儿总是要嫁人的,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和刘夫人也有同样的心情,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慎之又慎,唯恐她嫁的不好,将一辈子都赔进去了。” 这话说的,大家都有些沉默了,当初秦黛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秦夫人此番这话,怕不是明着打王府的脸? 孟思敏笑得温和,她什么场面没见过?总不会因为秦夫人含沙射影的几句话就丢了体面。 这话说的刘夫人只能干笑,孟思敏却开了口,说:“对于儿女,做母亲的都是同样的心情,本宫无福,没能得女儿,只一个儿子,这般年岁了也没个着落,本宫这心也跟油煎一样,为他细细打算着……可却是不容易,嫁女儿和娶媳妇都不是容易的事,女儿嫁的不好是毁了一辈子,可这媳妇若是娶的不好,也是一辈子的事,娶妻娶贤,而这贤的标准,也不是容易达到的,娶妻不贤,连带着后辈都不会过的顺心如意。” 这话多少带了点嘲讽的意味,也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人。 长公主一发言,下面也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将气氛转热。 “是啊,我家那庶出的幼子,向来受宠,当时便是随了他的心意娶了一个良家之女,可到底门不当户不对,如今两人过的也是没滋味……” 当家的主母说起家中庶出的孩子,多少有些不怀好意,且还是将孩子婚后的事拿出来说嘴,也着实是有些刻意了。 大年初一,谁也不爱听这些有的没的,那夫人话音刚落,另一位夫人也说了:“我家孩子是个有主意的,我和他父亲磨破了嘴皮子,他却不乐意,说什么还未立业,怎好先谈儿女情长?一番话堵的我也是没话好说。” 显然此话十分能引起共鸣,便有夫人说了:“如今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啊,多说反而不好,他们还会觉得唠叨。” 话题一敞开,秦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先前说庶子的那位夫人也讪讪的说起了旁的。 刘夫人却不怎么搭话,只是笑着听着,偶尔说两句,再将目光放在女儿身上,看她神情游离到天外去了,便轻声说:“若是坐不住就去外面玩会儿,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 刘若绮确实向来不爱听这些妇人说这些,只觉得莫名虚假的很。 可她方才已经出去许久了,再出去怕落些闲话便摇了摇头,无聊是真无聊,若是在自己家,她大可以出去耍剑去,可在别人家呢,出去也是拘束,倒不如待在这里,还暖和些。 渐渐静下来的秦夫人心情也沉闷了下来,这些人倒是人精,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尤其是长公主,更让她意外,她若没听错,方才长公主是在为姜舜骁说话吧…… 什么时候,他们也母慈子孝了起来?真是稀奇。 她今天也没想挑事,毕竟是欢庆的日子,没得让人心情不爽,可到底是来了,看着人家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心里就不平衡了,凭什么?这些日子过去了,秦家几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反观他们,倒像是在这个时候拧成了一股绳一致对外了。 一想到自己女儿受的罪,心里就钝钝的难受,黛珑以前也是一个乖巧惹人疼的姑娘,可现在呢?她的沉默寂静,险些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崩溃…… 或许今天就不该来,来了也是白白难受一场! …… 秦夫人这边失意,秦国公和秦瀹却还好,两人见到王爷和姜舜骁一如既往,有些事想开了,也都彼此放过了,再加上上下几辈人的情分在,再是如何也不会僵硬到哪里去。 安宁王和国公爷自然不会缺话题聊,两人聊起了旁的,姜舜骁和秦瀹单独在一处,两人都有些沉默。 这其中关系复杂,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两人先是聊起了疫病,又聊来年的打算,差不多聊了几句,便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姜舜骁才问:“表妹如今可还好?” 秦瀹看着他,看他说起黛珑时的淡然,一时间心中苦涩,许多话也不需要说的多么漂亮,他直言:“她不太好,经历了那些,几乎把她打倒了,这些日子她不好过,母亲跟着担心……” 姜舜骁看着他,只说了一句:“都会过去的。” 人生很长,这只是其中一小段罢了,都会过去的,等过去了,便都如常。 秦瀹只是笑笑,没再说黛珑,反问:“容仪呢?她好吗?” 姜舜骁说:“今天同长公主接待客人,这会在后面休息,怀着身孕辛苦些,这样旁人也不能替她分担。” 秦瀹目光暗淡,过了很久,声音暗哑的说:“对她好些,她这些年很不容易。” 姜舜骁看着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情,也只是“嗯”了一声,他的人,自然会对她好,原也不需要旁人来提醒。 说完这些,两人似乎就没什么话了,眼见气氛又要沉寂下来了,姜舜骁突然说了句:“就算这门亲事不在,我依然是你们的表哥,我娘和你的娘是亲姐妹,这一层关系,我从没有忘了。” 秦瀹眼皮微颤,他抬头看着姜舜骁,忽然笑了一声,说:“你倒是能想的开。” “没什么可想不开的,过往的一切都是过去了,和现在没关系,现在过得好比什么都强,我原本也不在乎那些,我只珍惜当下和身边的人……” …… 正文 第1331章 到底是庸人自扰了 其实,想不开的从来都不是姜舜骁,也不是容仪,在过去那样的往事中,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或许只有秦家人。 到现在他们都深陷舆论中,哪怕那些话没人敢当着他们的面明说出来,可也是诛心了。 对于秦瀹来说,妹妹的失格,还有容仪,都不是轻易能放下的事。 如今他可以保护妹妹,却也想管一管容仪,至少知道她过的好……但如今看来,也许真是他想太多了,容仪的过去同他没有关系,未来也同他没有关系,倒是自己可笑了。 秦瀹笑了笑,说:“到底是庸人自扰了。” 姜舜骁低下头,沉默了半晌,才问:“听说这些日子姨母在为表妹另寻良缘。” 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秦瀹大方承认了,说:“这件事到底是闹得沸沸扬扬了,黛珑也不愿意。” 姜舜骁:“她年纪还小,经历了这些变故总要给她一点时间,让她缓过来,也希望她能成熟一些,以后理智对待感情。” 这话,便是站在哥哥的角度上说的了,秦瀹苦涩一笑,说:“若是真心实意的感情,有时候想要理智也没那么容易了,就像当初表哥对容仪一样,若是理智用事,如今怕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话没的反驳,姜舜骁沉了口气,他清楚自己说的理智是什么,秦瀹也清楚,不过这话本来也有毛病,不需辩论,也无需辩论。 姜舜骁其实还想问姨母,可其实不用问他也清楚,怕是心里也一样不能过去,不然,如今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便问了他:“那你呢?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如今是什么打算?” 秦瀹稍有迷茫,只说:“我不急,家里的事都尚未处理好,慢慢来吧。” “我听说长家的小姐经常寻你。” 这话也不能是听说了,想来是因为他原本就与长家走的近,所以本身就知道吧,秦瀹神色平静,说:“只是投缘罢了,莫要多想,人家年纪还小。” 姜舜骁笑了笑:“年纪也不算小了罢,若是看上眼了,再相处相处,等定下来约莫也要一两年时间,阿瀹,你也得为自己打算了,秦家就你一个儿子。” 话是关心的话,可听在秦瀹耳里却有些莫名的刺耳,他深吸了口气,含糊的应下,声色有些凄凉,说:“我没有表哥的福气,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在一起。” 姜舜骁不语了。 外头出了太阳,这里气氛有些沉闷。 也是在这个时候,有相熟的人来喊两人游戏,两人皆松了口气,端起另一副面容走过去,方才的一切,都随风而去。 …… 容仪实实的睡着了,等她醒来正到饭点,可不知为何,一醒来就有些气短胸闷,头也有些晕,容仪深吸了两口气,几欲作呕。 白婆婆见状,连忙过来伺候,听她说略有不适时,再看她的脸色,知道她多半是因怀孕所故,再加上这屋里香味过浓,怕是这味儿也不大能闻得。 白婆婆去开了窗,外头有太阳,也没吹冷风,散散屋里的味儿,兴许娘子会好受一些。 …… 正文 第1332章 还未议亲的千金 静了会儿,容仪还是有些不适,白婆婆便让昕蕊去前面回个话,看娘子这样,怕是去不了席面了。 皆是生养过的,也知道孕妇身子无常,是以,这话传过去了便也安心了。 容仪长叹了口气,说:“也是奇怪,平时都好好的,偏偏今天这身子骨不争气,非要恶心一番。” 白婆婆安慰道:“孕妇都是这样,娘子肚子里的这位小主子已经是十分贴心了,不怎么折腾娘子,依老奴看呐,它这是心疼娘子呢,想着今天外面人多事杂,便让娘子有个正经的理由,好在这里安心歇息,不用前面去应付。” 昕蕊也说:“今儿年初一,前面就已经开了三张席了,且来的都是至亲好友,虽说对娘子颇多问候,可若娘子个个都应付,也是伤心劳力了。” 况且…… 昕蕊顿了会儿,又说:“刚才刘将军家的千金看见奴婢了,说一会儿用完饭便来找娘子说会儿话。” 容仪微怔,而后一笑,这位刘千金算是今天才认识的,以前只听过这么个人,说是很高冷清雅的人儿,可今天聊了两句,也还算投缘了。 白婆婆却起了心思,她说:“这位千金,怕是还未议亲吧?” 容仪:“没吧,看着年纪也不大。” 白婆婆:“她是刘将军的嫡女,刘将军又曾带过大人,也不知这位小姐和咱们大人,是否曾是相识。” 容仪看了白婆婆一眼,默了默,而后笑了,说:“许是吧,一个是将门虎女,一个是将门虎子,应该多少会有点儿联系。” 白婆婆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容仪捧着茶杯,喝了口,说:“不用担心,只是投缘罢了。” 那会子她看自己的眼神,很纯粹,也很明朗,若是有其他,想来不会那么安宁。 容仪的话虽在前头,可到底没接触过这个人,又怕是个隐形的威胁呢? 是以,在没看到刘若绮之前,白婆婆的状态一直都紧绷着,若那位小姐对娘子有个什么,她要立马挡在前头,不能让她得逞。 等过了半个时辰,刘若绮果然来了,一脸冷艳,目光淡漠。 白婆婆给她沏茶,等茶温了,她便一口饮下。 容仪笑问:“刘小姐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知吃好了没?” 刘若绮坐的板正,说:“吃饱了,刚刚好,再多吃一些,怕这体型就保持不住了。” 刘若绮说她若不控制自己,很容易就胖了。 而后又看着容仪,怀了身孕的她依旧四肢纤细,一点也不臃肿,真是看了让人眼热,她说:“我见过旁的孕妇,怀了孕以后皆肚大如盆,四肢浮肿,不像你这般,若是不看肚子,都不知道你怀着身孕。” 容仪面上一热,笑说:“许是体质如此吧,上一胎也是这样,肚子一下子就大了,有时候就觉得身子重的难耐呢。” 刘若绮叹了一声,说:“我爹有些胖,我也易胖,若是自己不稍加控制,都没得看了。” 倒是很少有姑娘能直面自己的体态,刘若绮也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 正文 第1333章 你认识元炳吗? 白婆婆看了她好几眼,看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的做作,一时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吧。 其实刘若绮不胖,高高瘦瘦的,看着清冷又优雅,容仪说起时,她说:“你平时怎么锻炼身体?” 容仪愣了一下,两颊微热,说:“我平日里不怎么爱动,便是在自己院子里走走就罢。” 刘若绮哼了一声,颇有些“凄苦”,说:“你随便走走都不怕胖,我却要经常活动,将一身的肉练得结实了才算放心。” 容仪惊诧:“你也有肌肉吗?” 刘若绮摇摇头:“哪里会允许我练成那样。只要能保证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倒也是不错了。” 容仪身边没遇到几个胖子,头一次见有人为身材苦恼,而后一回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刻意的管理身材,但爷说过她身材好…… 想到此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容仪眨了眨眼,便听到她问:“你平日里吃什么呢?食肉吗?” “吃呢,我偏爱辣,偶尔清淡,并不挑食。” 刘若绮沉默了,说:“有段时间我胖了,天天吃白菜,过了一个月才瘦下来,也容不得我挑不挑食了。” 这个话题不怎么适合容仪,刘若绮自己也发现了,她叹了一声,有些自言自语的,说:“你说,那些当兵的喜欢胖的还是瘦的?” 白婆婆抬眸看了她一眼,更加沉默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千金小姐,她那张小嘴里,好像什么都敢说…… 这个话题,容仪还是有发言权的,她轻咳了一声,说:“这个也得分人罢,有人喜欢胖一些的,有人喜欢瘦的,民间有句话说,胖女好生养,可我见过的贵族小姐,却没几个长的很胖的。” 可见,就算是以胖为好,大多数的姑娘也更喜欢瘦一些,养眼些。 刘若绮看着容仪微红的脸颊,说:“姜大哥肯定喜欢瘦的,就像你这样的,不过……他应该更喜欢你的脸吧。” 毕竟容仪出了名的不是身材,是那张神羡人妒的脸。 容仪臊的慌,闭上了嘴没有说话,就算是,那又怎么好说? 看她静默,刘若绮抿了抿唇,又问:“你跟了姜大哥这么久,应该也认识他身边的副将吧?” 容仪点了点头。 “那你认识一个叫元炳的副将吗?” 容仪眼皮微颤,端起茶杯半掩住面,道:“……认得的。” 刘若绮眼里一下子闪了光亮,她深吸了口气,一点也不掩藏,直问道:“那他喜欢胖的还是瘦的?” “咳……咳咳!” 和她聊了这也许久,知道她是个不藏心眼儿的,有话便直说了,可容仪也没有想到,她能这样直接,一时不察,再加上她突然提起元炳,让容仪一时也摸不到头脑,便被含在口里的茶水呛到呢。 昕蕊连忙轻抚容仪的背,替她顺气,容仪捏着帕子摆了摆手,说:“咳……没事。” 而后看向刘若绮,她眼神坦荡,仿佛在问:有这么惊奇吗? 容仪说:“我不曾问过,也不太清楚……” …… 正文 第1334章 能否成一段佳话? 这是个十分正常的回答,若容仪能答出个一二三出来,才是可疑了。 早知道的答案,可听到容仪这么说,刘若绮不免有些失落,她叹了一声,很平静的说:“我这样问你,你应该猜出来了,我喜欢他可他却不喜欢我。” 容仪眉头微微一跳,有些默然,她猜出来了,但也还是有些震惊。 也抵不住好奇,问:“你和元炳是怎么认识的呢?” 刘若绮抿了抿唇,倒也不隐瞒,说:“小时候我曾随母亲去边关探望父亲,一路凶险,等到了边关,身边的侍卫所剩无几,好在我和母亲平安到达了父亲身边,可在哪之前,我们遇到了一窝土匪,若不是元炳赶来相救,我和母亲怕是在玉林关就要殒命了。” 这个事说出来,不可谓不惊奇了,看容仪讶异的样子,刘若绮弯了弯唇角,说:“是真的,去时曾给父亲寄过书信,他便派了元炳来接应我们,那是我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然后……遇到了他。” 说到元炳的时候,她的眼中明显有温柔的神色,容仪沉默了一瞬,才说:“若是如此,也是一段佳话了……” 实则是容仪不知该说什么,若是从寻常人的角度去看,可不就是一段佳话么,豪门千金和前途光明的小将军之间的相识,始于英雄救美,终于…… 对于“佳话”二字,刘若绮却笑了,说:“若是有个结局,倒也能说是佳话呢。” 而后又说:“我和母亲在那边并没有待多久,毕竟是战场,如何都不安全,母亲解了相思苦,父亲也强忍着将我们送了回来,我和他除了初见,就没什么交集了,因为他并非父亲手下的副将,而是姜大哥一手提拔起来的。” 容仪只是笑,不知该说什么。 关于元炳的事,还真是有些不太好问,总觉得有些别扭。 但也不能总听她说,自己一个话也不出,显得没礼貌了。 容仪便说:“元炳我接触过,是个话不多却肯干实事的人,刘小姐眼光不错,如今他也有功名傍身,若是刘小姐有意……未知这不是一段佳话呢?” 刘若绮眸光微闪,看着容仪,心情松快了起来,便是因为她最后那一句话。 今天她来,且与这位娘子主动交谈,并非是无欲无求,自然是有意交往。 她也不确定,这位娘子脾性是否对自己胃口,聊过之后发现,自己也算没找错人,是个能说话的。 她不仅是个能说话的,说出来的话还十分能抚慰人心,至少她听着悦耳。 刘若绮笑了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等战事过去了,他回来了,我必然要抓紧机会,已经错过许多年,以前是我没有勇气,而今却不想继续错过下去了。” 容仪只说:“刘小姐好勇气。” 刘若绮问:“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不矜持呢?” 容仪顿了一下,笑靥轻展,说:“不,我很欣赏刘小姐的勇敢和耿直。” …… 正文 第1335章 交友 世人都教女子要矜持含蓄,端的是温柔贤惠,知书达礼。 可这样教不仅仅是为了养成女子美好的品德,更是为了让她们做一个合格的女儿、妻子、母亲。 好似这世间形容女人的词只有温柔小意,贤惠大度,其他的并不为所容,可偏偏有些女子必要生的不一样,有自己的性格,更有自己的想法。 见她用“勇敢”和“直爽”来形容自己时,刘若绮笑了,她靠在椅背上,颇有些懒散,说:“除了我父亲,你还是第一个夸我勇敢耿直的,外头那些个千金都不爱同我玩儿,或许是觉得我的性子太孤傲了,不好相与,可你说这些人奇不奇怪,都从未与我相处过,便觉得我不好相处……又是从何处看出来的呢?” 容仪只说:“有的人爱找与自己相同的人玩,而有的人喜欢找性格互补的人,刘小姐直爽大气,定有欣赏你的人。” 刘若绮看着容仪,笑了:“确实,你欣赏我吗?” 她直勾勾的一问,容仪倒是愣了一下,而后笑说:“自然是欣赏的,我若能有刘小姐半分勇气,也不枉此生了。” 刘若绮却笑这话严重了,可却不知,容仪说的都是心里话,人若顾东顾西,不敢为自己活一场,也确实可惜。 刘若绮说:“既然你欣赏我,我也喜欢你,便不要在刘小姐刘小姐的叫了,显得很是生分,你可以叫我穗穗,也可以叫我若绮,但凭你喜欢。” 容仪也不扭捏,直道:“既然你我如此投缘,那便叫我容仪吧。” “旁的人都这么叫吗?” 容仪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刘若绮却说:“那我不要叫和别人一样的,你有小字吗?” 容仪摇了摇头,这个到真没有。 “那我叫你容容吧,这样亲切,我没什么朋友,以后和你相交,还望你莫要嫌弃。” 容仪连忙摇头,笑说:“怎会嫌弃,我平日只在王府,也没多少机会结交旁的人,今日能遇到……穗穗,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 刘若绮笑了笑,余光瞟到屋外的影子,想来是身边的丫鬟来了,便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起身,笑说:“你身子不舒服,我本不该多叨扰,可与你说话实在高兴,也忘了时辰,此番在这里呆了许久,也该过去了,你若得空,便和姜大哥来刘府找我玩。” 容仪起身相送,说:“我这肚子娇气的很,寻常也不爱到处跑,给人添麻烦,若是得空,一定去找你,你若无事,你来常来找我玩,咱们还能解解闷。” 刘若绮笑了,拉着容仪的手,清冷的脸色化开了冰,说:“那到时候,可莫要嫌我闹。” 容仪直说“怎会怎会”。 送走了刘若绮,容仪在门口靠了会儿,而后深吸了口气,带着笑意进了屋,看了眼白婆婆,说:“这下,白婆婆尽可放心了。” 白婆婆亦是堆起一脸笑,松了口气似的,说:“看来是老奴多虑了,不曾想刘小姐竟与娘子这般投缘。” 容仪笑容微顿,投缘么……是因为那个人罢。 …… 正文 第1336章 闲话 容仪闭了闭眼,露出松快一笑,由衷的觉得,那个干净的男儿,确实该配一个样样都好的姑娘。 白婆婆还叹说:“娘子平日里总是闷在长留,而今能遇到这样一个好友也是不容易,下次刘小姐来,老奴便做娘子最爱的雪花酥。” 容仪笑了,说:“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只认吃的,婆婆若是想用好吃的去贿赂她怕是不行了,想来她对饮食方面控制的也很严格吧。” 到底是个清冷又怕胖的小姑娘。 白婆婆笑了:“这减肥和吃又不是一回事,两不耽误嘛!” 对于这个理由,容仪轻声笑了,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呢。 …… 疫病的肆虐,让一些人无家可归,饱受病痛折磨,而在大年初一,这样欢庆的日子,也并不能让人心安定下来,哪怕是聚在这里的这些人,一样为疫病焦虑。 毕竟,当病痛来袭,是不会分高低贵贱,若是中招了,便与寻常人无异,没有解药,都是一样的结果。 所以,今天一天,姜舜骁听到最多的话就是问疫病。 今年这个年到底是不好过,大年初一,往年皇宫都会举办宫宴,今年却取消了,可见皇上对此事也是焦心不已。 据姜舜骁所知,因开年人口流动有些大,大皇子连长府那边都没去过,再一对比自己,他当真是有些“惨”了。 其实这些事,皇子不亲自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当朝有竞争力的便是他和二皇子,在这样的时候他若龟缩不出,将来在百姓心中也会大打折扣……毕竟,太子还未立呢。 虽然还未立太子,可谁人不知,大皇子不久就要和长家结亲了,这太子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那二皇子虽身在皇室,可若非旧臣拥戴,他没有哪一点能做太子的潜力。 人群中,便有人小声议论起来这位二皇子的行事。 这位二皇子,若说做事,并不输于谁,可偏偏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他虽比大皇子小上许多,可到底是龙子,他的身上,却没有一点皇子该有的品质,说的再明白些,若不是投生在了贵妃肚子里,就他的本事,怕是什么也做不了,将来自请封个王爷,领一方城池做个闲散之人倒是聪敏些。 可恨这新旧之臣分立的太明白,孟国自建立以来便是走的血路,到如今也是不容易,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宁愿去扶一个根本扶不起来的阿斗,都不愿意将目光投放在更适合的人身上,有的人则是想守住自己最后的忠良,至少扶起来的是旧臣之主,也能念念前齐国的好。 前齐国的好……听着就令人发笑,若是齐国真的好,怎会生起义军?又怎会被推翻? 有的人,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便忘了曾经吃过的苦,还一心想回到那个时候,他们却不曾想过,若当初的齐国不灭,如今的天下又会是什么样子,就以着前齐君那个酒囊饭袋,能守住如今的江山?他若在位,怕着江山早就被别的国家分食了。 …… 正文 第1337章 没个三五日怕是起不来 旁人讨论的精彩,姜舜骁却一句话也不说,今日聚在这里的都是跟着孟军一路打拼上来的,便在这里说上一说也无妨,可立太子这样的话题到底是敏感,他也不能任由他们越说越来劲,便过去将话题岔开了。 秦瀹看着他,一时微怔,过了半晌才吐了口气,转身看着外面的阳光,那阳光温柔,却没能把他的心里的阴霾驱散…… 不同人也不同命,他自知和表哥比起来自己相差甚远,样样都比不过他。 …… 大年初一,容仪也没看到姜舜轶,便让身边的秋心跑了一趟。 秋心回了后说:“长公主殿下是下了狠手的,看轶少爷的样子,没个三五日怕是起不来,轶少爷说让娘子不用担心。” 容仪叹了一声,好好的一个年,外头多热闹,他却要关在屋里养伤,怕是要憋坏了。 容仪说:“等一会儿客人走一走了,我便去他院子里看看他,爷那边呢?还在忙吗?” 秋心点点头:“奴婢方才经过时,爷和几位公子在喝酒,怕是一时半会儿离不了席呢。” 容仪“嗯”了声,靠在软枕上,待天色擦黑了,外头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容仪才带上白婆婆准备去看姜舜轶,却在半路被画柳拦下来了,方向一转便去了前厅。 姜益民和孟思敏坐在高位上,容仪进去后行了礼,得了应后默默的退到姜舜骁身旁坐下,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喝了些酒,脸色酡红,眼神却很清醒,看来是没醉。 姜益民才说:“今天忙了一天,你们也累了,本来是要放你们回去休息,可最重要的事还没做……” 说完,身边的丫鬟拿着托盘走到容仪面前,托盘里上面放着四个红包。 容仪怔愣,莫不是压岁钱吧? 姜益民开口:“这是给你们二人,还有两个孩子的压岁钱,昨晚就该给了,可昨晚忙旁的事,今天给也是一样,左边是容仪的,右边是骁儿的,中间的便是两个孩子的。” 容仪不大好意思伸手,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怕是不敢拿,便一伸手将四个都拿了下来,而后都给了容仪,笑说:“我的那份便是你的,两个孩子的,他们都还小,要了这压岁钱也没得用处,你便一同收着吧。” 冷不丁的被揣了好几个红包,容仪一时脸红红,听着耳边的话,虽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没有当真听了他的话。 看他们收了,姜益民微微勾唇,一旁的林嬷嬷也哪些托盘过去,同样的四个红包,孟思敏说:“这是本宫给的压岁钱,一便收好吧。” 姜舜骁顿了一下,也自然的将红包拿了下来,一并送到容仪怀里,两人站起来道了谢。 给了红包便没有别的事了,两人坐了会儿就回了长留。 回去的时候,容仪左手四个红包,右手四个红包,在经过姜舜轶的院子时,本来是想进去看看,可想一想手里的红包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别进去刺激他了,他怕是连红包的包纸都未看到吧。 …… 正文 第1338章 一张地契 回到长留后,烛灯长明,容仪连忙将四个厚厚的红包放在桌上,拆开数钱。 看她小孩子一样的行为,姜舜骁笑了:“得了压岁钱这么开心?” 容仪眼睛亮晶晶,心里暗道:怕是没几个人能不为金钱所动吧?若是有,她敬佩那人是个狠人。 她说:“当然开心了,而且这个红包还很厚呢!一个都这么厚,也不知里面有多少。” 这四个红包她没有弄混淆,红包长得都一样,可是厚度就不一样了,最厚的是王爷给的,容仪打开之后,当时就愣住了,这…… 看她傻眼,姜舜骁走过去,看了一眼,脸色也微微一变,虽然这些银票对于王府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往年过年的时候也没包过这么厚的红包,整整一个指节厚的银票,压岁钱本来都是意思意思的,可这个红包,也太够意思了…… 不过联想到今年的特殊,倒也能想的通,他抬手将容仪的下巴兜住,笑说:“这些都是小钱,等到时候娶你的时候,给的就不止这些了。” 这些都是小钱…… 听听这话多么豪气,这样的银票,这样的面额,便是一张,都是寻常人半辈子都难有的。 鉴于第一个红包太让她震撼了,以至于拆后面的红包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好在后面几个红包,包括长公主给的都没那么吓人了,可对于容仪来说,这一笔“飞来横财”也是叫她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容仪声音颤抖,说:“孩子的我给存起来,这些都放私库里去吧,拿在手里我不踏实。” 姜舜骁笑了,看她眼神飘忽的模样,从她手里拿过红包,说:“天色不早了,洗洗睡吧,红包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有了这些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些钱够她开一个酒楼还绰绰有余了,经爷这么一说,容仪当真打起了小算盘,可再转念一想,好像也不行啊,自己身为王府的人,若去经手生意,怕是不妥吧。 一夜之间,突然富有,真是叫人苦恼,不知该拿那笔钱怎么好,总不能放在那落灰吧?也不能看着它一点点变少,钱生钱才有趣么。 沐浴过后,两人躺在床上,容仪还有些小兴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姜舜骁到也没睡,在床上躺了会儿,看了她两眼,本欲说什么,可见她这般,到底是默了下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人早早的醒了,姜舜骁才拿出一张地契给容仪,说:“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本来昨夜就想给你了,可看你昨夜太过兴奋,险些连觉都睡不着,怕把这个给你了,你更睡不着了。” 容仪:“……” 颤颤巍巍的接过地契,看了一眼,比起傅宅大不了多少,可地方却有些偏远,反正离王府挺远的。 “这个宅子,爷是何时置办的?” 姜舜骁说:“从我开始打仗,开始攒钱了,这个宅子就置办起来了,原本,是一处空地,地方远,但胜在环境好,独门独户,不显拥扰。” …… 正文 第1339章 此处是安心 姜舜骁在外有独立的宅院,这件事容仪是第一次听说,从前从未听他提起过,是以,得到这张地契的时候,容仪震惊了好久。 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如鲠在喉,再看着他的神色,容仪抿了抿唇,哑然道:“你准备这处宅院,莫不是当初想过要搬出去?” 姜舜骁目光微微闪烁,却没有否认,容仪便确定了,她将地契放了下来,问:“你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姜舜骁看了眼地契,笑了:“想着自己大了,可以搬出去住了。” 容仪:“……” 她敢确定这话是真话,爷当初在王府过得什么日子,容仪已经有所了解,在那样的强压力下,他若有本事,且想分府别住,倒也是有可能的。 姜舜骁坦然,道:“当初回京的时候,我没有想过当时便要成婚,可等我回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 “父亲替我做了决定,我没有说不的权利,且当时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没时间去考虑儿女情长,也没有喜欢过哪个姑娘,便觉得父亲的安排十分好,至少是个知根知底的,再加上秦家和自家向来关系匪浅,我当时便以为父亲想让我娶黛珑,还是为了缅怀母亲……若没有这门亲事,恐怕我回京便会搬出去住,可父亲已经替我选好了后路,我既成亲,便不好在那关头搬出去了,后来也没什么心思提出分府别住,这处院子就空了下来。” 容仪目光微闪,她深吸了口气,轻声说:“就算你当初提出来要搬出去住,想必王爷也不会同意的,他对你虽严,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将毕生心血都放在你身上,怎会允许你‘背叛’他呢?” 姜舜骁笑了笑,看着容仪,说:“那都已经不重要了,当时没搬出去,后面想搬出去都难,他对我严苛才成就了今天的我,可事实上,他不必那样教育我,也能把我教育好,可他偏偏选择了一个最伤害我的方法,如今我自己也当了父亲,我却在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像他对我一样对自己的孩子,严苛是好事,可过了头便成了坏事。” 容仪弯了弯唇角,又听他说:“这处宅子现在空置在那,想来也没什么机会用了,我便把它送给你,这是我曾经梦想中的一块净地,所有安乐和平静可以归放的地方,其实当时支撑我的并不是什么信念感和责任感,而是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只有我变得强大,变得无人能敌时,我才能自己做决定。” 容仪的心里顿时被一股暖流缓缓包裹住,紧紧相缠,让她轻轻的吐出口气来。 如何去想象那十年他在外是怎么过的?当初他上战场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孩子,当他面对那人间炼狱,世界上最残忍,最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时,确实要有一种支撑他的东西让他面对自己的生活。 所以,他便想把自己从一个条条框框的世界里摘出来,为自己打造另一个天地,那个地方只属于他,没有那么多规矩,没有那么多教条,只要活得安心就够了。 …… 正文 第1340章 只要她在,便会安心 容仪小心的将地契折好,而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她说:“这个宅院不是你一天两天的念头了,明明都已经置办好了,为什么从前都未曾同我说过?” 姜舜骁看着她,黑眸里情深不减,他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沙哑的性感,说:“从前我以为,为自己打造一个全新的宅院,便是我心安放之处,可后来,慢慢的我发现,原来可以让我心安的不是一座冷冰冰的宅院,也可以是一个人,只要她在,便会安心。” 他虽没点名指姓,可他深邃的眼神,情深不寿的看着自己时,容仪便知道,那个“她”只能是她,不会是别人了。 姜舜骁深深地沉了口气,说:“走上征途,原本是我的选择,也是家族所望,我曾为自己的选择而骄傲,能披上盔甲,率领千军万马守卫国家,是每一个男儿的志向,有的男儿用笔来守护国家,有的男儿提剑上阵,不让敌人有半步可进的可能,选择哪一条路都不容易,可显然选择提剑上阵的,便是将命都交给了国家,交给了被他守护的百姓。” 不可避免的,他又提起了往事,说:“十年的光阴一眨眼就过去了,可从没有人问过,那十年我是如何过来的,我如何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慢慢成长,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血,他们看到的只是战功累累,数不清的战绩,让他们觉得我便可以从此封神,把我捧入无人之巅,让我站在制高点……” “……” “我曾以为大家对我都是喜爱,可新婚夜,我的表妹却那样恐惧我,她恐惧我满手鲜血,恐惧我是个杀神,她只知道我杀了人,杀了很多人,可却忘了,我杀敌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是为了让生活在孟国的百姓能过的平稳一些,当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我要的妻子,她也不需要我这样的丈夫,就在我羞愤的无边无际的时候,有那么一道声音闯进了我的世界,她带着敬畏和真情说,我是英雄……” 姜舜骁看着容仪,眼里都快化出水来了,他说:“就在那么一瞬间,狂躁到极点,急需找到一个宣泄口发泄出来的时候,莫名的,那股怨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甚至慢慢平静下来,我看着她,胸腔里升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陌生情愫,那种情愫盖住了心里的不安,却因此生出另一种不安来……” 他顿了一下,又说:“后来我才知道,那样的不安,原来就是幸福降临的前兆……” 容仪被他看的脸红红的,而他的话钻进耳朵里,更让她的耳朵也发烫起来。 明明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手段要那样别扭,那样强硬?说出来的话也不中听,要人觉得他便是见不得人好,便是故意的。 可是那个时候,他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喜欢呢?从未遇到一个喜欢的姑娘,更不知该如何去正确的喜欢一个姑娘,只觉把她拴在身边,便是最好的。 …… 正文 第1341章 本来就是你的 可好在当初只是不懂什么叫爱,不懂如何讨一个人的欢心,可后来证实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像是一夜之间开窍了似的。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并能正视自己的心意,是一件这样幸运的事。 容仪眼眶微红,将那股感动的泪意憋了回去,声音都有些颤抖,说:“你给我准备了这么一样大礼,我可送什么给你才好呢?” 看她温温软软的模样,姜舜骁心里熨贴极了,他说:“到时候你收拾收拾好,带着三个孩子风风光光的嫁给我,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最贵重的礼物了。” 容仪脸一红,虽然她知道爷说这话并非虚假,可自个儿心里到底是计较上了,自古以来男女就从不对等,男人可以在外拼事业,‘随随便便’就是一座宅院,可女人却只能靠父亲、靠丈夫、靠儿子。 出嫁前在家由父亲养着,出嫁后由丈夫养着,等自己年老了,便须要靠儿子养着,女子好像从来都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若是送什么出去,那东西大多也不是自己得来的。 想到这里,顿时郁闷了,她轻叹了一声,说:“我和孩子本来就是你的,怎么能算是礼物呢?我得想想别的,想想别的送给你。” 姜舜骁心口一热,“嗯”了一声,说:“你说得对,你们本来就是我的……” …… 这天中午,姜舜骁带着容仪和两个孩子去了张家。 便是他亲外祖,亲舅舅家。 姜家和张家明面上的往来很少了,自从姜益民了娶了长公主,张家便很少再去打扰姜家。 其中原因倒并非是外面传的两家撕破了脸皮,是真心实意为了对方好,所以才不再去打扰。 张岚湫总归是故去之人,多少怀念都换不回来了,可因为她,许多人生出的隔阂,却是很难再铺平…… 马车停在张府门口,姜舜骁抱着一个小家伙,另一只手拉着容仪,而容仪身后跟着秋心和昕蕊,秋心抱着小团子。 这一小家子人便静静地到了此处,当小厮看到来人的时候,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竟忘了进去通传,连忙将姜舜骁迎了进去。 这一进去,天擦黑了才出来。 这个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容仪跟着姜舜骁去了不少地方,还特意去了刘将军府中,等最闲的几日过去后,姜舜骁慢慢的忙起来了,容仪也消停下来,扶着日渐大了的肚皮,轻叹一声,这个年过的是十足的有味。 对于容仪来说,这个年过得是不同凡响,可对姜舜轶来说,这个年有多无聊,他已经睡塌下去的床铺可以说明一切。 本来以为这一身的伤养个两三日就可以下床了,可后知后觉发现身上的难受并没有减轻多少,竟拖到了初七早上才起身,靠着自己去了趟茅厕。 等他回来的时候,简直热泪盈眶,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不需要被人扶着去茅厕,这些天,简直丢脸丢大发了! 人格没有了,尊严也没有了。 …… 正文 第1342章 闲章 这一身的伤几乎养得他快要对自己产生怀疑了,好歹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怎么就被打成这样?好几天都不敢动弹一下,若不是心里想着如意,有她支撑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下了。 若不是她离得太远,姜舜轶便要每天都要得到她的消息,知道她是不是同自己一样,也这般坚守着,即便被打断了骨头也要站起来,也要为他们两人的未来去争取。 不过,若是她因为两人在一起会被打断骨头,那还是先软弱一下吧,自己是男子汉,就算被打成重伤,爬也能爬去找她,可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若是因为两人的事害了身体,那就是罪过了。 如意离得远,自己便是想也不能随时都打听到消息,可有人离得近呀。 这些日子自己被关在屋里,嘴巴都快闲出蛋来了,他那狠心的哥哥和小嫂子竟然只来看了他一次,后面就再无音信了。 当然,他十分能明白,过年期间,身为家中的一份子,他们是很忙的,忙着接待客人,忙着拜访亲戚,这些自己通通都能理解。 可是,自己呢?自己难道不是他唯一的弟弟,他竟是把自己忽略了个彻底! 有了媳妇忘了弟,也只有他做的出来了。 姜舜轶满肚子的埋怨时,容仪坐在雅阁,桌上全是这些日子两个小娃娃收到的礼物,她一个一个记录下来,又用锦盒装好了让下人去放好。 比起这些日子自己收到的红包,那都是干干脆脆的票子,数一数就能清楚到底是多少了,存起来也方便,可这两个小家伙得到的东西就什么都有了。 其中手镯和长命锁是最多的,可偏偏这么多手镯和长命锁,竟也没有一样的。 其实除夕那天,带着两个孩子去长家玩了一趟,两个孩子在几个长辈手里过了一遍后,身上从头到脚就挂满了东西,只是当时晚上回来的时候两人都太困了,那些东西便由成香和玉衡收拾好,存放了起来,也一直到了今天,容仪才有空将这些归在一起。 一时间也被这一满桌子的玩意儿首饰闪着了眼。 再看姜舜骁,桌上的文章拜帖都堆满了,从他开始看,到现在那眉头都没松开过。 容仪揉了揉眼睛,想着他一样还在挣扎着,自己这点事实在是很轻松了。 雅阁内无人伺候,茶水皆在手边,两人忙着的时候,不大喜欢有人杵在旁边。 静谧安然时,外面突然有人影走过,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少爷,不是奴婢不带你去找两位主子呀,实在是两位主子忙,不许人打扰,连奴婢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在两人进雅阁之前,容仪很明白的吩咐过,不让两个小家伙过来,免得被打扰到。 这个时候白婆婆抱着孩子走过来,想来也是孩子闹得很了,她没办法了才带孩子过来,故意说了这么一嘴。 容仪没忍住笑了,用手捂住唇,怕扰了姜舜骁,可实际上,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只将帖子放下,问:“我们进来多久了?” …… 正文 第1343章 我注定要辜负你 容仪看了眼摆在案上的沙漏,说:“两个时辰了。” 姜舜骁顿了一下,平日里整日整夜的办公也不是没有过,可现在在屋子里静坐两个时辰,便已觉得过去很久了。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再抬头看容仪,她正将最后几样记录在册,并用锦盒收拾了起来,他道:“这些东西原本也不用你来整理,你也坐了许久了,很累了吧。” 容仪笑笑:“这都是亲友送给我孩子的东西,我自然要亲自整理,并一样一样记录好,等以后孩子们长大了,也要让他们知道,在他们幼年时候有这么多人喜欢他们,只是整理收拢,不累的,爷倒是看了两个时辰的文章了,要不出去走走?” 姜舜骁站了起来:“你陪我吧。” 开年以后,气温便回暖了,且容仪怀着身孕,身上总是容易发热,是以,穿得并不厚实,一身春装,人走起路来也轻快些。 日头就在头顶,暖融融地晒着,姜舜骁拉着容仪的手,在招懿院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没让人跟着伺候。 小邋遢不知何时窜出来,跟着容仪脚后慢慢走着。 春日娴静,微风徐徐,人亦怡然自得。 容仪微微抬起下巴,看着眼前的春色,说:“我还是最喜欢春秋季节,不冷也不热,走在路上不用撑伞。” 姜舜骁低头看了眼她的肚子,说:“可这孩子大约会出生在夏季,正是天热的时候。” 说起这个,容仪也容不住一声叹,说:“是呢,到时候天正热,生孩子可就遭罪了。” 说完,容仪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姜舜骁,说:“开年以后爷是不是又要忙了?” 从现在开始,他就不如前些日子那么清闲了,虽说是武将,若无急事,不用去朝堂,可如今国家并不安泰,武将也是忙的。 姜舜骁微微沉默,而后点了点头。 说:“本来是想晚点告诉你的,可这一天天的恐生变数……就在前日,我刚接到消息,怕是不日后我便要起身去玉林关了。” 容仪微愣,她知道仗还没有打完,这个年他能平安的回来过便是不容易了,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就又要走了。 容仪抓紧他的手,他说:“你放心,若这次我能平安回来,必会得到封赏,到时候,再给你添一座宅子。” 容仪抿着唇,眼里流露出不舍来,她说:“我并不在乎什么宅子,我只要你平安的回来,全须全尾的回来,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每次去我的心里都要煎熬好久,好久以后才能平静下来。” 姜舜骁眸光深邃,他勾起容仪耳边的碎发,喉头滚了滚,他问:“你不愿我上战场?” 看他眼里的沉静,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将就之后才说:“谁家的妻子会愿意看着丈夫去上战场?如果可以,我宁愿你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商人,或是读书人,也比你真刀实枪的在战场上拼出一条生路来让人放心。” 风吹过脸庞,不觉冷意,容仪深呼了口气,说:“我不怕日子过得清苦,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日复一日,日子就算苦一点,我也甘之如饴,我并不享受你用命换回来的一切,我过得越好,我就知道你在外越艰难,而我什么都不能替你分担……”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听说他又要走了,容仪的心情一点也放松不开,甚至很沉重,她多么努力的想笑出来,不让他有心理负担都做不到。 容仪咬了咬下唇,见他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沉默,心知他也不会好受,便说:“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些无理取闹了,你走的便是这一条路,就算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不能否认心中隐藏不住的恐慌感,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明明好好的,你突然告诉我这个消息,让我一时有些不能接受罢了,你放心吧,我不会阻拦你,我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痛快……” 姜舜骁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心头一时像是被铁锤狠狠的重击了一下,他说:“你已经很懂事很支持我了,是我没有做好,没有让你安心,毕竟我走的就是这样一条路,给得了你今天,给不了你明天,你惶恐也是应该的,人生没有两全的局面,我注定要辜负你。” 若有一天我为国捐躯,战死沙场,那么,我注定要辜负你。 容仪心头一紧,她攥紧了姜舜骁的衣服,在他怀中轻轻的摇头,说:“自始至终你都没有辜负我,你给了我最好的感情,给了我最好的生活,让我对未来更有想象和底气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不管你选择走什么样的路,我都支持你,刚才我说的话只是因为太突然了,你心里千万不要有任何负担,你忘了吗?我曾经说过,你是一个大英雄。” 姜舜骁心如擂鼓,他深吸了口气,说:“等仗打完了,我带你和孩子去看这个世界,带你们去感受大孟的江山,好不好?” 他终究是无法舍弃现在的身份,为了心爱的人,他当然可以舍弃一切,远离战场,让她安心,可有些责任已经深入骨髓,让他不能做逃兵,大孟的江山还没有安稳下来,他不能退缩。 容仪点点头,眼眶泛红,她说:“等仗打完了,你便安安心心的做我的夫君。” …… 晚间的时候,长留的气氛有些寂静,连下人都感觉到了娘子和爷之间沉默的氛围。 谁都不知道这两位主子是发生什么了,之前明明都好好的,怎么如今沉默到这般? 可爷主动的给娘子夹菜盛汤,娘子也面不改色的接过去吃了,倒是和往常一样,好似没什么大问题。 主子之间微妙的变化,下面的人总是想不透的,等到烛灯长明,主子们将小主子们接到屋里不要下人伺候时,玉衡才问了昕蕊一嘴:“爷和娘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气氛怪怪的?” 烟玉就在一旁听着,昕蕊看了玉衡一眼,声音不大不小,说:“我怎么知道?方才我和你们在一块儿呢,那会儿爷和娘子出去我也没跟着,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若关心,可以去问娘子啊。” …… 正文 第1344章 试探 拉拢 莫名被昕蕊赌了一通的玉衡脸上也不好看了,她手指纠缠在一起,心中有些委屈,往烟玉旁边靠了靠,才看着她说:“我只是关心主子,想着你这些日子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多,以为你知道,你若是不知就不知吧。” 说话何必这么冲? 昕蕊看了玉衡一眼,看她委屈的模样,忍住心里的笑意,说:“主子的心意我这种做奴才的可不好随意揣摩,就算主子心里真有什么不痛快,也不可能跟我说,你问我实在是问错人了。” 玉衡不说话了。 过了会,便各忙各的去了,玉衡依旧和烟玉呆在一块。 看着她沉默无声,烟玉脸色微沉,说:“抱歉,她们不喜欢我,因为我的缘故,你也被针对了。” 玉衡看着她,轻轻的摇头:“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自从娘子不大爱看我了,她就成了娘子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姐妹情深都是假的,她如今对我连说句话都成了敷衍。” 烟玉却坚持:“从我来长留伺候的第一天,她们就看我不顺眼,只有你对我还有善意,和我走得近了,她们便自觉把你当成了敌人,可明明你们之前是那么要好,她们不喜欢我也就罢了,为何连你也要受到牵连?我受些委屈不算什么,可我见不得你受委屈,明明你没有做错什么。” 玉衡目光微闪,看着她,眼神有些受伤,声音低闷的说:“大概是我看错人了吧,我之前把她们都当成好朋友好姐妹,可原来在利益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朋友,如今我不得娘子看重了,她们也都纷纷不爱搭理我了,这些人心里清楚得很,和我过多来往对她们来说已经没有半点帮助,呵……人都是如此吗……” 眼里的难受不是装出来的,情绪的低闷也不是演出来的,玉衡这一番话真真实实的让人觉得她当真就受伤了,当真是因遭受背叛而心生凉意了。 看她难受,烟玉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愧疚,不会有。 幸灾乐祸,也不会有。 如果她是装作亲近,那她装的也太成功了,自己已经信了。 烟玉沉静下来,说:“既然她们都不喜欢我们,我们何不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让她们不敢小瞧?” 玉衡的心微微荡漾,她看着烟玉,说:“如何去闯?像我这样的人,什么都不会,也只能给人当丫鬟了。” 而后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说:“如果她对我一如既往,我便是当一辈子的丫鬟也甘之如饴,可她如今对我的态度……我做的难道不够好吗?” 烟玉看着她:“不是你不够好,而是做人奴婢,就不会有翻身的一天,要被人看得起,就要做人上人……” 玉衡眼皮跳了一下,目光轻抖了一下:“什么意思?” 烟玉深深地沉下一口气,目光灼灼:“你就没有想过,要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 玉衡目光微沉:“我能闯出什么天地来?” 烟玉靠近玉衡,看着她微暗的眼睛,说:“你长的又不差,只要稍加保养,何愁没有出路?” 玉衡心口蹦蹦跳了起来,面上一片恍然:“原来你是想……” 烟玉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说:“小声些。” 玉衡深喘了几声,她说:“我只是一个丫鬟,怎么敢……?” 烟玉轻呵一声,冷声道:“丫鬟怎么了?那傅娘子原先不也是一个丫鬟么?若不是她胆子大,敢爬上主子的床,哪里会今天的好日子?” 玉衡眼神变了又变,惊恐和雀跃不断拉扯着她的心绪。 看她吓呆了的模样,烟玉轻笑一声,说:“你若连这都不敢想,还想过什么好日子?” 玉衡被她说的涨红了脸,为自己辩白道:“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以后找个本分有上进的人嫁了,等嫁人以后,我便舒舒服服的在家带孩子,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娘子那样的福气……” 人有一千种活法,有人想往上爬,做什么都愿意,有人只想老实本分过好日子,不求生活有多大的进步,只要平平稳稳就好,前一类人有野心,后一种人则没有,显然,玉衡是后一类人。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烟玉如是的想,可再转念一想,她若真有野心,怕如今两人也是各说各话,相互提防着。 她这般平淡倒是符合她的性格,也符合她现在的“成就”。 这样的人虽然没有什么野心,却也好糊弄,好利用。 不过,烟玉不大想利用她,毕竟是自己来到这里以后,唯一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一个没什么野心的人,对自己的好显然是不图什么的。 这样一想,烟玉又有些心软,她深吸了口气,拉住了玉衡的手,温柔的说:“你别担心,你既同我走的近,日后定不会叫你吃亏,你跟对了人,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 在她面前,玉衡虽单纯无害,可也不是傻子,她说:“你是想……想要哪位爷?” 看她上道,烟玉也想同她深聊一点东西,以前两人的交流都不曾到这个深度,如今时间久了,对她也不是不能说。 却也不直接,而是问她:“你觉得,哪个更好?” 玉衡抿了抿唇,说:“咱们爷……怕是难,轶少爷也不容易,长公主对他管的很严,你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恐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王爷的话……他后院虽有不少女人,可这些日子,他似乎一直都在荣华院,我觉得……哪一个都不容易的。” 烟玉眯了眯眼,而后一笑,说:“我就喜欢困难,越是难,我越是想试试,若是成功了,大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玉衡呆了一下,似乎还在震惊中,她说:“你这么好看又能干,应该能行……我也祝愿你成功,谁不想过得好呢?” 烟玉微微一笑,看她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心里也安心了。 她亲昵的靠近玉衡,说:“可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我很难有出头的一天,玉衡,我需要你的帮助。” …… 正文 第1345章 关切 不过一夜的功夫,长留就出现了三个失魂落魄的人。 一个,毋庸置疑是娘子,因为从爷那里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知何时他便又要离家而去,一想到这件事,这些日子心情总不能轻快下来。 一个便是玉衡,自从烟玉在她面前明明白白地袒露自己的野心之后,但凡是个正常人的反应也不该无动于衷,是以,玉衡这几日也是沉默的厉害,好似被什么事绊住了心绪。 还有一个便是阿满了,阿满向来是个乐观的人,能让她失魂落魄的,便只有周蕤满了。 原因无他,便是因着开年了,周蕤满得回去了,他也不是不忙的,这次抽出这么长时间来陪她,也是把手里的事都积放在了一起,回去以后,怕是又要昼夜不停的忙上一段时间了。 玉衡因着如今与娘子“不亲近”,便是心里有不痛快也不会去找娘子,阿满也不会了,容仪给她放了好长时间的假让她痛痛快快的玩一场,如今陪她的人回去了,阿满自然也回了长留,不甚欢心。 这些日子,阿满虽和周蕤满在一起四处游玩,可心里依旧没放下娘子,在外寻到个什么稀奇玩意儿,听到了什么稀奇事情还是会与娘子分享。 这日姜舜骁在外忙公务,阿满和容仪两人便关在屋里,也没叫旁人伺候,主要是容仪想听阿满和周蕤满的事,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说起话来才最舒服。 容仪拉着阿满坐下,阿满挣了两下,还是面目含羞的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温柔的眼神,老实道:“娘子想问什么便问吧。” 容仪这才不憋了,直问了出来:“此番在外面玩得如何?他对你可还一如既往?” 阿满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递给娘子,说:“这些天出去玩,不管是玩乐还是吃饭,都是他付的钱,娘子给我的银子没用。” 这袋银子是在容仪知晓周蕤满来京找阿满之后,想着她平时不怎么收拾自己,惯爱穿劲装,便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去办了两身新衣裳和首饰,还给她留了一点银子,让她在外好放开手脚玩。 容仪和阿满算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了,两人之间虽是主仆的关系,可在容仪心里,却把她当姐妹一样看待,如今自己安稳幸福,阿满的幸福也近在咫尺,且又怜惜阿满父母双亡,唯一的哥哥却只想妹妹待在身边自己好养活,完全不搭理周蕤满,想着她身后没有能在这样的事情上关爱她的亲人,容仪必然是上心一些的。 容仪没接,只说:“本来我该去见见他的,那个时候也多亏有他照顾,可近些日子实在太忙了,一些事一件接着一件来,都不给我喘息的机会,等我静下来的时候,他又回去了……这一次没见着,实在可惜。” 阿满脸红了红,安慰道:“你莫要多想,他心里自然也是惦记着主子和你的,只是他这次过来是为了来看我,没有兴师动众,也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到京城来了,若是传扬出去,他就没那么多闲工夫陪我了。” …… 正文 第1346章 何不早早的把婚事定下来? 阿满的本意是想说,周蕤满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他这次安安静静的来便只是为了来看自己一眼,想和自己单独相处,不然他来到京城,必然是要见主子和娘子的,再且说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平常,突然来到京城,若是大张旗鼓的来,怕是想和阿满单独相处都没有机会。 所以他这次虽是静悄悄来的,可也只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这话听在容仪耳里就变味了,她脸上也染上笑意,揶揄道:“这么说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想着惦记他想再见一面,可人家根本就不是冲着我来的呀,人家只是为了来瞧一瞧他的心上人。” 阿满脸红了,对于感情的事她向来就没什么天赋,和周蕤满两人也算是天公作美,让他们再次相逢,才有了如今的机会,是以,被打趣的她,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味的低着头红着脸,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容仪笑弯了眼,看她这般就像是看到自己一样,自己以前也是被一打趣就闹红脸,半晌不知该说什么的人,可如今打趣起别人来才发现这其中的乐趣,是相当的有味儿。 “好啦,我明白的,爷他也明白,毕竟周公子不是寻常人,突然来到京城,若真是明着来,想必你和他连面都难见上,我听爷说过,他是一个勤勉的人,这次给自己放了这么长的假来陪你玩,想来这次回去怕是又有的忙了。” 听到这话,阿满轻叹一声,说:“谁说不是呢?我也是够迟钝的,他来找我的第二天,我才想起来问他怎么抽得出时间来,他告诉我他把手上的事积压在短时间内一块儿完成了,这才有时间来找我,这次回去不知要忙多久……” 看出她眼底的心疼和不忍,容仪说:“他一个大男人,身边没有知心意的人照顾着,有时候忙起来怕也真的不懂照顾自己,你有没有想过要陪他一起回去,留在他身边好照顾他?” 看她脸色发红,容仪声色温柔下来,说道:“毕竟,你也到该成婚的年纪了,既然和他是旧相识,算是知根知底了,两人又对彼此有情,何不早早的把婚事定下来呢?” 阿满抬头看着容仪,这一回,她满脸坚定,说:“不着急呢,哥哥都还未娶妻,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也不好越到他前面成亲。” 容仪顿了一下,说:“这不是理由,小乘对你十分在乎,如果你真有心爱之人,想约定终生,他作为你的哥哥只会祝福你,帮你操办婚事,小乘不会因为自己没有成亲就耽误你,他是男孩子,再等个一两年也没关系,可你不一样,你如今有了心悦之人,本就领先他一步,你若能早早成婚又何尝不可?” 阿满默了,容仪便问:“是不是还有什么理由,让你不能坚定?如果你是担心他以后对你不好……” 阿满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轻声说:“不是因为这个……” …… 正文 第1347章 早早享受幸福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静了下来,看着她,听她说道:“我和他年幼相识,后来分离,而今是因为老天牵了红线,才让我和他又重逢,我们无疑是有缘分的,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这一点不可否认,我和他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必然会更爱重彼此,他这次来和我说了许多,我犹豫的并不是怕他将来对我不好,而是……” 阿满顿了一下,吞咽了口唾沫,目光星然的看着容仪,而后又看着她凸出来的肚子,眼神柔和了一些,说:“而是我要等娘子这一胎平安落地,等到娘子恢复如初,我才放心谈论自己的婚事,我若嫁给他,就离娘子太远了,主子把我分给娘子,我却没有在娘子身边尽忠多少时日,心中总是抱愧。” 容仪心中大动,呆呆的看着阿满许久,喜悦不能自理又莫名难受的心情涌上心头。 没有一个人有义务对另一个人一直好下去,阿满做事有她的原则,她对人诚实守信,这是她最良好的品质,可她当真是没有一点私心的,她但凡有一点私心,也不会有这番话了。 容仪心里大受感动,几乎失语,她又说:“原先我在主子手下做事,便一直把自己当成男儿,直到跟了娘子,我才慢慢的回归女孩子的身份,做一个敢爱敢恨的……小女人,若是说最初我是听主子的命令,才在娘子身边照顾伺候的,可到后来我是真心的想保护好娘子,只做娘子的阿满,做娘子手中的一把利刃。” 容仪:“……阿满,你让我说什么好?” 没有人会对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好,可阿满对自己确然就是这样,这才是让容仪连话都不知该说什么的原因。 容仪眨了眨眼,忍下心中因感动而生出的颤抖,说:“傻丫头,哪有这么给别人卖命的?我如今在王府里好吃好喝,断不会把自己饿瘦,便是没了你,我也不会出一点问题,你怎么就不能学着自私一点,多为自己想想呢?” 阿满知道娘子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只是一笑,却说:“阿满这样说会让娘子心里有负担吗?可阿满说的都是实话,阿满不想欺瞒娘子,更不想娘子心里有什么负担。我对你的好,只是因为单纯的希望你好,而不是想给你添烦恼的。” 一顿,又笑道:“若娘子当真苦恼,那方才就是我说的不对,其实是我做姑娘还没做舒服呢,还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容仪眼眶微微湿润,请拍了下她的手,说:“你对我好,我为何要感觉到是一种负担?我不早就说了呢,我把你当朋友,所以,你对我好都是应该的。” 阿满没忍住笑了:“对,对!就是应该的!” 容仪却话锋一转,说:“可是,朋友之间的好都是相互给予的,你这般为我,我自然也是只想你好,我不愿把你拘在身边,我希望你能快乐幸福,既然他是你触手可及的幸福,那我便希望你能早早抓住,早早的享受这样的幸福。” …… 正文 第1348章 他给的自由平等的爱 阿满微愣,眼里流露出一丝光来,满满的被欣喜和感动充斥。 其实她当真没有觉得早早的嫁人,早早的离开娘子有什么好的。 既然知道周蕤满是自己的归宿,那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或许是有区别的。 这区别便是,若是早一些嫁给他,自己和娘子相处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了,保不准以后回京城的机会也少了,可是晚一点和他商议婚事,自己就还能在娘子身边陪娘子一些时日,看着娘子生孩子。 显然,这样对周蕤满是很不公平的。 所以,阿满倒是也十分痛快地承认了,自己不想过早成亲是为何缘由。 本以为他会不快,毕竟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不公平,可哪知,他的反应很平静,只说:“你和傅娘子关系向来较好,这些年你一直以男子的身份生活,和女子打交道的机会少之又少,好不容易遇上了傅娘子,还能推心置腹,你舍不得是正常的,我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们再商议婚事,都等了你这么多年,不在乎再等两年。” 有了他这一番话,阿满的心无疑是感动的,没有哪个男子会接受心爱的女人用这样的理由去搪塞自己,只是因为自己一时的不舍和私心,便要再拖两年婚事,这事放在谁身上大约都会不满,可周蕤满不会,大约是因为他充分的了解阿满,了解她不仅仅是为了私心,更心疼她,这么多年的遭遇,还能理解她。 这样自由平等的爱是非常难得的,既然选择去爱一个人,就给她充裕的时间,让她享受自己的享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绝不存在任何逼迫。 阿满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毕竟我和他像现在这样,一分开就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了,终究是不妥的,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嫁给他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了,可我不是寻常的大家闺秀,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这些我都同他讲过,他很乐意,也很支持我,他愿意给我喘息的时间,所以……娘子,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多陪一些日子吧,阿满做姑娘的时间没多久了。” 容仪心里微微一紧,却不是紧张,也不是惶恐,而是一种陌生的欢快的情绪,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很多女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嫁给一个怎样的夫婿,婚后是好是坏,丈夫对自己珍重与否,许多女孩儿大多都是盲婚哑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盖头掀起的那一刻才算第一次见到了夫主,而看这一眼,便是一生,不管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容貌端正或是其貌不扬,举止文雅或是粗鄙不堪,都没有旁的选择。 若是姑娘在嫁人之前能和自己未来的夫主相处一段时日,看看合适与否,这对每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一件幸事,可这样的幸运,终究不会照顾到每一个姑娘身上。 就连容仪自己对于这件事都是一种遗憾,她算是稀里糊涂的跟了现在的夫主,当时也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位夫主是否适合做丈夫,是否值得托付。 可阿满不一样,她在嫁人之前就知道自己要嫁给一个怎样的人,并且知根知底,还有选择的余地。 这让她对成亲都充满了向往,是以,在她余下还能做姑娘的日子里,她的生活只是甜蜜,不会有那么多忧虑和负担。 容仪很是羡慕,羡慕阿满能遇到一个这样合适的人,是以,就把自己当初的遗憾现在都归放在阿满身上,至少看着她在出嫁之前能保持这样完好的心态,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当初的某一种缺憾了。 …… 正文 第1349章 一众适婚年纪的丫鬟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尤其还是在这个档口,容仪的心情更不会好了,可又怕自己总是唉声叹气,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心情不好,将来生出来愁眉苦脸的。 招懿院的事都被下面的人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些庄子铺面和账房也都有专人打理,到个月中月末才会归纳到容仪这里来请她过目,是以,大多数时间容仪还是很闲的。 既然闲着,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想起之前说的要操心操心院子里未嫁姑娘的事了,容仪倒也打起了精神。 便如今日,容仪坐在大厅里,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包括白婆婆和茯苓都叫到了跟前来,老实说,在招懿院伺候的丫鬟并不多数,这个比例配的还有些少了,日后总还要再添人来。 不过,看着眼前这些人,也好在是这些人了,再多一些恐怕就有的忙了,等把她们的事忙完,再找几个新手,也就差不多了。 白婆婆和茯苓就站在容仪边上,她们知道娘子要做的事,也是一脸喜气的看着下面的几个丫头。 玉衡、昕蕊、秋心、烟玉。 包括烟玉,整整四个人,烟玉有何心思在现在而言不那么重要,容仪总得做到一碗水端平,一视同仁,便将她放在了这个队伍里。 这些人平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特别的需要,一般也都不会都在一个屋子里,此番将她们所有人都叫来排排站好,每个人也都是不解其意,只恭敬地站在下面,垂耳听训。 容仪面含微笑,握着温热的茶杯,食指在杯壁上敲了两下,才说:“这些日子忙里忙外,倒是忽视你们了,也许久没有叫你们一起说说话,这个年过的,可还舒爽?” 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回娘子,一切皆好。” 容仪点了点头,说:“你们在我身边伺候也有些时日了,年龄相仿,我记得玉衡和昕蕊同岁,开年便十八了,秋心小些,开年也十六了,烟玉……” 烟玉低头回话,道:“奴婢开年便十九了。” 容仪点了点头,轻叹了声,说:“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一转眼,你们也都到适婚的年龄了。” 其实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可给人做婢子,拖到二十、二十一,甚至二十五才嫁人的也不在少数。 提到这个话题,下面的人明显一愣,皆没反应过来。 看她们的反应,容仪笑了笑,问茯苓:“茯苓,你十八时,就成婚了吧?” 茯苓说:“回娘子的话,奴婢十八岁成婚,如今孩子都三岁了。” 容仪笑了,又看着下面的几个丫头,说:“茯苓嫁人的时候我还是个姑娘,管不到她身上去,可如今却管得了你们,恰好你们年龄也够了,可有心仪的男子?可有……想嫁之人?” 无一例外,在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下面的人纷纷红了脸,大约是没想到娘子会这么直接,会这么突然就为她们考虑起婚事来了,这几个人中,只有烟玉的脸色不那么好看,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婚姻大事让上面这个女人一把握住。 …… 正文 第1350章 忠挚 看几人神色各异,但大多是害羞居多,容仪抿唇轻笑,抬手抿了口茶,说:“在我面前只管大大方方的,有什么便说什么,若真有心仪的男子,自有我替你们出面。” 秋心咬着下唇,神色窘迫又纠结,最先开口,说:“回娘子的话,奴婢年纪还小,不曾想过之后的事。” 容仪看着她,见她除了红脸以外,并没有很明显的羞涩,全然是惶恐,便知她说的不是假话。 便说:“你的年纪确实还小,不必这么早考虑这些事,女子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也可以试着相看了,等遇到喜欢的人,在相处几年,若是真的合适,便可以将亲事定下。” 秋心点了点头,声音低低的说:“奴婢不着急的。” 秋心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容仪便看向玉衡和昕蕊,这两个最早跟着她的人。 “你们的年纪倒是差不多了,这成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你们当真心有所喜,便可以试着相看,本将婚事敲板钉钉,再到成婚,可得费不少功夫,从现在开始你们便可以考虑这事儿了,我可不想把你们留在身边留成老姑娘了才给嫁出去。” 玉衡和昕蕊对视了一眼,一个眼神羞涩,一个却很清明。 昕蕊难得的沉默着,话到嘴边却好像难以启齿一般。 而观玉衡,却好像有太多的情绪,反而坚定的清醒着。 看清两人的不同,容仪唤了昕蕊一声,昕蕊眼睫微颤,才说:“奴婢确实有心悦之人,只是这件事未曾说破,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便一直藏在心里,想等再大一些了再去想这件事,如今奴婢只想陪在娘子身边伺候娘子。” 直言直语,倒是昕蕊的性格,只是虽然这般耿直,说完之后到底是红了脸不敢去看别人的反应。 哪个姑娘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心有所属?怪羞人的。 容仪温柔一笑,说:“既然心有所属,你便留下来,一会儿在单独与我细说。” 看娘子替自己解围,昕蕊松了口气,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了一个弧度。 “玉衡呢?” 被点到名了,玉衡才说:“奴婢只想待在娘子身边,侍奉娘子一辈子,不曾想过嫁人之事。” 容仪微顿,却还是笑着,说:“净说傻话,哪有姑娘长大了不嫁人的呀?自然是要嫁人,你在我身边做事,又是得力的,我必不会亏待你,又怎舍得让你一直跟着我?” 玉衡眼神闪烁,福了福身,说:“奴婢现在并无此念,只想待在娘子身边做该做的事。” 看她冷静如斯,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倒像是在说真心话,容仪倒是默了,再看着她时,只道:“罢了,缘分的事原本就不可强求,等你有了心悦之人再做打算也不迟。” 玉衡这才笑了,烟玉看着她,一时摸不清她说这话究竟是真的不曾考虑,还是话语取巧,只是说给她听罢了。 一时间有些失神,她竟也分不清玉衡是真心还是假意了,直到娘子叫了她,她才缓过神来,垂眸听训。 …… 正文 第1351章 你的眼光不错 问完了前三个,最后一个,便是做样子也得问,容仪语气如初,问烟玉:“烟玉呢?你们几人中,烟玉是最大的,若要考虑,得最先考虑你。” 烟玉出神片刻,才道:“奴婢同玉衡一样,如今还未考虑个人私事,也想在娘子身边多伺候几年。” 容仪微微一笑,说:“这怎么能行呢?你们终究是要嫁人的,总不能因为我耽误了时候,女子最要紧的几年,便要早早的去相看,去决定,莫要等到年纪再大些,到时候便是想看,都不一定还能看到好的,你们不着急嫁,别人着急娶呀,听你们这么说,我这个做娘子的压力可就大了。” 闻言,茯苓也打趣,说:“娘子可别听她们的,她们分明是想在长留不想走,想着在娘子身边更享福一些,才不想嫁人呢。” 容仪笑了,看着烟玉,说:“你们也不能一辈子做我的丫鬟,若遇到合适的,心疼你们的,只管大胆些,有我在背后为你们撑腰,谁也不敢慢待了你们去,尤其是烟玉,你若不成家,我心里着急的很,你还有个妹妹,单靠你一人,如何能将日子过好?” 烟玉眼皮轻颤,她低着头说:“娘子已经很照顾奴婢和妹妹了,能在娘子身边做事是奴婢的荣幸,更是奴婢妹妹的福分,奴婢只想留在娘子身边尽忠,为娘子排忧解难。” 容仪微敛笑意,后说:“你们呐,可真是叫人操心,原本我手上是有几个青年才俊,人品不错,家事也干净,最重要的是未来也有保障,本是想看你们是如何态度,在来行事,看你们这么说的,到好似我想赶着你们出嫁一般……” 茯苓:“娘子都是为了奴婢们着想。” 容仪:“罢了罢了,总算也不都没有这个心思,若是以后你们自个儿有了心思,或是家里急着让你们成婚,别忘了还有我可以替你们做主。” “是,谢娘子。” 容仪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昕蕊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忙吧。”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昕蕊和白婆婆了,茯苓也跟着出去交代事,容仪让昕蕊走近些,说:“白婆婆在这儿不碍事吧?” 昕蕊红着脸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白婆婆也可以听的。” 容仪莞尔,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属意谁吗?这人我可认识?” 昕蕊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声如蚊吟,低低的说道:“娘子认识的,就是爷身边的人。” 这么一说容仪就知道是谁了,可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甚至还在意料之中。 昕蕊是从浔州就跟着自己的,一路过来,她所结识的男性并不多,朝夕相处的也没几个,其中往来最深的怕也只有小乘了,且两人之间本就有些道不清说不明,每回小乘来,最先看的便是昕蕊,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 看她羞涩不已,容仪也没点破,只说:“他倒是个忠诚正直的人,心思明朗,爷常说他是个小太阳,走到哪儿都发光,你的眼光不错。” …… 正文 第1352章 无巧不成书 昕蕊脸红红,垂头不语。 容仪轻叹一声,说:“你向来胆子大,有什么就说什么,如今也尝到害羞的滋味了,也是难得,这人啊,难得遇上喜欢的人,若是遇上了,就牢牢的抓住,一辈子都不要放开。” 昕蕊听进去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娘子说:“娘子,奴婢虽有心悦之人,可刚才说的话也不是假的,奴婢如今只想在娘子身边伺候着,暂时还没有想那么远的事呢。” 看她眼神清澈,一点也没有说谎的迹象,容仪本是信她的,看着她这个样子,不免想到了前不久刚跟她说完这话的阿满,两人的神态如出一辙,说话的语气也是这般坚定,她们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容仪好笑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不急,可他呢?他比你可大不少吧。” 昕蕊微愣,而后撅着嘴,哼哼唧唧的说:“可我就在这里呀,我又不会跑了。” 这下,容仪和白婆婆都笑了,容仪说:“傻丫头,你喜欢的是他,以后嫁给他一样可以在长留,留在我身边呀,你就不怜惜他这把年纪了,身边还没个知冷暖的人?没个孩子?” 昕蕊眨了眨眼,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若和他成了事,也一样是这个院子的人,不会离开娘子,离开长留,可是……若真走到这一步难免心慌。 不过娘子说的也对,他比自己大好几岁呢,自己还能等,他却等不得了。 “那……”昕蕊犹犹豫豫,最后一闭眼,脸颊绯红,说道:“一切旦凭娘子安排!” 得了这话容仪才算松了口气,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她从未想过因着哪个婢子在身边伺候的好,自己用着顺心顺手,便不想她们早早嫁人。 女子一生总是要嫁人的,若是过了最好的年龄段,日后再嫁,名声上也不好听,十八的年纪,正是花儿一般。 这一下子就算是解决了两桩心头大事,小乘是一桩,昕蕊是一桩,偏偏她们俩凑到了一块儿,可不就一起解决了吗?容仪心头松快的很。 等到下午爷回来的时候,容仪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哪知他却是一脸茫然,问了句:“小乘和昕蕊?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之前都没看出来。” 容仪哼哼一笑:“是你太迟钝啦,他们俩早就有猫腻,中间隔了一层窗户纸,只差捅破了,原本你让我多留心小乘时,我第一想到的就是昕蕊,只是当时毕竟还未确定他们的心意,一时也不敢夸下海口,如今算是确定了,我还想再问问小乘,之前阿满同我说,她不想太早嫁人,要等哥哥的事先定下来了,她才会考虑自己的,如今这不就来了嘛!” “那还真是巧了……” 容仪笑道:“无巧不成书嘛,这应该叫有情人终成眷属,昕蕊一路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我想亲眼见证她的幸福。” 姜舜骁点了点头,问:“那其他人呢?你屋里这些,年纪差不多都到了吧?” …… 正文 第1353章 收通房 玩脱了 这些事寻常他都不关心的,此番竟多问了句,容仪倒是想逗逗他,直道:“有个别还没那心思,我不能逼迫,还有一个……” 她故意停顿,引起了姜舜骁的注意,才说:“我如今怀着身孕不方便侍候爷,想留下一个放在爷身边伺候……爷看如何?” 姜舜骁果然如她所料,愣了许久,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半晌才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最近在想这事?” 这一回,轮到容仪呆愣了,她怔怔的看着姜舜骁,见他神色如常,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将他看着,心跳了一下。 若是玩笑,那可一点也不好笑。 姜舜骁仿佛没看到她失神的模样,继续说:“你如今怀着身子,只能照顾到自己,我……有时又怕伤着你,确实难为情,这件事早就想同你商量了,可又怕你……没想到,你这么深明大义,还不等我先说,你就已经有准备了。” 容仪沉闷着口气,半晌才道:“爷是什么时候存了这心思的?” 姜舜骁:“从你肚子大起来的时候,容仪,你是个懂事的,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还一副幸好如此的模样容仪实在看不过去,心里堵了口气,硬是把一股泪意憋了下去,微微侧过身,不去看他的脸,说:“那爷相看上了哪个丫鬟?” 姜舜骁稍加思索,脱口而出:“我看跟在你身边的玉衡就不错,对你忠诚,平时闷头做事,话还不多,你若点头,我将她抬起来,以后也好给你解闷。”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她歪在榻上,深深的吸了口气,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更不知他笑得多么欠揍,只觉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怎的自己只是试试,还真试出来了? 他看中的,居然还是玉衡?他明知玉衡一直跟着自己,两人亲如姐妹呢! 容仪闷闷的道:“玉衡老实,一直跟着我,怕是不会愿意……” 姜舜骁直接接过话头:“你不问,怎知她不愿意,我房中简单,若纳她为通房,也是她的幸,而且……我也是看中了她老实,她是你的心腹,跟了我,也不算委屈了她,以后她会更感激你,更与你亲近,情同姐妹……” 容仪闭上眼,有些不耐,咕哝了句:“见鬼的亲近。” 姜舜骁没太听清,又下一剂猛药,道:“我选她,也是为了你着想,她心思单纯,只为你所用,便是伺候了我,以后再生个一儿半女,也尊你一声母亲,这事若是换了别人,可没这个把握。” 容仪闭上眼,突然想到了他之前的话,语气有些低闷,斜眼看着他的衣裳,说:“爷当真是费心了,对她这般了解,定是观察了很久吧?” 看她不对劲,姜舜骁也怕玩脱了,只含糊道:“也没怎么观察,她天天在眼前晃悠,想不注意都难,只是从前她未张开,还不觉得有多出众,如今倒是长大了,也有那么点意思,若是收用……” 收用二字还未说完,就见容仪大口的喘气,姜舜骁顿了一下,手扶着她的肩膀,语气温柔了下来,说:“你若当真舍不得玉衡,秋心也是可以的,我之所以没说她,还是想到她之前在摘芳居伺候,怕她若得了势便生了二心,对你不忠。” 他这么说,容仪很难说服自己他是在开玩笑,看吧,说的这么深情,选个丫鬟处处为自己考虑,处处做了比较,一副为自己选的通房,他这些都想到了,肯定不是这一时功夫想的。 明明只是想试探,只是想玩笑看他冒火的样子,可这下倒好,自己快要憋不住冒火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说:“你若喜欢都给你吧!”说完,她直接趴在了榻背上,这气生的十分明显了。 看她生气吃醋,姜舜骁还觉得好玩,说:“那不行,院里丫鬟本来就少,我若都收去了,谁来伺候你?” 顿了一瞬,又道:“等过两日,让白婆婆和茯苓再去招些丫鬟到院里来。” 容仪坐了起来,气急败坏的说:“好啊,你还想招丫鬟!是为了给你相看行方便吧?” 看她果然急了,姜舜骁不敢再逗下去了,忙要服软笑话她,就见她脸色一变,捂着肚子,面露痛色。 姜舜骁神色一凝,连忙扶住她的肩膀,问:“怎么了?肚子疼?” 容仪倒吸了两口气,有气无力,脸色惨白道:“肚子疼……” 这一下可把姜舜骁吓得不轻,他连忙将容仪一把抱起,又一脚踹开挡在身前的椅子,大步走到床边,将她放进被子里,转身喊了声茯苓,等她急急忙忙进来看到爷难看的脸色,听到爷说找闻大夫的时候,也来不及往床上看一眼,连忙就跑了出去。 知道是娘子出事了,来不及细想好端端的娘子怎么会突然出事,可想到方才爷惊恐难看的脸色,茯苓也知道事态紧急,跑出去的时候太着急,鞋都跑掉了一只。 容仪躺在床上以后,看他焦急难安的模样,肚子的疼痛慢慢缓减,不似方才那么痛了,可她心有余悸,突然腹痛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一胎一直仔细养着,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此一番,也实在吓着她了。 姜舜骁坐在床边,看她脸色慢慢好转,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小心的问:“还疼吗?” 容仪没想吓他,摇了摇头,说:“不疼了,方才孩子突然动了,可能是没适应才疼的。” 姜舜骁却没听这话,之前怀双生胎时,两孩子在肚子里动静那么大,许是小手,也许是小脚,恨不得把肚皮捅破的在里面伸展她都不觉得痛,方才那样子,肯定不单单是孩子在肚子里“伸胳膊伸退”才痛的。 又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方才刺激她,她才难受的,姜舜骁一时心慌又愧疚,说:“我方才同你玩笑的,你身边的丫鬟没一个好的,我一个也瞧不起,也从没动过要收通房的心思。” …… 正文 第1354章 皇宫急召 其实在他那么着急的时候,容仪就知道那是玩笑话了,他若不在乎自己,怎会那么着急,他若在乎自己,怎会不知道说那些话会伤了自己的心? 也是自己一时间钻了牛角尖,竟没听出来那是他故意所说的。 再听他的解释,也莫名听着好笑,什么叫“没一个好的”?什么叫“都瞧不上”,这下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了。 容仪说:“我也是同你开玩笑的。” 虽是玩笑,姜舜骁也笑不出来,哪怕她这会面色如常,也说不痛了,可姜舜骁还是放不下心来。 直到茯苓坡着脚带着闻大夫来了,闻大夫诊断过后说:“娘子并无大碍,方才是气火攻心,惊动了胎气,一会开点安胎药,服用下去就好了。” 姜舜骁这才松了口气,闻大夫又说:“娘子这一胎养的很好,您也不必太过担心,还是以前说的,等肚子越发的大了,别躲懒,多活动些,等生产的时候也少受些罪。” 姜舜骁记下来,等送走了闻大夫,转眼才看到茯苓疼白了的脸,让她下去处理,屋里就只剩下他和容仪了。 姜舜骁坐在床边,看着她无辜的神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捏了下她脸上的软肉,道:“今天险些被你吓死在自己院里了。” 容仪觉得晦气,抬起上身伸手去捂他的嘴,呸了两声。 姜舜骁连忙将她摁下去,摁回被子里,说:“老实些。” “不许说那个字。” 姜舜骁轻哼了一声:“若是忌口没管用,那这天下就太平了。” 容仪抿着唇,说:“大夫说了,我没事,我也得起来了。” 姜舜骁一瞪眼:“老实的躺着,再躺一会儿了起。” “可我躺着就想睡……” “那就睡会儿。” 看他不容置疑的样子,容仪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方才那刺激的事是自己惹出来的,也实在心虚。 这么一躺,果然就困了,反正无事,容仪到也睡的香。 不知是不是睡前“作恶”的缘故,容仪睡着了以后竟还做了个不长的梦,梦也很简单,便是睡前和爷说的话成了真,他果然纳了一房妾室,虽不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可当他护着那女子,且还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向自己走近时,容仪明显的感觉到心口抽痛了一下,他看着那女子认真的神态和眉眼间的温柔,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可他现在却把这份爱护给了别的女人,这让她怎能心态平和? 就在他们快要走过的时候,容仪拦住了他,问:“为何要带她回来?”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眼里依然有愧疚,是对她背叛的愧疚,他说:“她怀了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我将她接到府中,以后同你做伴好不好?” 容仪的心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她说:“你说好了不纳妾的。” 说好了只有我一个人的…… 在她质问出口时,显然他有了一丝不耐,他说:“这是意外,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总不能不管,你那么懂事,就不要为难她,我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怎能一样,这怎能一样?!” 变心了就是变心了,背叛了就是背叛了,这怎么会一样?! 容仪摇着头,看他决绝的样子,试图拦住他,可他却下意识的护着那个连面容都看不清的女人,眼神里满是防备。 爱不在了,信任也不在了。 容仪心如刀割,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能说什么?一个男人想变心,岂是自己死命缠着就能挽回的? 没了爱,就没了恩情,再多的动作也是让人厌恶。 手慢慢的放了下来,她便亲眼看着他护着那个女子远去。 一双儿女一左一右的缠着她要爹爹,容仪低下头去,陡然发现自己肚子平了,身边也只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呢? 容仪心不痛了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她松开两个孩子的手,拼命的往前跑,去找那个孩子可前面白茫茫一片,她该往哪里找?忽的一脚踏空,身子升起又猛地坠落,眼前一片漆黑…… 容仪便是这样醒来的,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床幔,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下意识的去摸肚子,还好肚子圆圆滚滚,那只是个梦。 容仪大口喘气,平复了心情后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外面燃了烛灯,她一坐起来,一颗泪从眼眶里滑落砸在被子上,容仪伸手擦了眼泪,沉沉的吐了口气。 她自个儿起身,套了件外裳出去,秋心就守在小门口,抬头便见娘子失魂落魄的神色,忙道:“娘子怎么了?” 容仪:“做了个噩梦,不碍事,爷呢?” 秋心:“方才宫里来人,爷被叫去了,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 容仪眼皮微颤:“可有说为什么事?” 秋心摇摇头:“这个倒是没说,传话的是位公公,当时只有茯苓姐在场。” 容仪这才发现,茯苓也不见了人影:“茯苓呢?” “茯苓姐在旁边屋呢,奴婢去叫她。” 容仪“嗯”了声,等叫来人以后,容仪才发现她脚上不对劲,茯苓快步进来,道:“娘子醒了,厨房备好了热菜热汤,奴婢传了。” 容仪打了个手势,示意不用着急,而后看着她问:“爷被叫进宫里去了?” “是,好像是有要事。” “那……那位公公,神态如何?” 茯苓:“那位公公神色平常,只是来请了爷,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容仪顿默了,也是,皇宫里纵然有什么大事,那公公也不会摆在面上揣出宫来闹得人尽皆知。 “你的脚是怎么了?” 茯苓难得的红了脸,低着头道:“奴婢没用,方才去请闻大夫的时候不慎跑掉了一只鞋,脚踩在了石子上被划破了。” 容仪拧着眉头:“上药了吗?” “谢娘子关心,已经上过药了,此刻也不疼了。” “那就好。” “娘子现在要用些饭吗?” 容仪摇了摇头:“等爷回来了在叫吧。” “是。” 而此时,寂静的皇宫就像是一只沉睡的雄狮。 御书房灯火通明,太监侍卫都守在外面,御书房中,也不止姜舜骁,几大家的世子少爷皆在。 …… 正文 第1355章 孟帝言老 皇宫向来都是庄严肃穆的,而在此刻,更添了一份沉重。 孟帝并未黄袍加身,只是穿着寻常的衣裳坐在主位上,面容威严,看着下面的一众孩子,一时也恍惚,时间飞逝,当初一起打拼的人都已经老了,今后的世界,是眼前这群孩子的。 姜家的、秦家的、张家的、刘家的,还有刚回京的长家的孩子。 前面的都曾是跟随孟帝一同打拼起来的世家子弟,唯独长家是三朝元老,只是长家历经的三朝与如今的孟朝不曾相干,可长家的功绩,放在当朝也无疑是有的,而且还不小。 来的都是各家的嫡长子,也是这些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今夜将这些人召集,看着他们的英姿俊才,一时间心里也被安慰到了,至少眼前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国家之栋梁,等他们这一代人老去,这一代人也有能力肩负起家国重任,或许还能发扬到更好,一个时代的兴盛并非是靠一辈人打拼出来的,这些人才是希望。 姜家的姜舜骁,刘家的刘斗,这两人皆是镇守国土的能将,秦家的秦瀹,张家的张子延也是将来一笔定乾坤的种子,长家的长绅节,虽然他刚回京城,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此人若能入朝为官,亦是会造福百姓,将来说不准还有入名臣录的潜质。 其实孟国的青年才俊远不止这几个人,只是这些人,这些人的家世,皆是孟帝的心腹,他们不仅代表折新臣一派,更是挑大梁让孟国迈入一个新时代的象征。 看他们个个神色紧绷,孟帝忽然笑了,说:“此刻不在朝堂,朕召集你们私下相见,并不是以君臣的身份,你们大可自在些。” 就算孟帝不曾穿黄袍,看着没有坐在龙椅上时的威仪,可他终究是九五至尊,隐隐的压迫感依旧叫人不敢放松心态。 私下的孟帝并没有多冷峻,说话时也平添了几分柔和。 “你们这些孩子,一晃就长大了,朕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孟国还未成立时,你们中间最小的还抱在怀里,最大的也不过能说会走,远远不到独当一面的地步,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朕也是真老了。” 孟帝自然万岁,可却感叹年华已去,寿数已大,这难免让人惶恐。 几人也是同声道:“陛下春秋鼎盛,正值壮年!” 孟帝笑着摆了摆手,说:“不老的是神仙,朕不过是一介凡人,人就是要服老,就是要学会松手。” 前面的话或许是皇帝的感慨,可最后一句,就不由得人深思了。 最近朝堂上也并不安稳,立储之事从来就没有平息过,尤其在疫病肆虐期间,更是人心惶惶,要求孟帝立储君,以保国家根本。 可对于这件事,孟帝的态度一直都不明确,朝堂上的大臣一分为三,一派拥护嫡长子,一派拥护贵妃的二皇子,各有各的说法,还有一派则是以长家为首的保持中立,更拥护如今的孟帝,只道孟帝春秋鼎盛,立储之事尚可缓缓。 …… 正文 第1356章 立储之问 这样的声音出来之后,立储的争议才小了许多,毕竟谁也不想让孟帝认为这些人深盼着孟帝会早日下位,给新君腾位子,按道理说,孟帝如今的年岁确实不大,以他治国之能,还有身体康健,至少还能在治理国家几十年。 实在是没必要过早的立储,不过,有些声音也是对的,就算如今的陛下春秋鼎盛,可立太子之事不是什么小事,这要早早商议,确定下来,再将太子的人选照着国君的标准去培养,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来的事。 之前陛下对立储之事一直不明态度,可如今他却隐隐的说了这样的话,实在令人深思。 若真是要商议立储之事,怎么也不会找他们这么一群人来,父辈人皆是跟着皇帝打下天下,且如今身居要职之人,他们初出茅庐,即便是姜舜骁,战功累累,陛下也不过给他封了一个五品将军,若真要论立储,怎么也该找父辈人来商议。 看下他们的反应,孟帝也不打着弯子了,直言道:“如今朝堂上争议立储之事,朕想听听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将来这位新君便是你们的皇帝,你们想跟着怎样的皇帝来守卫孟国。” 这话问出口狡猾,回答却难,其实太子的人选,孟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该立谁为太子,且今晚他召集的就是心腹之后,其心腹大都看好大皇子,答案何其明显。 可这些人也不尽是傻的,就算答案在嘴边,也不可能直言,毕竟,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是当今陛下的骨血,帝王心难测,又可知他只是简单的想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想试一试他们这些人的真心? 可沉默,也不会是最好的回答,张子延身形挺拔,即便站在两个武将中间也不显矮小,他剑眉星目,长了一副公义十分的脸,神色含敬,微微倾身,中肯的说:“臣忠于陛下,忠于国家,不曾参与立储之争,尔今陛下问臣该立怎样的储君,臣自断并非有识人的慧眼,陛下的两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各有精彩,至于究竟立谁为太子,终究不是臣能决定的。” 秀气俊朗,肤色微沉的刘斗也道:“治国者,圆不失规,方不失矩,本不失末,为政不失其道,万事可成,其功可保。臣以为,储君的人选必然要有治国之才,能为万世开太平。” 这样客观公正的答案,不愧是从两个拿笔杆子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刘斗,曾也是重文之人,只是后来为家族基业,才弃笔从戎,披甲佩剑,成了一员武将,人是文也好,武也好,是个文武双全的好苗子。 孟帝笑了,看了眼刘斗,又看了眼张子延,说:“若是让刘老将军听到你今天这番话,应当十分后悔让你弃笔从戎,以你这样的口才,若能拜官,将来一定有锦绣前途。” 刘斗连忙低下头去,孟帝又看向姜舜骁,笑言:“你和刘斗常年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觉得,像他这样的口才和头脑,应当当军师才对。” …… 正文 第1357章 要变天了 姜舜骁肃颜,恭敬不语。 帝心难测,谁也难知,他此刻的笑,是否是真心的。 看他们拘谨的样子,孟帝叹了一声,说:“怎么越长大,越不爱说话了?你们这般,倒是叫朕问也不是了。” 言下之意——想听句实在话怎么这么难? 姜舜骁这才开了口,说:“其实立储之事,陛下心中早有决断,不论立哪位皇子,臣必忠心耿耿,做好本职。”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异口同声的表了忠心。 孟帝笑了笑,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们都是忠臣之后,这话倒是实话。” 言下之意——该回答的没回答,避重就轻。 “罢了……” …… 从皇宫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姜舜骁翻身上马,告别了张刘后,同长绅节和秦瀹一个方向回去。 长街走马,三人皆沉默不语,直到各回了各家。 姜舜骁一回去就被王爷叫了过去,儿子被传进宫中不是秘密,可都夜了,还不回来,王爷自然是担心的。 可一想儿子向来循规蹈矩,从未有过行差踏错,若当真是有事,也不会这么悄无声息。 姜舜骁已经有些日子没来这边的书房了,王爷的书房和往常一样,只是常年摆着的那副丹青不见了。 这是姜舜骁一进去就发现的不同,顿时心情微恙,也有些隐隐的失意感。 一个人的离开,不是死亡,而是慢慢被遗忘。 这些年,因为父亲的执念,让姜舜骁一直觉得母亲没有离开,她依旧在身边,只是自己看不到,摸不着了,可现在,当看到父亲慢慢走出来的时候,看着母亲的丹青被收起来以后,心里一时也有落差感,也真实的感觉到,母亲是真的不在了。 虽有这样的感觉,姜舜骁依旧为父亲高兴,他背负了一段感情几十年,如今终于能走出来,也终于能看到身边人,这对他而言是幸。 死了的人,也不希望活着的人一直活在过去,看他放下,母亲在天上也会感到高兴吧。 “回来了。” 姜舜骁“嗯”了声,主动道:“父亲不用担心,陛下……不止召见了儿子,长绅节,子延表哥,阿瀹,还有刘斗都去了。” 姜益民眸光微凝,看向姜舜骁,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姜舜骁微顿,才道:“陛下问我们,关于立储之事。” “问你们?” 姜益民微微有些吃惊,可吃惊过后,好似也能想明白是为什么,他说:“那你们,是如何回答的?” 姜舜骁垂下眼帘,道:“儿子表了忠心,并未言立储之争。” 姜益民点了点头,目光深邃,靠在椅背上,良久才说了句:“恐怕,陛下心中已有决断,你们说的很对,至少,挑不出错来。” 姜舜骁沉默,陛下心中既有决断,那便说明,孟国要立太子了,有些事大都是心照不宣的,虽不敢妄揣圣意,可好像,也没有理由不去立大皇子,综合许多方面,大殿下都比二殿下更适合那个位置。 若要立太子,便是少不了的腥风血雨,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 正文 第1358章 你这样王爷知道吗? 姜益民没有留他多问,姜舜骁走后,他沉默许久,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画轴,里面便是他念了半辈子的人。 说要放下何其困难,有的人走了,可却永远扎根在了他的心里,不过他也在试图放下,尤其是看着儿子如今越过越好,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以往多了,那个时候他才发现,他一直以来的不肯放下,似乎也让身边的人倍感困扰。 终究是自己一手教大的儿子,怎忍心看他不幸福? 姜益民的手指微屈,抚上画卷上女子的脸,他眼眶泛红,低低的说了句:“你走了好久了,所有人都在忘了你,连孩子,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了,你别怨他,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 本以为容仪早就睡了,可一回去便见长留灯火通明,里面人影轻晃,他走进去,茯苓忙道:“爷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容仪立马走了出来,神色有些凝重,走到他跟前,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打量着他的脸色,而后说:“怎么去这么久?有事吗?” 看她焦急担心的模样,钝痛许久的心得到了安抚,姜舜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回应说:“没事,能有什么事?你夫君一直尽心尽力,效忠陛下,效忠国家,担心什么?” 容仪:“我看你去了许久,又是大晚上把你叫走的,能不担心吗……且别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你怎知你在圣上心中就不曾出过错呢?” 姜舜骁这下是真的笑了:“伴君如伴虎这道理你都知道?” 而后又说:“放心吧,没犯事,我若真犯了什么事,也不会是什么大事,陛下也不会问责,顶多把我爹叫进去教训两句,毕竟……子不教父之过么。”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直言问道:“你这样王爷知道吗?” “哈哈,你放心,我若真有事,我爹不会安坐在家中不闻不问的,此番进去有别的事,不用担心。” 看他神色轻松,也不像是被问责了,容仪放下心来,也不追问究竟为何事,只道:“没事就好,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吃饭吧,我饿了。” “你还没吃?” “你可别说圣上还留你在皇宫用饭了。” “那倒没有,我没这么大的面子。” …… 一众人走后,御书房也恢复了冷清,福公公躬身在侧,静待吩咐。 孟帝神色沉默,他说:“这些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朕还记得他们小时候,那么开朗,如今说话也会藏一半了。” 福公公一直跟在孟帝身边,对他的脾性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这么说,必然不是要发怒了。 便低声道:“京城中的公子少爷成长的越好,越是陛下之福,是未来储君之福,更是大孟之福,奴才恭喜陛下。” 跟在皇帝上边当差,岂能没几把刷子,说出的话也是悦耳动听,孟帝看着福公公,笑了一声,说:“你这个老滑头,这些年哄朕的本事愈发见长了,那你且说说,他们成长的好,与朕,与朕将来的太子又有什么好处。” …… 正文 第1359章 帝心 福公公弓着腰,微微一顿,细想片刻,才说:“奴才愚见,只觉年轻人若能有几分本事,陛下的江山才能越来越稳,就比如安宁王府的小将军,刘老将军的大儿子,这些年战功累累,保卫国家,安抚和平,怕是将来能超越其父,后辈之才,便是基业根基。” 孟帝微微抿唇,语气不明,说:“是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后辈之才,是先辈之福,要不了几年,年轻一代便能取代……” “取代”二字从陛下嘴里说出来把福公公吓了一跳,忙道:“子承父业,后辈是继承先辈的宏愿,绝无取代之说!” 孟帝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他说:“他们一个二个着急着让朕立太子,不就是想推出年轻一辈有能力的人取代朕的位置吗?你且看看今日召见的这些王公贵臣之后,他们嘴上不露风声,可心里怕是早就打定主意,这些人可不是傻子,只有站对了队,今后才有更好的前程。” 听到这里,福公公吓得魂魄去了一半,他连忙跪了下来,颤抖的说道:“陛下息怒!” 孟帝看了他一眼,只看得见他头上的帽子,此刻也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颤着。 他声音平淡,说:“朕何时动怒了?你怕什么?难不成是朕说准了?” 福公公:“奴才绝无此意!” 孟帝哼笑了一声,说:“罢了,你起来吧,朕原本就没生气,后辈有才乃江山社稷之福,至于取代……且看他们的本事吧。” 福公公心惊胆战的站了起来,腿却还在抖着。 孟帝性情温和,当初他登上这王座,虽是拼出一条血路,可他在这期间施以仁政,以的民心,可是,贴身伺候他的福公公却知道,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所以,帝王轻易不发怒,等到终有一日,帝王发怒之时,后果不可预测。 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皇上生气了,可这不代表他永远不生气,册立储君,说得好听些是为国之根本,说得难听些,就是怕当今皇帝突然有一日圣躬微恙,到那时,江山无人能理,怕会动摇国本,说的再难听些,便是为当今皇帝随时下位而做准备…… 孟帝能高兴才怪了,他身体康健,还能再为大孟执政几十年,可下面的人急着立储君,这边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立了储君,方便这些人拉帮结派站队了。 福公公出去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他站在月光下调整呼吸,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干儿子小禄子连忙来关心,以为是陛下发难了。 福公公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小声些!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还敢议论?” 小禄子一双眼滴溜的转着,狠狠点头示意自己会小声一些,才听到干爹说:“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以后可得仔细些说话了,陛下为前朝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你平时也少犯些错,这个关头若是惹怒了陛下,将你发落了,就是你干爹我,也是不敢去求情的。” “陛下是怎么了?” “问这么多做什么?忘了干爹和你说的?少问多做,知道的太多了,对你可没有好处。” …… 正文 第1360章 晋升!硝烟四起 说完一顿,看着小禄子黑黝黝的眼珠子,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歪门邪道,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最近往贵妃宫里跑的勤,别怪老子没提醒你,咱们伺候效忠的是陛下,你的手少往后宫伸,少去讨好不该讨好的人,陛下可不要有二心的奴才。” 小禄子瞪大了眼睛,有些心虚,说:“干爹,实在是贵妃对奴才们很好,寻常有个什么新鲜的便会有赏赐,儿子……儿子也是做份内的差事。” 福公公瞪着眼,“嘿”了一声,轻呵一声,说:“混账!干爹的话你也敢不听了?干爹几时害过你?既让你小心注意,自有干爹的道理,你说贵妃好,难道皇后娘娘就不好?若非皇后娘娘,你有岂能在陛下身边伺候?还认了老子做干爹,在这宫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小禄子忙道:“皇后娘娘自然是最好的人,只是儿子只是一个奴才,对各宫的主子也得尊着敬着不是?且贵妃儿子也得罪不得呀!儿子答应干爹,以后绝对不经常往贵妃宫里跑了。” 看他虽狡辩,可到底态度是好的,福公公松了口气,只说:“在这宫里,人人都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能走到最后的都个顶个的聪明,你这孩子胜在听话懂事,让你做的你做,不让你做的你就不做,算不上天资聪明,可至少不会出太大差错,干爹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你好,这宫里的人你是一个得罪不起,你若敢轻易站队,把心思都写在脸上,将来麻烦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小禄子肃然,深知干爹是为自己好,忙道:“干爹说的每句话儿子都记住了,儿子以后必定小心谨慎,再不出差错。” 福公公“嗯”了声,看着他的目光温和了些,说:“你呀,就听干爹的话,稳扎稳打,慢慢的走,咱们伺候的是陛下,可比这宫里任何一个奴才都要体面,干爹我还指望你以后养老呢,你若年轻时糊涂些,将小命折在里头了,那干爹大半生的心血就白费了。” “儿子都记住了,以后必定守好本分!” 圣意如何,就是整日跟在陛下身边的福公公也是揣摩不到的,原本以为陛下想立的是大皇子,可今日他这番话,去叫福公公惊疑不定,立储之事,可怕有的说。 …… 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中发生了许多事,最要紧的便是皇宫的喜事,大皇子与长家嫡女的婚事彻底定下来,便在三月初,万物复苏之际。 二是皇帝的两位殿下,皆封了王,大殿下封了安亲王,二殿下封了常山王,授金册金宝,岁禄万石,府置官属,另护卫甲士少者三千人,多者至万九千人。 两位殿下逢大喜,下面的臣子也没落下。 姜舜骁位进四品,仍称宁威将军。 刘斗亦进四品,称护宁将军。 其实对姜舜骁和刘斗来说,几品的将军并不重要,他们的家世才是最强的后盾,无所谓加官晋爵,即便仍是五品官,在武将上也是不可多得的守世之才。 …… 正文 第1361章 不负这好春光 晋升不仅仅是荣耀,更是离开的预兆。 当圣旨送到王府的时候,容仪就知道,再过不久爷就要离开了。 果不然,这天他忙完了以后,搂着容仪说:“你姐姐和大殿下的婚礼我怕是不能去了,到时候你便跟着长公主和父亲一起去观礼吧,还有你的家世……长家那边说就在这两日,你看如何?” 容仪还沉浸在他要离开的气氛当中,一时间也笑不出来,还有些讶异,说:“这段时间事挺多的,若要说明,也得赶在这个时候吗?不会太乱了吗?” 姜舜骁:“不会,你的事,长家的意思是要早点说出来,最好赶在长青成婚之前,就将你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且如今气温回暖,疫病也慢慢控制住了。” 是的,持续了整个严冬的疫病总算被控制下来了,虽然救命的药还没研究出来,可抑制的药已经有了方子,且效果还很好,第一个服下药的人已经慢慢好转,新的一年,总算有了云开月明的意思了。 总算,不负这好春光。 容仪低着头,手指缠在他腰间的带子上,有片刻的失神,容仪默了很久,肚子挨着他,直到肚子里的孩子伸了伸腿,将两人吓了一跳,容仪才回过神来,看着他,像是开玩笑,又像是下定了决心,说:“你若去玉林关,带上我好不好?我怕你这一去,又赶不上这孩子出生了。” 姜舜骁轻抚着她的头发,道:“边关乱得很,你怀着孩子怎能去?就算你没有怀着身子,我也不会放心让你去边关的,那边流寇横行,敌人只在暗不在明,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若是去了,我又不能时时护着你,岂不是叫我要一直提心吊胆着?” 容仪瘪了瘪嘴,小声“抗议”道:“可我听说,当年刘夫人可是带着刘小姐去过边关,找过刘将军的,那个时候她可没有害怕,而且还带着自己的亲生姑娘,也没有退缩,一路上千辛万难,可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的。” 姜舜骁笑了:“谁跟你说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当时我印象很深刻,我们这些人皆没有牵挂,也都没有成亲,更没有孩子,刘老将军生活幸福,有一位贤明大义的妻子,可爱聪明的女儿和能干的儿子,当听说他的妻女跋山涉水来找他的时候……” 说到此处,意识到自己说远了,姜舜骁轻咳了一声,说:“总之,刘夫人是太过思念刘老将军才去的,可也只去了那么一次,还被刘老将军狠狠的骂了一顿,好在是安全的回来了,不然后悔都是晚了。” 容仪歪头看着他,轻轻的扯了下他的腰带,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疑惑和好奇,水光剔透的看着他,嘟着唇略有不满,说:“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刘夫人跋山涉水去找刘老将军,然后呢?” 看她粉嫩红润的小唇,因好奇得不到解答而拧起来的秀气的眉头,水润纯净的眼盯着自己看,隔得这样近,姜舜骁都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一张美丽无暇的脸离自己这样近,直面冲击着他的感官,小媳妇长的好看不是秘密,可偶尔,他也会因小女人的容貌而失神,终究是一个不能免俗的男人…… 他喉结上下滚动,有些迟钝的说:“这些日子刘家小姐常来找你玩,你若想知道,问她不就知道了?我那时候忙得很,哪里有空去关注别人的家事。” 容仪眨了眨眼,眼睫轻扑,在眼下留下一道阴影,她说:“她同我说的,是她站在女儿和刘夫人的角度上看到的,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 “在若绮的说法里,刘夫人带着她千辛万苦去找到刘老将军是一件很浪漫也很勇敢的事,当时挺乱的,刘夫人有这样的勇气,敢独自带着女儿去边关,这是许多世家夫人都做不到的,若绮一直觉得刘夫人是她的榜样,教会了她如何爱人,而且,在若绮的记忆里,当时她和刘夫人在边关的时候,刘老将军对她们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体贴,从战场上一下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先来看她们母女,那是他们一家好些年之后最温馨的时刻。” 姜舜骁目光微沉,回想到那个时候,轻笑了一声,说:“那好像你们说的和我看到的真不一样,那个时候刘夫人带着刘小姐去边关,刘老将军虽高兴,可更多的是担忧,有一晚我看到他独自喝闷酒,听到他说,江山不稳,他连陪妻女吃顿安稳饭的时间都没有,心里很是自责,他更自责这么多年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还要妻子带着女儿,冒着万险来到边关找他团聚,只是为他和儿子过一个生日。” 容仪:“……可是,刘老将军一定很高兴呀。” 姜舜骁揽着她的腰,吐了口气,轻声道:“你相信我,若是刘老将军能选择,他宁愿不过那个生日,也绝对不会让刘夫人和刘小姐冒着生命危险去边关。” 容仪还想说什么,姜舜骁说:“你不要拿这种事当做理由,我是不会同意让你去边关的,你长得这样漂亮,一路上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凶险,这世上不讲道理的人多了去了,你若有半点闪失,叫我和孩子怎么办?” 生逢乱世,再高再尊贵的身份地位,一旦落入坏人之手,这些身份就会被撕得粉碎,作恶的人有一日活一日,只享受了当下,不会去问未来,遇到这样的人,银子打动不了他,前途也打动不了他,越是接近硝烟的地方,不要命的人就越多,这一路过去,便是姜舜骁这样的大男人都会遇到危机四伏,更别提容仪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像她如温室花朵一般,就该好好养在屋里,不叫人瞧见,这样才不会接受风雨的洗礼,不会使她凋零。 在姜舜骁“强硬”的讲道理下,容仪终究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也知道不现实,可总想试一试,想去他的世界了解更多,陪他走一走他走过的路。 …… 正文 第1362章 你今天已经很久没和我说话了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姜舜骁捏了捏她的耳垂,说:“等江山安稳,等不用打仗了,我便带着你和孩子四处游历,这是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做到,京城太小了,我想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大孟美好河山。” 再一次得到这个许诺,容仪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她微微勾唇,水眸盈盈地看着他,声音轻柔地说:“好,我等着你,等你大战告捷的好消息,等你平安回来,带我去看这世界。” 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永远只能看到头上的这片天空,它不知道天外有天,天外的天一样的蓝,它以为门前的河流只有那样短短一节,可却不知道,那河流可以流到另一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终有一天,会有一只翱翔九天的大鹰,替金丝雀打开笼门,带着它一起飞上天空,飞向更远的地方。 …… 这些日子,容仪的心情出奇的好,她还主动提议让姜舜骁约上他的好朋友,好兄弟来府中聚餐,就当是为他日后践行了。 姜舜骁没有拒绝,转身就把长家兄弟姐妹,傅家的傅合忠,张家的表哥表弟和一水的表妹们,还有刘家的刘斗刘若绮,还有……秦家的秦瀹,还有一些容仪曾见过但没什么印象的公子哥儿,还有他军中的副将们…… 好在招懿院很大,那些空置出来的屋子顿时就派上用场了,容仪是第一次主动操办这样的宴会,虽然宴是小宴,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开始,因此,这些日子她既紧张又兴奋,还有些怕自己办出来的宴席拿不出台面。 看她忙的团团转,姜舜骁看不过眼了,说:“我就请平时的朋友和兄弟吃顿饭,你怎么这么上心?你今天已经很久没和我说话了。” 容仪拿眼看着他,轻哄道:“这是我第一次办这样的宴席,又是替你办的,我自然要办得漂亮,免得别人说你身边的这位娘子是个花瓶。” 这个形容姜舜骁笑了,他说:“做个漂亮的花瓶不好吗?漂亮美观,捧在手里还怕碎了。” 容仪无语的翻了个眼儿,说:“我以后是要做你妻子的,你希望你的妻子,宁威将军夫人,只是一只花瓶吗?传出去多不像话。” 看她自认身份,姜舜骁眼里含笑,他说:“你说的没错,可我还是见不得你为别人劳碌的样子,早知道我就在外面定个酒楼了,也不需要你跑挺着个大肚子跑东跑西的。” 容仪:“可我不累呀,我还觉得很高兴呢,想着这些东西都是经过我的手办出来的,想着到时候你的那些兄弟,我的那些姐妹,来吃的开心,玩的舒服,我就高兴了,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我的身子我比你清楚。” 看她果然乐在其中,也没有很难受的样子,姜舜骁吐了口气,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一切都要她开心才好,她做得开心,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阻拦呢?由着她折腾吧,总归茯苓和下面那些人也不是死人。 …… 花了两天时间,容仪终于把吃饭的花厅、菜品,还有以供供观赏的摆设都安排妥帖了,还在府外调了些人手过来,到时候招懿院热闹,仅凭这院里的几个人是断断不够的。 看着自己这两日的成果,容仪打心眼儿里为自己骄傲,自己总算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当丫鬟的那些年,跟着学了不少本事,且还有很好的审美,如今用在这流水宴上,还是很唯美,很适用的。 姜舜骁看了一眼,当时也是一愣,然后转头看着容仪,捏了捏她的脸上的软肉,说:“做的不错嘛小姑娘。” 一声小姑娘叫的容仪脸红红,她低着头笑了,然后依偎在他身旁,说:“我说了,我会做的很好的,绝不给你丢脸,如今你查收到成果,还算满意吧?等明天我还会亲自下厨为你做些吃的。” “你还要亲自下厨?” “自然,既然是给你的践行宴,我自然要亲自做点饭让你吃,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让我接触厨房,等明日你就让我放肆一回吧。” 说完以后,还竖起手来保证,道:“我不做多的,就单给你炒两个菜,好不好?” 姜舜骁心里欢心,可嘴上却拒绝了,他道:“你想给我做饭,等到晚上单独做给我就好了,等在宴席上,你做了两道菜出来,我总不能放在我一个人吧?你做的饭我也不想让别人吃,若是单做给我一个人的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样一说也好有道理,容仪扭捏了一下,媚眼滑了他一眼,说:“可是我就是想明目张胆的做给你吃嘛,我想让所有人知道,我可稀罕你了,我专门为你做的菜呢。” 看她软软撒娇,声音甜腻的模样,姜舜骁骨头都酥了,他从前嘲笑过别的男人在女人面前抬不起头了,女人说往西他绝不往东,说什么都答应……可现在轮到他了,他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憋了半天只说了句:“你若执意在明天宴席上做饭的话,那我可就真要端在自己面前吃独食了。” 见他答应了,容仪也很好说话,她甜甜一笑,说:“既然是做给你的,你想如何,就如何,总之我是不会多说一句的,外头那些人若是真有什么意见,也只会说你不会说我。” 看她狡猾偷笑,明明是不赞同自己的做法,可偏偏装作无所谓,末了还说要自己一人背下所有的声音,怎么这么贼呢?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你可真是个小坏蛋。” 不过我喜欢。 …… 又过了一日,这一天便是约好了的“践行宴”日,容仪起了个大早,穿了身水蓝色的衣裙,该裙该收的地方收,该放的地方放,倒也穿出了四肢纤细,也很巧妙的遮住了肚子,再蹬上一双同色系的绣花鞋,容仪很少戴首饰描妆,今天破天荒了描了眉画了唇,带上一双蝴蝶流苏耳坠,她脖颈修长,戴这样的流苏耳坠更加显得脖子白嫩干净,还很好看。 …… 正文 第1363章 不仅美美的,还要香香的 头上插了两只簪子,又用珠花和簪花固定住了发饰,很多的小碎花和小珠子藏在头发里面,换个角度亦能看到,这是茯苓细细梳了半个时辰才梳出来的绝美发髻。 梳出来的干净利落,可处处都暗藏玄机,连她自己都说,这样的发髻不是每回都能梳成功的,下一次再梳,也不能百分百还原到现在的样子。 显然是极美的,这样的美对容仪来说更是锦上添花,她自己都没错开眼,左看右看的看了许久。 容仪的目光落在眉宇间的花钿上,唇角翘起,露出了一抹倾城的笑,自夸了句:“我今天真的好美。” 茯苓:“娘子每天都很美。” 容仪却摇头:“平日里没这样打扮,不如今天好看呢。” 果然,没有哪个女子不爱打扮的,从前那个只图舒服,还恨不得把自己这一张脸给毁了的傅容仪终究是走远了。 茯苓笑说:“娘子本就倾国容颜,衣服首饰都是锦上添花,奴婢倒是觉得娘子平时的样子更好看呢。” 听到这话容仪有些郁闷,以前自己不爱打扮的时候,茯苓可是苦口婆心的劝过自己,要注意妆容,那时候她还觉得茯苓唠叨,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她突然爱上了打扮,茯苓却觉得不打扮的平时模样更好看…… “你莫不是故意的吧?我打扮了近一个小时了,你竟然觉得现在的我还不如平时的我?” 那她弄了半天,弄了个寂寞? 茯苓忙说:“娘子什么样子都好了,奴婢是觉得,娘子原本的容颜便濯而不妖,净而不染,那是天然的,娘子如今的模样自然是美的。” “当真?”她反问,大有得不到肯定的一瞬立马打盆水洗掉脸上的意味。 “当真当真!”茯苓立马回答,到底是从她手里出来的妆后美人,怎么会不好看呢? 容仪的心情这才好点了,她说:“今天是爷的主场,我可不能丢他的面子。” 茯苓心想,您这样的容貌配爷,他当真是睡着了都能笑醒了,走到哪里都添光添彩,哪里会丢面子? 就算是丢了面子,也会有人替美人拾起来的。 容仪左看右看,忽然问:“之前阿轶送的香膏呢?” “娘子的香膏平时没用过,奴婢都收起来了。” 说话的功夫已经将那香膏取了出来,容仪接了过去,打开瓷盖,一股淡淡的清香扑了她满鼻子,容仪轻嗅,用指腹抹了点,而后往耳后和锁骨上摸去。 今天不仅要美美的,还要香香的! 收拾好了以后,容仪慢吞吞的走到姜舜骁面前,人刚走近,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就钻进了他的鼻子里,姜舜骁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她,只一眼就呆在那儿了。 容仪抿唇轻笑,还提起裙摆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笑盈盈的问他:“我今天这样好看吗?” 姜舜骁目光闪烁,一丝暗欲涌过,他才说:“你本来就很好看,今天这么一打扮,怕是来的表姐表妹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 正文 第1364章 践行宴 知他在说笑,容仪也故作苦恼,说:“那怎么办呀?那我们今天注定要讨人厌了?” “我们?” “是啊,你要一个人吃独食,我又方方面面去打击她们,可不就讨人厌了吗?” 姜舜骁笑了,说:“谁讨厌你,我就讨厌谁,绝不让你吃亏。” 容仪抿唇微笑,调侃的说:“没关系呀,这些年,我已经习惯被人嫉妒美貌了。” 姜舜骁捂着眼笑了,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回她这样自信的一番话,说的还挺对。 容仪说完之后就绷不住了,当下就笑了出来。 自己这一番总算是没白打扮,至少爷看着喜欢啊! 简单的用过早餐之后,到了中午的时候,人才陆陆续续的来。 首先赶到的就是长家人,看到长青的时候容仪才反应过来,好像……爷没有邀请大殿下。 不过容仪也没有傻乎乎的去问,毕竟爷有他的考量,大殿下刚被封为亲王,作为臣子过于亲密的往来也不合适。 尤其还是姜舜骁这种世家子弟的邀约,只怕被有心人做文章。 朝堂上的事容仪虽然不懂,可却也知道,如今太子之争还未平息,作为臣子,不管同哪位皇子……如今是王爷的两位殿下走的太过亲近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长家人一来,容仪最先找的并非是长青,而是长绅鸣。 今天这场宴会旁的她都不担心了唯独忧心自家的亲哥哥来到招懿院会太过拘束。 今日前来的皆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有的甚至在朝中身居要职,本来容仪不太想让傅合忠在这个场合来,到并不是看不起哥哥的身份,而是两人之前是总管的孩子,在很多刻版印象中,爬的在高,也是奴才的孩子,容仪本身就被诟病,傅合忠也挨过不少骂,这样的场合终究会让人尴尬,叫人无所适从,因着这方面的考量,容仪是想劝爷,这纸邀请还是不要送去哥哥那里了。 显然,容仪的劝话姜舜骁是没有听进去的,只用一句话便将容仪的话全都堵了回来。 “他是你的哥哥,我今日宴请的都是你我的亲友,怎能忘了他。” 他这样说,容仪就无话可说了,他都不在意,自己作为妹妹也不可能真的阻止。不然显得自己多不待见哥哥一样。 所以,傅合忠既然要来,容仪自然要想其他办法,让他今日在这里玩得开心,思来想去,只有长绅鸣能“担此重任”了。 是以,此时将他拉到一边,轻声说起了傅合忠,长绅鸣细细的听着,然后说:“你放心好了,有我在,必把傅兄当亲哥哥,一定照顾好他。” 容仪笑了,连声道“谢谢”,长绅鸣忙说:“你和我客气什么啊?你哥哥不就是我哥哥吗?” 容仪微微一笑,心中感动。 …… 傅合忠来的时候很纠结,在家里磨蹭了许久才下定决心。 还是因为傅贵劝了才来,他自己心里也有担心,想着这样的场合自己去怕不合适,更怕给容仪丢脸,毕竟他以前可是个街头“混混”。 …… 正文 第1365章 我今天有没有给你丢脸? 傅贵说,姑爷既然邀请你了,便不会在意你的身份,更不会因此而厌弃,更何况容仪还在呢,就不想去看看妹妹过的什么样得生活? 谁都知道容仪的生活不会差,可作为家人,竟没人看到过,说不在乎是假的,这样一想,傅合忠又鼓起了勇气,想去一看,大不了不说话,就当自己不存在罢。 他去的也早,带着林荫和大女儿,去了之后才发现长家人已经到了,容仪亲自在门口接的,他紧张的问:“我是不是来晚了?” 容仪拉着林荫和春芽,笑:“不晚不晚,这会来刚刚好,我做了许多糕点,带嫂嫂和春芽去吃。” 傅合忠微微沉默,容仪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到他身边,低声说:“一会你和长家人坐一块。” 傅合忠抬眼看她:“今天是不是来了不少少爷小姐?” 容仪“嗯”了一声,道:“不用担心,都是爷的亲人好友,嫂嫂和春芽跟着我,你安心。” 走到内院门的时候,长绅节在另一条走廊等着,看了傅合忠之后招了招手,容仪让他过去,傅合忠点点头,而后问她:“我今天有没有给你丢脸?穿的可还得体?” 可见他穿了一身很新的衣裳,嫂嫂和春芽也是一身新,下意识挺起来的背脊可见他此刻的紧张,容仪安抚的笑了笑,说:“放心吧,一切都好,你快跟阿鸣去吧。” 傅合忠心里的鼓才停息了片刻,他深吸了口气,转身朝长绅鸣走去。 容仪带着林荫和春芽去了自己的雅阁,长青和长乐就在此处,两人也跟着容仪叫林荫为嫂嫂,叫的林荫心惊胆战,很是不能适应。 但长青和长乐都是随和之人,也不会叫气氛冷下来,和林荫聊也能聊进去。 林荫拉着容仪的手没放开,等丫鬟进来奉茶时,她才松开坐下,有些拘谨。 长青道:“春芽,还记不记得青姨呀?” 春芽到底年纪小,没有那么多心思,她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没发话,还有些不敢动。 这是母亲教过的规矩,在姑姑家玩,就老实坐着,面前放什么吃什么,不能多吃,别人问话规规矩矩的回答,不可大声笑大声叫…… 可却没告诉她,如果有人同她说话,自己该怎么答。 这显然不是“嗯嗯啊啊”,就能回答的。 看着女儿不知所措的样子,林荫才开了口,道:“青姨同你说话呢。” 这便是准予了的意思,春芽走到长青身旁,长青笑容温柔,拉着她坐下,而后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包,说:“咱们今儿赶巧了,皆是水青的衣裳,这香包是府上的一位最会调香的婆婆做的,这样式也配这样颜色的衣裳,姨今天没带别的来,将这个香包送你,是个全新的,今天刚戴出来呢。” 春芽却不敢接,下意识的看向母亲,林荫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 既然不是太过贵重的东西,收下便不要紧。 春芽这才道了声“好”,乖乖的拿到了手里。 …… 正文 第1366章 林荫的话 长青笑了,长乐一见她居然还给孩子准备东西了,自己却粗心,什么也没准备,顿时有些坐立不安,她顿了片刻,才道:“乐小姨今儿出门什么也没带,不过我刚得了一把好弓,到时候送给你好不好?” 春芽懵懂,她不曾玩过弓,长青道:“你给小女孩送弓做什么?春芽一定不喜欢。” 长乐撅了撅嘴,道:“怎会不喜欢呢?我那把弓制作的很好,没什么臂力也可以拉开,好上手的很,再说了,小女孩为何就不能喜欢了?你别忘了,你我小时候都喜欢这些玩意儿呢,那个时候,奶奶可老是说我们没女孩子样。” 长青扶额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小春芽要做个小淑女,哪里能像我们似的。” 微微一顿,而后又道:“不过女孩子若能有一技之长也是好的,学点功夫在身上,不仅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 林荫也道:“之前我还和孩子他爹商量过,想让孩子去学点功夫,现在的小孩儿和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我们那个时候愁吃穿,她们现在生活的幸福,春芽虽是个女娃儿,可我也希望她将来能出去走走看看,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去外面看看,便想着她若能学点功夫,将来在外面也不会吃亏了。” 对于林荫这种超前的思想,大家都还是很欣赏的,尤其就是在这样教育下长大的长青和长乐两人,更是两眼放光,赞同地看着她说:“当初,家里人就是这么教导我们的,长家可从不信服那一套,女子必得养在深闺中,家里人希望我们多在外走走,体验民生百态,那些教女子三从四德,且将女子固定在一个模式里的,都是不希望女子见世面,因为,见过外面的世界的女子,往往是不好糊弄的,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打动的,她们会有自己的态度和观点,偶尔也会与人辩论,总之,不会‘任打任罚’。” 林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其实以前我也没有想过要让春芽去外面看看,外面到底危险,做母亲的哪里能放心?也是遇上了两位小姐,十分羡慕两位小姐的性格,便觉得女儿如果能养成两位小姐这般,便是最好的了,不过呀,她爹可是一万个不同意,还是古板的思想,觉得女儿就该养在身边,他自然会将女儿养育长大,不会叫她缺衣少食,受半分委屈,出去了若是被人伤害,她一个姑娘又怎知该如何解决呢?只怕以她的性格会躲在一边哭鼻子。” 说到这儿,林荫看向容仪,笑道:“他爹还拿孩子的姑姑举例子,说容仪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性子,受委屈挨欺负了只会自己躲在一边慢慢消化掉,不知怎么反抗,春芽和她姑姑的性子有些相似,怕也是吃亏不说,你哥哥还说,他很后悔小的时候没保护好你,总是叫你受些委屈,所以现在自己有了女儿,便知道该如何疼爱女孩子了。” …… 正文 第1367章 若在长家长大 林荫会说这番话,显然容仪之前是没想到的,且不说这番话的真实性,若是真的,那她如今的心情还真有些复杂。 一面复杂于她话中的内容,一面复杂于这些话会是她说出来的。 她若说了,又知不知道自己童年时那些不快乐的回忆,大多数都是因为傅合忠而起,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理由和原因也都和他相关。 她若知道,怕不会像现在这般平淡,所以,傅合忠对她应当是说一半藏一半,有愧疚,或许是真的。 不想氛围沉重下来,容仪笑了笑,全然不在意一般,说:“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哥哥竟还记得,小时候的事都过去太久了?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一顿,她笑看着长青长乐,继续说道:“从前觉得以前发生的事都是天大的事,可现在已经不这样想了,那都是年纪太小才有的想法,就像小孩子过家家,难免会有争执,当时受的委屈也不叫委屈了。” 听她这么说,仿佛是真的没什么事,只是哥哥觉得让妹妹受了委屈,可在妹妹心里,小时候的事就是过往云烟,一吹就散,没什么值当放在心上的。 长青道:“傅大哥怕是觉得容仪出嫁太早,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没有好好疼过妹妹,如今便是想疼也疼不到位了,才会与嫂嫂说这些吧,我和长乐小的时候也经常吵架拌嘴,长乐年纪小些,不懂什么道理,我经常拿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去堵她的话,她说不过我,就被我惹的哭鼻子,又觉得哭鼻子丢人,不好意思去告状,欺负过她后,也难免心疼,这么傻乎乎的妹妹谁忍心真的欺负啊?” 话题一下子就被带过去了,林荫听着也羡慕,她自己从未感受到过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情,所以,当她看到别家兄弟姐妹相亲相爱的时候,心里是羡慕的。 长乐先是有些不服气,但细想又不太能想到小时候发生的事了,她扣着手指,说:“真是的,你怎么对以前的事,记得这么清楚嘛!突然这么一说,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也是真好意思,小时候欺负过妹妹,如今你还拿出来说,要是我,我都不敢开这个口,怕人家说我以大欺小。” 说完之后,抿唇严肃的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大约是小时候吃了大亏的,蛮不甘心的问:“那你以前是不是很欺负我?我向来没你们聪明,被你们耍得团团转,有些事我是记不得了,可我也记得,你们那时候总是喜欢逗我,包括到现在也总是喜欢逗我。” 此时的心情约莫有一种,自己小时候吃了大亏,可如今自己却忘了,“欺负”过她的人却记得清楚,还以此作为笑料来说嘴呢。 看她较真起来了,长青笑得不能自抑,她伸手按住笑得发疼的嘴角,尽量笑的大家闺秀一些,不要背过气去,保持住仪态,深呼吸了几口气,说:“你这记性,跟我们就算了,若是在外被人欺负了,自己却忘了那可如何是好?” 长乐闷闷的表示:“在外面谁敢捉弄我?都把我供着呀,若是谁敢欺负我,我也当场欺负回去,绝不会在这上面吃亏的。” “我们小时候可没欺负过你呀,你当时是最小的妹妹,又生的粉嫩可爱,大都喜欢逗逗你,看你着急忙慌的样子十分喜人呢,那个时候,若是真欺负你,都是与你闹着玩无伤大雅的,作为哥哥姐姐,谁忍心欺负自家妹妹?” 这话听着不假,长乐轻哼了一声,脸色好看了一些,可却见她话锋一转,挑着眉头,露出了一个十足坏味的笑,说:“我这么说你好受些了没?反正你也不记得了,怕是我怎么说,你便怎么信了吧?” 长乐突然被哽住。 她!就!知!道! 姐姐能有什么好心眼儿呢?一日不逗她,便一日不快活。 她瘪了瘪嘴,倒是没哭出来,正好旁边坐着容仪,她瘪着嘴冲着容仪,十足的委屈,说:“我可太难了!我在家里的地位比我哥都高不了多少,他们总拿我取乐,小时候还变着花样欺负我,如果容仪姐姐在,以容仪姐姐的性子一定会护着我的。” 容仪也了解长乐的性格,不是这么耿耿于怀的人,本来自己也可以出言调侃她一番,可见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容仪也实在不忍心,莞尔一笑,说道:“是啊,如果我在,肯定不舍得妹妹这么受他们欺负的。” 提起这个话题,并没有人觉得伤感,或许容仪没能和他们一起长大是一种遗憾,可现在每个人都长大成人,活成了最好的样子,这便是生活的福报,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做人不敢太贪心,什么都想要,也怕没那么大的福气去承受。 长青感怀道:“说起这个,我经常会想,如果容仪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如今又会是什么样子?长家的女儿个个都是放养的,那容仪的性格肯定与现在是天差地别,不尽相同的。” 林荫却说:“如果容仪是在常家长大,那与大将军的缘分可能就要晚几年了。” 这倒是真的,听到这话,容仪也一时恍惚。 老实说,这样的假设,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无一例外的,她与嫂嫂是同一种想法,若自己从小是在长家长大的,兴许她和爷如今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这其中,不稳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多到,无法预测未来两人会是什么样。 不曾相遇,许多事都会发生变化,许多结果也或许不尽人意。 长青总结:“反正生活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未知前路是福是祸,可只要自己别把路走歪了,日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容仪虽没在长家长大,可在傅家也被养得很好,想来,对于你来说是没有什么缺憾的,如今更是好运相伴,你比我都小些,都已经儿女双全了,这样踏实的幸福不知多招人羡慕呢。” 若说别的,容仪兴许谦虚一下,可这番话她没得抵赖,倒也从善如流地笑着应下了。 只道:“会有的,你也不远了。” …… 正文 第1368章 说出来坏了人男孩的名声 几人闲聊了许久,热茶都更换了两壶了,刘若绮才姗姗来迟,她与这里的人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到底也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总不会怯场,再加上她本身的性格并不是难相处的,呆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显得无聊,没话题聊,更不会冷场。 她本就有意结好容仪,对于容仪的家人更是不会马虎。 在容仪当中间人两边介绍完之后,刘若绮露出了一抹微笑,说道:“是我来得不凑巧了,打扰到各位说话了吧,刚才说到哪里了?大家继续,若我能说上嘴,也一起聊聊。” 容仪笑道:“我们方才再聊长青不日之后就要成婚的喜事,正闹的她不好意思呢。” 一看,长青的脸果然微红,眼眸微垂,默默不语。 刘若绮才后知后觉起来,坐在自己面前的不仅仅是长家的姑娘,忙道:“是若绮一时鲁莽了,竟忘了向长家姑娘道喜。” 长青虽羞涩,也不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怕自己再沉默下去,会让新来的朋友误会,便道了声“谢谢”。 成亲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大的喜事,可也是她身份最大的转变,对于其他女人来说,便是嫁了丈夫,成了妻子,日后再做母亲,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又不相同。 如今,这些人还平平和和的坐在一起,可是大家都知道,等成亲以后,地位悬殊差距便会在一瞬间拉大,虽不会影响彼此之间的关系亲厚,可到底地位有变。 如长青,从今以后她不仅仅是从一个姑娘变成了夫人,更是从长家嫡小姐一跃成为安亲王妃。 王妃可比世家夫人……牛气多了。 长乐说:“说起来,满屋子人中,坐着的唯三的几个姑娘,便是我和刘小姐,还有尚懵懂的春芽呢,容仪姐姐和傅家嫂嫂,还有大青姐姐都是嫁人了的,想必以后和我们这些做姑娘的就没话题聊了,如此看来,我要多和刘小姐还有春芽玩,等你们以后都嫁人了,可就没有共同话题了。” 这话说得十分欠打,就好像在说,我们都还是孩子,你们如今和我们在年龄上已经有了质的鸿沟,可怕是跨越不过去的。 长青羞赧的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道:“姐姐我可还没嫁人呢,你就急着造反了?你再这样,答应给你的那些东西,可就都不给了。” 听到这,长乐一下子就服软了,忙道:“唉,我的好姐姐,可别这样嘛,我方才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姐姐莫要当真,等姐姐以后嫁给大……嗯安亲王殿下后,要什么好东西没有?我就眼馋那几样,姐姐可不能出尔反尔,答应给我的又不给了,这样失信于妹妹,妹妹可是会伤心的。” 扎心窝子的话,长乐是一套又一套的,可这说起软话来,更是叫人软到心坎里去了。 长青笑了,一点也不替她藏着,直说了出来,道:“你们怕是不知道,这丫头从我房中看到了不少首饰,想要过去,她以前最爱的就是刀枪剑戟,若是能得上一把好的,可以高兴地好几晚睡不着觉,可是从未对这些首饰玉器感兴趣过,也不知小女孩儿突然爱上了打扮,是为哪般呢?” 看姐姐一点也不为自己留脸,长乐急着想去捂她的嘴:“唉!别……”别说啊! 这样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看长乐为此而涨红的脸色,大家都默契的憋着笑,怕惹得她“抓狂”。 女孩子爱刀剑,不爱钗裙,可有一日突然爱上了打扮,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女为悦己者容啊…… 容仪笑道:“小乐乐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啊。” 没被拆穿的时候,长乐是不大乐意别人说出来的,可如今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她倒也不是扭捏之人,非要硬着嘴说不是不是。 只道:“这不挺正常的嘛,我虽爱舞刀弄剑,可也是正常的女孩嘛!当然会有心悦男生的时候。” “那小乐乐喜欢谁?” 长乐闭上嘴吧,警惕的看着看着她的众人,她说:“这个可不能说,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我可不想说出来坏了人家男孩的名声。” 一瞬间,在座的所有人,除了春芽以外,几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荫张大了嘴巴,不确信的反问了一句:“坏了谁的名声?” 长乐理直气壮,重复了一遍:“坏了我喜欢的男孩子的名声啊!” 三人顿住,默了半晌,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刘若绮却不知为何,竟有那么一瞬间能懂她的心思,便好奇的问:“喜欢原本就是美好的事,为何会担心坏了人家的名声呢?” 看她们皆一副不懂得样子,长乐有些吃惊,讶异道:“不会吧,你们可别告诉我,你们都不懂,原因为何?” 她们沉默着摇头,长乐才说:“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我虽喜欢他,可却与他没有婚约,也不知他究竟喜不喜欢我,若是我喜欢他的事,若大张旗鼓的叫外人知道了,他又本不喜欢我,将来想议亲,别家人听说过我喜欢他的事后,会不会觉得他名声不好呢?” 这……这一套用在姑娘身上倒是十分好用,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过,有户人家想娶姑娘为妻,可这小姑娘实在太优秀了,想娶她的人排着队等着呢,这户人家的男孩儿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到处与人说与女孩儿有情,最后莫名其妙的,去女孩儿家相看的人越来越少了,女孩儿会嫁给那户人家的消息却越传越大,再到最后,不知是迫于压力还是旁的什么,那户人家如愿娶到了女孩儿,可女孩的名声也确实不好了。 到长乐这里来,却反过来了。 长青听得太阳穴跳了几下,生怕这个傻妹妹吃亏,便说:“傻丫头,任是你一片痴心喜欢人家,传扬出去,名声会坏的不是他,只会是你。” 长乐显然不懂这个道理,她蹙着眉头,说:“那是为什么呢?” …… 正文 第1369章 少女真挚的感情 长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即便什么都不会,这辈子也会过得顺遂,可唯有在感情方面,怕她吃亏。 女儿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了,多少女子在感情和婚姻上吃了亏都还不自知,一方面归于自己性格问题,另一方面,是对感情没有正确的认知。 从前姊妹几个都小,断不会把男女之情放在台面上说,总觉得那也是非常遥远之后的事情了,可现在一眨眼的功夫,家里最大的姐姐都已经定亲了,不日后就会出嫁,只剩下一个小妹,还待字闺中。 长青和容仪断不会让自己在这方面上吃太大的亏,一方面归于她们的性格和态度,另一方面,归于她们所嫁之人,可以托付自己的感情。 长青还远,端看容仪,现在的日子也是美丽的。 两人之前都没怎么注意小妹对于感情上的事,是如何想法,今日听到之后,虽觉头痛,但更多的是担忧。 长青说:“男女之事上,只有女人吃亏的份,男人,如何会吃亏呢?” 容仪:“三从四德是世俗加给女子的,你可见要男子守过什么三从四德没?” 林荫也说:“男子丧妻后可以再娶,女子一旦丧了夫,便要为其守节,若再嫁,就是不守妇道,不忠贞。” 长乐显然是没有想这么多的,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都是实话,她从前没有深想,只觉得喜欢了便要认真喜欢,多为自己争取,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小了,有些事,还不知是好是歹,仅凭一腔热血,也不一定能成事。 其实关于长乐的感情,容仪之前听过一耳朵,大约知道或许与秦瀹相关,她不曾问过,可现在看她对男女之事的理解和不设防,容仪不免担心,她说:“乐乐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呢?你喜欢他,他可同样的也喜欢你?” 只是没直问:你们是两情相悦还是你一厢情愿? 长乐眼皮颤了颤,道:“我也不知道,大约……是我喜欢他吧,他现在可能没这个想法。” 容仪和长青对视了一眼,又道:“这个人我们认识吗?你可否详细说与我们听?” 长乐的脸红了红,有些羞涩扭捏,还有一丝恍然不知所措。 她声如蚊吟,道:“我可以不说吗?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若他也喜欢我,我就告诉姐姐,他若不喜欢我,我和他便再不打扰。” 容仪愣了一下,想着这人会不会真是秦瀹,如果是他,人品上不会有错,可万一是别人,只怕长乐吃了亏都不知道。 当初的秦黛珑,便是一头扎进了陈或从的温柔谎言中,如今后悔也是晚了,虽然迷途知返不耽误她重新生活,可她的满腔爱意,终究是被人辜负了。 抱着这人或许不是秦瀹的想法?容仪问:“你喜欢他,是你的权利,我只想问问,他对你可提过什么要求没有?” 长乐神色暗淡下来,她轻摇了摇头,说:“不曾,他对我客气的很,别说要求了,便连话都很少与我说。” 这一下,容仪没什么好说的了。 刘若绮却有些忍不住似的,说:“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他不会察觉不到,他若察觉到你的喜欢,却一句话也没有,把你这样吊着,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喜欢,你应当及时抽身,保全自己才是。” 长乐看了她一眼,肯定的说:“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很好,虽然不喜欢我,却从没有伤害过我,是我没有直言对他的喜欢,可能到现在,他还觉得那是玩笑吧。” 长乐虽洒脱,不拘小节,可终究是个女孩儿,在感情上难免会羞涩,她是喜欢秦瀹没错,可却也会害怕自己的喜欢得不到回应,有玩笑似的同他说过喜欢,得到的回应却只有两个字“别闹”。 其实,每每看着他纵容又无奈,对自己说“别闹”的时候,长乐的心情是很复杂的,有些酸楚,也有些庆幸,会想到如果自己是认真同他表白,他会不会直接拒绝,而自己用这样的口吻告诉他自己的欢喜,他却会笑着对自己说“别闹”,至少也保存了她的颜面,没有让她太难堪,他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舍得去伤害别人?他真的很好了,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想到这里,长乐忽然心口有些发闷,她不太喜欢她们这样揣测他,知道是为了她好,可心里还是会难过,明明他没做错什么,她扬起笑脸,撒了个娇,说道:“你们不要这样想他嘛,他不是个坏人,他对我很好,只是现在不喜欢我而已,若有一天,他也喜欢我了,这只能算是我先主动追他的,且我成功了,不能说是一厢情愿了吧?” 少女的感情纯粹炙热,这其中不会掺杂太多其他东西,长乐眼里的清明,让人不忍再说什么,所有劝她的人,皆是为了她好,可每一个人都知道,有些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或许不需要这种“诋毁”般的好。 这样的言语,只会让先上心的人伤心。 自己喜欢的人不被看好,确实会让人难过。 看她这样子,刘若绮想到了自己,其实她和长乐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自己先陷进去了,明明都是相同的事,看别人的时候格外清醒,一到自己身上来,一切都乱了套。 看着长乐极力为那个人打掩护的时候,刘若绮也会想到自己,她也会为了那个人辩解,说他只是不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心意罢了。如果他知道,如果他也一样喜欢,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感情的事是最难判断的,或许曾经怀有真心,也或许这份真心夹杂着别的感情,或许最初的时候是最真挚的感情,可到最后,就不那么纯粹了。 就像秦黛珑和陈或从之间,最开始的时候,明明觉得这是错的,可却看着她陷了进去,飞蛾扑火一般,然后安慰自己说,或许她的选择是对的,她追求真爱,所以离开,她会过上她想要的幸福的生活,可是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不会有人知道,在这段感情中,她错的有多离谱。 感情,只有自己尝过了,才知道是苦是甜。 …… 正文 第1370章 遇到gui打墙了? 今天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来“教育”人的,故而,有些东西,稍稍提过就差不多了,几人也没打算一直揪着不放,再且对对方都不认识,仅凭自己的观点去打人家也不明智。 闲话少叙,容仪今天也是忙,几人也没打算一直拘在屋里聊,现下天气好,不冷不热,在外观赏也舒服。 今天是男女分席的,毕竟这中间还有三个待嫁姑娘,若是和一群男人坐在一起也是不好,再加上有姑娘在,也怕那些公子哥儿不自在,话都说不开。 是以,几人也就在后院玩儿,容仪的后院很丰富,一点也不会枯燥,许多小玩意儿都是姜舜骁找人置办的。 尤其是两个秋千,原本只有一个,是供容仪耍乐的,可生了小团子以后,姜舜骁闲来无事又亲自做了一个。 秋千,没有哪个女孩能拒绝。 长乐也是爱玩的性子,可此刻,她实在不想呆在这儿玩,她知道,今天秦瀹也会来,可怕这样的场合,两人连面都见不到。 干坐了一会儿,肚子一阵鼓动,长乐脸色变了一变,深吸了口气,捏紧了拳头,走到长青身边小声说:“姐,我肚子有些疼。” “啊?可是小日子……你小日子也不是这几天啊?” “不是……只是肚子疼。” “那你快去如厕,我陪你去。” “不用了。”长乐连忙道,而后抬眼看到秋心,她疼得脸色都不好看了,向秋心招了招手,道:“你带我去茅房。” 秋心忙道:“您请跟奴婢来。” 长乐抿着唇,忍着疼痛和涨意,她就快要憋不住了,可是也得憋着,肚子一下子像是涨了鼓气,一下子像是被人拎着捶打过,一下子就像是被拧在了一起,十分不好受。 可怎么突然疼起来了呢?也没吃坏东西啊。 长乐走的急,等到了茅房外,她顿住,对一旁的秋心说道:“你不用在这儿守着,我记得路了。” 秋心犹豫了一下,说:“奴婢站远些等长小姐吧?” 长乐:“……也,也行,隔的远些。” 她上茅房,可没有叫人守在外面的习惯,怪不自在的。 进去后没多久,疼痛就缓解了许多,长乐如释重负,表情松快了许多,憋着气,等到出来,她才长叹了口气,可却没看到秋心。 不知为何,没看到秋心的第一反应,不是喊她,长乐眨了眨眼,忽然转身走到了另一条小道。 秋心知道长乐脸皮薄,所以离得有些远,想来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完事儿,便在隔墙后等她,哪知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人,忽然就有些焦灼了,该不会疼晕了吧? 秋心走出去,在茅房前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秋心心脏跳了起来,她连忙走进去,可却没见到人! 长小姐呢! 秋心盯着那个不大的缝,当下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想法,最离谱不过也是掉进去了,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立马就被她否定了。 总不会是出来没看到她就先回去了吧? 但她也没听到一点声音…… 秋心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大白天遇上鬼打墙了,长小姐其实叫她了,可她没有听到? 不知是不是为了应景,这个时候突然吹来一阵风,此处又比较偏僻,直叫秋心背脊发凉,她连忙走了。 …… 长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还要避开秋心,可当时她心里唯一的想法是:好不容易从那边过来了,此刻也没人注意她,她是不是可以出去找找那个人,看一眼也好。 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人了,自从疫病爆发,他越来越忙了,自己也不能太任性老是往外面跑,所以,真的太久没见了。 其实太久没见也没有多想,可是现在明知道和他就在一个地方,穿过几道院墙就可以见到的人,仿佛一刻也忍不了,马上就要见一面才行。 长乐没那么疯狂,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所以,也是头一次,偷偷摸摸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她来过招懿院几次,索性自己记性也还不错,记得这里的一些路,很顺利的就摸去了前厅,人还未到,那边的声音就传出来了。 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喜欢藏着,笑声爽朗,还能分辨出是谁的声音。 长乐没敢再上前去,躲在这边院墙后的树后,细细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他的声音。 后来有一瞬,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清明干爽,在人群中很有辨识度。 或许这就是喜欢的魔力吧,明明那么多人说话,可她却能一下子捕捉到他的声音,明明每个人的声音都独一无二,可她就觉得他的声音是唯一,明明声不大,好像又盖过了所有声音。 不知不觉,嘴角就翘了起来,沉闷许久的心情忽然就打开了,她摸了摸嘴角,沉了口气,默默的往回走。 罢了,没看到人也不要紧,听到他的声音就够了。 他好像也不太累,应该这些日子过的挺好的。 …… 回到后院的时候,秋心都要急哭了,正要带着人去找她,就见她慢悠悠的走了回来,一脸轻松,春风拂面…… 突然看到秋心,长乐忽然意识到自己跑的太久了,可她脑子转的飞快,在秋心泫然欲泣的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她先发制人,笑容满面,不带一点责怪,只问:“你方才去哪儿了?我一出来没见到你人,喊了你两声,也没听到声音,就先回来了,你不是说等我的吗?” 秋心傻眼了,她吞咽了口唾沫,眨巴着眼,声音都有些变了,她问:“您……您说您刚出来?” 长乐毫不心虚:“是啊,没看到你就先回来了,原来你先回来了呀。” 有那么一瞬间,秋心想晕过去,完了完了完了啊! 她的猜测成真了是不是? 果然是遇上鬼打墙了对不对! 照长乐所说,自己那会儿进去找她的时候,她应该还在里面,可她没有看到人…… 她!没!有!看!到!人! 这不是鬼打墙是什么? 秋心一脸灰白,顿时不敢说话了。 …… 正文 第1371章 预定亲家 有时候,不信邪不行,事实摆在那儿,看着秋心脸色越来越差,随时有昏过去的可能,长乐摸了摸鼻子,暗自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有些太恐怖了,看她这样子,像是见了鬼一样。 刚想开口说什么,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刘若绮走了过来,拍了拍秋心的肩膀,说:“她逗你玩呢,想必是她跑哪儿玩去了,出来又没看到你,所以才吓唬你呢!” 秋心仍一脸不敢相信,问长乐:“是……是这样吗?” 怕她吓出什么毛病来,长乐只好笑道:“当然了,我确实出来没见到你人,以为你先回来了,就四处看了看,这不才过来吗?” 秋心猛吸了口气,小声说了句:“所以我没遇到鬼打墙?” 长乐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秋心脸都麻了,连忙否认:“没什么没什么!怕是我自己魔怔了。” 刘若绮若有所思,看了长乐一眼,而后看向秋心,道:“你去忙吧,有需要会叫你。” 秋心连忙退下。 顿默片刻,刘若绮才说:“你是去前厅了吧?” 见她猜出来,长乐没有否认,神色有些尴尬:“你看出来了。” 她的坦然让刘若绮轻轻叹了口气,先说了句:“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可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长乐看了她一眼,笑了一笑,道:“我没出去,只远远的听了个声音,就回来了。” 刘若绮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今天是男女分席,冒然出去也不好。 她说:“如果我喜欢的男孩子也在前面的话,我一定也会和你一样,听个声音就已经很高兴了,我已经太久没见他了……” 长乐有些讶异,见状刘若绮笑了笑,说:“我和你一样,也有喜欢的人,但我或许要更惨一些,对方可能连我长得什么样子都记不住了。” “怎么会……” 刘若绮不太在意,只说:“暗恋他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思,没有多注意我,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他,我对他的关注,远远要比他对我的关注多得多。” 长乐微微愣神,慢慢的说:“他倒是知道我挺喜欢他的,他一直把这当做玩笑,他对我很好,不……应该说,他对每一个人都一样好,不分男女,他本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声叹息,而后,两人同是笑了出来,好似同病相怜一般。 两人选了个稍远一点的地方坐着,相见恨晚一般,刘若绮说:“我平时不大爱出门,出门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居多,与你,相识倒是晚了。” 长乐:“我倒是爱出门,也爱缠着人,只是,与你,确实相见恨晚,幸好你和我姐有来往,不然,我们还不知何时能认识。” 两个有同样话题聊的人,自然气氛融洽。 那边长青便陪着林荫,容仪则去了后厨。 后院这边安宁的很,前厅热火朝天的。 姜舜骁的一众兄弟皆是放了狠话的,今日不醉不归,姜舜骁虽是武将,可也有不少手握笔杆子的兄弟,可这一群人,未来的方向皆有不同,只有姜舜骁和刘斗,两人是寻常不能相见的。 本以为这二人回了京城,这些兄弟可以好好聚一聚,可他们回来的时候疫病就已经很严重了,再加上七七八八的事,一伙人竟是拖到了今天才有机会聚在一起,而这一聚,又是要分离,这岂能叫人痛快? 一伙子人皆叫嚣着今日要把这两个手握刀枪的人干翻才行。 姜舜骁和刘斗也不推脱,今日本就是来放松的,便由着他们了。 朋友之间向来荤素不忌,很快,话题又从酒上聊到了女人上,要说这一圈子的人,到都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在外面也没什么花名,可却不代表他们不会玩,到底是世家子弟,手里握着几个闲钱,花样自然要比别人多得多。 一会儿聊到这家小妾,一会儿聊到那家外室,然后不知是谁先开了口,说:“你们这些人,竟还好意思说,一点儿也不干净,一点儿也不专一。” 立马有人哄笑:“你干净!你专一!你到现在被你老子娘管着,屋里怕是连个通房都没有吧。” 那人通红了脸,辩解道:“我这是洁身自好!再说了,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家姑娘到时候清清白白嫁给我,我可不能在她之前找些麻烦,以后让她难受。” 说完,他看了眼秦瀹,说:“还说我呢!秦瀹不到现在也是一样吗?” 那人又说了:“你和秦瀹能比吗?你家老子后院的妾室多如流水,人家秦瀹的父母可是恩爱有加,一生一世只一双人呐!” 那人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被打趣的眼睛都红了,秦瀹才说:“行了,人家追求不同,和家里有什么关系。” 都是开玩笑,有些时候,开过头了也不自知,被打了个茬,大家也不说了,话题却围绕在了秦瀹身上。 “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个消息吗?”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秦瀹没注意他的眼神,薄唇微抿,只说:“我还早……” “你还早呢?你看骁哥家,第三个孩子都要呱呱落地了,你不想早点生个孩子,以后好结亲家啊!” 要不说怎么有的人说话不知道过脑子呢,原本是打趣也有着美好寓意的事情,可不过脑子的说出来就让人无语凝噎了。 那人说完之后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秦家和姜家之前结过亲的事,没结好,差点成冤家。 气氛沉闷了一瞬,秦瀹看向姜舜骁,笑了笑,说:“好啊,那两个孩子长得十分好,又很可爱,那我可先说好了,以后我有了孩子,得跟表哥家结个娃娃亲。” 气氛这才好了一些,长绅节也插了一脚,说:“当我不存在呢?要结,也是我先结。” 这么一说,气氛又好了许多,大家哄笑道:“那看来,这十几年之后,你们三家还有的一架打。” 姜舜骁连忙把自己撇干净:“要打也是他们两家打,我坐着看热闹就行。” …… 正文 第1372章 听容仪的话 话至此处,姜舜骁开了口,这才代表着姜秦两家之间的嫌隙已经消清了,原本就是关系极要好的两家,结了个亲差点结成仇家,如今许多事都已经发生,且无法改变了,若说是错,外人也无法分辨清究竟是谁对谁错,可如今两家握手言和,便知道这件事是彻彻底底过去了,他们的关系一如既往,更不会影响到子孙后代。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问候秦黛珑一句,毕竟有些过于敏感了。 就如秦家人来了,都是同龄人的聚会,却没有叫上秦黛珑,这是一个道理。 有些话题点到为止,好好的一个聚会,大家也不想让场子冷了,说开了,大家的心结也都解了,秦瀹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他问:“你到现在也没有提再娶的事,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姜舜骁很坦然,“嗯”了一声,才说:“你应该也听到些流言了吧?你可知,今日长家人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个聚会的。” 他这么问,自然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些,秦瀹看着他,姜舜骁说:“今年这个年,我们和长家人走得很近,并不是像外面传的,想拉拢长家,也不仅仅是因为容仪和长青之间亲如姐妹,真正的原因是……容仪和长青,本就是姐妹。” 闻言,秦瀹瞳孔震缩,他屏住了呼吸,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有了答案。 “你是说,容仪是长家的女儿?” 虽然震惊,但他说话时声音压的很低。 姜舜骁“嗯”了一声,声音也轻了几分:“这些事现在虽还未对上外公布,可也不远了,等到时容仪认祖归宗以后,很多事就方便了。” 说到这里,姜舜骁心情瞬间轻松很多,他长叹了口气,又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她要跟着我做小,她和其他人不同,她担得起我妻子的身份。” 秦瀹却说:“怎么会这么突然……” 姜舜骁笑了笑:“也不突然了,这件事并非是一两日的事,过了很久了,如今,总算要尘埃落定了。” “那容仪她……她还好吗?”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到不瞒着,而是说:“这么大一件事起初的时候她当然接受不了,可她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姑娘,毕竟,她和我都知道,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过去的事,既然有了结果,也能欣然接受。” 听到他底气满满的这番话,秦瀹苦涩的弯起唇角,没在说话了。 心里万般滋味都有了,可却说不上来究竟哪一种情绪占据的更多,这对容仪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身份地位的抬高,便注定她未来的路要顺遂一些,尤其是对于嫁了人后的她,更是一件不能再好的事。 可是……容仪啊…… 这么好的姑娘终究是错过了。 有时候,秦瀹甚至痛恨过自己的性子,但凡再霸道一点,但凡再自私一点,在她还未陪嫁之前,就将她拘在身边,不让她离开,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至少,她不会碰到姜舜骁…… 可是,那个时候顾虑总是太多,总觉得年纪都还小,还可以再缓一缓…… 这一缓,人就不是自己的了,一瞬间的功夫,她就成了别人的掌中宝了。 心里怎能痛快? 秦瀹深吸了口气,说:“你对她好一点,我才不会太后悔。” 也不知是听没听到,姜舜骁没有说话。 …… 这一顿饭果然是吃到昏天黑地,好几个人都喝吐了,好在准备了厢房,这也是容仪提前了解过的,他的朋友中有几个是非常喜欢起哄敬酒的,而往往喜欢起哄的,也是喝醉最快的。 被下面的人细致的处理好衣服上的污秽后,扶去了厢房。 后院则更和谐一些,容仪怀着身孕,没敢让她喝酒,其他人也没喝太多,这一桌,没有贪杯的。 等后院吃完都收拾好了,前厅还在喝,容仪虽有心让他们喝个痛快,可又怕他们喝太多了不舒服,便差身边的昕蕊去前面传句话。 昕蕊很快就回来了,当时说的还是爷很清醒,其他公子哥也都还好。 等到再晚一些的时候,局面就控制不住了,不过,那也是后话。 等到后来容仪再去看的时候,其他人都被扶下去了,姜舜骁还坚持着在收拾残局,容仪瞪着眼,一众下人都一排排站在一边,低着头活像是受到了惊吓。 容仪挺着大肚子走过去夺走了他手上的扫帚,他没抬眼看,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在他还未说话之前,容仪率先说出了口:“爷你在干什么呢?” 听到她的声音,姜舜骁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看着她,木了许久的脸终于露出了一抹笑,他说:“你看,我听你的话了,嗝……嗯,我没喝醉。” 容仪顿时哑然,想起来之前让昕蕊来提了一嘴,让他别喝太多,小心伤胃,没想到他竟还记得,如今这般,是想表现给她看吗? 容仪哭笑不得,将扫帚放在一边,看他明明已经混沌却强撑着故作清醒的眼神,着实是心疼了,她说:“好,没喝醉,我们千杯不醉!” 姜舜骁微微蹙眉:“你在笑话我?” “哪能呐,我们先回去吧,你当着他们收拾这些,他们快吓死了。” 姜舜骁哪里会拒绝,媳妇来了,自然媳妇说什么是什么。 还好小乘清醒,没叫主子压着孕妇回去,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离开。 等到了屋里,方才还称“千杯不醉”的某男人倒床就睡,昕蕊替他脱了鞋袜,容仪本来也想躺下去歇会儿的,可方才和他纠缠,如今也一身久违,容仪皱了皱鼻子,昕蕊立马上前来,说:“奴婢扶您去更衣吧。” 容仪点了点头,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说:“才换的床单呢!这次真要他自己洗了。” 睡在床上的男人毫无察觉。 换好了衣裳,容仪也没回去了,她去了后院长青他们在的地方,几人还在一起泡茶。 林荫茶艺功夫差些,可很感兴趣,她说,自己学会泡茶了,以后就让傅合忠少喝些酒,听得其他女孩直起哄。 …… 正文 第1373章 不要这么不自信 容仪过去没待多久,就让人给撵走了,看她大着肚子忙活了大半上午,正是午休时间,又来陪她们,她们自然明白容仪的心意,只是也心疼。 容仪倒没有多逞强,平日里在家的时候,她也是该睡睡,该吃吃,今天招待客人,再加上爷们喝醉了,她便得撑起事儿来。 可林荫说了,等一会儿她们再坐会儿消消食,就各自回厢房歇息去了,让她不用在这儿守着。 这些人中,本就关系纯粹,容仪不作他想,得了这话倒也安心。 只是心里装着事,这一去也没睡多久就又回来了,等容仪再去前厅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这里了。 她还未过去,就听到了人声。 “一晃我们也许久没见了,今天,你和你妻子带着孩子来的?” “回少爷,是……” 那人轻笑一声,打断了他,道:“别叫我少爷了,如今,傅家早已分离出去,你们原本也不是秦家的奴,你若不介意,就叫我的名字吧。” 傅合忠斟酌再三,还是唤了一声“秦公子”。 秦瀹眉目微沉,没有言语。 傅合忠其实是有些怵他的,毕竟自己当初做的那些混账事,秦家的两位小主子大约都是清楚的,只是那个时候碍于是家事,再加上父亲也不是没管,甚至当时还将他赶出了家门,自己到底是没有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当时的秦家两位小主子,对自己可谓是厌恶至极。 尤其是眼前的秦瀹,他本是个儒雅君子,从小时候就看得出来,他是个十分有礼节,待人接物都很平和的人,但因为容仪的事,他几次三番都想对自己动手,警告自己离她远一些。 过往的事,像针扎一样刺进脑海里,傅合忠羞愧难当,虽然这件事在自己和容仪身上已经翻篇了,他们都有了新的生活,互不打扰,有的也只是亲人之间的相互扶持和关爱,可对于对他们过去的事情了解的这些人来说,这些事没有办法翻篇,它是一桩永远抹不去的黑历史,一旦翻出来对每个人都是打击,毕竟,如今的容仪已经不是当初傅家的继女。 丑闻,是每个女孩最怕沾到的东西。 微微沉默过后,秦瀹说:“真好……如今,你们都越来越好了,看着你现在的样子,很难和当初的你联系起来。” 说到此处,他轻笑,却嘲笑,只是说:“过去我心里还想不明白,像傅叔那样忠直之人,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儿子,那个时候,院里的孩子个个上进,唯独你,呵呵,活成了‘纨绔’。”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莫问秦家人后来的处事如何,在孩子们都小的时候,秦夫人对待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疼爱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子的命,可院里在那一时期又有不少孩子,虽不尽然都是她的,有的是下人之子,有的便是总管的孩子,当时她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对每个孩子都是一样关爱,甚至还会让他们一起读书,学文识字。 从秦家出来的孩子,个个都会读几本书,唯独傅合忠,虽然也会识几个字,可他却是这群孩子中最调皮的一个,他的调皮当然不会显露在主子面前,可在同龄的孩子身上确实能感受到他无处安放的躁动,让他安安静静的看会儿书,他能把桌子给掀了,可要让他招猫逗狗,他却乐意的很,不过他虽然调皮,但从小也看得出,他并非是什么‘纨绔’,只是爱玩罢了。 听他这么说,傅合忠涨红了脸,说:“幼时不懂事,让秦公子见笑了。” 秦瀹看着他如今的沉稳自持,待人接物时的张弛有度,当真想不到,那个时候从窗户翻出去,跑到后院喂猫的男孩,如今长成了一个让人很难挑出错的男人。 秦瀹:“以前看着确实好笑,觉得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可现在长大了却发现,这些年,你是活的最自在恣意的一个,从前不懂,现在才发现,你比起我什么都不差,不仅不差,你拥有的比我更多,是我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傅合忠不明白他为何有此言,自己普普通通的一个老百姓,若说单只是他自己,这一辈子也无法达到他那样的起点,便是在奋斗好几辈子,也不会达到他那样的高度,他一出生并注定要站在塔顶,如今,却说了一句,他听不明白的话,能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自己却能得到的吗? 也许,只是客气话? 显然,他没有多想的机会,因为,容仪过来了。 方才隔得有些远,隐隐约约的只听到他们俩谈话的声音,和一些字眼落入耳中,等她走近,看两人站在屋檐下,说了句:“哥?公子?你们……不醉了吗?” 秦瀹和傅合忠也喝了酒,秦瀹没喝多少,但还是头晕被扶下去睡了,傅合忠更是不敢在妹妹家喝醉,只怕自己酒后失态,乱说话,会让人笑话,喝完以后也躺了一会,此刻两人尚且清明,睡了一会儿后也舒坦许多。 秦瀹说:“今日回去家中还有事要忙,没喝多少,睡了一会儿酒就醒了。” 傅合忠也说:“我更不能喝醉了,不然,一会儿你嫂嫂和孩子还要照顾我一个大男人,可就不好了。” 容仪点了点头,又道:“今日,可尽兴了?” 傅合忠连忙点头,他自然看不出一点不好,他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妹妹置办的,心里骄傲的很。 秦瀹更是满心感叹,也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在他的印象中,容仪还停留在当初那个羞涩拘谨,连一个随手礼都不敢收的小女孩儿上,可如今她嫁做人妇,已经可以撑起一个家的宴会,并置办的井井有条。 容仪才呼了口气,笑说:“你们觉得好就行,我还是第一次独立的办成一件事,还怕有哪里不周到,哪里做的不好,所幸今天邀请的都是熟人,我害怕都顾着爷的面子没有人会说一个不好呢。” 秦瀹说:“你办的很好了,尤其这还是你第一次办,便已经办得这么妥帖,你本就是个极细心的人,只要你肯,那有你做不好的事?不要这么不自信。” …… 正文 第1374章 唤他一声阿瀹,欠他一声谢谢 这可以说是极为高度的评价了,容仪的心口一时跳了起来,竟有些激动,她深吸了两口气,手里还绞着帕子,脸都红了红,半带羞涩的说:“公子给出这样的评价,我都不知是安慰还是真话了。” “怎么会是安慰?你呀,从小就是明明什么都做得很好,却从来不敢居功,甚至连出头都不敢,你若是再自信一点,就更好了。” 容仪张了张嘴,却被他下一句话镇住了:“还有,如今怎么就生分了呢?你一口一个公子,让我觉得离你好远。” “我……” 看她面若桃红,眼神呆滞,似乎在想措辞的样子,秦瀹不忍,他本也没有想让她无措,只是实在不想再听她一口一个“公子”了,这才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没想着让她为难。 看她如此模样,秦瀹喉结微动,他忽然笑了,说:“大表哥都叫我阿瀹,你如今和他在一起了,便跟他一样,也叫我阿瀹吧。” 傅合忠微微诧异,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心里慢慢生出一股敬佩来,这不是一个底层老百姓面对富家公子哥的敬佩,而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由衷的敬佩。 同样都是男人,也同样都是喜欢过容仪的男人,傅合忠那点心思他清楚,秦瀹的那点心思,他又何尝不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睛是无法骗人的,还在秦府的时候,他就知道秦家的这位公子哥对自己的妹妹念念不忘,回回都能找到借口来见她,可他再欢喜也是一个君子,这事若是换成别家公子哥,府里有个貌美的丫鬟,恐怕无论如何也早已收入房中,而不是一直等着,等着他发现了,两人在培养感情。 就像当初卑劣的自己,明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不应该的,却还是贪婪的想用最极端的手段,将她收入囊中,打破世俗的成见,等人弄到手,一切都无法改变。 其实,当初的秦瀹但凡霸道一点,都没有如今的姜舜骁什么事。 这就是他和姜舜骁的区别。 傅合忠能想到的事,容仪又怎会察觉不到?还记幼时,对自己莓莓示好,都已经超出了一个主人对奴婢该有的善意和照顾,只是当时年幼,容仪知道这份感情自己拿不起,也不能去回应,那时的她只想好好的在秦黛珑身边当差,得到秦夫人一次鼓励和夸奖。 她知道秦瀹一直都没能放下,包括到最后一步,自己快要陪着秦黛珑嫁人的时候,他还曾来送过自己东西…… 可现在他的神色如此坦然,让自己跟着丈夫去叫他们他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番话的呢?容仪明白,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自己难堪,不想让自己为那段不曾宣于口的感情徒增烦忧。 一直以来,他都很照顾自己。 容仪还记得,陪秦黛珑嫁过来的那一年,自己在这里过的第一个生日,他带着爹爹过来,他说是要来看秦黛珑,恰好碰到了爹爹,便把他也带了过来。 容仪明白,哪里有那么多“恰好”呢? 很多时候,许多的“恰好”和“碰巧”都是“蓄谋已久”的。 一直以来,自己都不曾好好感谢过他。 容仪勾出一抹笑,她终究已经不是当初不经事的小女孩了,跟着爷也算见识了许多,如今结识的人和身上的经历,都让她增添了许多勇气和底气,让她在面对曾经这位小主子的时候,不会将姿态放的很低,她笑了,说:“阿……瀹,阿瀹,果然要比公子顺耳许多。” 秦瀹笑了,堵塞了许久的心被打开了,他深吸了口气,虽然对于自己和她不曾有过结果的那段感情含有惭愧,可正如他那时对大表哥说的:只要她过的好,自己才不会那么后悔。 今日与秦瀹聊过以后,虽然有傅合忠在一旁,容仪到底是没和他们多待,聊了一会儿就回后院茶厅去了。 坐在茶厅,她亲自泡茶,不自觉的想起了往事。 想到了小时候,那些荒唐又好笑的往事,因为自己确实长得很漂亮,小的时候还为自己的容貌苦恼了许久。 那个时候,院子里的男生总是喜欢捉弄她,看她生气发脾气的样子,可每当她真的生气之后,那些男孩子又一个个手足无措,安静的像个鹌鹑一样,往往看着他们那个样子,容仪都能被逗笑。 那是很小的记忆,那个时候只有童真,所有的孩子也都是对美好的事物有向往之情,或许举动有些呆傻,可纯粹都是因为喜欢,就像从小没有母爱的容仪,每每看到秦夫人微笑的样子,便会幻想,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那她的那些温柔,会不会也多给自己一些呢。 后来,许是娘看她老是和男孩子走得近,觉得不像话,便经常将她拘在家里,容仪的交友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许多,她只能和不对胃口的哥哥一起玩,然后便是秦夫人的一对儿女还能没找到她,院子里的其他小伙伴渐渐的大了,也渐渐的被自家接了回去做正事去了,总之,那段记忆当真很短暂,可从那个时候容仪就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容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她的容貌会让很多人都喜欢上她,明明不了解她的性格,不了解她的为人,可最先吸引住别人的就是自己这张脸,因此给自己带来了不少苦恼。 可事实上,这么多年容仪知道真正对自己有着真心实意喜欢的,不仅仅是为外貌所眯了眼的,一个是不靠谱的哥哥,一个是从小就照顾自己的秦瀹,还有一个,便是救了自己“一命”的元炳,这几个男人都在自己生命里留下了印记,他们短暂的“存在”过,可真正住进来的,只有姜舜骁。 容仪喝了口花茶,有些烫,但不影响她的心情,她微微的笑着,如今也能平静的分析当初种种了。 她知道,傅合忠一直以来都很讨厌自己,最初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是多余的人,因为自己的出现,分走了爹爹对他的爱,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待见自己,甚至还老是欺负自己,可他那时候的欺负都无关痛痒,怎么欺负,自己终究只是个姑娘,他也只会放放狠话,让自己怕一怕。 …… 正文 第1375章 做一件事是为了逃避另外一件事 后来,兴许是傅合忠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渐渐地,也不爱搭理自己。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连话都懒得与自己说,而那个时候,容仪根本就不在乎,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爹爹,即便是小孩子,是非常聪明的,知道谁真心对她好,便会更粘谁一些。 再后来,再长大了一些,身边的人都说,容仪越来越大了,张开了,以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从小美到大。 美丽、可爱、乖巧,这三个词是容仪从小就是听腻了的。 那个时候的她本以为这是所有人喜欢她的理由,可等到她长大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美貌也是一种罪过。 而当傅合忠因她的美貌险些酿成大祸的时候,容仪才发现,自己的这个继兄当真是讨厌自己,他恨不能就此毁了自己…… 那个时候的容仪眼界远远不如今日宽广,她总觉得,如母亲说的一样,所有的过错,皆因自己而起,若不是自己长了一张这样的脸,就不会引得继兄犯错。 可也会不甘呢……继兄对她赤裸裸的觊觎,让她惶恐不安,更令她有些恶心,在她的心里,即便这个继兄,从未真正的接纳过自己,自己也是把他当亲哥哥一样待的。 人不会无缘无故生出感情来,容仪之所以能那样包容他,不过是因为爹爹对她好而已。 那个时候,母亲不容她,继兄也对她起了其他心思,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爹爹知道,秦黛珑知道,秦瀹也知道。 秦黛珑知道是因为自己就在她手下当差,若是有个什么事,也瞒不过不过她的眼睛。 秦瀹知道,则是因为他那时对自己足够的关注,才会发现那件丑事。 他几次三番警告过傅合忠,几乎都没什么效果,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傅合忠对自己继妹这点心思,连苏萍当时都不说什么,其他人又怎么去管? 容仪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真是觉得生活在地狱里,亲生母亲不管不问,养她长大的父亲对她好,可容仪却不想让他伤心,更不会将傅合忠的偏执抖落出去,他到底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再不成器,也是父亲含辛茹苦的养大的。 那个时候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但凡有一个人能强悍一点,把自己从那个沼泽地里拉出来,或许容仪就能重见阳光,可偏偏现实中诸多的顾虑羁绊着她,她便是如此想着,也只能想想,连期盼都不敢。 后来,能给她期待的,竟然是陪小姐出嫁,陪嫁一事固然会有许多顾虑,可比起当时的环境,容仪甚至觉得陪嫁也是一件好事,虽然可能面临的又是另一堆事…… 人总是这样,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是为了逃避另外一件事。 可当时,还未来得及陪小姐嫁出去,傅合忠差一点就得逞了。 那个时候,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男人——元炳。 当初,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容仪都不知道她和傅合忠会犯下多大的错来,自己的一辈子是不是就那样毁了。 等了那么久,熬了那么久,终于有一个人可以挺身而出,带她脱离那片沼泽地,却是一个她不曾认识的人,让她有了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容仪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哪怕到现在都不可否认,自己对他是有一点点喜欢,可这种喜欢更多的是感激,感激他当时将自己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再然后,便是陪嫁……遇到了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 这么些年来,爹爹,继兄,秦瀹,元炳,和爷。 爹爹是无条件爱自己的,他不算爱屋及乌,他明知道娘不待见自己,却依然视自己为亲生,他给的是父爱,是亲情。 继兄,后来容仪分析,他对自己之所以扭曲了那份感情,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后来的偏执,或许本身就与自己逃不开关系,两个继兄妹,难免会经常被人拿来比较,从小自己在别人口中就是事事优秀,乖巧懂事,而傅合忠在别人眼中便是十足十的讨调皮捣蛋鬼,再加上他一心认为是自己抢了他的父亲,对自己难免会敌视,可后来,他慢慢对自己的感情产生变化,容仪有些说不清,可她知道,傅合忠不是生来就坏,他也有自己的不平,或许是他宣泄的方式离谱……总之,有些事过去了,自己没留下恨,也能平静对他了,这便够了。 秦瀹……自己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两小无猜,可是,容仪一直都知道,自己虽和他们一起长大,却是同人不同命,因此,对他的感觉便是恭敬有余,不敢再生其他贪念,那个时候年纪也小,更不会想太多,不会把人与人之前的好感归于男女之间的喜欢。 一杯茶被容仪喝完,她又倒了一杯,静静的看着方才不慎逼出来的茶叶愣了会儿神,而后一笑,心情豁然开朗。 自己这小半生没有经历过多少感情,遇到的人都算干净纯粹,就像现在,回想起这些往事和这些人的时候,容仪心里只存感激和欢喜。 感激那些年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秦瀹,感激当初拉了她一把的元炳,更感谢如今的这个男人。 秦瀹让她知道,人是有贵贱之分,当初的自己,骑马都追不上人家,元炳让她知道,只要不放弃,任何事都会有一线希望,如果自己都放弃了,那就再难见光了,而现在的爷让她知道,纵使自己已经长大了,做了母亲,也依旧有当回小孩子的权利。 …… 下午,厨房里的醒酒汤一直没断过,送到各个房间里,而后也没过多久,便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爷还没醒,容仪便大着肚子相送,让一群刚醒的大老爷们猛流汗,直嚷着不用送,开玩笑,若是让骁哥知道他们还让他的小娇妻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去送了,肯定会挨个“敲打”。 容仪笑眼盈盈,送客的礼数做的极为周到。 等这一群人走了以后,秦瀹和傅合忠也离开了,容仪本想留他们再坐一会儿,可秦瀹却说公事还没办完,她就不敢再留了,傅合忠和林荫自然是心疼她忙活了一大上午,不想给她添乱了,只承诺下次再来坐坐,容仪这才放他们走。 …… 正文 第1376章 你毕竟是成过一道婚的人 等送走了傅合忠,容仪确实有些腰酸,她扶着腰回来雅阁,好好的躺了会儿。 秋心提醒说长家人还在厢房睡着,容仪只“嗯”了声,说:“让他们睡吧,晚上只这些人,让厨房做些清爽好克化的。” “是。” 容仪撑着额头,又对茯苓道:“现下没几个客人了,向殿下那边借来的人手可以送回去了,每个人都给点裳,今天也累坏她们了。” “是。”茯苓领命下去。 交代完这些以后,容仪合上眸子,意识有些发沉,方才很坐了一会儿,又送了好会子客人,再加上中午那顿没睡好,此时确实有些困倦了。 想来无事,便在这儿迷瞪会儿。 …… 姜舜骁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一出气就是浓重的酒味,他自己都有些嫌恶。 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只被脱了件外衣,他起身套上,唤了一声,玉衡就进来了。 他瞟了一眼,问:“娘子呢?” “娘子在雅阁小憩。” 整理衣裳的手一顿,他问:“为何不在屋里休息?” 玉衡老实的说道:“因为爷身上有股很大的酒味,娘子有些受不住。” 姜舜骁:“……” “其他人呢?” “其他公子都回去了,长家两位少爷还在厢房歇着,方才听到动静,估计这会也是醒了,娘子那边的嫂夫人回去了,刘小姐也回了,长家两位小姐在小卧房陪着两位小主子呢。” 姜舜骁“嗯”了一声,神色有些严肃,也没在说什么了,穿好衣裳和配带,姜舜骁大步出去,玉衡连忙跟在身后,却听他说不必跟着了,脚步硬生生的顿住了。 玉衡回来屋里,想到娘子说味儿大时蹙起的眉头,便将床垫和被褥换了,又将窗户打开透气,还熏了点淡香。 将卧室里收拾好,才关上门出去,一出门就碰上了烟玉。 玉衡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没息的?” “是你想事入神,我在此处站了许久了,是你没注意到我。” 玉衡脸色微僵,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真没注意。 烟玉看着她,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玉衡说:“能想什么,方才在收拾屋里,大脑都放空了,你冷不丁的站在门口,我魂差点都飞了。” 烟玉笑了,笑她说话夸张,而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声色幽幽,说:“真好,你还能进这里面去,我上次进去,险些被昕蕊那个丫头冤枉。” 玉衡只说:“这里面又没什么宝贝,怎么进去不得?你是来的时间太短了,等再过些日子,得了茯苓姐的允许,也是能进去的。” “只要茯苓姐点头就能进?” 玉衡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好笑道:“自然也要娘子那边点头发话了才行啊,你现在样样都做得好,娘子会看在眼里的。” “咱俩也别在这儿守着了,去雅阁那边吧。” …… 姜舜骁来的时候容仪睡得正香,脸贴在软枕上,眼皮上青紫色的血管都依稀可见。 屋里没别人,好在这榻够宽,她的睡相也够好看。 他走到旁边低头看着她,不知是不是有感应,他一走进,容仪就好像感觉到了一般,挣扎了片刻,睁开眼睛看着他,两人都有些发懵。 容仪愣了许久,好像还没有分清梦里还是现实,问了句:“天黑了吗?” 姜舜骁轻笑了一声:“你睡之前,莫不是偷喝了酒?” 容仪抿了抿唇,他虽没正面回答,容仪却听出来他的调侃,只坐了起来,看着外面还是白天,她摸了摸脖子,眼睛还有些酸涩,说:“方才做梦了,我还以为睡了好长的觉呢。” “睡好了吗?” 容仪点了点头,坐在榻边,长叹了口气,说:“白日里忙的时候不觉得,那会儿送走了你的朋友,才发觉身上酸疼酸疼的,只是想在椅子上躺会儿,一时间没忍住就睡过去了。” 姜舜骁摸了摸她柔软的脸庞,说:“哪里需要你亲自去送?下面那些人让她们去送不就好了。” 容仪却说:“难得请你朋友他们来吃顿饭,礼数自然要周到些才好,我也想给他们留点儿好印象不是。” 姜舜骁笑了,手又到她肚子上,说:“这孩子脾气好,也结实,任你怎么折腾,他都还算乖,以后生下来,一定是个让人省心的姑娘。” 看着他眼里欢欣的样子,容仪靠在他肩膀上,突然想起了那会儿几人在茶厅说起的事,便问了:“今天我们聊了些有意思的事儿,说……如果我从小是在长家长大的,现在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姜舜骁覆着她的手,闻言亦是一顿,而后说道:“若你当真从小便生活在长家,那与现在确实会有很大的不同,或许与新臣之间达成联系的,便不仅要长青和大殿下联姻,还要你嫁给安宁王的嫡长子。” 容仪愣住了,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姜舜骁原本还在笑,可看到她呆默的表情,想到了什么一般,表情凶狠的刮了下她的鼻子,说:“怎么了?你别说你没想过这种可能。” 容仪理所当然道:“如果我从小生活在长家,那与我现在的性格肯定不一样啊,在且说了,到时候我再见到你,又怎知你我会是什么光景?到那时,你早已娶妻也是说不定的。” 姜舜骁:“好像说的我初次见你的时候就没娶亲一样。” 容仪哽住了一瞬,而后又道:“你说的很对,可我想,如果现在既定的条件不变,只是换成我从小在长家长大,而后一家人回到京城,在这个时间段上,我想遇到你是有可能的,但是,你想娶我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你是成过一道婚的人。” 姜舜骁默了,眼神微暗,他顿了片刻,说:“不会有变,我若喜欢你,不管我有着怎样的过去,也不管你有着怎样的过去,就算你身为长家女,已经嫁人了,我喜欢你,也不会叫你,跟别人在一起。” “那倘若我真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姜舜骁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说:“最多,我收拾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把你绑回家来,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你就是我的人了。” …… 正文 第1377章 那是因为你爱上我了 或许是他如今的脾气越来越好了,以至于容仪差点忘记他过去是一个怎样霸道的人,所以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容仪显然愣了许久,呆呆的看着他。 姜舜骁好笑道:“怎么?吓到你了?” 容仪闷闷的憋了句话:“怎么能这样霸道呢?若真是这样的情况,我都嫁做人妻了,保不准你也不能喜欢上我,再且说了,就算你喜欢,也得克制住呀,你就不怕落得个强抢人妻的名声?” 姜舜骁放声大笑,眼神肆意,粘在容仪身上,目光深沉的说:“遇上自己喜欢的人还在乎什么名声?名声是什么,能吃吗?可若是能得到自己爱的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与之相比,后者显然更重要。” 容仪被噎了一下,显然不太懂这样的道理,她用自己理解的感情说与他听:“最好的爱是放手,如果你强行把你爱的人拘在身边,她却不快乐,那样,又有什么好的呢?” 这样的理论在姜舜骁这里显然说不通,他挑了挑眉,眼神带点邪气,说:“这是什么道理,喜欢却要放手?我才不,喜欢就应该牢牢的抓在手里,这辈子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她,给她最好的疼爱和照顾,你若说放手能让你快乐高兴,那是因为你没有尝试过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滋味,你若尝试过,便会知道,我才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男人。” 他说这话时,眼神微微上挑,极尽孤傲和自信。 看着容仪呆滞的表情,姜舜骁忽然蹙起了眉,说:“你今天说这些,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 “没有……” “那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你要移情别恋了?” 移情别恋? 容仪深吸了口气,解释道:“我刚才同你说的那些只是打个比方,又没说是真的,而且,我觉得你的思想有问题,你这样霸道……不讨女孩喜欢的。” 姜舜骁却觉得稀奇了,好笑的看着她,说:“我若是不霸道,优柔寡断的,哪里来的这些孩子?而且,我觉得你的说法也有问题,我怎么就不讨女孩儿喜欢了,你不挺喜欢我的么。” 这下容仪没话可说了,脸还一寸一寸的红了起来,这话她无法反驳的呀! “我是说太过霸道的性格不讨女孩喜欢,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因为与你相处久了,才喜欢上的吗。” 姜舜骁含笑,又道:“那就不知是你在矛盾,还是我在矛盾了,我若不霸道些,你的眼里兴许不会有我,我凭自己本事让你呆在我身边,让你有了孩子,更让你与我有了相处的机会,你这才会了解到我并喜欢上我,若没有这些霸道,你连喜欢上我的可能都不会有,是不是这个道理?” 难得的,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容仪微微蹙眉,不得疏解的模样。 从字面上来看,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可是,细细想来,怎么又有些不对味?容仪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说不过他了。 “你怎么总是喜欢讲歪理啊?” “怎么就是歪理了呢?” 容仪撅了嘴巴,站起身来,说:“你总有你的一套,总是喜欢往歪了说,看我说不过你,你可高兴坏了吧。” 看她有些严肃的脸,姜舜骁想着最近她的脾气见涨,又怕她当了真,便忍住笑意,尽量正经的同她说道:“你若是生我的气,我可就没什么高兴的了,只是万事有万法,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态度,我们只是意见相左罢了,你若生我的气,那就是我的错,你说的都是对的。” 明明是一句极为寻常,说好了能逗人开心的话,可姜舜骁偏偏有这种本事,将示弱的话,逗人开心的话,偏偏说的让人恼火至极,让容仪有一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她眨了眨眼,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生气,做实了“无理取闹”这四个字,她说:“不,是我错了,我与你争什么‘理’字呢?” 说完,她抬手在面前扇了扇,沉下一口气,故作松快,说:“此处太闷了,爷坐着吧,我出去透透气。” 姜舜骁:“……” 此处闷,让他坐着?自己出去透气? 果然是气上了,姜舜骁乐了,哪里会让她出去,伸出长臂,一把就将她捞了过来,手指在她细嫩的脸上摩挲,声音就在她耳边,低低沉沉的说:“我真是怕了你了,我说什么都是不对,我说你说的对,你也跟我生气,我若跟你争上两句,你更是不愿理我,你如今可是越来越难讨好了,我都不知该如何待你,你才能给我个笑脸。” 他又这般好声好气的哄着自己,容仪一下子就哽住了,心情是更难受了,她吸了吸鼻子,一副委屈模样,说:“你这样说的,好像我无理取闹一般,可是我也没说错嘛。” 姜舜骁确实不明白了,他低哄道:“那你说,我是哪句话说的不对劲,惹你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那样说了。” 容仪顿了一下,当他这样正儿八经的问起来的时候,又有些无话可说,嗫嚅了半晌,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记性也不太好了,方才还与他争的面红耳赤,现在回想起来,竟说不清他当时到底是说了什么话,想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都不知道原话是什么了。 就在这么一瞬间,容仪忽然就有些怀疑自己了,是不是当真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看她忽然沉默,姜舜骁也不说话了,只她不再挣扎,就安心多了,把玩着她的小手,看着她沉默的双眼,似乎看出了她纠结的神情满是困惑。 他说:“我想起来了,方才你说我不应该太霸道,我想了想,或许是的,那我以后改。” 容仪看着他,很是诚恳的说:“你现在不霸道了。” 姜舜骁盯着她的双眼,眉目含情,更加认真的回了一句:“那是因为……你爱上我了。” …… 正文 第1378章 长蓁榕 在这一刻,容仪的心忽然漏了一拍,她呆呆的看了姜舜骁许久,原本气得发懵的脑子在这时更加空白了,什么情绪都感知不到,只在那一瞬间,忽然回想起他过去霸道的时刻,如今再回想起来,竟还觉得有几分甜蜜可乐。 她抿了抿朱唇,嘴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她说了一句:“你有时候霸道起来……还挺惹人喜欢的。” 姜舜骁愣了一下,低低的笑了。 有人喜欢苹果,有人喜欢梨子,可谁也不能说,橘子不好吃。 …… 今年的元宵节并没有大过,只是因为姜舜骁再过不久又要离开的消息,让府里的每一个人心情都有些低沉。 一家人在一块吃了饭,容仪吃了少量的汤圆,与她相反的,是堆了一满碗汤圆的姜舜轶。 已经很久没见他了,听说他的伤好了许多。 再见到他时,容仪也忍不住感叹,长公主的战斗力实在是厉害,能将他打成这样,好些天都下不来床,而今天看他这架势,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没吃的要一顿补回来,可这汤圆,吃一吃意思意思就过了,吃太多难免会觉得腻。 姜舜轶则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他心里是存了几分气的,别以为他躺在床上就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这些日子,他的这对兄嫂关起门来,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哪里能想到还有他这么个“瘫痪”在床的弟弟呢?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恶意”,容仪看了他好几眼,手忽然被碰了一下,容仪看过去,对上姜舜骁幽深的双眼,他低低的在耳边说道:“你再看他,上面那两位就要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容仪:“……” 好像确实过于频繁了,容仪听话地收回眼神,没再多看他,姜舜骁弯起唇角,无声的笑了笑。 这时,姜益民开了口,他看着坐在一旁亲密的两人,说:“今日上朝,碰到了容仪的二叔,他说,长家的老爷子已经定好了日子,也定好了几个名字,想让容仪选一下,若是喜欢便做以后的名字。” 容仪微怔,便见姜舜骁接过一张纸,他没看,直接递给了容仪,容仪接了过来,翻了两翻,看到了里面笔力遒劲的几个名字——明、芷、蓁榕。 长家的女儿,好像都只有两个字,清清爽爽,也赋予美好的寓意,所以,这三个名字中,有两个只有一个字,最后一个是两个字。 长明,意明事理,通人意,是想让她做一个明智之人,还要聪慧,与人为乐。 长芷,芷通香,原本是香草名,用作人名,则是寓意这个女子的美好品质。 若是用这两个字,倒是与长青和长乐相匹配,可容仪的目光却在最后的“蓁榕”上停留了许久。 她的生父叫长柏,“柏”字带了个木旁,生母叫苏萍,“萍”字带了个草头,“蓁榕”二字,刚好圆了两人这一番情,不能忘记,若不是他们二人,不会有今天的容仪。 她原叫傅容仪,而这个名字中,“榕”字去掉“木”,便是“容”,其中深意,想来不是一天两天能想到的,爷爷能把这个名字放在里面,也是煞费苦心了。 蓁榕又通峥嵘,意才气、品格超凡,若是不看字,单单念出这个名字,倒像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可容仪很喜欢,非常喜欢。 她便确定,自己要这个名字,长蓁榕,蓁榕! 虽已经确定,她却将纸摊开来,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上面的字,她抬起头来,看着桌上的人,说:“蓁榕好不好?” 姜舜轶倒是先开口了,他说:“幸好你已经过了开始写字的时候,不然,若是这两个字,恐怕你练上许久,都不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好呢。” 孟思敏瞪了他一眼,见他缩回脖子,不敢言语,才松缓了语气,说:“你自己喜欢就好,毕竟,这是以后用作你的名字,长家老爷子会取名字,这些用在女孩儿身上,都是十分的好。” 容仪微微一笑,又听姜益民说:“蓁榕二字,不看其字,便是很大气的名字,看字才见是女名,其中寓意都很好,不过本王记得,长家两个姑娘,名字皆是一个字。” 言外之意,当真不考虑“明”和“芷”? 姜舜骁最后开了口,他看着纸上的两个字,又对上容仪的眼睛,说:“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十分好,虽说长青和长乐名字中皆只有一个字,可却不代表,你也只能取一个字的名字,再且说了,‘蓁榕’二字,想必长老爷子也是煞费苦心想出来的,他写在这上面,便是希望你不要顾虑其他,亦可选出来,作为自己的名字。” 明眼人都能看懂这两个字中暗藏的玄机,容仪好好的将纸收了起来,抿唇一笑,说:“那我……就不能浪费爷爷的一番心意了。” 哪怕认祖归宗,也没有让她抹去过去一切,这二字原本就很好,再细看其字,更解其美意,了解这番美意,岂能让人不心动? …… 次日,长老爷那边就收到了回信,他打开一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笑了笑,心情由衷舒适。 同样收到这个名字的还有傅贵和苏萍,那一刻,夫妻俩看着单薄的纸,眼睛渐渐湿润。 人都知道,做人不能忘本,可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容仪这个名字是傅贵取的,在那时,身边的朋友叫玉兰、秀春、翠珠时,她的名字叫容仪,乍一听,不像是总管的女儿会取的名字,那也是傅贵费尽脑汁想出来的,他觉得女儿就该和别人不一样,她虽生下来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样样也不能太差,只要尽自己所有,也能将她养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慢慢的,长家认女的消息扩散出去了,这个消息传的十分迅速,有知情人士见怪不怪,不知道的却议论翻天,慢慢的就引出来容仪。 又在有人正确的引导下,长家认女这件事,很迅速,也没什么差错的情况下,一步步推进。 一时间,傅容仪这个名字,又在京城圈里传了个便,这一回,当真是没人不知道傅容仪,且都是祝福和惊叹,再没那些不痛快的声音,即便有一两句酸话,也显得很不起眼。 …… 正文 第1379章 福报 容仪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当这一天真的就这么来了的时候,心里难免会有悸动和无所适从。 下人们喜形于色,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容仪让她们收敛点,收敛的一时,下一秒又都笑开了。 容仪有些无奈,但自己也确实高兴,就由得她们去了。 这一天,容仪自然不得空闲,早晨一早起来后,便得知傅贵和苏萍正在前厅候着,而此一时,容仪并不急着去见他们。 白婆婆为她梳发,容仪问候了姜舜骁,却被告知今天一早他就被叫进宫里去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容仪的心情自然不能松快,再加之他前不久就提前告诉自己,不日后要去往边关的消息,扰得容仪这些日子一直都没能静下心来,好不容易松快了些时日,又听到他一早被叫走的消息,心情定明朗不起来。 可白婆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安了些,白婆婆说:“大人让娘子安心的去长家,待他完事后便直接去长家找您,让您不要担心。” 他自然会知道容仪会因为这件事而担心,他既猜到了,便宽慰容仪的心,也这般告诉她,想来不会这么突然。 今天的事格外的多,容仪确实也分不出心思来去想其他,只盼着他能早些回来,心思便又放回了自己的妆发上。 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容仪本以为白婆婆亲自梳发,定要给她梳一个寻常都难见的发型,可却没想到,今日的白婆婆只是把她打扮的更加乖巧,明明是十足的少女,却夹杂着一丝成熟少妇的韵味。 这让她看着既像个乖巧柔软的女孩儿,可本质上,却已经是嫁了人的少妇了,这两者并不会显得矛盾,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容仪摸了摸耳上的粉珠子,一时间,竟觉得这个粉珠子今天格外好看。 白婆婆也相当满意,她笑了笑,说:“今天是娘子的大喜日子,是要回去认祖宗的,老奴想着,长家老爷们最大的遗憾,或许就是还未教养过娘子,虽然娘子如今依然年轻,甚至稚嫩,可到底是生了两个孩子,各方各面都已是人妇打扮了,他们一定很想看到娘子做姑娘时的样子,老奴便想着这样打扮,或许合适,不知今日的妆容,娘子可还喜欢?” 容仪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她看着额头中央的花钿,颜色是渐变的盛粉,倒像是说明了一个少女到少妇的转变。 她说:“白婆婆的梳妆向来都是个顶个的好,怎么会不喜呢?今天这样子若是让家里人看到了,也一定欢喜。” 白婆婆笑了,也松了口气,她一向都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可是,如今姑娘们的喜好都在变化,她到底老了,也怕自己过去的想法和手法,用在现在的姑娘身上会不讨喜。 又穿了一身水红的衣裙,腰间挂了个大福包却不沉重,脚上踩着软底描着金边的绣鞋,腕子上带着的,是当初姜舜骁送给她的那只丝红玉镯,指甲未染丹蔻,可因本身粉色的颜色而好看,容仪看了眼自身的打扮,心中很是满意。 一出门,再到前厅,便看到了父亲母亲,看着女儿今日格外与众不同的打扮,两人俱是欢喜。 容仪在看到苏萍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顿了一下,可随即,她便扬起一抹笑来,朝两人走近,今天是好日子,不应当为旁的事坏了心情。 傅贵和苏萍迎上去,两人打量着女儿,直道:“女儿今天,真美。” 容仪微微笑了,将两人的手握住,声音柔柔的说了句:“爹和娘今天也很帅气很美丽。” 这样的日子,傅贵和苏萍也要去的,两人自然不会像往常一样随便收拾收拾就罢,两人天不亮就起了,对着镜子不知道收拾了多久,直到满意了才一道出门。 傅贵说:“我和你娘,不能给你丢脸。” 容仪微微蹙眉,说道:“这话反了,应当是,女儿不能给爹娘丢脸。”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虽没在长家长大,可依旧被教养的很好,这一切,都归功于她的父亲,温纯深厚的爱。 容仪和傅贵还有苏萍一辆马车,姜益民和孟思敏也被邀请去了,两人在另一辆马车上,这样一来,家里就只有姜舜轶一个人了,他原本伤好了,本以为会有人提醒也带他去,可昨夜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传话,他就知道,自己是被遗忘了。 可这也不耽误他自个儿坐马车去长家,看“热闹”嘛,总得主动点儿不是? 前两辆马车刚走,他这最后一辆就跟在后面,也没提前和王爷还有长公主打招呼,他这动静也不算小,很快就吸引了前面的注意,问清了以后,孟思敏本想斥责他两句,让他安分些,却被姜益民劝下来了。 她想去便让他去,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弄出什么不痛快来。 孟思敏就此作罢。 …… 一路上,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惊心动魄,毕竟,这座城池前不久元气大伤,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街边依旧有人走动,也有人驻足,看着这浩浩汤汤的队伍,往不远处的长家走去,也都知道是为何,容仪坐在车里,还听到了有人说“恭喜恭喜”。 幸好她早有准备,听到这些道喜声,便让身边的下人拿着钱袋子下去发赏了。 坐在外面的阿满惊诧道:“娘子料事如神,让我们提前准备的这些钱袋子,竟是早就想好了用处。” 容仪说:“我只是觉得,会有人真心祝福我,在这之前,我被多少人用脏水泼过,如今,这些声音都不在了,若是有人愿意说些好听的话,我心情也能畅快些,给些赏钱不算什么。”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站在街边道喜的人,必然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这一场大疫病过去后,最可怜的就是城中的老百姓,他们若能发善心,说几句好听的话,容仪自然也会有回报,虽然这样的回报比较单薄,可以这也是一份心意。 她要让人知道,嚼舌根子会有什么下场尚未可知,可若心存善念,总会有回报的。 …… 正文 第1380章 谢谢傅娘子,蓁榕小姐菩萨转世 有的人或许是真觉得,在这样的日子里能有这样的喜事,想沾沾喜气,也是真心祝福,有的人则是被这样的氛围感染,说一句祝福的话也不会烫嘴,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坏心,可却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声祝福,还能得到这样的回报,这样直接,且有用的回报。 一时间,大家都感念容仪的心善,疫病过去以后,最直观的困难就是没有钱,朝廷虽有支援,可一层一层拨下来,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了自己手里,又还剩下多少,容仪给的赏钱不会太多,可即便只有一点点,也足以慰人心。 人群中,有人说:“以前那些传言说,这位长家小姐,还是傅家女时,曾爬上了姑爷的床,抢了自家小姐的夫婿,可如今看来,这些话全都是在扯淡,若她真有这样的本事,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善心?怎会搭理我们这些人。” “长家的姑娘,没一个坏的,之前那位长青小姐亦是为了我们广施粥铺,我亲眼看见她劳累过度晕倒在路上,而傅娘子作为长家的孩子,又怎么会差呢?” “长家的小姐,都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句:“可蓁榕小姐是傅家养大的,她能养这么好,傅家显然也很厉害吧。” 静默一瞬,分分改了口,大喊:“谢谢傅娘子,蓁榕小姐菩萨转世!” 容仪被这些声震的耳朵发麻,她连忙让人去“平息”,虽然被百姓喜欢是件好事,可这般也是有些太过了,让她有些惶恐,当街被百姓喜爱,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终究是不好。 姜益民和孟思敏也不是聋了,听到这动静也让下面的人去阻止了。 天子脚下,百姓口口爱戴的人,只能是圣上。 声音很快就小了,但人群没有散去,一直等马车走过了这条街,才渐渐安静下来。 一路到了长府,容仪深吸了口气,同安宁王和长公主,还有自己的爹娘,以及跟来的小叔子一道进去。 长府今天十分喜气热闹,一路进去都有人引着,容仪的重心没放在这上面,也没去注意长府今日有多隆重,她一路到了大堂,一家人坐了下来,见了面后,每个人都带着喜气的笑容,连向来不苟言笑的长公主都带了点笑。 安宁王和长公主来,既然是要见礼的,可两人今天十分低调,还不等长家人见礼,就已经被阻止了,姜益民有句话说得好,今天是家事,其他皆可抛在一边。 什么身份地位,在今天都不作数,只是寻常人家坐在一旁喝茶聊天,愉快的将认祖这件事进行下去。 坐下来以后,容仪又想到了姜舜骁,他还没来。 从家里一番折腾,再一路过来,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可他那边却还没什么动静。 安宁王同长老爷子说着话,孟思敏则看了容仪两眼,见她心不在焉,也明白她在想什么,只道:“你这样急着,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宫里既然叫他去,就不会是小事,想来一时半会解决不完。” 容仪轻轻点头,这才收回了心思。 长青就在她旁边,见状也问:“怎么回事?妹夫还没来呢?” 容仪微窘,低声回了句:“他一大早被叫进宫里去了,还没回呢。” 长青“哦”了一声,安抚性的说道:“你也不用着急,我爹和哥哥也常常突然的被叫走,我都习惯了,这是器重的意思。” 看她这样解释,容仪笑笑,并未在这个时候说出“他可能随时就要去往边关”的话,怕影响别人心情。 换了一壶茶后,姜舜骁总算到了,长家人并没有因为他差点的迟到而怪罪,毕竟是皇上亲召,也不可能让他先处理家里的事,让皇上等着。 大堂庄严肃穆,人却其乐融融,几家人坐在一起也相谈甚欢,姜舜骁坐下来的时候还深呼吸了两声。 容仪还以为他是紧张,便给他倒了杯水让他缓缓。 姜舜骁几乎是接起来就一口喝下,然后长出了口气,说:“一路回来,险些累死。” 容仪挑眉:“你跑回来的?” 姜舜骁顿了一下,扭头看她:“我的心是一路跑回来的。” 容仪无语失笑,姜舜骁又问:“我没错过什么吧?” 容仪看了他一眼,煞有其事的说:“你错过了好几个大红包。” 姜舜骁:“那回去你补给我。” “干嘛要我补给你?”容仪睁大眼睛看着他。 姜舜骁笑了笑,正要说什么,上头传来长老夫人的声音,她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说:“你们俩藏着说什么悄悄话呢?” 众人的目光移到了两人身上,被这样齐刷刷的行注视礼,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姜舜骁说:“我看容仪今日妆容美,便夸了几句。” 老夫人呵呵一笑,说:“难怪小丫头脸都红了,哎哟,今天这妆发确实好看,可是屋里人梳的?” 容仪这才抬眼,看了眼身后侧的白婆婆,说:“容仪今天都是白婆婆给打扮的。” 老夫人心里乐着,十分大方的说:“手真是巧,把我们家孩子打扮的像九天下凡的仙女一样,这得赏。” 一道赏赐,自然又热闹几分,场子热起来了,容仪也好笑的偏着头,两人继续扯方才没扯完的话题,过了很久,才忽然说起现在的发型:“你今天这样打扮,越看越小了。” 没有人会怕自己显小,尤其是女孩子。 “这样不好吗?该撑的地方我都撑起来了,没碍着什么吧?” 姜舜骁对上她的眼,忽然笑了笑,才说:“是没碍着什么,没碍着……” 容仪:“……” 这一回,闲聊并没有多久,长老爷和老夫人便起了身,带着容仪往外走,随行的还有长青的父母亲,和一直独自坐在一边的明思慧。 一些人到了祠堂后,容仪看着眼前庄重的地方,心情几乎是在一瞬间激昂了起来,又慢慢归于平静,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面对着眼前的一切。 …… 正文 第1381章 你应该唤她一声母亲 长家人很多,尤其是当他们都聚集在祠堂的时候,当容仪被长老爷亲自带进去的时候,当她一眼看到那些牌位的时候,心瞬间就平静了。 世人都说,长家是大家族,现存的世家里,没有哪个能有长家的荣耀和地位,可那些人又怎么知道,长家人如今的一切,都是好几代人一点一点的积累下来的。 她有些恍神,可头脑又无比清楚,直到明思慧拉着她跪了下来,流程都是明思慧牵着她走的,期间只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容仪的肚子大了,不好弯腰下去,也只象征性的拜了拜,以这样的角度仰望长家的历史,容仪眼眸水润,忽有了身为长家女的骄傲。 看她一直没什么反应,明思慧怕她跪久了不舒服,便很快就将她拉起来了,而那边,长老夫人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里面躺着红绳串起来的晶莹剔透的珠子,很长一串,长老夫人取了出来,示意容仪伸出手来,而后在她手腕子上缠绕几圈,赫然变成了一串手链,手链制作精巧,容仪的手腕子又白又细,带上去十分好看,长老夫人说:“这是我和你爷爷去寺里的主持那儿求来的,说是叫‘斗新春’,瞧着寓意不错,便想给你带回来,保佑你平安顺遂,从此以后,无忧幸福。” 容仪脸颊微红,说:“爷爷和奶奶受累了。” 听这一声奶奶,虽不是她第一次叫了,可长老夫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拍了拍她的手“唉”了好几声,带着她走到长老爷面前。 那边长老爷将带有她名字的纸条放进长条锦盒里,等她在面前站定,从一旁明思慧拿着的托盘里取下剪刀,示意她低下头来,然后从她发后取出一小截头发,同样放进了锦盒里。 容仪抬头,看了眼锦盒里放着的“长蓁榕”和那一楼头发,看着它被合上,然后封存,从此,族谱上多了一个名字,那便是三十四代长房嫡女长柏之女——长蓁榕。 当这一切都做好了以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容仪好像看到了长老爷湿润的眼眶,再一看,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认亲的一事并不复杂,主要考虑到容仪怀有身孕,不宜太过劳累,将这一切做好后,就这么退了出来,一家子又到主屋去,容仪挨个敬了茶。 而后,其他人都散了去,屋里就只剩下长老爷和长老夫人,还有大儿媳明思慧,以及嫡孙女长蓁榕。 对于容仪来说,回到长家来,她代表的是大房一脉,但其实关于大方的事她知之甚少,甚至,她连自己亲生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只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她知道,总会有人告诉她,这一脉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最重要的便是眼前这一位了,被单独留下来的时候,容仪坐得端正,她知道,该知道的,此刻都该知道了。 明思慧始终微微低着头,垂眸不语,从一开始到现在,好似没有什么能让她提起兴趣来。 片刻静默后,长老夫人开了口,说:“容仪,方才所有的人你都见过了,这些都是嫡亲的家人,长家不单单只有我们这些人,旁支的数不胜数,倒是没有机会让你都见着,不过,来日方长,日子久了,该见到的,你总会见到的。” 容仪点点头,心里纳罕,自己既已经入了族谱,也有了名字,她却没改口。 长老夫人并没有纠结在名字上,她说:“其他人见或不见,都不打紧,若是旁支,寻常往来一年也没个几次,但眼下,有一个人你必得了解她,恭敬她。” 闻言,容仪下意识的看向明思慧,而明思慧也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神温和,满眼善意。 容仪有好多疑问,想提前开口问了,可她忍住了,静静的回视,然后听到长老夫人说:“她是你父亲的妻子,你之前见过了,按道理来说,你应该唤她一声母亲……” 容仪眼皮颤了颤,心里一时有些郁闷,她不知该说什么好,是拒绝,还是就叫一声“母亲”?可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叫出口的。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面的人觉得煎熬,可外面的人,却觉得日头短暂,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候,桌上也都摆好了饭菜,这一顿很丰盛,可也都是家常菜。 二夫人亲自去喊了,才将屋里的人喊出来,她清楚公婆和大嫂带着容仪会聊什么,所以,当容仪出来的时候,她十分注意容仪的情绪,看她神色有些惨白,想起过去的事,心头也是一阵唏嘘,此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便拉着容仪走在后面,本是想安慰些什么,可一抬眼就看到跟在公婆身后的大嫂,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她沉默了下去,只是拍了拍容仪的手以示安抚。 饭用的尽兴,场面也十分和谐,等饭后,还不等长青来拉着容仪走,姜舜骁就先一步拦下来,带着她出去消食。 而没过多久,长老夫人也唤走了苏萍…… 有些事,不仅要给孩子解释,大人更需要得到一个解释。 长老夫人带着苏萍去了自己院里,路程有些长,两人却不沉默,老夫人一路都在关心她,这个差点成了自己儿媳的女人。 “今天过来吃的可还尽兴?下人伺候的可还周到?” “尽兴,苏萍原本就不是什么金贵的人,长府的待客之道已经是极好的了,苏萍惶恐。” 老夫人却笑:“这有什么惶恐的,你都是差点成了我儿媳的人,若当初没有那么多差错,你也该唤我一声母亲才是。” 苏萍眼眸微震,渐渐沉默。 两人进了屋后,关住了一室寂静,可苏萍鲜活的心却跳个不停。 她不知道,老夫人会找她说些什么。 跟进来的婢子奉了茶就退下去了,苏萍低下头去,长老夫人才说:“你在想什么?” 苏萍倒也不扭捏:“我在想,老夫人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 正文 第1382章 完美的儿子,失格的丈夫 听着她耿直的言语,老夫人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脸上,说:“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年我那儿子,是如何同你在一起的。” 若不是她说此话时的温和,这话就要差点意思了。 老夫人接着说:“我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有本事,得了大儿子,是我头一回当母亲,我的第一个孩子,自然看的和其他两个不同,他的性子也格外的不同,他是个儒雅的,从小到大都很斯文,可却怀有一股侠气,一手握书,一手拿剑,他说,他既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光是看书上的很不够,他要去看看这世间,他要做一个可以保护别人的人。” “我问他是不是想当大英雄,去保护百姓苍生?他说不是,他说,他想要保护这天下所有的美好,可却不想当大英雄,因为,大英雄太遥远了,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 “后来他慢慢长大了,开始往外面的世界跑,一开始我无所适从,明知道孩子大了都是要离家的,他出去一天两天我还能忍受得了,出去十天半个月我也能说服自己接受,男孩子嘛,就该到处去看看,眼界才会开阔些,可当他一年半载都不回来,回来的日子越来越短的时候,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可我知道,作为母亲,便是要做到两件事,陪他成长、学会分离,我不能拿亲情的枷锁困住他,该放手的时候,要学会放手。” 长老夫人陷入了回忆,她慢慢地诉说着过去的事,从长柏出生,到他长大,再到他离开母亲,去外面的世界闯荡,苏萍很安静的听着,很用心的去听他说的话,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些,他没有打扰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回忆,而她自己也陷入了回忆。 对于长老夫人来说,儿子还小的时候记忆是完整的,可等到儿子去到外面的世界以后,关于他的记忆就少了很多,而在他的世界里,也不止只有父母亲、兄弟姐妹,新鲜事物太多,他的世界又被充盈了许多东西。 而在这段回忆里,也有了一个新的人,便是苏萍与他共同的回忆。 那个时候江湖上有一种人被称为侠客,便是行侠仗义,游走四方,惩奸除恶,维护善良。 侠客的故事被编写成册,口口相传,当长柏背着剑出现在苏萍面前时,年轻的姑娘怎能不动心。 关于爱情的故事,开头总是蜜味的糖果,含入嘴里慢慢的化开,甜蜜的味道渗入五脏六腑,让人沉入爱河,不能自拔。 和长柏的那段过往,后遗症虽大,可那一段时间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对苏萍来说无疑是快乐的,能和相爱之人相守在一起,并有了爱情的结晶,这是多少女人盼望的。 怨恨了这么多年,该得到的报应苏萍也都尝到了,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后悔了,这天下被辜负的女人何其多,可她这么幸运,却没有感激生活,感激身边的人,将性子磨得尖锐,去刺伤每一个爱她的人。 如今,听着一个年老的母亲对于儿子的回忆时,她的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怅然,其实那个人的离开,撕碎的又岂只是她一个人的生活? 老夫人说了许久,眼眶已经没有再湿润了,从最开始只要想起大儿子就会落泪的她,说了这么多年已经不会再落泪了,她可以很平静的去回忆过去,然后再慢慢开解自己,有时候,很多事情好像只是需要说出来,说出来心情就会松快许多。 她喝了口水,看着沉默已久的苏萍,说:“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儿子,可在你眼里,当初的他或许是一个失格的丈夫,时隔这么多年,有些话虽已经晚了,可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要替他说,向你说一声对不起,让他耽误了你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罪。” 听到这一句话,苏萍的心顿时就麻了一下,眼眶也猩红湿润,心里的防线瞬间被攻破。 是已经不在乎了,也劝着自己放下了,可这到底是横在心里多年的事,从来就没有一个结果,如今,他的母亲代替他向自己到了这一声歉的时候,苏萍忽然就有些受不了了,她其实并不想听到道歉的话,她只想知道那个人在哪儿,还能不能回来,还能不能亲口交代…… 原来所有的执念并没有放下,只是被埋在了心底而已。 老夫人说完之后,也有些哽咽,她说:“我儿子对不起的又何止你?我对不起的,又何止你,何止容仪?” “上次,在你家的时候,我说过关于阿慧的事,我会同你给个交代,而今,我便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苏萍眼神微颤,听到她说:“长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你,阿慧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娶的。” “什么?”苏萍难掩惊讶,绕是任何人听到这话,心里也不会平静。 老夫人说:“阿慧和长柏是一起长大的,她只比长柏小两岁,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阿慧那孩子心里是有长柏的,可长柏只把她当妹妹,自长家举家离京后,对于孩子们的事,我和长柏他爹都很开明,绝不会强迫孩子,做他们不喜欢的事,感情这方面也顺其自然,我也看得出,柏儿对阿慧没有男女之情……” “柏儿离家后,阿慧时常来陪我,那个时候老二和老三刚娶妻,我们婆媳之间还有的磨合,可阿慧不一样,她就像是女儿一样,待在我身边给我解闷,再加上她对柏儿的心思我多少是知道的,因而对她也是颇多关注,后来,得知柏儿在外有了心爱的姑娘,并以天地为证,娶她为妻,我和他爹在家虽骂了这小子许久,认为这样重要的事他该把人带回来在家成亲的,可当时他好像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一直没能回来,我也是在偶尔的家信中得知他的近况。” 苏萍眼皮轻颤,只听她说:“这件事我自然告诉了阿慧,也是暗示她不要再等了。” …… 正文 第1383章 为爱成囚 年少时的情深,往往炽热而浓烈。 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又岂是那么容易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明思慧知道长柏在外有了妻子之后,伤心过一阵子,也一直劝自己放下,可是,他一日不把人带回来,这心就一日不死,明思慧也厌恶过自己,为什么不能放下?为什么要一直心存侥幸,非要亲眼看到了,才能死心呢? 她便很少再去长家了,她虽喜欢长柏,却不是连脸面都不要,明知他有了妻子,还要做这些小动作……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回来,后来,也是听到传言,说是长家的大儿子再无音讯,失去联系之后,长家老夫人大病了一场,那个时候,长家老夫人的两个儿子带着妻子都身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她几乎没有多想,就亲自去照顾老夫人,那个时候,当真是比女儿都亲,老夫人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那些日子,她不曾假于人手,都是她自己亲自照顾。 所以,等老夫人醒来之后,看着她憔悴的模样,便知道,这些日子,像是在噩梦中活着的这段时日,陪伴自己的,是她。 老夫人刚承受失去儿子的打击,心理防线正是薄弱的时候,恰逢这个时候,亲近的人一个都不在身边,反倒需要一个外姓人来照顾她,再加上她原本就知道明思慧对自己大儿子的心思,一直以来都不曾点破,后来也无疾而终,可现在,再看到她就好似看到了大儿媳一样,就好像看到了大房一脉相关的人,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派出去寻找苏萍母女的人从未得到过消息,那两年就像活在地狱中,时不时的被人拉扯一把,给上一点希望,得来的却又是无尽的失望。 而那个时候明思慧也一直陪着她,从不问其他,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 老夫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更何况她还是别人家的女儿,不顾名声脸面,在自己身边一陪,就是将近两年的时间,这两年,不管有没有希望,她会像自己一样去期待,去守候。 看着她如此痴情,好像是要为自己找到一点慰藉,老夫人问她愿不愿意嫁进长家来,嫁给长柏,嫁给一个,不知何时归来的人。 提出这一点的时候,老夫人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自己的儿子在外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她却在家里张罗着要给他娶一房妻室。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为了长柏的事,成疯成魔,可是,谁能懂一个母亲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对明思慧来说是一件完全对她不利的事,所以,提出这一点的时候,她也很明确的告诉她,娶妻是为了给他冲喜,是为了让长房这一脉还有个延续,若是将来当真找不到苏萍母女,长房一脉也不能就此没落,便是在二房和三房房里过继一个孩子给她,也能延续下去。 这对明思慧来说是残忍的无疑是让她一个花季少女,嫁给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做一辈子的活寡妇。 这是老夫人第一次自私,也是唯一一次为了孩子的事自私,所以,她十分尊重明思慧的意见,她知道,如果她点头同意,将会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的大儿子守节。 若她不同意也没关系,自己依然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疼爱,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尽然是假的。 可是,让老夫人没想到的是,自己疯魔了,明思慧也没好到哪儿去,她以为自己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明思慧会犹豫,会拒绝,可却没有想到,她会答应的那样干净利落,几乎是自己刚提出来的时候,她便一口应下来。 而当她那样干脆的答应下来的时候,老夫人又犹豫了,呆愣半晌看着她,看着她紧张地冲自己微笑,直到两人达成共识,有了这般默契时,在她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的时候,她才问了一句:若是将来找到了长柏在外的妻子,又该如何? 老夫人沉默了,可也仅仅只是一瞬,她说:“她入府做平妻。” 当时明思慧只是笑了笑,没再说关于苏萍的事,只是应了句:若有朝一日找到了孩子,她定视如己出。 话到此处,苏萍才听明白了,明思慧之所以会嫁进长家,和长柏没有关系,她是因为她的一片真心打动了长老夫人,才有了这个机会,可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却是残忍的,也只能说明她对长柏的真心了。 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守着一个或许已经不存在的人过下半辈子,还要一直担心着,正室在找上门来,她的处境会变得十分尴尬。 她的存在是为长房延续香火,是为了……冲喜。 说到此处,老夫人也红了眼眶,说起来,自己的三个儿媳,只有大儿媳,她是亏欠最多的,她虽未曾给长家生男生女,可她的一辈子都葬送在长家了,长家亏欠她的,又岂是锦衣玉食能弥补的?她这辈子都是一个空有名头的长大夫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老夫人挣扎过的,当她看着明思慧静默地看着二房和三房的几个孩子时,沉默的眼神时,她有想过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一个女人的一生耽误不起,若是大儿子一辈子不回来,难不成真的要把她锁在长家一辈子?让她不能享受一个女人该享有的,让她永远也享受不到儿孙承欢膝下的快乐? 老夫人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当初自己没有鬼迷心窍,没有提出让她嫁给长柏的想法,那她如今是不是已经另嫁他人,或许,也做了母亲了? 可一切的假设,也只是人为了弥补时,所做出来的幻想罢了,明知道都不会成真的。 老夫人说:“这些年是我亏欠了她,当初,我只想着心疼儿子,心疼他一走就再无音信,什么都没能留下,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当初许多人都劝我,让我三思后行,可我没听呢……她原来也是个性格阳光明媚的姑娘,如今却越发的沉默寡言,这其中有多少我的罪孽,我都数不清了。” …… 正文 第1384章 你有多爱他呢? 听到此刻,苏萍震惊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她的眼里也闪着可疑的水光,不知何时,呼吸都轻轻颤抖了起来,她知道,听到了这个消息,自己的内心是无法平静了,原本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傻的女人,在对一个男人都不知道他的底细和前途的情况下,便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还给他生了孩子,这天下还有比她还傻的女人吗?可今天才知道,原来有人比她还要傻…… 明明知道那个人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自己所有的等待或许都是一场空,却还是要这样义无反顾地等下去,甚至把自己的一生都赔进去,甘愿做爱的囚徒。 她忽然都有些钦佩那个女人了,每一个人义无反顾的去爱,多少都需要图点什么,图和对方恩爱一世,白首到老,图嫁给对方,能安稳一世,不愁冷暖,可是,她图什么呢?她嫁给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还能图到什么呢?她什么都图不到,她便是把自己套在了长大夫人的身份里,逃不开这个枷锁,越挣扎,便陷的越深。 这若不是纯粹的爱,和真诚期盼他能回来,她又如何能做到用这样的方式来等待他呢。 苏萍心头一酸,她感受过那种无望等待的绝望,她能体会到当初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日日守着那弯明月,寂寞的等着,等着他或许会传回来一点点消息,让人知道他尚安好。 可是,自己何其幸运,相比较她而言。 苏萍知道,老夫人对自己解释,是怕自己在意明思慧的存在,可听了这番话以后,苏萍哽咽的说:“老夫人,我没有资格去在意这件事情,在爱长柏这件事上,有人比我做得更好,那个人是她。如果当初长柏不曾离家,如果当初他爱的人是她,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至少事到如今,不会有这么多伤心人。” “……” “我曾经以为,在这件事上,我和容仪是最大的受害者,他的离开,让我成了痛失丈夫,让容仪失去了父亲,我那个时候恨死他了,也绝望透了,我的心发生了扭曲,我报复自己,报复身边的人和事,我报复性地活着,一点都不觉得快乐,可和她相比,我却是幸运的,至少那个时候,在我的身边,出现了我现在的丈夫,若不是他陪我渡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都不知道如今的我会是什么样子,至少离开他以后,我还生活在有人关心,有人疼爱的日子里,可是她……她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等待,第二日的朝阳和没有头的希望。” “……” “和他相比,我好像并没有那么爱长柏,亦或是说,比起她,我有太多的不能牺牲,太多的意难平,做不到像她一样无怨无悔的去等着,等着一个或许没有结果的人。” “老夫人,这样的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在意她的存在呢?” 长老夫人将这一切都告诉苏萍,是希望她知道真相,可却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这样的反馈,她以为,不管是哪个女人,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可是她好像格外豁达,她的反应和方才容仪的反应如出一辙…… 老夫人欣慰的说:“这件事,你能想开便是最好的结果。” 苏萍笑了:“这么多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了,我早已经选择将它遗忘,我也早该开始我新的生活,人,总是不能纠结过去,眼睛看着是前方,老夫人,我早就想开了。” “……” 过了许久,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的说:“如果容仪愿意改口唤她一声母亲,我也是没有意见的,她担得起容仪的母亲,也担得起他妻子这个身份。” 老夫人瞳孔微震,原本来说,让容仪唤明思慧一声母亲是不为过的,这也是规矩,也是该给她的体面,可是,一家子都是极为开明的人,明知道,对她们有所亏欠,也明知道对于双方来说,这都算不得一个好的提议,所以,改口这件事,便一直没有下文,可没想到,如今苏萍倒是先开了这个口,也松了口。 老夫人眼眶湿润,她说:“你是个识大体的。” 这件事便顺其自然吧,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了。 …… 有些事既然说开了,再见面就做不到淡定如初,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从前见到明思慧的时候,苏萍母女俩都是淡漠的态度,因为那个时候她们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是先来哪一个是后到,哪一个,才是破坏了当初那份感情,插足其中的人。 现在算是清楚了,原来,有时候真的不用分先来后到,也无关乎什么插足、破坏,一切都是这样的巧合。 容仪和明思慧是一起出去的,两人相顾无言,走了许久的路,容仪才开口打破了这份平静。 她说:“后来我知道,我的生父,他的离开或许是身不由己,他也不想离开,他想留下来,可是,他却留不下来……后来我知道,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他的可怜在于,他不能和妻儿相守,他不能像寻常人一样,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他注定要在刀尖上舔血,过着或许见不到明天太阳的日子,可现在我知道了,他并不可怜,他的身后也有人像珍爱生命一样爱着他,但是……他终究是一个无福之人。” 明思慧安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微微一顿后,又说:“你有多爱他呢?爱到宁愿放弃自己,放弃一切都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有名无实,也要这样空守着,等着他回来,是吗?” 明思慧没有回答,反而神色认真的看着她,问:“我抢了属于你母亲的位置,你恨我吗?” 容仪怔了一下,她看着明思慧平淡的双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为何要恨你?你比起我母亲,更有资格得到这个位置。” 说完这句话,容仪看到她的眼里有了一丝裂痕。 …… 正文 第1385章 感激太单薄 最初的时候,明思慧并没有觉得自己占了这个位置有多么不合适,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要等的人等不回来了,可依然抱着一丝希望,是不是自己等着,或许他就能回来呢?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呢? 那个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占着这个位置是错,这是她可以找到唯一能安抚到自己的方式了,可后来,举家回到京城,这便离找到他妻女的日子又进了一步……离京城越近,她心中的惶恐不安就越深,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占了别人的位置,所以才会这样不安。 若是她站在苏萍母女的角度上来看,自己的出现确实算不得一件好事。 这样的感觉并没有随着当她知道苏萍另嫁他人而减轻半分。 而直到现在,容仪却告诉她,她更加有资格得到这个位置,这算不算一种认可? 有那么一瞬间,五脏六腑都连在一起疼了起来,不知是为何而疼,可她几乎要落泪,她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总算没有被辜负,哪怕只有一个人说她是值得的,她也便满足了,而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那便更不一样了。 她正视了容仪的问题,不再做多想,她说:“我和你的父亲从小一起长大,我喜欢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当初,我知道他有了妻子,是想过放弃的,可是,他没有带回你娘,也没有带回你来,一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的消息也是时有时无,一直以来的杳无音信,家里的人都快要以为你们的存在只是大家的宜昌错觉罢了……偌大的孟国,茫茫人海,想找到两个人岂是那样容易的事?且在那个时候,为了保密性质,来往的信件都经过加密处理,一封信不知辗转了多少地方才送到家里,想要查起来,谈何容易……可是,没有人放弃过寻找,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能查到蛛丝马迹,也绝不放过,誓要找到你们为止,这些年,我作为局外人看着都觉得心中动容。” 说句不适宜的话,只是一个女儿而已,对于长家来说,若真找不到也没有多大损失,若生了个儿子流落在外,那费啥心思找上一番还有的找,可是女儿……就算找不到,对于这样的家族来说也不算什么,有些家族家风严谨,是绝不会允许有私生子私生女流落在外,可是,会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谁又说得准呢? 这样的事也不算稀奇,见怪不怪了,可是,长家人一找就是这么多年,足以见得他们对孩子,还有对孩子的母亲格外看重。 “十几年过去的太快了,回首看去,我总觉得,自己出嫁那天就在昨天,我背弃一切嫁到了长家,不顾父母阻拦,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你的父亲,这一守就是十几年,我对他,十分的爱意,我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若是不嫁,好似就没什么盼头了,从此,我的人生就要与他错开,或许终其一生都不能交汇,我从来都知道,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实在不舍得就这样和他错开……” “我坚持了这么多年,苦守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你,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下一大半,至少,他流落在外的骨血总算能认祖归宗,我好像就更有盼头了,我们能盼到你和你娘,是不是就代表,终会有一天,也能将他盼回来呢?” 她的语气自带深情,虽然没有多么夸张的动作和表情,可容仪还是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她的心情,也随着她一起感动,一起激动。 她已经不用再问,这么多年是否会后悔,又是什么支撑着她继续守下去。答案就在眼前,感情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也是一种寄托,有总比没有好,这样告诉自己,或许心中都会好受些。 对于长家,容仪并不熟悉,明思慧考虑着她大着肚子,不适宜走太远,便带着她走到不远处的水榭,坐在层层的暮纱帘中,微风拂过,帘子轻轻晃动,两人坐下以后,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细细感受着微风轻拂,谁也没打扰此刻的安宁。 过了许久,明思慧突然笑了,她声音温和,开口说:“我原本以为,我鸠占鹊巢会被人唾弃,可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反应,你对我不抱任何一点敌意,倒是让我有些诧异,你这样年纪的小姑娘,竟然这般能沉得住气,还明事理。” 容仪看着她,不急不慢的说:“身为长家的女儿,比起长青和长乐,我不算受到过多好的教育,也没有多么好的眼界,可从小我的爹爹对我也是言传身教,他从未教过我要长成一个不明事理,娇纵蛮横的人。” 明思慧看着她:“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对他们都恭敬的很。” 她原话是想说: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对你的继父恭敬的很。 她想说这话并没有别的心思,而且有种淡淡的羡慕,这个孩子豁达明事理,没有其他姑娘会有的娇纵和动不动就来的小性子,她的继父尚且能如此,那对自己呢?除了该有的礼貌以外,能不能有一点点感情? 当然,这话她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说出来,自己和她继父有什么区别,明思慧心里很清楚,她也不敢把自己和他的继父放在同一位置上比较,自知那是自取其辱,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还有羡慕。 容仪老实的说:“不瞒您说,一家子人中,爹爹和我本来是最没有关系的人,可他却是最爱我的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爹爹给的,我不单单是感激他,我还把他当做亲生父亲,感激两个字太单薄了,我会一直孝顺他,在我心中,他不仅仅是一个父亲,还是一个英雄,这世上大概再难找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能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好到这样的地步,我想,我这十几年所受的苦都不算什么,因为我有一个好父亲,这便够了。” …… 正文 第1386章 “变故” 从来都不见得是一个多么软弱的人,不管是在大事上,还是在小事上,容仪向来都有自己的看法和坚持,寻常说法打动不了她,也改变不了她,大概少有人知道,她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可看她的样子,大家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 可是,何为弱呢? 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外貌和身体看起来娇弱才是弱,思想和态度的禁锢,才会让一个人看起来太过薄弱。 其实,容仪从来都不软弱,她但凡软弱一点,这十几年也不会成长到今日还能这般豁达,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傅贵对她的教育,让她在满目疮痍的心灵之上,重拾信心,再建自我。 所以她才会说:她有一个好父亲,这便就够了。 又是一阵沉默,容仪回想着那时奶奶说的话,她想起奶奶说过,让她嫁入长家,一是为了冲喜,二是为了延续香火,从二叔和三叔房中挑一个孩子过继到大房…… 她问:“那个时候,是准备让谁过继到大房呢?” 明思慧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也被问的愣了一下,才说:“你也看到了,长家这一支对于感情十分专情,几位老爷屋里几乎都没有旁人,府里的孩子也都是正室所出,这是长家的男人对妻子的敬重和爱护,所以,长家没有庶子庶女,过继一事原本就不简单,当初原本定的是二房的一个孩子,也是二弟妹当初的小儿子,他出生以后,母亲确实提过要将他养在我屋中,也好让我今后有个寄托依靠,可是那孩子只来世上走了一遭,还未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世界就夭折了。” 这个时代,孩子多夭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听得容仪也有些揪心。 她继续说道:“二弟妹原本儿女双全,是多子多福的命,可那一个孩子没有保住,她当时差点一蹶不振,郁郁寡欢了好长时间,好在二弟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她才总算熬过来了,我在一旁看着,心里不能好受的,我自己虽未曾生养过,可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想过或许有一天都会有自己的孩子,可我没这个福气,便将希望寄托在两个弟妹的肚子上,我承认,当时这样的想法十分自私,经过那一件事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想过要从两个弟妹房中过继一个孩子到自己这儿来,虽都是一家人,可骨肉至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这样交给别人去养,谁又舍得呢?” “……” “这个家并没有人亏待我,是我自愿嫁进来的,所有人对我都已经十分偏袒,十分有爱了,可我确确实实让他们揪着心,我又于心何忍呢?大家都是极好的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若是因为我的存在让大家平添苦恼,我也是万万不愿的。后来,我便主动与母亲去提,我不要弟妹们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屋里了,我自己未曾生养过,带不好孩子,孩子终究是要在自己亲生母亲身边长大才能长得好的……” “母亲他们一直觉得亏欠了我,便想方设法要来补偿我,这件事也只有我去说,才能说得动他们,弟妹们不好开这个口,毕竟都是一家人,孩子养在谁的屋中都是一样的,他们若当真说了不愿,只怕会惹得母亲更伤心,可若是我去说那就不一样了,那时我便告诉母亲,我将所有的一切希望都放在了找到你身上,若有朝一日能将你找回来,大房一脉也算有延续了,母亲也听进去了……大概也有那孩子夭折的原因,让她也后怕了,她才会痛快应下。” …… 这边的事都了解的差不多以后,容仪和明思慧两人单独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吹得身上有些冷了,明思慧才带着她回到大堂,可一回来,便发觉气氛有那么一丝微妙,一抬眼便看到老夫人和苏萍已经在大堂中了,竟比她们回来的还早一些。 容仪坐回姜舜骁身边,发现他更沉默,气氛有一丝不对劲。 她正想低声问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长老爷说:“既然容仪回来了,便当着面把话说清楚,容仪既认祖归宗,便该回到长家来,由长家照顾她。” 什么? 容仪摸不清状况,呆呆的看了眼爷爷,再收回目光,便见姜舜骁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她张了张嘴,却见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是让她稍安勿躁。 容仪将话咽了回去。 姜益民说:“长老爷能找回孙女原本是件喜事,可容仪如今既是长家人,更是姜家人,也万万没有让她住回长家的道理,若长老爷想孙女,容仪随时可以回来住几日,可她现在是嫁到姜家了,一直住在长家也不合适,传出去也不好听。” 长老爷却哼笑一声,语气平常,说:“嫁到姜家?怕不是吧。据我所知,容仪在姜家可没有名分,呵呵,我也并非要为孩子讨个什么名分,只是念着这么多年对她的亏欠,心中实有不忍,想把她带在身边再养些日子,说到底,像她这个年岁,万不到议亲的年纪。” 这话说的不假,大堂里还坐着其他两个姓长的姑娘呢,一个比容仪还大些都还没嫁人呢。 看爷爷的态度,实在是不像是商量的语气,这倒像是打定了主意一样,可明明在此之前曾谈过这样的话题,且据容仪所知,两家早已达成共识,等安稳下来了,姜家对容仪自然会有个交代,现在怎么突然就不认了呢? “王爷也体谅我们的心,孩子在外流落十几年,若非是遇到了好的父亲,还不知她一个女娃娃跟着母亲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原本便想着找到她以后好生补偿她,可是谁知,我们才刚刚找到她,她便已经是两个娃娃的母亲了,这实在太快了些,作为姑娘,她尚且没有享受到几天快乐的生活就要投入到家庭中去,且还无名无份,这叫哪个家人看着不心疼呢?” …… 正文 第1387章 留在长家? 长老爷和王爷还在争着,容仪听得一头雾水,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时候本该说话的人却坐在身边垂头不语,这让她很奇怪,容仪看着姜舜骁,对上他沉寂的眼,声音很轻的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舜骁看着她,压在心底的情绪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他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往后退去,摩擦着地面发出不小的声音,引得人侧目,他却谁也没看,只紧紧的盯着容仪,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姜益民惊怒:“!” 还不等他暴怒出声,孟思敏声音平和的说:“终究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容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让他们先自个儿说清楚吧。” 说完,又看向长老爷,说:“长老爷的心情我们能理解,都是为人父母的,这种事谁都不愿发生,不过容仪终究是嫁进了姜家,她和骁儿之间是有情分的,您不妨就让他们单独相处,将话说开再做决定也不迟。” 长老爷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此刻,方才压抑着的怒气已经慢慢平息,他也知道,自己的提议对姜家人来说是十分困难,且打脸的,他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态度罢了…… 就在方才,姜舜骁告诉所有人,此番皇上叫他进宫是让他即刻出城,赶往边关,刘家老将军一早就去了边关,是顾虑着姜舜骁家中的娘子怀着身孕,才让他在家里多休息了一阵日子多陪陪家人,可是两国之间,将要开战,边关只有一个老将带着一些副将,如何能撑过? 此一番也不仅仅是要姜舜骁一个人过去,好些世家子弟,但凡挂了军职,但凡立了军功,挑挑选选,一并去的,得有五六人。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长家人虽知道姜舜骁职务的特殊,可也难免为自己的孩子鸣不平。 战场上生死难料,即便是被称为战神,那不会拐弯的射箭,专挑人砍的大刀,可是不会认人的。 再加上容仪月份越来越大,恐怕再过两月就要生产了,这个时候,他却不能陪在容仪身边,身为娘家人,这边多多少少是会有些怨言的,再加之他们得知容仪的头一胎,姜舜骁都险些没赶回来,可这一次不一样,容仪刚认回长家,生第一胎,也是她用长家女的身份,为姜家的嫡子生的孩子,他作为父亲却又要离开,岂能让人痛快? 不痛快归不痛快,长家人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明知道他此番去是去做正事,是为了镇守边关,本该支持他的,可是,娘家人最主要的,是心疼自家姑娘。 所以长老爷才会提议,姜舜骁离开的这段日子,让容仪生活在长家,一是为了弥补这些年对容仪的亏欠,二也是在提醒他,若想接容仪回家,就等他凯旋时,亲自来接,到那时候,他来接可就不是简单的接回去,必要有名有分,风风光光的把她接回姜家去。 可因着心中有怨气,所以说话时,长老爷的态度也很不明确,说的话也不尽人意,容仪如今原本就是姜家人,让她在长家生活一段时间这当然没什么可拒绝的,可当时长老爷的态度却让人捉摸不透,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姜益民不同意长老爷的提议。 …… 姜舜骁拉着容仪走出去,门外的下人还想跟来,被姜舜骁一个眼神逼退了回去,他走得并不急,照顾着容仪怀着肚子,两人的步子放得很慢,可容仪却能感受到他心里的不平静,甚至,疾风骤雨将要袭来。 走的并不远,到一处僻静地,容仪刚停下来,就被他扣住双肩摁在隔门上,冰冷的墙面透过衣裳让她感知,可她却来不及反应,一片阴影就压了下来。 在长家,在外面…… 容仪挣扎了一下,却推不开他,知道他心情糟糕,也不愿再乱动乱扭,顺从的依着他,乖巧讨好的熄灭他心里的火。 她刚一挣扎就被姜舜骁扣住,男女力量悬殊,她的那点“抵抗”在姜舜骁这儿根本不够看。 春风和煦,暖阳不燥。 容仪的顺从让姜舜骁焦躁失常的心渐渐得到了安定,也慢慢的温柔起来。 有种再这样下去两人都要失控的预兆,姜舜骁放开了她,眼神沉沦的看着她,不染一丝欲望,好似方才那样凶狠的人,只需要得到一点点回应就能安稳下来。 容仪大口喘气,有些接不上来,眼角湿润,显然是被他的孟浪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半晌才开口控诉:“你怎么这样……若是被人看到,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心里竖起来的毛一下子被抚顺,姜舜骁轻笑了一声,低头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喷在她脸上,他说:“生气了?” 这哪里值得生气? 容仪轻轻摇头,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又小又软,道:“没有……” 只是在她眼中,姜舜骁向来都是一个能把持得住的人,尤其是在外面,轻易不会外放情绪,他向来都是不动如山的人,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样热情,让她险些遭不住。 两人没再说话,直到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了,姜舜骁才说:“容仪,我要去边关了,你在家住些日子,等我回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容仪愣了一下,心里知道,他说的“在家住”,肯定不是指的长留,而是……这儿。 只是为什么要等他回来了才接自己回去? 容仪不明白,只是她还没问,忽然就想到了那会在屋里长辈们说的话,她好像瞬间就明白了。 她说:“因为你要去边关了,所以爷爷他们生气了,不要我回家了吗?” 姜舜骁看着她,半晌才点头,而后说:“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这一下,容仪确实吃惊,怎么没有一点预兆,说走就要走了? “怎么会这样突然呢?不是说还要过些日子吗?我以为你要等到大殿下和长青完婚后再走。” “这一次是突然了些,赤坦国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怕是不日后就要开战,届时,边关只有刘老将军一人镇守,恐有吃力,陛下才会这样着急让我提前离开。” …… 正文 第1388章 等我回来,等我娶你 军情刻不容缓,便是人力也无法阻拦,这终究不是一桩小事,若是边关失守,吃苦受难的就是百姓。 容仪还记得,烟玉和连玉两人皆是逃难来的,虽然两人的底细尚且不明,可是从她们口中得知,那边的情况确实危急的很,两国边界,在那里生存的百姓往往是最痛苦的,那里充斥着黑暗和垄断,若想过得好,便要拿起屠刀做恶人,或是黑了良心做无良之商,无辜的老百姓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每日活在担惊受怕和黑暗中,不知一睁眼,还有没有明天。 国家将才确实不能为了一己私情就玩忽职守,既然陛下下令,那情况必然是十分危急的。 容仪心中大概有了了解,这一次,她显然淡定许多,她想到了爷爷方才隐隐的怒火,轻叹了一声,说:“我爷爷他们是太在意我了,这么多年也一直觉得亏欠我,没有机会补偿我,更看不得别人对我不好,但不代表他们不明事理,你是孟国武将,身份特殊,许多事情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些他们都明白的,只是,或许你这次离开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们觉得我有些受委屈罢了,他们只是一时之气,不会当真放在心上的。” 看她为之开脱,姜舜骁笑了笑,他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也不那么激动了,他说:“我明白,如果将来我们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我心里大概也是生气的。” 说着,他轻轻的抚上了容仪的肚子,里面的小家伙竟还给了他回应,不知是伸了腿还是伸了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喉头上下滚动一番,说:“你怀两个小家伙的时候我就没能陪在你身边,如今这个小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我回来。” 容仪盖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我不怪你,孩子也不会,因为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只要保护我们,还要保护整个孟国的百姓。” 姜舜骁微默。 容仪勾住他的小手指,低声说:“以后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会把你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们,他们也一定会因为你而感到骄傲,因为,他们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父亲,别人的父亲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就够了,可他们的父亲不一样,他们的父亲保护的是千千万万个家庭。” 姜舜骁心头一暖,他捏住容仪的手,心情豁然开朗,方才是有些急了,他知道长家人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家,只是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在加之他们本就有意补偿容仪,便借着这个机会要让她留下,只是说话的时候,不曾软和一点,才会让他心里不安。 他说:“那你先在长家呆着,好好的照顾自己,等我回来,等我……娶你。” 容仪心口微颤,她“嗯”了声,应了下来。 再回到大堂的时候,气氛已经没有方才那样微妙了,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冷静下来的缘故,等到两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见他们都带着点笑意,还叫人有些摸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没有人说话,容仪看了眼姜舜骁,才说:“方才他都已经告诉我了,这一次事发突然,皇命在身,他也别无他法,想来是十分紧急的事,我心中虽有不舍,可也不能阻拦他要做的事,我们商量了下,今天我陪他回去将东西收拾好,等明天送走了他,我便带着孩子回家来住,等他什么时候回来,再娶我回去,这一切,都看他的本事了。” 姜舜骁抬头看着她,眼神温柔缱绻。 他说:“不会让你等太久。” 容仪笑了笑,没有一丝苦涩和勉强,即便心里有不舍,她也不会在这个场合表露出来,只怕被家里人看到了会为她难过,从而去卡姜舜骁。 既然这件事人家小两口私底下已经谈好了,且容仪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当着所有人将往后的打算都说好的情况下,长老爷便没得什么可说了。 总不能容仪前脚刚说清楚,后脚他们这些当长辈的就下她的面子,不同意吧?那也挺没趣儿的。 再且说了,既然目的达到了,是如今就这么留下,还是让她回去,将人送走以后再回来住下,也没什么区别了。 晚饭照例是在长家吃的,虽然那会儿发生了那档子事儿,倒也没影响谁的心情。 只不过是人家姑娘回到自己家住,在等姜舜骁凯旋之后来娶她,这一次和上一次可就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是姜舜骁单方面的将容仪霸在身边,容仪没得反抗,也没得选择,可现在便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了,届时,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必不可少,要嫁女,必要风风光光的嫁。 在这件事上,傅贵一家显然是同意的,他们原本就觉得女儿在自家,以傅家女的身份跟着姜舜骁是受了委屈的,可如今岳家一换,那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细细想来,这件事本就是有道理的事,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饭后,两家人才坐上马车各回各家。 …… 回到长留以后,天色还早,今夜的饭没什么人劝酒,就小酌了一杯,尤其是顾念着姜舜骁明天一早就要骑马离开,更不会有人劝酒了。 自从得知姜舜骁明日一早就要离开的消息,容仪便唤身边的丫鬟回了家一趟,让茯苓准备好他的行装,等晚上两人回来的时候再检查一番。 茯苓办事一向稳重牢靠,容仪将准备好的行装检查了一番,都是寻常的衣裳,还有几本书籍,皆是某兵法之类的,是他在外用得着的,还有零零碎碎的一些小东西用另一个包袱装着,这一看,到不像是缺漏了什么,容仪转头问他还差什么。 姜舜骁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疑惑的双眼,说:“还差了个人。” 他这么一说,容仪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问:“你想带我去呀。”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件事,突然的分离让他一点也不能习惯,他确实有过这样冲动的想法。 …… 正文 第1389章 离别 行军打仗带的是士兵,不是身边的女人,也不会有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置身于危险中。 可这样疯狂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后,就无法忽视掉,他不知道这一走又是什么时候。 容仪越乖巧越温顺,他就越舍不得。 尤其是今天,她当着长家人的面明目张胆的袒护自己的时候,自己那颗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那一瞬间忽然想起了,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原来不是一桩笑话。 以前行事如何恣意,不过是因为自己孑然一身罢了,身后无牵无挂,自然做什么都会果断,可现在不同,他开始犹豫,只不过是因为,他想保护的人中,有了他的心上人。 他将下巴放在容仪肩膀上,喷了口气,说:“如果可以,真想把你带在身边,放在眼前,我去哪儿都能安心些。” 容仪的手攀上他的肩膀,轻轻安抚,而后在他耳边说道:“你安心去做你的事,我会乖乖在家等你的,就算你不能赶回来陪我生孩子,也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姜舜骁闷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容仪虽看不到他的眼神,也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她眨了眨眼,说:“我这会儿情绪还挺好的,可你这般,我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姜舜骁这下是真笑出了声,他离开容仪的肩膀,眼神幽深的盯着她看,说:“我怎么觉得,这次我说要走,你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 容仪也看着他,正儿八经的问:“那如果我现在在你面前哭鼻子,你可能安心?” “……自然不能。” 不仅不能,或许心底还会发狂,生离的痛,就像是生生的扯下了一块皮,让人难以忍受。 容仪靠在他胸前,轻轻叹息一声,带了点委屈的控诉,她说:“你不能这样啊,你过早的把这个情绪传染给我,这不是让我一夜都睡不着觉吗?” 姜舜骁抱着她,眼神放空,她不说话时,他的脑子也跟着放空,两人都很沉默。 离别在即,许多话都到了嘴边,可却好像说出来又寡然无味一样,不曾多说,就这样安静相拥,仿佛就够了,下次两人见面的日子不知是在何时,这个时候的气氛中难免带了一点伤感,但两人都不说话,好似这种伤感若有若无。 只要轻易不触碰,就不会痛。 既然离别的话无法说出口,那便用行动证明此刻心底的空洞和无助。 无助…… 姜舜骁突然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这两个字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容仪也不知道,为何两人抱着抱着,事情就发生的不可控制了,等床幔慢慢落下,遮住了外面的事物,她才知道姜舜骁想做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 虽然心中羞赧,可容仪知道他此刻心情糟糕,便没有挣扎,在不过的情况下任由他去了。 只有一夜的时间,这一夜过后,他便要离开了,以往,容仪会觉得,这样一夜太过漫长,可今天好似很快就过去了。 容仪迷迷糊糊的睡了会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今天她格外警醒,只是这细微的声音都将她惊醒,而后看着站在床边穿衣的男人,她撑着坐了起来,被子滑落,露出她白皙的肌肤,容仪将被子往上提了一下。 姜舜骁自然也听到她的声音了,转身看了眼,便被满目的白刺了眼,他目光微沉,而后一笑,说:“吵到你了?” 容仪摇了摇头,伸手捞过旁边的毯子将自己裹住,忍着一身粘腻坐了起来,说:“你也不叫我,说好了要送你的。” “你昨晚睡的晚,不忍心打扰你。” 容仪脸微热,心想,我睡的晚,你睡得不更晚? 一想到今天的“惨状”,容仪磨蹭着站了起来,从旁边的衣架上取过衣服将自己裹住,唤了人来。 洗漱过后,容仪先去了小卧房,两个孩子都穿戴整齐了,原本姜舜骁是不准备叫醒孩子的,可容仪坚持,是以一早成香和秋心就把两个孩子洗漱穿戴好了。 可今天,容仪还没进去就听到孩子哼哼唧唧的哭,脑子瞬间清醒了。 推门进去,便见小家伙趴在成香肩上抹着眼泪,小团子也哼哼唧唧的哭。 “这是怎么了?” 成香苦笑:“这天儿太早了,两位小主子还没睡好呢。” 容仪微默,实在是这两孩子的脾气太好了,寻常怎么闹也不哭,顶多嘟着小嘴生生闷气,一哄就好了,今天早起却触了逆鳞,都哭闹了起来。 容仪喊了一声,孩子听到母亲的声音,哭的更大声了。 容仪心疼,走近哄了哄,说:“今天我们一起送爹爹呀,不能哭喔。” 她在这边哄着,姜舜骁等了半天也过来了,一看孩子在哭心也揪起来了,大步过去,一手抱一个将孩子接了过来,两个孩子立马趴在父亲肩上,哭的更伤心了。 容仪心里急,说:“平时很乖呢,今天是怎么呢?” 成香低头回:“从昨夜两位小主子就一直睡得不好,连奶都不怎么吃得下,好不容易睡了会儿,今早并非是奴婢吵醒的,自个儿哼哼唧唧就哭醒了。” 秋心也一脸心疼,在容仪耳边轻声说:“许是知道父亲要离开了,心里舍不得吧。” 容仪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对姜舜骁说:“不能再耽误爷的时间,孩子若是哭闹,便交给下面的人照顾,该走了。” 该走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重的砸在了姜舜骁的心里,他微微沉默,将孩子给了成香和秋心。 确实该走了,再多的不舍和难过,此刻也得咽下,再耽误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不舍得离开。 哪知他一松手,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长留向来很欢乐,很安静,便是多了两个孩子,也是欢声笑语较多,从未听过两个孩子如此这般哭过。 下人听得心里都堵了起来,更别说主子了。 容仪咽下心里的一口闷气,看了眼孩子,和姜舜骁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总要有割舍,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孩子如今大了,有记忆了,才会这么不舍。 可往后,分离的时刻总会越来越多。 …… 正文 第1390章 送别 孩子的哭声就印在脑子里,一路走出去,耳边都是两个小家伙在哭的声音,姜舜骁攥着容仪的手,克制住不去颤抖。 到底是当了父亲的,姜舜骁此刻的心情,容仪也十分能理解,看他这般,自己心里又怎能好受? 姜舜骁深深地吐了口气,说:“军中许多男儿皆有了家室,也有比我还早当父亲的,从前看他们思念妻儿,只觉得要赶紧把仗打完,他们才能回家团聚,可如今,到了自己头上才发现,这样的思念当真蚀骨锥心,难受万分。” 容仪微微蹙眉,她咽下心里的难过,宽慰道:“爷别太担心,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我回去好好哄哄就好了,只是……连孩子都知道,父亲又要走了,才会这般哭泣,说句老实话,到现在我都没缓过劲儿来,你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可这种情绪我万不敢表现出来,只怕你心里更难受,我也只盼着爷能平安回来。” 姜舜骁顿了下来,回头看她,眼里隐忍克制,他说:“跟着我,你受苦了。” 容仪忽然抿唇一笑,说:“怎么算受苦呢?比起那些难民堆里逃出来的百姓,我生活的很好,我的世界已经很富裕了,我只是担心你在外的安全。” “……” “我没那么娇气,跟着你我就知道许多事都身不由己,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今天或许是两个孩子影响到我的情绪了,可你放心,我会很快调整过来的,你在外面安心打仗,保护好自己,我在家等你。” …… 姜舜骁走的时候,许多人都来送了,容仪没有细细去看来的有哪些人,总归有长公主去招待,她只是遥遥地看着,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气息里没有他的味道,一下子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的感觉布满了心头。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分离,让容仪分外不安,比上一次更加强烈,明明这一次一切都是尘埃落定的感觉,可却为何心里的失落感越来越重呢? 容仪不明,心里愈加难受。 她不敢去细想分离时的场景,只想着这一天要快快过去,好似,就不存在有分离的一天了。 可是,一回到长留,孩子的哭啼声充斥着她的耳朵,让她不能忽视,也不能遗忘。 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爷走了,走得这样突然,让人无法适从。 容仪忽然觉得有些气闷,便让下人将屋子里的窗户和门都敞开,好似空气流通进来以后,她才能好受一些,可是,这些都做了,她的心情也没能舒缓一点,还是堵得慌。 她很镇定,没有丝毫慌乱,又让下面的人将熏香灭了,或许是因为今日的香味过重,有些闻不习惯了。 萱萱今日没有课,也去送了干爹,此刻正待在白婆婆身边,看着反常的干娘,她拉了拉白婆婆的袖子,等她弯下腰时,在她耳边轻声说:“干娘今天好像不高兴。” 白婆婆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说:“因为大人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干娘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可她是大人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随意耍脾气,便只能憋在心里,寻个别的方式发泄出来。” 萱萱若有所思:“就像先生这次不告而别,气的我好几日都不肯吃饭一样吗?” 白婆婆愣了一下,低声道:“小丫头,这怎么能一样!不过……道理也是一个道理,先生那是有事来不及知会一声,再且说了,先生即便是不告而别,跟你这个小鬼丫头也没什么可交代的。” 萱萱却不服气了,她嘟着嘴,说:“为什么呢?我若是有事要告假,也得知会过先生一声才行,先生若是有事怎能不通知我?” 白婆婆看她越想越歪,便与她说起了理来,而里面容仪折腾了这一番,心里依旧闷着口气,倒也不折腾了,她挥了挥手,让下面的人都退下,自己一个人待着,顿了顿,又让人将孩子送来。 这个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没在哭了,可他们依旧闷闷不乐,平时两个孩子见到母亲,那兴奋劲儿两个丫鬟都陪不住,今天一个两个蔫头巴脑的,怎么放便怎么坐着,容仪提起精神去逗他们,他们也兴致厌厌。 容仪默了,说:“你们也想爹爹了是不是?” “呜呜!爹……爹。” 容仪微垂着眼眸,有些难受,说:“我也想,可是,谁也不能说。” 这一次,他的心志明显不坚定,也许是因为走得太过突然,所以,即便是他自己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吧。 他都这样反常了,容仪如果自己绷不住,情绪坏掉了,只怕他心里会更难受。 像他那样的男人向来都是果断,而今却变得这样犹豫不决起来,明知道这样的事没什么可犹豫,犹豫也不会有别的结果,可他偏就是犹豫了。 因为这个家庭,他迈出去的步子也要再三小心了,这样的转变让他更有了人情味,可也让容仪更加难过了,他原本是一个多么恣意的少年将军啊,如今有了羁绊,行起事来都犹豫不决了。 容仪一点也不想成为他的羁绊,更不想成为他的软肋,她认为,他就该和以前一样,那般自在不被任何事所拘束。 所以,容仪自己也要撑住。 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一起成长的,要共同进步,若两人在一起越发退步了,那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容仪不愿他因自己和孩子而“退步”,那她便要往前迈一步,赶上他的脚步,至少不要去拖他后腿。 这一天好像也特别漫长,连风吹过脸颊,都用了好长时间。 容仪靠在窗边,心情终于慢慢平复,她看着渐渐升起来的太阳,还露出了一抹微笑。 真好,今天他出行,有个好日头。 前面长公主设宴招待了不少人为姜舜骁践行,容仪被特殊照顾,没让她也在外面忙,长公主体谅她的心情,便让她待在自己院里清净,可却忘了,这个时候的容仪,最怕清净,如果闹腾一点,或许还好受一些,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省的胡思乱想。 …… 正文 第1391章 没有那世俗的欲望 失魂落魄的除了容仪以外,还有一人,只是此时大家都无心留意她,一个个就在院子里呆着,要么忙活自己的事,要么在门外守着娘子,要么,就在小卧房照顾两位小主子。 烟玉将自己关在屋里,连玉也在屋中,两姐妹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般静默的坐着,直到连玉有些受不住这沉重的气氛,小心翼翼地拉了下姐姐的衣角,问:“姐姐……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烟玉看了她一眼,神色木然,脑海里却回想到今日大人离去时决绝的背影,她不是才知道大人要去边关,早在几日前,她便大着胆子找上大人,希望他能带自己回玉林关看看。 再怎么说那边都是自己的故乡,自玉林关出了这么大事故以来,自己就再也未得到那边的消息,终究是在那边生长的人,烟玉怎么可能不上心呢?再且加上自从来到京城她就知道,这一生能回玉林关的机会少之又少,好不容易盼到了一次,想去求求他带上自己,可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自己,冷漠又无情,与之前带自己回来的那个男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的,烟玉也想趁这次机会能拉动和他的距离,和他一路回到玉林关,怎么也能培养些感情,届时,娘子不在身边,他一个男人,身边总是需要女人伺候照顾的。 可恨他一句话不说,身边那个长随却敢用言语侮辱她。 “主子去打仗,带上你做什么?来长留这么久了,没人教你如何安分守己?” 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她脸上,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是,自从来到这里,才发现过来以后的生活与自己想的简直天差地别,以为再怎么也能捞个姨娘当当,可没想到,他竟这么不近人情,回了府之后,全然把自己抛至脑后,不管不问,再问,便是让自己在他心爱的女人身边伺候,这简直让她成了个笑话。 明明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一回到府上,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心里眼里全都是那个女人,再也容不下别人半分,这些日子烟玉在旁冷眼瞧着,也瞧出来了,这长留拢共不过几个丫鬟,没有哪个能入得了他眼,只要有那个女人在的地方,其他人都像是空气一样,他看都不看一眼。 哪里有什么机会?谁能给她机会?烟玉不服,凭什么那个女人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一切,她明明也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普通女人罢了,凭什么一朝运转,便从一个总管之女一跃成了世族嫡女?她怎么能这么好命? 她问:“你高兴吗?现在的日子,你高兴吗?” 连玉睁着大眼,模样无害,说:“我高兴呀,我们现在过的日子可好了,几个姐姐对我也很好,她们经常给我带糕点,那些糕点,我以前见都没见过呢,可是很好吃…,我说我还想要,她们还会给我,娘子前不久还给了我东西……我我放在枕头下面,我拿来给姐姐看呀。” 看她这模样,烟玉头疼的闭上了眼,她却当真跑去床边,将放在枕头下面的一个红袋子拿了出来,献宝似的捧到烟玉面前给她看,说:“这些都是院里的姐姐给的,还有娘子赏的呢,我平时都没舍得玩儿,怕弄坏了。” 烟玉瞥了一眼,不过是一些哄人的小玩意儿罢了,也值当她这般宝贝的收着。 可是,她一向弱智,又怎会知道什么是好,什么不好呢? 气过以后,烟玉只是挥开了她的手,让她走远些。 连玉连忙将手里的玩意儿都包起来,生怕摔了,烟玉嗤笑一声,说:“别人不要的玩意儿随手丢给你,你到宝贝起来,这些东西算什么?哄人玩的玩意儿罢了。” 连玉却蹙眉:“这些东西好着呢,可好玩儿了,都是好的,她们送给我玩,怎么就成丢给我的呢。” 烟玉不耐烦的抿着唇,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看不上眼的,偏只有你喜欢的跟什么似的,你眼皮子怎么这样浅?若我能……给你的会更好!” 连玉不明白,只知道她话没说完:“若姐姐能什么?” 烟玉没想到她能抓到这个重点,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去,冷着脸说:“我说了你也不懂,别人家的姐妹都能互相帮衬,可你什么都帮不了我,我指望你做什么呢?” 连玉有些慌,她将红袋放在桌上,走到她身边,小声又讨好的说:“姐姐要我做什么呢?连玉什么都能做。” 看着她小心翼翼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眼神,烟玉知道自己的话说严重了,也把她吓到了,可这心里实在是不爽,这口气也实在是咽不下去,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迁怒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没用,她深吸了口气,说:“你只要别和她们走太近,别把她们当亲姐妹,这就是帮我了。” 纵使再笨,连玉也知道姐姐口中的“她们”,是指的昕蕊她们,她微微拧起眉头,苦恼的说:“可这是为什么呢?他们对我都很好呀,我舍不得的不理她们。” 烟玉心里窜起一股火来,平时是没空管她,左不过她在这里也没人会欺负了她去,可这不代表她就能心甘情愿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越走越近,她低吼道:“到底是我是你的姐姐,还是她们是你的姐姐?你这么听她们的话,还要我做什么?你去跟她们好了,看她们谁愿意搭理你!” 连玉不懂姐姐为什么突然生气,她无措的看着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弱小又无助,颤颤巍巍的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看她这样子,又怎忍心苛责?烟玉无奈地闭上了眼,和她沟通,根本就沟通不了,她哪里懂自己在想什么,她的世界一片纯白,没有那世俗的欲望,她根本就不懂,想生存下去有多难,一睁眼的世界是多么灰暗。 …… 正文 第1392章 心气不要太高 她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活着,对别人露出一个笑,让别人知道她有多么单纯,便会有无数的人向她伸出援手,她何曾过过苦日子,哪里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好。 在她眼里,每顿饭能吃饱,住的屋子不漏雨这便是好了,呵……她认知里的世界,简单成这样,若这个世界真有这么简单,就没有那么多阴谋阳谋了。 就在姐妹俩沉默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 烟玉没有动静,连玉也只是往门口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待在姐姐身边。 这个时候,能这样直接就进她们房门的人,除了玉衡也没有别人了。 来人果然是玉衡,她刚把院子的角落清扫干净,一转眼就不见烟玉人了,找了几个地方也没找到,便直接回了她们的住处,果不然,姐妹俩都安静的在一块。 她一走近,就见连玉微红的眼眶,低着头不语,寻常见了自己都要喊一声“玉衡姐姐”的,今天却沉默的要命,她坐在旁边,感受着这微妙的气氛,笑了一声,说:“这是怎么呢?一个二个都成哑巴了?” 烟玉睁眼看她:“你怎么过来了?” “我刚做完活儿,一转眼就不见你人了,四处找你没找到,没想到,你是跑回来躲懒来了。” 烟玉:“……反正也没人看着,院子每天都清扫,比我的鞋底都干净,交代的那些活儿可做可不做,我也懒得在那边看她们那一张张臭脸了。” 玉衡:“又怎么惹你不痛快了?” 烟玉没说话,她想了想,问:“还是前两日小乘说的那话,让你不舒服了?” 这一问,就像开了洪水闸子,瞬间戳中了烟玉不满的点,像倒豆子一样,立马倾诉了出来。 “他?一个臭武夫,你说,就他那点本事,除了在大人身边做个跑腿的,他出去了还能做什么?什么本事都没有,却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出来的话难听死了!” 玉衡微微沉默,默了一会儿,说:“你别忘了,爷也是武夫。” 烟玉愣了一下,随即说:“那能一样吗?爷是什么人物,他又算哪根葱?岂能跟爷比?” 玉衡看着她,微叹一声,说:“我知道你不屈服命运,可是,你的心气也太高了些,你瞧不上小乘,可你也得承认,他在爷身边一待就是十几年,你和他相比可真是差得远了,你若真想和爷成好事,他身边的人可是万万得罪不得,你是没见过小乘在娘子面前是什么样的,你若以后真想在这立足下去,和这些人就得打好关系。” 烟玉微愣,不可否认,玉衡说的都是大实话,她也知道,能跟在爷身边长年伺候的人必然不会简单,就像茯苓,她在长留待了这么多年,连那些暗卫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她可是爷的亲信,自己也没能和她弄好关系。 烟玉有些委屈:“这些人分明是见不得我好,他们打心底里都瞧不起我,不愿与我为好,非要我觍着脸去坐她们的冷板凳吗?” 玉衡叹了一声,也是十分头疼的样子,她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来得晚一些,想和他们弄好关系打好招呼,你就得把自己的架子放低一些,我记得娘子刚来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她对每个人也都是笑脸相迎,把架子放的很低,才招人喜欢。” “可我真学不会去讨好别人……我之前做的那些还不够吗?分明是他们欺人太甚。” 玉衡:“……” 也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娘子是让她呆在烟玉身边,和她相处取得她的信任,可是,在这么呆下去,自己就快要替她出谋划策,如何去对付自己的正主了。 烟玉烦躁的扣着木椅把手,不经意的瞥到还待在一边的连玉,她微忖,看着妹妹说:“你方才说,娘子很喜欢你是吗?” 连玉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眼神小心的看着姐姐,说:“娘子还夸我学东西学得快呢。” “那既然她这么喜欢你,你就经常去她身边伺候她好不好?” 玉衡微微蹙眉,拿过杯子喝了口水,微默。 连玉:“这样可以吗?可是我听其他姐姐说,娘子怀着身孕,平时休息不便打扰,我经常去娘子身边,不会打扰到她吗?” 烟玉软和的笑了笑,说:“怎么不可以呢?你不是也说了吗,娘子挺喜欢你的,又不是叫你在她身边添麻烦,你只是在她身边添茶倒水,讲话解闷,不会打扰到她的。” “可是……我去了,其他姐姐不就没事做了。” 烟玉眯了眯眼:“偌大的招懿院,就这么几个下人何愁没有事做?你连他们都考虑得到,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还是你压根儿就不想去?” 连玉连忙摇头,说:“我只是怕我做事做的不好,不讨人喜欢,姐姐之前不也说了吗,我尽喜欢给人添麻烦,我只是害怕我会耽误事儿。” 烟玉的脸这下是彻底冷下来了,她说:“我看,你就是什么都不想做,想在这里混吃等死吧,你既说娘子好,可让你在娘子身边做点事你都不愿,还说这么多做什么?” 连玉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玉衡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解了围,说:“她什么都不懂,你便是想做什么事,也别牵扯她进来,她这样单纯,不一定能帮着你。” 烟玉心里烦躁,明知玉衡说的是对的,也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她就是蠢!” 玉衡:“……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你若真指使她做了什么,被人发现了可有想过她会是什么后果?你又会是什么后果?她这样子,若当真做了什么事,别人也不会想到那会是她能想到的。” 这话说的不假,连玉低智,她的世界一向单纯,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她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她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人发现了也不会有人认为那是她自发想做的,追根究源,一切都会怪罪到她的姐姐头上,若是把她当成一步棋,那走的就太冒险了。 …… 正文 第1393章 暗藏杀意 烟玉承认,自己想走这一步棋,这个想法十分冒险,也很不得当,没有哪个姐姐会愿意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明知道一旦暴露便是万劫不复,可她好似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杀意,她对玉衡说:“她如今已经很得宠了,有她在,我就永远也别想入爷的眼,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眼看着所有人对她都重视起来,再不想些办法,她再生一个孩子,我便是骑马也追不上她了。” 玉衡微微蹙眉,心中惊骇不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打算?” 烟玉看了眼懵懂无知的妹妹,眼神渐渐冷酷,她说:“既然爷不在,便正是我下手的好机会,不是吗?” “你想对娘子下手?” 烟玉没说话,也默认了。 玉衡心如擂鼓,声音几乎嘶哑:“你疯了!如今的娘子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揉捏的娘子了,她如今可是长家的大小姐,即便是爷不在,在她身边的又岂是普通人?你对她下手,恐怕你的手还没伸过去就被齐齐砍断了,你便是想入爷的眼,寻常法子都可以,为何偏偏要走这一步险棋?” 烟玉说:“你不懂,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这个孩子再生下来,她从前只是一个总管的女儿的时候我就追赶不上她,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长家的嫡小姐,我又拿什么跟她抗衡?我知道,她大概是要做爷的夫人了,可是我真的不甘心,明明我也是有机会的,分明是她挡了我的路,是她逼我的。” 许是她这个想法太过疯狂了,玉衡都有些惊怕,毕竟她既有了这个想法,便不会善罢甘休,万一,她真做出什么事来,总是怕防不胜防。 玉衡不敢看她这样继续下去,她说:“你这样的想法实在太骇人了,怎么都不该有这种心思,你可知道,你若真是谋害爷的孩子,会是什么下场?何苦非要如此呢?若想过得好,不是只有这一条出路的,你若是这样,我就不愿支持你继续下去了。” 看她惊吓成如此模样,烟玉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太激动了,有些不能自持,可这种事,任谁都不能甘心吧? 她只是为了自己争取而已,又有什么错? 再说了,那孩子,迟早保不住,她只是加快速度而已,不是现在,将来也会出岔子,反正爷不在,总是要下手的。 与其等到后面她月份越大,身边的人越周全,她还不如就现在动手,那人想要的不就是等爷走了以后,在这里制造点动乱吗? 只是这一点,她不能说出来,暗自藏在心里想着,越想,心里的擂鼓声就越大。 平生没做过什么坏事,她也不愿意的,可是没办法,想做人上人,就要狠一点,赌这一次,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下了狠心,烟玉就没打算退,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边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不到夜长家人就把她接走了。 这一下来的很突然,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从玉衡的眼里也看到了诧异,显然这件事不止是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长家来接人,显然不是回去小住的,一众下人候在院外,茯苓和白婆婆在里面收拾,来的是长家大夫人,她说娘子平时的衣物都要带上,首饰少带些,长府也不缺,还有两个小主子的也要收起来。 玉衡看着,走到秋心身边小声问:“娘子要回长家住些日子吗?” 秋心要去帮成香给小主子们收东西,闻言只得停下,回了一句:“大约不只是住一些日子吧,看这样子是要去长府常住,我也不清楚。” “那娘子要带哪些人呢?” 秋心顿了一下,看着玉衡,又看了眼她旁边的烟玉,低声说:“总归不会带茯苓姐,其他我也不清楚,娘子方才一直都一个人待在屋里,什么都没说呢。” 秋心说完后,表示自己要去帮忙了,玉衡也只好闭上嘴,她回到烟玉身旁,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用口型说道:“不清楚。” 烟玉神色微暗,目光投向容仪,看她闲然自得的模样,胸口憋了鼓气,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带自己了。 茯苓和白婆婆的动作麻利,迅速的就收拾好了好几包,首饰也只带上了容仪平时用的到的,明思慧看了一眼,说:“这些就差不多了,容仪回了家,家里自然不会短了她吃穿,带上足够换洗的,其他的等回家了在裁剪几件新衣裳,主要是两个小孩子的衣裳要带足,毕竟小孩子皮肤娇嫩,平时穿惯了的衣裳,忽然换新只怕穿不惯。” 下面的人连连道是,寻常两个小孩子的东西都是秋心和昕蕊归置的,此刻也是她们二人收拾居多,容仪一点也不用操心,她看着手中杯子里的水,手指在杯沿上摩挲,明思慧看她失神的模样,轻叹了一声,说:“一会儿走之前,我陪你去王爷和长公主面前说清楚,虽然这不是临时起意,可终归还是要打声招呼的。” 容仪点了点头,抿着唇,心里突然有点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 看她沉默,明思慧大约也猜得出她心里是不安的,便说:“突然让你回去,换个环境,你心里大概很恐慌吧,可你不用怕,长家本就是你的家,你只是回到自己家去了,大家都会对你好的,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你能回去,他们都很高兴。” 容仪弯了弯唇角,声音低小的说了句:“我知道。” “那你是舍不得这儿?” 容仪心里有些闷:“他今天才刚走,我就要回长家了,虽然这件事他知道,可我总觉得对他不公平,有些对不住他。” 原来是想他了,明思慧抿唇微笑,说:“你只是回了自己的家,又不是背叛了他,怎么就这么伤感了呢?这件事你们在长家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他也不会怪你的,再且说了,你回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 正文 第1394章 不要辜负彼此才好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容仪也知道,此刻自己或许有些小题大做,些许矫情了。 可她如今就是情感充沛嘛!就是会觉得这么做有些对不住他了,按道理来说,自己是已经嫁给他成了姜家人的,可如今欺负他去了边关,自己便要不认账先回了长家再等他来娶自己,怎么有种逼迫的感觉? 逼着他早些回来娶自己似的。 看她神态依旧萎靡,明思慧猜了猜她的心思,说:“你现在是钻牛角尖儿了,可你忘了,如今你回到长家,等他明媒正娶回来娶你,这才算正常,再且说了,你也不能只心疼他,不心疼你爷爷奶奶呀,他们盼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将你盼回来了,本来以为都没什么机会能好好疼你补偿你,这一次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机会呀,你的后半生都会在这里度过,你能陪姜舜骁一辈子,可你能陪他们的日子,就只有这一段时间。” 这还是第一次,容仪听到她说这么多话,且字字诛心,让她觉得自己有违孝道。 好似说的自己成了一门心思只有姜舜骁,却忘了一直盼着自己回去的亲人了。 容仪有些羞愧,她低下头去,低低的说:“我也不是不爱家里人……” 看她这般,明思慧神色温柔,低声劝解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要考虑着,你如今不仅仅是他的身边人,还是长家的嫡小姐,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呢,何必把自己的心装得那样累,那样沉重?轻快一些,顺其自然就好了,你如今是因为他刚走,你心里一下子空了,才会有这种感觉,可你也知道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何不就这段时间成全爱你的人那一颗想要弥补的心呢?” …… 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容仪将茯苓叫到身边交代了些话,此番回长家去,她没打算将茯苓一块带上,她毕竟是这儿的老人,管着招懿院的上上下下,这儿离了她是万万不行。 便只带了白婆婆,昕蕊,秋心和成香,留下了玉衡和烟玉。 原因是明思慧发话说长留婢子众多,不用她都带上。 带上这几个也属正常,白婆婆肯定是要跟着去的,昕蕊如今又正吃香,秋心和成香便是跟着去照顾两个小娃娃,不带烟玉也说得过去,却不带玉衡…… 烟玉看了眼她,见她神色寡淡,说了句:“如今,她可真不愿搭理你我了。” 玉衡没见她,声音清淡,说:“既然把我们留下来,我们就在茯苓姐身边好好做事就是了。” 她说的平淡,可烟玉也算了解她了,怎会不知她此刻心里的委屈和怨怒。 只两人退到了一边,才说:“是我连累你了,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我……” 见她神色越发不耐,烟玉闭上了嘴,将话咽了回去,最终只说:“罢了,再忍忍吧。” 玉衡闭了闭眼,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知道,娘子回了长家是好事,烟玉心怀鬼胎,不知要做什么,玉衡只怕自己在中间没起好作用会坏了事,没想到这个时候娘子要回长家了,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她就不用提心吊胆了,往后,只要更加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便是,总归正主不在家,她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 而后,容仪和明思慧便去了荣华院,向王爷和长公主告别。 这便又是一番亲热话交代的话,说完以后,两人才乘上马车回了长家。 在路上,容仪心里的失落感越发的深了,她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明思慧这一天也够累,上了车后谁也没在说话,皆闭目沉默。 等到了长府,才悠悠醒来,平时这一路过来容仪也算习惯了,可今天不知为何,许是这马车跑得快了些,颠簸的她有些发闷,几欲作呕,等下了马车,同明思慧一起去见了两老,看她脸色实在差的很,便让她先回去休息,晚饭也不急在这一刻。 容仪被扶下去后,老夫人看着明思慧也是一脸倦容,便让她也下去休息,明思慧却说:“儿媳带容仪一路回来,看得出来她的心里还是牵挂着姑爷的,终究是在一起都有了孩子的,这情分之深,旁人是比不上的。” 闻言,老夫人笑了笑,说:“年轻夫妻都有新鲜感,且她如今年纪正好,又生得这般容貌,姑爷对她也是颇多宠爱,想必早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如今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考验彼此,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将军去的地方终究是太过危险了。” 明思慧眸光微暗,说:“若是在这之前就找到她了,母亲大约是不会愿意让她嫁给将军吧。” 老夫人看了明思慧一眼,笑说:“果然是我这大儿媳最懂我,将军固然不易,可我养的是姑娘,怎舍得呢?不过,这都是他们的缘分,老天让他们注定遇到,注定要纠缠在一起,多少假设都改变不了,我如今唯愿他们岁岁年年,一如最初,不要辜负彼此才好。” 又道:“女孩子长大了,总是别人家的,多么想留住都很难呐。” 容仪的院子离老夫人的院子很近,没几分钟的脚程就到了,她也没心思去细看这里的布置,由这下面的人带进去后,坐在床榻边缓了缓,才抬眼细细的看这房中的布置,这打眼一看就是给姑娘住的,许多玩意儿都是新的,布置的很温馨舒适,让人赏心悦目。 莫名的,心里淤的那口气散了不少,看着这里为她专属布置的地方,她好似才慢慢反应过来,这里,是她的本家。 本家…… 家,就是温馨,让人安心的地方,也难怪,她坐在这里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 容仪抚着身边的被褥,皆是尚好的料子和做工,十分亲肤,床也软硬适度,她躺了上去,发了会儿呆,脑子里想着这间独属于她的闺房,心情忽然就有点小激动了。 这里和长留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她说不上来是哪种不同,可就是在心里,让她有些澎湃喜悦,和小心翼翼的对待的感情。 …… 正文 第1395章 一个待嫁的姑娘 这里,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独属于她的地方,和小时候跟着爹爹和娘身边生活的地方不一样,这里虽属于她,可在此之前,她都从未得到过。 她虽是长家的女儿,可是,也仅仅是到了现在才过上了长家人的生活,人从一出生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是说不准的,即便出身名门望族,也有可能过得穷困潦倒,这样的穷困潦倒不仅仅是指生活,还有精神层面上的贫穷。 如今,坐在这里回想过去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那些都已经远去了,自己也没必要再揪着不放,实际上,对于过去的事情,容仪已经很少再想起来了。 心里的焦躁和不安慢慢散去,她往后靠着躺着,慢慢放松下来,脑海里回想到之前聊过的一个话题,如果,她从小就在长家长大,到如今,又会有什么不同。 长家养出来的女儿个个都很优秀,如长青长乐那般,若自己也从小是在这儿长大的,会不会养成她们一般的性子? 容仪想了想,大概是会的,一个人从小的性子和从小的环境有关,但也可能不会,毕竟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最终会形成一个怎样的思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都只和自己有关。 不过,如果自己从小是在这儿长大的,等她遇到爷的时候,两个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会不一样。 她想象那个画面,心里想着,那时的两人,应当是“势均力敌”,所产生的感情也会平等一些。 她闭上眼假寐,心情慢慢变好。 如今,她不是长留的娘子,而是长家的姑娘,一个……待嫁的姑娘。 这样想,心情当真变好很多,也不再沉浸在他离开的难耐中。 只是这样沉静的时刻没有保持多长时间,就被孩子的啼哭声打断了。 容仪睁开眼,连忙坐了起来,昕蕊立马上前,问:“娘子可是渴了?” 容仪摇摇头,说:“去把孩子抱过来。” 过来了这么久,差点把两个孩子给忘了,刚来新环境,他们必然是不适应的,再加上早上那股起床气还没消,恐怕这会儿心里怎么都不能痛快。 很快昕蕊和秋心便一人抱着一个小哭包过来了,一见到母亲,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容仪心疼,却无法一人抱两个,便先接过了轻一些,也乖一些的小团子,被母亲抱着,小团子也很给面子,声音小了一些。 容仪猜得没错,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既看不到爹爹,娘亲又不在身边,再乐观大胆的孩子也会害怕的。 哄好了小的,容仪便坐着哄大的,到底是自己生的,也知道心疼母亲,容仪哄一哄,他们就乖了。 爷不在身边,容仪也确实不能适应,如今两个孩子离不开她,让她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想着他们如此哭闹,早上又没有睡好,容仪便让秋心过来,抱着小家伙给他喂点软食,自个儿喂小团子。 将两个小家伙的肚子填饱以后,总算乖一些了。 拉着他们走一走,停一停,抱一抱再拍拍背,消消食后,容仪觉得差不多了,便将两个孩子放在床上,又让其他人退下,自个儿带着孩子睡觉。 今天起的实在有些早,容仪自己都有些困了,两个孩子吃饱喝足了更是困意来袭,都不用她去哄,挨着床贴着母亲就睡了。 容仪感叹两个小娃娃好带,这么乖巧叫人心里像是化开了蜜一样。 可她不知道的是,方才在另一间屋子,成香和秋心有心想哄他们睡觉,怎么也哄不睡,好不容易睡着了,一挨着床就挺着小肚子哭醒了,像是床上有刺一样,以为是认床睡不习惯,可如今在这儿也睡的挺香的。 还是要在母亲身边,才敢安然入睡。 容仪也没什么认床的毛病,只要这床不太硬,也别太软,她都能安然入睡。 回家的第一天,还算安然。 …… 容仪这一天是如此,姜舜骁更没有好到哪儿去。 早上走的时候,两个孩子还在哭闹,小女人虽没哭,可紧绷着脸色还冲他微笑,更叫他受不了。 这一天,白天的时候天气还好,骑马出行意在一个快,可到了晚上,天气一下子就冷下来了,还有点风雨欲来的意思。 好在在天黑之前几人找了个客栈,这一天骑马赶路,绕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吃不消。 再加上昨晚几乎一夜没睡,精力去了大半,心里是爽快了,可再赶这么长时间的路,到底有些吃力。 是以,一进客栈,刘斗带头的其他几人还说要在下面一起吃饭喝点酒暖和暖和,姜舜骁只摆了摆手,示意不去了,还想提醒他们少喝些,后见刘斗也在,便安心的先上楼去了。 等他洗漱好,小二也带着热腾的饭菜来上了。 姜舜骁曾在这家店住过,知道他家烫饭是一绝,再加上夜了,也不大想吃炒菜,便简单的要了份烫饭,这让准备报菜名的小二愣了许久,心里想着:这位爷气宇不凡,想来是别的地方来的贵人,可怎么也好烫饭这一口?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可他哪里能知道,如今坐在这小店,安安静静点了烫饭,吃的斯文至极的人,会是赫赫有名的宁威将军呢? 姜舜骁吃的有些慢,汤也喝完了,吃完以后,立马就有人来收走了桌上的碗筷,他靠在窗边看外面,已经深夜,路上还有行人,或是醉汉,或是某类“贵客”。 这样的场景以前不是没有过,姜舜骁记得,以前在边关的时候,那十年间他也曾和刘斗他们去某个小镇上,吃顿饭,睡个好觉,也如现在这般,坐在窗边看窗外的景色和行人,那个时候,脑子里想着什么时候能打完仗,这些人才会更加安心的在自己的国家过好日子。 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私心,他在想,什么时候能打完仗,他好早些回家去,陪在妻儿身边呢? 他可不想孩子长大以后,他开始后悔陪伴的时间太短了。 因为在他身上就有过,母亲走后,他和父亲之间的温馨相处,就少了,更多的是严苛的教训。 …… 正文 第1396章 不恋战 以后他的孩子,成长里记忆深刻的应该是陪伴和亲情,而非是“冷酷”的教训和分离。 想一想小女人,她如今应该在长家了吧,也不知道她一个人,会不会偷偷哭鼻子,她看起来那么娇弱,像一朵花一样。 此刻此景,再加上这样的心情,好像真的应该来一壶酒,然后睡个好觉,明天一早起来赶路。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出来玩的,喝酒怕误事。 天色不早了,姜舜骁站了起来,预备关上窗户去休息,却在一瞬间目光冷凝,闪身到一边,一支箭矢飞了进来,准准的插在了门板上,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许久再无动静,姜舜骁冷着脸看着外面,沉默的关上窗户,走到门口刚将其取下来,纸条捏在手里还未打开,门就被叩响,外面是小乘的声音。 姜舜骁打开门,小乘垂着脑袋站在外面,说:“人没抓住,让他跑了。” 姜舜骁没有说话,将纸条打开来看,只一眼,瞳孔微震。 不过一瞬,他将纸条合拢,看了眼小乘,说:“让他们不用追了,不是来害我性命的,不过,以后更要加强防守,让下面的人注意自身安全。” “是!” 再回到屋中,姜舜骁又将那纸条打开来看,字迹普通,可内容却叫人心动。 ——不复齐国,无恋战之心,若能联手,可使两国安宁。 赤坦国之所以一直咬着孟国不放,一是看中了孟国地大物博,出富饶之地,二便是咬准了孟国初立,江山社稷不稳,而当初齐国坐拥江山几十年,若能复国,也会有拥戴的人。 齐国余孽逃离以后,躲开了孟军的追杀,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跑到赤坦国去,一个曾经险些将齐国灭了的国家,去寻求他们的庇护。 姜舜骁曾也和父亲讨论过,前齐皇室的那位七公子,许是允诺了赤坦国国主什么,才会在赤坦国安身,还能让赤坦国不停的攻打孟国,而能让他们听话的原因也不难猜。 前齐国好打,可今孟国不一样,既然孟国能从一支起义军壮大的推翻旧王朝,那么便注定个个都是能人,赤坦国从前能打齐国,那是因为当时的王室不作为,当时的国主昏聩,可现在不一样了,想从孟国身上捞点好处,自己就得掉层皮下来。 是以,孟国成立,对赤坦国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七公子还能蹦哒,定是和赤坦国达成了某种协议。 可如今,这张纸条的内容…… 莫非是赤坦国那边,有人不愿帮七公子? 亦或是单纯的和平之人,不愿再起祸端,才给他递了这个信? 若真是如此,便是一桩好事,可也不得不防会是一种陷阱。 谁都不会愿意打仗,越是打仗,百姓的生活就越是不安宁,国家也没有多余的能力富裕起来,孟国即使再猛,也经不起连年的战乱。 而赤坦国作为唯一能和孟国抗争的国家,打了这么多年仗,恐怕内里也早已亏空的厉害,继续支撑下去,恐怕这中间的七公子起了不小的作用。 只有铲除了他,才会使两国安定。 姜舜骁虽然是将军,可不代表他喜欢战争,虽更不喜欢赤坦国时不时的挑衅,可他心里明白,如今的孟国并非强大到无所畏惧,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再富足一点点,区区赤坦国根本不在话下,可如今连年来的战乱,只会拖的国家越来越衰败,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 这些日子容仪在长家过得有滋有味的,两个孩子得到了贴心的照顾,也慢慢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平时连容仪都很难见到两个孩子,多半都是在老夫人和老爷子那儿的。 至于容仪,是没什么机会去老夫人那边,多半在长青院子里。 长二夫人说,这一辈人中,只有她嫁了人,让她多陪陪长青这个待嫁姑娘。 容仪自然是乐意的,这几天便腻在长青这边了,而长乐也被要求过来学习,她竟也坐的住,一问原因,小妮子红着脸说,她也是要嫁人的,早些取经,以后也派得上用场。 许是,一天到晚,长青都红着脸。 将要嫁人的她,自然免不了要被打趣,再加上这之前长二夫人也与她说过不少私房话,更让她有些“窘迫”。 容仪倒是不怎么拿话打趣她,只是长乐经常问一些话,问的她哑口无言。 比如: “那天我来找你玩儿,却被告知二伯母在与你讲什么悄悄话,还不能让我听到,可是在讲女子嫁人以后的事儿?我从前听过一些,说女子嫁人后,和丈夫同床共枕就会怀孩子,那是怎么怀上的呢?要喝什么药吗?” 闻言,容仪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长青更是红了脸,她对此本就是一知半解,又被妹妹直直的问出来,若不是知道她是个小傻瓜什么也不懂,她都要怀疑这个妹妹是故意来折磨她的了。 “就,你以后嫁人就知道了。” 长乐微微蹙眉:“干嘛要等以后呢?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呢?” 长青:“……你去问三婶吧。” 长乐瞪着眼:“好端端的,你怎么要害我呀?这话我要是问我娘,她得打我了。” 长青无奈了:“你也知道这种话问了是要挨打的呀,那你还问我。” “那你是我姐姐嘛,我有什么不懂的自然只能来问你呀,我娘是长辈,她不乐意告诉我,可你现在都知道了,却不让我知道,对我多少有点不公平了。” 容仪笑了:“哪有什么不公平呢?等以后阿乐成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长乐看着容仪,叹了一声,说:“我这不是好奇嘛,那姐姐没嫁人之前就不会奇怪,为何男女同床共枕之后,就会生小孩儿呢?难不成是把娃娃塞在了肚子里,等它慢慢长大,然后生出来?” 这…… 容仪憋着笑:“我没嫁人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啊……我想这个会很奇怪吗?” “也不会,不过,我也不好解释给你听,这个……除了成了婚的女人,也只有男人懂,你还是个小姑娘,如今不必懂。” …… 正文 第1397章 等他回来便嫁给他 什么也问不出来,长乐自然有些不乐意,可是,看两个姐姐的态度,想来也是没打算就这样告诉她了,她撅着嘴,老不高兴了。 长青这才放下手中的盖头,扬起酸疼的脖子,对她说:“你若真想学点东西,那就把女红捡起来,好好学学吧,等将来你嫁人的时候,十分用的上。” 长乐瘪了瘪嘴:“这有什么好学的?我不乐意,成日捏着针,手指头痛死了,不如拿剑来的痛快。” 长青抬了抬手中的红盖头,说:“你若不学,以后做出来的盖头不好看,那丢的可就是你自己的脸了,成亲那天,旁的外人看不到,可这一身衣裳和这个红盖头就十分明显了。” “可以让拾衣局的绣娘做啊,我向来不爱做这玩意儿,也从来没谁拘着我做过,大家都知道我不会做,自然不会在这上面卡我。” 长青哼笑了一声,说:“那长辈也都知道我不爱做这种细致的活儿,不也照样发了话,这红盖头得我一针一线自己做出来吗?” 长乐张了张嘴,无可辩驳。 容仪在一旁看着,淡淡的笑了笑,忽然想起,当初,陪嫁之前,秦黛珑也经历过这么一阵,她那时是因为时间实在太赶了,所以只做了一个红盖头,而长青不一样,她是要嫁给亲王做亲王妃的,她的婚服自有宫里人安排,而她只需要自己亲手做这个盖头就罢了。 可若是寻常人家,女儿的嫁衣,那是要自己早早动手,亲手做的,一是体现了这个姑娘的女红,二也是一种幸福寓意,为新生活,开一个头。 容仪暗暗思忖,其实,她自己倒不是很忙,如今闲着也是闲着,做嫁衣原本就是耗时耗精力的事,若是要做,便得早些开始,磨叽不得了。 从一开始,爷便说她是娘子,不是通房,也不是姨娘,这个称呼在后院多少是不合规矩的,可爷这么坚持,也无伤大雅,便一直这样唤下去了。 娘子便是寻常人家的妻,爷这样唤她,寓意何为,也是心照不宣的事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亏待自己,这一点容仪是知道的,作为一个男人,又是王府嫡长子,他能在自己身上花费这么多心思,将自己保护的这般,已经是不易了,容仪一直感念自己是跟了他,也算是顺风顺水了。 既然,从一开始就未守那些规矩,往后去,她也可随自己心意了。 容仪自知自己的女红还不错,一向是备受赞誉的,过去自己的手帕大多也都是自己绣的,既然如此,她便要把这项优点发扬光大。 等着也是等着,不若,就开始准备自己的嫁衣吧,等他回来,便嫁给他。 她沉默已久,引起了长青和长乐的注意。 “你在想什么?” 容仪回过神,粲然一笑,伸手将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露出一抹羞红来,她说:“我在想,也是时候准备自己的嫁衣了。” “什么?” 容仪看着二人,眼里流露出柔光和坚定,说:“他回来我们就成亲,也没个期限,但总归嫁衣做好也是要些日子的,我便也开始准备吧。” 长青看着她的肚子,犹豫了一下,说:“你如今怀着身孕,不好动针线。” 容仪笑了笑,说:“是啊,正是因为如此,更要早些了,我这每天恐怕也动不了几针,那便早早开始做准备吧。” 长乐说:“做块盖头就是了,你若想做嫁衣,可是很累的。” 容仪看着长青膝上放着的那一抹红,颜色艳艳,晃人眼球,她弯着唇角,说:“给自己成亲做嫁衣而准备,能有多累呢?我反而觉得,这样的意义不同,我亲手缝制的嫁衣,会让我们以后的生活更加甜蜜幸福。” 而后又看着长乐,说:“想一想,以后你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不会开心吗?” 长乐微愣,脑海里闪过一张脸,她脸微红,想到那个可能,忽然觉得,姐姐说的十分有道理。 嫁衣一辈子只穿一次,那一针一线皆是幸福和甜蜜,还有对未来的期盼与祝福。 若是能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意义更加深重。 这么一说,她可就感兴趣了。 长乐嗫嚅着,看了容仪一眼,说:“那带带我吧,我一个人坐不住。” “你?” 长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为自己解释说:“我先练练手,等到我的时候,总不至于拿不出手吧。” 闻言,容仪和长青相视一笑,默契的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 说是要做嫁衣,实际上也是过了好几日,容仪才正式为自己忙起来,而且也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 反对的人无一不是说她怀着身孕不好动针线之类的话,可容仪坚持,旁的人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了,其次令人没想到的是。平日里,都不见得见到人影的长乐,如今也乖乖的在屋里学起了针线来。 认真学起来的长乐和平时的她不同,七分认真在里头,并一心钻研在里面,很少问问题,但每次一问,也要叫容仪放下手里的东西,去与她讲半天。 一个上午下来,容仪正儿八经自己做的没有多少,大都跑去同长乐讲课去了,而长乐那边效果也是甚微,弄坏了好几块帕子,她虽有些遗憾,却总是开玩笑说,这还好是试试,没有认真开始。 开始见她在劲头上,容仪没忍心打断她,便看她有些吃力的控制着一针一线,后来,容仪跑去睡了一觉,回来再看她时,已经好一些了,至少那些线头没有再摆在明面上。 容仪自个儿睡饱了,总觉得她累了一上午,恐怕身子吃不消,便叫她也去休息。 长乐确实也觉得乏累,平时在外面跑上一天都不会觉得累,而精力充沛,而今,只是做了一上午的针线,就已经浑身酸痛,坐都坐不住了。 她放下针线,给了自己一个放心休息的理由,然后说:“等一会吃了午饭,直接午休吧。” 午饭,便也在容仪这边用的。 …… 正文 第1398章 姑娘的小心思 后院的日子温和如水,对于容仪来说,回到长家以后,当真是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只安安静静的做好姑娘的本分就是了,两个孩子几乎成日都在别人手上,不需要她一直看着。 起初容仪还不适应,也怕突然在一个新环境里生活,身边又都是不熟悉的人,两个孩子会认生,可长家人悉心照顾,两个孩子也慢慢大了,只要一逗,保准乐开了花,那里还有空认生呢? 便就这么过去了大半个月,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长青做了最后一天姑娘。 而这一天,长家人都聚在家里,实际上,这段日子长家人几乎没人外出,天天守在家里,守着容仪和孩子,还有一个待嫁的姑娘。 终究是舍不得的,用老夫人的话来说,如果可以,姑娘一辈子养在家都没问题,也不是非要嫁人的。 自己也有女儿,容仪很是能理解这种心情,如果是小团子,她亦是觉得,养在家中一辈子都不成问题,有谁能保证会比家人更好呢? 容仪坐在院中,今日的日头温和,不似前两日,明明还没到夏日,那太阳就烈的让人有些受不住了。 旁边萱萱也搬了把小椅子坐在她旁边,声音朗朗的背着课文。 容仪到长家来的时候,白婆婆把萱萱也带上了,本来萱萱要留在长留的,可那段日子容弗也不在府上,告假去做他的事了,白婆婆舍不得把萱萱一个人丢在府上,便申请带上了萱萱,容仪自然没有理由不同意。 如今萱萱就住在她院子里的一处厢房内,考虑她年纪小,与白婆婆同住。 萱萱如今大了,越发的乖巧懂事,也出落的美丽大方,在长留,除了容弗这一个先生以外,也请了其他先生教授其他课程,她平时可比容仪还要忙,有些日子容仪连着好些天都见不到她人,见到了自是好一番亲热。 而今,在容仪面前萱萱也不会动不动就脸红羞涩了,她已经慢慢适应京城的生活,适应做小姐的生活了,虽说是认了容仪做干娘,可她在府中过着的确是极体面的生活,下面的人对她也是无微不至,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白婆婆在容仪身边伺候的才更加尽心尽力。 今日容仪本该去长青屋里头,可她大着肚子,那边正是热闹忙碌的时候,下面的人进进出出,几位夫人都怕累着了她,更怕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她,便让她先在屋里歇着,等那边忙活的差不多了,再派人来接她过去说话。 容仪自己也知道,自己如今大着肚子,走到哪儿都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只怕自己过去了还会叫几位长辈分心照顾她,便也自觉的不去添乱了,在自己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坐着,晒晒太阳,和萱萱多交流交流。 这一交流,容仪才发觉,自己当真很久没关心她了,如今她说话和以前,差别还是挺大的。 “这些日子在长家,没有先生督促,可有自觉温习功课?” 萱萱回:“萱萱不敢懒惰,几位先生布置的功课,萱萱一直都记着,如今也都做的差不多了,只是,做完之后难免容易发懒。” 容仪笑了笑,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最是收不住心的时候,做会儿功课就要跑出去玩会儿,这是十分正常的事,倒也没说她什么,只是叮嘱了几句,也叫她平日里劳逸结合,读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身体健康。 萱萱说:“干娘,我知道我的自觉性还是差了点的,若是容先生在,我便不敢如此,只是,如今容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回信了,没人管着我,我是放肆了些。” 容仪倒是认真想了,说:“他有私事还没处理好,若是回来了,我这边儿就该得到信了,可到现在也没个回音,且忙着吧,看来,他对你真的很好,作为学生你还会惦念他。” 萱萱眼神闪烁,脸颊微红,小声说:“其他先生我也想着呢。” 看她如此表态,容仪抿唇微笑,故意逗她。 “其他先生可都在京城没事儿呢,你若当真想,也不是不可以把你送回长留去,让他们先教着你,等容先生回来也是一样的。” 萱萱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靠近了她些,说:“可是,我还想陪着干娘嘛。” 她急吼吼的样子也引得下面的人发笑,在旁人眼里,萱萱便是一个怕先生的小孩子罢了,想方设法的打听先生的消息,故作舍不得,可一说要送回去,立马就慌了。 这样的她,格外天真烂漫,童真可爱。 …… 容仪这边悠闲自在,长青在院子里都快坐不住,想出逃了,听着母亲一句一句地吩咐交代,脸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时恍然无措,万般感受涌上心头。 即将要成亲的她,前些日子还没多大的感觉,女人都是要嫁人的,她也逃不脱,之前觉得还过得去,今天忽然一下子就有了心慌的感觉,尤其是当母亲在自己面前说着说着就红了眼,露出不舍的时候,更让她心头发闷。 长青不去看母亲的眼神,低声说了句:“您这样,我当真不想嫁人了。” 一听这话,二夫人连忙摆正了姿态,轻呵一声,说:“瞎说什么呢?这婚如今可不是你想不成就不成的,明天过后,你就是皇家人了,一举一动在天下人眼中,可不能像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那般恣意妄为了,你一向都听话懂事,我原本对你是很放心的,可做母亲就是这一点,总有操不完的心,你即将出嫁,不知我这心里像是被油煎着一样,没有一刻能安心的……” 说到此处,二夫人看到她沉重的脸色,又担心自己把气氛弄的太过伤感,又一抹脸,打起精神来,扯出一抹笑,说:“但其实娘也不是那么担心,毕竟,亲王殿下的人我们都是见过的,其人品听你的父兄和叔叔他们也都说过,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生在皇家养出这般品性已经十分不易,你能嫁给他,我们都是放心的。” …… 正文 第1399章 准备好接纳和奉献 这样劝慰的话不是今天才说的,过去的日子,母亲经常会说,以此来宽慰她的心。 可是,长青知道,这些都是安慰的话罢了,事实上,如果不曾回到京城来,她的婚事不会就这样定下,长家是清流人家,对儿女的婚事也不会把利益看得太重,可是,回到了京城,处处受掣肘,很多事就成了没有办法的事。 终究长家人是离不开权力的漩涡,放不下这个大孟的百姓。 其实,早就想开了的,也许,是即将要离开家里,这样的情绪带来的伤感让她有些低落。 对上母亲担忧的目光,长青轻叹一声,是她让母亲忧心了。 努力勾起唇角,扬起一抹笑,说:“我都明白的,我和殿下之前也有过相处,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要离开家了,心里总不会很痛快。” 知女莫若母,女儿是什么样的性子,做母亲的怎么会不知道,她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勉强,二夫人一听就能明白,可许多事不由得自己选择,纵使知道女儿生性恣意自在,不被条条框框所拘束,可她仿佛生下来就注定要被这些东西锁住,谁能预料往后人生? 世人皆叹,那朱红墙内,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生活在里面的人皆是人上人,可是,他们不知道,那道宫墙一锁,便是人的一生,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究竟是好是坏,也要看命了,再好的家世,也抵不过一个命字,进去之后,便是万般不由己。 二夫人心中舍不得,她看着女儿白皙的脸庞,还有沉静时格外乖巧的双眸,心中酸涩,用手去碰她的脸颊,满手微凉,二夫人说:“若是他对你不好,母亲便是拼了命也会为你讨一个公道,皇家又如何?我的女儿,就该过最好的生活,谁也不能辜负了你去。” 长青鸦睫微颤,看向母亲,想她当真是心疼坏了,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自己心里听着竟是高兴的,能被身边的人这样看重,不惜得罪权贵,这才是家人。 可是,也用不着如此。 长青笑了笑,说:“娘怎就知道女儿的未来会呢?想来他这般求娶我,往后一定会对我好的,我自己是对将来的生活抱有信心,娘不是总说,夫妻之间便是需要经营的吗?我想,我的能力也不算很差,既允了这桩婚事,便会好好的,娘不必如此,这样的话,在外面也别说。” 看女儿如此,只道她是长大了,二夫人心中亦是万般滋味。 她说:“你们三姐妹中,就看长乐了,只希望她能寻得自己所爱,也可以自己做选择,你和容仪都吃了太多苦。” 长青笑了,说:“您说容仪吃了许多苦我觉得这话没错,可我哪里吃过什么苦呢?我生在长家,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未闻世间疾苦,如今又得了这样好的婚事,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的,落到我头上,又怎会觉得苦呢?” 原本自个儿心里还纠结郁闷着,可看母亲如此,好似又慢慢打开了心扉,转而宽慰起母亲来了。 她微顿,又言:“想来对于容仪自个儿来说,这些也不算苦,人的一生总是反复无常,她虽自小没能生长在长家,但她有一个慈爱的父亲,而今生活美满,连孩子都有了,正是乐在其中的时候呢。” 二夫人看她笑容满面,也不好坏了她的心情,只跟着笑笑,再说些旁的话题。 说着说着,便绕到孟衍身上了,二夫人脸色微沉,收敛了笑意,说:“旁的都好说,你嫁给殿下后,便是正妃,往后再有什么变化,也变不到你头上来,只一件事不能马乎,他膝下有一个孩子,虽非是你亲生,可你过去就是嫡母,可怜你的年纪尚小,就要给别人的孩子做母亲。” 长青却笑,说:“娘不用担心,那孩子我见过,是个可怜的孩子,我既嫁给他的父亲,便不会薄待他。” 二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儿,说:“你自己都是个孩子,都未曾生育,怎么知道如何去照顾别人的孩子呢?不过,你这心是对的,不管那孩子是不是你亲生的,他既是殿下的孩子,你又是嫡母,就万万不能薄待了他,家中的兄弟姐妹皆是嫡出,不管是你父亲,还是你的叔叔,在感情上那是没得说,可是,你要嫁的男人不同,往后在这种事上,还是会委屈了你。” 长青目光微暗,这一点,她又何曾没想过,长家人自归隐之后,便过得逍遥自在,而在男女之情上也格外专一专注,旁的世家通房妾室满后院子,可长家不这样,从小到大长青便觉得,世间夫妻就该像家里人这般,一心对一人,相守到白头,可是,不是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也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什么样的,打心眼儿里她是抵触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可如今,她要嫁的人,注定不会和她一心对一人。 这一点,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既是为家族,为新朝和旧臣之间做一个纽带,她便摆清了自己的位子,她嫁给孟衍的目的,是为了大孟,为了人心,那便扮演好这个角色好了,其他的东西太过奢侈,她不会去多想。 长青说:“这些事娘也不用放在心上,殿下这样年纪的人,身在皇室,若膝下没个一儿半女才是稀奇,这些我都想过了,也都能认下,总归,我只是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做好我的分内,这就够了。” 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所有的好也不可能让一个人都占了去,长青自知潇洒了十几年,该是自己出力的时候了,所以,她没有怨言,也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好了接纳,也准备好了奉献。 终归只求着婚后与他能够相敬如宾,相安无事,他去做他想做的事,而自己便在那深墙后院中做好自己的亲王妃,两人能够做到互不打扰,互不干涉,这便是最好的了。 …… 正文 第1400章 狼牙 长衡在外等了许久,等到二嫂从长青屋里出来后,他才显了身,往长青屋门口走去。 明明已经等了许久,要和她见一面说会话,可到了门口却犹豫了起来,不过,犹豫也只是一瞬间,他深吸了口气,目光微暗,伸手叩响了门。 这一天都没有消停过,长青知道,估计又是谁来请示她什么东西,也没问是谁,便说了“进”。 门被缓缓打开,却没有被关上,他的脚步声太熟悉了,几乎是条件性反射的,她便知道是他来了,而后,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面目清冷,没什么变化,可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长青说不上来。 实际上,两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这般安静的单独相处了。 今天,他却来了。 长青习惯性的勾起唇角,笑了笑,说:“小叔怎么过来了。” 她的笑还是和以前一样,明媚阳光,又带着一点点魅惑,可今天又好像多了一丝清冷。 “过来看看你。” 长青又笑了,这一回,笑出了声,说:“是啊,再不来看看我,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长衡微微蹙眉:“你只是嫁人了,又不是离开京城了,往后,怎么会没有再见的时候。” 长青看着他,淡淡的说了句:“不想见到的人,自然是再难见到了,不是吗?” 长衡沉默了,半晌才说:“你不想见到我?” “呵……难道不是小叔一直躲着我吗?以后就不用躲了,等我嫁人了,就没有机会总是出现在你面前惹你心烦了。” “阿青……” “小叔又想说教了?” 她反应很快,快到来不及给长衡反应,他微怔,看着她,看的长青移开目光,才沙哑的开了口,说:“我以为,你今天会很开心。” 所以才敢来看看你。 长青嗤笑一声,声音寡淡,讽味十足:“我当然开心了,不日我便要嫁给亲王殿下了,等我做了亲王妃,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这是多少姑娘的愿望啊,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知道她这是在说反话,长衡心里也闷着不好受,他思量再三,忍不住问:“你怨我?” 这三个字像是多么不可置信,又难以接受一般,突然一下子就问到了她的心坎儿里,长青亦难以忍受,眼眶都被气红了,她说:“小叔什么时候喜欢问这些不知趣的话了,我能怨你什么呢?好似,我若是怨你,也怨得十分没道理,不是吗?” 她的每句话都像是带着刺一样,让长衡不知道如何再继续下去,他原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长青便是吃准了他这一点,并故意拿话激他,可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的脾气早就被磨没了,此刻面对浑身是刺的长青,也是好脾气的泄了口气,包容的,又带着几分宠溺,就像从前一样,看着她说:“阿青生气了,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高兴点呢?”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的反应让长青久久无话可说,心里也是憋闷的厉害。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有些话题是永远都不能开启的禁忌,长青心里再恼怒,在羞愤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十分不愿面对长衡。 她闭了闭眼,想把这一段“无理取闹”的对话掐掉,原本也是她先开始阴阳怪气,不肯好好同他说话的,他能包容至此,已经不易。 “小叔是来祝贺我的新婚吗?若是,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再开口时她明显柔和了许多,这一转变也叫长衡有些猝不及防,他看着长青的眼睛,闻言许久后,才拿出一样东西,放到她的面前。 定睛一看,是一对狼牙。 长青愣了一下,将那对串好的狼牙拿在手里,迟疑了一下,看着长衡,问:“你猎来的?” 长衡点了点头,道:“它不长眼,撞到我手上了,本想放它一条生路,可是狼最是记仇,我若当下不将它解决了,恐怕没等我走出那片山林,就要被它的同类围攻。” 最是记仇…… 有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长青会想,这四个字是不是也是在含沙射影说她呢?毕竟这些日子她的态度着实称不上好。 她嘟囔了句什么,却没说出来,只看着手上白森森,尖利的狼牙,有些稀奇。 她并没有收集这些东西的癖好,可这些东西也终究不是那么好得到的,市面上卖的,要么是用其他东西制成的,这种凶性东西,能猎到也是不容易。 捏在手里,除了有些尖利,却并不会划伤到自己,大概是经过他的手打磨过的。 送姑娘胭脂水粉,金钗玉环是常见,可送狼牙却很少见,不过长衡知道,像这种稀奇东西,长青一定会喜欢。 他说:“已经打磨干净了,这便是带在身上也不会有问题,但到底是尖利的东西,最好是用香包包起来,寻常磕着碰着也不会弄伤自己。” 长青点点头,问他:“这狼牙很大,狼呢?” 长衡:“是头公狼,体格也大,轻易不好拿下,那狼警惕性也高,放倒它也费了一番力气。” 长青想到过去,也曾和他一起遇到过狼,只是和寻常人遇到狼不一样,当时…… 他们一起去到一个村落,却得知在那里农家的一个少女被山上的土匪抓了去,两人便依着村民给的路线追赶过去。 哪里知道那个村民给的路线却是一条死路,山上蛇虫鼠蚁居多,又有猛兽出没,两人初来乍到,自是不知这些,而那村民,也并没有提前告诉他们。 这些都是等两人死里逃生回来后才知,那个村民是想谋财害命,故意给他们指了一条通往深山的路,就等着他们命丧深山,好将他们的包袱据为己有。 当时两人并没有想过纯朴的村民会起这样的歹念,去到山里后,走了很久才发觉不对劲,到底是在在行走的人,不至于一点见识也没有…… …… 正文 第1401章 人心与人性 那条山路根本就没有行人走过的痕迹,杂草丛生,若是凌乱,也不会是人制造出来的,越往里走,空寂越发深入人心,一阵一阵的心慌涌上心头,长青拉住了长衡,两人停下脚步,谁也没出声,却听到地上沙沙的声响。 朝着深远处望去,并看着一双眼睛森冷地盯着两人,警惕又凶狠。 可是,它好像没有要攻击两人的意图,因为,它是一匹怀孕的母狼,在它身边没有狼群,唯有它一匹狼。 外人的入侵,让它提高了警惕,或许是狼群对猎人固有的记忆,当它的那双眼看到两人腰上的佩剑后,滋着牙往后退。 长青和长衡自然不会对它动手,也慢慢的退出这片少林,往来时的地方去。 刚一出深林,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林口,便是将他们二人诓骗进来的那个村民,长青气不过,预备过去好好同他理论,再教训他两拳,却被长衡拦住了。 游历过许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不一定是好人,有些看着也不像坏人。 但总有人善于利用自己的弱势制造假象,骗取人的同情心,那一个村落的人看起来都十分贫困,也十分淳朴,谁能想到他们会用这种的方式去汲取财富呢? 若说单单只是那一个村民的主意,可从他们进村到住进那个村民的家,这期间见过的不只是那一个村民,且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人,旁的人又怎会不知自己的邻居是什么样的人呢?这个村子妇人儿童比较多,青壮年没有几个,若是真发生起冲突来,一哄而上,对他们二人来说才叫麻烦。 长衡到底要比长青大许多,防范心也更高一些,他虽然心中同样气愤,可在此刻头脑还算清醒,并不打算与这些村民发生正面冲突,只想着下山以后,收拾东西悄悄离开,不要打草惊蛇。 当时的长青年纪更小一些,生了一副嫉恶如仇的性子,未经世事打磨,眼里只有非黑即白,知道自己好心帮忙却被诓骗后,哪里肯就这样轻易的放过? 当下就要不顾他的阻拦去找那村民好好说说理,实在不行再出手教训教训他,也可解心里的那口气。 从小身边的人就告诉她,世道乱,最受苦的是百姓,而百姓中也要分上几等,那些辛苦农作的百姓是苦的,跑去别人家打杂役,把自身卖给别人家为奴为婢的人也是苦的,教育她在外行侠仗义一趟,别忘了怀着一颗慈悲的心救济世人。 可没人告诉她,原来这些苦的人当中,也有黑心肠的人,他们会用自己的身份和外貌来迷惑人的眼睛,他们会示弱,让人觉得他们需要帮助,从而获得自己想要的,这么不顾一切手段,就算是苦,也不值得被人帮助。 她被长衡拉住,示意她不要节外生枝,可忍得了一时,怎么能一直忍下去呢? 等到了山下,回到村落的时候,果然如长衡所料,这一个村子的人都是知恶当恶,他们确实过得苦,可他们的心也苦的让人无法直视。 而当长青看着一村子老弱,老人佝偻着身子,手里牵着孩子,妇女背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稍微年轻点的男子皆在村口时,她忽然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面对那一个村民的时候,她可以指着他的鼻子指责他用心不良,为人肮脏,可是,当整个村子的人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忽然就理解了,为何小叔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意气用事。 他们还是相安无事的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两天,或许是因为他们那天下山后的反应是那样的平静和寻常,对待村民时也是一如既往的随和,也或许是那些村民忽然良心发现了,没有想再对两个他乡的好心人下手,所以当两人临走的那天,长青放了些银子在那个村民的家里,后来长衡问过她,明明对那个村民厌恶至极,为何还要给他留下银钱。 长青只是笑了笑,她脑子里想到的是那两天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青壮年预备进山林采草药,遇上了一头怀孕的母狼,世人皆知动物毛发的珍贵,那是贵人喜欢的奢侈物,若是能猎到,也能换来一笔不菲的银钱。 结果好巧不巧就让那青年碰上了,狼是很凶狠的,但那头狼落单了,且正在生产之际,忽遇外敌来袭,是没力气挣扎的。 当那个青年拖着已经死了的母狼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只有长青和长衡两人十分沉默,同样沉默的还有那个青年。 长青和长衡是因为本就知道那是一头怀孕的母狼,而那青年的沉默好似也是因为如此,当他看着大家欢呼雀跃的样子时候,眼里蓄满了泪水,将狼丢在一边,腿一软跪了下来,撕心裂肺的哭。 长青读懂了他眼神里的矛盾和挣扎,还有万般无奈,他一边哭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不敢再去看那母狼一眼,村子里的人只当他是吓坏了,毕竟狼在他们眼中是冷血的畜生,寻常谁遇到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而那个青年只是一个孩子。 若不是因生活所迫,那个青年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手伸向一头正在生产的母狼身上,他既动了手,便是满身罪孽,无法洗清。 长青明明是厌恶他的,可不知道为何,看到他那万般无耐的眼神之后,心里更多的是悲怆,是对现状无法改变的难过和懊悔,这个世界真的太贫瘠了,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来说,良心是最没用的东西。 而那个青年也无法去直视长青和长衡两人,因为他知道,除了自己,就在前不久,两人也进过那片山林,或许也曾遇到过这头母狼,便会知道,他有多乘人之危,多么丧尽天良。 狼的皮毛被扒下来之后是如何处理的,青年没有管,他藏了一颗狼牙,狼牙放在市面上也算是贵重稀罕的东西了,可他却将那颗狼牙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躲开众人的眼送给了长青。 …… 正文 第1402章 不相欠不相恋 青年没有明说,只说狼是自己猎到的,这狼牙也弥足珍贵,他看着长青的时候还会带着一丝羞涩和惶恐不安,也半讨好的要把狼牙给她。 长青看出了他的意图,她知道,自己若是收下,青年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可长青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收下那颗狼牙,但她还是给了青年一抹笑,并没有说鼓励的话,只是告诉他,既然这头狼对他们来说这样重要,自己便不好随意收下这一颗狼牙了,既然他的运气这样好,猎到了那头狼,便好好算算它的价值,能让村子里的人好过多少时日吧。 后来长青和长衡走的时候,那个青年没有出现,实际上,村子里的许多人都没有出现去送两人,去送两人的,是当时给两人只了那条通往深山路的村民,这一次,村民给他们说的是一条离开这边的路,那个村民没有再骗他们了。 两人在一起经历的每一桩事都引人深思,回望时,久久不能释怀,长青看着手里的狼牙失神片刻,听到他说:“当时那个孩子送给你狼牙,你为何不要?” 长青轻叹了声,说:“既然那头狼的价值对他们来说那样重要,既然……他那样好运碰上了,就该好好利用,而不是让我收下来寻求安心,减轻心里的负罪感。” 这话是当时她对那个青年说的原话,只是后面那句她没有说出口罢了,那样的年代,众生皆苦,想办法活下去原不是错,她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他们,但当她看到他们食不果腹,庄家颗粒无收的时候恨不能食树皮而生的时候,指责的话哽在了喉咙,难以说出口。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总是需要有一个对比的,从他们踏入那个村落,从那个村民给他们指了一条送命的路,那是他们的恶,可是,当两人平安的回来,平安的又在村子里住了两日后,大家在一起平平淡淡相安无事,那便是他们的善,他们原可以一不做二不休,可是他们没有,至少,还是有良心在。 自己从小锦衣玉食,从来没差过什么,自然很难体会他们的处境如何艰难,他们的生活如何痛苦,他们的选择如何无奈,如何去指责?拿什么去指责? 长衡看了眼她手中的狼牙,说:“可你喜欢这狼牙。” 长青微愣,而后说:“我当然喜欢,这种新奇,又带着凶性的东西,若是靠我自己的力量,怕是很难寻的,可你能把它弄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很不容易了。” 或许,简而言之,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格外喜欢。 话完,长青勾了勾唇角,不知是笑,还是如何,她说:“我的新婚礼物你送狼牙,也算是独一无二了,寻常怕是也没谁会想到送这种东西,很新奇的想法。” 看她终于有了笑容,长衡也放松了些,说:“我知道,那一次对你来说冲击很大,你那时候的性子很是刚硬,也有些得理不饶人,当时我若是不拦着,你肯定要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可好歹算是忍下来了,若是如今的你再遇到这种事,会如何?” 长青看着他,忽然一笑,说:“你今天来,是想同我回忆过去?” 调侃了一句,她话头一转,像是思考了一番,又说:“这世间疾苦我没有亲身体会,可我这双眼睛已经看到太多了,人心人性,都是很难预料的事情,就像那次的那件事,当人心中的恶战胜了善的时候,事情的结果或许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可终究,是人性的善战胜了人性的恶,许多事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在这样的世道下,人都是不自由的,富贵人家愁下一顿吃什么,贫穷的人家也在愁下一顿……吃什么。” “……” “我想改变这世道,我想让所有人,都过上富足的生活,或许这样,这个世界就会温和许多,人与人之间也能温柔一些,可是……” “可是,人若都富裕了就会一心向善吗?大约也不会,这世上富裕的人多了去了,可好心肠的却没有几个,人一旦富裕起来,不为吃穿发愁,便会被更大的利益所诱惑,所以……依旧是人心,贪婪的人,不配得到幸福,你问我再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做,其实我自己都说不准,因为,我的力量太渺小了,我既改变不了这不公的世界,也改变不了难以预测的人心。” 长衡很喜欢和她讨论这些问题,她的眼界很开阔,也很清醒,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独有的认知,也是她独有的魅力。 这个女孩儿从小就是颗明珠,从未蒙尘。 谁会不喜欢明珠呢? 可是这颗明珠很快就不属于自己了,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属于自己过。 那些年,以家人之名陪在她身边,就像是偷来的一样,长衡已经十分感恩,多余的便不会再去想。 往后,他只需要静静的看着这颗明珠继续发光发亮,发挥她的作用,她生来就注定不凡,也注定不会平庸,她嫁给那人,将来极有可能母仪天下,到那个时候,她想改变这世道的心愿,或许能够实现。 …… 冷冰冰的狼牙被长青捂得很热,长衡走后,她将那颗狼牙拿出来反复翻看,平静已久的情绪忽然浪起了水花。 也挺好的,至少两人还有那么多往事可以追忆,再坐在一起,不至于尴尬的无话可说,他们还是可以像现在这样无话不谈,或许对于未来没什么可谈的,可过去他们一起经历的事好几天都说不完,这也就够了。 原本想把他当陌生人,可长青做不到视而不见,而且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呐,一家人又怎么可能成为陌生人呢?所以,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既然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那便不妨接受和他再也没有可能的现实,不必再逼自己,也不必再逼他。 或许有一天她能看开,或许有一天这个小叔给她娶小婶婶的时候,她也能笑着送上祝福。 …… 正文 第1403章 众多兄弟姐妹欺负自己一个啊? 容仪过来的时候,正碰上长衡离开。 长衡并没有看到她,只留了个背影,容仪看着他稍加思索,微微蹙眉,却未说什么,带着昕蕊进去了。 整个长家都是一派喜庆,走到哪里都是红灯笼,红绸缎,长青的院子更甚,满目的红仿佛能热化了人心,人刚到,院子里的小丫鬟就连忙通传了,且把她带了进去。 容仪不是第一次来长青的院子,可今日来却发现,今日她的闺房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像是翻新了一样。 满目的红中,她穿了一身翠绿,坐在圆桌边,看到容仪一后,沉寂已久的眼眸终于露出了点笑,又带着点责备的意味,说:“我都等了你一天了,你怎么才来呢?” 昕蕊扶着容仪坐过去,容仪笑说:“你今儿可是大忙人,我啊,轻易不敢来打扰你,想着这个时辰了,总该是忙结束了,才敢过来看看你。” 话是打趣的话,长青又怎会不知,今日自己这院子进进出出的人多,也怕又不长眼的冲撞了她,责备自然是假的。 她看着容仪两手空空,这下是真的笑了,说:“你这……你太没诚意了吧,这么晚过来看我也就罢了!旁人来看我皆是带了东西的,你竟两手空空,就这么来了?” 容仪也笑,说:“我过来的时候就带了几套衣裳和首饰,带了孩子和昕蕊几人,实在是没带旁的东西,我倒是想送你,可是,我怕我想送的,你不乐意要啊。” 长青好奇了:“能有什么东西是我不想要的?你说说看,你说了,兴许我就想要了。” 容仪勾起唇角,笑说:“我呢,最宝贝的,也就是两个孩子了,你若是不嫌弃,我把他们送给你呀。” 长青怎么也没想到她说的是两个小娃娃,当下气笑了,连忙摆手示意不敢,而后说:“你那两个宝贝金疙瘩,我可是不敢打主意,我若真要了去,大将军回来还不找我拼命呀?” “到时候,你就是亲王妃了,大将军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找你拼命呀,即便他是找你拼命,也有殿下拦着呀。” 长青愣了一下,推了下她的手臂笑说了声“去”,容仪笑了,假意叹了一声又说:“不过啊,等你成婚以后,自然会有自己的孩子,想来也是瞧不上我那两个孩子了。” 长青拧了她一下,倒是没下死手,只说:“那么招人疼的两个小宝贝疙瘩,我最是喜欢了。” 容仪笑着,想到了长衡,说:“我一来你就找我要东西,我刚才看见小叔离开了,他给你送了什么?” 话题很突然地聊到了他身上,长青一愣,而后笑了笑,将那对狼牙拿了出来,放在手心,看了眼她圆滚滚的肚子,说:“这狼牙有凶性,你别碰,看看就行了。” 看着那白森森的狼牙,容仪愣了愣,问:“这是真的狼牙?”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打磨过了,看着干净了些,也没那么尖锐了。” “小叔怎么会想起来送你这个做新婚礼物呢?” 不怪容仪好奇,实在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送新婚礼物,会送狼牙的。 长青微微一笑,没打算做解释,只说是自己喜欢。 显然,不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可是她只这么说,容仪便知趣地没有多问,总归,他们都是明白人,他们之间的事,自己也会处理好,无需自己这个外人多说什么。 她抿了抿唇,转而聊到了别的话题去了。 这些天两人经常在一起,或许只是单纯的在一起聊聊天,聊婚前婚后,或许只是待在一起做自己的事,该说的早就说过了,成亲的前一天,想来也有不少人同她推心置腹说了不少,容仪便想说些开心的,也好让她的心情松快一些。 成婚原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这意味着,一个女孩子要到另一个阶段,成为女人,成为母亲,如何做好这两个身份才是关键,夫妻之道,如何相处,旁人说的或许有借鉴作用,可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在一起又是不一样的火花,如何相处还要看自己的本事。 这些只有等成婚了,在一起相处久了,才能自己慢慢悟出来,而今只需要满怀期待的去迎接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和不一样的生活。 没说多久的话,便有人来传话了,该是用晚饭的时候了,这一顿饭自然是一家人一块儿吃的。 长家人口众多,大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平日里都是在自己家里用饭,也有特定的日子,一家子聚在一块儿。 今天不是那特定的日子,可是却是长青作为长家姑娘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了,由明思慧和三夫人盯着的,这一顿晚饭简直就是满汉全席,让人叹为观止。 今晚晚饭,也太过丰盛了些。 吃饭时的气氛也很融洽,几个平辈起哄一人敬长青一杯酒,再说几句祝福的话。 容仪自然是不用参与其中,以茶代酒便好,长青却很为难,她的酒量是不错,可是,今日看他们这架势,是想要放倒自己啊,这么多兄弟姐妹“欺负”自己一个呀? 还不等他们几个小辈胡闹,三夫人便笑着骂了自己儿子两句,说:“你姐姐今晚得睡个好觉,明天成亲是一场硬仗,你想把你姐姐灌醉?那到时候,殿下可要找你问罪了。” 长绅鸣愣了一下,想了想也是,今晚她若是真喝醉了,明天一早要起来梳洗打扮,真醉醺醺的,恐怕殿下真能给自己两刀。 忙说:“我喝酒,姐姐喝茶,这总可以了吧?” 这话一出来,就怕有人转头去闹他,长青及时发了话,说:“这样就好,今晚可不能喝醉啊,等明天我成婚的时候,你们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我陪你们喝个尽兴都行。” 长乐笑说:“明天等姐姐成亲后,就要送入洞房了,也只能等姐夫来陪我们喝酒了。” 一句话,调侃的长青的脸直接就红了,她娇嗔的瞪了长乐一眼,却说:“你若真敢让殿下陪你喝酒,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殿下喝倒了。” …… 正文 第1404章 他那个人最难琢磨了 平辈之间说话向来不忌讳什么,可议论的到底是当朝的亲王殿下,搞不好便是储君人选之一,便是在自己家,也得谨言慎行,约束好自己的嘴,只怕他们说的越发离谱,二夫人打住了他们,也借此“警告”几个孩子,明天成婚大礼,可不许捣乱。 这些孩子是放养长大的,眼里面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规矩礼仪,可到底是长家出来的孩子,分寸感是有的,却也怕明日那样欢庆的气氛,且嫁的又是自家姐姐,他们会玩的忘形,是以才有这“警告”的话。 二夫人这边说完,一个个都蔫头巴脑的,长青又怕坏了大家的兴致,低着声音叫所有人都能听见,她说:“你们明天只管敞开了肚皮喝,若是出了事我负责,我就不信殿下还能把我如何了。” 这样一说,大家便又笑着起哄,不过,也确实不敢再乱说什么,怕惹得新嫁娘羞怯尴尬。 …… 长青觉得自己在这顿饭期间,表现的十分优异,那笑全程就没断过,偶尔还会给小叔一个笑,状态十分正常,且自然,这应该便是一个新嫁娘正常的反应吧。 简单的洗漱过后,长青也确实困的可以了,便遣散了下人,脱了外裳便往床上去。 本来以为这一晚是不好睡的,也或许是白天折腾的够呛,人一沾床,再加上吃饱喝足,困意一下子就来了。 很快,呼吸均匀,坠入梦乡。 可是这一觉实在有些短,梦还没有来,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二夫人穿戴整齐过来看女儿,见她睡得懵懂,虽心疼她起个大早,却也不敢再耽误时辰,说:“好孩子,该起了,水已经烧好,起来沐浴更衣,一会儿盘头发,梳妆面还得费点儿时间。” 早就有了心里建设,这个觉注定睡不长,可这么突然被吵醒,感觉上一秒才睡着,下一秒就要起来,也实在有些撑不住。 长青抱着被子,任由母亲在她脸上揉捏,而后顶着昏沉的脑袋起来,被二夫人亲自牵着去了隔间。 桶里的水冒着热气,二夫人拿手试了试水温,也懒得唤外面的丫鬟进来伺候,便自个儿给她扒身上的衣裳。 长青平常洗澡的时候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对待?要么就是自己干净利落的进去泡一泡,要么便是下面的丫鬟耐心细致的伺候着,哪有像二夫人这样的,像是剥皮一样,把衣服从她身上剥了下来。 感受到一丝野蛮,长青的睡意终于去了大半,她忙说:“我来,我自己来。” 看她眼里总算有了清醒,二夫人才松了口气,放手让她自己来,自个儿依旧站在这里,便看她墨迹着。 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看着洗澡了,尤其还是母亲这样“虎视眈眈”的盯着,让她稍微感受到了那么一点不自在,本想着让母亲去外面等,可看母亲一副监督定她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利落的脱了衣裳,连忙爬进了浴桶里,猛地一下子进去,这温烫的水还叫她有些不适应,龇牙咧嘴了半晌,才算适应这温度。 桶里有香露和玫瑰花瓣,香味溢满了整个隔间,长青稍微有那么点嫌弃,说:“这香味是否太浓了呀?” 二夫人说:“这味道刚刚好,你安心些泡,得多泡一会儿,身上仔仔细细的都洗干净了,等你一会儿出来梳妆打扮完,再等上那么几个时辰,味道自然就会散去的,我去看看外面准备如何了。” 说完,便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并让人在门口守着。 长青看着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发呆,白皙的皮肤被烫的粉红。 从现在就要开始了吗?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然后,等着迎亲队到府上来,接她过去,在到吉时,两人拜堂完婚,从此以后,她的名字前便要冠上夫姓。 孟长氏……长氏夫人…… 其实也要不了多久了,等天亮了,一切就不同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想起了自己即将要嫁给的人,其实这些天她没怎么想到孟衍,一直都在想着婚后该如何过自己的生活,该如何去适应这样的转变,正儿八经的想起他是在此刻。 其实,两人已经有段日子没见了,听说新婚夫妻在成婚的前一天是不能碰面的,可实际上,不只是昨天,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见到孟衍了,也没怎么去关注他的消息,只知道他一直在为这次大婚忙碌。 明天两人见面以后,她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呢?和从前一样?好像不大合适,两人也算是相熟了,自己是什么样子他也是知道的,自己便是想假装,怕是像他那样的人精,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些烦躁了,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去和婚后的他相处啊! 冷冰冰的不行,毕竟成了婚,她还想着要安稳的生活呢,就算这一生不能恩恩爱爱,也至少要过得自在吧。 热情似火?依着自己的性子也很难如此,从前对他就没有多热情,婚后太过热情反而引人猜疑。 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正常的办法来,好像有那么点别扭,若是两人之前不认识倒也罢了,可正是因为认识,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相处经历,才会叫人抓狂。 长青越想,心里就像堵了一口气似的,突然一下子就败坏心情了。 本来不焦灼的,心情也很放松,却被这么一个问题忽然扰乱了情绪。 该怎么办呢?如何去面对他,和他相处呢?从前只是想与他相敬如宾的过这一辈子,可是,这个头要怎么开呀?他那人一点也不是无欲无求之人,从前就让长青避之不及,婚后他会拿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呢? 好烦哦,成个婚这样的麻烦,那位现在可是亲王殿下,和从前的皇子又有不同,往后两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准确来说,是她活到了他的屋檐下,有句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是否自己在他面前要收敛一些呢? 他那个人……最难琢磨了! …… 正文 第1405章 慈母之心 “你这孩子!怎么还没洗好呢!” 一道急急忙忙的声音将长青的思绪拉了回来,此刻水都温温的了,可见她已经泡了许久。 长青连忙出来,将一身水擦了干净,也顾不上羞不羞了,被母亲拉着穿上一件件大红的里衣,中衣和婚服。 这样红艳且张扬的红色,长青很少穿,行走在外,她更喜欢穿一些朴素的颜色。 红色一上身,便知是美人。 有些人美,美的却很局限,这样的红色并不是谁都能驾驭住的,二夫人原本还很急,可见女儿穿上了这婚服以后,动作也慢下来了,慢慢的帮她整理衣角,细致到各处地方。 再抬眼一看,明眸善睐,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黛,眼睛漂亮,皮肤白皙,一个地道的京城美人儿。 这样好的女儿,就要嫁人了。 只是这样看着,二夫人心里就已经十分不舍,可她知道,此刻还不是抹眼泪的时候,也不能过早把这样的情绪传递给孩子,叫孩子也看着心里不舒服,孩子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可在当母亲的眼里,不会嫌孩子大了,明明还可以放在身边再养两年,长家的女儿不愁嫁,晚一点嫁人又何妨? 她压下心里的那点难受,原本焦急的心一下子平缓了下来,她拉过女儿的手,带着她离开隔间去到梳妆台前。 今日府上请了最好的妆娘,这个妆娘是一早就从外面聘请好的,原本长家人找的是另一个,另一个会梳最时兴的头发,妆面也画得不错,可亲王那边传信来,说是找好了妆娘,等成亲那日好为新娘子梳妆。 找妆娘这样的事原本是不用亲王殿下来操心的,任谁也没想到他对这场婚事竟如此看重,连这样的小事都想进去了。 既然他有心找了,长家人自不会拒绝他的美意,且这位妆娘妆面画的很好,在京城也是很出名的了。 在细致的一问才发现,让人感动的或许不是殿下竟连这件小事都放在心上,而是这位妆娘和她丈夫的感情十分要好,夫妻俩从成婚到今日从未吵嘴红脸,一直相亲相爱,相互扶持,且听说他们的家庭也十分和睦,婚后孕育了两子一女…… 得知这一点,亲王为何要送她来为长青梳妆,答案不言而喻。 那妆娘始终是笑着的,嘴里也常说着祝福的话,让人看一眼便心情愉悦。 画妆面、梳发便废去了不少功夫,可这妆娘的手法极好,不会让长青觉得多么难熬。 只是当沉甸甸的礼冠戴在了头上之后,长青的脖子都忍不住缩了一下,又下意识的抬了起来。 镜子里的自己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婚服加身,再加上这完整的妆面和发式,还有头上的花冠,好似就在一瞬间把她从一个小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女人,这一身穿在身上,不仅喜庆,还意味着她身份的转变,这一身的过渡,这样耀眼,记录着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 方才梳妆打扮的时候,手上也没闲着,包好了粉嫩的指甲,衬得她的手更加白皙了,这手暂时是不能用了,她抬起来看了看,从前她没有染过指甲,觉得麻烦,成日拿刀握剑,没等她施展拳脚,就怕把指甲弄断了。 不过,这上了颜色也很好看,没有哪个女孩能拒绝好看的东西。 二夫人拉过女儿,围着她转了一圈,细细的看着,直点着头,说:“我女儿今天好美。” 被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夸赞,长青多少有一点不好意思了,她笑了笑说:“随您。” 逗的二夫人笑得不能自已。 笑过以后,还是叹了一声,说:“我女儿这样美,便是在家多养两年,都不愁难嫁,哎……以后就要有自己的家了,可真快,总感觉昨天还把你抱在怀里,怎么一下子就要嫁人了呢?” 长青抿了抿唇,眼睛有些水润,笑着说道:“我今天可不能流眼泪,娘可别逗我哭。” 二夫人深吸了口气,笑的温柔,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坐回床上,女儿骨架纤细,身上也没几两肉,一拉轻飘飘的就过来了。 坐下来以后,她看着女儿精致的眼妆,赞叹了一声,说:“今后嫁了人,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在长家的时候,你是做姑娘,做什么都可以,家人会无条件的包容你,可嫁了人以后,你便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儿媳和孩子的母亲了,你事事都要多考虑一些,尤其,你嫁的还不是普通人家,那是天家,做任何事都要收敛些性子。” “我知道的娘。” “我嫁给你爹之前,娘并不是现在这样,那个时候在娘家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懂,家里人逼着我学管家,学做账,我却总是不乐意,总是偷懒,想玩。觉得玩也没玩好,学那些也没什么用,后来……好在是嫁给了你爹,若是旁的人家,发现我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怕也是没人愿意去我回去做妻子了,嫁给你爹以后,他很包容我,那个时候我决心要学些东西,帮忙管家,可你爹却说娶我回来不是让我劳累的,让我只管好好在家,做自己想做的就行,你的爷爷和奶奶也不是古板的人,我若是有什么不会,他们亦没有什么闲话,会细心的教导我,这才有了今天的我。” 如今的二夫人,可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 在长青记事以来,娘的话在家里就起决定性的作用,那个时候她便觉得,娘可能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了吧,她说的话爹一定会听。 现在长大了才知道,娘确实厉害,因为,她能让爹心甘情愿的听她的话。 “你自小娘对你的要求就不严苛,你想做什么,就让你做了,可同时娘也逼着你学了些东西,因为,娘不知道你将来会遇到一个怎样的人,会去融入一个怎样的家,娘特别害怕你嫁人的时候和娘那个时候一样,什么也不会,娘虽然没吃过什么苦,可却怕你遇不上像你爹这样的人,对你不够好。” …… 正文 第1406章 成婚 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才知道做父母的有多么辛苦,这无关家境的好坏,当然,家境好一点,至少生活上给予更多。 养儿方知父母恩,从前的二夫人觉得父母唠叨啰嗦,对自己太过严苛,可当自己有了女儿,才能理解那个时候父母为何会对自己这样严苛,这不许那不许,这要学那也要会,即便家境优渥,也不允许她做一个五谷不分的废物。 二夫人又说:“我的女儿从小便是最好的,如今,你要嫁人了,旁的我不担心,你一定会做的好一个妻子,我只担心这桩婚事会委屈了你,只担心你想要的得不到满足,这终究是一种亏欠。” 长青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亦软绵绵的,说:“怎么好端端又说起这个了呢?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好好的过以后的生活,娘总是提起这一茬,我可真要忧虑了。” 只有当真觉得有所亏欠,才会重复提起,表达心中的歉意,长青明白,可她不愿母亲总是陷入这种自责中,一辈子这么长,若是从她嫁人开始,母亲便一直这样自责,往后的日子又如何能过得顺心呢? 看女儿“苦恼”的模样,二夫人便不提了,她扬起笑来,说:“我不担心,我的女儿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人没打过交道?自然会过得很好。” 而后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在她鼓鼓的胸脯上停留了一下,又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停留了一瞬,后回到她脸上,脸颊上扑了粉显得红润,眉间红色的花钿更显媚意,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大殿下的模样,也想起来圣旨下来的那一日,曾经的大殿下,如今的亲王殿下曾来过家中,拜访过她和二爷。 虽然这个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殿下的诚意只增不减,他对着自己和二爷信誓旦旦的承诺过,会待他们的女儿好,他还说,他的屋里曾有一个姬妾,也早就被他遣散了,他绝不会怠慢长青。 一个堂堂亲王殿下,原本是不需要这样做的,他便是有满院子的姬妾,长家作为臣子又能说什么? 可他自己却这样重视,摆明了不会让他们的女儿受到委屈,端是这份态度,就让二夫人感动不已,至少,二殿下对他们的孩子还是看重的。 二夫人在私底下也不是没有和二爷说过,她的女儿生的玲珑标志,便该配这世上最干净最无暇的男人,大殿下占了一个身份的优势,可若说过日子,谈未来,却不见得是个最好的选择,长家也不需要靠嫁女儿飞黄腾达。 想到这里,二夫人又挺直了腰板,说:“孩子,你要记得,你生在长家不比谁差,你嫁的虽是皇家,可你要记得,你也是我和你爹千宠万娇,捧在手心长养大的,从小就没舍得让你吃一点苦,就算嫁了人还是我长家人,你做好你的亲王妃,若殿下对你不好,你也一定不要闷在心里,只管回来告诉我,长家虽为臣子,却也非任人揉捏的柿饼,你若是受了委屈,长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长青笑了,点头应下。 她心里明白,若真是到了那一步,恐怕也是不会说的。 所以,尽量不要走到那一步,便万事大吉了。 又叮嘱了几句,看她神色泱泱,二夫人止住了话头,停顿了半晌,说了一句让长青久久无语的话—— 殿下年轻,精力无处泄放,你是姑娘身,新婚之夜便听夫君的话就是,可……可也不能任由他,懂么? 这……这能说懂吗?也不能说不明白吧,长青都被母亲说蒙了,神色尴尬的快要抖下粉来。 看着她僵硬的脸色,二夫人轻叹了一声,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哪里听得了这些?可是,女孩子总要经历这么一遭,早一些与她说也是好事。 …… 天蒙蒙亮的时候,长青的屋子里聚满了不少人,容仪扶着肚子走进来的时候,便被长青这一身盛装晃了下眼睛。 之前她试婚服的时候自己没看到,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穿上婚服的样子,娴静,端庄,更美艳。 容仪的呼吸都停了一瞬,她走上前去,融入到这喜洋洋的欢庆中。 到这个时刻两人也没什么,私房话要说,容仪笑着,看着她如今的样子,记录在了心中,这是她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说,一生最美的样子。 今天着实有些忙碌,比昨天还要忙,许多话该说的都说了,而今只管笑着祝福着送她出嫁便是,因此,容仪也应了景,穿了一身比较喜庆的颜色。 …… 迎亲队来的时候,容仪被明思慧带着去了隔壁房间,怕一会儿闹着进来的时候冲撞到了她,容仪十分顺从,还笑着问:“今天是殿下亲自来吧,有谁敢在门口拦着呢?” 明思慧淡雅的笑着,说:“其他人自是不敢,鸣儿那小子可是敢得很。” 好像也确实只有他虎了吧唧的,敢去拦亲王殿下吧。 实际上,长绅鸣确实想去门口堵自己的姐夫,闹上一闹,却被早有预料的三夫人一直拽在自己身边,生怕他瞎胡闹。 最终,拦在门口的也只有几个儒生,逼着孟衍亲口对了几句诗,这才放人进来。 走走过场罢了。 长青盖上了盖头,被迎出去,她看不见外面,只被嬷嬷一直扶着,扶到了大堂,她便知道,自己的爹娘坐在上面…… 拜别父母的时候,长青只听到司仪的声音,而后严谨的,一丝不苟的做着动作,她低头往旁边一瞟,便看见那人同样大红的衣裳,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流程走的很快,吉时到的时候,长青被背了出去,是长绅节背的,她趴在兄长背上还有些发懵。 长绅节怕颠着她,说:“阿青,扶稳,哥哥送你。” 便是这么一句话,叫长青忽然就眼红了。 折腾了大半天,她的脑子一直都在空白状态,成婚的礼节多,她怕自己做错了,便一直小心着。 “哥哥……”她轻唤了一声。 长绅节微怔,而后一笑,说:“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啊。” …… 正文 第1407章 头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长青生生的忍住了,她稳稳的趴在兄长的背上,而后踏入了婚轿,坐稳以后,只听到唢呐声响,轿子轻轻一晃,一路便这么热闹又喜气的走了。 长青有些失神,眼前的盖头遮住了视线,她看不见外面,却也能听到马路上百姓夹道欢迎,祝贺的声音。 嫁给孟衍好不好她不知道,可对孟国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今日确实是大喜的日子,自己也不该想太多,这才刚成婚就开始唱衰了,日子又怎能过得舒坦呢?这样的道理不知想过多少次,可临了了,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堵一下。 她长长的吐出了口气,慢慢的勾起唇角,嫁给他,也算高攀了,且当是自己赚到了吧。 而此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孟衍坐在高大威猛的骏马上,一身婚服的他,气宇轩昂,气度不凡,此刻,在他身上的皇家威严少了许多,更多的是作为准新郎官的喜气,他一脸笑意,温和的看着众生。 民间传闻,当朝的大皇子,准确来说应当是当朝的亲王殿下,为人温和,常怀悯善之心,做事却也果断,绝不逊色于当今的圣上。 他们无颜面见天子,可却有机会见到最像天子的大殿下,如今能一饱眼福,看着这位大殿下亲和近人的模样,更是心生欢喜,大呼孟国万岁。 “我曾见过亲王殿下和长家小姐,那是在冬季最艰难的时候,他们不曾放弃我们,一人推出政令,一人广施粥铺,若不是这两位殿下,那个冬天,我们都很难熬过来。” “我虽无缘得见,却也听说了不少传言,殿下和王妃,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他们心里,有我们这些百姓啊!” “娘,那是殿下和长姐姐吗?他们成亲了吗?” “是啊,这天底下最好的两个人成亲了,孟国的福在后头呢!” …… 没有人不盼着他们在一起,得知他们在一起,所有人皆是祝福,在这些百姓眼中,没有那么深的利益,他们只知道,这两人在最艰难的时候一直陪伴着他们,一个不顾皇族尊贵的身份,一直和百姓共进退,一个不藏在深闺,甘愿出来为百姓做实事…… 这个冬天,不仅仅有他们两人,可偏偏这两人是最尊贵的人,也是可以不站出来的人,他们所做的一切,有目共睹,他们能成好事,在百姓眼中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一个心系苍生的皇子,一个悲悯众生的女子,此刻结为夫妻,白首不离,孟国将来交到这两人手上,何愁不强大? 今天,亦是两人收到祝福最多的一天。 …… 封亲王妃,可不只是成亲那么简单,轿子进了皇宫,当周围的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长青便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宫门了。 孟衍如今在宫外是有独立的府邸的,可是他是当今的大殿下,又是首个被封亲王的,他娶亲自然是十分受看重的,再加之长青的身份,一定不会叫这个婚礼过的如此简单。 面见了帝后,册封了王妃,又赏了一堆沉甸甸的东西以后,二人才又返回了安亲王府,这回一进去,长青就再也不用出来了,外面的宾客自有孟衍去陪。 这仪式太过繁复,长青几乎是被牵着走,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半点也不敢出错,如今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婚床上,才算松了口气。 周婆婆也松了口气,看房里丫鬟多,只俯下身来在长青耳边问了句“饿不饿”。 周婆婆是二夫人身边的人,此番直接跟着长青嫁过来,也好打理她的日常生活,在身边帮衬一二。 此番成亲,也带了十多个丫鬟过来,她本不意带这么多,可毕竟是长家小姐成亲,这排面还是要有的。 她摇了摇头,说:“让屋里的人都先下去吃点东西吧,晚些再来伺候。” “是。” 周婆婆应下,转身便吩咐了屋里众人出去,等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的时候,长青刚想抬手将盖头拿掉,就被周婆婆手疾眼快的拦住了,周婆婆说:“小姐,且在忍忍,这盖头可不能亲自掀,得等殿下回来了,殿下亲自掀。” 长青说:“我有些闷。” “屋子里的人都已经出去了,窗户也打开在透气,今儿是个好天气,小姐是太累了,坐一会儿就好了。” 长青轻叹了一声,说:“成亲……可真是麻烦。” 周婆婆吓了一跳,忙说:“小姐可莫要这样说,成亲可是女人一辈子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呢,寻常的人家便是想有这排场都是没有的,小姐今天的殊荣,放在京城圈里,也没有哪个小姐能有小姐您这般福气了。” 长青勾了勾唇角,脖子有些撑不住了,她想躺会儿都不行。 看出她有些坐不住,周婆婆走近,扶着她的胳膊,温声说:“小姐若是累,便靠着老奴歇会儿吧,这样靠着不会弄乱了头发。” 长青并没有逞强,这发冠压的她真的快撑不住了,这一路上一直紧绷着,这会儿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了,便是哪儿哪儿都觉得吃力,依言隔着盖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周婆婆替她扶着冠,轻声说:“小姐累坏了吧,睡会儿吧。” 长青含糊的“嗯”了声,也不知是睡着了没有,半晌没有动静,周婆婆也很稳,她这般靠着十分舒适。 或许是在此之前想的东西太多了,此刻这样安静的坐着,反倒没什么可想可虑的了,迷迷糊糊的竟真睡着了,也许是今天早上起得太早的缘故,又一上午没停歇,此刻有了支撑的地方,就让她好好歇会儿吧。 …… 今日来的宾客多,可对孟衍来说还是会有遗憾的,原本以为,他的婚宴能请姜舜骁还有刘斗他们也来喝酒,可变化来的太突然,他们早早的离了京,也看不到自己成婚的模样了。 他笑着面对众多宾客,今日的他随和许多,也叫人敢亲近一二了。 常山王便坐在众多的世家子弟中间,老神在在的看着自己的兄长,笑说了句:“长这么大,头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 正文 第1408章 你今天格外漂亮 孟衍自然也看到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只不过今天客人众多!他要接待的也不只有弟弟。 二皇子似乎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坐在一群世子中间,静静的看着,等到兄长走到自己面前来的时候,他才站起来,笑着说了一句:“今天是皇兄的大喜日子,恭喜皇兄了!” 孟衍只是微微一笑,刚想走个过场和去下一桌,就听到他玩笑似的开了口,说:“皇兄今日逢大喜,看得出来皇兄十分高兴,只是不知,这位嫂嫂是否得皇兄意呀。” 孟衍看了他一眼,这一桌的人都只是笑,听了他的话后明显愣了一下,皆僵在了原地,不敢言语。 他今儿是真高兴,也不在乎别人家夹枪带棒的几句话了,他说:“你怕是一直没有机会见过你嫂嫂,若是你有机会见了就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了,你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常山王看着他从容淡雅的模样,轻轻一笑,退到了原位,说了句:“听皇兄这么说,我都迫不及待想见嫂嫂了。” 孟衍不欲理他,说了两句后,笑着去到别处,同其他的人招呼。 兄弟俩向来不对付,从出生就注定不对付,但实际上两人像今天这样也是少,都各有要事要忙,也不会把精力放在斗嘴上了。 只是一转身,孟衍就笑眯眯的吩咐了下面的人看好了常山王,自己的婚礼,这样重要,还真怕因为他坏了心情。 …… 长青短暂的睡了一会儿,便自个儿醒了,周婆婆还说叫她再歇会儿,天色还早,不必着急,可这一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坐直了身子,问:“殿下那边传话来了吗?” “还未曾,此刻还早,怕是殿下还在陪外面的宾客吧,小姐饿了吗?桌上有糕点。” 长青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瘪,便示意让她去拿,而后在盖头的掩护下,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这糕点这样甜,此刻也像是美味一样,吃下肚子以后叫她的心情顺畅了许多,紧接着又要了一块。 连着吃了两块糕点以后,人也舒服多了,只是这会儿不困了,也无事可做,便显得这份等待格外漫长,等到天黑,外面才有了一点动静。 周婆婆说怕是殿下回来了,长青微愣,下意识的坐直了身板。 不过多时,喜婆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是殿下回来了。 孟衍喝的有些多,一路走过来步子还有些飘,可即便如此,他也十分坚定的,不需要人扶着,自己走了回来。 一想到平日里对他爱答不理的人,此刻正乖乖地在房中等他回来,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了一把似的,有些痒痒。 一进门再转个弯,看到那抹火红色的身影坐在床边,如他所料一般,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回来,床前站了一堆人,看他回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孟衍毫不迟疑的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 喜婆端着称,他伸手接了过来,而后拿称掀开了她的盖头,突然一下子的清明叫长青愣了一下,美眸中晃了下神,依旧漂亮如初。 孟衍看的呆了,细细的打量着今日的她,和往常全然不同。 这样美的她只想叫人把她藏起来,不叫别人看到,也好在今天一天她都盖着盖头,旁人也没有机会看到她这个样子。 两人都有些无言,好在喜婆是个话多的,场子依旧热闹。 而后等着丫鬟端上来合卺酒,孟衍将两杯拿在手中,坐在床边,递给了她一杯,长青始终没有看他,此刻也不得不看他一眼以作回应了。 喝合卺酒的时候,长青很怕碰到他,可也是难免的会碰到,再加上下人的哄笑,只叫她脸都烧起来了。 酒一喝完这仪式差不多就结束了,孟衍打赏了屋里的人,而后便将她们都遣散了,周婆婆自然也跟着下去,不再守在屋里讨没趣儿了。 屋里一下子空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长青就远不如方才那么自在了,她的眼睛始终微垂着,不大去看他,孟衍却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瞧,由衷的说了句:“你今天格外漂亮。” 长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笑,又听他说:“今天早上去迎亲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盖头下的你是什么模样,早就知道你长得漂亮,却未曾见过你穿上婚服,带上礼冠的样子,原来,也美的这般叫人移不开眼。” 长青依然笑,他仿佛也没打算叫长青给个什么回应,继续说道:“今天一天你也累坏了吧?下午可传了膳?” 长青摇摇头,说:“吃了两块糕点,不大饿。” 不饿是真的,这婚服外面或许看不出来,里面去把肚子束着,便是饿此刻也感受不到。 孟衍看着她红润的唇,眼神微暗,又不动声色的移到她头上的冠上,放在膝上的手终于有了动作,他说:“既然如此,便安置吧。” 一听这话,长青顿时有些僵硬了,不等她回应,他便抬起手来预备帮她将冠取下来,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长青怕他不会取一会儿该扯痛自己了,便也伸手,将几只钗一取下来,又松了几颗镶嵌在内的珠子,这冠就很容易取下来了。 孟衍双手拿着冠,还有些沉,再看她一副好放松的模样,便知道这冠今天可把她累坏了。 将其放到一边,他也不问,直接上手去她的肩颈处按捏。 这若是搁着平时,长青必然会拒绝他的触碰的,可这会儿她实在是没力气去躲他,再加上他的手大,这样按着自己也很舒服,冠一取下来,脖子瞬间酸痛的她无法言语。 她的顺从叫孟衍又自觉近了几分,看她舒服的神情,声音沙哑的问:“舒服吗?” “舒服……多谢殿下。” 他一开口,长青才意识到,堂堂亲王殿下正在为自己做这样的事,一时间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犹豫着问:“要不唤个婢子进来帮我按吧……” 孟衍回的很快:“不用,我帮你按会,就快安置了。” 听这话,长青勾了勾唇角,想笑没能笑出来。 …… 正文 第1409章 简直是离谱 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拘谨,孟衍的动作慢了几分,看着她微红的眼睛,说:“我们都已经这样熟了,今日面对我还不能放松些吗?” 长青眼皮微颤,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说:“我只是太累了。” 孟衍手微顿,从脖颈慢慢往下滑,描着她背部的线条,碰到腰时,长青才迟缓的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僵直了背,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忙说:“我饿了!” 孟衍顿了顿:“饿了?方才没传点东西?” 长青摇摇头,说:“不大好意思。” 听到这话,孟衍微微蹙眉,道:“你知不知道嫁给我是什么意思?” 长青不解他问这话的意思,倒是正眼看他了,他说:“嫁给我,我们就是一家人,你就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在家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说……下面的丫鬟你不喜欢?” 长青愣了一下,看他认真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说:“我今天才刚来,盖头都没掀过,也没见过下面的人,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她忽然一笑,嘴角梨涡轻显,看的孟衍怔了一瞬,他吞咽了口唾沫,说:“你院子里的丫鬟都是细细挑选过的,你若是不喜欢,随时都可以换了。” 长青轻轻的“嗯”了一声,忽见他站了起来,跟着抬头,听他说:“我去叫外面的人送点吃的过来,等你吃饱了再安置。” 长青眼波微动,也只是“嗯”了一声。 其实是不太好的吧,大晚上了,都该是安置的时候了,新娘子却要吃东西,传出去还不得笑话死人,可是,长青却没有拦,因为她是真的饿了,也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再说了,去吩咐的是他又不是自己。 突然的开门声惊到了守在门口的丝竹和丝蕴,还有王府的婢女惊云,转头一看竟是殿下,纷纷低下头去静待吩咐,丝竹胆子大一些,低着头往屋里瞟了一眼,想确保自家小姐是否还好,可这么一眼根本就看不到,她忘了,卧房在那屏风之后,进去还得绕一绕。 待了半天,只听到殿下说传膳…… 传膳…… ???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要吃饭! 丝竹和丝蕴知道大概是自家小姐饿了,顿时不知该往哪儿去,第一天来,许多地方都不熟悉,惊云领命直接下去吩咐去了。 不传膳还好,等传了,满屋子都是饭香,一下子就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长青本来只有一点点饿,准备吃一点应付一下就罢了,可这传的实在太多了,什么都有,那这下,可不是吃一点就能解决问题的。 到最后吃的都有些撑了,她才放下筷子,心满意足的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的时候,不经意间对上了孟衍含笑的眼神。 便是这抹笑,让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吃相是否太难看了。 长青有些尴尬,摸了摸嘴角,说:“这……这厨子的手艺,可真不错。” 这一下,孟衍是真笑出来了,轻咳了一声,惊云带着丝竹她们进来将桌子上的餐碟都收拾了干净,还没有出去,便听到殿下说要备水沐浴。 这一下,惊云都惊了。 尚未安置呢,就要水了…… 她只是个下人,自然不敢质疑,领了命就下去办事了,长青一时半会儿也没察觉到不对来,直到孟衍:“”你今晚吃了这样多,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安置,便在这屋里走一走消消食吧,等我沐浴过后便换你去。” 长青点了点头,而后两人就都沉默了。 几乎是在一刹那间,长青才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件事,今晚自己都吃撑了,怕是不能和他圆房了。 他刚才那话,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呢? 他……不介意? 长青有些过意不去,既然决定要嫁给他,自然是一切都做好准备的,今晚着实是因为饭菜太好吃,她有些贪嘴的缘故,可不是故意的,只是,她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孟衍却不一定会这样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刻意吃这么多,为了躲避呢? 想到这里,长青竟有些心虚了,无意之间做了这个事有了这个结果,怎么有种迟来的故意感觉呢? 她看了孟衍一眼,恰好对上他深入浓墨的眼神,长青微怔,便见他缓慢的站了起来,眼神不离她,最后说了一句:“今天就算了,先欠着,明日……在找你讨回来。” 长青:“……” 心脏像是忽然被他揉捏了一下,并不疼痛,只是有些麻,有些痒,还有些悸动,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 这个夜,孟衍注定睡不着觉,本来以为送到嘴边的鸭子可以就这么吃下,却没想到这鸭子凉了,还得再热上一热,放到下一顿去吃。 可是,明明一早就知道这一顿是有鸭子吃的,馋了许久,到手的鸭子飞了,心里也是没滋没味儿的,被猫挠了一样,浑身难受的厉害,怎么也睡不着。 他扭头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小……姑娘,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也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有。 想伸手去碰碰她,念头刚起就被自己掐灭了。 算了,还是不给自己找罪受,烤熟的鸭子无疑是香的,可若是只能闻闻味儿,吃不到嘴里,遭罪的还是自己,罢了,不去看不去想,就当没有事发生过。 长青哪里能睡得着?头一次与男人同床共枕,她都能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扭过头来看到自己好几次,身后趴了只老虎,自己怎能睡下? 于是,这一夜,这对新婚的夫妻俩因为各种原因都没能睡着,等到后半夜了才渐入梦乡,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刚醒来的时候,长青还有些发懵,天地良心,她对着天对着地发誓,自己的睡相还是可以的,可是,怎么就将他的四肢都缠住了呢?她的手是怎么横到他的胸口上去的?她的腿是怎么放到他的腿上去的?他也十分自然的将自己楼抱住,就……就这么睡了一夜? 简直是离谱! 长青目瞪口呆,半晌无言。 …… 正文 第1410章 回门 长青出嫁以后,长乐呆在家里的时间反而长了,用她的话说,总觉得兄弟姐妹都还小,都是各自闯荡的年纪,自己便是在外疯玩一整天,也不觉得有什么亏欠,可是,自从长青出嫁以后,她便忽然有了这种感觉,原来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总有一天会各自成家,会有自己的家庭,会离开这个大家庭。 长青出嫁的那一天,她躲着哭了好久,平时性格乐观坚毅的长乐,那一天哭得嗓子都哑了,她知道成亲嫁人是每一个女人必要做的事,将来自己也会嫁人,可是,当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嫁人的时候,便是会莫名的难受。 这便意味着,从此以后,长家并不是姐姐的家,而变成姐姐的娘家了,姐姐会有自己的家,会有自己最亲爱的家人。 容仪也不大能适应,女子嫁人是一生的大事,嫁的好了,这一生都会顺遂幸福,可若是嫁的不好了,便会是一生的灾难,无法解脱。 自己原本就是嫁过人的人,相比起长乐,容仪已经看得很开了,可这些日子,长乐总是来找容仪,整日郁闷不乐,闹得容仪的心情也不大好了。 长乐低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三日,也就是长青回门的日子,这一日她的心情才好了许多,穿上活泼鲜亮颜色的衣裳,也收拾打扮了一下自己,把自己打扮的像一个乖巧的姑娘了。 长青回门的时候,不算高调,一回来见了家人,就被二夫人拉去了卧房,孟衍自然同岳丈和小舅子们在一处,容仪和长乐则在长青原来住的院子等着。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二夫人才放长青走,长青也是直奔自己的小院。 其实,这个院子长青住的时间并不算长,比起隐居的那些年自己的屋子,对于这里也并没有那么多的情感,可是,或许是嫁了人的缘故,再回到这里时,还是会有一种特别怀念的感觉,长青突然发现,自己对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记忆竟这样深刻,不过才走了三日,自己的院子没有一点变化,还是和出嫁前一样。 她一边怀念着,慢慢的进了屋,刚走进便听到容仪和长乐的声音。 “以前姐姐总是调侃我没个女孩子的样子,今天我穿这一身,还戴了两只钗子,看着像个女孩儿了吧?” 容仪笑了,说:“这话你已经问我三遍了,当然像个姑娘了,你本就是个姑娘嘛。” 长青笑了,走了进去,看着两个妹妹,有些哽咽,说:“我回来了。” 她仔细的看着长乐,今天的长乐确实与往常不同,往日的她可以说是英姿飒爽,很少穿戴钗裙,为了方便,大都是穿劲装,梳最方便的发式,今日,她梳了一个乖巧的发式,戴了两只钗,穿了一身粉嫩的裙子,看着就很乖,也很漂亮,鲜少见她这样穿戴,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她在打量长乐的同时,长乐和容仪也在看她,今日的她,春风满面,媚眼含丝,更有气色了,她的身材本就纤细苗条,再穿上这一身红色的衣裙更显得娇艳鲜活,腰上挂着的玉坠一看就不凡。 长乐几乎是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过去,将她一把拉住,上下的看着她,说:“我可太想你了!” 长青拉着她往回走,三姐妹坐在一起,她笑说:“不过三日没见,以前好几日不见也是有的,也不见你想我。” 看她不信,长乐有些难过了,容仪帮长乐说了句话,道:“这你就真冤枉阿乐了,这些日子她一直乖乖的待在家里,成日同我说三天太久了,你再不回来,她都想去王府找你去了。” 长青讶异,看着长乐:“一直都待在家里么?” 长乐闷闷的“嗯”了一声,说:“我只是爱玩,又不是没良心……” 看她委屈上了,长青忍不住笑了,哄了哄,说:“是我小人心了,只是没想到嘛,都快不像我妹妹了。” 容仪也笑了,说:“她这些日子可念着你,好像你不是嫁了人,是离家出走了一样。” 长青笑容淡了,嫁了人,和离家出走是一个道理吧,只是一个是让全家祝福,一个是让全家担忧。 看她神色寡淡,容仪叹了一声,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说:“这几日过的如何?我听说殿下这几日都在家休息,你们朝夕相处,应当适应了吧。” 闻言,长青脸稍稍红了一下,她低头喝了口茶,抿了抿唇,说:“他一直都在家,只是……” “只是什么?” 长青蹙着眉头,抬头看了眼容仪,说:“我才发觉,新王府里,他没有自己的寝房。” 容仪眼皮轻颤,看了眼懵懂的长乐,轻咳了一声,打趣道:“你确定是他没有自己的寝房,还是你……没有自己的寝房?” 这一下,长青懵了,容仪说:“当时我怀了身孕被发现以后,就住进了长留,那个时候,长留只是个地方,是将军提笔划了那块地,成了我的小院子,原本将军的寝房是不在长留的,后来……你也都知道。” 两人共用一个寝房,他就没搬回去过。 长青嘴角抽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说:“那边……我还不太熟悉,那个寝房看着挺好的,我以为是我自个儿的院子。” 结果,从第二天起来,就没人提醒她可以回自己的院子了,她便以为那就是自己的院子,原来……不是吗? 看她神色发懵,好像不大明了的样子,容仪了然的笑了,怕是新妇刚进门,还没来得及了解呢吧。 长乐才开了口,问:“姐,殿下对你好吗?” 长青嗫嚅半晌,话到嘴边说不出口,这才第三日,怎么算好,怎么算不好呢? 只好说:“他……还好吧,没亏待到我。” 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可不像没亏待。 长乐急了:“他若对姐不好,你一定要说出来啊!可不能自己憋着。” 长青脸更红了,话说不出口,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半晌无言,真是叫人也急死了。 可见她这个样子,容仪到底嫁了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 正文 第1411章 局中人 容仪开了口,替长青稳住了长乐。 “看今天亲王殿下陪你回来的样子,也定然不会对你不好,再说了,谁会新婚就对自己的妻子不好呢?殿下看着也不是这样的人呢。” 而后笑看着长乐,说:“你放心吧,长青现在的日子过得且好着呢,她是长家的子女,殿下若真敢怠慢,想来也要掂量几分的。” 看长乐懵然的模样,长青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说:“你还怕我会吃亏吗?我可是当姐姐的,这么多年,可见我吃过亏没?我是不会叫自己吃亏的,再说了,我嫁过去是和他一起过日子的,他有什么理由对我不好呢?” 两个姐姐都这样好言好语的劝慰自己,长乐才放下心来,她说:“姐姐别怪我想太多,到底姐姐嫁的是天家人,不比普通寻常人,若真受了委屈,我真怕姐姐会憋在心里想忍过去,关心则乱,倒是忽略了姐姐这才刚新婚,其实……殿下的人也不错,想来依姐姐的个性,和他还是能过得好的。” 长青笑了,说:“长乐长大了,这些都懂了。” 心情平静下来,倒也能问些别的东西了,容仪问:“看你如今的样子,想来殿下也是不会亏待你的,可却不知殿下的后院,是个什么情况,你……可能适应?” 长青说:“也就一个小娃娃,其他倒没什么,那小孩儿看着也着实可怜,我本想着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可殿下他说不用,让他跟着下面的嬷嬷就是。” 容仪微微一愣,问:“殿下的后院就没有别人了?通房,妾室通通没有?” 长青默了一瞬,才说:“这个说起来还是我疏忽了,前两日也是刚过去,各方面都不熟,从前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当回事,今天回门了之后,若不是母亲告诉我,我都还不会想到这里来……原来,在此之前,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就已经把他的后院清空了,听母亲说是为了娶我过门,不想给我添堵,旁的他改变不了,可现在的他能改变的就要改变。” 这件事倒是稀奇,也很新鲜,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的事,尤其还是皇室中的男人,这本就是寻常的,竟没想到大殿下他能做到这一步,那是不是说明他对长青的需要,不仅仅是因为想要联姻,对她能做到这一步的,是不是也是真的喜欢呢? 他有孩子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事,也是无法改变的,按道理来说,长青既嫁了过去,便是可以教育那个孩子的,可他却并没有让长青去管教那个孩子,哪怕那个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当真只是个可怜无辜的稚子罢了。 长青自己也有些懵,之前没有在意过的事,如今突然摆到她面前,还是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不可能半点冲击都没有,她早已做好心理建设,要怎样和一群女人去打擂台,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犹豫了一下,问容仪:“你那个时候了大将军以后,大将军的后院也只有一个人吧?” 还是已经去了的人。 容仪不愿多聊方氏,只“嗯”了一声,说:“那位是在将军很早之前就收进房的,将军一去边关就是十年,他去了十年,那位也等了十年,也算得上是情深了。” “可他们之间,没有情。” 长青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像姜舜骁那样的人,他若是与方氏有情,也不会有容仪什么事了,正是因为无情,才会走到这一步。 容仪说:“他们之间确实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可那个时候,爷待她也不薄,许多东西都是阴差阳错,人心不足罢了,她已故去,便不聊她了吧。我知道你的顾虑,既然大殿下肯清散了他的后院,那待你是一定很重视的,他到底是皇家的人,将来便是有一满院的女人也没人能说什么,这对女人来说当然是不公平的,可谁会管女人公不公平呢……可见他能想到这一点,给你这个安心,也是将你放在心上了。” 长青有些沉默,在容仪说完之后很久才开口,说:“可我和他之间,哪里有那么多情谊,支撑他做到这一步呢?” 他便是不做,婚赐了,自己必然是要嫁给他的,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可他偏偏是做了啊…… 容仪心里清楚,一直以来,长青对大殿下的态度就是不明确的,甚至还有些躲闪,和不喜的意味。 早在最初的时候,大殿下对长青表露出了那么点意思,长青对他就是有些躲闪的,他的邀约长青能不去就不去,偶尔也是因为姜舜轶,没办法才去的,这么一来二去,两人才有了交集。 容仪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愿正视他的感情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因为天生气场不合吧?若真是这样,你也不会嫁给他了。” 长青眼波微闪,她看着容仪,说:“我和他从最开始到现在,你也都是知道的,一开始我是真的不愿应付他,他那时候的目的性实在太强了,我不想做别人的工具,也不想把自己的将来和终身大事放在一个棋局上,变成了一场豪赌,无论是输是赢,我都是输了。” “所以,你一直都觉得他对你的所有好都是带有目的的,都仅仅只是为了能和你成亲,借你得。” 也可以这么说吧,长青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那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长青也算是为数不多的清醒人了,可很多时候,在感情方面,一旦感性起来,便是如此,再理智的人,也不会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看得透彻明白。 若是现在发生在长青身上的事发生在旁人身上,长青作为局外人也定然不会看不清楚,可正是因为她身在局中,才会不那么透彻,也没那么多自信。 但这一切,在容仪看来就没有那么复杂了,她想的不会有长青那么多。 长青说:“我不知道,我不敢去揣测他,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明了。” …… 正文 第1412章 夫妻本为一体 生在皇家的人,又处在权力中心,这样的人如何去揣测呢?揣测对了痛不欲生,揣测错了或许也是痛不欲生,像他们这样的人,不是为情而生,那只是在他们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不然,他为什么非娶长家之女不可? 如果说是因为喜欢,可他最初接触自己的目的就是不纯,便是因为这最初的目的不纯,以至于到后来,长青都不会再去揣测他的心思,不问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了。 头一次将这样的话题赤裸裸地拿到台面上来讲,长青才会一时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来自己也从来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是总要计较个什么吧?再洒脱,再看得开,也要有个计较吧。 说不计较,只是不会再去深想罢了,许多事,不想就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让自己痛苦,想多了难受的还会是自己。 她说:“我和他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做好他的王妃,他做好他的王爷,相敬如宾。日子也是能过的,许多事也不用想的那么明白。” 看她这样子,是打算就此平淡,可她才十几的年纪,才刚成婚,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就这样寡淡了呢? 容仪不免会担忧,她说:“夫妻本为一体,要互敬互爱,相互扶持的,你若是把你们的成婚,只当作是一场交易,将来怎么好过呢?这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呢?” 长青不语了。 想着她刚成婚,许多事自己都或许还为理出一个头绪来,容仪并不想说多的话让她心里跟着难受,便软和下来,说:“你还这样年轻,才刚刚成婚,一切都才开始,你说和他相敬如宾,这话原本没错,可你若是对生活没了期待,就此消沉下去,也绝不是好事,我对他也不是说多么了解,可你们的事我也算是看在眼里的,大殿下他并非是冷心冷肺之人,他既求娶了你,又肯为你遣散了后院,说明心里是有你的,既成了夫妻,便不能是他一人付出,不然……总有一天他会累的。” 长青眼皮微颤,在这一方面上,这三姐妹中,怕是只有容仪是最懂得了,容仪说的话,她也都能听进去,可是按着她的话去做,也不是容易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现在当真对他没有什么感情,我嫁给他也不是因为喜欢他,我……” 说到此处,她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答应这场婚事的事自己,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又不肯好好过日子,怎么说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都很大。 容仪温声劝道:“所以说,你可以试着慢慢去接受他,我知道这不容易,因为在一开始,你对他的印象就没有那么好,最初的印象定下了后面是很难改的,可你们朝夕相处,你会更加了解他的为人,他待你好不好,也只有你能体会到。” “嗯……” “你自小就生活在长家,你的见识不比别人少,你的身份也很尊贵,配他大殿下绰绰有余,他虽身在皇家,可你也是不差的,在这方面上你比当初的我幸运很多,再加上你的性格也绝不会是这般消沉,毫无意志的人,既嫁给了他,又为何不能活出新的自己呢?” 长青眼波微漾,这样说,她心里却是开阔些了。 她看着容仪,说:“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从前的自己也并不是意志消沉的人,而今也不过是成了一个不大满意的婚,嫁了一个不知真面目的人,可自己依旧是自己,生活也是过给自己看的,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婚事不顺遂,便就此消沉下去,也不是自己的性格了。 到底,是要往前看,任何事都不能看死了。 听着两个姐姐聊这个话题,若是以前的长乐,一定会说,姐姐是长家的女儿,身份尊贵,从来都不需要低头,也不需要隐忍,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 可或许是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才会懂得在一份感情中,隐忍和低头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一向爱说的她,此刻很是沉默。 长青和容仪一时也没注意到她,长青看着容仪白玉般的皮肤科分明比自己还要小几个月,可眉宇之间便有了成熟少妇的模样,还有一丝慈爱柔媚在里面。 她想起来最初接触到她的时候,和现在简直是两个样子,那个时候的她,谨小慎微,哪怕已经成了大将军身边最得宠的人,也从来没有恃宠而骄,将自己看得多么不同,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清醒的人。 她问:“你最开始的时候,对大将军也不喜吧,可你和他现在却能这样恩爱,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瞬间把容仪的记忆都拉出来了,全都是那个时候,和他的回忆。 其实,也没有多久的时间,他们之间的进展实在太快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没过去多久。 容仪抿了抿唇,说:“从前我觉得,和一个人要在一起,必然在前期就要经历不少磨合,至少要先熟悉这个人的为人,再决定要不要同他在一起,要不要成婚,要不要给他生孩子,可我和将军之间,这许多步骤都省略了。” “你们都知道的,我和他最开始并没有那么美好,他的占有欲很强,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上我了,我是有了两个孩子之后才甘愿和他在一起的,起初的时候,我只把他当主子,没有把他当成枕边人看待过,那个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份低下,即便心里不愿,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觉得他怎么这样霸道,我的人生就这样被他给框住了,没有半点反悔的余地。” “或许是因为当时认命了吧,既然有了他的孩子,也注定不会再有自己的选择,便过好当下的日子就好了,当我抱着这样的态度去和他相处的时候,也慢慢的对他不仅仅只是抵触了,他对我的好,我更加能感受到了,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他当真对我好,当真爱护我,我也不可能做到没有一丝杂念。” …… 正文 第1413章 强求不来的是感情 说这些的容仪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是因为现在的日子过得顺遂,他疼爱自己,也同样疼爱两个孩子,不管是在生活上,还是在感情上他没有亏待过自己,与这样的结果相比,那不堪的开始,仿佛也弱化了。 但若换一种后果呢?若当初自己当真妥协后,得到的却是他三心二意,一时的新鲜,等他新鲜感过后,便将自己抛去一边,不管不问,转头又是新欢,他也不会差自己给他生的孩子,像他那样的人,多少女人排着队想给他生孩子呢……若自己过的是这样的生活,现在也不可能无怨无悔。 她之所以能劝长青,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如今过的好,看待事物的心情也才会变得好,尽量往好了去劝去想,若她自己都过的不好,恐怕早就成了怨妇了,对生活,哪里还能有期待? 容仪接着说:“我其实还挺现实的吧,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认了命,却不想为之付出什么,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我只有自己和孩子了,我若是对他敞开心扉,义无反顾地朝他奔去,到最后他若是不管不爱了,受伤的还是我自己,这个想法挺自私的,在他全心全意爱我的时候,我却生出了这么多的心思,权衡利弊去对待一份感情,可当时我是真的输不起,我不能输了人还输了感情……那个时候,也真的是和他的信任少了,幸好,幸好我及时想过来了,没有再死钻牛角尖。” 才能成全这份感情。 她说:“我当时又不是真的恨他,也没有真的厌恶他,我只是害怕罢了,他那样强势蛮横,我怕我不从他,他会伤害我,伤害我的家人,那个时候,他对于我来说便是一切,他可以做到任何事,而我却没有反抗的力量,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其实最初我还不认识他的时候,我是喜欢他的,因为他在我的心里就是一个保卫孟国的英雄,是他带给了我们安宁,可却没想到会和他有这样的交集。” 既然不恨也没有厌恶,怎么就不能产生爱了呢?正如她前面所说,自己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捂都捂不热,那在他真心对待自己的时候,自己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这段感情从一开始便是他强她弱,这本身就是无法改变的,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心态。 听了这番话长青便又反思了自己,自己对孟衍也并不是恨,厌恶是有一点的,厌恶他带着目的接近自己,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不择手段也要娶到自己。 可凭良心来说,除了这两点以外,他没有什么不是,他一直都在费尽心思的讨好自己,尽可能的不亏待自己。 权利的纷争是多么恐怖的东西,有多少人为此流血流泪,他本就是为权力而生的人,对自己能这般已经是不错的了。 细细想来,他若当真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才娶的自己,倒也不必这般上心了,不可否认的是他看待自己的眼神中并不都是利用和无情。 长青深吸了口气,看着容仪,笑说:“你这么说我听得明白,虽然我在年龄上要比你大些,可是,在感情上我是初学者,你懂得会比我多得多,你今日说的这些话对我来说受益匪浅,至少……我也该从牛角尖出来了。” 说到心思豁然开朗后,气氛显然好转许多,两人脸上均挂着笑,这才看向从一开始到现在再未说过话的长乐,表情呆滞的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乐,怎么不说话了?” 长乐这才看向两人,良久才说:“我只是觉得,突然很羡慕你们,能被人热烈地爱着。” 谁都知道长乐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至于到底有多爱,这没人能知道,可看她现在的样子,大约也都明了,她的心里当真是对这段感情认真了的,且投入了心血在里面。 在感情上或许都要度过一段时间的迷茫期,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至少对于容仪和长青来说,都是已经有方向了的,可长乐却没有。 她说:“他若能在乎我一些,或许我就不会这么累了,多少给我点希望,我才知道我这样一头撞上去,究竟有没有回声。” 关于秦瀹,容仪不大好说什么,毕竟他对自己曾有过感情,如今还有没有不知道,可这样的过往,对于长乐来说,显然是不会令人愉快的。 容仪沉默了,长青自己感情上本就有问题没解决,如今看自己的妹妹深陷其中,自然不会高兴,也不会放置不管。 她说:“长乐,我非常支持你去追求心中所爱,可是却不支持你把一门心思都放在一个不会回应你的人身上,你和他也这么长时间了,他都没能给你什么回应,他若明确说过不喜欢你,你在努力,看能不能有结果,可是他还是不喜欢,你便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你终究是个女孩儿,不要在一个人身上过多的消费自己的感情,等有一天将自己的感情挥霍干净的时候,等到那个时候出现了一个爱你的人,你该怎样拿最饱满的感情去回应呢?” 长乐丧眉搭眼,有些沉闷,她说:“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对他是真的喜欢的,我又怕一直缠着他会让他厌烦,可不缠着他,我也会想念他,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让我这样喜欢,可感情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喜欢上便是喜欢上了……要我怎么克制呢?” 看她透露出来的执拗,长青突然觉得头疼,现在的她和之前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不都是在一份根本就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上一头撞死,撞的头晕眼花都还在寻求一份可能。 自己吃过这样的苦,也没有得到好的结果,以至于对现在的自己影响都挺大的,所以,她不愿看着长乐越陷越深,到最后还把自己给赔进去。 她说:“他若真值得你这样喜欢倒也罢了,可他若压根不喜欢你,你便趁早收心,感情的事,也不是你强求就能求来的。” 正文 第1414章 有没有福气也不端是看家室出身的 在感情中,不敢出头的是懦夫,可若明知结果却一意孤行的,那叫莽夫。 有句话说,应当及时止损,保留热爱,顾全自己,爱一个人没有错,可更多的应该是要爱自己。 一如长乐这样的情况,或许早就是没有可能的事了,却紧抓着不放,寻求一个结果,又哪里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呢? 这些道理,看旁人的时候自己能说的头头是道,分析的有理有据,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谁又能是清醒理智的呢? 长乐也不是个笨小孩儿,相反,她在看待感情的事上是很理智的,她偶尔劝说自己的姐姐,也是叫姐姐要多顾全自己,可到自己身上就忘了这句话了。 长乐勉强的笑了笑,她心里也清楚这样下去不是事,自己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不知闹出了多少笑话,别人看她是长家的女儿,又有一个嫁进皇室的姐姐,才不敢拿到台面上来笑话她,可一个女子,倒追着男人跑,谁又能往好了想呢? 她说:“我明白的,我也不会一直跟在他身后,找个机会,我会同他说清楚,如果……如果他当真不能接受我,就算了吧,感情的事必然要你情我愿,我也不能逼迫他。” 何时见过长乐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对一件事极其没有把握,显得这样沮丧无望。 对于这个将自己的妹妹的魂都勾走了男人,长青必然生不出好感,在她看来,自己的妹妹行为大胆,性格外向,一向是有什么便是什么,不会掩饰,是个干净开朗的姑娘,可如今为了他,将自己缩成了缩头乌龟,变得不那么明朗了,为了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这又是何苦? 可偏偏,也怪不了人家,不爱不是罪,且她也清楚,那个人没有给过妹妹一点点希望,也不曾引诱她…… 长青说:“你又不差,一定会寻到那个视你如珍宝的人,他也不差,只是或许你们俩没这个缘分。” 听到姐姐安慰自己,长乐笑了笑,又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她说:“这话说得有些太早了,姐姐怎么就知道,他给我的回应是不好的呢?也许,他想通了,我才是他这辈子的良配,所以就认命了呢。” 瞧瞧这话说的,又心酸又好笑,长青笑着摇了摇头。 一天一晃就过去了,长青和殿下走的时候格外不舍,二夫人愣是亲自送到了门口,才折身回来,容仪看到她眼眶泛红,便知道她心里又怕是不好受了。 看二夫人这个样子,三夫人心里也堵着不舒服,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心里也发了愁。 自己的女儿也开始涉足男女情爱了,再养个两年,也要放出府嫁人去了,大概养女儿的都是这番心思吧,怕她嫁了人,又怕她不嫁人。 看二嫂如今嫁了女儿,三天两头的都在叹气心焦,唯恐女儿嫁出去了,没有自己在身边时时看着会受委屈过不好,自己这个女儿皮猴似的,向来不长什么心眼,在家里无拘无束惯了,也不知道将来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是不是个有福气的。 这三姐妹中,也只有容仪是最让人省心的了。 这女儿家,在家做姑娘时过得如何,那是次要的,因为她大部分人生都是去婆家过的,在自己家自己当然是心疼着的,可去了婆家,谁又知道会碰上怎样的公婆,怎样的丈夫呢? 容仪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虽不像两个姐妹过得那般顺心自在,可到底也是平平顺顺的长大了,遇到了大将军那样的人,如今都快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这日子过得快叫人羡慕红了眼。 可这两个孩子呢?在家虽顺遂无忧,安知成婚以后,会过怎样的日子? 有没有福气,也不端是看家室出身的。 明思慧自己没生养,但到底是女人,这样的感情多少是有些共鸣的,看二弟妹这般难过,作为大嫂,也要上前去宽慰两句,斟酌再三,只说:“长青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从小就没叫她受过什么苦,一向也都是最有主意的,这些兄弟姐妹中,也是最沉稳,最机敏的,且今日,看亲王殿下也不是不疼人,那双眼就没离开过咱们大姑娘,吃饭的时候也是紧着大姑娘,哪里有亲王的架子?有些东西是做戏都做不出来的。你呀,也别给自己平添烦忧,这小两口才刚过日子呢,往后真有什么不妥,咱们长家也不是吃素的,再且说了,那亲王殿下看着也不像不识抬举的人,我们长家肯把女儿嫁给他,他就应当好好待她。” 听着大嫂这硬气的话,二夫人哽咽的同时又满是感动,这样有底气且霸气的话,她何尝不想说?可是她到底是长青的生母,是大殿下的亲岳母,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也是万万不妥,可身为长嫂的明思慧,平日里最是娴静端庄的人,能将这番话说出来宽慰自己的心,也着实叫她感动不已。 明思慧暗叹一声,一转身便见容仪含笑看着自己,当下脸红了红,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晚上长青吃的有些撑,今日回门,像是久违了回了一趟娘家,好不容易吃了家里的饭菜,不留神就吃撑了。 是以,一上车她就没了动静,等再走一会,她掀开窗帘看了眼外面,而后又看向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殿下,轻咳了一声,说:“我想下去走走。” 孟衍睁开眼,如墨般的黑眸看着她,许久没开口,说话时有些沙哑,他问:“怎么了?” 长青说:“方才在家的时候好像吃多了,想下去走走也好消食。” 吃多了积食,这样明晃晃的告诉自己新婚的夫君,也只有长青做得出来了,可她当真没有半点隐瞒,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说出来,也不怕被笑话,坦荡的不能再坦荡。 孟衍看着她,眼神逐渐温柔起来,他想起之前身边的那些女人,个个都娇媚柔弱的很,没有哪个会像她这样,直爽的叫人愈发喜欢。 …… 正文 第1415章 卖惨的孟衍 她向来都不会掩饰自己,开心便是开心,生气便是生气,一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故作太平。 这样的她很真实,可同时也说明了,她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情,她若心中有自己,至少会有女儿家的羞涩和软糯,可她没有。 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了,自己新婚的小妻子,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最真性情的那一面,同时,她也不爱自己。 孟衍轻笑了一声,他知道,感情上的事,也不能操之过急。 便说:“嗯,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长青微微颔首,便没再看他,一转身就下了马车,刚站定,身旁就多了个人,她诧异的看过去,便见孟衍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旁,面含笑意对自己说:“我也吃多了,一起走回去吧。” 长青:“……好。” 孟衍挥了挥手,马车先走一步,只留了几个长随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华灯初上,街边的小贩也慢慢多了起来,橘黄的灯照应着街道,街边的店铺也都开了张。 个把月前,因为疫病肆虐,最繁华的街道也是一片荒凉。 如今一切都翻了新,慢慢步入正轨。 夜里正是忙碌的时候,行人也没大注意走在大街上的这一对俊男美女,两人亦是沉默的厉害,只是垂头往前走。 直到孟衍一点点攥住她的手,长青僵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抽回来,可却想到此人已经是自己的夫君了,好似没什么理由可以躲避这样的亲近。 她的顺从也极大的满足了孟衍的心,他笑笑,说:“突然觉得,以后饭后就出来走走,也是一件美事,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池的样子了。” 长青说:“民生恢复的还是很快的,可是这周围也有很多铺子没再开张,想必也是因疫病肆虐伤了根本。” 孟衍本想聊些花前月下,就着这良辰美景和她更近一些,可却没想到,她一张口,就把话题带歪了。 这个话题,也足够两人从这儿聊到家门口了。 他微微沉默,说:“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富庶之地,恢复起来也算是快的,可如今局势不稳,孟国也还未强盛,苦了下面这些人了。” “是啊,天子脚下,贫富之分,尚且如此严重,也不知这城墙之外的世界,偌大的孟国又是什么样子,殿下这些日子未参朝政,心里怕也是忧心着吧。” 旁的不说,孟衍作为大殿下,作为天家之子,他确实对得起百姓的朝拜和尊重。 孟衍扭头看了她一眼,说:“这段时间是我正常休息的时间,我的心思便放在这场婚礼和你身上,叫你失望了。” 长青被噎了一下,抿了抿唇,沉默了下来。 孟衍攥着她微凉的手,却不想这好好的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便想着话题,良久后说:“今天回去,我看岳母大人的样子,像是十分不放心,生怕我亏待了你,岳父和岳母当真是把你放在手心上疼的。” 他突然说起这个,长青还不知道是为何,以为是他不快了,只问:“我爹爹同你说了什么吗?” 孟衍一时没懂她这奇怪的关注点,但也顺着,说:“岳父并未说什么,只是询问了婚后的日子,我说这个只是因为我有些羡慕你,岳父和岳母对你的爱是完整的。” 生在皇家,便注定享受不到这样完整的爱。 长青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却不知该怎么去接这个话,往小了说,这到底是他们的家事,往大了说,这亦是国事,她怎好多嘴? 可显然,孟衍说出这话便是希望能获取她的怜悯之心,得到她的关心的,她不接这话,便会显得有些尴尬。 可这话题说都说出来了,不继续聊下去,岂不是白说了? 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虽生在皇家,从小锦衣玉食,受万民朝拜,可同时,我也是一个孤独的人,这样的孤独,从我的父亲登基为王,从我的母亲从一个普通的母亲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以后,我就再也未感受过家的温暖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稍微有些红,虽然这话是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的,可是,也不尽然是夸张,帝王家从来都无情,他说这话也不算是哄骗她了。 他又说:“我身边的人都在教我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政者,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平淡、无味、寡趣,没有一点温度,身边也从来没有知冷暖的人,幸好……” 话到此处,一个圆圆的球,忽然滚到长青脚下,长青松开了他的手,俯身将球捡了起来,再一抬头,便见一个稚嫩可爱的小男孩睁着双大眼看着她,指了指她手里的球,道:“姐姐……我的。” 孟衍微微蹙眉,长青笑着把球还给了他,他抱着球便跑远了。 长青直起身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打断了孟衍的话,她忙说:“殿下方才说什么?” 孟衍:“……没,看那球滚过来,想让你当心些。” 他这么说,长青便信了,是以,也没注意到他红了的耳根。 生平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卖惨求同情,还惨遭忽视,这样的事对于孟衍来说,做得了一次,做不了第二次。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直到回了王府,两人都没在说什么。 只是今夜的殿下,似乎有些格外疯狂,不像之前的他还算温柔克制,长青简直无所适从。 一切结束后,长青险些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背对着孟衍,不想说话,也不想问他突然这般凶狠是为了什么,她只觉得身上好痛,哪里都好痛。 孟衍一时没察觉到她生了气,心情原本憋屈的他此刻得到了释放,也松快了很多,满足的从背后搂着她,极不舒服的搂抱让长青有些心烦气闷,可她又没力气去推他,就这么别扭的睡了一夜。 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孟衍在耳边说了一句:“是不是只要有了孩子,你的心里才会有我?” “……” “阿青,早些给我生个孩子吧。” …… 正文 第1416章 还想拖到七老八十去? 自从长青回门那一日,和容仪两人对长乐一通思想教育,连着过去三天了,容仪没看到长乐人。 刚开始容仪还没察觉出不对劲来,那妮子喜欢到处跑着玩儿,有时不在家也是正常的。 可接连三日她都不曾来找过自己,容仪才慢慢察觉了不对劲来。 问了下面的人,被安排过来照顾她的丝琴说:“听说三小姐今日不在府中,出去了。” “那前两日呢?” “好像也不在,可能和往常一样,在外面玩吧。” 这怎么能一样?往常,那要往前数好些日子才叫往常,前些日子她不是在家待着便是跑到自己这儿来,可没这么一声不响的就跑了出去没有消息。 又想起上一次和长青一起对她说的那些话,只怕她是心里想不过去,才消失了这两日吧? 还有一种可能,也许并非是想不过去,而是她听进去了当日她们二人对她说的话,所以……她去找秦瀹,想把这事说清楚了? 事实证明,容仪猜对了,可是她却没有猜到,接连三日,长乐都无功而返,这几日,她几乎都没有见到秦瀹的人,长乐心里清楚,秦瀹是有正经事儿做的,自然不会闲到自己一碰就能碰到。 她心里清楚,就是自己大摇大摆找上门去,让秦夫人知道了,也定会热情的款待自己,可是,长乐不愿这么做。 秦夫人很喜欢自己,她一直都想撮合自己和秦瀹,可长乐却不想以此作为要挟,让秦瀹妥协。 若两人当真可以产生感情,就不应当被外物所侵扰,一旦有了两边家族的介入,两人或许能成事,可这份感情就变了质,这也不是长乐所要的。 长乐的想法单纯,可有的人就不这么想了,秦夫人一直担忧秦瀹的婚事。 秦家就两个孩子,一个已经在婚姻上吃了大亏,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嫁女儿如此,那对儿子的婚事就更加慎重了,京城的名门闺秀,秦夫人看了又看,有一些或许适合来秦家做秦家的媳妇,可有秦黛珑的事在前,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愿嫁到秦家来,不愿有这样的小姑子,有一些倒是不计较这些,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可那些秦夫人又瞧不上,再加上秦瀹原本就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怕与他说多了,他多生反感。 长乐在秦夫人心中,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万不得已的选择,原因无非有两个,一个便是因为她出生名门,虽与传统意义上的大家闺秀不同,可她的名誉在京城中也是备受赞誉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容仪和长家的这一层关系了。 秦夫人如何能想到,在自己家为奴为婢那么多年的人,摇身一变,成了长家流落在外的姑娘。 那傅家一家子,因为傅容仪的存在,在这京城中这也成了数一数二的富户。 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傅家此一遭,算是彻底抬起头来了。 不,应该说,是她傅容仪,摇身一变,麻雀变凤凰了。 而他秦家之前与傅家之间又有那么多纠葛,若是早知道会如此……呵,哪里有那么多早知道、如果?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如今反悔也来不及,只可恨那时鬼迷了心窍! 谁能料到在自己家为奴为婢十几年的人家,能一朝翻身把主做? 若早知道傅容仪是长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她便是再疼女儿,也不会拿她做利用,去做那些事! 如今,生生的耽误了儿子的婚事,若秦瀹当真因此得不到一个好的姻缘,秦夫人自觉便是一头碰死,也无颜面对秦家列祖列宗了…… 娶妻娶贤,娶妻不贤毁三代,若真是如此,她就成了秦家的罪人了! 秦夫人独自在书房中,看着自己临摹出来的字帖发呆,连秦国公进来了她都没发觉,只等秦国公站在她身边,看了眼她的字,笑说了句:“心静不下来,这字也看着没有灵魂,你这是又被什么缠住了思绪,静不下心来了?” 秦夫人手一顿,扭头看着丈夫,眼睛有许久不动的干涩,她转动了眼珠子,立马涩的冒出了眼泪。 秦夫人闭了闭眼,双肩瞬间塌了下来,她说:“还能是为什么事?如今,也就只有孩子的事叫我心焦了。” 若说在京城中,最让人不省心的是哪家的孩子,大约都会想到秦家吧,以前提起秦家,旁人都羡慕秦国公和秦夫人神仙眷侣般的感情,也叹他们儿女双全,一生值得。 可或许是以前的他们太叫人羡慕了,当秦黛珑出了那些事之后,这样的反差直叫人惋惜。 外面的人尚且这样说,对于秦国公夫妇来说,这样的感触更深,可作为孩子的父母,他们除了心疼教育,也别无二法。 显然,秦夫人又一次说起孩子们的事时,秦国公反应已经平常了,他轻叹了一声,说:“是珑儿,还是瀹儿?” 秦夫人说:“珑儿如今我是不敢说了,之前给她找的那些她不乐意去看,后来她哥哥也说不急在这一时,只叫她调整好了心态再谈以后,说我关心则乱太过心急,会伤了她的心,我便消停了好些日子,没再拿这些事去烦她了,如今,是为了瀹儿的事……” 比起女儿,作为父亲的秦国公是更了解儿子的,听秦夫人这般无奈的语气一说,他心里便了然,直说道:“他的心思,不在这些上面。” “顺应自然,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这岂是他想或不想的事?他和姜舜骁差不了多少,如今他表哥都有好几个孩子了,他去孑然一生,我给他安排的那些他个个瞧不上眼,好,那些通房他瞧不上,我便叫他明媒正娶,这总行吧?可偏偏他也不着急,怎的?还想拖到七老八十去?出去打听打听,哪个世家子弟到了他这般年纪,还是这么让当母亲的不放心的?” 秦夫人显然是气急了,说这话时,心里愈发不痛快,说完以后直喘着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 正文 第1417章 口角 相比起秦夫人的急迫和心焦,秦国公显然淡然很多。 他拉住妻子的手,安抚的将她拉进怀中,只安慰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的两个孩子都是有福气的,珑儿虽经历了些苦难,可今后也是苦尽甘来,上天不会亏待她的。瀹儿打小就叫人省心,他此时不想,定然有别地想法,你也无需太过心急,等缘分到了,一切便都可化解。” 这话说的好听,可却一点也没叫秦夫人的心里舒服,她幽怨的说道:“这又是哪个神棍教你搪塞我的话?说得轻巧,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知道心疼,你从来都不知道着急儿女们的事,你不急,我这个当娘的急。” 秦国公轻叹一声,说:“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只是与你的想法不同罢了,你每日着急上火,为珑儿将一切都安排好,她可领你情了?你想为瀹儿挑一名门闺秀,他可又愿意要了?你心里也清楚,你所做的这些他们压根就不想要,可你偏偏又硬塞在他们手上,让他们握住,他们如今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像是小时候那样,你瞪个眼,凶两句就能听你的了,所以,你只是干着急,却没有解决到问题的根本上,这样又是何必呢?” 见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否定了自己做的所有,自己这一片慈母之心,被他这么一说,倒成了不值得,秦夫人站直了身子,看着他,心里闷了口凉气,她说:“你觉得我做的不好,是逼到他们了,那你这个做父亲的倒是拿出点儿行动来呀?他们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以为我愿意这样逼他们啊?我作为母亲,我难道不心疼吗,女儿女儿没教好,儿子儿子没顾好,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觉得是你如今太过偏激了吗?珑儿这才刚安稳下来多久,你便急着要为她另择良配,她心里怎么会好受?瀹儿一直以来都未谈起这件事,他也立过志,要先立业后成家,明明以前你也是很支持的,可怎么才过了没多久你便急吼吼的要替他张罗亲事了呢?你究竟是为他们着急,还是心里有愧想补偿啊?”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进了平淡无波的水面上,一时间炸起了千层浪,可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又归于平静,秦夫人的心情便由如此一般。 她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像是被戳中了心里最薄弱的那一块地方一般。 她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豆大的眼泪先从眼眶滚落下来。 看妻如此,秦国公心里哪儿能好受?他说那话并不是存心想让妻子心里难受的,可这些日子,她折腾的这些,着实是没用,还叫人心里难受,他是一时忍不住,将事实点破了。 他将妻子拉入怀中,安抚道:“儿孙琐事本就不可能一帆风顺,你我的人生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遂,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万般劫难才得到今日的,如今才是他们人生中短短的一部分,又怎可知未来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他们走上什么样的路,选择走什么样的路,我们做父母的只有引导和支持,这路是好是坏只有他们自己走过了才知道,他们不愿的事,你便是拿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们也是不愿的,何苦为难了他们,又为难了自己呢?” “……” “便说瀹儿,他是一心立志要报效国家,做好正事,如今他仕途坦荡,前途一片光明,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机,确实无心这些家事,即便是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也分不出心神来去想这些,你念叨的多了,反而叫他心理压力更大,从而厌烦,这是你想要的吗?” 秦夫人被他连番的话问的直扭头,她哭出了声,说:“你说的这些在我看来,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是他们用来搪塞我的借口,他如今的年纪,我去说这些万万不算早,可是他不愿听我的……” 自己说到这个份上了,妻子还是有些固执,秦国公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看着妻子,说:“为何就听不进旁人的话呢?你非要往这上面想,闹得自己不痛快,也叫他人不痛快,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我也想问你一句……” 他看着秦夫人,有些不太能忍心。 片刻的沉默过后,他问:“你既对瀹儿的事这样伤心,当初他那样向你求娶容仪的时候,只要容仪为妾,他便一切听你的时候,你又为何迟迟不松口?你明知那个时候一切都来的及,他的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可那个时候是你不愿啊!” 便是这么一番话,直接戳中了秦夫人的痛点,正如秦国公所说,在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来得及的,秦瀹向来听话,一直以来不提什么要求,唯一一次提过的要求,便是希望能让容仪做他身边的人,可仅仅只是这样的要求,他的父母都没能应允。 秦夫人张了张嘴,失声了半晌,才说:“我那是为他好,你明知道的,我有两个孩子,我要充分的为两个孩子考量,傅容仪……当时不过是一个下人之子!” “是,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也明知道,这只是他唯一的请求,你便是答应他了也无可厚非,可你为何不答应呢?” “我……” “你当时不答应他,他便一直没有死心,可你却偏偏要把容仪陪嫁出去,你明知道陪嫁意味着什么。” 秦夫人有些崩溃了,她大声说道:“是,我就是从没想过要将容仪给他,他不明白,你也不明白吗?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傅容仪是什么样的容貌,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若当真把她允给了瀹儿,那瀹儿将来议亲怕不会比现在更顺利!” 一个青梅竹马,面容倾城的妾室摆在身边,怕是哪家姑娘都不敢屈尊,做这正室吧。 秦夫人没想过自己的丈夫会因为此事来怪自己,当下也有些懵,可却不妨碍她说…… “你现在怪我,可那个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拦一拦呢?” …… 正文 第1418章 更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秦夫人是当真崩溃了,这些日子她的内心一直煎熬着,她知道许多事阴差阳错做错了的,不是不后悔,可如今说后悔有什么用?后悔能将这一切改变吗? 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在自己的丈夫心里,一直也是怪自己的。 她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将站不住,秦国公亦面露痛苦,他声音沙哑,说:“我也有错,我们俩为父为母,子女没有管教好,我们俩没有谁能脱得开关系,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无力去改变,就不要逼着自己了,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不好受,我又何尝好受?好好的一个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怪得了谁?只能说是命运弄人罢了……” “可我的瀹儿……他一向让人省心呐。” “我知道你心疼孩子,我并不是说你以前的决定是错误的,站在你的角度上想,你这样做没有错,容仪那孩子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她在的地方足以把任何人的风头都压下去,可容貌是天生的,她也并未因此恃宠而骄,她一向老实本分,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罢了,这些都放下吧,当初我若拦住你,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总归她和咱们瀹儿是没有缘分了,儿女的姻缘都是月老一早牵好的红线,只能说他们从来就没有这缘分,怪不得你我。” 他及时宽慰的话,叫秦夫人心里好受了一些,情绪渐渐平稳,秦夫人拿手帕擦掉脸上的泪花,她红着眼看着国公爷,说:“那当真就不管了吗?” “没说不管,只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再等等吧,我们的孩子又不是福薄的人,等缘分到了,一切都水到渠成。” 显然,秦国公这番话是打动不了秦夫人的,若秦夫人能听这些话,当初也不会独自做了那决定,不仅把傅容仪划入陪嫁名单,还给了她那瓶折颜膏。 哪怕到现在,她也依然坚持,当初确没有要害容仪的心,那个时候,她们都是孩子,在她跟前一起长大的,她心里还是疼的,可是,这不代表着她没有一点防范的心,容仪的容貌实在太过扎眼了,若为陪嫁,也只是为了她能在自己女儿身边周到的伺候,必要时,也可以为女儿所用,可却不能让她盖住了自己女儿的风头。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又想利用容仪,又想毁了她,她只是一个更爱自己孩子的母亲罢了,她真做不到一视同仁。 如今,她也为自己当初的私心付出了代价,却没想到得到报应的是自己的两个孩子,秦夫人心如刀割,她不怕天打雷劈,这辈子为了孩子,她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敢用,她不怕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可她却怕自己的孩子受到报应,她做错了什么让她来受好了,她的一双儿女都是那么优秀啊…… 秦瀹来到书房时,便见父母做在一处,神色戚戚,皆沉默相对。 看到他来了之后,秦夫人猜到他们父子俩可能是有什么事要说,很快就收拾好脸上的情绪,起身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她是望子成才的,虽在感情上的事她确然处理的不妥当,可她从未想挡住儿子的成才之路,哪怕此刻心里多么难受,她也不会允许自己毁了儿子的仕途。 虽然出来了,她却没有离开,外面天气很好,她便去了走廊尽头的亭子里坐下,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景物。 秦夫人是个念旧的人,府里的光景几十年如一日,不曾发生过改变,若说有,也不过是换了几棵树移植在院里,可大部分地方都和原来一模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看着这些熟悉的光景,便很难不想到那些往事,正如方才她和国公爷在屋里提到孩子还小的时候,此刻,脑海里都是那个时候孩子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样子,整日活得开心自在,没什么愁苦。 那个时候,没有利益纷争,只有孩子们的童趣,看着他们在一块儿玩,便觉得整个院子都有了生命,朝气蓬勃。 如今,物是人非,这里的光景没有改变,可曾在这里玩闹的孩子一个个都变了模样,最可笑的是,当初地位最低微的那一个孩子,如今过的比她两个孩子都要风光体面。 心里顿时酸涩不已,秦夫人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温婉大度的人,外面的人之所以传她温婉大度,也不过是因为这么多年,国公爷从未往府里领过通房妾室,给她填过堵。 回忆至此,便见秦瀹朝这边走来,他显然是在想事情,目光并未向前看,只盯着脚前方的那一块地方,有些出神地想着什么。 直到他走近亭子,才发觉这里有人,抬头一看是母亲。 在看到母亲的那一瞬间,秦瀹的心情竟是复杂的,他大约猜想到母亲坐在这里不会是单纯的看风景,想来就是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可这些日子她同自己说的话也无非就是那些,都是自个儿不愿听的,又不能总是把她堵回去。 看出儿子眼里的无奈情绪,秦夫人心里也是苦的,他也不愿逼迫儿女,叫儿女一看到自己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可作为母亲他心里不可能不急,只是在如何着急,她都知道该再换一种方式去解决问题了。 她笑着招了招手,示意秦瀹坐下,待他坐下以后,看了眼身后的婆婆,那婆婆立马吩咐下面的丫鬟去准备茶水糕点来。 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秦夫人心疼的问:“这些日子忙坏了吧,我看你又瘦了不少。” 秦瀹说:“都是朝堂上的一些事,这段时日不大太平,边关也不安宁,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忙起来顾不上许多,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秦夫人叹了一声:“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也不会多问,可你是我儿子,如今你长大了,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事事都管着你,你也会心烦,可以瞧着你瘦了,我又觉着亏待了你。” …… 正文 第1419章 碍不着您的眼 天底下的母亲大抵都是这样,最深的爱是成全,最残忍的爱便是放手。 儿女长大以后,总要过自己的人生,这便是做母亲的第一次放开自己孩子的手,让他去独当一面。 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放手?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在怀里每天哄着哄着,盼着长大的孩子,看着他慢慢的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能走会跳,再到如今学富五车,能独当一面,看着自己的孩子越发的优秀,成了有才之人,心里无疑是骄傲的,一片慈母之心,怎能说放手就放手? 他胖了瘦了,都成了母亲心中的牵挂。 明知道孩子们都大了,自己不可能一把手抓住,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们长大有了自己的思想,便不会什么事都按照父母说的来,这是为人父母乐意看到的,看到他们独立自强,越发的像一个成熟的人。 可即便如此,一颗爱唠叨的心也从未停歇。 如此,便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怕过多的爱让孩子喘不过气来,也怕过多的放手会让孩子失去父母的保护,只学会了独立,却不懂好好爱自己。 秦夫人如今便是这两个极端,可她只学会了一面的极端,极端的去用自己的方式爱孩子,明知道自己想做的都是孩子不愿的,却还是发了狠的想去完成,可另一方面,看着孩子们排斥又无奈的神情时,她也会感到受伤和退缩,这便使得她面对孩子的时候越发的小心翼翼。 秦夫人说:“你如今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能抱着娘的膝盖,呵呵的笑上一整天的皮孩子了,这么一想,只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回头看时,你好像还是一个孩子,可你分明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一个大人了。” 感叹时光飞逝,是任何一个年龄段都会有的,越是长大,越是会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小时候盼着长大,觉得长大以后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受到约束,可长大以后却越发怀念小时候,哪怕被约束着,却也是真的无忧无虑,是这漫长的人生中,最自在的一个时段。 秦瀹说:“娘说的是,我如今偶尔做梦,也都是梦着小时候的事,那个时候当真是没有烦恼,有爹和娘的庇护,我和妹妹都生活的很好,而今长大了,各有各的烦恼,竟也不知,时光催促着人长大,究竟是一种成全,还是一种残忍。” 其实他最多梦到的还是那个时候,他和妹妹都尚未长大,身边也还有容仪的时候,他情窦初开的有些早,喜欢上容仪的时候,还是对感情最懵懂无知的时候,他只知道,长大以后,他要像父亲和母亲那样,与容仪也要过成那般。 可是,成长实在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物是人非,他最初的愿望是不能实现了。 秦夫人有心和他谈起那个禁忌的名字,她看着院中的景色,说:“是啊,你们长得太快了……你还记得这儿吗?在你们还小的时候,你们三个经常在这儿玩儿,有一次,你们拉着手转圈,三个人都用了力气,却没把对方拉住,容仪被你们甩了出去,硬是磕在了台阶上,膝盖都磕破了。” 说到此处,她看着儿子愣了一瞬的神情,接着说:“当时,容仪没哭,你却在旁边扯着嗓子哭了大半天,怎么哄都哄不好。” 这样一说起,到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那都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母亲刻意提出来,还将容仪都拿了出来,是想说什么呢? 他说:“当时是我没拉住她,和妹妹们玩却不知道照顾她们,把她弄伤了,我心里很是愧疚。” 他只说是愧疚,不再提其他。 秦夫人看了他一眼,而后一笑,说:“你从小便有担当……尤其是对容仪,比对你亲妹妹都上心。” 果然,还是要说她。 秦瀹微微蹙眉,声音有些冷了,他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提她怪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你们小时候有趣的事多着呢,怎么不能提了?” 秦瀹:“……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模样了,何必再提那些过去?” “是不愿提,还是不敢提?” 秦夫人没打算就这么把话题越过去,此刻有那么一点执拗了,她说:“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容仪而已,你的反应何必这么大?我如今又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你还不放心吗?” 说这个话的时候,秦夫人心里是有些讽刺的,以前自己作为主子,她傅容仪虽不是奴籍,可终究做的是低人一等的活儿,也不值当被人看在眼里,那个时候自己对她便是心慈手软了,而今,她一跃枝头成了长家小姐,自己对她就更没机会做什么了。 秦瀹面色微冷,他说:“没什么好聊的,她如今已做人妇,也做了母亲,和我从前没有关系,现在没有关系,将来也不会有,聊她作甚?” 不再聊她不仅仅是想和过去告别,也是为了保护她,女孩子的名节有多重要,她的名字若是经常与自己放在一起,被外人说道,对她而言可不会是什么好事。 看儿子态度这样强硬,秦夫人有些伤心,她扯了扯嘴角,说:“你如今和我聊天就这么不耐烦了吗?而今是你我母子二人在此处作闲聊罢了,你拿话这样赌你的母亲,可想过会伤她的心?” 秦瀹喉头一梗,他微微闭眼,说:“我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母亲究竟要做什么,好端端的您提她又是为了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招惹过我!你若是还为了这件事动肝火的话,我再与您解释一遍,从来,从来都是您的儿子肖想她,可您儿子没这么大本事,没能把她留在身边,没能碍您的眼,她如今再与儿子没有半点瓜葛,如母亲的愿,她纠缠不到儿子了,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些,我实在不想再去打扰她,也不希望您再去打扰她……” …… 正文 第1420章 娘都是为了你好 秦瀹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完,可心里却没有如释重负般的感觉,他知道母亲从未放下过容仪,哪怕她早已与秦家没有瓜葛,母亲也从来不愿意正视容仪的好,正视自己曾经做错的那些事。 许多话,他掏心掏肺的说过,且不止一次,可没有哪一次母亲是听进心里去了,也没有哪一次能消除母亲对容仪的偏见。 现在,容仪终于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人了,秦瀹安心些了,可有时看着母亲的态度,他还是会难过心焦。 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呢? 秦瀹再说:“她从来都是个好姑娘,你明明也知道,她从小也算是在您膝下长大的,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明明说过,您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待的,可为何现在对她会是这个样子?她做错了什么值得您记恨如此?若只是因为儿子喜欢她,您便觉得她引诱了儿子,那您不觉得她太冤了吗?喜欢她的人是我,她从来没有给过我半点回应,也向来对我避之不及,我当时只以为她是胆小羞怯,以为她是年龄小,不懂感情,是我太过急切了吓到她了,可如今看来,她确然是个清醒的,她比谁都清醒,所以她才会清楚地知道,她永远都不能回应我的感情,一旦回应,您心里给她安的那些罪名就会成真……” “她真的太无辜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偏偏却成了什么错都成了她的。” 秦瀹一股脑的将话都倒了出来,秦夫人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也没有过多的表情,等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才艰难地看着他,对上他的眼睛时,竟有些心虚的不能与他对视。 “你说完了,该我说两句了,既然今日你将这些话都说给了我听,我也就不瞒你,我为何会那样讨厌她。” 秦瀹一僵,眼神微殇,听她说道:“你说的不错,她实在没有哪里值得我讨厌,若她一直那样小,不会对我的一双儿女造成威胁,我或许会像以前一样,一直喜欢她。” 秦瀹嗤笑一声:“那个时候,她只是总管的女儿,如何能对我和黛珑造成威胁?” 秦夫人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她说:“你喜欢她,看她哪里都是好的!可你可曾知道,以前我带你妹妹出去参加茶话会,被人注意到的不是你妹妹,是她!她一个下人之女,风光远远盖过了你妹妹,这像话吗?!” 看着母亲这般不讲理,秦瀹深感无力。 “容貌天生,也值得您去恨她?” 秦夫人深吸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可我更清楚,只要她挡在你妹妹面前,你妹妹就永远黯淡无光!还有你!” “我什么?” 秦夫人眼里渗出了泪,她一鼓作气,说:“若当初我真应允了你,答应把她给你做妾,你以为将来你议亲,别家好姑娘不会视她作威胁吗?” “……” “她实在太出众了,性子上也挑不出错来,连我都喜欢她喜欢了那么多年,凭心而论,她没什么错,可她的存在,便是错!” 这样的歪理听得叫人发笑,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一个人太好了,也是一种错。 秦瀹突然觉得悲凉,有些无力的说:“您不乐意,您当初就跟我说啊!何苦要让她陪嫁?她当初一直敬重您,可您对她做的那些……您不觉得亏心吗?” 看着儿子失望的眼神,秦夫人心里也不好受,她闭了闭眼,说:“亏不亏心都不重要了,这些年,该得的报应我已经尝到了,瀹儿,如果重来一次,娘还是会这么做,你觉得娘对她残忍,但娘全都是为了你们,我只要你们好,我做些孽也不当事了。” 秦瀹嚯得一下站了起来,别过眼去,母亲的这一番话叫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回应,她的一切动机都是为了他们兄妹二人,他又有何颜面去怪母亲呢? 只说:“娘既然这样说,儿子也无话可说,好在娘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成功,反倒成就了她的姻缘,她被母亲这般算计,也不算亏了。” “你!” 秦瀹不咸不淡的话却叫秦夫人瞬间堵住了气,却无可反驳,是,是她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好啊,我的好儿子果然知道如何去伤他老子娘的心……” 秦瀹:“娘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儿子已经知道了,儿子还有要务在身,就先退下了。”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秦夫人及时叫住了他,秦瀹一顿,便听她说:“该说的,我都与你说清楚了,你不堪有我这样的母亲,可你别忘了,我再如何不堪,也是你的亲娘,我什么时候会害你?” “……” “往后,我也只想把你和珑儿顾好,你就算恨娘,也别耽误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娘……都是为了你好。” 这样的好,太沉重了,如果可以,能不能不要? 秦瀹心都在往下沉,以爱为名将他捆绑,让他无可辩驳,也无法发泄自己的情绪,他都有些怕了,怕这种爱的绑架。 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疲倦了,他说:“娘又看上了哪家姑娘?” 他虽主动问了,秦夫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心情愈发沉重,她说:“我看中哪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喜欢,这一次,娘真的不逼你了。” 如今能得到这个答案,秦瀹一点也不为此欢呼雀跃,他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想要的早就不属于他了。 走之前,他淡淡的说了一句:“随您安排。” 都不重要了…… 如果不是她,那是谁都不重要了。 和谁都会是将就,正如母亲所说,她终究是自己的亲娘,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总不会害自己,那么一切都交给她吧,她去选,才会选中满意的,这样,以后的日子才算得上去平淡。 可是,秦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将这个选择权交给了母亲手里,她竟然会把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带回家来…… 那日过后,秦瀹接连忙了三日,好不容易闲暇了,在家休息一天,母亲那边的人来话说,传他去说说话。 …… 正文 第1421章 几多恰好 长乐也没有想到,这些天的蹲守都没有什么效果,她给自己放了天假,打算去购置点胭脂回去,就在一家水粉铺子碰到了秦黛珑。 她是不认得秦黛珑的,秦黛珑也不认得她,可她看面相,便觉得秦黛珑有几分秦瀹的影子,于是就多看了几眼,而后,便见一位贵妇从楼上下来,走到秦黛珑身边问她什么话。 秦黛珑她不认得,可秦夫人她还是知道的,当下就有些愣住了,偶遇秦家人,是去打声招呼,还是装看不见转身离开呢? 她还在想,秦夫人就看到她了。 长家人没有哪个不出彩的,往人群一站就是焦点。 长乐亦是如此,她年纪虽小,可容貌出众,再加上她性格本就大方开朗,更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也是许久没碰到她人了,秦夫人当下也是一愣,走到她面前,有些惊喜的问说:“真是巧了,你今日也来看胭脂?” 秦夫人的亲昵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从长乐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被她如火般的热情打动了,今日虽不在自己预谋之中,可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长乐说:“竟这样巧,我来帮我姐姐看看胭脂,就碰上您了。” 姐姐?哪个姐姐? 秦夫人脸色微僵,但也很快恢复如常,她温柔的说:“这家胭脂做的不错,我和我女儿最爱的便是这家的胭脂,你手里的水云间是最新出的吧,眼光真不错。” 说完,她将黛珑拉在手上,笑说:“你们还没见过,这就是我的女儿,名黛珑,比你大不了几岁。” 秦黛珑已经好久不曾结识外人了,还是有些僵硬,拉进了母亲的衣袖,问:“这位是?” 秦夫人笑着说:“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长乐姑娘。” 介绍完以后,两个姑娘的脸色都不对味了起来。 长乐是喜欢秦瀹不错,可却不代表也同样喜欢黛珑,尤其是了解她和自己姐姐之间的恩怨之深,对她更难生出好感了。 秦黛珑脸色不对,是因为她姓“长”,同样也是长家的姑娘。 容仪认亲回了长家这么大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心里复杂难堪,也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滋味,若是以前的自己,一定是祝福她的,毕竟,她也希望看到自己身边的小姐妹越来越好,毕竟那个时候,容仪也确实过的不好,可现在,谁过的好谁过的坏,早已变化无常。 她在一步步变坏,而她却越来越好。 一种名叫嫉妒羡慕的情绪侵袭了她的心,叫她又唾弃自己这样阴暗的心,又无法从中抽出身来。 如今再见长家人,心里很是复杂。 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喜欢她的哥哥。 女孩之间的心思风波暗涌,秦夫人想不了那么多,当初对容仪所做的已经是失策,虽然长乐是长家人,这一点很尴尬,可抛开这一点不说,她的家世绝对是不输京城中任何一家的,若能与长家结亲,对秦家,对她儿子都好。 秦夫人温柔起来,没有谁能拒绝,当初的容仪便是被这样的温柔假象所迷失了心智,如今,本就对秦家有向往的心的长乐更是架不住秦夫人这样的攻势。 秦夫人替她买下了好几盒胭脂,花了不少银钱,长乐本不愿,可架不住秦夫人的热情,后来又被她邀着一同去了秦家,大约是觉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整个过程中长乐都有些晕晕乎乎的,脑子大概是不清楚,就这么跟着去了。 一路无言,只有秦夫人偶尔笑着问两句话,长乐规矩的回。 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规矩,在自家人面前,早就疯起来了,莫名有些拘谨。 长乐低眉顺眼,更叫秦夫人看着喜欢,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姑娘虽是豪门千金的命,却没有一身娇气的病,说话直爽大方,不会叫人反感。 再一想自己的儿子,整日闷不开口,若是身边有长乐这样的姑娘陪着,想来也是欢乐在多。 她便说:“今日也是赶巧了,瀹儿在家休沐,你们年轻人更有话聊。” 长乐怔了一下,虽然她会去秦家,可却没想到正碰上了他的休沐日,他一向事业心重,平日里都很少有机会见到他,如今还真是赶巧了。 不过……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故意去他家缠着他啊? 突然间,那股喜悦的心情又变得忐忑了,她本潇洒,就算在感情上也是难得的怯懦,如今为了他也算是万般滋味缠绕心间了。 这样下去怎么是办法? 前些日子两个姐姐的教诲还在耳边回响,她自己也颇有些唾弃自己这般无能,面对感情这般缩头缩尾,一点也不像他。 可已经上了人家的马车,现在怯懦也来不及了,再说,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找他谈一谈吗? …… 马车停下,她跟着秦夫人进了秦府,这里,是她第一次来。 秦夫人带着她去了自己院子,没坐多久就让人把秦瀹叫来了,两人碰面时,长乐明显从秦瀹眼中看到了错愕,那一瞬间,她竟然想笑,想上去打声招呼,大方的说:躲了这么久,总算被我逮到了吧! 错愕也只是那一瞬的情绪,秦瀹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坐在母亲下首,看着对面的长乐微微颔首。 秦夫人左看右看,心中满意,今日这一遭很突然,她自己都觉得是月老在给机会,让她把心中满意的儿媳带回来。 她说:“你们也认识了,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长乐只是笑,秦瀹说:“你……” 长乐知道,他是想问你怎么会来,可这话问不好就是尴尬,她便主动说:“今儿买胭脂,恰好碰上夫人,夫人给买了不少胭脂,我都不好意思了。” 秦夫人打趣:“说的好像我故意拿胭脂把你拐回来一样。” 而后又对秦瀹说:“你妹妹胭脂都用太久了,想带她去买些新的,这不恰好碰上了,想着你们也认识,就带回来,你平日里也忙,便是有朋友怕都没机会好好在一起培养感情罢!正好今日你也休息,带着长姑娘好好玩吧。” …… 正文 第1422章 好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在坚持这件事上,秦瀹唯一佩服过的人就是母亲。 离上次聊天不过才过了三日,她便这么快带回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竟还是…… 一个他连应付都不行的人。 他说:“女儿家和我在一处怎么玩的自在,黛珑呢?” 秦夫人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妹妹还有事要做,这会正忙着,让你作陪,你还不愿意了?” 话术是一门学问,母亲都这样说了,自己再倔强,那就真的不好看了。 他站了起来,看着长乐,有些无奈,说:“只怕传出去对长姑娘名声不好。” 长乐都想好了,不管今天秦瀹说多么气人的话,她都不会败下阵来,总要给她个机会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吧? 反正,有秦夫人在面前,她沉默就好了,秦夫人总不会看他把话堵死,不然把自己带回来也就没了意义。 “你这孩子,这么年轻怎么就生了这么古板的思想?是我请长姑娘到府中来玩的,碍着旁人什么事了?” 只恨不能说:人姑娘都不急,你到底怕什么? 事实证明,秦瀹拗不过母亲,他带着长乐去了后院,远离了母亲的视线,长乐显然放开了些,不那么拘束了,走起路来也飒飒带风。 看她像是被放出笼的小鸭子一样,秦瀹还觉得有些好笑,他说:“我母亲……很好客。” 长乐还是忍不住想逗嘴,说:“夫人便是不好客,我也想过来找你。” 秦瀹微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长乐不专心走路,扭头看着他说:“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很多话都想同你说,可你怎么这么忙,忙到好几次我想装作偶遇都没机会。” 哪怕相处这么长时间了,秦瀹依旧不大适应长乐这般的性子,没见过哪个姑娘像她一样,大胆外放,一点也不收着,她是大家闺秀,可却一点也不小家碧玉,性格独特,让人一看就难错开眼。 说真的,这样的性格,其实也挺好。 她的喜欢溢于言表,从来都不收藏,这让秦瀹这么大的大老爷们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只好板着面目,一派正经的说:“你有什么话想说?” 长乐:“你想知道吗?” 秦瀹:“……不是你要说吗?” 好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长乐默默无语一番,才说:“你就不能说你想知道吗?” 秦瀹:“我……我想知道。” 一板一眼,真是无趣,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跳脚,长乐瘪了瘪嘴,说:“我喜欢你这事,不是秘密了吧?” 咳……秦瀹偶尔欣赏她的直率,偶尔也会被她突然的直率闹的一时接不上话来。 “你可以委婉一点。” “我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要委婉,难道委婉了,就可以掩盖我喜欢你的事实?” “……” “那好,我委婉一些,阿瀹哥哥,我有些委婉的喜欢你……这事你知道吧!” “……” “……” “……” “你干嘛突然沉默,这样会让我很尴尬!”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长乐忍不住控诉了。 秦瀹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说自己知道,岂不是明知她喜欢还“引诱”她,与她单独相处,说不知道,自己也不是五感全失了。 长乐刚想叹气,就因为不看路,在一块石头上吃了亏,险些绊倒摔下去,秦瀹下意识要去扶住她,哪知她自己平衡力超好,两个跳步,很快就稳住自己了,还摆了摆手,说:“放心放心,摔不着我。” 秦瀹收回了手,看着她表情有些复杂。 寻常的姑娘,就这个摔倒的机会就和他更亲近一点了,她到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手不错…… 好一个不做作的姑娘,一点也不事儿。 她当真,和自己往常遇到的那些姑娘不一样。 秦瀹负手背在身后,继续往前走,看了眼不远处的亭子,说:“我们过去坐下说话吧。” 亭子是处凉快的地方,方才险些摔倒惊了长乐一身冷汗,平衡力再好,也怕在心上人面前摔倒尴尬呀!神知道她刚才的心跳有多快。 风过一过,倒是舒服很多,她长叹一声,说:“被我喜欢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吗?从前你看着我就躲着我,好似和我不认识一样,现在你倒是不躲着我了,你对待我的态度和陌生人没什么分别。” 还是有分别的,秦瀹默默的想。 长乐又说:“就算你不能接受我的喜欢,也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 “你大概不知道,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有时候,就算你明确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了,我一时也不会放弃这段感情,我很轴,家里人都这么说。” 秦瀹开了口,说:“是啊,就算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也还是不会受影响,会继续出现在我面前,那我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长乐愣住,转过头看着他,愣了很久才说:“不,这一次不一样了,我想弄明白,你为什么不考虑我,你还未娶,我也还未嫁,我自认也没有多差劲,你为何瞧不上我?”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长乐总让秦瀹觉得格外的认真,虽然她说话时也大大咧咧,玩笑成分居多,可她的那双眼好似就在说:我这一次没有开玩笑,你说什么,我都会当真。 他听到自己问:“为何这一次你会当真?” 长乐一点也不隐瞒,说:“因为这次我听进去劝了,我的姐姐们告诉我,比起爱一个男人,我更应该学会爱自己,而且,我已经在你身后跟了你很长时间了,你都没能回头看我,我在想,我下的这番功夫或许是真的不顶用,你不喜欢我是真的,我若继续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那就是真的没脸没皮了。” 秦瀹却注意到了她那句“我的姐姐们告诉我……” 她的姐姐,是指的容仪和长青吧。 秦瀹眼神微暗,他说:“她们还和你说什么了?” 长青说:“他们告诉我,你若当真喜欢我,是不会看着我在后面追逐你的步伐,却忍心不回头看一眼的。” …… 正文 第1423章 你也希望我求而不得吗? 他真的有她们说的那样不近人情吗? 秦瀹说:“我以为我那样做,你便会明白我的意思,就不会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长乐不解:“怎么叫浪费时间呢?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不叫浪费时间,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有没有得到回应的希望,只是单单因为我乐意,这样做都不叫浪费时间。” 她果然还是年纪太小了,一腔赤诚的去喜欢别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这样的她原本就该配个热诚坦荡的人去喜欢,而不是像他这样,心里诸多计较,千斤石头压着,叫他无法去开启一段新的感情,这样的自己配她,对她而言何其不公平。 他便说:“长乐,我对于你来说,早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了,这样的我实在是配不上你,你很美好,你应当去配一个同你一样美好的男人。” 他虽是秦国公的独子,满门荣耀,他便是荣耀之后,可他的态度却永远自谦,永远清醒,他从不因身份而自觉高人一等。 是以,他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顿了一下,还是将埋藏已久的事说了出来,他说:“在遇见你之前,我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年,可我与她没有缘分,我也没有福气能娶到她,喜欢上她是我的幸,也是我的劫难,在她之后,我再也没有力气,去将那残余的感情给任何一个人,给谁,都是对谁的残忍,你是一个好姑娘,你值得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和人,而不是一个感情枯竭的我。” 秦瀹一看就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长乐并不傻,她知道秦瀹的心里曾经住进去过一个人的,那个人是谁,她也知道,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能坦然看开,他却不能。 她说:“这很正常,情窦初开的时候都会遇上那样一个让人难忘的人,你情窦初开的时候会遇上一个求而不得的人,这只能说明,你们俩有缘无份,而在我情窦初开的时候能遇上你,秦瀹,你也希望我求而不得吗?” “……” “你说你现在的感情是残缺的,你将你太多的热爱和感情给了那一个人,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压根就不是你感情的残缺,而是你从来都没有从那一段感情中抽出身来,你是不是……还忘不掉她。” 这还是头一次,秦瀹与她说起,过去的那段感情,并在她的回话中,有了和她继续聊下去的感觉。 他诚实的说:“是,我很难忘掉她,她是我这么多年来的执着,我怎么会轻易忘掉她呢?” “可你说过她早已嫁了人家,做了母亲,你就是再喜欢他她,和她没有可能了,你和她注定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这辈子都不得相交,你们能相识相知是你们的缘分,可你们的缘分也仅此而已,她注定不是陪你走完整个人生的那个人,你的那个良人也不会是她,这么长时间了,就算不能轻易忘掉,你也该慢慢淡忘了吧,你不能把她放在你的心里一辈子,就算你和我也无缘分,将来你也总是要娶妻生子,难道等到你娶妻生子以后,在你的心里还会依旧挂念着她吗?” “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能从现在开始试着去忘掉她,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呢?真的有那么困难吗?你对她的感情当真有那么深?那当初她还未嫁人的时候,你为何不懂好好把握住,你为何要给她嫁给别人的机会,你既眼睁睁的看着她跟了别人,如今又这般念念不忘,做这样的深情模样给谁看呢?” 长青的这番话,简直句句到位,字字诛心,她说的一点也不错,就这样犀利且尖锐的刺进了秦瀹心里,还叫他无话可说。 秦瀹眼皮轻颤,他声音有些沙哑,说:“是啊,当初就是因为我的懦弱,才错失了跟她在一起的机会,我但凡能强硬一点,她都不会是别人的,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他这般颓然无措,反倒叫长青无话可说了,憋了半晌才说:“所以,现在考虑我了吗?” 秦瀹看着她,眼神微沉,情绪不明,他静静的,缓缓的说:“长乐,就算我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那个人也不能是你。” 他说,那个人不能是她,却不是不会是她。 长乐好像突然一下就明白了他的顾虑在哪里,可却心生恐惧,一点也不愿他说出来,她别开眼,不敢去看他深邃的眼神。 而他也没再往下说。 说什么呢? 说他之前痴迷的人是她的姐姐?这叫什么话,明知道她喜欢自己,还要将这样的消息告诉她,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在她心上填一个疙瘩? 风都吹不散这一时的沉默,连呼吸都轻了起来。 长乐心想,如果他真是因为姐姐的原因不能回应自己的感情,她好像也是能理解的。 虽然这算不上翘姐姐的墙角,可毕竟他们认识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在哪里,再往下说下去,就有些怪异了。 那就变成了,她明明知道他喜欢的是姐姐,却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怎么感觉都那么怪呢…… 这一番谈话终究还是没能愉快的结束,长乐知道自己大概会无功而返,却没有想到在离开的时候自己会这样郁闷,郁闷到她连道别的话都不愿说。 于情于理,她还是去秦夫人那儿告了别,这一回,不管秦夫人如何挽留,她都没能留下来,安心的吃那顿午饭。 饭是万万吃不下了,不仅午饭吃不下,搞不好连晚饭她都难以下咽,以前许多事还未点破的时候她还可以骗一骗自己,在他身边死皮赖脸的缠着,可现在,他只差明摆着告诉自己其原因了,自己再装聋作哑,就太不识好歹了。 如今还有台阶给她下,她若追根究底,台阶没了,她还要掩着脸面,连滚带爬的离开。 脸还是要的,虽然在追他这件事上,她已经够不要脸面了,可事到如此,唯有顾全这份体面,才是给彼此最好的道别礼物。 再见了,年少。 再见了,纯爱。 …… 正文 第1424章 梦里说不出口的祝福 容仪刚还在念叨这些日子简直见不到长乐的人,孰料下午的时候,她就一脸苦大仇深,郁郁不乐的呆坐在自己面前,什么话也不说,闹得容仪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关键是她一来就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姐你也不要问,我就想这么静静地坐在这儿。” 容仪:“……好。” 看她确然是心里藏着事的,容仪自然不敢马虎,让屋里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独自陪着她,给她倒的水她倒是喝了,可嘴巴除了喝水以外就再也没张开过,自己便是想关心她也无从下口,只怕一开口便会惹得她不耐。 容仪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姐姐,当妹妹苦闷的时候,她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暗自神伤。 可是,天地良心,她真的不困,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每到这个时候就闹觉,她若是不睡,怕是一下午都没精神。 可她不吭声,自己就这么站起来进去休息,也着实不好,容仪又干坐了半晌,坐到浑身都有些不舒服了,才开口说:“我如今怀着身孕,不能陪着你在这里久坐,这会儿也确实困乏的厉害,想进去睡会儿。” 长乐一瞬间回了神,才发觉自己已经沉默很久了,她不说话,容仪姐也就这么跟着坐了许久,她心口一跳,忙说:“你去休息吧,不用理我,我静一会儿就好了。” 容仪没有急着起身,而是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午睡?床还挺大的。” 长乐看了眼她的大肚子,心里慌慌的,说:“还是算了,我睡相不好,怕打到你。” 这么说,容仪就没坚持,她起了身,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她说:“院里还有空余的厢房,你若是困就在这边睡会儿,晚上让厨房做些你喜欢的菜送来,就在这用晚饭吧。” “那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容仪忍不住笑,说:“前些日子你日日都来也不怕打扰,今儿怎么这么乖啊?” 长乐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 容仪忍不住困去休息,长乐便在她的榻上半躺着,下面的人都在屋外,屋里没有一点声响,她慢慢放空自己。 脑子里一团乱麻,到现在也没个头绪,她想到容仪姐,想到秦瀹,再想他们两人,心情便算不上松快了。 很多事不正视还好,一旦正视了,心情就好不了了。 从前他不曾把话挑明,长乐还觉得可以往下发展下去,可她低估了他的感情,他的执着那样伤人。 很多事过去了,却不代表都烟消云散了,她是很喜欢秦瀹,可却也怕会把容仪姐牵扯进来,毕竟那一段过往,不为人知。 这样一想,确实是不合适的吧,可是,喜欢上又有什么错呢? 想到深处,难过入骨,睡意侵袭来的时候,她便放松自己睡过去了。 容仪睡饱了在出来的时候,长乐正安安静静的睡着,身上未有遮盖,她转身取了条薄毯来,往她身上盖的时候,一滴晶莹的水滴从眼前划过,容仪一怔,才发现她双眸紧闭,泪却不断的渗出来。 “乐乐……” 长乐未有动静,看来是梦魇了。 容仪拿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在她身旁坐下,拉住她有些冰冷的手,一声声的轻唤。 长乐惊醒过来,手狠狠的一抓,震的容仪都惊了一下。 她双眼空洞的看着容仪,半晌才狠狠的吐出了口气,坐了起来,说:“我方才,做了个梦。” 容仪擦去她脸上的泪和汗,轻声温柔的问:“梦到什么了?” 长乐看着她,却话不出来。 她梦到的东西光怪陆离,分明知道不可能是现实中的事,可偏偏又那么现实,好像她就身在其中。 容仪并不着急,就这样温柔的看着她,等她回话。 长乐开了口,嗓子都干的说不出话来,她吞咽了口唾沫,说:“一个很奇怪的梦,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在梦中的时候,觉得有一双手掐住了我,让我无法呼救。” 容仪安抚她道:“这些日子没休息好吧,怎么会突然发恶梦呢?别怕,梦里的都是假的。” 长乐勾出一抹笑,从榻上下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温吞吞的喝着,脑子里回想到了梦里的那一场洞房花烛。 那一对金童玉女…… 金童是她心心念念的秦瀹,玉女却不是她。 多么可笑,在现实中她得不到的男人,在一个虚假的梦里她也得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另娶他人,洞房花烛,好不热闹。 那个女人的容颜,她看不清楚,可却总能看到她对自己一阵阵发笑。 在梦里她是一个旁观者,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旁观者,更像是魂穿到了那个世界,亲眼见证他的婚礼,偏偏新娘看得到她,还好似在冲她微笑,长乐不知那是挑衅的笑还是善意的笑,只是结合此情此景,她终究回应不了那抹笑,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 她想对他说声恭喜,新婚快乐,可她的脖子却好像被人掐住,她无法说话,也无法呼吸,差一点就憋死在了那个梦里,无人搭救。 容仪就坐在对面观察她,她的这个样子可不像是一点事都没有,再加上她好几日都不来,不知在外面做什么去了。 长家的三姐妹,长青和长乐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之间的情分,应当比自己更深一些,她有什么话也一定不会瞒着长青,可是自己也是做姐姐的,容仪也希望在长青不在的这段日子,她也能多信任自己,有什么苦闷,说与自己听,姐妹之间,便应当如此,相互扶持,排忧解难。 她拉着长乐坐下,说:“你这些日子都没有音讯,也不知道去哪儿玩儿了,虽然外面的疫病已经没那么厉害了,可总怕中招。” “我没去人多的地方,这些日子我就在京城各处看了看,许多店面已经重新开张了,我还买了新的胭脂,本来想着给你也买一盒的,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用,我听昕蕊说,你的胭脂水粉都是孕妇专用的,我怕我买的不合适,你用不了。” …… 正文 第1425章 陪嫁的宿命 容仪笑了,说:“难为你了,出去玩还想得到我,怎么不干脆把我一块儿带出去呢?” 长乐愣了一下,心想:我出去见情郎,把你带上,岂不尴尬? 不过,脑补了一下带上她的场景,恐怕遇上了秦夫人,她也不会那样热情了。 看她呆住,容仪又笑了,说:“我逗你玩儿呢,你便是想带我出去,我也出不去,我如今身子更笨重了,多走几步都有些喘,也不大爱出门玩,外面人多,我出去也不方便。” 长乐吐了口气,看着她温柔的眉眼,微微扬起的唇角,心情也没那么郁闷了,她的这个姐姐,总能叫人心情舒爽。 大概是因为知道容仪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现在的长乐更加乐观了,比起长青姐姐,她好歹还能有选择的权利,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比起容仪姐姐,自己从小到大,过得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虽然容仪姐姐现在过得很好,可往年的那些缺憾是如何也补不回来的。 其实也不用过多比较,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可有时候,这样想一想,比一比,生活还是快乐居多的。 长乐撑着下巴,忽然问她:“姐,你现在再回想过去,会有怨吗?” 容仪微顿,看着她问:“你说的是指哪方面?” 长乐抿了抿唇,说:“当初,你陪嫁去王府的时候,秦夫人给了你折颜膏,你还怨她吗?” 容仪一点儿也没有想到,她要说的竟然是秦夫人的事,当下也是愣了许久,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她了,再提起她的时候,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容仪微顿,思索片刻,才说:“怨……或许是有吧,因为,我始终无法理解她当初为何利用了我又想毁了我,她既不信我,为何又非要我去做陪嫁,我从小到大老实本分,做事向来规规矩矩,从不敢越矩,她一向都是喜欢我的,可为何突然脸一抹,就想要害我了,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长乐沉默了一下,小声地说了句:“或许……她是有什么苦衷。” 容仪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她看着长乐,说:“你觉得她能有什么苦衷呢?那个时候我只是总管的女儿,走到哪里都是不起眼的存在,而她是国公夫人,她能有什么苦衷会想毁了我?” 这一点,长乐无可反驳,可容仪说完之后却愣了一下,自说自话,呵笑了声,说:“确实有理由,那便是,她不想我的存在,危害到了她的女儿。” 容仪脸有些白,眼神也格外沉着,她说:“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夸我长得漂亮,可那个时候,漂亮对我而言算不得夸奖,越是有人说我漂亮,娘就越不喜欢我,给我的冷眼就越多,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长得漂亮对我而言不是上天给的恩赐,而是惩罚,我会因此遭受许多劫难,避不开,躲不掉,无处伸冤……” 她问长乐:“你知道什么是陪嫁吗?” 长乐微微一愣,回答不出口,容仪深吸了口气,便接着说:“我当时是秦家小姐的陪嫁,就意味着或许我会在她不方便的时候,成为她丈夫的通房,妾室,暖床的丫鬟……” “姐,你别说了……” 容仪并没有停下来,她接着说:“我并非是秦府的奴才,我只是在秦家小姐身边伺候,因为我的父亲是秦家的总管,我的母亲又是秦家小姐的奶娘,而我从出生就注定是要低人一等的,我去伺候她,那个时候用娘的话说,是极有脸面的事,贴身伺候国公爷的小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呵……见鬼的脸面。” “……” “我本是不用做陪嫁的,毕竟,我不是正而八经的奴才,我并非是奴籍,正经算起来,我当时也是一个良民,可当时是秦夫人拉着我的手,要去去做陪嫁,她当时给我的理由是,认为我和秦家小姐自小一起长大,情分是旁人如何都比不了的,去了王府也能相互照顾,再加上她认为我办事稳妥,心思细腻,能在她女儿身边伺候着,对她女儿来说是一桩好事,她也能放心。” 当时她如何夸自己能力好,容仪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她那一句:自己若是能跟去,她才能放心。 那个时候,容仪不知有多在乎她的感受,竟也鬼迷了心窍,信了她的话,如今再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当真是年幼无知,堂堂国公夫人,对一个丫鬟哪里有那么多体贴温柔,一切不过都是别有目的罢了。 “恐怕在那个时候她就想好了,春柳办事大意,时常情绪用事,心虽好,却不适合在后宅与一群女人打交道,她认定我办事牢靠,又忠于秦家,便想着把我也送过去做陪嫁,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若是有那个需要,便将我抬成她女儿的左膀右臂,也好替她女儿牢牢抓住丈夫的心。” 长乐听的心里难受,她出生的时候,长家人过得很是朴素,家里都没几个丫鬟仆子,许多事自己能做的大都是自己做了,所以才会练就了一身本事,孤身在外也绝不会将自己冻死饿死,且长家人对下面的人都很照顾,虽然用他们,也绝不会欺他们。 她不会知道,生活在最底层的那一群人,是多么没有人权,任人欺凌到什么地步。 原来,贴身伺候的丫鬟,还有这种宿命……她以为,都是年纪到了,放出府去嫁人。 她听懂了容仪的意思,所谓的有需要,便是防止当家主母有孕,主君会去疼爱其他妾室,倒不如将自己的心腹赠给主君,绝不叫人在主母怀孕的时候钻了空子。 后院纷争,向来都不简单,从女子出嫁的时候,一切都要做好准备的,这一切准备的背后,最无辜的就是丫鬟,人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更加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那个时候,她的姐姐便是这样被人算计,算计的这样狠…… 长乐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恳求她不要再说了。 …… 正文 第1426章 放弃 她的姐姐本应该是天之娇女,享受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可却偏偏在那样的年纪被人算计利用,毫无人性的。 长乐知道秦夫人对自己的姐姐一点也不友善,可是,每每看着她温柔的对自己的时候,她好似就能把秦夫人的那些不好抛之脑后,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如今再听姐姐讲起来,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那样温柔的夫人原来还可以这样狠毒。 若是自己被她这样对待玩弄,恐怕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怕以自己的性格,会更加记恨她。 利用就算了,人不如势,她没得选,可为何还要将其毁掉?当真是残忍的可以。 这下容仪虽没再多说,长乐也明白了秦夫人的心思,她给姐姐的折颜膏也是想着姐姐倾城的容貌,就算是丫鬟的身份,给人做妾室,也绝对是出挑的,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姐姐这般天姿。 长乐倾身抱住了容仪,像是在安抚她一般,说:“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要想利用你,谁也不要想左右你,她当初对你做的恶,总会让她吃到苦头。” 容仪淡然一笑,声音很轻的说:“苦头,她怕是早已经吃到了,那一遭就当是还给她了,这么多年我对她的敬畏,原是不值得的。” 听着姐姐这般平淡的声音,长乐的心情却并未像如此平静,她原本觉得姐姐和秦瀹的事早就是过去式了,两个人如今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喜欢秦瀹不是错,可原来,自己是自私的,她从来没有正视过,若自己当真和秦瀹在一起了,长家和秦家结为亲家,对容仪姐来说,是多么残忍。 她曾在秦家受到的不公正的对待和利用,本就是一根横在中间的刺,无法拔除,也无法消化,如今她不追究,不过是全了两家的体面,再加上她已经跟了将军姐夫,再去追究这些,也没太大意义了。 日渐强大的容仪学会的第一课不是报复,而是和过去和解。 长乐心头微凉,也瞬间怅然若失,她忽然就明白了,秦瀹为什么说不能是自己。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姐姐的妹妹,还因为姐姐和秦家最好就是此生不复相见的关系。 他果然是疼爱姐姐的,所以,他不会让姐姐难堪,他对自己也是好的,他的不答应,是对自己最好的成全。 看她静默,容仪不难猜到她问起秦夫人的原因,可就怪在她不该问自己还怨不怨。 神明在上,她不敢自欺。 她没有长一颗圣人的心,不可能别人给的所有的伤害都能消化掉,然后再回以微笑。 秦夫人的所作所为她确实难以忘怀,也不可能说原谅就能原谅。 可是,有些话,也要实话实说。 她说:“阿乐,秦夫人对我而言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可她作为秦夫人,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名声在京城中是备受赞誉的,她不是一个坏人,她只是对我不够慈悲罢了。” 长乐红着眼看着她,看她微笑着说:“当时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罢了,她作为主子,对我做的那些在京城中不算罕见,我是想不开,可那……竟也算是正常的事,她只是一个太过疼爱儿女的母亲,若是站在这个角度上来看,她没有做错。” 长乐低闷的说:“她都对你这样了,你为何还要转过来替她说话。” 容仪淡淡的笑,笑她单纯可爱,自己哪里是在替秦夫人说话,只不过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愿意她心里背个负担罢了。 她说:“我并不是在替她说话,我只是在尊重这个事实,你也可以去外面打听,秦夫人的名声不差,她向来都有个温婉端庄的贤惠名头。” 虽然容仪十分客观的阐述了这个事实,也依旧没让长乐的心情好半分,她知道自己和秦瀹当真无缘了。 以前或许能凭着一腔热血不顾一切的撞上去,可现在,将这层关系剥开了来说,只觉得鲜血淋漓,她并不想踩着姐姐的自尊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长乐说:“她有多好,也与我们无关了,长家怕是没什么机会会和秦家打交道,就算是有,那就是爹爹哥哥在官场上的了。” 她这么说,就已经表明了心态,下定了决心,不再有那一段妄念了。 昨天她和秦瀹说,有些人注定有缘无份,就如他和姐姐,或许,能相识一场,便是他们二人这一生最深的缘分了。 如今再想想,这一句话放在自己和他身上又何尝不是呢?他们之间亦是如此,有缘无份,相识一场,于自己而言,是幸也是不幸。 缘分的事从来都不能强求,月老早就把红线牵好了,正如那个时候他强求姐姐,未能求到,如今自己强求他,也求不到,便是注定了月老的红线并非是他二人。 这段感情注定会成遗憾,或许,也会成为这一生最难忘的回忆。 …… 长乐这边是打算放弃了,可秦夫人那边却没有放弃,她还在极力的撮合秦瀹和长乐之间的事,明明事情的源头是她和容仪,可她自个儿偏偏感觉不到尴尬。 这日晚饭,秦瀹回的有些晚,一回来便看到一家子都在等他,连妹妹都抱着外甥女在桌上,显然是等他回来一起开饭的。 秦瀹有些头疼,他宁愿回自己院子里吃,想也想得到,这顿饭注定不是简单的动动嘴填饱肚子而已。 天色已晚,看儿子满身疲倦,秦夫人心疼的不得了,直问:“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天都黑了。” “最近很忙……”他只有这么一个回答。 秦夫人也只是唠叨一句,并没有深究,等儿子上桌,饭菜才慢慢上来,秦瀹将外甥女抱了过来,抱在怀里逗她乐。 秦夫人看了,笑意更深,说:“都说外甥女儿像舅舅,和舅舅关系最好,这句话果然不错,这孩子最喜欢的就是你。” 秦瀹也笑,但下一秒,就听到母亲说:“你和小孩儿这样玩得来,也该考虑早些成家,自己生个孩子了。” …… 正文 第1427章 偏执成病 提到这个话题,秦瀹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秦黛珑看了眼哥哥,也不好意思出来打圆场,虽然家里人没有说什么,可她自己知道,因为自己的事,连带着哥哥的名声都差了许多。 不想好好的一顿饭变得难以下咽,秦国公笑说:“提这个都还早,阿瀹如今正忙,今天留在宫中又理了不少事,累了吧。” 秦瀹才笑,说:“倒是不累,就是那些琐碎的事一时半会儿没个解决的法子,心里总是难安,爹也知道如今的情势不容乐观,自从长家人将女儿嫁给大殿下以后,有一些人的心思就藏不住了。” 秦国公暗暗叹了一声,说:“今年怕是不会太平了,不过,那些人蹦哒不起来,罢了,饭桌上不谈这些。” 秦国公这边刚止住话头,饭菜也上的差不多了,秦夫人拿着筷子,便又按捺不住了。 孩子被乳母抱了下去,秦瀹刚将筷子拿起来,就听到秦夫人说:“昨日也没问你,和长姑娘聊得如何?” 秦瀹顿了一下,才说:“我和她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早在您不认识她的时候,我和她就已经相识,若有可能早就有可能了,您别瞎撮合。” 听到这话,秦夫人也没不高兴,只笑说:“这怎么是瞎撮合了,把不该与你放在一处的人,那叫瞎撮合,我看那长姑娘人不错,也是高门贵女,可身上却没有一点骄慢之气,平易近人,很好相处,性子也大方开朗,正好与你互补。” 秦瀹眼神淡淡,说:“我若喜欢才叫互补,我若不喜欢,便是白瞎功夫,您不必费这番功夫了,我和她是好友,你若非把这关系弄的这么尴尬,我怕是和她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秦夫人手一顿,轻斥道:“这叫什么话,你在威胁你娘呢?我不过是看那长姑娘顺眼,且觉得她性子极好,若是能到我们秦家来也是一桩美事,再加上你身边都没几个姑娘,我也是看她和你走得近,你也不大排斥,才起了这心思,你这反应,好像你娘要害你。” 秦国公适时出来打了个岔,说:“今晚这土豆做得好,珑儿不是最爱吃焦香的土豆丁吗。” 秦黛珑也笑说:“我看到了,哥可别给我抢。” 虽然兄妹俩从小的日子都很好过,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可两兄妹却对这炕土豆情有独钟。 秦黛珑看着秦夫人,笑说:“娘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家里的那个吴婆婆,每次我们吃完饭后,她便会自己做些土豆吃,我记得她最爱吃土豆了,有一次,我和哥哥被土豆的香味引到后厨去,明明都吃饱了,硬是跟着吴婆婆又吃了大半碗土豆,吴婆婆炕的土豆才是一绝,外酥里嫩,那味道真的是叫人管不住嘴。” 提起这事,秦夫人也笑了,看着日渐成熟稳重的儿子,说:“这我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你哥哥可是个皮猴子,整日上蹿下跳,就差上房揭瓦了,有一次,吴婆婆告假回家,你想吃那土豆了,你和你哥哥差点没把厨房烧了,当时我和你爹一手一个拎着出来,你们俩就像两个小煤球,又黑又脏的。” 秦瀹脸红了红,将嘴里的饭咽下以后,说:“那个时候总觉得自己看吴婆婆做土豆多了,自己也会,哪知一上手就差点儿引火上身。” 话题总算是岔过去了,可过后的寂静,又叫人想起方才说到一半被截断的话。 秦夫人还想趁着这个时候再多说两句,就被秦国公一个眼神给拦回去了。 饭后秦瀹和秦黛珑回了自己的院子,秦夫人怅然若失坐在原处,秦国公喝了口热水,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说:“方才我若是不拦你,再接着说下去,这顿饭怕是真吃不下去了。” 秦夫人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了?我平时想看到他,他都没时间,好不容易借着今晚他有空了,多问他两句也成错了?怎么你们父子俩如今统一了战线,专门对付我呢?” “你看,你又想多了吧,怎么就成统一战线对付你了呢?你没看他今天满脸疲倦,也不知在外面做了多少事回来,就坐下吃口热乎饭都要被你一直唠叨一直过问,他都明确告诉你,他和那个长姑娘没戏,你还要问,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问的他心里不快。” 秦夫人蹙起眉头:“我也没问别的啊,我做娘的关心下我自己的儿子,这怎么就不对了呢?” 秦国公忽然有种和她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她怎么说都坚持自己有理,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逼迫儿子,把关心当成一种枷锁,强行的扣在他身上。 他说:“我知道你关心儿子,你不会害他,可是,有时候关心过度也是一种负担,有些话我给你提个醒,你别不爱听,你若是再像今日和以前那样,孩子迟早要和你离心,他们如今都大了,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你把你的东西,硬掰开他们的嘴给他们喂下去,他们就算吃下去了也消化不了,何必把你对他们的爱变成一种负担,让他们觉得疲倦呢?” 秦夫人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如果太爱孩子,太为孩子着想是一种错,那天下的母亲都有错,被丈夫这一通指责,她心里也是委屈。 她又将说烂了的话搬出来重复使用,说:“他是我儿子呀,他到现在婚事上都没个着落,你做为他爹,你不急我急啊,我还急着抱孙子呢。” 秦国公:“你已经有孙子了,这话若是让珑儿听见了,该要伤心了。” 秦夫人微微一愣,急忙说道:“这怎么能一样呢?你不要乱说,珑儿的孩子了是我亲孙子,可阿瀹能比吗?他……他是要为秦家续香火的!” “……” “他不急着娶妻,老秦家如今就他一根独苗,我作为秦家的媳妇儿,我能不急吗?万一将来有个好歹……我是说万一,你可叫我怎么到下面去面见秦家的列祖列宗啊?” …… 正文 第1428章 一个有私心的小姑子 为秦家传宗接代,这件事不是只有秦夫人急,秦国公何尝不急? 当初他只娶了夫人一个,不曾想过纳妾,便注定自己的孩子只有夫人能生,可偏偏他们夫妻二人福薄,这一辈子这么长,也就养大了一儿一女。 虽说子女双全成了个好字,可对于他们这种人家来说,多子才是多福,子嗣稀薄,便是不孝,是他秦国公没能尽孝。 他不是不能理解妻子为何如此着急,可有些时候急也是没办法的事,过于急躁,反而会让事情适得其反。 看妻子难安的模样,秦国公闭了闭眼,说:“若是秦家真断在这一脉,那也是我的错,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没脸见列祖列宗的人是我,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秦夫人愣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国公看着她,眼神疼惜,声音也柔了下来,他说:“当初我娶你的时候,对着岳父岳母发过誓,我娶你是要让你过好日子,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我知道阿瀹的婚事迟迟定不下来你不能安心,可人的姻缘本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你无需放在心上,也不需去背这个负担,便是有错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把儿子教育好,没有让他延续秦家的香火,撑起秦家的门楣。” 没有哪个女人的心肠是硬的,心或许是偏的,可心肠却是软的,秦夫人之所以如此执拗,除了她心中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儿之外,还有许多外界的影响,她知道当初两人成亲之后秦国公没有再纳,在家族里就是一件罕见的事,公婆也不算满意,那个时候他是顶住了压力,才换得了两人携手白头。 可如今自己做错了事,害得孩子议亲困难,这心里如何能松快的下?如何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被国公爷这么温柔的一哄,秦夫人也是有些管理不住情绪了,她心里是真自责,也是真着急,哪怕知道有些事做了费力不讨好,也还是忍不住去做。 …… 夜已经深了,秦瀹却没有半点瞌睡,刚才回来的路上,秦黛珑还在同他说,叫他不要在意母亲说的话,如何能不在意呢?这顿饭终究是吃的没滋没味的。 他知道母亲打得什么主意,可他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跟从母亲的意见走,今日他差点说了句话想去回母亲,可想了又想又忍住了。 他想说:您既然这样喜欢长家的姑娘,那当初摆在眼前的你又为何要将她赶走呢?如今你还要我与长家的姑娘多往来,可长家的姑娘也不是那么好娶的,您如今是看得上长家的姑娘了,可长家的姑娘未必能看得上我。 可他实在是不忍心拿这样的话去伤母亲,他知道这件事对于母亲来说一直都是存在心里的心结,没那么容易解开,他若再苛责,也是太不孝了。 他又想到了长乐,那明明是一个开朗大方的姑娘,可她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沉闷,看的他心里也很不好受,那样好的姑娘,自己着实配不上,配不上她干净的心灵,也配不上她纯挚的感情。 …… 哄睡孩子的秦黛珑了也睡不着,她看着蜡烛昏黄的光发呆,她想起了那日母亲那样热情的招待长乐,那样子,仿佛忘了自己和长家的姑娘有过什么样的过节。 当时长乐来家里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还在的好笑的想着,若长乐真成了自己的嫂子,将来两家人见面,势必会碰到容仪,那场面不知该有多尴尬。 她还在想,天意有些时候是真的弄人,她的哥哥怎么总是和的长家女儿过不去呢? 那个长乐看着真的很讨喜,她好像天生乐观,没有什么事会难倒她。 她乐观的样子真叫人羡慕,也真有些刺眼,那样明媚的笑容自己早就丢了,而她还能保持那样纯净无邪的一面,可惜,哥哥喜欢的并不是她那样的类型,哥哥喜欢的是像容仪那样,温柔内敛的姑娘,多说两句话会脸红,而不是像她一样,还能直视男人的眼睛说话。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那个长乐是不可能嫁到家来的,哥哥不会喜欢她,就算哥哥喜欢她,看在容仪的份上也是决计不会允许自己和她有过多交集的,毕竟,那些往事虽可以淡化,却不能根除,有因结果,注定是个疙瘩,一旦被引发,便是一场灾难。 那个叫长乐的丫头眼光真不错,京城中这么多男人,她偏偏看中了秦家这个,想一想也真是可笑,怎么长家的姑娘和自家都这么有缘呢? 其实兄长成不成亲,黛珑也是在乎的,可她更在乎做自己嫂子的那个人会不会是长家的姑娘,若是,那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因为,她注定不会是一个毫无私心的小姑子。 也不知道,长乐这样喜欢自己的哥哥,这件事长家人是否知道,容仪又是否知道,她们又是抱着怎样的态度? 也可能她们从来就不知道,毕竟,若是他们知道,怕也早就不会允许长乐再来秦家了。 想到这里,秦黛珑忽然之间就来了兴趣。 她想看看,若是容仪知道长乐这样喜欢哥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大概就像是吃吞了只苍蝇那样恶心。 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容仪了,关于她也只有外面那些传言才知道她过的好与坏。 突然……有些想见她,看她如今,是什么样子,傅容仪变成了长蓁榕,是否还是和过去一样。 …… 容仪没有想到,秦黛珑会给自己来信。 心中的她温柔平和,诉说着近日的心情和忙碌的事,还问候起了她,在最末尾的地方,她提到了长乐,她问:也不知道长乐姑娘那日在秦家玩好了没有,不知道秦家招待的是否周到。 便是因为这一句话,容仪正视了她的邀约,决定去见她一面,她知道秦黛珑不会无缘无故来信,她既然来信了,必然自己是要跑这一趟,只是没有想到,会牵扯上长乐。 …… 正文 第1429章 再见秦黛珑 出来一趟不大容易,如今明思慧看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见她月份越大便格外留意,生怕她在长家吃不好、睡不好、玩儿不好、养不好胎。 是以,这次出去喝茶也是容仪百般保证不会出意外,明思慧才勉强松口,她总是顾虑如今外面还是不大太平,疫病刚刚过去,也不能说完全肃清,万一就有那千分之一的几率,让她这个孕妇中了招,那远在边关的大将军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急得回来杀人。 同意是同意了,可明思慧也要去,还带了不少身手不错的长随跟着。 容仪一看自己就出门喝个茶的功夫,就要带上这么多人,声势浩大,旁人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她要去打架吧。 她并不任性,也知道大夫人的顾虑,便老老实实地说明了这次出去是要和秦家的小姐喝茶,明思慧一听就又犹豫了,她本意是不乐意容仪跟秦家的小姐再见面,那一段过往知道的人是不多,可明思慧却是从长青口中得知了,如今长家的人大都是知道的。 不发作倒不是因为软弱,而是这件事终究是过去了的,再提起来没个什么由头,毕竟秦家人已经自食恶果,再去找他们的晦气,好像有些落井下石了。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秦家到底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有些事若撕开了脸面,非要分个谁对谁错,怕是落到最后也很难收场。 可是,对于秦家人当初利用容仪的那一件事来说,这口恶气长家人也并非是就这样咽下了的,长家人有意在朝中与各大家族交好,独独对秦家人不冷不热。 说真的,整件事件来说,秦瀹是最无辜的,自己中意的姑娘就这么成了人家的了,如今自己还要因为老子娘犯的错而买单,虽说长家人没有给他使什么绊子,可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吊着,也着实叫人心焦无力。 言回,容仪看大夫人还是犹豫着,便犹犹豫豫地将长乐的事说给了她听,容仪说:“她无非就是想再见我一面,若不是她的信中最后提到了长乐,我也是不大乐意去的,可是,您也知道,长乐她单纯没什么心眼儿,我只怕她到后来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便想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思慧蹙起眉头:“怎么还和阿乐扯上关系了?” 怎么会和长乐扯上关系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面是非见不可,她和秦黛珑已经有好长时间不曾见面,也早就没有什么交集了,她此番找自己,虽然说起长乐是打了个幌子,可想必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她的事,不然,她又何必费劲心思非要再见自己一面?容仪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见一面未尝不可。 …… 疫病过后,各行各业的生意都不太好做,哪怕是一些大门面,若不是因为有那些豪门贵妇支持着,怕也是困难。 闲云阁亦是如此,容仪很少出来玩乐,这闲云阁也不曾来过,从前大将军在京城的时候,倒是经常带她出去吃好的玩儿好的,但去的大都是一些不怎么被富贵人家踏足的地方,倒也是另一番风味。 明大夫人不愧是豪门贵妇,她虽是个清冷的性子,却不代表对这些地方一概不知,知道约在闲云阁,她倒是松了口气,说:“闲云阁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到时候我便另开一间等着你,你把孔婆婆带着,有她跟在你身边,我心里安心些。” 她虽作为家长护陪着,可容仪和秦黛珑见面的时候她也总不能就在一旁守着,像防贼似的,脸面上终究是不好看。 容仪应下,笑说:“您也太小心了些,我只是和她出来喝杯茶,聊会儿天,她也不过是当了母亲的小女子罢了,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明思慧只说:“小心些好,她……倒不算是个至纯至善的人,容仪,你要记得,人都是会变得,有的人向阳而生,越活越明媚,能从狭隘的巷子走向宽敞的大道。可有的人未必能逆流而上,一旦进了狭隘的巷子,或许只会往那墙角钻,心思就再也难开阔起来。” 容仪点点头,顺从的应了声,她心里清楚,大夫人的话不无道理。 容仪去的时候,秦黛珑还没有来,她也不着急,今日日头好,出来踏青游乐也是十分惬意,此刻,坐在窗边乘着微风,品着小茶,静静等待,也算是娴雅了。 秦黛珑姗姗来迟也并不是故意,此番出来没打算带孩子,可偏偏今日女儿格外黏她,好不容易哄睡了才得以抽身,刚换了身衣裳戴了两只钗,正在往口上抹口脂的时候,孩子感受不到母亲的怀抱,又哭闹了起来。 她又慌慌忙的折回去哄小孩,好不容易安宁下来了,迅速的收拾好自己出了门,这才耽误了时间。 出门的时候多少有些匆忙,在马车里缓了好几口气,躁动的心才慢慢恢复平静,可当她推开门看见容仪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拿着茶杯,模样娴静地看着窗外时,忽然觉得有些疲倦。 没有客套的寒暄,她反而像老朋友一样兀自坐到她对面,也不用下面的人来伺候,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抬头不经意般的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说:“久等了。” 看她眉宇间有些匆忙的情绪,容仪放下茶杯,举止娴雅,开口说道:“不久,我也刚到。” 实际上,她已经喝了一会儿茶了。 昔日两个如亲姐妹般的主仆,此刻面对面的坐在一起,竟有种高低之分相形见拙的感觉。 容仪因爱情和生活的滋润,整个人越发的明媚,气度显现温柔,再加之她年纪本就不大,看着哪里像孩子的母亲,更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而秦黛珑虽然她依旧是秦家的大小姐,可生活的琐碎和心理上的压力,再加上离不开她的孩子,让她多少显得憔悴些了。 这样的憔悴就连华丽的衣饰都掩盖不住,那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颓势。 …… 正文 第1430章 没个几万字很难收场 秦黛珑借喝水之际打量着容仪,而容仪倒是大大方方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两人相视一笑,看着她这般从容淡定的样子,秦黛珑心情怅然,曾经两人相对时,做小伏低的从来都是她,而今两人再见面,她竟有了种隐隐的被她压迫的感觉。 她轻笑了一声,说:“你如今变了很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不知现在是叫你容仪好,还是叫你长小姐好呢。” 容仪也笑:“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叫我长小姐,我也不习惯。” 秦黛珑微顿,看了眼她衣襟上梅花的绣样,做工精致,一看便知是从拾衣局的绣娘手中出品的,她又羡慕,又有些嫉妒,倒不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些衣裳,好的衣裳她不是没有,好的首饰对于秦家小姐来说,也不知有多少,打眼一看都容易晃眼,让她羡慕嫉妒的,是因为容仪总是这样好运。 她投生到了一个不错的家庭,也有一个不错的养父,她虽命运多舛,可幸运之神总是眷顾她,好似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很容易逢凶化吉,好运连连。 她的养父从一个村口的莽汉,慢慢做成了国公府的总管,又成国公府的总管慢慢地独立出来,开了属于自己的店铺,还得贵人相助,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拾衣局的名声很快就起来了,在京城中也是很有名了。 谁能想到拾衣局的傅老板,曾经也不过是在国公府做奴才的呢?总管也不过是国公府的奴才罢了。 一个奴才能翻身做主,这不是老天都在后面推波助澜么? 而容仪自己更是身价翻倍,从一个总管的女儿变成了长家的大小姐,一时风光无两,成了京城太太圈最爱的谈资。 流落民间的平凡少女,遇上了年少有为的战神将军,两人相识相爱,冲破世俗的枷锁走在了一起,并还罕见地生下了双生,往后更是荣宠不断,而这个平凡的少女,其实一点也不平凡,她摇身一变,竟是赫赫有名的长家嫡女,这样的故事,拿出来写书,没个几万字都很难收场。 还有版本说,是因为姜家的大少爷对这位平凡少女一见钟情,一眼便看出了她并非池中之物,疼她爱她,给她所有的一切,两人的感情感天地泣鬼神,本因为身份悬殊,艰难的走在了一起的两人本以为就此要辜负这段感情,可谁知,那少女竟是长家大爷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如今,她认祖归宗,两人势均力敌,这一段感情,才不算被辜负。 这一段故事中,她是绝对的主角,这一段故事中,也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名字,自己在这一段故事中被淹没,被吞噬,再也无人想起她当初只是个陪嫁的丫鬟,若不是与自己一同嫁进了姜家,又哪里能有如今的好运? 秦黛珑暗暗冷嗤,面上不露声色,她说:“看来,你适应长家小姐的身份适应的很快,一转眼我们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可看着你,我竟有些羡慕,我那孩子整日离不开我,可你,应该没这样的烦恼吧。” 容仪一时没太听懂她这番话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不大理解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温柔的笑,说:“孩子粘父母是很正常的事,我家两个孩子整日玩得开心自在,就算我不时常陪着,他们也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做,也不会日日都黏着我,可若是我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我了,小孩子都是这样,他们乖巧可爱,也知道心疼母亲。” 秦黛珑面容平静,可心底早已不平衡,她不知道容仪说这话是不是在炫耀,炫耀她的两个孩子乖巧可爱,从小就懂事儿,自己的孩子却事事要操心。 她生了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如今依旧年轻的像个小姑娘一样,而自己……显然是憔悴许多。 还不等她说什么,容仪又开了口,说:“你今日找我出来想说什么?” 看她急迫,秦黛珑的眉头皱起又松开,她把玩着杯子,神色淡淡,说:“我想……对你说声恭喜,你认祖归宗这么大的喜事,还没来得及祝贺你。” 容仪微微勾唇,说:“谢谢。” “我听说你如今住在长家?” 她怎么说都没有急着切入正题,前期扯这些,容仪知道她的心思,倒也不急着问了,说:“既然认祖归宗了,自然是要回长家去的。” “那你和表哥……还好吗?” 容仪看着她,笑了笑,语气轻快的说:“孩子都给他生了,能不好吗?” 秦黛珑不自然的移开目光,说:“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如今已经是姜家的人了,怎么突然回到长家去了。” 容仪说:“回去重温做女儿的感觉。” 这一句话只是为了呼应前面认祖归宗的事,容仪可没有多余的想法,可听在秦黛珑的耳里,这味道就变了,她是不是在讽刺自己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如今回了秦家重温做女儿的感觉。 同样是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可两人的遭遇和结果却截然不同。 有些话秦黛珑虽没有问,可她回到长家住下来,想必也不仅是因为认回了长家,表哥还欠她一个婚礼,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她回家待嫁,而自己却是被狠狠的辜负,狠狠的伤害,带着孩子和满身的伤疤回到娘家寻求庇佑,后路不知为何,幸福也很遥远。 多么讽刺,多么强烈的对比。 她的气压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她说:“长家的女儿个个好命,长青……哦不,是如今的王妃殿下,得嫁皇家,触手可及的荣华,你……嫁给了安宁王的嫡长子,而长乐的眼光也不差,看上了我哥哥。” 话题回到了长乐身上,容仪的情绪才有了一丝波动,她说:“说起长乐,你的信中最后提到了她,不知你这次找我出来,是想说什么?” 秦黛珑看着她,眼波微动,她从鼻子里笑着哼了一声,说:“她是你妹妹,你如今才这么着急吧?倘若你不是长家的姑娘,我的信中就算是提到她,怕是也不容易再见你一面了。” …… 正文 第1431章 顽固不化 容仪蹙起眉头,正眼看她,半晌才说:“即便我不是长家的女儿,她和长青都是我最要好的人,你提到长家人,我是会见你一面的。” 秦黛珑顿了一下,呵笑一声:“所以你便是在告诉我,若是我秦黛珑给你写信,你便不会来见我了,是吗?你可曾还记得,陪你一起长大的人是我,与你关系最要好的人也应当是我,她长氏姐妹是你的姐妹不错,可你我之间的情分,你当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心里定然是酸楚的,从前她就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小心伺候,照顾着她的情绪,如今,她改头换面,就像是不认识了自己一般,这样的落差也太大了。 看着她微愠的眼神,容仪笑了笑,说:“你说的不错,若单只是你给我写信,我大约是不会出来见你的,再且说了,我在你心中又何曾是那个要好的人?我在你心中不就是一个奴婢吗?你可以随意做主我的人生,你高兴了就对我笑,不高兴了也可以对我随意发火,这算哪门子的要好?我深知以前的我配不上与秦家大小姐要好,也从未想过要攀这样的高枝,且摸着良心说,我在你秦家为奴为婢的时候,可曾做过半点对不起你,对不起秦家的事?即便是现在,我也从未落井下石,给你使绊子,你心里还有什么可不平衡的?” 秦黛珑不可置信的看着容仪,当她回应这番话的时候,秦黛珑才像是突然重新认识了她一般,她与以前不同,果然是不同了…… 以前的她,怎敢这样同自己说话? 便是上一次见面,也没有这样的。 秦黛珑只觉得她变了,却没有想过,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容仪对她都是予取予求,不敢有丝毫不满,向来谨小慎微,专注地做好自己的事,可那是以前的傅容仪,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还要要求她像以前一样死心塌地的忠心于她,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容仪?你如今对我为何会成这样?” 她阴阳怪气的话说尽了,竟然还来问她,容仪除了笑,也做不出其他表情了,她说:“我如何对你了,我对人对事向来如此。”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呵……是啊,从前我不是这样的,我在你面前卑躬屈膝,从不敢招眼,从不敢惹你不快,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那个时候,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我把你当做小姐,当做最亲近的人,伺候你无不尽心尽力,那个时候你说什么我都信,你指东,我绝不往西,可我得到了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亲姐妹,可我知道,我的身份实在不配,不配做你秦大小姐的姐妹,我也从不敢因你这些话而得意忘形,我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半点不敢越矩,即便是这样,我又得到了什么?” 有些话一旦打开了闸口,就很难再停止。 有些怨不曾说出口,不代表就此相安无事,只要秦黛珑不再提,容仪也不会再说出来影响心情,可今日她一而三再而三的拿话刺自己,逼着自己不得不做一次恶人。 秦黛珑觉得她不可理喻:“你有什么可怨我的呢?若不是因为我,你怎会与表哥有交集?认真说起来,我还算得上是你们两人的月老,你们之间的红线是我牵起来的!当初我是算计了你,可显然你比我要好过许多吧?我算计你一场让你得到了幸福,我如今也自食了恶果,你再拿这件事来怪我,不觉得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容仪没有想到这件事对自己的人生改变这么大,在她嘴里却是轻飘飘的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得不承认,自己能和大将军在一起,确实有她的功能,可她当初的用心,难道是为了自己好? 容仪呵笑一声,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她声音凉凉的,说:“是啊,你是为了我好,可当初秦夫人不听你的意愿,非要替你做主了这门亲事,把你嫁给将军,这确实在京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好亲事,可当时你为何不愿,要去选择那陈或从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的事你便拼了命的反抗,可你却从未问过我一句,我愿不愿意,这个道理在你身上你想的通,用到我身上,你便想不通了?” “我……” “我再且问你,若大将军真如外面所传生性残暴,冷血冷情,若你明知他不是良人,你还会选择把我送给他吗?” 秦黛珑呆住了,眼神有几分闪烁,她嘴硬,说:“你说我不顾你的意愿,是在害你,那你可曾想过,当时的你不过是总管的女儿,便是将你放出府去,你又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家?便是清清白白的过着一世,也不过是清贫罢了,怎敌的上王府的荣华富贵?” “你简直顽固不化!” 秦黛珑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些打脸,这一套话再用在自己身上,也是受用的,既然王府这样好,当初又是自己的亲事,嫁过去便会享福,荣华富贵的过着一生,可她偏偏去选了陈或从,吃尽了苦头。 她又说:“以前没发现,你的口才这样好,这样能说。” 看她当真没有一丝悔改,容仪的心也凉了半截。 茶凉了,她也没心情再说下去了,欲要起身,秦黛珑看出来她的不耐,开口留住了她:“我们俩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并非要这样吵吗?我竟不知,你心里对我有这么多怨。” 容仪看着她,说:“从前我没有想过要怨,我也曾想过我今天的一切还算是你牵线搭桥才得来的,可是秦黛珑,你真的好贪心啊,你既想我像从前一样对你,你就该拿出十万分的真心来回报,其实在你的心里我还是那个丫鬟,就该被你踩在脚底下,任你高兴是吧?你但凡有一点点把我当成人,我如今也不会对你这般,你从来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即便是我清清楚楚的说与你听,你也不会觉得那是你的错。” …… 正文 第1432章 过去的情分终究要放下 秦黛珑也激动起来了,她觉得自己被冤枉,被误解了。 她说:“你说这话难道不亏心吗?当初你还在秦府的时候,你受苦受难的时候是谁在帮你?你被你那哥哥调戏的时候,又是谁在护你?你的母亲不疼爱你的时候,又是谁在心疼你?我身边有什么好的香的,都是先紧着你,就连春柳都没有这般待遇,即便你是丫鬟是奴婢,我也从未薄待过你,有哪个丫鬟能过得比你体面?” 容仪目光冷淡,沉冷的看着她说:“可你忘了,我从来都不是秦府的奴婢,我是一个良民,我的籍贯是良籍!” 秦黛珑被噎了回去,放在膝上的手握紧成拳,她吞咽了口唾沫,说:“所以,你现在恨我是吗?” 容仪疲倦的闭了闭眼,觉得此刻当真是在对牛弹琴,她说:“我不恨你,我只是可笑,你从来都不知错,可笑你吃了教训,却没有一点长进。” 陈或从的事是她背负不起的债,没有谁敢拿这件事再来讽刺她,被容仪这样一提,秦黛珑显然说惊怒的。 “你!” 容仪说:“人与人之间的付出都是对等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没错,你从前对我是很好,可那也是我拿忠心换来的,你拿这些就想捆绑住我,那不能够,我自知不欠你什么。” 那一段无忧的岁月,两个人终究是不能回去了,或许时间再过久一点,往事成风,再回忆起来,那一些回忆是甜的,是这漫漫人生中的一缕柔光。 如今,却被她拿来肆意绑架自己的感情,让自己被那一段岁月困住,这样一来,就变了味了。 这一次的谈话注定是不欢快的,可却没想到还没切入正题,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已经如此尴尬僵硬,这是容仪原本不愿意的,可话聊到这个份上,也不能都是自己的问题,秦黛珑有心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容仪却不愿与她再有过多的纠缠。 容仪忍着最后一点耐心,说:“你今日若只是想与我说这些,那恕不奉陪,我与你想法有悖,决计不可能聊到一起去。” “等等!” 秦黛珑急急叫住她,待冷静下来后,迅速的在脑海里捋了捋思路,才说:“好,旁的你不想谈,那我们就来说说长乐吧,你如今不是最在乎她们吗。” 容仪:“……” “你能赴约,想来是你不知道她来过秦家的事,说来也巧,我与母亲在外闲逛时,母亲只是约了约,她便跟着去了家中,看样子,她很喜欢我哥。” 容仪微微蹙眉,又听她说:“可是我我看我哥的样子,却像是一点也不喜欢她,她走的时候,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谁看了都心疼,这些她回去有同你们说过吗?” 容仪没接话,只说:“所以,你想说什么?” 看她神色有变,秦黛珑心情顺畅了一些,她说:“我能说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我们家和你们长家还是很有缘分的,你作为长家的姑娘,在秦家住了十几年,如今长家的女儿又爱慕上了秦家的人,还真是……有缘分。” 容仪一时是真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这话要刻薄不算刻薄,要温软也决计算不上温软,又听她说:“她的胆子还是挺大的,就这么跟着母亲回了秦家,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名声。” 这下容仪算是听明白了,只觉怒火中烧,她心口都因悸动而跳着,一下一下的,有些疼痛。 她说:“秦黛珑,都是女子,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她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你如今拿这一点来笑话她,你别忘了,你也为情所伤过。” 秦黛珑瞳孔微震,她眸子闪了一丝苦光,她说:“到不用你来提醒我,我当初是怎样犯蠢,怎样被蒙骗,我也并没有要笑话她的意思,只是,她钟情我哥这件事你分明是知道的,难道你的心情就没有一点波动?” 容仪见鬼一般的看了她一眼,说:“我能有什么波动?她喜欢谁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自然都是支持的,你说这话居心何在?” 秦黛珑冷嗤一声,说:“你如今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你是不是忘了我哥当初一门心思都扑在你身上了?” 被她这样说起,容仪一点也不心慌,她舒展开眉头,从容的看着她,说:“这些往事也值得你再拿出来说?你自己也该知道,我在秦家的时候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秦瀹是对我好,可那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秦黛珑拿眼看她,只说:“你可真狠心,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就忍心这样骗她?” 容仪神色未变,只说:“我远比你更心疼她,她们之间的事轮不到我去插嘴,你作为秦瀹的妹妹,你若是真为了他好,也最好不要再生事,他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 “你愿意让长乐嫁进秦家来?” “无关乎我愿不愿意,这要看长乐愿不愿意,她若喜欢便随她心意,她的婚事不由我做主,那是长乐的父母该考虑的,我只求她开心。” “……” “人这一生难得幸福,能遇到一个良人,圆满一生,这本就不易,不是吗?” 容仪淡淡的说完这番话,秦黛珑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的,她不知道,她这番话是否是在含沙射影的讽刺她。 话不投机,不再纠缠。 容仪早就想走了,和她越说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这一次还不如不见面,上次见面后,两人多少还有些情分在,可今天的秦黛珑,浑然不讲理,浑身是刺,与之前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容仪能理解本身遭遇的事和身边的环境会对她的改变很大,可如今的她和那时的她相比,已然是逃离了苦难,为何还会变成如今这样?这让容仪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和她再呆下去,当真是要“崩溃”了。 离开闲云阁,和大夫人一起上了马车,容仪没往回看过一眼,不知道秦黛珑是跟着一起出来了,还是待在雅间里,这都不重要了,她们之间过去的情分终究要被放下。 …… 正文 第1433章 权贵之下的道理 一路无言,看得出容仪的心情不太好,明思慧也没急着问,倒是在临回府的时候问了句:要不要在外闲逛。 容仪没什么心情,又问她要不要趁着出来的时间买点东西,明思慧摇了摇头,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明思慧跟着她一起到了她院中,两人歇下来有了喝水的功夫明思慧好生的看着容仪,半晌才说:“如何?我见你一路上都闷着脸,想来是惹你心里不快了。” 容仪在闲云阁险些喝饱了,后面和她争的口干舌燥,此刻正一杯温水下去,润了润嗓子,听到大夫人的关心,她轻叹一声,才说:“今日见她心里确实不得痛快,与她在一起,想到的都是往日的那些糟心事,此番她若非信中提到了阿乐,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见她的,原本也没什么可再见的……” 早在她算计自己的那一刻,容仪就知道,自己和她是回不到从前了。 从前以为无论如何自己和她的感情是不同的,容仪虽一直谨记自己的身份,没敢生什么妄念,可她也一直记着父亲一直告诉她,她并非奴籍,她也可以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做人,可是,论起做人,自己显然是要比秦黛珑会做人一些。 当初自己在她身边做事,尽做到了无可挑剔四个字,即使给人当丫鬟,容仪也从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同,姿态从来都放得很低,她一心一意去照顾主子,忠心主子,又想着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两人之间的感情总是不同的,可是,一朝事发,让她彻底看清了秦黛珑的真面目,不仅是秦黛珑,还有秦夫人,那个当初对她那样温柔,像极了母亲的秦夫人。 可是,到那个时候容仪才明白了,自己在她们眼中便是一个可打可杀的低贱的奴才,她们口口声声把自己当亲人,她们口口声声说的喜欢,那全都是假的。 现在回想起来,容仪只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当真是傻得厉害,秦国公府的小姐夫人如何能将一个普通不过的她当成一家人呢?再如何喜欢,当初的自己在她们面前也不会是任她们揉捏的奴才罢了。 高兴了赏两颗甜枣,不高兴了随意打发,也不无不可,只是那个时候一切的条件,让她在秦府好过许多,所以她们那狰狞的面孔,也是在日后才渐渐显露。 想到此处,容仪忍不住笑了,她说:“‘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句话一点也不错,当初我的母亲是秦家小姐的乳母,我的父亲是秦家的总管,在那一批丫鬟中,我多少都比她们要胜上一筹,没有人敢侵犯我,那些丫鬟要么是从人伢子手上买来的,要么是罪臣家里过来的,总之,当时的我在一众丫鬟面前,多少是有脸面的,可我从未因此高看过自己的,同样是给别人当奴婢,是帮别人做事,我向来小心本分,从不敢出错,我当真是想不明白她当初为何要算计我,为何连同着秦夫人也要算计我……不,准确来说,我是想不明白,被她们挑中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是我?” 看她困苦不堪,明思慧拂开了衣袖,同她说:“这世上本就有许多没道理的事,你看着对你千般好,万般好的人,不一定是对你真好,他们要么是真心喜欢你,要么是对你有利可图,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秦家的事,可今日我也看出来了,你当初对秦家的感情很深吧。” 是啊,容仪几乎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在秦家的事,被大夫人这样一问,她险些落泪,只觉得许多苦楚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那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 她说:“秦家对我而言意义不同,小时候我和爹娘住在秦家,虽然那是爹爹的总管院子,可到底也是归属于秦家,只是被独立开来,我和秦家的少爷小姐是一起长大的,好巧不巧,我和那秦黛珑原是同天的生日,一般的年岁,我和她也是从小要好,秦家子嗣不多,秦国公和秦夫人亦十分喜爱孩子,当初他们对我,也算是一视同仁,虽不如对亲生女儿那般,可也很不错了,我小的时候,得了秦夫人不少赏赐,因为那个时候我乖巧,在长辈面前一向可爱,讨人喜欢,我相信那个时候秦夫人和国公爷,对我的喜爱不是假的,可到后来怎么就变了味儿呢?” “……” “我几乎是把秦夫人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去暗暗的敬爱,那个时候,她待我当真要比我的亲生母亲待我还要好,可为何她非要我陪嫁,还要害我,毁我容颜,摧毁我的人生呢?” 明思慧不是长乐,她自然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看着容仪惨白却不失的美貌,她在心底惋叹,这样的天姿,就该生在富贵人家,但凡家事差一点,就是要挨欺负的。 她说:“秦夫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要你陪嫁,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你说的不错,年幼时你或许乖巧可爱,讨大人喜欢,她对你也是单纯的像看自己女儿一般的心情,可一旦你们都长大了,面临婚嫁,所有的一切在她女儿的利益面前看来,都显得不重要了,她自然是要砍断一切对她女儿来说潜在的威胁。” “……” “你聪明你通透,做人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让你陪嫁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你偏偏不该生的这副容貌,这样的身段,秦黛珑那孩子我见过,与你相比高下立见,男人,食色性也,你是打眼一看就忽视不了的存在,那秦夫人便希望你能陪嫁,在她女儿身边,将来有什么事也可帮衬一二,可她又觊觎你的美貌,怕你的存在抢了她女儿的风光,是以,诸多矛盾之下,受苦受难的也只有你了。” 许多事摊开来说也唯有“利益”二字,容仪挡了别人的路,就该乖乖让路。 权贵面前,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权贵说的话就是道理,权贵要做的事就是真理,若想讨回公道,自己不强大,如何与权贵争高低? …… 正文 第1434章 应有一段情 明思慧这样一说便将十几年的情分全都抹去,这才是容仪从来都不敢面对的,她向来把情分两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以为真心待人才能换来真心,她不愿把当初的情分看成利益,可事实说明,明思慧说的一点也没错,事实便是如此,人心都是会变的,她把幼时的感情记了十几年,认为那不会改变,可她忘了,世人皆会改变,就连她自己也是变了的,从前的她做事谨慎小心,思量在三才敢做下一个决定,才敢替自己做一个决定,可现在她已然没有那么多顾虑,许多事,只要在不犯蠢的情况下,都能轻轻松松的自己做主,也不会再将自己看的那般低微了。 容仪苦笑着点点头,说:“您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我从不敢去面对罢了,我不敢相信,利用是真的,十多年的感情是假的。” 话完,她又苦笑一声,说:“命运的安排总是这样奇妙,若我不是长家的女儿,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民的女儿,他秦家岂会将我放在眼里?我便是吃了亏也得往肚子里咽,决计不会有讨回公道的一天,若真是那样,这件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利用了一个可利用的奴才,结果被这个奴才反噬了。” 正是因为她如今认祖归宗有了强大的母家,往日的种种才能够被“一笔勾销”,秦夫人再大的能耐也不会再对她动手,除非她想挑起新旧两臣的矛盾。 容仪看着明思慧,说:“其实让我难过的不止这些,还有今日见到她时,她不悔改的态度,她始终认为我没有受到伤害,她当初做的一切不过是推波助澜,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罢了,她从不觉得自己错了,这才最叫我心寒。” 明思慧眼眸微冷,她虽不知道两人单独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可她的孩子确实因和她的谈话而心情不愉了,这对她来说,是决计忍不下这口气的,没道理她的孩子都不追究了,她秦家人还敢来面前蹦哒。 她握住容仪温热的手,说:“好孩子,这口气没必要咽下,本就是他们家的人先把事做过分了,如今还敢来找你,惹你不快,我定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我才不管他们在朝堂上是个什么情形,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从前你受委屈是因为没有长家,现在有了长家还叫你受这些莫名其妙的委屈,那才是不该。” 明思慧眼神笃定,一番话说的容仪感动至极,她回握住她的手,想了半晌,摇了摇头,说:“说不气是假的,可我从未想过要与秦家为敌,秦黛珑有一点没说错,她当初虽利用了我,秦夫人也是真有心害我,可她们想做的一样都没成功,反而把我推给了将军,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该得的报应早就让她们受了,或许秦黛珑如今成这般模样,便是她对我当初利用我之事最大的报应了吧,秦夫人亦是如此。” 容仪说的都是真心话,她当真没有想过要去报复秦家,纵使秦夫人和秦黛珑有千般万般的不该,可秦国公和秦瀹两人没有做错什么,秦国公向来不管后院的事,有些事,他应当是不知情的,他与父亲关系一向交好,他应当也不会去害自己,秦瀹就更是冤枉了,他对自己向来都是好的,往后的秦家是他的,若是长家真是和秦家撕破了脸皮,秦夫人和秦黛珑是痛了,可最直接受到影响的还是秦瀹,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影响新旧两臣交好之心。 前脚,为了维护新旧两臣美好的融洽,孟衍刚娶了长青,后脚长家人就和新臣一派的代表起了冲突,这不是上赶着去打当今圣上的脸吗? 容仪不是这么不懂事儿的人,最直观的报复便是对害她的那两人身心的折磨,如今她们正受着,自己这边也没必要在添油加醋去做那番动作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给自己留三分余地。 若是仗势其人,那自己当初的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微默过后,明思慧问起长乐的事,容仪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事情到底是关乎长乐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自己已经嫁了人,也有了孩子,前程往事都可不做计较,且大夫人是一家人,说与她听,原本无妨。 容仪也怕自己一味的瞒着,到后来一桩简单的事反而变得复杂,终究还是要先发制人的好,莫到时候让秦家人占了先机,到时候,就不只是长乐愿意不愿意的事了。 她说:“方才我只与您说,我以前和那对母女之间的恩怨,却未曾同您说过,那十几年,秦家的少爷对我颇多照顾,他待我是有真情在的。” 贵族少爷爱慕美若天仙,且可以称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也算是一桩美谈。 明思慧只是微微讶异,又能想的过来,方才她还说,男人,食色性也,容仪这般容貌,走在哪里都是招眼的,再加之她性格温和,待人接物皆诚恳大度,这般好性子的人,很难不吸引人的目光。 她说:“你和他,可曾有情?” 容仪摇了摇头,说:“一切都尚未来得及,秦黛珑出嫁的时候,秦家的少爷还尚未议亲,这也算是妹妹先哥哥一步成了婚事,虽是不合规矩,可想来那时候也是考虑到将军的年岁到了,实在拖不起了,亦或许当初他的心思昭然若揭,秦夫人怕是早就知道了,秦夫人大概是不愿让我进秦家的门,毕竟在她的眼里,我另有用处。” 明思慧微微蹙眉,分析说:“不只是如此,你生的太过美艳,若在他还未娶妻之时,就把当时的你纳进府中,对他而言亦是不好,只是……你对他,有情吗?” 容仪又是摇摇头,眼神清亮,说:“我一直都很感激他那十几年的照顾,后来我陪嫁去了王府,他曾带着我爹到王府上来陪我过生日,他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只是难以回报。” …… 正文 第1435章 不容辜负的好姑娘 听到这句话,明思慧松了口气。 只要二人之间清清白白,一切都好说,她怕的是容仪在那个时候,心性正是不坚定的时候,被这样一个人温柔对待,怕是容易陷进去的。 可她不知,容仪有一个特别好的一点,便是她非常清醒又自知,且还自持。 人或多或少都是会经历一些诱惑的,有些诱惑,避不了想得到,可诱惑之所以称为诱惑,想来大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做人能够清醒自持,不被诱惑所迷惑,也算是难得的了。 容仪说:“他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人,不管是作为儿子,还是兄长,亦或是将来成为丈夫、父亲;我相信他都能做好;他生活在一个有爱的家庭,国公爷夫妇对他从小的教养既严苛又慈爱,所以……阿乐的眼光不错,两人的性格互补,若他俩真能走到一起,也是一桩美谈,您放心,我的存在不会成为尴尬。” 明思慧轻叹了一声,说:“这只怕只有你自己觉得你的存在不尴尬,若是阿乐知道秦瀹曾经心悦与你,若非情势所迫,你兴许和他还能有一段缘,而他的心里显然是有你的,阿乐那孩子平时再如何开朗大方,可也绝不是一个顽固的人,长家的人家庭观念十分的重,阿乐更是如此,她敬爱你这个姐姐,想来也会放手了。” 容仪蹙眉,她说:“我和秦瀹原本就是清清白白的两人,容不得半点污蔑,且我如今早已为人母,就算是曾经有那一层没有戳破的纸,如今也早就过去不值一提了,阿乐若是喜欢,便该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瞻前顾后,想着曾经都未曾发生过的事,她若当真是因为顾及我,那可完全不必,幸福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不必为谁而妥协。” 若是真因为她这个当姐姐的,挡了妹妹的幸福路,那容仪也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明思慧只是抿唇,并未说什么,只是心里清楚,那长乐再如何喜欢秦瀹,怕是都得放下了。 明思慧说的不错,自从上一件事过后,长乐就没再想过要再去秦家再见秦瀹一面了,到底是曾深刻地喜欢,就这么从脑海里剔除,从此再不想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那边是想着放下了,可对于他们来说,有些事还可以拼一拼,看一看的。 长乐又和以前一样,常来容仪这边,以前容仪是不知情,许多事知道的晚了,如今她都知道了,面对长乐的时候,眼里便多了许多不忍。 一个瞒着,一个当作不知,可实际上两个人心里都已经有了想法,如今还这般做戏,一开始或许看不出问题来,但时间久了怎会看不出问题不大? 装作无知,也不是那么好装的,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想问,却是不能那么急躁,就在容仪蹙眉头的时候,听到长乐说道:“我怎么感觉姐姐今日有些奇怪呀?说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 容仪愣了一下,随后笑说:“哪里就奇怪了呢?不都和往常一样吗?” 长乐微微摇头,她坐直了身板,说:“姐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听得进去,若您像现在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我猜不透姐姐的想法……” 长乐不擅长猜别人心思,就算是容仪是在有意和她打哑谜,像这样隐晦的提醒她,她也是决计不会往这上面想。 容仪也知道自己拐弯抹角的厉害,她兴许是真的不懂,当下也有些无奈,只说:“好。是我的话说的不明朗了,那我就在明白一些,我想问你,你还要去追求你的所爱吗?” 长乐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说:“他……我放弃了。” 而后勉强一笑,眼眸含光,看着容仪说:“兴许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们都不是彼此的良配,以前是我强求了,如今我想明白了,也不愿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暗淡的眸光微微闪烁,容仪心头一梗,她吞咽了口唾沫,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只问:“怎么突然就决定放弃了呢?是他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伤心了,还是有旁的原因?” 长乐别开眼去,闻言轻笑了一声,说:“虽然我和他无缘份了,可是,不瞒姐姐说,他当真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了,他性格脾气好,待人处事也挑不出错来,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是我自己不愿意坚持了,他太优秀,优秀到我实在是等不起了,不敢把时间耗在他身上了。” 即便是知道和他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事,长乐也从没有想过要去诋毁他,因为在长乐的心里,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除了他不能喜欢自己以外,其他方面,他样样很好。 殊不知,她这样的说法听在容仪耳里不知有多心疼她,一个女孩子要多喜欢一个男孩儿,在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情况下,也依然愿意去袒护他,将所有一切的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来。 可她明明也是一个不容辜负的好姑娘啊…… 容仪有些难过,她拉住长乐,亦是不打算装聋作哑下去了,她说:“这话若是叫三叔三婶儿听见了,他们该有多难过,他们捧在手心里,亦是千般疼,百般爱的宠大的姑娘,如今为了一个男人这般诋毁自己,究竟值得吗?” 长乐笑的开怀,她说:“姐姐,我虽然和他有缘无份,这是一种遗憾,可却不能说他不值得,他很值得,再且说了,从一开始就是我先扑上去找他的,他本就有拒绝我的权利,总不能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必须要喜欢我吧,我没那么霸道。” 你是不霸道,你就是太不霸道了,也叫人头疼!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要挡在他的前面吗?阿乐,还曾你可还曾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这世间对男人的包容度,远比对女人的包容度要高,有些事你觉得值得,可它当真就是不值得,你在为自己做的选择挡刀,可殊不知,赔进去的,是你自己。” …… 正文 第1436章 劝说 容仪承认自己说这个话的时候,是将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感情上的事原本就没有道理可言,可是对于长乐来说,她本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也有可以抽身事外的权力,可她偏偏选择了迎难而上,坦然的面对,她本可以视而不见的。 而今这个情况对于她来说,便是输了感情还赔了人,她实在太坦然了,坦然地让容仪都觉得自己是否太过斤斤计较,把她一份纯洁的喜欢,变得那么不值钱了。 但其实容仪的顾虑是没有错的,长乐虽为贵家子弟,可是流言蜚语也不会挑人的,有些时候,想打压一个人,或许最开始就是从语言上去击败这个人。 对于长乐来说,性格外放开朗,是她的标签,也是世人对她特有的印象,只因她现在是个不做作的姑娘,也十分讨人喜欢,可若有一天,这样的名声渐渐演变成:追着男人身后跑,不找脑子的姑娘,为所欲为,不知羞耻,不知避嫌,就算是名门贵族养出来的姑娘,也不过如此。 再加上这样一段感情放在外人眼里,便是长家姑娘求爱不成,反碰一鼻子灰,她还上赶着大喊,这就是真爱,对方并没有过错,只是她陷得太深,或许世人会同情她爱的大胆,爱而不得,却不会同情一个行事泼辣,不计后果的姑娘。 因为,在固有的认知里,没有哪个姑娘这样明目张胆的主动求爱,是正经的,能这么做的,要么是攀附权贵,要么是家教不严,很显然,长乐并不属于攀附权贵这一类,可她同时也并非说家教不严,长家的家教是许多人家拍马都赶不上的。 可这些话,谁会去辩白呢?大都是做看戏的看客多。 容仪说:“既然这件事不曾被挑明,往后若有人问起你,就当从未有过此事,阿乐,女子的名声大过一切。” 长乐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她心里清楚,容仪说的这番话都是为了自己好。 看她总算听进去了,容仪也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阿乐,大青她嫁了人,我知道你和她感情要好,若是此刻她在府中,有许多事你会同她说的吧?我不求你能像对待她一样对待我,可我终究也是你的姐姐,我的心里是有你的,我也同样的想关心你,帮助你,你心里若是有什么事,一定不能瞒着我。” 长乐看着容仪,见她忽然提起姐姐,又是这样一副少信任的语气,心头也是一揪,她忙说:“这话怎么说的,你们都是我的姐姐,没有什么分别,说起来唯一的不同,便是我每次见你时,总觉得心中有愧,我和姐姐从小都是在长家长大的,长家姐妹不多,偏偏只有你流落在外,自小和我们过着不一样的生活,你这话显然是觉得我和你见外了,可是我分明从第一天见你的时候就把你当自己人了。” 容仪欣慰一笑,可却没有感动的一塌糊涂忘了问正事,她说:“那有些事情你为何还要瞒着我呢?是觉得告诉我了也未必好,我也未必能帮着解决是吗?还是你担心我办事不公允,说话也会偏心呢?” 容仪已经近两次到三次的暗示了,长乐再听不懂,那就是真傻了。 她看着容仪,沉默许久,才说:“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话匣子打来了一个口子,容仪深吸了口气,说:“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从一开始的时候你也知道我知道,可我想不明白的是,那个时候你既然能去大胆追爱,可为何现在就不行了?你去了秦家,难不成是有谁同你说了什么吗?” 长乐眼皮微颤,她吞咽了口唾沫,脸色一时白一时红,她没再去看容仪的眼睛,只是说:“是,我当初喜欢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心里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后来也慢慢了解到这个人应该会是姐姐,可那个时候我没有半点的羞耻心,当时我只觉得你另嫁良人,和他是不会再有关系了,我也不算是乘虚而入,破坏你们的感情,我只是堂堂正正的想和他发展新的一段感情,可我错了,我低估了他对姐姐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的存在。” 若不是当他说,他们二人在继续下去,夹在中间难做的只会是姐姐时,长乐到现在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在一步步的逼迫自己的姐姐,让她去接受自己的妹妹喜欢上了秦家的少爷,并生出了想和他共白首的心思,两个人的结合亦是两个家庭的结合,长秦两家的联姻,或许谁都赢了,唯有姐姐,是输了。 长乐将这一点慢慢的分析与容仪听,她也一点都不隐瞒秦瀹说过的话,说这话时,她脸上沉静又哀痛,还有一丝羞耻。 只听的容仪目瞪口呆,半晌无言,过了好久听到她说:“你怎么这么傻?他这样说你就当真放在心里去了?我若会在意,早就知道你钟意他的时候就阻止你了,阿乐,我和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我不瞒你,我心中对他确实存有感激之情,那是感激她那十几年对我的真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你若是在意我的感受,那我的感受便是我希望你能幸福,我希望你能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所爱,不要为外界的条条框框所约束住,我和长青是没有选择的余地,所幸我们家的人也都是很好的人,可是你,你是有选择余地的!你可以选择自己将来过什么样的生活,嫁给怎么样的人,秦瀹是个不错的选择。” 长乐眸光闪烁,她问:“他是好的选择,可秦家呢?我若真不管不顾一心要嫁秦家,你当真会觉得好?” 容仪:“……我不会否认秦家带给我的伤害,可是说话要讲究公道,秦家如何待我皆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罢了,他们对待下面的人如此原本也没什么,你只是不知生活在底层有多艰难罢了,若无权无势,被家中的祖母和小姐这般利用,也算是变相的肯定了。” 说到后来,容仪自嘲一笑,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说:“可他们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你若嫁过去也决计吃不到什么苦,秦国公和秦夫人对待晚辈是十分爱护的。” …… 正文 第1437章 疯狂又热烈的喜欢 倘若容仪不劝说,长乐的心中或许会好受一点,可她却是说了,一点也不带私心,如实客观的向自己分析利弊,这使得长乐的心中更加郁闷难受,她当初喜欢秦瀹的时候,何曾替姐姐想到过这些?可如今姐姐为了成全她的喜欢,甘愿忍受伤害过自己的人。 长乐忽然有些不能直视容仪的眼睛,她别过脸去,深深叹了一口气,问:“我喜欢他这件事,姐姐一点也不怨吗?” 容仪愣怔了一瞬,倒是一点也不避讳,直言道:“都到现在了,你不会还以为我和他曾经有情吧?” “……” 容仪深吸了口气,出口的声音十分温柔,她说:“你既不信任,我便再解释与你听,我和他,从来都没有过男女之情,我一直敬着他,尊着他,只因那时候他对我的照顾是不假的,我看得到他的真心,自然也承他这份情,可我对他却从未生过男女之情。” “……” “至于他对我是如何……阿乐,我不能去左右一个人的感情,许多事我已经尽量避开了,我只能指着天对着地和你说一句,我和他是清白的,你喜欢他那是你的事,和我扯不上什么关系,若说非有关系,那也只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要替你把把关,毕竟,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需得擦亮了眼睛,找到那个自己喜欢,且能过一生的人才能圆满。” 听到她这番话,长乐又陷入了纠结,她早就想好了的,从此以后再不会去缠着他,也会把这段感情掐灭,不会再去想,可是……很多事都由不得她,即便是她自己的心,有时候也是控制不住的。 就在她又开始左右摇摆之时,眼前恍然间又看到了那张深情又决绝的脸,只可惜,他那般深情从不是对自己,可他的万般决绝皆是因为自己。 或许他说的种种都是借口罢了,只因他不喜欢,才拉姐姐出来做挡箭牌,他猜得很准,姐姐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让她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长乐抿了抿唇,瞎扯道:“其实,我也并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放弃了的,我也不傻,谁喜欢我,谁厌恶我,我都看得出来,他与姐姐之间的事都是往事了,本就与我无关,而我在乎的是我的将来……” 她看着容仪,深叹一口气,说:“秦夫人喜欢我只差写在脸上了,而秦家小姐不喜欢我也只差写在脸上了,我不是个迟钝的人,她不喜欢我,我一早就察觉了,如今,她依然是长家的女儿,也不知会在长家做多久的姑娘,我若是铁了心要同他在一起,非要嫁入秦家,虽然不会有难缠的婆婆,可是有那样一个小姑子,我的日子又会好过吗?” 长乐提起秦黛珑,容仪果然不说话了,其实按道理来说,她作为长家的女儿,若是真有缘分嫁到秦家去,秦家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再且说了,她可是秦夫人万分钟意的儿媳人选。 可是,若是嫂子和小姑子之间存有很大的矛盾,且这个小姑子又是婆家唯一的女儿,深受宠爱,一个是刚过门的儿媳,一个是捧在手心十几年的亲生姑娘,秦家人会偏帮谁,也是不用细说的。 再说通俗一点,女子嫁人,本就是要和一群女人打交道,上和婆婆、婶母、姑母这些长辈打交道,中间的便是大姑姐,小姑子,或许还有夫家的堂姐堂妹,表姐表妹,下面便是未来和孩子们,这几乎是每个女人躲都躲不开的。 遇到难缠的长辈,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再遇到看不对眼的平辈,那日子可就真是精彩了。 在加之秦夫人对秦黛珑一贯的宠溺,就连她犯了错也是绝对的包庇,还能替她打掩护,不分黑白的将罪责怪到别人身上,可想而知,长乐若是和秦黛珑关系不好,将来嫁进秦家,即便有夫君宠爱,有婆母喜欢,也架不住一个会惹是生非,且在家中有着很重要地位的小姑子。 此刻容仪连那句:她迟早是要嫁人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原本就是未知的,秦黛珑这小半辈子算是被自己糟蹋了,秦家的态度是摆明了袒护她的,当初的容仪,甚至是姜舜骁都是吃了闷亏的,容仪深知秦夫人爱女如命,若长乐真嫁进秦家,她也未必能把儿媳看的和女儿一般。 再加上秦黛珑同自己说的那些话,容仪就更加担心了,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一个麻烦,长乐年纪这样小,是家中最小的妹妹,决计没有道理让她嫁去别人家“吃苦受罪”。 她说:“成婚一事自然是要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你说的这一点没有错,怎么说都是我连累你了,若不是我曾经和秦家有嫌隙,秦黛珑也不会如此仇视你。” 长乐摇了摇头,故作轻松,眼里含笑,说了一句:“姐姐何必自责?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我和他都不是彼此的良配罢了,你不用为我难过,我也不是非他不可,他也不是非我不娶,我和他本就没有感情,别说是一个秦黛珑挡在中间了,认真说起来秦黛珑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人家也不喜欢我……若能结为夫妻,那必然是要互相喜欢、互相疼爱、互相关照的,可他和我显然不能如此,也许,他只是我年少时看到过的一抹光,恰好我看到他时,他是那么的耀眼明亮,可灼光伤人,怎能常伴?我想,我的缘分,还在后面呢。” 见长乐这样想得开,容仪一只剩下欣慰了,再多劝慰的话,此刻都在难说出口,毕竟解决了自己这个问题,若她想和长家结亲,也并非是容易的事,这其中不单单是秦黛珑的成分在,许多事情这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正如方才两人都提及到的那句话,女子婚姻是人生中的一桩大事,她是有选择的余地的,也没必要在一个本就算不上特别好的选择上犹豫这么久。 她这么说,才是真的放下了对他那份从不遮掩,疯狂又热烈的喜欢。 …… 正文 第1438章 春风起 初初喜欢的时候,心中只余热爱,再不做其他思考,而长乐原本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喜欢了便是喜欢了,厌恶了便是厌恶了,而这一次放手了,也是真的放手了,只是或许释怀的时间要长那么一些,毕竟,她长这么大以来,情窦初开之际,没有喜欢过哪个男子,这般热情,这般炙热。 而秦瀹也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失去那个喜欢他,不掺一点杂质的女孩了。 喜欢容仪的秦瀹没能得到自己所爱,而喜欢秦瀹的长乐亦是如此,两个都是在追求爱的路上被拦腰折断,再不会有“死而复生”的机会。 只是这个时候的秦瀹不曾明白,他对容仪的喜欢没能得到回应,他的感情受到了深深的伤害,而他同样的也在伤害着另一个女孩儿的感情,他的冷漠和无情就像是一把刀一样,深深地斩断了另一个女孩儿奔向他的勇气。 此事告一段落,毕竟不是什么深入骨髓的感情,容仪以为,只要她开始慢慢放下了,兴许再过上一段时间就会遗忘这件事。 …… 姜舜骁早就到了边关,去了才发现,边关的情形并不如那几封加急的信描述的那么可怖,只不过风雨欲来还是要多加小心,这些日子防守更加严密,夜里巡勤的小队中间已经没有空白的时间,便是为了防止敌人在这上面钻了空子。 他与刘将军父子坐镇主帅,外面的军心也方可安定。 自从上一次夜里来信,姜舜骁就再也没收到过类似的信件了,他难忍好奇,眼下情形也很难以一探究竟,只吩咐下面的人,注意往来信件,所有陌生来信,切莫声张,独自送来交到他手上即可。 可一连等了好长时间,他家书都寄回去了一封,也没等到那个神秘人的消息。 直到那天正午,太阳异常火热,空气也干燥的叫人恨不能泡在水中,他吩咐下去的那个人来到他面前,姜舜骁看了眼下面的士兵,带着他避开一众目光,安静下来后,暗卫将信件给他,低垂着头,眼一点也不乱瞟。 姜舜骁原本是很在乎这封信的,可如今到了手里,他倒像是拿了普通的书信,一点也不避人,直接当着暗卫的面将信件打开,只是瞟了一眼,他眼眸微动,轻咳了一声,将信件收了起来,问了暗卫一句让他非常匪夷所思的话—— “我怎么不知,这个地方还有青楼?” 暗卫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呆滞的看了主子半晌,才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说:“此处荒凉,各种生意都做不起来,唯有……皮肉生意,放在哪里都是能做下去的,更不用说在这边都是一些常年见不到女人的大老爷们儿,平时精力无处发泄,便有人在这里组织了这样的营生,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投身入君的人,手里闲钱最是多,偏偏又没什么机会出去花费,这些钱拿来享乐,也不会觉得太心疼,毕竟都是自己拿血和泪换来的,还不许他们恣意一把了? 组织“春风起”的老板怕就是吃准了这一点,如今“春风起”越做越好,却也十分隐秘,毕竟能来这里的,大都是卖力气和命的男人,再加上某些管制十分严格,若是叫人知道在如此严苦的边关之地,竟还有这样的生意,总是要被上面的人打压的。 俗话说:不可动摇君心,更不可迷惑君心,既来到此处,又怎么一身心都沉醉与酒池肉林?何其荒唐?! 此番叫他们知道有这样的存在,也是给人不遗余力的去打压这种存在的机会。 那暗卫吃惊于一向不过问山下情形的主子突然知道春风起,也想到怕是以主子的性格,是要将那地方一锅端了。 姜舜骁神色镇定,只是问:“你可知,那里面的女子,都是从哪里来的?” 既做这样的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女人。 地处边关怎么说也是不太平的地方了,有多少人既然愿意做这样的事,还愿意到这边观众来呢? 暗卫答复:“这个属下只是略有耳闻,听说那里面的女子要么都是自愿的,要么就是被人发卖,卖到此处,那些自愿的也无非是想多赚点钱,被卖过来的也是身不由己,除了听话,别无选择。” 姜舜骁目光微闪,看他一眼,说:“你既知道的这样清楚,看来也是没少去啊。” 暗卫心头一慌,连忙否认,说:“这些皆是属下探听来的!属下绝对没有去过那等腌臜之地!” 姜舜骁冷冷一笑,说:“你便说自己去了,本将军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它就这么明晃晃的在那里,你如今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有的。” 暗卫脸红透了,他忙说:“属下还未成家,不敢……不敢……” 他似乎有些找不到合适的话继续说下去,姜舜骁听在耳里,脸色好看了一些,他说:“既然你不曾沾染过这些,那这件事本将军就交给你去查,你把去过春风起的人员名单给我,不止是士兵,还有暗卫,只要是我们的人,你一个也不能少。” “是!” “……春风起具体在何处?” 暗卫顿了一下,报了个大概的位子,他知道是有这么个地方的,可却当真没有去过,所以也不知到底是处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大概是这么个位置没错了,说完以后,他有些不大敢去看自己主子的眼睛,主子一本正经的让他去查,而今这样问,莫非是他自己想去了?这倒也能理解,男人嘛,总是需要发泄发泄的,尤其还是将军这样的男人,身边连个伺候的女使都没有,多少有些不应该。 …… 姜舜骁果然亲自去了趟“春风起”,从前在军中他是当真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可显然下面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却闭紧牙关,谁也不曾在他面前透露半分。 要是对付敌人就这么聪明,如今,也不用在边关苦战了。 …… 正文 第1439章 无关风月 陡然知道有“春风起”这么个地方,而自己又被蒙在鼓里,若不是那封信,自己兴许还会不知,姜舜骁的心里就憋着一口气,难以抒发。 这样的地方就在边关,在他的地盘上,他这个做主子的竟然不知,也算是一种羞辱了。 可事实上,等到他找到“春风起”这个地方的时候,看着这个平淡无奇的茶馆,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两国交战的地方,最是混乱,却不知何时竟有了这么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且从外面上看来更像是一处极为闲雅的茶馆,谁能将这处地方与皮肉生意联系在一起? 他走进去,里面虽简陋了些,可实打实的就是一处茶馆,只不过在这里营生的不管是老板,还是下面跑堂的,皆生的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刚进去,便有小二上来招待,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姜舜骁瞥了他一眼,他脸色微僵,心里或许知道此人看着不像普通人,越发恭敬小心了起来,招待他去隔间坐下,姜舜骁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在他手腕处用食指点了两下。 这一番动作,让小二的脸色急剧变化,他愈发的恭敬起来,脸上的笑更是收不住,腰弯了下来,低声道:“贵客请!” 从始至终姜舜骁都未说一个字,可他通身的气质,也叫人不敢慢待,随着小二进入了地下,姜舜骁才知道这家客栈别有洞天,表面上看来只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罢了,可原来在地底下却是实打实的酒池肉林。 初初进来的时候,看着还算正常,再往里去便听到了嬉笑打骂的声音,还有一些污秽的淫词艳句钻入耳中,这样的场合对京城的贵公子来说并不算陌生,可姜舜骁却是极其厌恶和排斥的。 他不喜欢寻欢作乐的场子,喝酒便是喝酒,听曲便是听曲,若将二者糅合起来,再做点旁的,一切都变了味道,从来没有哪个人教过他要过这样奢靡的日子,奢可以,迷却不行。 但此刻他表现得极为平常,行走在这个地下“行宫”的时候,他的神色十分坦然,小二观察着他,见他脸色并无异常便放了心。 在这样的地方做这样的生意显然是不好的,他们也一直都做得十分小心,就怕被上面的官老爷抓住了,下面的兵鲁子皆是没骨头的,见了女人腿就要软,哪里会去举报这样场所呢?帮忙瞒着还来不及,可他们却知道,身居高位者眼里是最容不下污秽的,尤其是发这样的难财。 是以,今日小店陡然迎来了一位生面孔,茶馆里的老板面儿上虽不急,可心里早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能到这里来寻欢作乐的,要么是被有意的宣传哄进来的,要么就是身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地知晓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得以扩大,也实在是是被一群软骨头捧起来了。 小二笑问:“这位爷,不知您是受了哪位的启示,到咱们这个小店来了。” 姜舜骁眼神冷淡,只说:“身边的兄弟们经常提起,你们这儿不好找。” 本是一句十分含糊的话,可小二却信了,若姜舜骁实打实的爆出了个名字,小二心里或许会存疑,可他说的既是身边的兄弟们经常提起,那便说明他身边的人不只有一位来过这里,这倒有些符合来过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成群结队来的,今天带个兄弟,明天带个哥们儿。 再且,这个地方确实不好找。 小二虽放心了,却并没有就此打消疑虑,他接着问:“那爷的兄弟们呢?今日怎么没空来呢?” 姜舜骁并不恼,他说:“昨夜在你这累的很了,回去没力气训练,腿肚子打软,被上面的人看出来,只以为是体能不行,拉去加强训练了。” 听到这话,小二微怔,看着姜舜骁俊朗的侧颜,问:“您……是军中人?” 姜舜骁倒是不瞒,他说:“前年投的军,在里面混口饭吃。” 小二默了默,说:“来我们这儿的军里的人倒是不多,我们店小,也不敢招待山上的人,只怕到时被发现了,我们这些人连糊口的生意都没得做了。” 姜舜骁倒是看了他一眼,安抚的说了句:“这你便放心,我既能得推荐到此处来,便只是这里的客人。” 闻言,小二脸色稍有缓和,他笑笑,忙说:“军爷放心,我们这儿的都是一等一的货色,绝对不输于京城里那些名楼头牌,包您满意。” 话音刚落,前方空旷的地方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还未听得真切,那声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回去,紧接着只余几声闷哼,姜舜骁站定,往声源处看去。 小二面色不改,只道:“里面新来的不懂规矩,一会儿要从这边拖出来,怕脏了爷的眼,爷跟小的往这边儿走吧。” 姜舜骁却没动,他心里压抑着一股怒火,脸色却极为平静的说:“爷有一个嗜好,喜欢看带血的东西,尤其是女人身上的血,若你不介意就带我去看看吧。” 小二迟疑了,他憨笑着说:“这如何使得?里面的画面总让人感到不适,都是调教那些不听话的丫头,只怕血肉模糊,叫爷看了倒胃口。” 姜舜骁挑眉看了他一眼,昏黄的烛光下,他的眼睛好似在闪着奇异的光,他拿出一块银子递给小二,说:“知道我为何要参军吗?” “不……不知。” “因为,我喜欢厮杀的感觉,喜欢血从刀尖流下,喷洒在地上的感觉,喜欢看人苦苦哀求寻不到解脱,临死前满眼恐惧的表情,尤其是女人,当她拿那双恐惧又充满诱惑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忍不住的怜惜,而后便是变本加厉的蹂躏。” 实在是姜舜骁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的光冒着嗜血的味道,嘴角扬起了弧度更有些变态的意味,此刻的他在小二的眼里,便和那些有些特殊癖好的客人一般。 这样变态又极致的客人,小二见过的不只一个,当下也未生疑,只是心中暗暗骂眼前的这位爷长得俊美如斯,却不曾想心里住了恶魔,不止今天被他看上的姑娘,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从房间里出来,要知道,上一次碰到这样极致客人的姑娘,一双腿早就断了,后来心病成疾,再加上瘫痪不治,药石无医,就那么没了。 …… 正文 第1440章 人间地狱 有钱好办事儿,小二收了钱,再加上自以为了解了这位顾客的喜好,当下也就没有二话,虽然规定上是不会允许让客人看到那样的画面的,经营这门生意,只需要让姑娘们把来的爷都伺候好就完事儿了,可小二心想,既然已经把这位富气逼人的爷带到此处了,他也给了小费,带他去看也无妨,总归是他自己要求的,旁的不好使,就是这小费实在好使。 于是,姜舜骁凭着那一块银子,被小二带着去了这地下“行宫”最隐秘、最灰暗、最地狱的地方。 但看着眼前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一幕时,再看到地上的残肢断臂,活生生的一个人被拆成了几块,那样的冲击,绕是他这个久经沙场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只觉心如擂鼓,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却看到了那些被绑在木板上,眼神呆滞,精神恍惚,还有一些已经昏死过去的人,她们衣不蔽体,身上完好无缺,至少比起地上的几块……要好很多。 小二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神色如常,眼神幽暗,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被眼前这般残暴血腥的场面迷住了眼。 角落是打盹儿的屠夫,听到声响后他惊醒过来,在他的角度只看到小二站在门口,他伸直了腿,好似累的不轻,声音粗噶,说:“新送来的这批妞都不乖,还当自己是家里的娇娇姑娘,昨儿被刘妈妈送到我这来,说起这群臭丫头不服管,要我理理,这不送到我手上来,不就是等死吗?她们确实不乖,把我惹怒了,我这一时也没个轻重,好几个就断送了,呵呵……真是可惜,原本都是漂亮的货色,若是出去卖也能卖到不少价钱,可惜啊,偏偏骨头硬。” “我敲碎了最硬的几个臭丫头的骨头,剩下的这几个就乖多了。” 说完,他指了指最边上已经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女孩,说:“这个也不能留了,是个性子烈,险些把我的兄弟都给咬了,我给她打残了,如今吊着口气,你什么时候不忙了,玩儿过了,就和地下这些一起拉去埋了……” 小二拼命给他使眼色他没能看到,看他越说越收不住,重重的咳了一声,才叫屠夫反应过来,他站了起来,整个人五大三粗,是两个姜舜骁大,看着凶神恶煞,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这才看到了站在洞口的姜舜骁,他不识,可也知道能被小二带进来的就只有客人了,他走到小二身边,自以为很小声的抱怨道:“你怎么把客人带到这儿来了?!” 小二眼神无奈,瞪了他一眼,随即捧着笑脸冲姜舜骁解释说:“是这些丫头太不懂事了,送她们来享福,她们不懂福气,也得不了这个福气……这才被‘送走了’。” 姜舜骁忍住反胃的冲动,眼前的场景堪称修罗场,而此刻让他反胃的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挥刀杀人,当时的他用尽了力气,将对方的脑袋深深地削落下来,那时他实在忍受不了的恶心感,当即就冲破了闸阀,杀人的恐惧和刺鼻的鲜血气味,都叫他险些没抗住。 或许每个地方都会有阴暗的一面,可当这样的画面直直的冲击眼球的时候,是个人都无法当做没看到,可以泰然自若的直视这样的画面。 他冷冷的说:“扫兴。” 而后转身就走了,再不看那场面。 此刻,他只是孤身一人,无法解救那些还活着的姑娘,那些尚有铮铮骨气,却被拖下地狱的姑娘。 若非他亲眼看见,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世间竟会有如此残暴的人,做这样的生意用这样的手段,简直丧尽天良,这才是真的无恶不作! 小二连忙追上去,讨好的问:“爷这是怎么了?可是方才那些腌臜的东西让您看不顺眼了?” 姜舜骁忍住怒火,只冷声说道:“地上的那些看着一点也不美观,倒人胃口。” 原来是嫌弃那些啊……小二松了口气,骂道:“都是她们的错,惹的爷不快了,您千万莫放在心里,小的给您找最好的姑娘好安抚您。” 姜舜骁顿了顿,说:“把水仙安排给我。” “水仙?” “怎么?” “不是……她是我们这儿的头牌了,您看……” 姜舜骁了然,又抓了一把银子给他,说:“这些可够了?” 小二两眼放光,直说:“够了够了!小的这就为您安排!” 有钱,别说一个是水仙了,便是十个水仙,想要看小二都能立马给他找来。 见到水仙的时候,她衣衫不整,像是刚睡醒,眼神淡漠的看了小二一眼,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姜舜骁,就打算生冷的转过身去。 小二重重一咳,声音有些冷,说:“瞎了眼了?没看到客人来了?” 那曼妙瘦弱的身影才一僵,连忙转过身来,这一回,从她脸上看到的就只有笑了。 姜舜骁走进去,小二适宜的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替他们把门关上了。 世界一下子清净下来,只余下眼前的妖艳女人。 说起来眼前的这个水仙也没有多少手段,只是那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放在他身上,好似把他看作全部,让人心情愉悦。 姜舜骁说:“你叫水仙?可却一点也不像。” 水仙神色微微尴尬,却只是柔着嗓子说:“水仙娘子出淤泥而不染,正是奴向往的。”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只说了句:“有想法。” 水仙微愣,随即笑了一声,说:“奴还以为,爷要说奴痴心妄想呢。” 姜舜骁眉眼冷淡,坐在了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眼神没见她,只打量着屋子,而后说:“慕莲是一种高尚的情节,为何叫痴心妄想?” 水仙不语,可心里已经有些难受了。 还能为何?皆是为她这不配的肮脏身份。 她听到这位爷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奴是五个月前来的。” “怎么来的?” 水仙呼吸一滞,瞬间无言,回忆涌上心头,她一时无法冷静言语。 …… 正文 第1441章 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姜舜骁一问,水仙就沉默下来了,他心里清楚,能到这里来的必然是有苦衷,不然,没有哪个姑娘会愿意到这里来,做这样的生意。 他没有追着问,给了水仙思考的空间。 水仙也是愣怔了许久,才说:“不敢瞒爷,水仙是被卖到此处的。”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又说:“为何会被卖?” 这是水仙提前预料到的,他会提出的问题,可当他真的说出这个话时,水仙的眼睛瞬间都红了,她深呼吸了两口气,好似在能在忍什么不能忍一般,半晌才说:“我家哥哥在外欠的赌债,还不起了,债主便拉着我将我卖了,辗转几番被卖到了这里。” 闻言,姜舜骁眉头微蹙,他没有想过兄弟至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对于他这样的人家来说,兄弟之间也不是尽和睦的,可至少在他家和在容仪家,还有现在的长家,平辈之间都是相互帮助,互敬互爱的,远没有到这一地步。 是以,听到水仙说她的哥哥为了还赌债而将她卖掉的事,虽然不算是个新鲜事,却也叫人听得心头一紧,难以平复。 “其他人呢?” 水仙理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其他人是指在这里的其他姑娘们,说到这里,水仙的眼中满是惊惧,显然她是不愿意提起别人的事的,可金主在面前,既然问起了,她若不说,只怕这份钱是要不到了。 咬了咬牙,水仙说道:“住在水仙对面儿的,是家里吃不上饭了,就把她给卖了,原本是想把她卖给清流人家做通房去,却被黑心的人牙子直接卖到了这里,转手就是更高的价钱,住在左边儿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她沉默寡言,倒也听使唤,只是性子有些古怪,右边儿的是逃难时与家里人走散了,被人哄骗的去了不熟的地方,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自由了。” 总结一句话来说,能到这里来的,没有自愿的,要么是哄骗,要么就是贩卖,多少的心酸和身不由己,如今被卖给了恶魔,连呼救的权利都失去了。 有所了解过后,姜舜骁的眼神却更加低沉了,能在这个地方将这门生意做起来,且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且看这地下行宫如此庞大,想来并非一日之功,这背后的人想必是势力庞大,背后是有人罩着的。 他还想深入了问,可见水仙神色恍然,想必再往下问,她是不敢多回答了,便迂回了一下,问她:“被卖到这里,你心里可有准备?如何说服自己接受的?” 这是水仙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如此温柔耐心的人,以往她接待过的那些人,一上来就是急吼吼的要她伺候,,几多粗俗鲁莽,让她对男人这种生物都有本能的惧怕,却又不得不依附他们生活。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一样,他温柔细致有耐心,再加之他的形象气质就是上佳,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 他一点点的温柔攻势让这个饱经折磨的女人险些没绷住,她说:“这样的世道生存原本就不容易,从前在家的时候日子过得艰难,只是那个时候还有清白和希望,可如今到了这里……被兄长放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好了,将我丢弃,将我贩卖,把我当一件东西一样……我有想过最坏的可能,可却远远没有想过最坏的可能会是在这里,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的不灵的地方,这里才是真的暗无天日,我们这些人天生下贱,适应生存很快,因为我心里清楚,我若是不适应,等待我的就是死亡,我还不想死,我还想活着,等有朝一日能回去看看,我那狠心的兄长卖我之后,是否能把日子过得更好了。” 许是心里实在压抑的太久了,又一直投告无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可信,就连身边的姐妹也不可信,唯独是这样一个需要她伺候的票客,她尽把心里的话全都说与了他听,说这些话的时候,绝望是真的有,可她也保留了一丝期待,或许,这个人就是她等待着的那个来解救她的人呢? 水仙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在这个见不得光的地方苟延残喘,她一直祈祷这里的老板被抓,这里的人被解救,她一直祈祷着这么一天…… 如今,这个人是不是来了呢?他问这里的情况,眼里也有不忍,他和其他男人当真不一样,那些男人只爱听哄人的话,而他在听她们无望呐喊的声音。 水仙猜得没错,眼前的这个男人比起之前来过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那些人是来寻欢作乐的,而眼前这个气宇非凡的男人,就像是救世主降临一般,他是天神降临,来救苦救难来了。 姜舜骁此番前来的目的并不简单,大约摸清楚了这边的情况,又询问了些其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他并不多待,临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水仙一眼,眼里有藏不住的怜悯,他说:“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今天的事你若泄露出去半分,我便救不了你,你只需和往常一样,正常的做你该做的事,会有福报的。” 水仙早已激动得不能自持,她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实在激动,激动到此刻四肢无力,连话都说不出口,一双腿软得直想给他跪下,她撑着桌子,脑海里过了半天,才问出了最重要的话:“您什么时候再来?” 姜舜骁:“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再来,你不必刻意等我。” “好……等等!” 水仙满口答应,却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忙说:“您……您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若这样出去,他们会察觉不对劲的。” 姜舜骁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水仙双颊泛红,眼里盛满了羞耻,她折回去从枕边拿出一个小盒子,走到姜舜骁面前,眼睛不敢看他,只将盒子递给他,说:“您自己抹吧。” …… 正文 第1442章 清白在人心 姜舜骁狐疑地接过小盒子,没有当即旋开,只是问她:“此为何物。” 水仙一点也不敢看眼前这个气质绝佳男人的眼睛,她呼吸有些急促,吞吞吐吐的说:“这是香沫,是这里独有的香沫,但凡是在这儿找过乐子的人,身上必得沾点儿,寻常是闻不出什么的,可是方才带您过来的那个小二,他的鼻子灵敏非常,这个味道虽淡,可若是他近您身闻不到,您怕是不容易出去了,上……上次来了个客人,只陪着喝了些酒,并未……,咳!被那小二知道了,人就没能离开这里了,这里被把控的很严,不止是我们,还有来往的客人。” 其实水仙不懂,这个香味确实很淡,寻常是闻不出什么的,但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睡情花,事情花的特质就是香味极淡,但若在人的鼻尖抹上它的汁水,那这股味道就会被无限扩散,就像是种上了一片花圃,花香浓郁,香味近似玫瑰香。 见他蹙眉,似乎不愿抹这东西,水仙有些急,但更多的是羞耻,她垂着头,说:“我这样的人不配伺候爷,只能委屈爷抹掉粉末还好应付,这粉末也不可抹多,只在颈部和手腕上抹一些,就差不多了。” 看她神色为难,姜舜骁淡叹了一声,随即旋开盖子,依她所言,抹了一些在身上,水仙听着动静,心里放心了几分,她又从旁边的壁柜里取出一瓶酒来,看着姜舜骁说:“爷既然来了,便给奴家打赏点酒钱吧。” 说完,她打开酒瓶,取出两只杯子,各满上一杯,却没有往姜舜骁面前递,她一口一杯,辛辣的水流划过喉咙,她痛苦的闭了闭眼,又满了一杯,走到姜舜骁面前,双颊应饮酒而泛红,她动作小心的用指腹沾了点酒,告了声罪后,在他身上抹去,将酒水抹在他身上。 起初姜舜骁还不明白她的用意,只以为她当真是想要些赏钱,可当她把酒水抹在自己身上,那一刻姜舜骁才明白,她此番是在做什么,两人在房中耽误的时间实在太久了,说话的工夫占到些时间去,而这期间,必得做些什么,喝酒是最好的借口。 心中感叹她心细大胆,又想着此番进来各处都严格把关,想来水仙对此处也是十分了解,不然也不会有这样一番动作去迷惑人,不愿与她为难,也不想自己过快暴露,姜舜骁干脆拎起酒壶,爽快的喝了小口。 水仙微微讶异,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笑了笑,说:“多谢爷。” 酒不入口,算什么喝酒呢? 原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却没想到水仙的行为比姜舜骁想象的要更为大胆,也更要缜密。 当她喝到半醉,走到床边,一件件的脱衣裳时,姜舜骁瞬间就想到了她要做什么,连忙背过身去,而这时,已经喝醉的水仙显然想不到那么多了,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什么,顾不上羞耻,也顾不上脸面,她光溜溜的躺倒床上,将被子拉过肩膀,声音颤抖的说:“爷捂上耳朵吧,莫叫一会儿的污秽脏了耳朵……爷莫怪,实在是这里的人都是畜生,我们接过客后,他们也会检查,若是什么也没有,遭殃的还是我们。”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到后来,她已经不说话了,姜舜骁脸色铁青,背对着她站着,而水仙在床上也不好受,她咬紧牙关,不想发出羞人的声音,可她知道,自己必须将声音放出来,一点也不能藏着,像往常一样。 等到水仙毫不保留的时候,姜舜骁做不到视若无睹。 人心不是石头做的,总会有动容和心酸的时候,即便是姜舜骁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此刻被关在这样一间屋子里,身边活色生香,他听到一个女人为了生存而卖命,心里当真是不好受。 他心疼,动容,也同情,可此刻,他什么也不能做,不能像方才抹香沫,和喝酒一般爽快。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水仙已经没力气起来了,她半起身子,声音大了一些,说:“爷把赏钱放桌上就好了。” 姜舜骁给她留了块银子,深叹了口气,没回头看她,打开门复又关上,一派神清气爽的模样,刚往外走了两步,小二就连忙过来了,姜舜骁看了他一眼,兴致颇高的又给了他一点赏钱,说:“你今日这差办得不错,这个水仙姑娘该改名字了,叫水仙可不符合她贪婪浪荡的性子。” 方才那声音,可一点也不避人,小二一听,心都痒痒了,鼻尖挥不去的香味使得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他连忙说:“只要能把军爷伺候好,军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军乐觉得什么名字,适合水仙呢?” 姜舜骁微微蹙眉,他说:“还要爷想名字?算了,就叫水仙吧,免得下次爷来叫错了人。” 小二又是一阵点头哈腰,直到把他送出来地宫,又送出了茶馆,送了很远的路以后,才一脸兴奋的回来。 回来以后,他让别人仔细看着,自己则迫不及待的跑下去,急吼吼的一把推开水仙的房门,见她双颊酡红,正费力的清洗自己时,小二的一双眼都冒光了,他一步步走近,说:“什么意思啊?刚伺候完有钱的老爷,就翻脸不认人了?” 水仙只是笑,指了指水,说:“哥别急,水仙这不是想到哥要过来,就想先洗干净等您么……” 水仙的样子,实在是这些女人中长得最标致的一个,她又向来嘴甜会说话,一张嘴能把男人哄得团团转,本来今日像她这种情况,自己还没来检查,她就已经洗干净是不该的,这若是平常怎么也得惩罚她一番,可今天,或许是那位客人的赏钱给的够了,吴良便没有在意,只呵呵的笑,两三步上前去便将她抱到床上,水仙惊呼,却引得他更加顽劣。 姜舜骁短暂的来过这地狱,又平和的离开,而有些人,或将被永远的关在这个地狱,一辈子都在等着被解救。 …… 正文 第1443章 地下的动作 回到军营,姜舜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暗卫张默跪在下方等候命令,他心里也叫着冤。 那“春风起”确实营生的时间不长,起初也确实只是一处茶楼供来往客人解渴,虽然在这个地方做茶楼很罕见,可这一处茶楼确然时代悠久,中间几经挫折,关门又开张,这处终究不是什么平和的地方,各种费用都收的离谱,后来听说是遇到了个厉害的老板才又做起来。 谁又能知道,茶馆之下做的会是这种生意呢? 青楼处处有,打击也是打击不完的,且这种地方,只要没触犯什么大问题,谁会闲着没事去打击?总归是个取乐的地方…… 如今看主子这个反应,显然不是一出青楼这么简单了。 也是,谁的青楼开在地下,把控还这样严,从前只以为是那老板谨慎,可却没人去关心,他谨慎的,究竟是这见不得人的生意,还是旁的东西? 只怕皮肉生意下掩盖的,不仅仅是拐卖,贩卖这些事吧。 此刻张默虽跪着,腿肚子却止不住的发软,他心里简直在骂娘,谁人不知主子立规矩是极严的,军中居然有人敢在两军交战之际私下贪欢,怕是不想要命了! 自己不想要命自己抹了脖子多干净,恐怕此番要连累不少人。 军中的人他管不着,只是不知道跟过来的暗卫里,有没有人知情不报,若是有……他一定在主子之前宰了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果不然,姜舜骁要问的,也是这件事,张默满头大汗,面色肃然,说:“属下会尽快查清楚,若这次跟过来的暗卫中真有知情不报的人,但凭主子处置。” “下去吧。” 张默退下,姜舜骁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对自己的暗卫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们受到的训练比寻常士兵更要严苛,因为他们不属于皇家,只属于他姜舜骁,这些人虽不在多,却在精,有一些还被陛下收用,就在陛下身边护卫陛下安全。 这些世家私下养暗卫不算稀奇,可能被陛下信任且收用的,也就只有姜舜骁身边的人了。 他们对暗卫的训练极其严苛,能出来的也都是佼佼者,想必也没有谁甘愿自毁前程,到了此处,还去寻花问柳,自在消遣吧,若真是有,姜舜骁就要反思了,是不是自己派的任务太少了,以至于他们还分得出这些闲心来。 …… 张默一去就调查了两天,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也并未宣扬,两天过后,待调查无误后,张默来到军营中,他此刻浑身轻松,说:“属下已经查清了,此次跟来的人接外派在出任务,没有谁去了那处地方,从前更是未听说过。” 这是姜舜骁一早就猜想到的结果,此刻也并未有多惊诧,张默又说:“主子,属下猜想,这些事他们是真的不知情,这一批来的人和上一次来的人不一样,是初训练出来的,一心只想立功,怕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那种地方,再且说了,谁人不知暗卫是独属于主子您的,姜家军虽前头盖了个姜字,可到底也是朝廷的人,他们或许有胆子互相隐瞒,可却一定没有胆子将这种事透露给暗卫。” 姜舜骁没有说话,负手沉默而立,过了好半晌,他才说:“此事莫要宣扬出去,你且在暗中观察,究竟有多少人去过那茶馆,何时去何时回,都要仔细记录在册。” “是!” “再派人去各个关口盯着,一旦发现有贩卖妇女、少女的人,立马抓起来,不要带上山来,直接送去官府,切莫让人知道此事是我们在插手。” “是!” 交代完一些详细后,姜舜骁深深地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了下来,这两夜他没有睡好,心里装着春风起的事,他心里清楚,这个组织一日不打击干净,便会有更多的姑娘遭受伤害,这春风起定然是不简单的,他们有路子能将人送到这边来,把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背后不知是谁在撑腰,恐怕还涉及了赤坦国。 因为…… 那封信就是那个神秘人送来的。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自己尚且不知,被一个外来的人先一步提醒,大小算是侮辱了。 可是,侮不侮辱的不打紧,打紧的是这件事瞒得这么严实,连赤坦国的人都知道了,他才知道,不知这背后的用意究竟是要做什么,那背后之人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万一他们是打着皮肉生意的招牌,在做地下工作……那就不是打击犯法这么简单了。 还记得来时陛下说过,边关岌岌可危,单靠刘老将军一人坐镇怕是难敌对手,可来了之后才发现,这边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甚至可以说的上清闲,所以,敌人的目的是想让他放松警惕?而后却在各处安插了底细? 姜舜骁坐在椅子上,俊脸微沉,已入沉思。 而此刻,与他同一个姿势,却显悠闲的公子正坐在书房内,手里拿着茶杯,另一只手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他目光随意,也不知看进去了没有。 婢女颤颤巍巍的走进来,说:“公子,夫人她……她还是不肯吃……吃安胎药。” 那翻阅书籍的手一顿,茶杯也随之放下,他眉头一蹙,说:“怎么伺候夫人的?” 婢女一脸惊恐,说:“奴婢不敢!夫人不愿吃,奴婢……奴婢也不敢强行给夫人喂下去啊!” 男人脸色低沉,他站起来越过那个婢女走出去,直奔后院,一腔怒火待听到屋里女人呕吐的声音时,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推开门,便见女人坐在床边,婢女站在旁边,一手拿着桶,一手轻轻的拍她的背,脸色惨白。 听到开门的声音和熟悉的脚步声时,两人身形均是一僵,可来不及看他一眼,更剧烈的反应就涌了上来,女人吐的脸色惨白,眼前都开始冒金星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男人哪里还忍得住?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低头看着女人,坐到她身边将她搂住,说:“……” …… 正文 第1444章 作对 “这孩子不乖了,他又闹你了?” 女人哪里说得出话?她十分抗拒男人的触碰,想离他远一些,可一挣扎,男人却将她抱得更紧,挣扎不脱,女人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气愤,推推不开,他抱得越紧,身上就越不舒服,可此刻当真再也吐不出什么来了,她干呕着,连苦水都跑出来了。 看她吐成这样,这段时间又越发的瘦弱起来,男人大怒,道:“早上都给夫人吃了什么?” 男人一发怒,屋里伺候的婢女们连忙跪了下来,其中一个管事的大丫鬟颤颤巍巍的回话,道:“早上的时候夫人说想吃酸辣味的鱼,便吩咐厨房做了,夫人吃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喝了一碗汤,其他的,夫人并未动筷子。” “那夫人为何吐成这样?” 其他人皆瑟瑟发抖,大丫鬟只能盯着压力,说:“公子恕罪!夫人孕吐这是正常现象,奴婢实在无能为力,夫人平日安胎药是万万不喝,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受得住呢?” 她们确实觉得冤枉,女子怀孕呕吐、嗜睡这皆是正常现象,这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可是大夫开的安胎药喝上一喝,多少是能管点作用,可这位夫人性子倔强的很,求她喝她都不喝。 不!她不只是不想喝安胎药,她甚至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若不是她们几人照顾得利,时时看着夫人,只怕这位夫人早就出不少意外,“意外”小产了。 男人眼里满是阴霾,他怎会不知枕边的女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可他不愿把气撒在自己女人身上,就只能怪下面的人照顾不力,得到的答案他不意外,却满脸烦躁,让她们都滚了出去,此时,女人也不怎么呕吐了,静静的任由他拥着,也不做反抗了。 男人抚着她的背,柔声说:“折腾坏你了,等这小子出来,我定狠狠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女人笑了,极为讽刺,她说:“你这是心疼我了?” “我心疼你,却无法替你承担。” “呵……心疼我有什么用?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你不愿意罢了。” 闻言,男人的手一紧,捏的她的肩膀有些疼,男人说:“别说这样的话,孩子在你肚子里,他听得懂你说的话,若他知道你不喜欢她,不想要他,他会伤心的。” 女人又笑了,她咬着牙,惨白着一张脸说:“伤心?早晚都得伤心!我现在不喜欢他,将来也不喜欢他!我一点都不想有他的存在,他的存在只会让我觉得是一种耻辱,是你当初强迫我的耻辱!” 男人蹙起眉头,压着心里的怒气,他松开女人,看着她满是恨意的双眼,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你如今已经跟了我,是我的女人了,给我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为何就不能接受,不能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跟着我,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夫人,没有人敢慢待你,没有人敢给你脸色看,我会给你我所有的,给你无上的荣耀,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都抬起头来,即便是这样,你也不甘心吗?” 女人却并不搭理他,她别过头去,闭上眼睛,俨然说不想看到他。 这一动作却激怒了男人,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行的把她的头转过来,命令她睁开眼看自己。 女人不得不睁眼,眼神空洞无味的看着他。 男人咬着牙说:“你这女人怎么就不知好歹?跟着我有什么不好?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能放下,我待你是哪点不好了?你这么不满意?” “……” “每次在我面前你都是这个模样,你如此冷待我,你可知,外面等着我多看她一眼的女人有多少?” “那你去找她们啊,何必来折磨我?你明知我不愿……你明知我不愿啊!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我!” “折磨?”男人不可置信的反问。 “你说我折磨你?呵……那你是没有见过我折磨人的手段!我好吃好喝的养着你,生怕你有一点不如意,我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过万人景仰的日子,如今你却说我在折磨你?不识好歹的女人!” “……” “你这么抗拒我,是因为你的心里还想着那个男人吧?你等着,等着我把他的人头带过来,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死心塌地的想着他。” 女人怒目圆睁,她恐惧却又掩盖不住怒火,看着他说:“他骁勇善战,不知打过多少胜仗,你想擒他怕是不那么容易,你如今苟且在这一方天地,一时得意,就以为自己可以称王称霸,主宰一切了吗?没可能的!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不管是人还是霸业,你都得不到!” 这张小嘴着实是伤人的厉害,男人被她刺激的不轻,又无法对她发怒,他轰然而立,看着女人半晌,忍着一腔怒火走了出去,未再说半句。 一定是因为她脸色太过惨白,又怀着身孕,自己如何同她计较? 男人一走,丫鬟们就立马回到屋中来,寸步不离的跟着女人。 女人的心情尚未平复,可她从来就没有自由,这些人像看犯人一样看着她,让她连喘息一下的空间都没有,女人彻底怒了,将手边的东西挥扫在地,惊的满屋的丫鬟连忙上前去求她息怒。 看啊,她们一个个的多么在乎自己的安危,生怕自己情绪不好,可她们是在乎自己吗?女人心里清楚得很,她们在乎的从来都只是那个男人的夫人,在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稍有差池,她们便会小命不保。 “紧张什么?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夫人别这样说,人生不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呵……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夫人……您……您现在过的已经很好了,公子他心里有您,对您百依百顺,千般照顾,奴婢从未见过公子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过,从前公子冷血无情,是夫人来了以后才变得有血有肉了起来,这个孩子是公子一直期许的,夫人您何必非要和公子作对呢?” 他想要就要强迫我给?可有谁问过她想不想要呢? 女人冷笑着,却一句话也没说。 …… 正文 第1445章 不好过的三个原因 这两人不是旁人,便是如今在赤坦国的七公子和他掳走的明月。 这些日子七公子的日子不好过,原因有三。 第一桩,便是和赤坦国国主之间,虽达成了默契,可终究不是一路人,对方颇多提防,使得他有许多事都不能放开拳脚去做,做事受限,也使得他想做的很多事情都没得到进展。 第二桩,就是因为明月了,这世上能让他恼火着急的人已经不多了,明月却是那个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底线的人,偏偏他骂不得打不得。 七公子一直认为明月到现在之所以不能接受他,还是因为齐国覆灭,她又几经波折,如今看淡了前程往事,才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应该在谁的身边,心向着谁。 他将怒火都转移到了对面孟国人身上,若不是因为当初孟军起义,推翻了齐国,他如今也不用向别人的走狗一样苟延残喘,借助外人的势力去攻打自己的家,如今孟姓人鸠占鹊巢,而他反而留落在外……交待着他的亲人,他的部下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七公子心里不是不清楚,当初还是因为自己的那位父王太过昏庸无道,沉迷美色,不论政事,当初的齐国在他的统治下越发腐败,贪官污吏横生,百姓亦没有好日子过,当时民间有不少起义军,都在自己和几位兄弟的打压下给震下去了,可这样反反复复,总是拢不住人心,便是皇室也坐的不安稳。 当初的齐王不爱江山更爱美人,可他却对自己手上的权力更加痴迷,他虽昏庸,却有一点还是聪明的,他知道自己只要在皇位一天,便会有享受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当时,逼着他的几个儿子都恨不得造反了,却只是单单的想造他父王一个人的反,推一明君坐上皇位,来统治这岌岌可危的齐国。 可事实上,他们显然是没有成功的,若当时成功了,想来如今也不存在什么孟国了。 孟军的起势实在太快了,当时的皇室自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经不起训练有素,治理有方的孟军来势汹汹的攻势。 当时的七公子就知道,皇家将自己拘在这一方天地,根本就不知外界是什么样的,这世上能人异士实在太多,可皇家的人自诩天龙之子,却未能顺应天命,将齐国带着走向更加辉煌的盛世,便会有更强,更有能力的人来统治。 齐国的覆灭,也不仅仅是因为早已烂了的根子,根基一烂,再茂盛的枝桠都会衰败,当时的齐国,也是有不少贤臣的,可一些中介耿直的言官却因为谏言而失去了性命,留下一群只会溜须拍马的人,他们亦是清楚,只要将齐王哄的开心,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最显赫的长家都不忍齐王的昏庸而自请辞官,告老还乡去。 这些年,身为齐国的最后一人,七公子过得很苦,可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心里清楚,齐国之所以会覆灭,原就不干这些人什么事,毕竟是从根就烂了的,外面的水再如何好,施肥的人在如何仔细,都救不了一颗已经烂了树根的大树。 终究是自己无能,得不了民心,也分辨不了忠奸,这才会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说来怕是有人不信,偶尔在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七公子心里想到孟国,想到如今孟国的掌权人,他心底还是有几分钦佩的,这些人原本没什么根基,却能从最底层,聚集能人贤才,一路攻打至京关,颠覆皇权,重建王国,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却做到了。 不得不说,身为权者、政者,他们都是十分有能力的,若自己不是齐国的皇子,如今估计也是能甘愿俯首称臣的。 他欣赏孟君的能力,也欣赏他识人的慧眼,如今孟国能在这乱世之中屹立不倒,还是有本事在里面的,这充分的说明了,他们和之前那些临时起意、心血来潮想要起义的人不一样,他们能坐拥如今的孟国,和他手底下那几员大将脱不了关系,如今,那些人也在孟国成了上等人,姜秦刘张,孟君的左膀右臂…… 欣赏是欣赏,可是,家国仇恨不能忘,他忘不了孟军带人厮杀,血流成河的那一天,忘不了自己的父兄死在孟军刀下的模样,忘不了自己带着部下狼狈逃窜,几经生死波折,来到异国他乡讨生活,从云端一下子跌入到泥土里,往日的荣耀不复存在,他要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平庸的人,这如何能行? 当初他的父亲是错了,没能治理好国家,给百姓带来了困苦,可却不代表若是能到他手上,亦或是当初他那些兄弟手上还是如此,齐国终究是正统,如今上位的孟君,不过是一时春风得意,总有一天,他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重建齐国! …… 言归正传,方才才说了两桩让七公子烦心的事,这第三桩很快就来。 午时,他本想回到屋里休息会儿,可一想到明月对自己的排斥,又怕刺激了她,会忍不住呕吐,左思右想片刻,他便在雅阁躺下了,睡了约莫半个时辰,手下来报,道是齐宁公主请。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他便眉头紧锁,俨然是不愿去的。 这位齐宁公主十分有恼人的本事,她长得英气十分,却非是女生男相,并不难看,有几分明艳美,可她的性子着实是让七公子不喜,用七公子的话来说,她是个十分能缠人的人,平白无故没事都能给你找出事来,偏偏她又是赤坦国的国君最疼爱的公主,是赤坦国的嫡长公主。 是一个他得罪不起,还要哄着的女孩儿,这个公主年纪不大,却给他惹过不少麻烦,让他头痛不已。 依稀记得之前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练骑马的,可这件事都不知过了多久了,也难为她还记得。 纵使心中不愿,七公子也还是到了训马场,他看着站在远处一身骑马装的齐宁,长长的出了口气。 …… 正文 第1446章 齐宁 齐宁已经在这个地方等候多时了,她一早就求得恩典,来到了宫外,可却想着时辰尚早,怕齐淄辰还在午休,便让人晚点去传,她一个人在马场也算快活自在。 毕竟是放出了宫,天高任鸟飞,便是晚一些见到他,心里也是快活的。 两人对视一眼,齐宁牵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马,走到他身边,笑了笑说:“你终于来了。” 齐宁公主英气端庄,可偶尔,又像个小姑娘,总能寻到她天真烂漫的一面。 她见人皆有防备,可独独见了齐淄辰,她的眼里总是盛满笑意。 少女怀春,齐宁公主什么想法,齐淄辰若说自己不知道,可就太过分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纵横情场多年的老手,可每当齐宁公主看到他时,三分羞涩,七分自在,十分欢喜,他便知道,齐宁的心意了。 可是,知道归知道,可知道有什么用?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应,半点都不能回应。 她是赤坦国国君最疼爱的女儿,若自己说了什么话让她误会了,她又想这段感情能修成正果的话,只要她去国主面前求一求,怕也是不难的事。 可他心里清楚的很,他是要借赤坦国的是和兵力,将来好攻打回去,可却不代表他自己想与赤坦皇室的人发生更深的纠葛,尤其是是联姻。 若是联姻,那涉及到的就更多了,自己也就相当于是被他们控制在了手里,这是齐淄辰如何都不愿发生的事。 再且说了,若自己真允诺什么了,那明月怎么办? 她是自己的妻子,若与齐宁联姻,那她又是什么? 所幸,齐宁也不是什么莽撞的人,许多事两人都是心照不宣,从来都未说明过。 正如此刻,两人还能如此闲适自在的站在一处,气氛也不会太尴尬。 两人在马场上慢慢的走着,齐宁倒是不着急学马了,她看着明媚的日头,说:“今儿天气真好,适合练马。” “只可惜,我每次一出来,就想着怎么玩,也不想正儿八经学马了。” 齐淄辰微默,他说:“时辰还早,公主先休息片刻,再练会儿马,晚些我送公主回去。” 齐宁看了他一眼,眼中含笑,说:“不急,今日若是练不成,还有明日,我听父皇说了,这两日你不会很忙,我若日日出宫来找你,不会太打扰你吧?” 齐淄辰又默了,刚想说些什么,齐宁已经自己笑开,而后说:“瞧我,我是个不务正业的,却忘了你们身上的事务颇多,我若当真整日缠着你,耽误你了,想来你也不会说我什么,不过,我不会耽误你事的。” “公主英明。”他只好这样说。 齐宁稍稍有些不乐意了,她微微蹙眉,说:“你怎么又叫我公主了呢?不是说好了,要唤我名的吗?” 这话一出,见他不语,齐宁怕自己太不自持惹他不喜,便自顾的笑了笑,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往下走了一步,说:“我的名轻易唤不得,可叫我一声齐宁总不过分吧?你总唤我为公主显得生分了,我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也当是对方的朋友,你对朋友这样生分的吗?” “公主,尊卑有别。” 齐宁笑了,她说:“真是见了鬼的尊卑有别,我是公主,可你也是齐国的皇子啊,如此,便只是男女有别,怎么又扯上尊卑有别了?” 齐淄辰微怔,正眼看着她,轻叹了一声,说:“如今,怕也只有公主还把我当成正而八经的皇子了,齐国已经覆灭,没有什么齐国皇子了。” 看他突然低沉,齐宁微微蹙眉,说:“这话我就不能理解了,你若当真觉得齐国已经覆灭,你不再是皇子了,那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你既一心想着复国,便不该排斥你当初的身份不是吗?” 这位公主,倒不是那种空有相貌的人,她说话也十分有理,且还不是什么歪理,叫人听了也能舒服。 齐淄辰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说:“公主说的对,原本就不该纠结这些,只是刚才公主自己也说了,男女有别,且我还算是外男,更不能直呼公主的名讳和封号。” 齐宁倒是没想到他反应竟然这样的快,一下子就给自己驳回来了,当下有些好笑,好笑于他心思实在缜密。 她倒也不浪费时间一直纠结在称呼上,而是转移了话题,说:“听说,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如今怀了身孕,可还好?” 本来是一句寻常的问话,可她问完之后,自己都不大自在起来了,又自顾地解释说:“从前总见其他娘娘怀孕的样子,看着又幸福又痛苦,尤其是在早期的时候,有的娘娘人都会瘦一大圈下来,叫人揪心不已,不知道那位姑娘情况如何?” 齐淄辰说:“劳公主挂心了,她和寻常孕妇一样,怀孕前期反应很大,请了许多大夫看也没用,只说让她好好休养。” “需不需要请太医去看?” “不用了。” 他拒绝的很快,像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齐宁默了一会儿,说:“你如今这般年岁,总该有孩子了,你心悦她,给她恩宠,让她能有这般福气怀上你的孩子,得知这个消息我很高兴,我想着宫里的太医见过的症状更多,想必会更周全,才会提议让你去请宫里的太医给她看看,没有旁的意思。” 她说这话时很冷静,也很平淡,眼神更是没有一丝委屈,可或许是男人的天性使然,他好似就从这平平无奇的一段话中,听出了她的小心解释,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这是她的好意,原本不该就这样驳回去,可他的心里也实在不愿她过多的关注自己妻儿的情况,毕竟与她无关,现在与她无关,以后也与她无关。 齐淄辰说:“公主莫要多想,只是大大小小的大夫郎中请了不少,看过之后都说她那是正常反应,也开了药方让她安胎,如今只是等着,把这几个月熬过去就好了,倒是不必劳烦太医院的太医了。” …… 正文 第1447章 发狂的马 闻言,齐宁笑了笑,便作罢不说了,两人围着跑道走了一会儿,马儿在齐宁手里很乖,只是很突然的打了个响亮的响鼻,惊了齐宁一下,也把这尴尬的气氛打散了。 借着这个响动,齐宁笑了笑,说:“老是牵着它走,它都不乐意了,我上马了,劳您看着了。” 齐淄辰微微颔首,见她上马,也不做停留,翻身上了马,在她后面跟着。 其实齐宁的骑术还算好,只是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怕偶尔发生意外,到底是金枝玉叶,不管做什么,都要防个万一。 一圈下来,齐淄辰连汗都没出,倒是在前面的齐宁,背都已经汗湿了。 她不知道,跟在后面的齐淄辰,是不是正看着她,他一定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在他眼中自己这个公主陪好了,便是好,陪得不好了,比受刑还难受。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珍贵,是齐宁公主太金贵了,他不能有半点马虎。 如今的他和以前一点也没变化,他待自己永远的小心恭顺,除此之外,不会有半点变化。 齐宁笑了,笑容苦涩,他的心明明不是石头做的,他也懂爱人,可怎么偏偏自己捂不热呢? 原本会因他的目光而羞怯的齐宁,现在反而顿默了,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在他眼中和路边的一棵树没有差别,只是路边的树倒了他不会急着去扶,自己倒了他兴许还会急上一急。 忽然就有些想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差在哪里了,让他这么看不上眼? 或许是心里装着事,齐宁下手就没控制力度,把马儿扯得生疼,不知觉的,马的步伐就越发的快了起来。 齐淄辰虽关注着齐宁,脑子里却在想明月的事,自己出来已经许久了,不知道她喝安胎药没有,此刻还难不难受了,一会儿回去给她带些酸梅,或许她吃了能叫她好受一些。 恍惚间,眼前的影子好似颠簸得更加厉害,距离也拉得越发的远了,他才回神,注意到前面的马已经跑得飞快。 齐淄辰微微蹙眉,扬声唤了“公主”,而这个时候,意识到马提速隐隐有些减不下来的齐宁正一脑门子汗,听到后面的呼声,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察觉到不对劲,齐淄辰不敢做他想,连忙提速去追她。 等到两匹马齐平时,他正预备大声说什么,眼睛瞟到马儿充红的双眼,这才意识到这马不是受惊了,看着它跑的越发的快,颠的公主快要摔下来了,齐淄辰来不及说什么,骑马去撞那马,趁它一时不防,稍稍减速的时候,倾身出长臂,一把将公主捞了过来,大喝一声:“松手!!!” 声音在耳边响起,齐宁一个激灵,僵硬的双手脱离了缰绳,转瞬间就被他拥在怀里,她眼前花白,短暂性的不能视物,在聚焦时,她才看清自己面前的一堵胸墙。 “吁——” 齐淄辰拉动缰绳,马踢踏了几步才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把吓掉了魂魄的齐宁也抱了下来,此刻,顾不上男女有别了。 方才那马发狂,想来是把这位公主吓得不轻了。 齐宁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娇弱,待站稳以后,脚踏实地,心也安定下来,她却没有看齐淄辰,目光追随着那匹发狂的马,眼神逐渐冷静而至冷漠。 那马停不下来,速度越来越快,一圈又一圈,它没有攻击人,自残般的在马道上奔驰,它的速度几乎快到只余残影,这已经不是一匹正常的马该有的速度了,人若此刻还在它身上,怕早就被摔下来,摔成几瓣了。 齐淄辰大喘着气,问她:“殿下可还好?” 齐宁没说话,只盯着那匹马,看着它跑的越来越快,就在眼前骤然停下,而后轰然倒地。 这一幕,诡异的厉害。 寻常的马儿就是将要停下,也会因为惯性而在跑一段路,而这马,停下来的十分突然,就像是它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堵墙,将它的路拦住,它静默了几秒,才轰然倒地。 且它方才的速度实在太不正常了…… 齐宁深吸了两口气,脸色有些发白,眼神沉着的看着齐淄辰,说:“瞧,我今日,差点就把命交待在这儿了。” 这马的异常,齐淄辰早就发现了,他默了默,只说:“殿下福泽深厚,今日这事必然伤不了殿下半分,这马突然发狂恐另有其因……” “是啊,恐怕另有其因,你说,是我哪个哥哥想杀我呢?” 这话她说的轻飘飘的,齐淄辰听在耳里却叫他心头一紧,他没有说话,更是接不了这话。 齐宁太过冷静了,冷静的他连安慰都不知安慰什么好。 这马场是皇家马场,这里的马也都是皇室的马,几乎每一匹马都有姓名,都有主人,而今日齐宁所乘的马,便是她平日最爱的飞雪。 皇室的马平日里都被照顾的很好,比寻常人家饲养的马儿都要喂的健壮,也训练的十分懂事听话,像今天这样的事,若不是人为,平日里温顺的飞雪,是决计不会这样癫狂,一点也不顾背上的主人。 “殿下莫要担心,私底下我会让人去查清……” “不用了。”齐宁打断他。 她眼里的光冷而坚硬,她说:“若是要查,我的飞雪连个全尸都留不住,算了吧,它这样子也活不成了,给它留个全尸吧。” 齐淄辰微微蹙眉:“若是如此,殿下恐怕讨不回公道。” 齐宁看了他一眼,笑了:“公道有那么重要吗?谁赢了,谁就是公道,放心,这样的公道我总会讨回来的。” 听她这话,齐淄辰便不语了。 其实就算不查,他们心里都清楚,能让皇家马儿发狂的人没有几个,能让飞雪发狂的人也没有几个。 这原本就是一场明目张胆地谋害,若是成功了,这世上就会少一个对他不利的人,若是失败了,也可以当作是个警告,警告她一系女流,莫要妄想插手她不该插手的事。 有些时候,感情往往是最薄弱的,它阻止不了什么,它也成全不了什么。 正文 第1448章 囚人囚心 两人屹立在马场,齐淄辰牵着的马站在一旁哀鸣,而飞雪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倒在马场上,它的呼吸渐渐平稳,渐渐地平…… 齐宁心里悲苦,看着飞雪陨落,她险些站不住,一时间,连舌头都发着苦,她说:“飞雪是父王送我的及笄礼,他说,飞雪性情温和,自在成稳,给女孩子当坐骑是十分合适的,可惜呀,它才跟了我这么短的时间就送了命,你说他它要是有感情和意识,会不会怨我?它一定是怨我的,因为,它早就认了我这个主子。” 齐淄辰蹙着眉头,说:“殿下节哀,飞雪是匹好马,只可惜,这辈子它命该如此,没伤着殿下便是它的福德了。” 齐宁笑了,她扭过头去不看飞雪,两人再次沉默,而后无言无语的走出马场,齐宁才开口让下面的人将飞雪送到墓场埋了。 下台阶的时候,齐宁一时不察,踩空了下去,扭伤了脚,又“兵荒马乱”了一阵。 …… 明月终究是喝了安胎药,她本是不乐意喝的,可这孩子着实是太闹腾人了,她若不喝,怕真撑不到林准来救她的那一日。 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怀着的哪里是孩子,分明是个吸血鬼,她从未见过哪个孕妇会像她这般,被一个孩子折磨成这个鬼样子。 这个孩子,分明是吃她的血长大的。 身边的人却夸他生命力顽强,在肚子里都这样厉害,想来将来就是第二个主子爷。 明月坐在窗边发呆,虽然她很抵触喝安胎药,大夫也说过,安胎药并不能保证能抑制她的孕吐,可奇就奇在安胎药喝下去,明明味道那样难喝,她却一点也不想吐。 难不成是把肚子里的孩子也苦晕了,才没折腾她? 看她安好,最放松的还是下面的婢女,一个二个松了口大气,安静的在一旁陪着,只有抱竹,眼神忧郁,她走到明月身边,顿了半晌才说:“夫人怎么也不着急啊?” 明月虽恼恨齐淄辰,却不代表她对下面的人也看不对眼,下面这些人对她已经足够尽心尽力了,她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将自己掳到这里来的人不是她们,明月自然不会牵连她们,平日里和她们相处,也不会太冷淡。 她问:“我急什么?这不没想吐了吗?” 抱竹说:“奴婢说的不是这回事儿,是主子啊!听说主子又去马场了,想必又是那公主把主子叫出去了。” 明月看了她一眼,只说:“你还敢打听他的消息行踪,若是被他知道了。不怕受罚吗?” 抱竹忙说:“主子行踪对夫人从来都没有隐瞒,奴婢知道也不稀奇。” 明月:“……我不想知道。” 抱竹有些着急,她说:“夫人怎么能不着急呢?那公主三天两头的就要主子去作陪,打得什么心思咱们下面的人都看得懂,夫人不会看不懂吧?” 明月未语,抱竹继续说:“主子心中虽然只有夫人,不会多看那公主殿下一眼,可是,有哪个男人能经得起一个女人这样猛烈的攻势啊?那公主献殷勤献得厉害,万一让主子心动了,首先影响的就是夫人您的地位。” 抱竹越说越觉得可怕,她喋喋不休,道:“倘若主子真对她心软,那公主又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若真把她许配给了主子,那……那主子成了驸马,怕是更要受圣上牵制。” 明月笑了,她说:“若是你家主子真娶了公主,你不应该替他高兴吗?这可是维系你家主子和当朝陛下之间最稳定的方法了。” 抱竹怔了一下,连忙摇头,说:“主子才不会愿意呢,夫人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呀?若那公主和主子成了事,那夫人又是什么?若是一国公主真要嫁给主子,绝不会允许主子有夫人的,到时候……” “若真是如此,那我倒要去庙里烧烧高香,祈求这位公主能早一点嫁给你家主子,好救我脱离苦海。” 听到这话抱竹呆滞了半晌,说:“……夫人,这话若是让主子听到了,会让他伤心的,主子一心一意就只有您,您还没来的时候,主子从来都没有多看哪个女子一眼,以前我们都以为主子是有霸业还未成,不痴迷男女之情,可您来了之后,主子显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本以为主子终于寻得幸福,可却不知您竟这样排斥他。” 明月微微闭眼,心头一梗,她说:“抱竹,没有谁会原谅一个强暴过自己的男人,即便是打着爱的名号也不能。” 抱竹说:“可是主子他对您是真的好呀,那个时候你闹着想回去,却不知主子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将您带回来的,您一心只想回去,可知对主子来说,是剜他的心么?主子曾经是不该强迫您,可你也得体谅他,主子这般年岁,霸业未成,膝下犹空,对他来说子嗣何其重要,他心里又看不上别的女人,好不容易等到您在身边,自然是不能再多等的,若真要等到您点头,恐怕等到头发花白,都难得您一个愿意。” 您这不是,糟蹋人家的真心吗? 听着这话,明月只觉得自己再一次被绑架了,只是这一次被绑架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心。 “抱竹,你是否心悦于你家主子?” 抱竹连忙摇头,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主子一腔痴情,不该被如此辜负……” 明月笑了,她说:“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既不喜欢他,又为何会认为他千般好万般好,我就该喜欢他,就该因为他对我所谓的好,而将感情交付给他呢?” “这……”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有两情相悦,才能修得正果,可若只是一方的痴心付出,强取豪夺,只会让另一个人痛苦不已,因为,这样的人她回应不了这份感情,也不愿以爱之名将自己捆绑,抱竹,你不会明白的,你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却不能与他厮守,要被迫和一个你根本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才能体会到我的痛苦。” …… 正文 第1449章 尚在人间的感觉 明月不喜欢齐淄辰所有人都知道,她几乎把这份不喜欢都写在脸上了,哪怕齐淄辰对她再好,她也不会生出其他感情来。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明月恃宠而骄,只是因为受宠而已,才会不把他当回事,她若没了宠爱,便什么也不是,可谁又曾站在明月的角度上去想过,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就一如最初的容仪,所有人都在劝,既然事到如此,不如就从了吧,安知不是另一番天地? 所有人都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都会劝识相点的,早就因这份恩宠而千恩万谢了,而不是像他们这般,握着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事实上,抱竹说的也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明月本身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如今能这般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享受这么多人的伺候照顾,若不是因为齐淄辰对她的爱,哪里有她今天的逍遥日子? 若当初齐淄辰对她就只当是对人质一般,恐怕自己如今便是真的困苦不堪,连生都是难题。 这让明月不由得想到了当初的自己,那个时候她得知大将军和他身边傅娘子的事,京城中的人议论纷纷,把两个人说得极其可恶,可是,通过林准,明月也知道事实早以被外面的人歪曲的不成样子,他们两人之间,那一番爱恨情仇都可以出本书了,起初也不都是你情我不愿,强取豪夺,以权压人的开端么…… 明月记得很清楚,当时的自己还说,那傅娘子性子是真烈,她但凡弯一下腰,日子能比她想象的好过许多,一个男人,尤其是大将军那样的人,肯在她身上下这样的功夫,耍这样的心思,只为将她留在身边,想来对她也是真情了。 当时只叹息那傅娘子身在局中,看不到自己是有多么受宠爱,多么特殊,连那些外人看了都会替她着急,只觉她为何就不明白呢?明明一副好牌握在手里呀!可原来,当自己身在局中的时候,并不能做到十分理智的去分析利益,一点也不管不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只奔着最好的结果去。 明月清楚的记得以前的自己有多么冷静理智,哪怕国破家亡,自己从清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沦落到险些要出去卖的地步,这其中发生了那样多的变故,自己的腰都因为识时务而弯过,她一向清醒,知道做什么是对自己好的,也能很快地分析利弊,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丝毫都不会有犹豫,明月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再也不是那清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这世上她成了可有可无的人,若是想活下去,就必须要接受这一点,接受自己泯然众人,随波逐流。 可是,她什么都能算到,什么都能劝好自己,做最正确的选择,独独在感情这方面,她做不到视若无睹,也做不到装模做样。 她也可以像以前一样,为了生存好好的呆在他身边,他想要自己生孩子,便乖乖地给他生孩子,总之,他对自己是很好的,他既对自己存有这样一份情谊,那自己呆在他身边想过的荣华富贵,也不是一桩难事,这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可平时那样灵光的自己,到了这个关头,仿佛就卡死在这里了,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鞭挞自己的良心,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是不是这一辈子都要这样过去了,顺应趋势、随波逐流、利益最大化,不管内心真实的想法,像一个苟且的小人一样。 忽然间,这些年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将她整个人都框住了,她不愿在这一件事上失防,再失去自己,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愿从他,不愿一遍又一遍的为了“苟延残喘”而苟且偷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让她无法放下的是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那个在她人生至黑至暗时刻,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的男人,为了她不惜跟整个家族对抗,也要保她无虞,为了她背上骂名却依旧温柔细腻,无怨无悔…… 明月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当初的自己,和他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可是现在的自己配不上家世清白,人品贵重的他。 即便是没有齐淄辰,即便是自己还留在京城,或许,她终有一天会含笑看着他娶一名门淑女,从此幸福和谐,一生顺遂。 这也是她所愿的。 他那样好,自己如何能拖累他呢?他真的是一个让人很喜欢,很放不下的男人,他明明前途无量,却敢为了自己和家里人差点闹决裂,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如此?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不能害了他,他那样好的人,这和自己纠缠一辈子的话,对他来说也太亏了。 在最初,被齐淄辰带到赤坦国这边来的时候,明月一度这样安慰自己,她告诉自己,自己的离开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从此以后,他少了一个麻烦,兴许就会乖乖的听他的父母的话,娶一个好姑娘,平顺的度过往后的日子。 可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难受,她终究不是圣母,不能笑着去祝福自己爱的男人能和别的女人百年好合,她一边想他过得好,一边又期待,倘若有一天他能如天神降世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带自己离开那该多好? 这两种矛盾的想法交织在一起,像一个毒瘤一样,扎根在她内心深处越长越大,便使得她愈发的阴郁,愈发的低沉,而今整个人都低闷的厉害,平日里说不了几句话,就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空间里,她越来越不爱和人交流,也不知是在和谁较劲。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这样活着实在没意思,空荡荡的灵魂空荡荡的思想,不,思想是扭曲的扭曲的,她恨不能把自己的脑子都搬至一空,什么都不要去想,整日都行尸走肉一般的过活着,让她感受不到一点生的希望,好笑的是,偶尔齐淄辰在身边的时候,她反抗的时候,到有了尚在人间的感觉。 …… 正文 第1450章 永远也不要博同情 齐宁公主脚扭伤的严重,皇家的马场虽属于皇家,却离皇宫很远,就近的位置也就是齐淄辰家了。 齐淄辰原本是不愿意将公主带到自己府上给她看病的,他倒是不嫌麻烦,想快马加鞭将公主送回宫里去,可转头一看,公主惨白着一张脸,那一只右腿是完全都无力的,又想着这些女子身娇体贵,寻常男子扭一下脚活动一下兴许就好了,可若是在女子身上真出了什么大毛病,这位又是金枝玉叶,万一在身体上留下什么残疾,那他这个陪护也少不了要担责任。 两相计较之下,齐淄辰还是觉得先把人安顿好,把脚上的伤看好了再送回宫去比较稳妥,否则人一直这样疼着,也着实是吃了亏了。 练武之人,对于这种脚扭伤手腕脱臼,自己也是有一套法子可以把它弄好的,可齐淄辰想了一想便作罢了,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且这么多人看着呢,若是有不该的流言传出去,对他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齐宁疼得厉害,她清楚齐淄辰应该有那本事能帮她把脚腕弄一下,至少不用这么一直疼,可他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自己倒也不好说了。 便这么一路忍着,本来以为以他这样谨慎的性格,应当是把自己送去医馆的,可却没想到,他竟将自己带回了家,在屋里躺下的时候,齐宁还有些恍惚,只听到他说一句去去就来,耳边就彻底清静下来了。 身边的宫女则灵急得直跺脚,看着公主殿下越发肿起来的脚腕,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份疼痛,她跪趴在床边,一张小脸惨白,她说:“殿下,今日太过惊险了,若不是有齐公子在,奴婢都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看她急哭了的表情,齐宁有些好笑,她说:“怕什么呢?那可是皇家马场,你以为当真会出什么事啊?本公主福大命大,可是不会轻易就将命交待出去的。” 则灵哭了,说:“都这个时候了,殿下怎么还有心情说笑啊?奴婢知道飞雪是殿下最爱的坐骑,如今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殿下心中肯定是难受的,不然也不至于将脚扭伤,奴婢是真的怕,殿下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也绝不会独活的。” 齐宁想笑,脚腕上的痛却扯的她连笑都笑不出来,她“嘶”了一声,才说:“明白,本公主若是不好好活着,你这个在我身边伺候的大宫女,怕是要跟着陪葬,你呀就放心吧,为了你这条小命,我也会好好活着,不会叫你陪葬的。” 则灵呆滞了一瞬,“呸呸呸”了好几声,说:“殿下怎么这样说奴婢?您不知奴婢心中有多么担心您,还有心情说笑。” 齐宁微微挑眉:“此刻若是不与你说笑,反而在你面前大哭,你恐怕会吓得更呛吧。”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公主大哭,自己怕是要将魂魄吓掉一半去。 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公主殿下,现在还有闲心说笑,便说明伤得不算特别严重。 则灵松了口气,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说:“殿下今日虽诸事不顺,可好歹看到齐公子为殿下担心了,如今也不知算不算得上因祸得福,这次扭伤了脚,齐公子看着很是心急呢。” 齐宁微囧,说:“本公主可从来没有想过,要靠受伤博同情。” “可也很管用呀,男人或许都是吃这一套的吧,殿下平日里从不喊苦喊累,虽身为公主,却无半点娇蛮之气,许多事比男人做的都还要好,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在齐公子眼中才会觉得殿下……” 说到一半,则灵刹住了车,齐宁笑着接话:“觉得本公主不像女人像男人是吧。” 则灵脸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齐宁轻叹了一声,说:“则灵,你一定要记住,永远都不要靠博同情去博得一个男人的欢喜,因为,这样的感情基础是不会牢靠的,他对你所有的感情都基于对你的同情,倘若有一天,他发觉你不再需要他的同情的时候,你便会很快的失去这份感情。” “……” “况且,我也不希望,他若对我有情,只是同情,这样好像在羞辱我一样,难道我就不配他正眼瞧我,拿正常的男女之情来对待我吗?” 则灵还没来得及回话,齐淄辰就带着女郎中进来了。 这女郎中是专给明月把脉照看身体的,如今齐宁受伤,去请太医难免折腾,正好女郎中相距不远,便将人接了过来。 则灵默契的没再开口,退到一边,齐淄辰则在门口没有进来。 这个时候,主仆俩的注意力都在齐宁的脚上了。 待那女郎中将袜子退去之后,才清楚地看到那肿起来的一块形状可怖,看着就很疼。 齐宁蹙起眉头,叹了一声:“则灵……你过来将本……我的眼睛蒙住。” …… 所幸骨头没事,但要休养一段时间,毕竟硬生生的那样扭了一下,近段时间想好生生的走路怕是困难了。 齐宁快要把嘴巴咬烂了,等到女郎中终于放开了她的小腿时,她长长的出了口气,苦笑一声说:“走路不长眼,遭罪的总是我自己。” 则灵将被子盖在她腿上,也挡住了她赤裸的足,齐淄辰后来进来,看着地面,说:“只是普通的扭伤,殿下不用担心,这药敷着,等夜里再起来换一道,不出两日就好了,只是这两日,这条腿怕是不能用力走路了。” 齐宁:“有劳你了,今天也真是把你麻烦的够呛。” “不麻烦,殿下没出事就好。” 惊心动魄了半天,齐宁也是有些禁不住困了,再加上脚腕处一阵阵热意,烘着她愈发难受,只想赶紧睡过去,将这股说不上来的疼痛感压下去。 齐淄辰便走了出去,又吩咐下面的人好生照看,若里面有什么吩咐,要立刻办好。 交待过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处院子,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往明月的静安院去。 …… 正文 第1451章 我就是要用孩子留住你 静安院,一如它的名字,静谧安详。 前提是,没有齐淄辰不在这里的时候。 明月一觉睡醒,精神依旧没有好很多,还是困乏,可她知道自己已经睡得足够饱了,该起来了,不然,晚上怕是要睡不着了。 齐淄辰进来的时候,明月正对镜梳妆,所谓梳妆,也不过是把睡散了的发型又重梳一遍,看着精神一些。 看她安静的坐在镜前,齐淄辰缓缓的出了口气,嘴角带笑,朝她走去。 正好发式梳好,明月起身便与他碰了个面对面。 两人均是一愣,随后还是明月先移开目光,淡漠的越过他走开。 齐淄辰微默,在后面跟上她,看她走到院子里,在藤椅上坐下,便随她过去坐下。 一时无言,明月没话同他说,齐淄辰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沉默。 方才出去也实在是耗精力了,此刻半躺在藤椅上,微风徐徐,催的人直发困。 齐淄辰伸手过去,拉住明月,轻叹一声,说:“我睡会儿,若有事叫醒我。” 明月下意识就想甩开他的手,扭头一看,他已经闭上了眼,神态自若的躺在一边,没有丝毫顾虑的就这样睡下了。 他的手握的不紧,可明月只要试图松开,他必然会拉紧,如此反复,明月也就随他去了,慢慢的,便感受到他呼吸渐渐平稳,已然是坠入梦乡。 这个男人向来是警惕心十足。他睡觉的时候,旁边若是不放把刀,怕是都难安然入睡,如今,竟能在这里睡下,也是稀奇了。 明月很想恶毒的在他耳边说一句:你不怕在睡梦中死去吗? 他一定会惊醒,可是明月却不愿意这样做。 这一觉睡得很短,可却很满足,这些年颠沛流离,刀口舔血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漫长了,已经让他养成了这般警惕的性子,警惕到睡梦中,一点点声响都能见他惊醒。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明月的不情愿,好几次想松开他的手,又挣脱不过,就此作罢,可她终究不是心甘情愿,被自己拉住,偶尔不耐的小动作,却没有扰他睡眠,依旧睡得舒适。 再睁眼时,天呈橘色,他发懵了半晌,手一动,也惊了下明月,他问:“公主回去了吗?” 明月正看着一旁的树木发呆,听到此话,默了默,以为他在发梦话,回头看他一眼,才说:“不知。” 听到明月的声音,齐淄辰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明白,明月说的不知,是指无人来过,那便说明公主还在府中休息着。 他看着明月,解释道:“公主殿下她把脚扭伤了,皇宫离得远,便送回家中来,请郎中医看,如今歇在……” “这种事不用和我说。”她打断了他的话。 齐淄辰微默,而后说:“……这是你我的家,我若带人回来,必然是要让你知晓的,同样,若有一天,你在外结识了朋友想带回家来,也是要让我知晓的。” 明月看着他,忽然笑了,说:“原来,我还能出去结识朋友?” 这话问的,讽刺十足。 齐淄辰看着她的眼睛,说:“等你生下孩子,等局势再安稳一点,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拦着你,世界之大,你该去走走看看,我会陪着你。” “就算我还没生孩子,不代表我这一双腿就走不了路,我这一双眼就看不了物了,如今,你不适合赤坦国的关系处理的十分要好吗?我从你的府里走出去,还有谁敢拦我,谁敢为难我?还需等安稳局势?” 齐淄辰:“……不错,可你就这么出去,我怎么能放心呢?你一心想离开这里,我若真放你出去,你若是出点什么差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你以为,只要我生下孩子,就能被困住?” 闻言,齐淄辰的目光变得幽暗,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说:“是,就算你不爱我,就算是你恨我,可这孩子同样也是你的孩子,一旦生下了他,你就走不了了,明月,你装的如何无情,我都知道你不会做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你怪我卑劣也好。我就是要用孩子留住你。” 多么可笑,这世间女子皆想母凭子贵,多多生几个孩子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今到了他们这里,倒是反过来了,齐淄辰极力的想让她生下一个孩子,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到这个年岁了需要有长子,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要留住她。 她在如何冷漠无情,都不可能对孩子视若无睹,这一点,齐淄辰心里十分清楚,就算她不愿生下这个孩子,可她终究还是会生下这个孩子,自己拿感情万万留不住她,可孩子却是两人之间唯一的羁绊,可以代替感情,让她留在自己身边,日子久了,焉知没有感情? 齐淄辰笃定的话,说的明月心口一紧,一种慌张的感觉爬上来,让她忽冷起来。 她却不愿落了下风,说:“那就拭目以待,你看看,这个孩子能换我多少心软。” 彼时的明月不会知道,一个女人当了母亲以后,对待孩子的感情,可以抵消所有的爱恨情仇。 如今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没有一点感觉,除了更加嗜睡害喜以外,她对这个孩子更多的是厌恶,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慢慢的有了心跳,开始在她的肚子里“胡作非为”的时候,开始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孩子的存在的时候,明月才会明白,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很难不疼爱他。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齐淄辰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她打嘴仗,天色将晚,他要趁天黑之前,把公主送回去,不然,到时候传出去,会有损名声,如今赤坦国的皇室也不安宁,若染上些闲言碎语,而且还是与这位嫡公主之间攀扯上关系,到时候怕是跳进河里也洗不干净。 他松开明月的手,说:“一会儿吹起晚风,你就回屋里去,别坐在风口,我差人将公主送回去,去去就来。” 明月根本就不搭理他,他去去就来,还是去去就不来了,都与自己无关。 正文 第1452章 求福 自从姜舜骁去了边关以后,容仪便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太快了,肚子越发的鼓了起来,虽然没有怀第一胎时那般赫人,可这一胎显然是营养补得好,看着也十分圆润。 一家人经常就她肚子里究竟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争论不休,大夫人不曾生育,在一旁也看得热闹,二夫人和三夫人均是生育过的,二夫人说这一胎是个儿子,三夫人却肯定这一胎是女儿。 两位夫人打赌,若是谁赌输了,就要请吃一个月的酒。 容仪原本想着这一胎慢慢长,等到她父亲回来,看着他出生,可如今家里人热情似火,每日照顾她看得比眼珠子还紧,叫容仪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这肚子里究竟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了。 四月中旬的时候,长公主来了长府一趟,给容仪及两个孩子,带了不少吃穿来,皆是问过了茯苓才带来的,容仪陪了她一天,大概了解了如今家里的情况。 姜舜轶早就活蹦乱跳了,经过那一遭以后,他的性子沉稳了许多,不过看长公主的表情,也不知是真沉稳了,还是故作沉稳,想叫长公主放松警惕。 听说如今在家里两人也很少再提起如意的事,可看得出来,他并不甘心,不知憋着什么大招想使呢。 听说他如今跟着王爷做事,也做得像模像样的,对此,长公主看着十分高兴,在提起王爷和她儿子的时候,眼里显然有柔情。 看着这一幕,容仪有些恍惚,她心里在想,其实当初看着王爷手把手的教养大将军的时候,长公主心里是很羡慕的吧。 她羡慕王爷和将军之间父慈子孝的场景,可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如履薄冰,想破冰是难上加难,即便是中间有一个儿子都没能让他们的关系缓和,如若不然,长公主也不至于将那么小的姜舜轶丢进皇宫,任他生长。 后来,长公主走的时候说,四月底明戒大师会回安隐寺,据说这位大师功德圆满,经他点化之人无不通顺,在他手上能求得福的人,也各有各的福报。 她虽没明说让容仪去求什么福,可容仪也知道,如今除了要给大将军求平安福这件事是重中之重以外,还能有什么值得她提这么一下,若是给家里人祈福,她自己就去的,可是是为大将军祈福,她到不是去不得,可恐怕还是心里有疙瘩,才会来告诉容仪,让她去一趟。 容仪心中感谢着,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转头就和长乐说了。 自己要求平安福是很重要,可自己这个妹妹要求转运福也很重要。 倒不是她运气不好,而是她这些日子诸事不顺,想叫她求个转运福好转转运气。 长乐自然是没什么可拒绝的,她如今性子沉稳了一些,便是一直在院里待着也无不可,如今的她乖巧很多,家里人都有些不适应。 偶尔午饭忘了喊她,可见她走过来还有些吃惊,讶于她为何不在外玩耍,这个时候竟然在家。 这个笑话也叫长乐反思了许久,她以前难道有这么不着家吗? 人总是会经历一些事来长大的,从前的长乐无忧无虑,也没什么压力,自在随性,而今在感情上受过挫以后,反而文静了一些,这个转变说不上好或不好,只是容仪看在眼里,还是会想念那个无畏的她。 …… 四月底,一连下了三日的天气,今天终于放晴了,也算得上说晴爽。 容仪本就早想去,可是,接连的雨下得她连门都不乐意出,好不容易放晴了,便带上长乐,由大夫人陪同,一起去了安隐寺。 山间的路还是有些湿润的,行走在这些大道或小道上,鼻尖还能闻到泥土的清香和树木独有的味道。 这边的空气实在是要好,一闻就是大自然的味道。 这因为下雨,闷在家里,心情都有些郁闷的几人,在此刻也都顺畅了不少。 到了安隐寺,为了照顾怀孕的容仪,几人没有急着去拜见大师,而是去了后院的厢房让容仪休息。 容仪出来一趟,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着实是累着了,肚皮都有些发紧了,好容易躺下,便真的是不想再起了。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认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是真的笨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真的越来越大了,以前走这么点路,不至于这样累,而今,只是走了这么一段,就已经累到不愿动弹…… 她可不愿承认这是她越发的懒得结果。 此刻,仅有一厢房之隔,便是秦氏母女的厢房。 明戒大师回京得到这个消息的自然不会只有长公主一人知道,秦夫人更是一早得到消息,早就想带着女儿过来拜一拜了,可惜这连日的雨下得她们连门都出不了,这不一放晴,就赶紧过来了。 有些时候,金钱权势都无能为力的时候,人便渴望着能借用外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和福气。 对于秦家和长家,还有姜家这样极贵重的人家来说,他们早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多少人需要养他们鼻息过活,需要借他们的势力来成就,可有些时候,当他们都对一些事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时候,烧香拜佛便成了最直接,最可靠的办法。 秦夫人说:“这位大师云游四方,见多识广,你一会儿见到他了,必得恭敬,莫要仗着自己是秦家小姐的身份,便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位可不是普通的大师,明白吗?” 秦黛珑一脸沉着,她说:“我晓得的,娘放心,我何时倚仗着自己的身份目中无人过呢?” 秦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性的,她是不担心女儿什么,可到底是对这位大师期望过高,也希望这一次两人亲自前来,能给一些事带来好转,得到福运,秦夫人才一时有些唠叨了。 正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说:“夫人小姐,方才一群人去了旁边的厢房,看着……像是长家的人,其中好像就有长乐小姐。” …… 正文 第1453章 反驳 闻言,秦夫人显然愣了一下,随即面露喜色,她看着女儿,说:“这真是上天给的缘分,就算是其中一个人想赖都赖不掉的。” 秦黛珑神色恹恹,毫无兴致,说:“哥哥都说了他不愿意,也不让你去找她,您为何就偏不听呢?到时候让哥哥知道了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 秦夫人说:“你还小,这些事你不懂,你哥哥早就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他是这个也瞧不上眼,那个也瞧不上眼,莫非还想取个金凤凰不成?这京城中好教养的姑娘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偏偏他这个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个看着也不爽意,好不容易寻到一个他并不排斥,也十分喜欢他的姑娘,不抓紧怎么行?” “可是……” “可是什么?这么好的亲事由不得他乐意不乐意,人家姑娘我看着喜欢,性子大方,家世也匹配得上你的哥哥,你哥哥说不愿意,左不过就是因为那些事,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不放在心上,他又有什么可憋在心里难受的呢?” 看女儿一脸不耐,对这件事一点也不看好的样子,秦夫人轻叹了一声,说:“珑儿,你是最懂事的姑娘了,若这门亲事能成,长乐就是你嫡亲的嫂子,作为小姑子,你和她可得好好相处才是啊。” “您让我和长家的人好好相处?娘……我就非要上赶着,去讨好长家的人吗?” 秦夫人微微蹙眉:“这叫什么话,怎么就叫上赶着去讨好了呢?你爹是国公爷,你是国公爷的嫡小姐,论身世不比长家的姑娘差,只是人家是长家经历的朝代实在悠久,在朝堂之上算得上是秦家的前辈了,我和你爹尚且要恭敬着,你个娃娃还想摆什么谱不成?再说了,你和长乐那是平辈人之间的交流,就如平辈之间那般相处就好了,这哪里说得上什么讨好不讨好呀?” 秦夫人这番话显然是打动不了秦黛珑的,在她心里,如今母亲为了能让哥哥和长乐成事,恨不能让一家人都去追捧那个长乐了。 长家确实是前辈,得尊着敬着,却也没道理让她去追捧长家的姑娘,她不愿意,更有些厌恶。 秦夫人心里何尝不清楚,自己的女儿之所以这样反感,并不是因为长乐本人,而是如今的容仪,亦是长家的女儿,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其实,对自己来说,自己又何尝能放下呢? 一个曾经在自己家为奴为婢的丫鬟,抢走了自己女儿的夫婿,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开罪不得的人家的女儿,心里憋了口气,硬生生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就这样梗在心口,让她难安。 可是,一想到当初自己犯的那些错,造成的后果,许多事,她现在也忍得。 不,也不是忍,是能看开了。 她开始反思,自己当初的那些想法有多么不公平,对容仪来说有多么狠毒。 既然愿意认下这些过错,便要尽全力的去弥补,秦夫人也不是傻子,心里清楚长家人得罪不得,就连大皇子都上赶着要和长家的人结亲,可想在未来朝堂之上,会有怎样的风云变化。 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皆可以一笔勾销,秦夫人知道自己不能再犯错了,当初自己一念之间害了女儿,无心插柳柳成荫,把那么好的亲事推给了一个丫鬟,如今自食恶果,女儿在姻缘这条路上越发的不顺,连儿子都或多或少受了牵连。 自己是认识到错误且尽可能的去弥补了,可如今自己的女儿仿佛陷在里面不愿自拔,不愿正视过去,不愿给自己一个好的未来。 秦夫人看着女儿如此,心里也不好受,她深吸了口气,拉住女儿的手,说:“多为你哥哥想想吧,你哥哥对你这样好,你也不愿他过得不好吧,娘都看得出来,你又怎会看不出来呢?你哥哥若当真对她无意,恐怕早就离她远远的了,而她那样喜欢你哥哥,你可知,这世间两情相悦的感情有多么难得?” 秦黛珑微微蹙眉,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反问:“您是觉得我没有为哥哥着想才这样排斥长乐的?” 秦夫人没有说话,可沉默的态度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秦黛珑呵笑了一声,说:“娘,您未必把我想得太自私了吧,若当真只是因为自己讨厌,才不希望哥哥和她在一起,那我确实私心用甚,可您有没有想过,哥哥他的心里一直都有谁?您非要让长乐嫁进秦家来,那一切不都乱了套吗?您觉得哥哥在面对长乐的时候,心里想着的不会是另外一个人吗?” 秦夫人脸色巨变,她低低呵斥:“你给我住嘴!好好的,提这些做什么?” “为何不能提?这原本就是事实,哥哥心里曾经有过她,说不准现在也是她,您以为哥哥之所以不愿意议亲当真是因为他醉心事业,不贪恋儿女私情吗?不,不是的,哥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令人操心的人,他不愿意亲,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忘不掉的人,他不愿娶别的女孩儿,不愿因为感情伤害到另一个女孩!” “不许说了!” “为何不许我说?您心里不也清楚得很吗?可如今为何要装聋作哑?” “珑儿!你这是想逼你的母亲吗?” 秦黛珑脸色一白,声音弱了下去,可依旧倔强的说:“我从来没想过逼您,哥哥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逼您,反而是您一直在逼我们,您逼我们做我们不愿意做的事,哪怕哥哥同您说过无数次的话,您都充耳未闻,您从不管他要什么,您只把您以为好的对的硬塞给他!” 秦夫人被这一通话说的心都凉了一半,她猛然站起身来,一口气都到了嗓子眼,她憋了又憋,满眼失望的看着她,说:“我果然没把你教好,如今,你能对你的母亲说出这番话,看来,真的是我自食恶果了,我对你们的好,你们看不见,我做什么都成了错……” …… 正文 第1454章 心凉 说完那番话以后,秦黛珑的心里也并不好受,这些日子她越发的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尽管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很伤人,可还是忍不住会这样说出来,好像说出来了,就发泄了,可心里却没有一点畅快的感觉。 而今,看着母亲如此受伤的表情,秦黛珑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番话说的实在有些过于伤人了,她怎么能怀疑母亲对她的一片真心呢? 秦黛珑瞬间失语,她说:“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时候,话赶着话,说出来有几多伤人或许都不清楚,可听话的人在那一刻,所有的心酸和难过都是难以言说的。 在秦夫人心中,她这半辈子都围着丈夫和两个孩子转,一心一意都在为他们着想,生怕他们有一点不如意,方方面面都为他们盘算的很清楚,即使是当初自己盘算错了,害了人,自食苦果,可无一不是为了他们好,尤其是在女儿身上,就因为自己也是女人,知道女儿家诸多不易,在秦黛珑身上费的心思就更多,可如今却要被她这样误会,这样反感,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嘲笑自己,字字诛心,一字一句像一把刀一样,一下一下狠狠的往她心口扎。 秦夫人晃了下身子,她扶着桌子,手有些颤抖,看着女儿说:“你说这些话,是在深深的打你母亲的脸!这些年是我没把你教好,让你如今成了这样的性子,从小到大,我为你做的每一件事,为你做的每一个决定,哪一桩不是为了你好?” 看母亲如今的样子,秦黛珑也很后悔,她嗫嚅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歉疚,当真就是一时嘴快,心里憋着气,说话的时候没过脑子…… 秦夫人心里也是憋了许多委屈,不曾说出口,如今被女儿这般厌恶误解,她也有些顶不住了似的,说道:“你从来都不听话,就从我当初为你定下那门亲事来说,你那个时候心里就怨恨上了我,你认为是我棒打鸳鸯,让你和那个陈或从不能相爱相守,所以,你表面上答应了婚事,安安分分地嫁了过去,可实际上,你胆大包天,竟敢与那陈或从私通!” 过去的事,家里人从来都没有谁责骂过秦黛珑,或许是因为她已经自食恶果,尝到了苦头,便不忍心拿此事来揭开她的伤口。 这是第一次,秦夫人正面同她说起这件事,说的秦黛珑脸色惨白,心一抽一抽的难受。 “你可知私通是一项大罪,对于女子来说,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你的名声,你的性命就都不用要了!你以为你当初嫁的什么人家?他姜舜骁不仅仅是你的表哥,还是安宁王的嫡长子,你嫁的也不仅仅是你的表哥,你嫁的是未来安宁王的世子爷!这样好的亲事你看不上眼,你要追求你那所谓的真爱,结果如何?” “……” “哼!我早就说过了,他陈祸从即便是良配,也绝不会是你的良配,你们从来不是门当户对,也绝不可能两情相悦,相互扶持一起白头,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听吗?你自以为我说什么都是在逼迫你和你哥,可若当初你听我的话,你表哥就还是你的丈夫,你如今应该在安宁王府享福,而不是到这里来求福运!” 秦黛珑眸中含泪,她张了张嘴,说:“您……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您何必再拿出来往我伤口上撒盐?” “你也知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你不愿提不愿想,你想翻篇了,难道我就不想吗?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也想翻篇,可你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当初我做的事有多愚蠢,我心心念念要护着的女儿,如今这样误解我,往我心口上插刀!” “你记住,你如何怨恨我埋怨我,我都无所谓,当初我是做错了事,苦果我也自己承受了,可你身上存在的问题更多,你如今性子越发的尖锐,旁人说不得你,但凡有一点不如你愿的事,你都要大发雷霆,叫所有人都下不来台,你若一直这样,我管不了你,也不会管你了,便任由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秦黛珑心头一震,看着母亲惊怒失望的模样,心里慌乱了起来,她连忙拉住母亲的手,说:“你不管我,就任由我自生自灭吗?刚才那些话我是说急了,话赶话才说出来的,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是一码归一码,你如何管我,我心里都不会有怨言,可哥哥他不一样……” 秦黛珑的心慌在于,她真的害怕母亲会真的放任她不管了,尽管心中有很多委屈无以释放,不得不承认的是,母亲说她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说错,如今看来,当初母亲给她定下的婚事,是最好的婚事了,是她自己不珍惜才导致的结果,自己是做错了事,这无可辩解,可是,一直以来没有人来斥责她,她才会这般…… 她从未想过,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会毁了自己的一生,识人不清,遇人不淑,是最大的悲剧。 如今,母亲说她的这些话她都认得下,只是心里难免会难过。 秦黛珑哽咽,道:“当初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也付出了代价,如今我自食苦果,让母亲跟着挨骂是我不该,如果可以的话,谁也不会愿意成现在这个样子。” 秦夫人闭了闭眼,心里失望至极,可终究是自己宠大的女儿,看她失意,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只是刚发了火,此刻也软和不下来,她说:“我一次次的心软,念着你是吃了大苦头回来的,从来都不愿说多你半句,唯恐伤害了你,可如今你叫我见识到了,我的心软带来的是什么后果。” “娘……” “既然今天都把话说开了,你也好好反思反思,自己过去都做了些多么愚蠢的事,我本来以为你会吃一堑长一智,会懂事很多,可如今看来,对你的放纵就是在害你。” …… 正文 第1455章 嫌隙 母女俩最后闹得不欢而散,秦夫人心里憋了口气,郁闷的厉害,此刻也不愿和女儿多说些什么,便干脆起身出去,将秦黛珑一人留在了屋里。 此时此刻的秦黛珑心情必然不会很顺畅,虽然有些话是一时嘴快说了出来,伤了母亲的心,可却不代表她说错了。 母亲总是要打着爱他们的名头来做他们不愿意的事。 便不说自己,自己是自己作的,自食恶果,如今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就只说哥哥,哥哥是什么心思,家里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心中分明就忘不了容仪,怎么可能愿意再娶长乐? 且就在前不久,他就已经明确的说过了,是谁都可以,唯独长家的女儿不行,秦黛珑自己也是不乐意的,偏生就好笑了,他们秦家非要与长家的人过不去吗? 先是傅容仪,如今是长乐,这天底下除了她们,就没有别的好的姑娘了? 他的哥哥气宇轩昂,英姿不凡,是多少女孩儿所喜欢的,娶谁不行,就非要娶长家的女儿?就算是要新旧两臣交好,那亲王殿下已经娶了长家的女儿,还需要她哥哥去凑什么热闹? 母亲只看到了娶长家女儿的好处,分明就不曾理会若是娶了长家女儿会带来什么。 结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的事,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家族,一旦成婚,便是千丝万缕的关系纠缠在一起,是要相互扶持的! 可是一到这个时候母亲便忘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对待容仪的,长家人知道了能不计较? 就算如今他们没有计较,却不代表以后也不会计较,这件事只不过是包在砂纸里面,未曾捅破而已,一旦戳破了,还能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怕是难吧…… 母亲如今只看到了这门亲事的好处,却从未想过哥哥和她会面临多少尴尬,等到将来有些事扯不清楚的时候,这日子又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再有就是自己,自己如今名声也败坏了,走到哪儿都不讨喜,指不定会在秦家呆多长时间,或许,下半辈子都不许人家了,在秦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娘,那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她已经不奢求还能得一门好亲事,安稳的过完下半生,在她眼中,男人节是靠不住的,一个陈或从险些要了她半条命去,若当初不是她自己想明白了,想通了,愿意回到京城来寻求秦家的庇护,怕是如今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秦黛珑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回来的,经历了两次死亡,回回都差点去见阎王,阎王不肯收,他便是要她好好地活在这人间。 如今,不管好赖,自己都要坚强地活下去,为自己活着,为孩子活着,尽最大的可能为自己创造最良好的条件。 她想,自己或许要一辈子待在秦家了,名声早就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要呆在秦家,爹娘和哥哥断然不会给自己脸色看,唯一的变数是自己将来的嫂子,若是嫂子是个太过厉害的人物,将来嫁到秦家来,等媳妇熬成婆,得了管家的权力,自己这个姑子必要仰她鼻息过活。 嫂子是谁很重要,是谁都可以,独独不能是长乐。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耻也罢,总之哥哥也不喜欢她,也算不得她自私吧? 秦黛珑难受了一阵子,但也很快调整了心态,她知道母亲想的和自己想的不是同一回事,以前母亲事事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为自己着想,可如今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了,自从自己走错了路,一切都偏离了预想,如今便是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秦黛珑不怪任何人,她只怪自己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人。 她不怪母亲如今一心一意想为哥哥寻一门好的亲事,她也理解母亲的用心良苦,可即便是理解,她也绝不认同。 母亲怨她就怨她吧,总好过未来几十年都生活得水深火热的好。 …… 那边的秦夫人出去散心了许久,心里淤积的火气才慢慢熄灭。 她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女儿几句话就叫她溃不成军,轻易地动了怒,只是当时真的难忍,自己作为母亲还能害她们不成?她都已经豁出去脸不要,为儿女谋幸福了,还这般不领情,这叫她如何受得了? 和长家结亲,打脸打得最狠的便是她的脸,当初她是如何算计傅容仪的,就算自己想忘记,人家怕也是一桩桩一件件都给她记得很清楚。 她都能屏弃前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又有什么好不如意的?当初做的孽,就算有报应,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一人承受了,也不碍着他们什么事。 最让她心寒的就是女儿的态度,当初自己为她那般谋划,将她的未来都安排的那样妥帖,她自己不听话,害了自己,走了那些弯路,如今自己为她的兄长谋划,她却也要横插一脚,丝毫不考虑她哥哥是否会幸福。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为何会变得这样自私自利,凡事都以自己为中心,从不考虑其他人。 不,她不是变得这样,她是一直都这样,单从陈或从的事便得以体现。 她当初敢和陈或从私奔,便是不曾把秦家放在眼里,但凡她心里有秦家,就做不出这种事,她一点也没有考虑过,万一这件事败露了,对秦家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对养育她长大的父母又是多么重的打击。 当初自己以为她真的遭遇意外离开了人世,那段时间自己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心性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谁知她的好女儿竟是追求她所谓的幸福而抛弃了整个家族,抛弃了含辛茹苦养大她的父母。 往小了说,她这叫没良心,叫自私,往大了说,她这便是不孝敬父母,忤逆亲长! 偏偏事到如今了,她还不知悔改,她的眼里可有秦家? 有些事,经不起细想,尤其是关于自己亲生女儿的事,一旦细想,遍体生寒。 …… 正文 第1456章 必要避嫌 虽说亲生母女间没有隔夜仇,可有些时候嫌隙一旦有了,在心里总像是隔了一层什么,尤其是当两人都不注意解决这微妙的意外时,便更加容易离心。 只是现如今母女俩都不曾想过,因为今日这一时的口角,会影响的那么深远。 秦夫人在外呆了许久才准备回去,女儿再如何伤自己的心,自己都不可能真的不认她,在外消消气,散过火之后,到也没那么生气了。 原路返回的时候,就在竹间小路上,她碰到了大师,细一看才发觉是明戒大师,秦夫人心神微凝,步伐微顿,她轻轻一拜,说:“明戒大师,别来无恙。” “秦夫人久别不见,可还安好?”他双手合十,慈眉善目,温和的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深深地出了口气,含着笑,带着几分苦涩,说:“大师如今很少在京城,怕是对于京城许多发生过的事都不了解吧,如今,我这个秦夫人早已经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明戒神色祥和,自有悲天悯人的气质,他说:“秦夫人,人生漫长苦短,一切都是上天做的安排,若有不如意的事,万莫强求。” 强求…… 秦夫人笑了,说:“有时候,我都怨自己不曾强求,才错失了许多福气,如今便是想强求也没得本事。” “秦夫人此言诧异,您以为的不强求,实则已经是强求了。” 闻言,秦夫人微微蹙眉,她说:“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明戒说:“秦夫人此次不是一人来的吧。” “……” “明日晨时,秦夫人可带秦小姐来寻贫僧,有些话,或许同二位一起说会更好。” …… 本是计划着下午去叫明戒大师,可去忽闻明戒大师下山去了,最早也是晚上才能见到,无奈,容仪一干人便在寺里住了一夜。 容仪自己还好,当初也不是没在寺庙里住过,明思慧显然就有些不高兴了,她倒不是不乐意住在寺庙,而是觉得此番出来没有带好足够的东西,让容仪一个孕妇就这样在外面住一晚上,心里总是不踏实,即便是容仪悄悄告诉她,暗处有大将军留下的暗卫暗中相互,心里也不能安心下来。 夜幕降临时,明思慧千叮咛万嘱咐容仪,不管如何,身边都一定要留一个人守着她,若是有什么事,便大声呼唤,自己就在隔壁,听到声音就会赶过来。 容仪满口应下,让她不用担心。 容仪睡得很早,大概是因为爬过山的缘故,一整天都没什么精气神,再加上寺庙里的东西,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吃的十分清淡,补也没补好,便只好早早的睡,来补充精力了。 她和长乐睡在一间屋子里,长乐睡在里侧,容仪睡在外侧,长乐说:“我睡里侧的话,怕睡相不好把你挤下床了。” 容仪笑说:“这床这么大,你挤不到我的,我夜里喜欢起来喝水,若是睡在里侧,容易把你闹醒,就这样睡吧。” 如此,长乐便不再说什么,两人躺了下来,闭目养神,容仪的瞌睡倒是来的快,一眨眼的功夫意识就开始混沌了,长乐却不行,她原本就朝气蓬勃,今天爬的这点山路对她来说压根就算不了什么,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靠脚程走的时候,可比这儿走得更辛苦。 “姐,你知道吗,秦夫人带着秦小姐也过来了。” 容仪迷迷瞪瞪的就快要睡着了,被她一句话说的直接惊醒,她睁开眼,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是下午用饭的时候才看到的,好像就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你怎么早不说?”容仪扭过头去看她。 她说:“那会儿要吃饭呢,我怕我说了倒你的胃口。” 容仪:“……” 长乐又说:“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想必他们也是想着明戒大师回来了,想来见见他转转运气吧。” 容仪眨了眨眼,直说:“你若是早告诉我,她们今日也在这,我们就回去了,这大师也不是非要见的,即便是要见,今日见不着,明日也可以见。” “那不然太折腾了吗?” “如此我不觉得折腾。” 长乐转过身来,看着容仪,眼神有些可怜巴巴的,说:“你今天爬了一天都有些受不住了,怎忍心叫你为此再来一次呢?你这肚子越来越大了,今后要安心养胎才是。”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我是怀着孕,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金贵娇弱,偶尔爬山锻炼身体么,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般。”话完一顿,又接着说道:“罢了,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就算我想避嫌,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叫上大家一起回去,只是下次,你若在见着他们了,有他们在的地方,我们就不要出现,倒不是怕他们……总归,以后能不见面,就不要再见了。” 长乐神色微暗,却点点头,说:“我晓得了。”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容仪看着她,说:“既然决定放下,就要放的彻底,不要给自己半点机会去后悔心软,你多见秦家人一次,就会多动摇一次,动摇的多了,秦夫人但凡再来找你一次,便会控制不住自己,到那个时候又当如何呢?难不成你还想回去继续找他吗?” 长乐微怔,而后摇摇头,说:“不了,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听她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容仪有些忍俊不禁,她轻咳了一声,说:“若是明天碰见他们了,你也当寻常就好,也不必刻意避嫌,既知他们在此处,若是刻意避着,反而显得是我们理亏了。” “嗯……” 说完之后,容仪却蹙起了眉头,她们这边是不会再有别地想法,也不会再凑上去了,可谁知秦家人,亦或是说秦夫人那边又是什么想法呢? 万一她还是想着长乐,来缠着长乐,又该如何? 容仪之所以这样想,还是因为先前秦黛珑来找过她的事,若是秦家人没有人支持长乐和秦瀹之间的事,那么秦黛珑也不必多此一举了,必然是因为秦家人中有人是希望他们二人之间能成事的,所以秦黛珑才会慌不择路地来找到自己。 …… 正文 第1457章 巧到家了 似乎是天公不作美,被迫在安隐寺留宿一夜后,大半夜竟下起了雨。 容仪本来睡得很沉,噼里啪啦的雨声将她惊醒,腿还抽搐了一下,疼得她心窝都在难受。 她这边一有动静,长乐自然不能安然入睡,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她,夜里漆黑,她只好问:“姐?你醒了吗?” 容仪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动会把长乐也闹醒了,她艰难的坐起来,说:“我……小腿好像抽筋了。” 长乐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屋里漆黑,只看得见轮廓,听到容仪痛苦的抽吸声,长乐也顾不上喊人,连忙起来取了火折子,将蜡烛都点燃,等到室内通明后,她连忙走到床边,将容仪一只腿拿到自己面前,说:“我给你揉揉。” 容仪有些难为情:“还是叫昕蕊进来吧。” “她在外面怕是正睡着,让她睡吧,反正我醒了,也有点手法,不会让你太难受的。” 容仪不只是腿抽筋,连脚板都有些抽筋,只觉得脚板的筋硬硬的鼓了起来,她自己又弯不下腰去,更不方便把脚搬到面前来,如果没人帮她按揉一会儿,当真是疼得没地儿说理去,要硬生生的挺过去。 长乐一点也不嫌弃,抓住她的脚踝,看着她微胖的脚,微微讶异了一瞬,但在此刻也没有说什么,食指曲起,按了上去。 这个过程当然是磨人的,容仪忍不住呻吟了几声,痛苦的蹙起眉头,说:“疼……” 长乐从睡梦中惊醒,声音还有些沙哑,她说:“一会就好了,你且忍忍。” 容仪也不是第一次抽筋了,自然知道起初疼过后,舒畅了就不疼了,便咬着牙忍了过去。 长乐手法极好,也温柔耐心,很快就感受不到疼痛了,只是抽筋的余痛还是不能忽视,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说:“幸亏今晚是你陪我睡,这腿抽筋起来,当真是要了人命了。” 长乐说:“我今儿才发现,你的脚肿了好多。” 容仪脸微红,说:“这是正常的,我怀小团子和小家伙的时候,脚肿的比这厉害多了。” 长乐爬进去,坐在床头,说:“当母亲可真不容易,脚肿成这样,走路也很吃亏吧。” 容仪点点头,说:“你是没发现,如今我的鞋子都大了许多。” 容仪平时穿的衣裙可以挡住鞋子,长乐确实没怎么注意,容仪打了个哈欠,躺了下来,说:“这才刚肿起来,没多长时间,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睡吧,已经太晚了。” 长乐也躺了下来,屋内安静了,外面的雨声就更明显了。 长乐朝着容仪挨近了一些,说:“外面的雨下的好大呀,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天了呢?” 容仪一闭眼就发困,只说:“夜里最容易变天了,兴许明天早上雨就停了,没事儿。” “嗯……” …… 一下雨,果然各种事就来了,容仪和长乐第二天起得有些晚,昕蕊也没叫醒她们,明思慧醒的倒是早,一听外面瓢泼大雨,倒也不急着起来了。 这场雨,一夜也没停,今早听着还很大,是一场暴雨。 等所有人都醒来之后,看见外面水流成河,一时间也是愣了神,谁也没想到,昨夜一场暴雨会下这么大,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没停歇,上山的路都被雨水打湿,水咕咕地往下流。 今日香客都少了。 长乐穿戴整齐,在门口看了会儿,关上门回屋的时候,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门突然打开,秦黛珑一身素静站在门口,神色平静的看着这场暴雨,喃喃了一句:“都说了昨天就该回去的,非要留着在这儿住一晚,今日,看这雨势,怕是不能回去了。” 说完,她往侧看了一眼,目中空空,静默半晌,才回到屋中。 …… 这样的暴雨天气,人最是容易发懒,容仪还躺在床上不肯起来,长乐到也没急着叫她起来,只说:“外面雨下的好大,香客来的都少,今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你先睡着吧,一会儿送来了早饭,再起来吃点。” 容仪有气无力的答了句:“好……” 又在床上磨蹭了半个时辰,容仪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洗漱过后,她说:“这若是在家里,我恨不得一天都赖在床上……” 长乐:“这雨下的虽急,但也算闲适了。” 容仪:“也不知道我不在家里,两个孩子怎么样了,下这么大的雨,他们是新奇还是害怕?”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到了一个信息——今日这雨若下到中午,怕是就不用回去了。 有这个觉悟的自然不止她们两人,秦夫人看着这雨都有些发愁,原本想着上来见见大师就回去了,没成想在这多耽误了一日,恐怕还要再耽误一日,实在有些浪费时间了。 再加之她和女儿之间有了矛盾,更加让她有些烦躁。 因为大雨,明戒大师也迟迟不能回来。 据说是上山的路水流成河,不好过人,也怕山上滚泥石下来伤人,保险起见,山下的人最好别上山,山上的人最好也别下山。 明戒大师不能回来,待在这儿也是白待,可不待在这儿,下山去也不安全,想办的事没办成,回家的路又不方便,怎么都叫人有些不爽。 秦夫人在屋里坐了会儿有些坐不住了,便出了房门,在廊下走着,预备吹吹风,刚一转头就看到了也刚从屋里出来的长乐。 还真是好巧不巧的,秦夫人原本郁闷的心情在这一刻陡然松动,脸上的沉闷一扫而空,她微微挑眉,站在原处,长乐刚好一抬头就看到了她,两人打了个照面,一人欢喜一人愁。 愁的是,姐姐在屋里呀!昨夜还嘱咐她千万不要和秦家人在有牵扯这就又……碰上了。 老天爷真是会写这个“巧”字,老天爷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既然见到了,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长乐走近,礼节有度,唤了声秦夫人。 一声“秦夫人”将她从莫大的惊喜中拉了出来,秦夫人忙道:“真是巧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 正文 第1458章 能屈能伸秦夫人 长乐没有一点回避,她抬起头来,大大方方的说:“我和大伯母还有姐姐,上山来拜访明戒大师。” 秦夫人一点也不吃惊,但也装作讶异的模样,说:“如此看来,你们也是昨日来的吧,巧了,我和我女儿也是昨日过来的,恰巧明戒大师昨日有事,便在此住了一晚,你的大伯母和姐姐可在屋里?” 长乐说:“……都在呢。” 秦夫人微顿,而后又笑说:“这还真是巧了,既然在这个地方碰上,也是一种缘分了,可方便让我们见一面?说起来,我们两家都是京城中的大户,平时也少来往,实在是不该。” 长乐默了,手心都在流汗,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总不能真让她们脸面吧! 秦夫人眼中含笑,就这样看着她,等她答复,长乐只好说姐姐还在休息,只是还未说出口,那边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人还没出来,肚子便先顶了出来,而后一个温婉少妇从里面出来,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肚子,看着走廊上的两人,露出了一抹笑容。 …… 秦夫人还是得偿所愿地见到了容仪,只是没见到明思慧,明思慧还在另一个厢房,长乐已经给昕蕊使眼色,让她去找了。 两人再次相见,场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反而平淡温和,彼此都相安无事。 倒是长乐坐在一边有些无所适从,眼神也带着几分心虚,总觉得是自己那会儿出去,碰上了秦夫人才将她给招来了。 容仪的心里却很平静,她知道两家既然都在此处,同一时间来的,又都在这儿歇下了,安隐寺说小不小,说大也没有很大,为京城中贵眷准备的厢房,大概都是在这个位置,相遇的几率也是十分大的。 就在昨天知道秦家人也在此处的时候,容仪便已经做好了要相见的准备了。 总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必要那么怕见他们。 她看着眼前的秦夫人,那个昔日温柔端庄,像母亲一般的秦夫人,那个曾经利用过她,试图毁掉她的秦夫人,她温柔和蔼的笑意,她狰狞邪恶的面孔一一重合,在此刻眼前她这张脸上,如今,她依旧温暖、端庄、平静,像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辈一样,温和地看着自己。 她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哪里都变了,和过去自己认识的那一个人不一样了,容仪暗自想着,又忍不住想取笑自己。 曾经的她自己都未认清过,哪里知道如今的她葫芦里卖了哪些药?人总是不可貌相的。 “一别多日,别来无恙。”秦夫人说。 容仪看着她,神色平静,说:“拖夫人的福,容仪如今,过得很好。” 这话说的就是十分讽刺了,她如今过得好,也算是秦夫人和秦黛珑一手促成的,虽然这样的话只是客套话,但从容仪嘴里说出来,说给秦夫人听,便是有无尽的讽刺意味了。 秦夫人笑笑,自然也不会为了她这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她说:“我从小看你便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自小样貌出众,在人群里都是十分扎眼的存在,原就不该是平民的姑娘,如今你能认祖归宗,过回本该属于你的生活,我由衷的替你高兴。” 容仪:“也要感谢秦夫人多年来的悉心教导,那时候可以让我跟着秦小姐一起读私塾学知识,容仪一身本事,大部分都是在国公府学来的,虽不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也算得上是有些本事在身上了,如今回了长家,也没有太不像样子。” 秦夫人笑了笑,笑容有些干巴巴的,她说:“这话说的,你能有本事,还是你自己勤快,愿意学,如今苦尽甘来,也是上天对你的眷顾了。” 两人你来我往寒暄客套的话,不知说了几多,听得长乐在一旁简直目瞪口呆,她心里是清楚自家姐姐和秦家的恩恩怨怨的,怎么也想不到两人如今能这般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处,还嘘寒问暖了起来。 秦夫人目光偶尔落在长乐身上,看她神色平静,乖巧的坐在一旁,也不插话,也没什么小动作,乖巧至极,越来越喜欢。 她的目光又落回到了容仪肚子上,眼神忽明忽暗,她深深地沉了口气,才说:“你如今快要生了吧,这一胎可曾看过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算着日子是快了,倒是不曾算过是男是女,顺其自然就好,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闻言,秦夫人看着容仪的眼,说:“如今当了母亲就是不一样了,和以前还是娃娃的时候判若两人。” 容仪:“以前不曾养育,不知父母的辛苦,如今自己也有了孩子,做了母亲,明白当初自己的父母有多么不容易。” “不愧是长家的女儿,长家的女儿各各都养的不错,尤其是长乐,我是与她见面不多,却也看得出来她是一个耿直乖巧的姑娘,我当初就想要这么个女儿,性子大方,灵秀聪慧,可惜,生了小女儿后,就没那福气再生了,不过如今看来,是老天怜惜我,让我碰到了长乐。”说完,她看着长乐笑了笑,满目温柔。 长乐被她这一番话都说的呆住了,这些话,秦夫人从前可都没说过,如今当着姐姐的面这样说,还真是放得下面子。 若自己是她,想来是抹不开这个面子,在小辈面前示弱讨好。 连容仪都觉得她变化巨大,从前的秦夫人虽温柔端庄,无可挑剔,在大是大非上绝对有判断力,可她在如何平和亲人,也还是秦夫人,她那高贵的头颅,何时允许向自己不屑的人低下呢? 还真是能屈能伸,即便是面对自己曾经像害的人,她都能这般对待,挑不出毛病来。 若是在外人眼中,看着她们这般交流沟通,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们之间还存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吧。 容仪却说:“长乐性子毛躁,有时也有失礼之处,还望秦夫人大人大量,不要同她计较。” …… 正文 第1459章 尴尬 容仪没做过姐姐,可是如今当了母亲,和以前那个小姑娘可是全然不一样了,从前的她谨小慎微,多说一句话都怕累赘,说错了惹人生厌,而今,面对秦夫人,她也能泰然,与她交流也不怯场,甚至还颇有几分长辈的意味,与之侃侃而谈。 这样的变化并非是一朝一夕,也是需要有人给她足够的勇气和底气的。 秦夫人抿了口茶,说:“这话说的我就要为长乐打抱不平了,长乐向来是个惹人疼的孩子,哪里会失礼让人操心呢。” 闻言,容仪只笑笑,并未说话。 气氛说冷就冷下来了,长乐在一旁都要尴尬的连喝了几杯茶。 面对此况,秦夫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知道,傅容仪就是故意冷着自己,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呢。 她越是如此,自己就越不如她所愿,再且说了,目的还未达到,怎能就这么走人呢? 秦夫人便看向长乐,说:“今日大雨,正好无事,不如,你就跟我去我那边坐坐,我呀,还有许多话想同你聊呢。” 长乐有些为难,倒不是她想去,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拒绝一个人并不难,难就难在这个人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男人的母亲,而且自己当初对她不如现在这般冷淡,忽然间就变脸,也显得太刻意了。 长乐只说:“我今日怕是没那么闲,我姐姐这边离不得人,我得在旁边看着。” 秦夫人讶异的看了容仪一眼,扫了眼她的肚子,笑说:“我看你们带的丫鬟仆子也不少嘛,有这么多人看着你还不放心?” 容仪始终不语,长乐只好自己回绝,说:“我略懂点医术,在姐姐身边多少能帮衬着点,姐姐如今月份大了,陪着我上山来一趟不容易,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秦夫人更讶异了:“你还懂医术?” 长乐笑了笑,说:“略懂皮毛,偶尔能派上用场。” 容仪这才出声,笑看着秦夫人,说:“想来夫人是有什么私密的话想与长乐说,我在这里倒是不方便了。” 私密的话?她们之间能有什么私密的话,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挖苦人了。 秦夫人便说:“嗨!左不过是我家阿瀹小时候的事,想起一两桩趣事,想讲给长乐听。” 容仪这下笑的更愉快了,她说:“既然事秦公子的事,想来我知道的也不在少数,我小时候也算是和秦公子和秦小姐一同长大的了。” 言外之意,长乐若是想知道什么,从我这里也能知道,倒也不必你来白费功夫了。 秦夫人面容微默,后说:“说起来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你的变化之大,都叫我险些认不出来了。” 容仪:“我与从前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如今做了母亲,或许看着成熟一些了吧。” 秦夫人看着她,其实从一进门,她就有注意到容仪的变化,不管是从外貌上,还是从她整个人的气质上,她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她一贯知道容仪是美貌的,她的美貌足以碾压任何一个人,至少,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了,所见过的女人,唯有这个小辈的美貌可以当的起第一,明明她的母亲也没有多好看,大约是遗传了她的父亲。 长家的姑娘公子,没有一个丑的。 而从气质上,她再也不是那个端茶倒水,谨慎本分的傅容仪了,她成了长家的长蓁榕,长家的嫡女,好似身份的变化,便使得她这个人都得到了升华,她的腰板也直了,底气也足了,面对自己的时候如此泰然,一点也找不到以前恭顺紧张的样子。 她确实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自己所不熟悉的人,从前她一个眼神,自己便知道她想要什么,下一句话想说什么,而今,面对这样一个小辈,自己却还要琢磨她会说什么,她又要说什么。 她变得捉摸不透,这种感觉对自己来说非常不好,她成了一个自己掌控不了的人。 这样的情绪过后,更加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与自己的孩子都是一年生的,也是一起长大的,两人从小便天差地别,注定一个住在云端一个,生活在泥土里,怎么长大了,两个人的路反而相反了呢? 她的女儿从小便是金枝玉叶,她的路也自该是顺通无阻,十分好走的,至少这一辈子荣华富贵是绝对少不了的,而容仪的路也该是平平凡凡,无为一生,嫁一个普通人,生两三个小孩,在家相夫教子,就像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没什么特别出彩的。 一个金枝玉叶,一个出生即普通的姑娘,却在长大以后过成了对方的模样。 尤其是想一想自己的女儿,再看看如今的容仪,这样的落差让秦夫人心中五味杂陈,不只是两个人的路差得远了,还有两人如今的为人处事也是差远了的。 年岁在涨,一个越活越回去,一个则顺顺当当的往前走。 秦夫人说:“看来当初让你陪嫁是正确的,原来是你的姻缘在此,我也算得上是给你还有骁儿牵线的人了。” 容仪如何也没想到,她居然会一本正经的当面说出这件事,明明是两人之间,绝对不能开启的话题…… “说起这件事,我和大将军还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有时间要专门去秦府感谢下您呢,你说的是,当初若不是您想着让我陪嫁,我也不会遇上大将军,如今也不会有这么一双可爱的孩子了,这福气,原本是您带给我的。” 很显然,开启这个话题吃亏的总不会是容仪,容仪吃过的亏在她想开的那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而秦家人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久久不息,后遗症可多多了。 秦夫人果然面色一僵,半晌才说:“这话说的,这原本也是你命中该有的福气,当初你在我秦家为奴为婢的时候,哪里能想到你竟然是长家失散多年的孩子呢?如今认祖归宗了,也算弥补了那些年你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了。” …… 正文 第1460章 付出都应当是双向的 容仪淡淡一笑,喝了口水,神色淡然自若,说:“曾经吃的苦受的委屈,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毕竟那个时候年幼无知,什么叫吃苦受罪都不知道,还以为那是自己应该受的,如今,前路开朗,倒是很少回想到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好啊坏呀,好像都与我无关了,我这个人十分能想得开。” 说到此处,她看着秦夫人笑了笑,又说:“若是我想不开的话,恐怕也顾不上如今的日子,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我若心态不放好些,能气死恐怕早就被气死了。” 秦夫人干巴巴的笑了笑,说:“你这孩子说话真有趣,不到双十的年纪,就好像将一生的事都经历了一样,说话竟这样老成。” “夫人这说话说得可就陌生了,我从前不一直都这样吗?那个时候您还夸我从小就懂事早慧,若不是如此,当初陪嫁的那个人,你也不会选我了。” 容仪说话,句句温柔,句句带刺,总能把人怼得哑口无言,秦夫人面对她本就有些无言,再加上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小辈,自己曾经对不起过她,但她的母亲也曾经对不起过自己,即便是没有成功,可既然起了那样的心思,也足以让自己记恨上了。 两两抵消,到最后秦夫人才发现,对容仪而言,自己亏欠她的还是多一些,可是,即便是如此,那又如何呢?当初是因形势所迫,她才会做那样的决定,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害她,只是这些话现如今说未免显得太假,再且说了,不管如何自己都算得上她的长辈,难不成还要她这个做长辈的,为了过去那些事,向她一个晚辈致歉吗? 恐怕自己愿意致歉,她还受不起呢。 想虽然是这样想的,只怕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不会轻易给自己这个台阶下了,她也并没有想要将一切都抹消掉的意图。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的态度显然是不乐意长乐和自己过多接触,从方才长乐的回话中了便看得出来,她是十分尊重容仪的意见的,说话的时候多次看向容仪,指望她给点回应。 虽然说自己和长乐之间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当姐姐的出来置疑些什么,这是秦家和长家三房之间的事,可秦夫人现在还摸不清,长家人对她这个遗失在外多年的女儿,忽然找回家去是个怎样的态度,虽说是摸不清,可大抵也看得出来,长家人对容仪是十分看重的。 再加之之前的恩怨,安知她若是说些什么,不会搅黄了这门亲事? 秦夫人对长乐是势在必得,不希望这中间出什么岔子。 本来自己的女儿不懂事给她添堵她就已经够烦了,现在又来一个傅容仪挡在中间,这不是左右都不成,在逼迫她么? 秦夫人也不意拐弯抹角,看容仪有些油盐不进,当下有些心急,也有些无奈,她只好看向长乐,说:“我与你姐姐有些话想说,你看……”她看了眼容仪,接着说“你能不能回避一会儿?” 这一回,长乐想都没想便要拒绝,容仪却抢在她之前开了口,说:“阿乐,你去看看大师回来了没有,我们今天也耽误不得了,若是回来了,咱们早些拜见了,也好早些回去,外面的雨好像小一些了。” 守大师的人不是没有,容仪却要她去看,摆明了是要她回避的。 长乐自然不会去抹容仪的面子,担心的看了她一眼,三步一回头的往外走。 门一开,一股冷气袭来,她连忙反手将门关住。 下了个雨,天气也冷下来了。 没了长乐,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更不一样了,容仪更加冷淡,秦夫人看着她的时候,也没之前笑的那么自然了。 容仪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您想说什么?” 秦夫人看着她,轻叹了一声:“你和以前比起来,变化真大。” 容仪:“……这个,您方才说过了。” 秦夫人脸色未变,只是说:“你从前在我面前毕恭毕敬,是个很乖的孩子,可如今你在我面前已经全然找不到当初的样子了。” 这才是她想说的变化,大不如前了。 闻言容仪笑了,她说:“夫人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的夫人,看着温婉端庄大度,可现在我看夫人,已经全然看不到这些东西了。” 这句话已经是羞辱了,被一个曾经给自己端茶递水的奴婢羞辱,这样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秦夫人却也受的,她语气不变,只是眸色微暗,说:“你怨恨我当初利用你伤害你的事,可若你能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多着想一番,你或许能理解我的做法,当初我不知道你是长家的女儿,我若是知道便不会选你陪嫁,也不会那样对你,即便你怨恨我,你也不能否认,在你小的时候,我是真心疼爱过你,那时候几乎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容仪微顿,神色平静,笑意不知何时收敛了,她说:“原来是这样吗?这不过是您为您的自私找的借口罢了,您说我若是站在您的角度上也会做出和您相同的选择,可是不是这样的,我如今也是做了母亲的人,若将来我的女儿要出嫁,我绝不会伤害她身边的人来成全她。” “……” “说到底,是您从来都不信任您的女儿,也不信任大将军,您担心您的女儿嫁人以后做不好主母,您更担心大将军不会好好的对待您的女儿,既然是这样,当初又为什么非要定下这门亲事不可呢?您当初既然选择让我呆在她身边,无非是看中了我的性子,还有我对您言听计从,绝对服从的忠诚。” “……” “您觉得我好拿捏,说什么我都会照做,可您不曾想过,那都是因为您对我的好换来的,没有什么是单方面的,我愿意对您忠诚,愿意陪嫁,一切都是因为我以为您对我是真心的好。” …… 正文 第1461章 没有回应的“对不起” 终于可以没有顾虑,爽快的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这一瞬间,容仪心里都通顺了很多,倒不是觉得解气,而是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而不是打掉牙活血吞下去,受了委屈还要自己咽下,她也可以为自己打抱不平,为自己申冤了。 那见鬼的身份再也不能束缚住她。 秦夫人被她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几乎辩无可辩。 虽然当初苏萍对不起过她,可是这与孩子终究是没有关系的,可自己对她确实从始至终都是利用,这一点,她也无可辩解。 秦夫人神色微默,她问:“要我和你道歉吗?” 容仪神色冷淡,她说:“我没有想要您的道歉,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认识到自己身上的错误,在你们心中,当初的我就是一个可以任你们摆布的丫鬟,我原本就是没有选择权的,在权力面前,我的意愿,甚至是我这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你们当初看不上我,我现在也能想明白了,弱肉强食,这个世界的规则便是如此,你强我弱,便可以把我踩在脚底下,我虽能理解,却不代表能毫无芥蒂地放下这种事,我的心不是铁打的,你们伤害了我,却要我一笑而过,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也着实是有些为难我了。” 就好像打了她一巴掌,又给她一颗甜枣,哄了哄她,叫她别哭,也别委屈,还要让她笑出来,实在是有些荒谬。 秦夫人眼神沉痛,看着如今的容仪,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年幼的她,那个时候,她乖巧的像个布娃娃,十分听话,也很依赖自己,什么时候,这种感觉就变了呢? 秦夫人说:“我承认,当初对你所做的一切,皆是我入了魔,做错了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虽然,你的原谅并不能抹消掉过去发生的一切,可至少能让那些事,慢慢的翻篇,我只能说,你如今过得好,没有因为当初的事影响过深,我的罪孽便轻一分。” 闻言,容仪顿默许久,才看着她问:“倘若不是因为长乐,今日这些话,夫人您还会说吗?” 秦夫人一怔,这话实实在在将她问愣住了,她的沉默,也恰好给了容仪答案,容仪笑了笑,说:“您看,您其实从来就没有想过,当初的那些事对我究竟能有什么影响,因为您从始至终都觉得您没有做错,您那样做都是有原因的,您只不过是让一个总管的女儿牺牲了下自己罢了,若非此次是触及到了您的利益,您心中可还会对我抱愧?” 这个答案秦夫人当真从来没有想过,她没有想过若是这其中没有长乐的存在,自己是否会有一天,会向一个晚辈承认自己的错误。 准确的来说,或许若是没有长乐的存在,自己压根儿都不会想到她,更不会想到要同她说声抱歉,这并不是意味着她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更多的是因为她抹不开面子,去和一个晚辈道歉。 秦夫人说:“若是没有长乐,我不会与你说这些,可这却不代表我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倘若没有长乐,或许你和我秦家之间也不会再有交集,这样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对长乐是怀着十分的真心,我并不希望过去的事影响到她和秦家的未来,我原本可以不用通过你来解决这些问题,毕竟长乐她只是你的妹妹,我若真想和长家结亲,去拜访长太老爷,长老夫人,还有长乐的父母便是,何必再来见你,你可知这是为何?” 容仪未语,她便接着说:“我既然来见你,便是希望把过去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因为我是带着十分的诚意,也希望阿瀹和长乐有一个好的结果,我知道,你怨我,甚至恨我,若我不出面将这件事解决清楚,那阿瀹和长乐又怎能安心的在一起呢?” 容仪面色沉着,她说:“您说的对,其实我的意见并不重要,你若当真十分喜欢长乐,应该去找我的三叔和三婶聊聊此事,您来找我,倒是显得多此一举了。” “自然是不会多此一举,不然你我之间也不会聊这么久,我知道长乐一向尊重你的意见,我不知道她对当初的事了解有多少,不过,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她全都知道,那我也认了,只要她一心一意的对待阿瀹,她和阿瀹两情相悦,这便够了。” “……” “如今端看你的态度,若你的态度依旧不明确,长乐和阿瀹就有的磨了,你也不希望我将话说的那么明白,现下也无旁人,便是说得明白些也无妨,你该是知道阿瀹对你的心思的,虽然那都是过去式了,可如今即将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你的妹妹,是你的亲堂妹,你也不希望她的后半生过的不幸福吧。” 或许秦夫人自己也清楚,过去有关自己的任何事情,她是不愿搭理的。 话到如此绒衣,不是看不出来秦夫人的真心和诚意的,只是,要成全这门亲事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在其中虽然占了一部分缘由,可终究只是一小部分,日子还长,亲眼目睹这一段感情的人还有很多…… 容仪只说:“我从来都不会伤害我的家人,更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去让家族承担什么后果,我做什么选择,自然会经过深思熟虑,这便不劳烦您费心了。” 容仪让秦夫人知道了,什么叫千金也难买她一个没关系,道歉原本不是一件困难的事,那句对不起也不是很难说出口,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谅成了困难的事。 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夫人也不会再过多的纠缠下去,她知道,一味的纠缠并不能改变什么,离开以后,她在门外看到了出去找了许久明戒大师的长乐,她冲长乐笑了笑,却未说一句话,大约是实在有些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 正文 第1462章 有失公允了 秦夫人走后,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容仪的心却没有得到安宁,正如她方才所说,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不可能任何时候都毫无波澜,方才与秦夫人谈话的时候,她是一本正经好似不为所动,可实则她的内心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只是她强迫着自己清醒自持,不要再为秦夫人的三言两语再给绕进去了。 秦夫人的厉害,在早年间她就经历过了,见识过秦夫人蛊惑人心的手段和本事,容仪在不允许自己再陷进去,为她那似是而非的态度,将自己的一切都赔进去。 今天的她说话倒是实在,看着不像是在说假话,她满腔诚恳倒像是真的,好似真的只是为了长乐,但容仪已经被她的表面现象给骗怕了,早就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再加上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她绝不会是因为对自己抱愧,才想到来找自己,若不是为着长乐,她又何曾想过要还自己一个公道呢? 可当自己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虽有迟钝,却并没有一味的说着假话来哄骗自己,她所说的话,也算得上实在了。 容仪是很矛盾的,碍于自己和秦家的恩怨并没有扯干净,她是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跟秦家有过多的牵扯,只因为自己在秦家吃过亏上过当,就不想让单纯的妹妹也经历这一遭。 可是,同样的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长乐的不同,当初的自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奴婢,正如秦夫人所说,当初她对自己做的那些对当初的傅容仪来说,只能说抱有愧疚,叹错,只能怪是自己当初太弱。 当立场不同时,总不会太顾虑对方的感受,可她对长乐从始至终都是不一样的,从始至终,她便把长乐当成准儿媳一般看待,对她好到无可挑剔,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于私心,容仪是不愿意长乐搅进秦家的,可是,这只是她自己的私心,究竟好不好,让她来判断,到底是有失公允了。 容仪从来就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有些事想不开的时候,或许会纠结一阵子,可一旦想开了,便豁然开朗,不会再将自己纠结在那一亩三分地里,不可自拔。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对待长乐和秦家这件事上是存有私心的时候,她便很快地意识到自己的话算不上数,好与不好不该是由自己来判断,毕竟她与长乐原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曾经也过成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或许,这才是秦夫人区别对待的理由。 正如秦夫人那时所说,她若是早就知道自己是长家的女儿,她当初也不会那样对自己。 所以,到最后,又该怪谁呢?怪命运不公,和她开了个大玩笑? 但现如今不也都补偿了,得到了吗? 想清楚这一点的时候,长乐恰好回来,外面的雨虽然不如早上起来时下的那么猛烈了,可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此刻身上也有些潮湿,她甩了甩衣袖,说:“我觉着今天怕是不好回去了,这雨下的太猛了,上山的路怕是早已被泥石铺满了,不若再在这儿住一天吧,等天气稍好一些了再下去。” 容仪有些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长乐以为她是不乐意再在上面耽误一天,便说道:“没关系的,最多再耽误两天,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我和大伯母下山是没问题,主要是你这挺着大肚子,如今最怕颠着摔着,即便是我和大伯母在旁边看着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容仪“喔”了一声,说:“没事……” “孩子你也不用担心,放在长家,绝不会有人敢亏待了他们去。” 说完,她理好了衣裳,抬头看着她,才说:“所以,秦夫人是和你说什么了,你这会脸色可难看了。” 容仪眼神微怔,她回视着长乐,说:“她也没有说什么,是我方才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我好像,耽误你了。” 长乐蹙眉:“这话怎么说?” 容仪说:“一直以来,我是凭着自己的主观判断来告诉你秦夫人究竟好与不好,你大约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可是我忽略了一件事,她在面对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面对的也是两个不同的家族,那个时候的我只是总管的女儿,在她眼里,我只是她家一个可有可无的奴婢罢了,而你,她从始至终都未曾怠慢过,她对你从来都是不差的。” 长乐默了半晌:“所以,然后呢?” 容仪看着她,说:“所以你原本就不该因为我当初所经历的事而影响你自己,你只需要考虑他是不是一个能嫁的人,以及秦家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之前总是觉得我和秦家的恩怨会影响到你,包括我与秦黛珑之间早就扯不清的是与非,怕也是会牵连你,可是,这原本就应该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又有什么相干呢?” “姐……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即便当初她是不知道你是长家的女儿,也不该那样对你,我之所以听你的话,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当初那样对不住你,我也有我的考量,既然做出了决定,自然便是方方面面都想好了的,你千万不要自责啊,这与你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觉得,我说的话总是有失公允,会影响你对他们的判断。” 长乐笑了,她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就该是这样,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影响,而是觉得你的那些话点醒了我,两个人适不适合在一起,有时候也不是全看感情的。” 就如梁祝,生前再多的感情又如何,照样困难重重,没办法走在一起。 像她和秦瀹之间,能不能走在一起,一是看缘分,综合考量便更多了,如今,就连长乐自己都觉得这或许并非是一门好亲事,那就更不要谈在长辈那里有会如何看待,能否点头答应。 …… 正文 第1463章 不辜负 有人羡慕那些从小锦衣玉食的人,觉得他们从生下来就注定一生顺水,生活无忧,可殊不知,富人有富人的困惑,穷人有人烦忧。 穷人这一生都在为生计奔波,为养活一家子的人而在外劳苦赚钱,富人往往在很多时候,是很受局限的,有时候他们的选择反而没那么多,一切都要按部就班的走,肩上的担子会更加的重。 穷人有钱走四方,富人得财要守财,虽然这句话不能概括所有的情况,但大抵也是如此了,穷困惑的人忽然有一天得到很多钱,他会去选择享受曾经享受不到的东西,而富人,他们从始至终过得便是这样的生活,从来都没有因钱财困顿过,在他们手上的每一笔钱,进来易出去难,他们考虑的可不是当下一时的快活,而是整个家族的长久不衰。 当然,也不仅仅是如此,许多情况都要分人定论,不能一句话定下所有的人,更不能一竿子打翻所有人。 从前的长乐恣意惯了,虽然常以自我为中心,但也不代表她的心里没有长家,如今,她亲眼看着长青嫁给了亲王殿下,心里清楚,身为长家的女儿有很多身不由己,作为她的姐姐,两个姐姐替她分担的已经够多了,所有人都说,该做的两个姐姐已经挡在她前面做了,将来,只希望她能嫁一个她自己喜欢的人就好,家里人绝不强迫。 可是,又为何要如此呢?对两个姐姐从来就不算公平,自己受到了保护,也并没有多开心,既然两个姐姐挡在她之前,替她挡去了许多东西,那她是不是更该替两位姐姐多着想呢? 必然是这样的。 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对长乐来说并不难,可她再也不想只考虑自己了,就如之前的她,明知道秦瀹和姐姐之间是有一段过去的,却依旧不放在心上,以为过去了的事总能过去,自己便可以装聋作哑,殊不知,这样的态度,是讨不到什么好结果的。 幸好当时秦瀹一番话点醒了自己,长乐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当初这样自私过。 说放下就真的能放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长乐也在慢慢适应的过程中。 可既然做好了决定,她便不会再轻易动摇,哪怕是秦夫人对她再热情,她也不会再改变了。 长乐说:“父母养育我一场,大概也不希望我在别的男人身上迷失了自我,忘了自爱,姐姐疼我爱我,什么都能隐忍,我也不能辜负姐姐的爱护。” 容仪自认为,她并没有为长乐做过什么,反而偶尔会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让长乐在自己的感情中受了拘束。 若是自己和秦家不曾有过那些恩怨,是不是如今长乐和秦瀹之间也能和平相处,或许相处的不错,现下都该商议后面的事了。 可惜,没有如果,发生过的事已经无法改变,能调整好的就只有自己的心态。 人果然是不能做坏事的,就算报应到不了自己头上,也会找到身边的人狠狠的报复上去,到那时,真的是后悔都晚了,毕竟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 秦夫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去,但心里更多的是难受,她不意外容仪对她的反应和态度,可即便是不意外,想着曾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对自己这般敌视的态度,心里也不会好受。 回到屋里的时候,便见女儿在屋里等她,秦夫人微怔,脸色无甚变化。 秦黛珑有些憔悴,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她都没怎么睡好,再加上和母亲之间闹了些矛盾,都没有解决开,她心里也着实是不踏实。 今天起得就有些晚了,不过她一起来就跑到母亲的房间来了,想和母亲将话说开,母女俩也不至于再生对方的气。 结果一过来扑了个空,母亲并不在房中,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人回来,心里大约也猜到她会去哪儿了,当下心情就有些复杂,但介于昨天母亲发了火气,她也不愿再惹母亲发怒了,此刻再见母亲,她乖的像只幼猫一样,小心翼翼的。 “昨夜下了一夜的暴雨,母亲睡得可还踏实?” 秦夫人到底是做母亲的也不会同自己的女儿志气,虽然心里依旧有那么个疙瘩,可见女儿主动来了,想来也是知道自己错了,她语气稍有缓和,脸色却没有多好看,说:“夜里被打雷惊喜了一次,后面又睡着了,你呢?” “旁的都好,我只是昨夜忧心着,没能睡得踏实……”她看着母亲不太好看的脸色,轻声的问:“母亲可还生女儿的气?” 秦夫人沉默,她此刻心里忧心的事不止昨天的那一桩,今天接踵而来的也叫她有些沉闷,沉闷的都不想说话。 秦黛珑沉了半晌,才说:“女儿说的话或许不得母亲喜欢,您觉得女儿太自私任何事,不曾为哥哥多考虑考虑,而我从来都没有不考虑,只是你从来都没有看到罢了。” “……” “娘,我不是过来同你吵架的,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她认错的态度极快也极好,倒是叫秦夫人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秦黛珑说:“许多事情是我想错了做错了,如今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秦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这又是何必呢,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让人担心的孩子,可你这些日子越发的不像样子,我这个做母亲的人心里,又岂能好受?” 两个人之间闹矛盾,但凡有一个人愿意退让,这冷淡的气氛也不会维持太久,秦黛珑作为女儿退让了,那秦夫人的心理自然是会好受许多的,此刻心情舒缓,秦黛珑问她为何还是这般冷淡,她便说:“我今日见到了容仪,那妮子如今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和从前可是大不一样了,即便是我,想在她面前得点儿什么好处,怕也是难的。” 秦黛珑微微蹙眉,她漠然说道:“她在娘面前,也那样不客气吗?” …… 正文 第1464章 秦夫人的执拗 虽然心里清楚,如今的容仪早就和从前的她不一样了,可若是听到她如今有多么辉煌,有多么骄傲,日子又过得多么令人羡慕,秦黛珑便觉的自己打心眼儿里都觉得很难为她高兴,自己也很难开心起来,大约自己就是这样一种自私的人吧,见不得曾经比自己差的人,如今过得要比自己好。 不当然也不能全然这样说,她可以过得很好,却一定是在自己可以掌控的情况下过得很好,这种好是自己带来的,自己可以让她过得好,也可以收回这种好,一切的掌控权都应该在自己手上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手里不能定乾坤,心里从来都不能安稳。 不仅如今自己已经控制不了她了,连自己的母亲,堂堂秦国公的夫人在她面前都要再三思量,什么时候会变成这样的?她和自己明明一般无二,可如今她已经这样受人重视了吗? 秦夫人说:“她也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不客气?就是太客气了,反而叫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倚老卖老,再用权势去压人,显然,她们姐妹俩都是不吃这一套的,我也不想与她们交恶,从一开始就将气氛弄僵,我只是没有想到,容仪的成长会这样快,她如今单独拎出来都是个不容小觑的人,你同她一年所生,从小又是一起长大的,为何差别会这么大?” 秦黛珑被问的脸都红了起来,她张了张嘴,说:“女儿是没用,让母亲蒙羞了。” 秦夫人又难免心烦气躁,说:“当初你若是听我的,好好的嫁给你表哥,现下也不会有那么多事了,你就是安宁王府的大儿媳,可你非要……还真是命,我和你爹为你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你能嫁一个好人家,将来过的不至于辛苦,到你自己身上,你却偏偏好像我和你爹要害你似的,宁愿逃,宁愿私奔,都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好好的一门亲事,让你拱手送了人,如今人家之间恩恩爱爱,琴瑟和鸣,你看了难道不会羡慕?不会后悔?” 秦黛珑低下头去,心里越发低闷,怎么可能不羡慕,不后悔呢,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做错事,如今,过着这样日子的人该是自己才是,且当初表哥那模样,也并没有厌恶自己的意思,当初的表哥也是想过要和自己过日子的,原是自己错过了,再如何抱怨都不可能让时光倒回,她也没法重新再做一次选择。 母亲抱怨,她也能认下,只是心里苦涩难当,她亦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才问:“若是容仪面对您时态度不好,可见也代表了长家的态度,哥哥和长乐之间的事,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说:“是啊,原本就不容易,可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即便是不容易,我也不会就这么放弃,细细想来,京城的豪门淑女不在少数,可没有哪个有长家之女的风范和气魄,便如当初我为你挑选夫婿一般,要么就是要最好的,要么就是要自己掌控得住的,思来想去,只有你表哥这个人选,不仅是最好的,也是最能掌控的,同样的,为你哥哥挑选我也想给他挑选最好的,只是他是娶妻和你嫁人不同,他娶的妻子不仅是要最好的,最好还能在旁的事上辅佐你的哥哥,考虑到这些因素,这个人选她的家事就不能太低,恰好这个时候长乐出现在了眼前,她既对你哥哥有意,我又怎能轻易的放过她。” 不错,一切的选择都是有预谋的,不光是为儿子,当初为了女儿,她也这样细细打算过,只是当初的女儿没有听她的,只希望儿子能懂事一点,听她所言,自然不会吃亏,毕竟,在她看来,儿子的事比女儿的事要更容易一些。 当初的女儿年纪尚小,感情上也懵懵懂懂,再加上那个时候她一心认定自己喜爱的人便是自己的良人,自然不肯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新婚夫婿上,可长乐和阿瀹不同,长乐对阿瀹真心喜欢,有感情基础在,这日子至少会往好了过。 只是这个时候的秦夫人不曾知道,她还在谋划的时候,长乐便已经放弃了这段不会有结果的感情,而她的儿子也一早就把这段感情掐死在摇篮里,不给它生长的机会,两个当事人都已经没了心情,秦夫人便是在用力,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对于秦黛珑说,母亲的执拗让她心惊,她原本还在为哥哥的态度而窃喜,可母亲这样的执拗,这样势在必得,不得到决不罢休的架势,也叫她心里十分没底。 好事多磨,有些事就怕磨着磨着就磨成功了。 …… 后来雨停了,只是天依旧昏昏沉沉,太阳没有要冒头的意思,只听前面的人说,明戒大师是回来了,只是一路劳累,浑身都湿透了,此刻已经回了他的禅房,此刻亦不便打扰。 于是又等了许久。 后来,容仪没找上他去,他反而自己找了过来,容仪心下一喜,到也没忘了礼数。 明戒大师知道她和长乐是长家来的贵女,心里亦多了几分敬意,他说:“当年,贫僧的师父曾与我说,长家这样的家族,这世上仅此一家,也不多不少刚好需要这一家人,长家的昌盛,永葆百年,甚至更久,这些都是长家人当家做主时,所有的考量和造化,如今见了三位贵客,心里才明白,师父那些话,分量有多重。” 有些人家的昌盛,或许是因为家族中那么一两个人的伟绩,才撑起了整个家的门楣,而有些人家的昌盛,是一整个家族的努力,每个人单拎出来都是佼佼者,放在一起便为家族拼搏奋斗。 看人先看面相,有的人看了面相,似乎就能知道她的一生。 大师一双眼通透的很,容仪对上他的眼睛,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心情一下子就能静下来,整个人都静了。 …… 正文 第1465章 适晚婚 被人尊重,自当还与尊重,虽然能被明戒大师亲自接见的,除了一些高门贵人以外,还有有缘之人,遇到他想点化的人。 容仪十分客气,她说:“此次上来实在是讨扰大师了,可如今也确有一事想来拜访大师,希望能从大师这里求得平安。” 明戒看着她,眼神温和,笑说:“若是贫僧没有猜错,夫人除了是长家失散多年的小姐以外,还是宁威将军未来的夫人吧。” 这件事已经不是一种秘密了,可是明戒大师一直游历四方,身在外地,近日才回京城来,又怎会知道她的事呢,容仪不免好奇,笑问:“此事虽不是什么秘密,可大师是如何知晓的呢?” 明戒实话说与,道:“夫人或许不知,您的事在外也广为流传,尤其是您回到长家之后,您的身份更是被人津津乐道,贫僧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听说过的,如今再见到夫人,想来传言中的那个人就是您了。” 这倒是出乎容仪的预料,不曾想过自己的私事,竟已经到了广为流传的地步了。 明戒说:“夫人是想为远在边关的宁威将军求平安吧。” 容仪颔首默认,明戒说:“实不相瞒,关于宁威将军贫僧也十分关注,宁威将军神勇非常,少年成名,保家卫国实属不易,贫僧一直都很关注他,此次将军出去,贫僧也曾算过。” 说到此处,他看了眼容仪的肚子,双手合十,顿了一会儿才说:“宁威将军是天生的战神,一生便是为战场而生,且他又是极有福气之人,在战场上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必然会守卫国家,而后平安归来。” 这明明是好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容仪自己太多疑了,听着这话她并没有多高兴,反而觉得,这只是一种说词,想让她放心的说辞罢了。 长乐笑问:“这样的福气又因何而来呢?我的姐夫,毕竟是在战场上,手染鲜血,虽说是保家卫国,可到底戾气横生,又该是怎样的福气才能让他一生无虞呢?我们还需要做什么?” 明戒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看着容仪,笑说:“一切都因夫人而改变,人的福运和霉运,有些时候都与另一个人息息相关,有的人走得近了,便会福气连连,而有的人走得近了,便会沾上霉神,一生都不得顺遂,贫僧观夫人命格,本就是富贵盈门的命格,观面想又是极有福气的面相,与大将军命格相合,气路相投,必能互相成就,互相保护。” “您的意思是说,我姐姐是我姐夫福气所在吗?” “简单来说,话是如此,每个人的命路,运数皆有不同,有些人天生气场不和,命数不合,这样的人便是强行在一起,生活定然一片狼藉,而当一切都契合,且十分饱满的人在一起,这便是上天给的幸。” “夫人与将军原本就是天定的缘分,不管是因为什么方式走在了一起,那也不过是一种机缘巧合罢了,即便当初夫人不曾因为那样的方式遇到将军,总有一天也会遇到,贫僧只能说,这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缘分,或许,在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命运就已经让将军和夫人有了交集。” 容仪微愣,脸微微一红,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忘了问,可此刻也实在是想不起来再去问,而是看着长乐,对明戒大师说:“我的妹妹也到了快议亲的年纪,还想请教大师相看,我妹妹在感情这条路上是否会更顺畅一点。” …… 明戒大师在此处停留了许久,却在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 “一切自有天定,上天的安排却非是一切,有时候靠人力亦是可以改变的,贫僧如今相看的也不过是当下的结果,而在未来,长小姐在某一个瞬间做出不同的决定,或许会让整件事的结果都变的不一样,人力亦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而那时容仪请他看看长乐将来的姻缘是否顺遂时,他说出的话却不容乐观。 他说,长乐的姻缘或许会来得很晚,也不一定来得很好,他还说,有些人求而不得,兴许是一件好事,若要强求便成了罪恶,及时放手不见得是桩坏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定性,可长乐和容仪好像都听懂了大师这话意喻指谁,于是乎,两人就更加沉默了,不得不说,这位大师还是真有些本事的,许多事两人都未告诉过他的情况下,他却能猜测出长乐现下的状态,并给她一些告诫,话虽未挑破,可大致是什么样子,他也说的很清楚了。 只是他说长乐或许会晚婚,这一点是容仪没有想到的,这是为何呢? 三姐妹中,明明对于长乐来说,她是最无忧自在的一个,只要她愿意,便不会出错,偏偏为何是她晚婚?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几个是晚婚的?要么是实在是德性差样貌差处处都差,留在家中嫁不出去的,要么是不能嫁人,只能在家里做一辈子姑娘的,要么就是绞了头发去了尼姑庵当尼姑的,且大师还说,虽然前路都已经为她铺好了,可保不准她才是那个将路走得最辛苦的人。 若是真按照这样的说法,容仪都很难想象长乐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长家当然不会介意养一个姑娘,养多久都没有问题,可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嫁得晚了于名声也不好听,再且说了,长乐从来都没有什么地方是差的,想娶她的人都快将长家的门槛踏破了,这样的她又凭什么落得个晚婚的下场,且还是一个结果不怎么好的晚婚。 既知前路,自然要想办法去改变,对于这些东西,有的时候便是准确的离谱,由不得她们不信,再且说了,明戒大师名声在外,他所说的话几乎没有哪桩是让他算错了的,容仪更不敢亵渎,不敢不信。 她问了大师破解之法,可有什么办法可以规避掉已知的错误,大师却只是一笑,告诉她:“天机不可泄露,既想改变,唯有人力可以一搏。” …… 正文 第1466章 我会着急的 大师走后,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长乐还有些发呆,容仪却已经替她急死了。 不应该啊…… 照理来说,长乐身为长家的子孙,命格也不会低到哪儿去,怎么会这么点儿背,在姻缘这条路上会是如此呢? 容仪看着长乐,问:“刚才听了大师的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长乐想了想,说:“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缘分当真是很重要的,就像姐姐和大将军一样,虽然当初的姐姐和大将军在一起,身份地位是那样的悬殊,可老天爷给的缘分,即便是身份相差甚大,能走在一起,也不耽误大将军对姐姐的爱,只增不减。” 容仪顿默,又说:“我是问你关于你自己的事,后来大师说的那些话,你认真听了吗?” 长乐神色淡淡,说:“听了,大师说我会晚婚嘛,好在我如今也不是那么着急,不想过早把自己嫁出去,留在家里多好呀,到时候等哥哥弟弟都成婚了,我还能帮着带带孩子。” 容仪讶异万分:“你怎么会有这么种想法,你如今才几岁呀,你可知女人这一生有多漫长,你这个年岁就该考虑成婚的事了,如今,连个人选都没有,虽然没有人催过你,可这也是不能再拖的事,成婚生子,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光是成婚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长乐托着下巴,叹了一声,说:“连姐姐都说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怎么可能一朝一夕间就能决定下来呢?我也不是不想成婚,可是现在是真没有这个想法,其实,我还没享受好做姑娘的时光,看着你和长青姐姐都出嫁了,到时候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了,晚些出嫁也没有错嘛,还能多在家里陪陪长辈,岂不好?” 容仪小脸微沉:“好什么好,名声要不要了?长家的女儿自然是不愁嫁的,可嫁给一个怎样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定下的,我们都希望你能嫁一个合你心意,且势均力敌的人,至少保证你的婚后生活一定要快快乐乐,没有什么烦心事,你若是晚婚外面会怎么议论你?你如今还小,没见识过流言蜚语的可怖,可我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当初我和大将军在一起的时候,外界的流言蜚语一样都没放过我,那个时候,不只是外面的传言,还有各方面的压力,想顶着并不容易,我经历过的事情,不想让你再经历一遍,我也不想让你被人议论。” 说完,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长乐的脸色,心里忽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她说:“阿乐,你该不会是因为秦瀹的事,如今才不愿想那些了吧?” 长乐连忙摇头,说:“怎么会呢,我都已经决定不再谈他了,又怎会因他影响到自己的私事呢?只是现在想想,当真没有想要相处一段感情,准备成婚生子的事,从前是因为我喜欢他,便在他身后追着捧着,以为和他在一起就会快乐了,可现在我和他是没有可能了,我也不大想去谈这方面的事,我原本也不急着嫁人呀。” 没遇到他之前,没想过要谈感情的事,更没有想过要嫁人,有这种想法皆是因为遇到了他,才会有想成自己小家的冲动,可如果那个人不是他的话,好像一切也没有那么着急了。 所以,长乐觉得大师说的话或许没错,依着自己的性格,将来恐怕就是要晚婚的,自己本就是个爱玩的性子,若是嫁了人必然不如现在这般自由,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家里人给她的是十分放松的条件环境,不会将她逼得那么紧,可一旦嫁了人,成了别家的人,事事处处都不能由着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 长乐一向都不是喜欢被人管着的性子,如今这般岂不快活?也不是非要嫁人,将自己憋屈着的,怎么着也得等自己玩好了再去考虑后面的事吧。 人的一生就这么长,尤其是女人,若是做姑娘的时候不能玩好,等嫁了人哪里还有那样的机会呀? 看着姐姐讶异又沉重的表情,长乐冲她笑说:“你真的不用多想,不是因为旁的原因才不想着那些事儿的,而是我本性就是如此,若是我不曾遇到秦瀹,压根就不会想到这方面的事来,如今,我的生活中没有他了,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我还是原来的我,没有一点点改变。” 容仪确实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秦瀹和她不可能了,她才心灰意冷,不愿去再想这些事了。 可看她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容仪只好说:“可是,你得清楚,晚婚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最多再给你两年的时间,两年过后,你就得听家里的安排,准备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长乐挑了挑眉,顺从的笑了,说:“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吧,如今且还早着呢,兴许到那个时候,我已经遇到了意中人,也有了想成家的想法,一切都来得刚刚好,刚才大师不也说过了吗?所有的东西都是上天安排的,却也不是不能改变的,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嘛。” 容仪笑了笑,沉下口气,后说:“你总是天生乐观,什么事到你这里都成了无所谓,可我是你姐姐,总要替你多着想的。” “还是想想大将军吧,他一个人在边关多孤单呀。” 看她贫嘴,容仪假意瞪了她一眼,长乐笑了,说:“这下姐姐该放心了,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既是天生的战神,在战场上自然是战无不胜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能伤的了他,他也定会平安归来,说不准这个孩子降世之前,大将军就回来了。” 这话说的自然只是为了宽慰容仪的心,即便是女人,两姐妹也知道边关战事吃紧,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渺无音信的,恐怕赶在这个孩子降世之前回来是有些悬了。 容仪怔怔道:“我只求他能够安安稳稳,平安归来,也不一定非要赶在这孩子出生之前回来,但是也不要太晚了,太晚的话,我会着急的。” …… 正文 第1467章 半路忽闻啼哭声 下午的时候,雨总算是停了,且听外面的扫地僧说,下山的路已经可以行人,只是也需留神,谨慎滑倒。 思虑再三,在旁人都不大同意的情况下,容仪还是坚持着要下山去,她知道在山上多呆一分钟,秦夫人就极有可能再找过来一次,如今,她是连应付都不想再应付了。 后来,再考虑到方方面面,明思慧也觉得此刻下山去不打紧,前前后后不知安排了多少人在旁边跟着,小心伺候着。 看着这架势,容仪不免感叹:“幸好是没带两个孩子上山来,这不然下山去的时候,不晓得会有多麻烦。”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打算下山去,其实也不用走太远的路,大约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路就更平整了,届时,乘马车便可以下去。 容仪她们走的时候,秦夫人没有听到动静,秦黛珑却实实实在在的听到了声音,在他们走远了之后,她将门打开,站在门口往外看了许久,才神色低沉的将门合上,欲要合上时,却见母亲往这边走来。 母亲的神色,算不上好看。 秦黛珑顿住,将门打开,秦夫人走了进来,才说:“大师已经回来了,收拾收拾,我们到前面去见他,一会儿大师问你的话你可都要如实回答,半点都不可欺瞒。” 秦黛珑苦笑一声:“我的事众所周知,倒也没什么可欺瞒的。” 听她这么说,秦夫人也心疼,只叹了一声,说:“一会儿去不会有旁的人,你心中若是有什么困苦只管说出来,大师会帮你排解。” 秦黛珑微默,而后看向母亲,十分突然的说:“长乐她们好像下山去了。” 秦夫人脸色微变:“这才刚下过雨,道路还很湿滑,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下山去呢?” 秦黛珑没有说话,她也不可能知道原因,可即便是不说,大约也猜得到,她们这么急赶急的下山去,是为了什么。 这样一来,秦夫人的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她坐了下来,蹙着眉头,说:“我们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没有一直缠着她们,有必要这么心急吗?” 秦黛珑宽慰说:“兴许是她们真的有什么急事吧,容仪怀着身孕,家里又有两个孩子,怕是要急着赶回去照看。” 话虽是这样说,秦夫人听了却没有感觉到开心,她心里清楚,她们这么急着回去,除了躲自己还能有什么原因? 如今,那傅容仪挺着大肚子,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还坚持着要回去,还能有什么原因? 秦夫人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一片清明,她说:“管不了别的了,如今把你我顾好就行了,去请大师算一算,你的姻缘究竟在何处,也好叫我不要像没头苍蝇似的胡乱下功夫。” 这一回,秦黛珑没有再表现出排斥的感觉,她点点头,说:“一切都听母亲的。” …… 下山的路果然不好走,可到底也没有扫地僧说的那样严重,至少在容仪自己感觉没那么难走,只是,如今肚子大了,下山的时候看前路终归是有些不方便的,于是便得小心更小心,若是在这儿摔一跤,寻常人都会受不了,更别说她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了。 明思慧简直是如临大敌一般,一双眼都粘在容仪脚下了。 搞得她自己的路都走得不好,好几次都险些没踩稳摔下去,幸好身后的婢女手疾眼快将她扶住了。 弄的容仪本来不慌的心都有些颤抖了,雨后的空气十分湿润,连风都带着一丝凉意,走了这么许久,容仪一点也没有发汗,可回头一看明夫人一脑门的汗,显然是因紧张的。 容仪说:“您还是顾着自己吧,您这样我反而不安心,走不好路了。” 明思慧一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她本意是想帮忙的,可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越帮越忙了。 长乐在一旁笑,说:“大伯母您自己走吧,这里有我呢,我看着姐姐不会出问题的。” 年轻人到底是要比她更灵活一些,明思慧也怕自己在这边反而耽误事,若是自己踩不稳将她撞倒了,那可就更糟糕了。 便点点头,退到后面去,嘴里还叮嘱着:“你可得小心着呀,你姐姐怀着身孕呢,和你不一样,你走路的时候多照顾着些她,别走得太快了。” 长乐连连点头,说:“放心放心,交给我没问题的。”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快要出路口了,忽然听到异常的声音,一行人都顿了顿,往声源处看去,只听到在绿树掩映间,似乎有人起了争执。 且那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 容仪微微蹙眉,长乐也竖起耳朵仔细着听,而后眨了眨眼,说:“这声音怎么好像容先生啊?” 明思慧不认得什么容先生,便说:“去一个人看看。” 昕蕊便过去了,这里认识容先生的也没有几个,也只有她去了。 不过多时,昕蕊神色尴尬的回来了,身后果然跟着容弗,和一个觉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看着眼前的情况,容仪都有些发懵,长乐则在和明思慧解释容弗为何人。 “这是姐姐家的教书先生,听说是大将军带回来的,为人颇有学识,如今就在教萱萱功课呢。” 看到容仪,也是容弗没想到的,他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走上前来,一拱手,道:“不曾想竟在此处碰上了夫人,夫人可是从安隐寺下来的?” 容仪点点头,说:“上次见了明戒大师,你……缘何在此处?” 容弗:“我刚回来也是听说明戒大师回了京,便想上来拜访拜访,却在路上遇上了曾经的故人……”他微微一顿,才说:“这是我曾经贴身的婢女,蝶双。” 容仪看了眼蝶双,她已经没哭了,只是情绪依旧没调整过来,一直抽噎着。 “这是出什么事了?” 容仪问起后,却见容弗面露难色,纠结了一会儿才说:“自从我家出事以后,蝶双虽未受牵连,却受了很多打击,议亲不太顺利……” …… 正文 第1468章 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话到此处,容仪便知道,这是人家姑娘情感上的私事,容弗到此处不再说了,容仪也没再问下去。 只道:“既是如此,这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上去拜访明戒大师吧,至于你的这位故人,且看你如何安排,若是差份差事,也可以把人带到长家来交给我。” 容弗感激的看着容仪,忙说:“多谢夫人!” 容仪笑了笑,说:“快去吧。” 这只是下山路上的一段小插曲,原本也没人当个什么,容仪也没有想过容弗会真的把那个叫蝶双的姑娘带来见她。 容仪那话虽不是客套话,可她大约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看着蝶双的年纪,还有她的发式穿着,想来也是嫁了人的,若是谋一份差事,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 而对于容弗来说,想解救蝶双,也只有去找夫人了,如今他不过是个教书先生,且他明白自己的能力,想恢复家族的荣光,靠他一人怕是很难。 当初家族蒙难,所有追随他们家族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除了那些一早就放出府去的人,还能逃过一劫以外,其他人如今怕早就在地府里相见了。 蝶双身为贴身伺候他的人,如今既蒙受苦难,他这个曾经的主子,自然是能帮一把是一把。 …… 总算是下了山回了长府,容仪好好的泡了个澡,便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了。 山上禅房的床铺当然也很舒服,可在如何舒服,都比不过家里的床,让人更加眷恋舒适。 一觉睡到自然醒,容仪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刚坐在桌边,就听说长乐带着萱萱过来了。 萱萱如今气质与从前有很大的不同,从前的萱萱只是乖巧,如今的她除了乖巧,还有一丝娴静,越发的有大小姐的味道了,对于培养出萱萱这样的孩子,容仪没少骄傲,她不止一次的说,将来自己的小团子长大了,也要向萱萱姐姐看齐。 长乐带萱萱过来蹭早饭,容仪注意到萱萱手上的红绳,想到了这是白婆婆给她求来的,寓意平安福泽,她脸色柔了下来,向萱萱伸手,说:“坐我旁边来。” 萱萱过去,乖顺恬静。 长乐看了一眼,啧啧叹道:“这妹妹是真乖,方才一路过来,几乎没什么话,我问一句说一句,安静的厉害。” 容仪笑了,说:“萱萱还记得吗?这是乐姨。” 萱萱还未说话,长乐便说:“她记得呢,方才叫人了。” 萱萱后说:“昨日下了暴雨,听说干娘回来也很劳累,本想着昨日就过来找您的,又怕您劳累后休息的早,怕打扰着您了,便今天过来看看您。” “有心了萱萱,干娘都很好。” 长乐说:“你干娘没什么问题,昨天捧着大肚子健步如飞,我脚都磨破了,都险些没跟上。” 容仪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萱萱微囧,看了眼干娘的肚子,十分认真的说:“应当不会吧,干娘怀着身孕,健步如飞……怕是有些困难。” 长乐听后哈哈大笑,说:“萱萱你怎么这么实诚呀,没听出来这是玩笑话吗?” 萱萱更囧了,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些无趣。 容仪说:“别欺负我们萱萱,萱萱只是更心疼干娘而已。” 萱萱又脸红,微微笑了笑。 过了会儿,容仪又说:“说起来,我们昨日还碰上你的先生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萱萱眼睛亮了一下,她看着容仪,说:“先生回来了,怎么都没来找我呢?” “许是在家吧,还不曾打听到你我的消息,估计也快来找我了。” 话未说完,就听说容公子求见。 容仪认识的容公子,除容弗以外,也没有其他人了,顿时微微一顿,连忙让人把他唤进来。 今日的容弗或许是没有睡好,形容憔悴,眼下还有一圈黑,见了容仪以后越发的拘谨,说:“见过夫人。” “先生客气了,坐吧,今日正好萱萱也在我这,你们也很少见面了吧。” 萱萱一直都很乖巧的坐在容仪身边,在听到先生过来了,身子瞬间坐的笔直,更加乖巧可人了。 可是先生从进门,明明看到了她,却神色如常,一点变化也无…… 萱萱未默,却将先生从头打量到了脚。 先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书卷味浓,往哪儿一站便是一道风景,不容忽视。 只是,他面色憔悴,不知近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心神,叫他没有休息好。 容弗似乎也没有心情和学生寒暄,自知也有些无理了,他说:“容弗有一事想要求夫人……” 容仪微愣,而后说:“尽管说。” 容弗说:“” 容仪认识的容公子,除容弗以外,也没有其他人了,顿时微微一顿,连忙让人把他唤进来。 今日的容弗或许是没有睡好,形容憔悴,眼下还有一圈黑,见了容仪以后越发的拘谨,说:“见过夫人。” “先生客气了,坐吧,今日正好萱萱也在我这,你们也很少见面了吧。” 萱萱一直都很乖巧的坐在容仪身边,在听到先生过来了,身子瞬间坐的笔直,更加乖巧可人了。 可是先生从进门,明明看到了她,却神色如常,一点变化也无…… 萱萱未默,却将先生从头打量到了脚。 先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书卷味浓,往哪儿一站便是一道风景,不容忽视。 只是,他面色憔悴,不知近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心神,叫他没有休息好。 容弗似乎也没有心情和学生寒暄,自知也有些无理了,他说:“容弗有一事想要求夫人……” 容仪微愣,而后说:“尽管说。” 容弗说:“” 容仪认识的容公子,除容弗以外,也没有其他人了,顿时微微一顿,连忙让人把他唤进来。 今日的容弗或许是没有睡好,形容憔悴,眼下还有一圈黑,见了容仪以后越发的拘谨,说:“见过夫人。” “先生客气了,坐吧,今日正好萱萱也在我这,你们也很少见面了吧。” 萱萱一直都很乖巧的坐在容仪身边,在听到先生过来了,身子瞬间坐的笔直,更加乖巧可人了。 可是先生从进门,明明看到了她,却神色如常,一点变化也无…… 萱萱未默,却将先生从头打量到了脚。 先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书卷味浓,往哪儿一站便是一道风景,不容忽视。 只是,他面色憔悴,不知近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心神,叫他没有休息好。 容弗似乎也没有心情和学生寒暄,自知也有些无理了,他说:“容弗有一事想要求夫人……” 容仪微愣,而后说:“尽管说。” 容弗说:“” …… 正文 第1469章 男先生和女学生 对于容仪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可帮可不帮的小事,原本也是不足挂齿的,可对于容弗来说意义却不同,明明是别人顺手可以帮的事,解决的却是对他们来说,当下最烦心的事。 容弗并没有因为容仪的痛快而高兴,反而说:“容弗知道,跟在夫人身边的婢女,皆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被留下来的,蝶双因着我的关系直接进来……还请夫人放心,蝶双她,绝对是个好姑娘,就在身边,只会多一个臂膀。” 容仪笑了笑,说:“我既然敢收下,便不会想太多,这人忠不忠心,总是要留在身边,用一段时间看看。” 就这样,蝶双被留了下来,让白婆婆带了下去,解决好了她的事,明显看得到容弗整个人轻松自在了许多。 容仪说:“此番你过来了,倒也不必再回王府去,萱萱如今跟着我呆在长乐,你若要给她授课,都不好每日来回的跑,便留在长家吧。” 容弗微怔,而后忙说:“只是这样一来,就多叨扰了。” “长家这样大,还不怕你来叨扰呢。” 就这样,在共同的决定下,容弗被留在了长家,容仪回来的时候,萱萱本是可以就在王府不过来的,可是她这个做干娘的都不在王府了,自己的奶奶自然不会在王府,综合考量之下,萱萱自然也不可能一个人待在王府里待好几个月。 再加上那个时候先生又不在府中,无人为她授课,她就更加没有理由呆在王府里了,跟着来了长家,虽说自在好玩,也新奇有趣,可一直以来在萱萱心里都感觉到有种莫名的空。 而这种空,在她看到先生的那一瞬间,好像又被填满了。 看着先生和干娘说话,她一言不发,听的十分认真,以至于到后来,干娘叫她,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干娘,怎么了?” 容仪看着她笑:“怎么还发起呆来了,可是觉得无聊了?” 萱萱摇头,说:“没有,只是方才没注意。” 容仪又说:“前段日子你总是说许久都没上课了,怕无人管你,你忘得快,这不,很快师父就来了,容先生在长府,又来负责你的课业。” 萱萱配合笑笑,但也是她真的开心,她看着容弗,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只是萱萱已经许久没有上课了,先生教的很多新的东西怕是掌握的不是那么好,只望先生检查的时候,不要太生气。” 说容弗生气,那绝对是口头上的话了,容弗的脾气好到连容仪都有耳闻,而今听萱萱这样说,她也只是笑着看容弗,见他温柔一笑,说:“也是我这个做先生的离开太久了,许多东西本就该温故知新,要有我带着一遍又一遍的去学,这中间,因为我的私事而耽误了不少时间,也怪不得你,若真有忘了的,也无碍,时间总会教会你的。” 萱萱抿唇微笑,心里十拿九稳,对于先生布置下来的课业,和教过的东西,聪明的萱萱又怎么可能一问三不知,过了几天就全忘了呢? 萱萱:“还不曾关心先生,这些日子一人在外,可还平顺?” 萱萱越渐大了,而且她又是一个早慧的女孩儿,常常有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想法和成熟,或许一开始会让人不适,可与她相处久了才会发现,有的人注定早熟,也许这不算什么坏事。 她偶尔的关心也会让容弗觉得,这不是一个学生关心自己先生的态度,但有时候,容弗又怪自己太过多想,萱萱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把她想得太复杂,也就没意思了。 容弗抿了抿唇,说:“一切都好,不过是重温故土,没遇上什么变故。” 容弗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再去问过他,他既来到了王府,安安稳稳的住下来,做了个教书先生,那他便是王府的教书先生,这一点毋庸置疑,关于过去,一概清零。 容仪问萱萱:“看你这个样子是很感兴趣了,下回先生再出去的时候,你可求先生将你带上,也好出去多走走,见见世面。” 干娘无意间的一句话戳中了萱萱的心思,她确实这样想过,有时候先生不在府上,谁都不知道他去哪里的时候,萱萱很想说,可不可以把她也带上,她年纪虽小,可却不会是个累赘,也不会给他添麻烦,可对于萱萱来说,她心中始终有一把尺子,衡量尺度,她自己也会思考,有些话说了之后会不会太过过界,不大适宜,有些话能否在这个场合说出来,以一个学生的身份说与他听。 事实上,便是因为有许多这样的顾虑,有很多话萱萱都不敢说出口,便是怕说出口了,有些超过先生与学生之间的那条界限了。 可这些话从干娘嘴里说出来,虽是在打趣自己,可也不会显得十分怪异,且又恰好说中了她的心思,叫萱萱的内心一下子狂喜不已,原来,这样的话说出来也没有那么为难嘛。 她看着先生,先生亦是一脸笑,虽然很温和,可却听到他说:“这原本是没问题的,我偶尔在外也没有什么大事,带上萱萱不妨事,只是,萱萱终究是女孩子,若经常跟着我在外面,倒是不好看了。” 这倒是,男女之间本就有该设防,即便是学生和先生的关系,经常在一起也是要挨说的,且男先生和女学生之间,闹出的丑闻还少吗? 自古以来,先生就是半个父亲,从来不会有人往歪处去想,可是,若这性别上有了差别,这年龄上也能有关联的时候,便会有一些风言风语跑出来祸害人。 具体可以参考,某个时代的风流女学生,和古板男先生的故事,那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且当时,那位男先生的声誉,毁得比那个女学生还要惨重。 大抵就是,男先生有妻儿,教了个地主的女儿学规矩学才艺,却不想那地主的女儿是个狠角色,一介女子竟风流成性,平白看不出来,只觉单纯可爱,谁能想到,她的裙下之臣也不在少数。 …… 正文 第1470章 先生不就是拿来让你麻烦的吗? 只怪那女学生平素来伪装的太好,给人一种温和无害的感觉,就连刚接触她的那个男老师都被她的外表给蒙蔽了,因为年纪相差有些大,也算是把她当做半个女儿一般去教,那真是一个教的心无旁骛,一个学的春心荡漾。 男先生不知,自己的古板严厉,正是这位女学生喜欢的类型,这个女学生,就喜欢去征服一些难以得到的东西,比如,珍爱妻子,爱重家庭,遵守师德,严肃刻板的男先生。 当事情发生的时候,谁又能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竟会去主动引诱自己的男先生,会给他下药让他狼狈不堪,迷失自己,从而抓住把柄。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个男先生禽兽不如,染指自己的女学生,再加之这个女学生又是地主唯一的女儿,大家便都会想,是这个男先生意图不轨,见财起意了。 所有的过错都成了男先生的,谁都不会去怪罪一个不经世事,人心险恶的小姑娘身上。 听闻那个男先生,几次扛不住压力,欲要自杀,被妻子发现救了回来。 后来,又听说那个男先生要娶自己的女学生,好平息那些言语,又不知为何,这件事不了了之,再后来,听说男先生的妻子病重,为了寻求良医,一家人离开了那个十分之地,从此,再不见男先生。 最终还有一个传闻便是,那女学生终于栽了次跟头,让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真面目,男先生才算沉冤得雪,被冤枉了那么许久,总算是为自己正名了。 这是一个不太好的故事,也不知当初是谁在萱萱面前提起过,叫萱萱记忆犹深,记到了现在。 所有人都说,萱萱的命好,碰上了干娘,这辈子才算有出头的可能,实际上越长越大,萱萱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年幼时几经磨难,诸多不公都找上了自己,可碰到干娘,或许是她这一生遇到过最幸运的事了。 遇到干娘,让她从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又变成了半个大小姐,遇上了她的男先生。 只是,自己不会是那个地主的女儿,她的先生也不会是那个倒霉催的男先生,或许是因为自己知道有这么个故事,在和先生相处的时候,萱萱就格外注意分寸,她一点也不想害了自己的先生。 萱萱笑说:“或许若是有机会能和先生在外见见世面,萱萱会准备一套男装,在捏两撇小胡子……” 这话把容仪逗乐了,她笑着说:“看来是真憋闷的久了,连这法子都想得出来,是干娘忽视你了,今后多带你出去玩玩。” 萱萱忙说:“干娘已经很忙了,从前萱萱的课业也繁忙,学那些东西不容易,我也不是十分有天赋的学生,先生教起来恐怕都觉得吃力,学东西学的慢,就更没有心思花在玩乐上了,可现在,慢慢的得心应手了,也有了一套自己学东西的法子,一部分时间空闲出来,便会想着该如何放松下自己了。” 萱萱这样说,容弗倒是认真思考了起来,过了半晌才说:“如今,外面的疫病也才刚刚过去,京城中人流稀少,且风景不错的地方还是有不少的,既然你想出去走走,那便容我好好的挑选几处地方,寻个时间带你出去玩吧。” 听闻此话,萱萱眼睛都亮了一下,本来都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她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能让先生带她出去玩乐,可却没想到先生进自个儿放进了心里,还允诺了她。 当下也是意外之喜,萱萱直说:“那就麻烦先生了。” 容弗看着她,眉目温和,说:“说起来,这也是我失职,教了你这么久,竟没有看出你心中所求,往后若是还想要什么,只要是在我能力之内的,便可以提给我,我尽量办到。” 萱萱脸微红,她问:“这样不会太麻烦先生了吗?” 容弗笑了:“先生不就是拿来让你麻烦的吗?怕麻烦的先生不是好先生。” 看吧,她的先生和那个男先生不是一路人,那个男先生刻板无趣,而她的先生是这样幽默的。 昨天回来的时候,容仪就猜想到容弗大概率是要到长家来的,一早就差人给他找好了院子,于是乎,萱萱便自告奋勇的要带先生去他的住处看看。 两人走后,长乐才笑着打趣道:“看萱萱和先生之间的互动,看着倒不像是师徒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说:“萱萱可还是个孩子,你莫要乱说。”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这不等她走了之后才同你说嘛。” 容仪很自信,说:“萱萱是个单纯的孩子,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虽来我身边没有几年,可是,这也正是养性子的时候来到了我身边,我了解她,她尊敬师长,是个好孩子。” 看姐姐护犊子的样子,长乐笑了,说:“我算是发现了,谁都不能说萱萱半个不好,哪怕是开她玩笑,那都不行,姐姐算是把萱萱当成亲生闺女一般了,护得这样厉害。” 容仪叹了一声,说:“我也同你说过的,那孩子吃了不少苦,我心里怜惜她,便想多疼爱她一分,补偿她曾经缺失了的那些东西。” “说句实在话,比起很多孩子,萱萱是幸运的,这世上不被父母疼爱的孩子不知有多少,可是,能得到旁人眷顾和帮助的,却是少之又少,萱萱碰上姐姐,对她来说是幸运的。” 容仪弯起唇角,说:“我只愿她长大以后回忆起过往,会想到自己的童年也是快乐的。” 萱萱就好像另一个自己,只是,萱萱是真的没有母亲了,而自己当初的母亲也形同虚设,或许是觉得和她同病相怜,更加疼惜她了,自己有一个不完整的童年,在见到萱萱的那一刻,就想救赎她。 长乐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倘若萱萱真对她的先生有那种想法,你当如何?” 容仪眯了眯眼,轻叹了口气,微笑着看着长乐,说:“那我一定会把你的嘴堵起来!” 这嘴是开过光吗?这么灵?! …… 正文 第1471章 图点什么 说实话,这样的担心容仪从来都没有过,或许是因为她把萱萱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在自己作为母亲的心中,又怎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与那些污糟事联系到一起去呢? 再加上萱萱平时就很乖巧,几乎没有什么事会让她操心,容仪就更不觉得她会有这样的心思了,再且说了,容弗可要大上萱萱不少呢,即便是有心仪之人,也应当是各方面都相匹配之人。 可是今天经过长乐这样一提醒,也不免联想到他们身上去,容仪竟有一丝恍惚,心情复杂的厉害,她说:“世俗或许是不会接受的,可若是我,我想……我也不会阻止。” 长乐有些讶异,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姐姐向来不是什么老古板,可是萱萱到底是她养大的,在她心中就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很少有母亲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和先生走到一起去吧,毕竟,这也是有违伦常了。 “这怎么说呢?” 容仪默了一会儿,说:“最重要的一点,我虽然是她的干娘,却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的婚姻大事,我可以替她把把关,可却不能替她做选择和决定,只有白婆婆有这个权利和义务。” “可是如果没有你,她也不会有今日,即便你和她没有血缘上的牵绊,她终究是你养大的,你便是插手她的婚姻大事,想来就连白婆婆也不会有置喙。” 容仪看着她,十分认真的说:“便是因为如此,我就更不能随心所欲的去插手她的所有事了,我养育她,给她好的环境,让她过上如今的日子,那只是因为我愿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回报,说得再功利一点,当初我把她带到身边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预料过她长大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能不能为我所用,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测的,可我当时想给她更好的生活的决心是认真的,我既决定让她过上好日子,便不会以此作为要挟,让她受控于我。” 其实,像一般家境稍好一点的人家,会收养一两个孩子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可若说收养这些孩子当真没有一点私心……或许有人确实没有,可大部分人若真的想收养一个孩子,还是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的。 最简单的或许就是想要他的恭顺,想把他培养成一个自己需要的,忠心耿耿的人。 像今天容仪所说的这种,什么都不图,也从不想控制她,这样的情况倒是少见。 说一句功利一点的话,每个人做一件事,总是要图个什么的。 或许是图个开心,或许是比开心更要紧的东西。 长乐说:“以前,我们不在京城的时候,住的地方有一家邻居,人都特别好,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那位夫人怀着女儿的时候,恰好另一家夫人也怀了身孕,两人关系甚好,又有这缘分,便约定了,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若是同性,便是两小无猜,后来,邻居家生了个女儿,另一家也确实是生了个儿子,所有人都觉得,这恐怕是上天都定好的缘分,让一对有缘的鸳鸯,投生到了这两户人家,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完美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那小男孩儿先天不足,从出生便体弱多病,后来,更是因为意外导致双腿出了问题……” 容仪虽然不明白她忽然讲起这个是为了什么,却也细细的听着,而后听她缓了口气又说:“那么小的孩子突发意外是谁也没有想过的,且那户人家从未行过恶,都是好心肠的人家,只是或许一切都太完美了,总是要在某些事上更坎坷一些,因为这件事,邻居家就不太愿意在承认当时娃娃亲的事了,他们想订娃娃亲确实是想交好,可是,他们也不愿意,把自己好端端的女儿嫁给一个没有前途的人,很残酷也很现实,一户人家大约也知道这娃娃亲怕是要不作数了,且两个孩子都很小,又尚未培养起感情,对方找什么说辞可以把这门娃娃亲给推脱掉。” “……”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边,我所认识的了解的人。都是心肠十分好的人,即便是那男孩儿出了那么大的事,邻居也心存善意,并没有早早的去表明立场,毕竟,谁也不愿意发生那种事情,后来,邻居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他们不知从哪里抱回来一个女婴,听说是刚出生就被家里人遗弃了,当时,大家也都知道是谁遗弃的,更知道那户人家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了,这第四个生下来又是女儿,实在是养活不起,就想扔在外面,被人带有也好,若是出了事,也是天意……” 说到此处,长乐不屑的笑了,她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嘲讽,继续说:“只是那女婴生命力顽强,被邻居带了回去,便想用那女婴代替自己的女儿,将其养大,等到了议亲的年纪,便可以嫁给那个男孩了。” 容仪眉头紧蹙,她说:“那……那孩子岂不是,被生身父母抛弃,还被人利用?” “谁说不是呢?那孩子可怜的紧,生身父母不要她,将她带回去的,也不是真的心疼她,虽然邻居家对她很好,且在我看来,比对他们的亲生女儿都要好,可大家都知道,他们对她的好,不过是一种补偿,补偿他们未考虑那个女婴的感受,用她的一生,去还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容仪惋叹,说:“你这个故事,听了让人心累,感到很复杂,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若是那户邻居不将女孩带回去,那女孩儿兴许早就遭遇不测了,可带了回去,那女孩儿的一生也几乎被定下来了,好像谁都没有错,又好像谁都有错,唯一可怜的就是那个女婴,从来都得不到公平公正的对待。” 长乐点点头,似乎陷入了那一段回忆中,她再次叹息,而后说:“在所有人眼中,他们两家人都不是坏人,可是,再好的人,也会有所求的一天,也会因为一己私欲而顾虑不到其他人的感受。” …… 正文 第1472章 品行传承 做利人利己的事是好人,可只做利己的事,也不能完全说他是坏人,立场不同的时候,所做出来的事和选择都会有不同,什么因结什么果,这因不同,决策不同,结出来的果自然会不同, 长乐说:“你说,你对萱萱没有什么所图,收养她只希望她能健康快乐长大,你也从未想过要干预她未来的事情,可是,仅仅只是因为这样吗?” 容仪没有沉默,答的很快,她说:“我知道这世上总有一部分人做一件事,目的性很明确,总带着一丝利益,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只纯看利益而去做某一件事,我从前也同你说过,我带走萱萱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她和我很像,都有着坎坷的童年,都没有母亲的疼爱,她好像比我更惨一些,她连父亲的疼爱都没有,那还是她的亲生父亲……至少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还有身边的一些长辈很喜欢我,即便没有母亲的疼爱,我也不至于过得太悲惨,只是女孩子嘛,得不到母亲的照顾,总是会觉得缺一些什么,萱萱就不一样了,她的母亲走的太早,父亲又是个没有担当的混账羔子,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疼爱这个女儿,萱萱可以说是爹不疼,没有娘爱,只有一个年迈的婆婆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她还那样小,又那样乖巧,当时我实在是心疼她,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我便想着要照顾她,当真没有多余的想法。” “……” “至于方才和你说不会插手她未来的事,这也是真心话,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收养她一场,便要以此作为要挟,去要求她做些什么,或许在她小的时候,我会以我的意志去培养她做一个淑女,可今后她做什么选择,我不会过多的去干涉,她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我也不想有朝一日,等她长大了,她会觉得我养她一场是一种负担,我随时都要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什么。” 这种甘愿付出的品性,不是没有,只是当今世道少之又少,很少有人愿意在一个未知数上多花心思,或许对于这些人来说,原本只是举手之劳,可也不愿去麻烦。 容仪说的情真意切,她的眼里也不参一丝杂质,长乐自然是信她的,同时,心里也对她有了敬意,这种敬意不是妹妹对姐姐,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人品的欣赏。 长乐说:“萱萱能遇到你,真的是她的福气。” 容仪笑了,说:“我也一直觉得,我能遇到我的爹爹,也是我的福气。” 父母爱子天经地义,可爱别人的孩子,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视如亲子一般呢? 自己的爹爹能做到,那么自己又为何不能做到呢? 容仪说:“大约我是受了我爹爹的影响吧,他尚能把我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呵护疼爱,等到了我这里,当我遇上萱萱的时候,我也能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 一代人影响一代人,或许是好的,也或许是坏的。 傅贵用他无私的爱包容了容仪,而到了容仪这里,她也可以用无私的爱,去包容一个与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萱萱。 这也算是精神品行上的一种传承了。 后来,容仪又问:“那后来呢?” “什么?” “后来,那个女婴怎么样了?” 长乐眼神微黯,她说:“那个女孩儿只比我小三岁,我和她玩的十分要好,只是很小的时候,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是等我长大了,家里人才同我说起这件事,我对她就更加怜悯,也更珍惜和她的友情,我想,她缺失了那么多,与之相比,我真的好幸福了,我便想对她更好一些,等她以后要去面对那些的时候,也不会万念俱灰,能想到我,是真心对待她的。” “……” “但其实,也没有,我想的那样悲观,她和那个男孩儿相处的也不错,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有时候,看他们之间的相处,我也会认为,残疾不能代表什么,也不是说那个男孩儿有缺陷之后,就不配获得幸福的生活了,也许从一开始,邻居家的阿妹和那个男孩儿就不是良配,所以,老天爷才会把她带到了男孩面前。” 容仪松了口气,又听到她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想法不成熟,也有些叛逆,我甚至想过给她一笔钱,让她逃离那个家,逃到天涯海角去,让他们再也找不到她,这样,等她长大以后,就不用被迫嫁给那个男孩了。” 容仪微微蹙眉,说:“可这样做,也是害了她,而且,确实不理智。” 长乐轻轻的“嗯”了一声,苦笑道:“不错,这样的做法当真会毁了她,也还好,我还未这样做的时候,就让我爹娘发现了,我印象很深刻,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劳我爹娘动过家法,那一次,我爹很是生气,罚我跪了一夜的家祠,说让我想明白了再出来,可当时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我觉得大人实在太坏了,他们丝毫不考虑我们想要什么,他们把他们的想法强加在我们身上,我觉得我没有错,我只是帮助她脱离苦海,去过她自己该有的人生。” 说到此处,她笑着摇了摇头,说:“后来我明白了,若当时那笔钱真的给到了她,她也真的离开了家,结果会是什么呢?真的无法预测,她一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拿着一笔钱能做到什么?若真出什么意外,我这辈子也原谅不了我自己。” “……” “再且说了,我又凭什么去打破他们之间的规则,有的人生来命就是如此,焉知是福是祸呀,邻居虽然意图利用她,可除了这一点以外,他们对她真没有半点不好,便是在外人看来,也说不出一个不字,他们是利用了也补偿了,我一个外人,凭什么去插手他们的家事呢?邻居将她养大也不易,换一种想法,若当时不是邻居心地善良,将她带回家,或许她早就没命了,可能在她看来,她反到是愿意嫁给那个男孩儿的,以此来报答养父母的养育之恩。” …… 正文 第1473章 带她见见你 或许也是因为亲身经历过那件事以后,让长乐明白了,自己的主观意志,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也永远不能拿自己的主观意志,去判定一件事。 有些时候,一直追逐的公平,自以为那便是公平了,但其实也不是,公平是一个很难定义的词,若两者之间皆能平衡,互补,或许也算是公平了。 容仪说:“你能这样想是不错的,我们总是固定在自己的思想中,以为自己想到的才是真理才是对的,可实则不然,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矩法则,不是一个人的三言两语便可以攻破的。” 长乐抿唇笑了笑,她说:“是呀,所以,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能那样自私,以我的意志去决定别人的人生,我记得在我最后一次和她分离的时候,我同她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去,可等我安定下来就一定会给她写信,我一定不要和她失去联系。” 说到此处,长乐的眼睛就有些湿润了,她虽看着大大咧咧,天生的乐观派,可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有很柔软的地方,长乐是一个看家人和朋友很重的人,一旦被她放在心上,那便是一辈子的事。 最好的朋友有这样的遭遇,而她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是很不好受的,所以她心里想过,或许让她现在就按部就班的走,可若是她将来过得很不开心,她的丈夫和婆家对她不好,长乐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长乐说:“她真的已经很苦了,可她自己不这样觉得,你看我现在这样很乐观,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受了她的影响,她天生就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她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父母利用,可难得的是她自己活得通透开心,她从不为这些事了自己的脚步,也是后来我们长大之后,她曾同我说过,她不是认命了,她只是觉得,许多事都是她逃脱不掉的责任和义务,人活一世,也不能太自私,她选择接受命运的安排,安安心心的去做好每一件事,婚后是怎么样的生活,只有她能决定。” 听到此处,容仪心里也不免感叹,说:“你的这个朋友,真是不一般,她能活得这样通透乐观,说明她的想法很好,人生也参悟的很透彻。” 长乐轻轻的摇头,倒不是否认,她只说:“是呀,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们那边的人,没有谁不喜欢她,当时我就暗下决心,若是将来她嫁人了,婚后的生活过得并不好,甚至说是受了欺负,我一定会把当初那笔钱给到她手上,那个时候,就算让我受尽家法,我也支持她,让她离开那里。” 或许,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不可掌控,不能选择的,可是,报了恩,还了养育之恩,以后的日子便是给自己过的,即便是成婚,成了别家的人,也得争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 这一会儿,容仪倒是点了点头,十分认同。 长乐看着她,笑说:“你知道吗?在我最初认识你,了解你的那些事以后,我当时就想到了清寒。” 清寒,便是她的那个朋友。 “你和她虽不是同一个性子的人,可你们俩莫名的相似,尤其是你们对待生活和自己的态度,让我觉得,若是你们认识的话,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容仪摇了摇头,说:“我倒是希望我能像她那样乐观,可惜,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乐观的人,只是就着当下的环境,想活着罢了。” 关于自己哪里有那么多励志的事,不过是想好好活着,多活一天,多争一口气,现在叫容仪回想起过去,在最绝望,最无助的日子,何尝不曾心灰意冷过,最是绝望的时候,应当便是第一次遇到元炳的时候,若当时不曾遇到他,恐怕自己如今早就不在人世了。 自己的心又不是钢铁做的,哪有那么坚不可摧,受到的伤害多了,自然而然就容易被攻破了。 容仪说:“如今,你也在京城安定下来了,若是有机会,就把你那个朋友带到京城来,在长家多玩些日子。” 长乐抹掉泪水,情绪有些崩溃,她说:“你是除了长青姐姐以外,第一个让我将她带到京城来的人,我能理解家里人不让我插手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可在我心里,她不是谁家的养女,她只是我的朋友啊,我真的很珍惜和她的友情。” 说到此处,长乐确实有些忍不住了,她哭的难过,还有些失控,大约是心里想到什么伤心事,亦或是想到过去那些美好的事了吧。 容仪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什么话来安慰她,容仪知道,总要给她一个空间,让她释放下自己的情绪,她此刻的哭,想来也不单单是为了那个叫清寒的姑娘,还有这些日子,心里积压的事无处宣泄,哭一哭也好,将心里的苦闷、憋屈和负面情绪都哭出来,反而会轻松很多。 等长乐哭好了,一双眼也肿了,容仪给她倒了杯温水,她哽咽着喝下,而后长叹了口气,不太好意思的看了容仪一眼,说:“可能是太久没见到她了,我真的,真的很想她。” 容仪只说:“没事,总归她现在年纪还小,也不会那么早就嫁过去,你和她的时间还很长,即便是她嫁人了,你们也还是朋友,一辈子这么长,现在不会是最后一面的。” 长乐心情好了一些,她轻“嗯”了一声,说:“等我和家里人都说好了,便想回去去找她,将她接过来,旁人接她我也不放心。” 容仪微微讶异:“你打算现在就去找她吗?” 长乐:“是呀,反正闲来无事,这些日子我老是在家里呆着,也想出去走走了,回去一趟可要不少时间呢,一来一回怎么着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想找些带她回来,带她见见你。” 容仪确实有些吃惊,吃惊在于她突然提起这件事,又突然的要离开。 …… 正文 第1474章 不曾离开的秦氏母女 不过,稍稍一想,也能想明白,这样突然的原因是为什么。 再乐观的人,心中也始终有一块脆弱的地方,她的好友是她心中脆弱的地方,而她这第一段无所有的感情,也让她受到了些伤害。 确实该出去走走,散散心,调整好心态,总不能在这些事上将自己绊住,滞留在过去。 容仪说:“这当然可以,只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回去,如今,外面到底是不安全,得让几个得力的人跟着你一起回去才行,若是三叔和三婶那边不乐意,我帮你去说。” 长乐眼神闪烁,看着容仪,心受感动,她说:“好,那就全靠姐姐了。” 应下了这桩事,容仪的心里也是没底的,她大约明白,三叔和三婶之所以不愿意长乐过多插手清寒的事,也是为了她好,谁也不能保证,她做的每一个决定结果都是好的,一旦出现一点点差错,便会叫人后悔终生。 容仪这边还在想如何去和三叔三婶说这件事,长乐的心情已然好了许多,相比起前些日的沉闷,而今又找回了笑颜,心情好了,做什么都会愉悦。 她忽然想起明戒大师还在寺中,想着自己或许可以为好友求得一张平安福,亦或是再测一测她的姻缘究竟如何。 想要带着一个结果回去找她。 第二日,容仪还踌躇着,是今天去找三婶,还是明天再去呢,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容仪清楚自己若是去说,三叔和三婶这样疼自己,在加之家里人本身对自己就抱有亏欠感,自己去说的话,大概率是可以成功的。 可是,自己也不能总是拿家里人的歉疚来做文章呀。 长久下去,再爱自己的人都会觉得是一种负担。 什么时候去说,如何说,都是一个难题,眼瞧着长乐,这些日子是越来越兴奋了,虽然每次来不曾过问她什么时候去说,可看她那样子也是期待的,自己拖一天,她便晚一天回去,这时间也经不起自己这样耽误的。 好在第三日长乐去了安隐寺,特意同她说了,此次去是要找大师算算的,这就给了容仪时间,至少叫她心里没那么紧张了。 …… 长乐倒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和长青一起去的,两人行事低调,只带了几个得力的常随和丫鬟贴身跟着。 等到了安隐寺,长青有她所求,两人就没有捆在一处,这也是两姐妹一贯的相处,从前,两人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没有时时刻刻非要粘在一起。 找到明戒大师的时候,长乐没有想到,都到今日了,她还在此处碰上了秦黛珑,以及秦夫人。 看两人的样子,显然不是今天才来的,倒像是这几日都没有回去过。 秦夫人和秦黛珑两人见到长乐的反应,也是出奇的不一致。 秦夫人是讶异,而秦黛珑则是小脸一沉。 秦夫人问:“今日你怎么来了?” 身边没跟着人,长乐就没那么容易打马虎眼了,她只好笑着,说:“我来找明戒大师,您这是……” 秦夫人看了眼女儿,只是说:“我带着女儿在寺庙多住几天,好沾沾佛性,以保未来的日子能顺遂一点。” 长乐点了点头,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刚想寻个借口开溜,秦夫人又说:“不过,我们今天也要下山去了,正好咱们可以搭个伴儿,一起下去,路上还有个说话的人陪着,对了,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还是和容仪一起来的?” 长乐摇摇头,秦夫人的脸色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只听她说:“我和我姐姐过来的。” 那这个姐姐,就只有刚新婚的王妃殿下了。 秦夫人眼眸微闪,只说:“也是,上一次山着实不易,容仪怀着身孕不容易,不能总是过来,只是不知,王妃殿下此刻在何处?” 长乐说:“我和她分开行事的,她有她的事要做,恐怕在别处吧,等我这边做完了就过去找她。” 秦夫人了然,又问:“你一个人到这边来,是来找明戒大师吧,不知道,你是想求什么?” 秦夫人丝毫也没有觉得自己问的太过多了,长乐轻咳了一声,说:“便是求一个平安符,要赠给我以前的一个故人。” 秦夫人还想说什么,秦黛珑过来打断了,说:“这眼看上午的时间一晃就要过去了,还是让长乐小姐先忙好自己的事再聊吧。” 秦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拉着她一聊就是这个时辰,着实是耽误她了,当下只笑笑,示意她先做自己的事情。 长乐松了口气,礼貌性的回应了一声,这才去寻明戒大师。 长乐来找她是在为两桩事,两桩事都是为了一个人。 平安福倒是好求,可是替她算一下姻缘,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长乐所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却不一定是她准确的生辰。 大师看长乐有些许为难,便笑着说:“也不一定非要生辰八字,或许您简单的同贫僧说说看,贫僧再来分析。” 这样一说,长乐到也不太纠结了,便将清寒的事,该减的减该细的细,说与了大师听。 大师听后,依旧是笑着,眉目和蔼,说:“吉人自有天相,贫僧方才听长小姐说您的这位故人即是如此豁达通透的性情,想来,对自己的事也颇有一番见解,人不自愚,方可解惑,彼时所以为的枷锁,是另一种生活的方式,长小姐不必太过心忧,人都有每个人的缘分,运道不同,命格不同,人生自然不同。” “所以,您的意思是,她的未来……” “皆在她自己手中,能让她动摇的,或许不是旁人的劝解和所谓好心,只有她自己,才能让她动摇。”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极为中肯,挑不出错来,也辨别不出旁的什么来,虽没有听得云里雾里,可却好似也不大明晰。 长乐只好说:“即是如此,那便看她如何经营自己的婚姻吧,也许,一切都是我自扰了。” 大师说:“长小姐不必担心,其实依贫僧所看,您的这位朋友已经是个十分幸运的人了,她的运道不错,想来将来也会顺风顺水,一生顺遂。” …… 正文 第1475章 如果这都不算天意 这命好不好,有时候是很难说准的事情,可既得了大师如此的肯定,也算是有了个心理安慰,至少,听到大师的话以后,长乐都觉得心思豁然开朗了许多。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长乐并没有在此处过多逗留,她想早些找到姐姐,然后早些下山回去。 与秦夫人之间,有些话已经不好明说了,只希望自己现下的态度能让她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往后也平常一点相处。 却没想到,自己刚一出门就要拐弯过去的时候,便见秦夫人身边的丫鬟在此处,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几乎是下意识的,长乐隐过身去,她不知道这丫鬟是不是在此处等自己,可也实在不想正面碰上。 若是碰上了,免不了要被拉回去,再说些有的没的,如今,自己做了决定,那便不想在藕断丝连,做些不清不楚的事情。 她神色淡漠,往另一边走去,一路上都低垂着头,不想在见什么人,也不想再注意什么物,只专注着脚下的路,她加快了步伐,想早些找到姐姐,就此下山去。 可却不想,就在她低垂着往前走的时候,拐角处也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两人皆是沿着靠里侧走的,便是这么不巧的撞上了。 虽然没有实打实的撞上去,可当人近在咫尺的时候,长乐才反应过来,当下也被唬了一下,嘴里低声说着抱歉,便要抬脚让开身子,越过他去。 听这声音,秦瀹微微凝神,低头看了眼,眼里带着点笑,见她越过自己就要往外走,一把拉住了她,说:“怎么走得这样急,后面有人在追你吗?” 猛地听到这个声音,长乐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她惊诧的抬头看去,便见秦瀹带着笑凝视着自己。 秦瀹松开她的手,长乐呆了一下,才说:“我……准备去找我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你姐姐?”秦瀹第一反应便是如此,也有些诧异。 长乐眼眸微微闪烁,而后点了点头,说:“我和长青姐一起来的。” “哦……” 听到这个回答,他的眼中好像也没有多失望,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自我安慰的结果。 秦瀹说:“我过来接我母亲和妹妹回家去。” 长乐点了点头,实在是在这里遇到他,有些太突然了,叫长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干脆就不想说话了。 她微微笑着,不那么自然,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也该去找我姐姐了。” 这意思是一点儿也不想和自己多呆,秦瀹有些沉默,看着她的眼中带了些沉思。 过了半晌,以为自己会说些什么的秦瀹只是点了点头,说:“去吧,这几日天气变化多端,早些找到你姐姐,早些回去吧。” 他方才本是想说,既然这样巧在这里碰上了,一会儿总要是回去的,不如就搭个伴,一起回去吧。 可看她好像不大乐意同自己多呆的样子,这些话又哽在喉咙里,不太能说出来了。 其实,不一起回去,也是该的。 两人就此别过,分开后,长乐的步子更快了。 果然,今天在这里遇到秦夫人和秦小姐就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秦瀹的,这样猝不及防,打得她个措手不及。 很快找到了长青,见她那边也完事了,长乐闷闷地说:“咱们回吧。” 长青挑了挑眉:“怎么了?你很急吗?” 长乐反问:“你这边还没好吗?” “好了……怎么呢?” 长乐说:“也……也没什么,只是看着这天气有些不好了,就想早些回去吧,不然又像上次我和容仪姐,还有大伯母来的那次一样。” 看她这慌里慌张的样子,显然不像是她话里所说的那样,不过长乐也没有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看她好似有些沉闷,长青心想也没旁的什么事,之前倒是想过,在这边走走转转,看看山上的景色,但既然长乐这边有事,她倒也没什么可转的了,便应了,两人便一同下山去。 有些时候,想遇到的人偏偏如何都遇不到,不想遇到的人一遇一个准,长乐都这样避着了,却不曾想还是在这里碰上了秦家人。 看样子,他们也是要下山去。 更让长乐尴尬的是,秦夫人看到她的时候,说了句:“哎,我刚才找了你半天都没找到,不是说好了一起回去的吗?” 长乐尴尬的藏在衣袖里的手都扣紧了,不意间瞟到秦瀹,只见他神色沉顿,眼神黯默的看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她移开目光,轻咳了一声,正想打圆场糊弄过去,就听到秦瀹开口,说:“是刚才我碰到她了,便想着一道回去,她过去找王妃殿下,我这不就来接您和妹妹了吗。” 长乐没有想到秦瀹会这样说,毕竟是莫须有的事情,可见他说此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事实便是如此,一时间也有些愣怔。 秦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又看着长乐,慈爱的笑了,她心里怎会不知,儿子这话是说来搪塞自己的,若真是如此,那方才见着的时候怎么不听他提起呀? 不过,秦夫人也没想拆穿他,既然他们说是如此,那便是如此吧,她还巴不得真的是如此呢。 如此看来,这当真就是上天给的缘分,就这样巧了,上一次她们是同一日来的,那个时候秦瀹可不曾上来过,自然不会有相见的机会,这途中,长乐可是回去过了,秦夫人心中都惋叹,好好的一次机会可惜两人没能碰面,可没想到,今日两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见了面,若说这不是天意,那什么是天意呢? 看长乐有些呆,长青便接话,说:“既然碰上了,便下山去吧,今日天气干燥,下山的路会好走一些。” 几人应声,便一同回程。 长乐便紧跟在长青身边,秦瀹走在她的身后,她亦知道秦瀹在自己身后,只是此刻心里无暇顾及那么多,她早就成一团乱麻了。 怎么回事呢? 竟是想避开,都没能避开,这样会不会显得是自己刻意了? …… 正文 第1476章 这样主动的一面 刻不刻意的恐怕没人这么想,总之,气氛尴尬就对了。 这回程的路上,几乎没有人主动说话,秦夫人也只是偶尔的说几句,想活跃下气氛,最主要的是想要自己的儿子不要像个榆木疙瘩似的,半晌都没这个反应,好歹的接个话,和人家姑娘说几句话呀。 可惜,事与愿违。 就这么硬说着说久了,难免觉得乏味。后来秦夫人也有些说不动了,再加之这下山的路一阵好走一阵不好走的,她也便把心思放在脚程上了。 没了秦夫人说话,气氛也不至于冷,毕竟这山上的风景还是好看的,时时鸟鸣,树叶簌簌,风拂过面,惬意欣然。 长乐是个心态好的,虽然有尴尬紧张这些情绪在,可调整好之后,倒也淡然了。 彼时的阳光有些烈了,透过重重树叶,将余光洒在地上,成了斑驳的树影,偶尔也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身边有丫鬟来为她撑伞,她轻声说:“我这边不用了。” 长青笑她:“不撑伞,小心晒成小黑妞。” 长乐反驳:“你不也没撑伞么。” 这样的路段撑伞,实在是有些为难随身的丫鬟们了。 她看着姐姐的侧脸,有些心虚,走近了一些,轻声说:“我没想着会碰到他们……” 长青看她一眼,安抚性的笑笑,说:“我知道。” 在看到秦瀹的那一瞬间,长青就明白了,长乐之所以火急火燎的要赶着回去,无非是怕再碰到他罢了。 可是缘分嘛,偶尔也会妙不可言,说来就来了。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若不想和秦家人一同下山去,随便找个借口也不怕会失礼于人。 可这样,倒也不妙,毕竟和秦家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有的。 再加上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去随意开罪旁的人,即便是心里有些成见的……秦家,也终究是新臣一方的代表性家族。 从前,自个儿上山来的时候,不觉得这上山的路有多么难走,或许是有些武功功底在身上的,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就连上次同容仪一起上来,也不觉得这路难走,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这路好像真的有些不好走了,不止是长乐觉得不好走,就连长青都觉得有些不好走。 她低低的说了句:“上回的雨真是大……” 长乐一时不明所以,只接了句:“嗯……这两日天气千变万化,说不准的,时好时坏,此刻艳阳高照,或许下一秒就要下起暴雨来,咱们还是要早些回去的。” 长青说:“嗯,这路好像被冲垮了一些。” 长乐这才注意到,路边和路上,确实有些混乱,显而易见的乱,她竟这会才注意到,长乐舔了舔嘴皮,说:“嗯……是。” 长青看了她一眼,笑说:“阿乐,你的心思飘到天上去了。” 长乐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难得的没有跳脚,和她争辩,只瓮声瓮气的说了句“哪有”。 …… 秦家人稍微落后一层,这路段越来越不好走了,最吃亏的就是秦夫人,就连秦黛珑都有些吃力。 两人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走到哪里需要自己出力?这路稍稍不好走了,两人就都有些大汗淋漓了,再加上烈阳高照,人再一动,总是会乏累的。 秦瀹一边注意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却也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 长乐的转变实在太过明显,太容易察觉了,如今,她对自己简直避之不及,想方设法的要同自己避开。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可却不知道为何,看她如此的避着自己的时候,心情也还是会郁闷的。 他虽想要两个人保持距离,不要再产生友情之外,过多的感情了,可却也不想,她竟避嫌避到如此地步,恨不能装作不认识自己一般。 她能做到如此,是不是也说明,她心里是真的放下,不在乎自己了呢? 想到这个可能,秦瀹虽觉得有松了一口气的松快感,但同时心里也不知何时被笼罩了一层阴霾,叫他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他有些想上去问问,是不是自己那日话说重了?是不是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可若真是上去问了,他自己都想给自己甩两嘴巴,这不就是自己原本想要的结果吗?如今,不适应的怎么反而是自己了。 人家姑娘是放下了,也没有再作过多纠缠,若自己在这样上赶着去问,表现得十分在乎的话,那不是在害人家吗? 正这样想着,前面传来一声惊呼,秦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便见原本走在长乐身边的丫鬟不知何时走到了他旁边,倒不是礼数上不周道,是她踩空了,一下子便滑倒下来。 长乐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把她扶住了,没让那丫鬟摔下去,那丫鬟脸一会红一会白,忙说:“奴婢不是故意的!” 长乐颇有些无赖:“自然晓得你不是故意的,这下山的路可不好走,你注意些。” 她当然不会怪罪自己的丫鬟,她自己都觉得这上山的路十分不好走,丫鬟也走得很不平稳,凭什么要挨自己骂呢? 她的宽容叫那丫鬟感恩戴德,就连秦瀹都多看了她几眼。 长乐一时不察只和身边的长青说:“注意些看着路。” 长青面带笑意,只点着头。 等走到平坦一些的路段时,也都看得到自家马车了,这也意味着,一行人要分开了,长乐才总算吐了口气,该做的礼数都做完之后,便要回自己的马车上去。 “等等……” 长乐身子一僵,有些不明所以的转过头来,看着叫住自己的秦瀹。 秦瀹目光深沉,叫住她以后,明显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可却强装镇定,说:“我有些话,想私下同你说。” 这一句话可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惊了一下,秦夫人和秦黛珑都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也有如此主动的一面,长青也很吃惊,她一直以为这场感情的博弈,只有自己的妹妹动了真心,可却没想到,秦瀹的反应,也是如此耐人寻味。 至于长乐,心情就更加不用说了,到此刻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 正文 第1477章 失落的心情 晕乎乎到,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拒绝。 可一看他的面容,拒绝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同他一起走向别处。 风在此刻有些静了,长乐长叹了一口,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两人走到一边稍远的地方,停住,秦瀹看着她,默了半晌才说:“你今天那个时候,是在躲我的母亲吧。” 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话,绕是长乐再怎么聪明也没想到,当下也有些无言,只看着他,神色些许尴尬,说:“你这话说的,我倒是听不懂了,怎么就成躲着了呢?” 秦瀹:“……你不用着急否认,我大概也能明白你的心情,我母亲……有些让你招架不住了,是吧?” 说完之后,也不等长乐说什么,他又解释道:“你也不要太有压力,她只是太喜欢你了,对你没有什么恶意的。” 长乐愣了愣,过了半晌才点头,说:“我知道了。” 这句回复,倒是把秦瀹的话堵住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忽然间心情有些许的烦闷,他虽然是说过,两个人之间要保持些距离,毕竟走得太近了,于对方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显而易见,长乐已经做到了,相比起之前的她,如今的她当真变化很大,她已经如自己所愿,与自己保持了距离,反而是自己,怎么突然间,有些丢不来手了呢? 有些,不甘现在的状况。 负在身后的手捏紧握拳,他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如今是不是很讨厌我?” 长乐又懵了:“啊?”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躲着我。” 长乐眨了眨眼,有些想笑,而后说:“哪有啊,我只是回去想了想你的话,觉得你说的很对,我确实应当与你保持些距离,这样,于你于我,于我们两家都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理也确实是这个理,可是,就感觉哪里不对。 秦瀹:“但其实也不必到如此地步吧,就算……我们也可以做朋友。” 长乐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后来了,有些忍不住叹了口气,似乎有几分无奈的,她说:“你不会以为,我当真可以做到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地步了吧?我也没有那么好的自控能力,毕竟我是真实喜欢过你的,我确实想放下这段感情,可若时时见着你,都像没事人一样,我一时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长乐……” “我没有想躲着你,我也想像寻常人一样和你交流,做个朋友,只是现下当真还需要一点时间,让我去转变下我自己的心态。” “……” “你不能这样残忍吧,连一个缓冲的机会都不给我。” 秦瀹忙说:“对不起!” 长乐又笑了:“你又何曾对不起我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喜欢我不是过错,放心吧,或许有一天我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了,便能像往常一样和你正常交流了,只是,你的母亲确实很喜欢我,我确实得躲躲她了,不然,她太坚定,我就容易摇摆不定。” 她半开玩笑的说着这话,也叫秦瀹一时心情有些复杂,可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再说,自己再说那些,就真是有些毛病了,有些话是自己说的,如今,自己又这不好那不好的,真是叫人无所适从。 他看着长乐的眼睛,只好说:“是我有问题,我没太能顾及到你的感受,你说的对,我也只是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 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不忍失去,不管以怎么样的方式,都希望能和你再有联系。 长乐笑了笑,而后再无言。 回到各自的马车后,各自的心情都有些沉闷。 长乐更是一转身就红了眼眶,上了马车以后,一颗泪已经滑落出眼眶了,长青微微蹙眉,待她坐稳以后,问:“这是怎么了呢?他和你都说了什么?” 长乐摇了摇头,有些说不出话来,长青便没有一直揪着问她,只是陪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轻拍着她的肩膀做安慰。 而那边秦瀹则是一个人上了自己的马车,还没坐上去,就见稍微靠着前面一点的马车探出了个人头,是秦黛珑。 她面色平常,说:“娘让你坐过来。” 秦瀹有些不大乐意过去,一是三个人坐不如两个人坐来的舒服,二是他心里清楚得很,这若是坐过去了,怕是一路上都别想安生了。 秦黛珑见他不太想过来的样子,便说:“车里的位置够坐,不会挤的,娘让你过来,有话想同你说。” 倒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博自己母亲的面子,秦瀹只好往那边去了。 秦夫人倒还算克制,没有在他一上马车,就揪着他一直问,等到启程了,秦夫人才开了口,说:“方才,你找长小姐说了些什么?” 秦瀹本来心情就有些烦躁,被母亲一问就更加不快了,可对方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在如何也不能冲她发脾气,便只说:“便是说了些寻常话,最近不大太平,看她和王妃殿下两人出来有些担忧罢了,便叮嘱她在外的时候要小心些。” 秦夫人却不大信,说:“若当真只是说这些,何必把人家姑娘喊到一边去说话,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秦瀹沉下口气,没有实心眼儿的说实话,而是说:“我和她私底下说的话,您就非要问的那么清楚吗?”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的,叫人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究竟是说了些什么话,是否是关于两个人的话,可听在秦夫人心里,却是叫她乐开了花,好似这句话就像是给了她保证一般。 秦夫人笑了,不再逼问了,心情十分要好,说:“看来我儿也不是块榆木疙瘩,必要的时候,还是懂得和人家小姑娘搭话的嘛。” 秦瀹:“……” 恐怕这个马车里,就只有秦夫人的心情是好的了,又或许是这些时间诸事不顺,以至于秦夫人只愿意往好了去想,奔着那个好结果去的。 …… 正文 第1478章 竟然晕车了 秦黛珑的脸也低沉着,心情更是阴云密布,她可是从来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哥哥和长家的姑娘在扯上什么关联的。 本来以为哥哥心里是没那个意思的,所以即便是母亲催的急,那长家的姑娘也愿意,秦黛珑也不是很着急,顶多心焦一下。 毕竟婚姻大事,还得哥哥自己点头,他若是不乐意,谁逼着他那都是没用的。 可今天却没有想到哥哥竟然会主动的和长乐说话,还和她说起了私下话。 这样子可不像是什么心思都没动的样子,且这会儿看哥哥的样子竟还有几分失魂落魄。 自己到底是经历过一段感情的人,对于自家哥哥和长乐之间,虽不说看得一清二楚,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来。 很显然的,今日的长乐好似都有些躲着母亲,也有些躲着哥哥,全程,至少是在自己看来,全程两人几乎是没有什么交流的。 而今天哥哥也很怪异,虽在后面陪自己和母亲走着,可那双眼却时不时的瞟向前面的长乐,欲言又止的模样,可不像是半分感情都没动的样子。 若说是不喜欢长乐,便想是假话了,多多少少是有些动心的吧?就连秦黛珑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依着长乐的性子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干净不做作。 想到此处不禁心慌了起来,若是哥哥当真喜欢她,那该怎么办呢? 自己和长家,和傅容仪是不可能好的了,虽说不会是死敌,可如今也与死敌没有什么分别了。 中间有了隔阂在,哥哥若当真娶了长家的女儿,那又置自己于何地? 秦黛珑闭了闭眼,心情难受的厉害,亦或是心情郁闷了,就让这原本就有些颠簸的马车,更加影响了她的情绪。 走到一半,竟胸闷气短,有些想吐的感觉。 竟然晕车了。 …… 那边长乐也有些晕车,倒不是因为这马车颠簸的她有些晕乎,而是她这般抽泣着,大脑有些缺氧,有些晕。 等她眼泪流好了,颠簸的路段也过去了,长期把她扶正,又掀开帘子,叫她透透气,说:“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要哭鼻子呀。” 长乐心情着实不美,也不想搭话,手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看她这样子,长青也不再问了,知道她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一直问,既不能叫她分心,还会让她更加难受。 等回到了长家,长乐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着长青,说:“你今天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吗?” 长青气笑了:“方才,你独个儿郁闷着,我怕是问了你也不会在意,看你这个样子,我岂能把你丢下让你一个人回家去?” 长乐愣了愣,有些歉疚:“那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 长青一声叹,说:“我和你一起回家来,这算怎么耽误事了呀?” 本来也是想回来一趟的,毕竟也有几日没回来了,怪想念家的。 长乐喃喃道:“也不知道你在家多待一会儿,王爷会不会杀过来要人。” 长青微囧,此后无言。 两人也没有商量,却一致的往容仪院子里去了,本来长乐心情是有些不好的,想回自己院子好好躺一会儿,可想着大青姐姐同自己一起回来了,那三姐妹自然得聚在一起,说会话也是好的。 正巧这个时候,容仪刚午休完起身,便听到外面传说长青和长乐来了。 长乐来了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此番长青竟也跟着来了。 长乐一进门就说:“今天折腾了半天,我想先睡会儿……” “那你进去睡吧,我和容仪也有话聊。” 长乐沉闷的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进到了自己院子里。 长乐一睡就是两个时辰,这期间也没有人过来打扰她,倒是她自己做了几个梦,梦里也没有不好的事发生。 她在床上躺着,躺了半晌才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脸,长长的出了口气。 刚出来就听到自己的两个姐姐不知在说些什么,说的欢声笑语的,气氛十分的好,一见她来,两个人都愣怔了一下,而后朝她招手,长乐走过去,在她们身旁坐下,说:“我睡了很久吧。” 容仪:“也才一个时辰而已。” 长乐眨了眨眼,说:“我还以为很久了……” 长青看着她,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温柔的问:“饿了没?” 长乐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确实干渴的厉害,而后说:“还好,不饿。” 见两个姐姐都这样关切的看着自己,长乐选择了老实交代。 她长长的吐了口气,说:“好吧,那个时候,他在私底下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希望我不要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去对待他。” 长乐此刻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虽然还是会牵动自己的情绪,但终归是好很多了,至少不会再一言不合就抹眼泪。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可今天也是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一下子,情绪就有些绷不住了。 说完之后,看两个姐姐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她反而自己笑了,说:“现在睡饱了,还觉得自己刚才有些矫情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感情的事嘛,还是得要你情我愿,不情不愿的,两个人都会难受。” “……” “其实他今天能和我说这些话,至少证明了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即便不能和他有未来,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她轻描淡写的这般说着,听的容仪都沉了几口气,而后说:“他和你,还说了别的吗?” 长乐摇摇头。 长青又说:“阿乐,你还小,本来以为这件事只要放下了就可以过去,你也是真的想要放下,可其实你我都明白,既然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放下又是谈何容易的事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以后尽量少和他接触,最好是连朋友都不要做。” 长乐微怔,又听到容仪补充说:“不是他这个人不好,而是,你和他之间已经没必要再过多联系了,所以,以后就当陌生人好了,没必要逼着自己和他做朋友。” …… 正文 第1479章 转身遇见更好的人 虽然于长乐自己而言,也是这样想的,既然不可能有未来,自己又放不下的情况下,就干脆当陌生人好了,等自己什么时候能调整过来这个心态,或许才是真的淡然了。 可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家里的人怎么劝又是一回事,好像这个话从家里人嘴里说出来,这意味又不大一样。 她有些呆,问:“为什么呢?” 容仪顿默,不宜再开口,长青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才说:“阿乐,你是长家最小的女儿,理应得到最好的照顾,最多的疼爱,你在家里的时候,我们都不舍得你受半点委屈,自然不想你在情路上多增坎坷。” “……” “你若对他不是那么喜欢,掏心窝子的付出自己的感情,那倒也罢了,可你自己也知道,你对他是放不下的,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你的情绪,你总是被他左右,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你应当还是那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阿乐,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对他上心,就该彻彻底底的断了念想,这样你才能少受些伤。” “我明白……” 看她情绪低落,长青心里也不好受,她又说:“我和容仪从来都没有质疑过秦瀹的人品,他无疑是个谦谦公子,人品上是没得说的,可正是因为如此,你就更要远离他,因为,他身上当真挑不出错来,这样,你又怎么才能收回自己的心呢?” “你们不讨厌他?” 长青深吸了口气,说:“不讨厌,可却也不喜欢,我心里也清楚,他没什么值得我讨厌的,可是他的存在,让你左右为难,进不得退不得,我也很难喜欢他。” 长乐稍稍放了心,她便知道了,姐姐不是讨厌他,只是更心疼自己。 长乐说:“放心吧,你们都不用为我心急的,反正,我迟早会放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嘛,兴许我一转身就能碰到更适合自己的人,或许我对他的迷恋太浮于表面,不曾深入理解他这个人,搞不好深入了解了,我就不喜欢了。” 她向来就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从来都不会在任何事情上太过委屈自己,长青和容仪当然是相信她有这个能力,能及时抽身出来的,可两人皆是在情路上有所坎坷,有所心伤的,自然懂得这其中滋味,不愿这个妹妹再去体味一遍。 三姐妹也没聊多久,长青就要回去了,容仪大着肚子行动不便,而今胎动越发频繁,她也不愿走远路,能待在自己院子里便待在自己院子里,所以,是长乐去送的长青。 两人还去了老夫人院子里坐了会儿,和家里人待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才送长青离开。 送到门口,看着长青上了马车的时候,长乐又有些难过了,她吞咽了口唾沫,说:“以前都是和姐姐一起回来的,而今,却要送姐姐回去,姐姐再说要回家,回的也不是长家了。” 长青顿住,反过来安慰她,说:“怎么就不是呢?我姓长,长家当然是我的家呀,我想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只是今天还没同王爷说要回来歇息,等下次约好了,我便回家住两天。” 长乐知道女子嫁人了皆是这样的,可心里依旧不免伤心,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自己的情绪越发的压不住了,很容易多愁善感,一点点事在自己这里就会被无限放大。 她的这点变化,同她一起长大的长青自然是发现了,知道她是为情所困,影响了自己的情绪,可是这种事情,旁的人如何劝都是不顶作用的,还是要自己慢慢的想通了才行。 长青想了想,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在我那玩几天吧,你还没去我那玩过呢。” 长乐连忙摇头,吸了吸鼻子,说:“你忘啦,我马上就要回家里去了,我要回去看看清寒。” “那就等你回来,回来了去我那儿住些日子,也好陪我解解闷。” “好……” 送走了长青以后,长乐的情绪顿时就垮下来了,也不再强撑着扬起微笑去应付,走到后院,打算穿过小路回去,却见迎面一人过来,她微顿,对面的身影也微顿,两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个浅浅的笑意。 长乐说:“这是刚才萱萱那儿回来?” 容弗“嗯”了一声:“今天学的比较快,我便不一直杵在她面前,让她烦忧了。” 学生怕先生,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容弗本是玩笑话,长乐一时间也没听出来,只笑着问:“容先生给萱萱传授知识,萱萱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烦忧呢?可是她不好学了?” 这么一说,怎么好像自己在告状一样,容弗忙道:“到也没有,萱萱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只是想到我小的时候,先生站在面前,心里总是容易打鼓,便将心比心的不愿自己做先生的时候,总是在学生面前晃悠了。” 长乐笑了笑,也是真的觉得他的想法幽默好笑。 到底是两个人不大熟悉,这话说完了,是如何都想不到下一个话题了,这不说话,便显得有些尴尬。 长乐便说:“那就不打扰先生了,今天在外跑了半天,也乏了,先回去了。” 容弗让开身子,示意她先走。 “改日再聊。” “改日再聊。” …… 这改日再聊,中间隔的时间可就太长了,长到长乐都快忘了这个小插曲了,才又见到容弗。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不过第三日,长乐便收拾好行装上路,带了一些身手好的人跟从,轻车上路,倒也悠哉。 走的时候,容仪还幽怨的捧着肚子说:“真羡慕你们,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没什么压力和负担,我就不行了,如今出个门都够呛,说起来,我都没好好去外面看过呢。” 长乐笑了笑,安慰道:“等你把孩子生了,就把孩子交给家里人照顾,我保证带着你游山玩水,玩得刺激又舒服的。” 容仪瘪了瘪嘴,说:“那我可是记住了,到时候你可得兑现你说过的话呀。” “一定,一定!” …… 正文 第1480章 无题 长乐走后,容仪虽不至于无聊,可生活里好像真的缺少了些什么。 平日里都有长乐陪着,她这冷不丁的一走,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好在家里人十分照顾她这个孕妇,每天都会有人来作陪,倒也不会让她觉得孤单。 人闲下来的时候,便会想到心里思念的人,而对于容仪来说,她思念的便是远在边关的将军了。 而后猛然发现,将军已经很久没有寄家书回来了,想来是那边事务繁忙,一时顾及不到此处吧。 姜舜骁确实没闲着,在这边多呆一天,事儿就多一些,肩上的担子也就更重一些,各方面都需要打点好,最重要的便是安排在赤坦国的探子,随时可能送回来情报。 就在近几日,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安排在那边的探子回来了三个,带回来了重要情报,同时,他们也不可能了在回赤坦国了,已经着人秘密护送回了京城。 这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已经是个白发老人了,早已在赤坦国儿孙满堂,他的后代一早就安排好了出路,跟着他一同回了孟国,只是这期间出了点岔子,老人的大儿子和大儿媳折在离开的路上,命留他国,再难回故乡了。 还有两个皆是年纪较轻的,至今还未成婚,虽说是年纪较轻,可寻常人到了他们这个年岁,儿子都有好几个了。 总之,这些人虽隐姓埋名生活在暗处,却是在孟国成大势上,不可或缺的重要助力。 这段日子,姜舜骁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将这些人安全地护送回国,叫他们的后半生安稳度过,再不要起波澜。 人至玉林关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个意外,好在姜舜骁派的人手够多,有惊无险的解决了问题。 只是,叫人担心的是,这才刚到玉林关,就已经有人来堵杀了,还不知这一路上,到底有多少意外尚未发生呢。 再且……又是玉林关,这一处不太平的地方。 上一回,玉林关被屠村的事尚未被解决,而今,这里又出现了祸乱,显然,这不是巧合,怕是早有预谋。 姜舜骁不止一次怀疑军中有内鬼,毕竟赤坦国的人不全是傻子,自己能安插人到那边去,他们那边也可以安排人到自己这儿来,敌人在暗不在明,否则实在说不通,为什么那三个人刚送走,才到玉林关,就遭到了堵杀。 要么是军中有奸细,要么,就是生活在这边关的人有问题,不只是这里,恐怕,在京城那边都会有赤坦国安排的人,只是尚未查到而已。 想到这里,他不禁眉头紧锁,脑子里飞快的回想着京城中的人,还有这边的不寻常,笔下的白纸很快被他的文字占满,他脑海里闪现过的人和事皆浮于纸上,最后,他将那一桩一桩一件件梳理好,又着信纸一封,派信使送回了京城,这一封信,是送往皇宫的,送回去的不止是这一封,还有他早就写好的家书,最后又加了些进去,却让两个信使分别送回去。 而这两个信使也不同,一个提早两日,一个是半夜出发的,其中一个身边跟着三个士兵,半夜出发的则是八个暗卫跟着。 他将送往皇宫的信交给了暗卫互送的信使,而家书则交给了士兵护送的信使。 两个信使皆换上了士兵和暗卫的衣裳,为何不让士兵和暗卫去送,而是非要派两个信使去,也是有原因的。 士兵和暗卫的目的都很明确,是要保障两个信使的安全,而能跑边关急报的信使,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送了这么多年的信,对于紧急情报和重要的书信往来,他们自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方式, 须得各司其职,即便士兵和暗卫的武艺再高强,信使做得来的,他们却不一定能做到好。 两队人走了以后,顾德有些不解,说:“既然叫他们送信,又为何要弄得这样大张旗鼓的?岂不是告诉躲在暗处的那些人,此番从您这儿送回来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吗?” 姜舜骁说:“你以为私下送那些人就能不知道?他们自然有路子摸清我们这边的情况,与其暗低下来,倒不如从明面上过。” “可您一队人安排了姜家暗卫,一队人安排的是士兵,他们肯定会很注重追击暗卫所在的一队。” 姜舜骁原本合眸凝神,闻言,他掀开眼皮,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这如何说得准?他们不会单单只追击其中一队,我既放出了两队人马,他们必然会两队都同样追击。” “那您……” 顾德一向不爱用脑,他知道将军心理战打的好,可也不免会有担心。 姜舜骁看着他,笑说了句:“放心吧,那两封信,都会平安的送到京城去。” “顾德相信将军!” “水仙那边怎么样了?” 顾德稍稍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了一声,说:“她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将军……可不可以不要在让属下去做这些事了?我已经有翠翠了,总是去那地方,若有一天传到翠翠耳里,她会不理我的。” 姜舜骁颇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解释道:“安排你去接触水仙,便是这个原因,我心知你心里装着的是翠生,绝对不会被那个地方迷了眼睛,才会放心的把这件事交给你,若是交给旁的人,我还会担心那人被策反了。” 顾德面露难色:“可是……准子也好啊,他心里也装着人,绝对不会被策反的。” “可万一他情绪用事了,该如何是好?如今,找不到明月,他便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你莫不是没发现,他的脾气越发暴躁了吗?” 这倒也是…… 不过也没那么夸张吧…… 虽然有无奈,但顾德并不是在抱怨,他心里清楚将军如何安排都有他的道理,自己自然不会去置疑他,苦着脸,说道:“那到时候咱们回去了,将军可千万不能提此事啊,若是叫翠生知道我去了那种地方,她不理我了,我可就真没地儿说理去了。” 姜舜骁失笑,只好再三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顾德才安下心来。 …… 正文 第1481章 在地狱中待过的人 水仙这段日子很不好过,新来的姐妹性子都很刚烈,几乎是刚送来就走了,一条条鲜活的命陨落于此。 或许是这段时间,这里的杀戮太重,有时她关在自己房里都能闻到一阵阵血腥味传过来,心惊的同时更会害怕,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也不知这些恶魔什么时候才会停手。 她痛心那些花季少女一个个丧失性命,更恶心这里的人毫无人性,把女人当牲口一样,当货品一样。 就连认了命的,也会被折磨致死,死状凄惨,让她不忍直视。 有一回便是不意间撞上了,那场面当真可怖,她好几晚都噩梦连连,全然是睡不着的。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走不到那一步的,即便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没有人权的地方,也是会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的。 像她这种长相漂亮,性格讨喜的,过得总还是要好一些的。 至少上面的那些人拿她消遣,不敢下狠手,毕竟,还需要她出去招待客人。 而那些稍普通一点的姑娘可就惨了,即便她们在如何讨好,遇到禽兽不如的畜牲,便是真的生不如死。 水仙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放空了,难得的休闲时刻。 自从那位爷走后,虽然每一天都如地狱一般,但好像前方就有曙光,她不至于彻底心死,再不问光亮。 她真的好害怕自己就如身边的姐妹一样,行尸走肉一般,只剩下躯壳。 她更怕自己逃离不出这里,会在这里困一辈子,等到自己年老色衰,还能活命? 这里,岂会养闲人? 正想着,门被推开,听到脚步声,她连动都没动一下,来人是阿香,她在这里最好的姐妹。 阿香看她躺在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眼神无光,面容也憔悴,看着她说:“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你还睡得着了。” 水仙有气无力的回:“我没睡。” 阿香蹬掉鞋子,挤着她往里躺去,与她躺在一处,又是一声叹,说:“昨天新来的一批妹妹,又走了好几个,剩下了五个,虽认了命,可我看也够呛,不知道在这个地方能待多久。” 再听到这些话,水仙的内心已经不会起波澜了,她只说:“你静一会儿便会闻到,这里处处都是血腥的味道,到了半夜,血腥味会更浓,有一夜我是深深的从噩梦里惊醒,看着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好似浑身都被粘腻的血液包裹,我感觉到自己被拆开,被凌虐,体无完肤……” 阿香转过头去看她,说:“你可是我们这儿的活招牌,这样的事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头上来,担心什么?我看上面的人都挺喜欢你的,或许,再熬一熬就熬出头了。” 水仙哼笑了一声:“熬出头?熬出什么头?你说这话可安慰不了我,这是个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想熬出头,恐怕只有死了,才算熬出头了,我虽会惋叹那些少女贞洁到不惧死亡,可有时候想一想,她们其实比我更有勇气,她们能坚守住自己,连死亡都不怕,宁愿死,都不要被这群畜生糟蹋,可我呢?我却是为了活命,什么下作的事我都能做,我早就活得没脸没皮了,如今的我,和剥光了扔在大街上又有什么区别?即便是熬出头了,我这个人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在地狱中待过的人,哪里能洗干净。” 阿香微微蹙眉,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水仙这番话说的并没有什么大错,其实偶尔想一想,也是真的奇怪,她们这些人是凭什么能活到现在,凭着什么信念支撑着的呢? 阿香自嘲一笑,说:“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劝我时说过的话吗?” 水仙微默:“……好死不如赖活着?” “是啊,反过来想一想,我们连这些都能忍受,还怕活着吗?” 说完,两人都笑了。 说到底,不过是不服命,贪生怕死罢了。 况且,谁规定了,身子不干净了,这个人也就不干净了? 她们顶多是识时务罢了。 想活命,从来不是错。 她们也并没有因为想活命就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伤害别人,反而是因为想活命而拼命的伤害自己…… 水仙说:“可有人同你说过,下次来,一定带你走?” 阿香:“说了,好几位爷都说过了,我等啊,等到今天,还在这儿。” 说完,她靠近水仙,在她耳边低声说:“上面开的是天价,想把我们带走,恐怕要刮人一层皮下来,那些钱臭老爷们都可以拿去玩好些年了,哪里还愿意拿来带走我?” 水仙默然,阿香看着她微翘起来的睫毛,怔了半晌,说:“那天来找你的那位爷,是不是要带你走了。” 话完,便见她睫毛微颤,阿香心知她心里怕是不平静了,便说:“我都看到了,他在你屋里呆了好久,那动静……啧啧,而且,你又没伤着,看来他还是挺怜惜你的。” 水仙:“……” “你方才一问,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允诺你了吧,其实也看的出来,自从他走后,你心情都好了许多,他看着是个富家子弟,想来,一定能把你赎出去。” 水仙静默半晌,而后扭头看向自己的这个好姐妹,她说:“他若心里真有我,我也不会到今天还在这里,你可知,后来到我这里来的一位爷,是他的朋友……他都愿意把他朋友介绍过来,可见对我并不真心,算了,在这种地方,又谈何真心?处处是假意罢了。” 阿香愣怔半晌,才难以启齿道:“我原以为,他对你有真情。” “别傻了,能到这里来的客人,能有什么真情?我从来不期盼,只是他说他爱我的时候,我心里是真感动过的。” 这话说的,阿香都信了,男人嘴里都是这么几套,情到浓时都是爱,一旦离开了这个房门,哪里还记得当时夫妻是何人? 看水仙情绪低落,阿香刚想安慰两句,她又说道:“我已经看透了,自从那一次过后,他就没再来过,我对他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我只希望他的那个朋友对我的兴趣能在久一点……” …… 正文 第1482章 差点玩脱了 这好像才是真正的水仙,永远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阿香原本是有些不信的,她不信水仙和那个男人就这么简单? 可看她的反应和模样,又不像是说假话。 阿香只好说:“男人都一个德行,信他们?还不如相信母猪会爬树!你也莫要伤心,多找金主抹点银子,将来万一能出去,也好有个傍身钱。” 水仙笑了,却未再说些什么。 做这一行的,往后出去了是个什么光景谁又说得准呢?且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正想再说什么,一道凄厉的声音由远传来,两人均是一愣,阿香连忙坐了起来,说:“又出事了,我过去看看。” 水仙微半坐起来,微微蹙眉,说:“你小心着些,该劝的劝,没得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放心吧,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惜命着呢。”她说着,便往门口走,直到她出去,屋里一片寂静。 水仙面色微冷,干脆翻身坐了起来,重重的缓了两口气,脑子里闪现过许多东西,而后想到的便是——这个阿香,方才是真的无意问起,还是她另有目的? 她若是另有目的,怕就更不简单了。 想起这些日子,自己过于松快的日子,水仙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可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总之,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总归是没有大意,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只是,虽然如此,心里还是会有些累,已经这么久了,自己这边还没什么进展,那位爷安排的事自己也没做好,心里急,却也没办法。 总不能太冒进,一旦被发现,一切都是白费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般,何时才能出头。 这里一切都不可信,连阿香这个好朋友都可能在试探自己了,水仙自觉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亦怕都到最后一步了功亏一篑。 若是在自己这里出了岔子,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正想着,不知觉得就天黑了,方才那凄惨的叫声早就消散,外面慢慢平静,而后又慢慢吵闹起来。 水仙就知道,这个时候,应当是天黑了。 她起身简单的擦了一下,身上都带着点香味以后,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今晚的安排。 今晚来的特别快,快到她差点没收拾好情绪,好在一张脸就可以解决万事,人家客人也乐的自在。 不过两个时辰,这边刚完事,客人已经离了,她趴在床上休息,就听到外面突然吵闹起来。 不是嬉笑打骂,而是实打实的吵闹,水仙一动也不想动,心想反正闹不到自己这来,与自己也没有关系,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可恍惚间,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很是熟悉的声音,还有阿香的劝慰声。 水仙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她睁大眼睛,从床尾扯过一身衣裳将自己裹住,歪歪斜斜的走到门口,打开了一条缝,便见走廊上,阿香正和一醉酒的男子拉扯不清,稍不注意,就会忽略了旁边站着的吴良。 水仙定睛一看,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她也不管身上还未穿好的衣裳了,直接走出去和阿香抢起了人,说:“这是我的客人,怎么喝成这样了?” 见她出来,阿香并未慌张,她看了眼吴良,有些尴尬,说:“这是在楼上喝醉了,非要下来找你,可你那儿方才还有客呢,我便想着先把人带回我屋里去坐会儿……” 话音未落,就听到醉酒的顾德闭着眼咕哝了句:“我说了……一定娶你。” 这话,显然是对着水仙说的,水仙脸色未僵,随即有了泪,一副被感动的不行的样子。 吴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后对阿香说:“客人都喝醉了还不知道扶进房间去,这么笨拙,怎么做得好事?” 阿香顿了一下,搀扶着这么大的块头着实有些吃力,她为难的看了眼水仙,只见水仙微微蹙眉,直接说:“既是我的客人,就该我来照顾……” “不用了,你这刚服侍完一个客人,哪有精力应付这一个,再且说了,他都烂醉了,就让阿香带回去吧,这个月,阿香都未见几次客呢,你是她的好姐妹,也该帮帮她。” “可是……” 还想说什么,见吴良朝自己走过来,水仙止住了话头,只听到他说:“我还有事,要私下找你说呢。”他说着,手指在水仙脸上划过。 冷的水仙抖了一下,吴良恶趣味的笑了起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踢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水仙反抗不了什么,默然的随他而去,只听到他在背后咬牙切齿的说了句:“他竟然妄想带走你,仙儿啊,你可是我们的财富,他哪有本事将你带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察觉到她的失神,到底怜惜她人美体娇,吴良又安抚道:“男人,皆是为了嘴上过瘾,下次他在你这里再说这些,别搭理他就是了。” “嗯……” “水仙,好好留在这里,以后……我娶你啊!” …… 顾德虽喝得醉兮兮的,却不代表他已经断片了,这是他的一种本事,虽然会把自己喝醉,倒也不至于醉到胡言乱语。 他知道自己在阿香屋里,心里叫了声“糟糕”,等她将自己放在床上以后,顾德知道自己不能再装聋作哑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就真要失身了。 他咕哝了一声,直接朝着里面侧卧着睡去,整个人都将自己锁住,任凭阿香怎么也推不动。 到最后,阿香都作罢了,她没想到这个客人这样顽强,竟这般了都,他就醉的这么厉害? 害的自己白白错过了一个机会。 阿香无奈,只好合着衣裳睡下,不顾多久,顾德才又醒过酒来,他蹙着眉头打量着自己睡着的地方,蹭的一下子坐起来,猛不丁的看到身旁有人,他还预备说些什么,可又闭了嘴,干脆趁着她还在睡的时候离开此处。 他走的时候,阿香隐隐约约有听到声音,大概是太困了,等他走了不知道多久了,自己才看到消息。 …… 正文 第1483章 谢大人 顾德在这一分钟,水仙便煎熬一分钟,心里想着他还在阿香屋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不能安下心来,等吴良走后,她便在屋里踱步,听着外面的动静,待听到阿香的房门打开以后,她心里一顿,也忙打开了房门,与顾德相视一笑,两人皆很平静。 顾德点了点头后,便安静的离开了,水仙也将门关上,回到床上躺着。 她不知道,今天这一遭意味着什么,阿香和吴良两人……是合伙诈自己吗? 可顾德今日为何会来?他们是明知他今日会来才做了这出戏吗? 水仙又不傻,岂会不知今天的一切看似寻常,实则处处是圈套。 阿香她……原来早就不能信了。 好在自己从来都不轻信任何人,哪怕是和自己一起熬过来的阿香,她都从未当过自己人看待。 所以,她手里不会有自己的把柄。 只是不知,顾德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交待,被吴良和阿香这样一弄,自己和他少了一次接触的机会,那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水仙不知道,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而她却不知,因为她今天的反应还算叫人满意,第二晚,她竟与阿香一起,招待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吴良只说今夜有大人物要来此处享乐,叫她们懂规矩一些,可绕是怎样的大人物,两人皆是没见过的,所以,心里除了惶恐,也没别的了。 等到夜里,水仙和阿香两人坐在屋中,外面吵闹了一阵又安静了下来,后来稍微有些响动,到最后,便是彻底安静了。 两人也紧张了起来,等到老板和吴良带着所谓的大人物进来时,两人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一左一右陪着大人物,大人物看着为人正派,不像是会来风月场所的人,可接触过后才发现,此人表面正经,实则浪荡不堪。 绕是见过再多男人的水仙和阿香两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在这里谈事,岂能是简单的谈事? 混战过后,大人物很喜欢水仙,搂着她,敞开了说,道:“往后若再有人,从我这儿过便是,旁的查的严,也不归我管,可我的人,却没人敢动。” “谢大人说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查您的人呐!” 大人? 居然,还是一位大人,水仙总算得到了点讯息。 她靠在这位谢大人身旁,娇弱无力,一看便造不成什么威胁。 谢大人捏着她的手,说:“等到时候再送几个漂亮的过来,和你做伴儿?” 这话,是对水仙说的。 水仙娇嗔的看着他,十分不愿,说:“若再来几个漂亮的,大人心里可还能有奴的位置?” 谢大人笑了,兴许是欲望写在脸上,原本如此正派的脸,带着这样的笑,看着便十分猥琐不堪。 他说:“这就醋上了?等多来几个乖巧的,爷便包了你,不叫你再去伺候旁人,如何?” 水仙却笑骂,说:“到那时,便不知大人还记不记得我了。” 吴良适宜的呵斥了一句:“水仙,不可无礼!” 即便是与吴良有过肌肤之亲,也早就亲密无间了,可对他们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的还怕他,所以,他一训斥,虽没多大怒火,却叫水仙心下一颤,她更往那谢大人怀里靠,一副被吓怕了的模样,说:“奴错了……” 美人惊怕,且又这般小鸟依人,很容易勾起男人心中的保护欲,再加上刚和她在一块很欢乐,在男人眼中,这人便是自己的人,自己的所有物,又岂能被旁人吓破了胆? 谢大人眉头一紧,低低警告,道:“如何叫无礼,你这人,也太不知趣了。” 吴良忙低伏下来,小心说话,道:“大人息怒,只是这女人不管不听话,我也是怕她太过娇纵,惹您不喜。” 谢大人哼了一声,说:“女人本就该娇纵些的好,非要学那些闺秀,死板无趣,哪有什么好,爷就看的上水仙这样的,美丽大方,把爷伺候的舒坦。” 吴良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却不想这谢大人来了兴致,他说:“说起大家闺秀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若想要姑娘,不妨弄些自小养在深闺里的姑娘,那滋味,更会不一样,这里的男人,哪里有机会见识?绝对叫你的生意更加红火。” 闻言,吴良眼睛一亮,却忽的面露难色,说:“这法子当然好,只是……这样的姑娘哪里弄的到?出门皆有人看护,根本没有落单的机会,且这样的姑娘,警惕心都很强。” 谢大人轻哼了一声,却说:“难弄,不代表没有,我给你几个法子,你必然能弄到人。” “谢大人神通广大,那就要麻烦您了!” 这么好的事,就怕他不帮忙,既然他搭了腔,那一切就都好说了,有他打掩护,做什么都会顺利一些 谢大人微顿,话锋又一转,说:“我教给了你,这法子也不是白学的。” 吴良心里冷啐一口,面上却依旧笑着,说:“这是自然,如何都不能让大人您吃了亏。” 谢大人满意的看着他,说了句“上道”,而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便是他早就觊觎的几户人家的女儿,要吴良他们弄来。 吴良听后,虽满嘴答应,却还是问了一句:“大人权大势大,这几户人家都要倚仗您,只是不知,您为何不直接将人……” 谢大人看了他一眼,啧啧了两声,说:“你们这做的风生水起的,原本以为是带着脑子的,你这么一问,也不过如此了。” 吴良:“……” “也是,你们都是做见不得光的事,自然觉得将人弄走十分平常,可爷我是在白天里行走的人,岂能叫人拿我的作风做文章?” 一句话总结:你们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而我,身份光鲜,不与你们为伍。 不过都是纯粹的利益关系罢了。 吴良在心里暗骂他贪得无厌。 自己这边能送过来几个姑娘,他都能拿一大笔钱,如今教了个法子而已,明明是互利互惠的时,他还想提要求。 什么狗屁大人,唯利是图,合该去做个商人才是。 …… 正文 第1484章 比较 纵使心中在如何瞧不上这个谢大人,面上还是不敢显露半分。 有一点他说的没错,自己做这个生意,还要仰仗他,他终究是敢走出去的人,而自己的人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总还是需要他照拂。 只不过......哼!现在需要他,不过是因为这边腾不出空子来打点其他关系,等有一天,他们做强做大了,还有他谢大人什么事?届时,怕是他来求自己了。 不过是当了个官罢了,有什么好猖狂的?那一双手也不干净,谁又比谁高贵? 吴良心底腹诽许久,而后沉沉的叹了口气,又笑眯眯的说:“一切都要仰仗谢大人了,大人愿意帮我们,我们自然是什么好处都会想到拿来孝敬大人您的。” 谢大人心里虽瞧不上他,可谁又会不喜欢被追捧呢?当下听了这话也十分受用,闭上眼轻哼了一声,砸吧了下嘴,水仙懂事的探出身子,将衣裳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扭着细腰过去倒了杯水,美眸微转,面目含羞,再转过身来时,面颊微红,将水递到谢大人嘴边喂他喝下。 美人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心里岂不快活?谢大人眯起眼,余光瞟到还杵在一旁的吴良,就有些影响心情了,他咳了一声,道:“出去吧,还想看?” 吴良脸色微僵,连忙点头哈腰赔笑着,低声道:“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说完,看了眼趴在谢大人腿上的水仙,眼神微暗,伏低身子退了出去。 没有吴良在,水仙反而松了口气,她深深地吐了口气,却听到谢大人一声笑,十分轻蔑的说:“你的这个主子,还真是没一点儿眼力劲儿。” 水仙能说什么?只好笑着,好似认同,却又什么话也没说。 谢大人抖着腿,将水仙拉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自己腿上,看着她潮红的面容,露出了一抹笑,说:“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落到这地方了?” 水仙当然知道他说这话可不是怜惜自己,却也十分配合,她轻叹一声,面露苦涩,说:“大约是奴的命不好罢......” 说完,她又抬眼看了眼谢大人,那一眼,风情万种,带着几分可怜和幼弱的不堪一击,很能激发起男子的保护欲,她说:“不过,遇见大人,便是老天再告诉奴,奴的命并不苦。” 大约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和这样的话语,谢大人瞬间就觉心如擂鼓,好似坐在腿上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只女妖精,摄人心魄,勾人忘魂,他掐着她腰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心里也享受着她崇拜的目光。 低喘了一声,他低低的说:“小妖精,你嘴里,可是真话?” 水仙的眼眶瞬间湿润,她咬住下唇,露出贝齿,我见犹怜,娇嗔的看着他,说:“自然是真话,可没人教过奴要说假话。” 美人一撒娇,谢大人就没办法了,自然是赶紧哄,见她不依,却又呵呵一笑,收紧手臂,在她耳边轻声说:“过会儿就不生气了。” 不过多时,一声娇呼传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吴良脸色阴沉,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拳,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一转身,便见阿香站在一旁。 阿香原本也在里面伺候的,却一早被赶了出来,谢大人嫌她不如水仙会伺候。 虽然阿香也是被迫过来的,做了自己不愿做的事,可被人这样看不起嫌弃着,还与自己的好姐妹做了比较,心里自然会不舒服。 寻常女子都喜欢争奇斗艳,更别说做这一行当的了,若是美貌不够,又不讨人喜,那便是饿死苦死的命。 两人对视了一眼,吴良朝着她走过去,阿香僵了一下,目光下移,看到他不能忽视的念想,大约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心里虽然怕他,此刻却僵硬在原地,等到他走过来,将自己一把抱了起来,踹开了房门进去...... 吴良等人在一群姑娘心里都留下了阴影,尤其是那几个屠夫,谁若是被他们看上了想要共度春宵,怕是胆子都要吓破了。 只不过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比如那两个屠夫,爱好幼弱,阿香早就十八了,自然入不了他们的眼,老板不爱这里的姑娘,大约是觉得不干净,他也很少来,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吴良算是这里真正的管事,明面上他是店小二,但实际上,他的话才最管用,两个屠夫在他面前乖得像两只狗一样。 可吴良也挑剔的很,来到这里的姑娘,他就看中了两个,一个是水仙,还有一个因为不从早就被屠夫解决了,水仙是这里的招牌,颇得吴良喜欢,再加上水仙豁的出去,把吴良伺候的舒服,虽也不过是供人玩乐的玩意儿,但在一群姑娘里,她过得要更好更滋润,她房里好些钗子首饰都是吴良送的。 反观自己,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只不过是认了命罢了,不太会讨人喜欢,却也努力生存着,除了容貌,自己和水仙明明是一样的,可为何到现在,两人的差距这样大? 她走到哪里都吃香,可自己呢?一旦有她的地方,谁还能看到自己? 阿香有些羡慕水仙,可却不会承认自己嫉妒她,两人终究是朋友,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还是要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的。 她只是想和她一样,过得好一些罢了。 所以,是不是和她一样,把吴良伺候舒服了,自己也会好过一些? 阿香很快就明白了,终究是自己太单纯了,原来,就算自己费尽心力去伺候吴良,也不会得到他的怜惜...... 完事后,吴良并没有觉得心情好许多,反而更加烦躁,尤其是当他看到阿香红润的脸庞时,心情更加阴郁,他捏着阿香的下巴,问:“一个女人愿意伺候一个男人,是出于什么原因?” 阿香自然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和他,当下心口一跳,更加羞怯,看着他,低低的说:“自然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爱啊。” ...... 正文 第1485章 动心 哪知,听了这话,吴良并没有高兴,眼里风雨欲来,看着他不善的脸色,阿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怎么会错呢?她一时没想明白。 吴良粗暴的甩开手,拧紧了眉头,阿香心里冷了一下,她凑上去,小心的问:“奴说错什么了吗?” “......” “良哥与奴......奴心里不知有多欢喜。” 吴良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着,说了句:“不知羞耻。” 阿香脸更红了,可这一次,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羞耻。 他并不是用讽刺的语气说的这四个字,可听进心里也着实好笑。 自己还要怎么知羞耻呢?都已经被迫做了这种事了,为了活命,还能顾得上羞耻不羞耻的? 明明是他们这些人将自己弄过来,让自己从一个干干净净的黄花大闺女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如今又嫌弃自己不知羞耻了? 呵......那些知道羞耻的,早就去阎王爷那儿告他们的状了! 为何让自己被迫做了这些事,还要反过来羞辱自己? 难道他和水仙在一起的时候,也忍心对水仙说这些话? 吴良也想到了水仙,这话他当真和水仙说过,她的反应是什么? 居然明目张胆的和自己生气,送了两支钗子才搭理自己,可比眼前这个呆板的女人有趣多了。 那一张小嘴,哄起人来也是格外叫人舒心,呵呵,不知道如今在那谢大人身边,是不是也如此,一想到她平时是如何伺候自己的,现在可能就会怎么伺候那谢大人,心里就不快了起来。 奇了怪了,平时她接别的客时,自己也没这么难受,这个谢大人...... 越想,心里越不舒坦,无策,吴良看了眼阿香,说:“你过去看看,那边完事了没,若还没有,你去把水仙换出来,就拿你刚才那股劲,谢大人会喜欢。” 阿香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指了指自己,说:“可我方才才......” 看她面露不愿,吴良眯了眯眼,说:“不愿?” 阿香不迟钝,知道自己没什么话语权,即便是撒娇,也不会让他怜惜半分,自己没有选择,只能忍下,她忍下泪水,不敢再看他,低下声音,说:“我这就去。” 下榻时,阿香确实有些无力,险些滑到,吴良却没看她,已经闭上眼睛了,阿香绝望的转过脸,忍着难受将衣裳穿好,拖着无力的步伐离开。 刚要敲响水仙的房门时,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水仙亦是一脸疲惫,看到门口的阿香时讶异了一下,随即走了出来将门小心关上,而后拉过阿香进了一间空屋子。 阿香不明所以的被带走,待安静下来后,两人均是沉默,阿香看着水仙发呆,迟钝的发现她破了的嘴唇,当下一呆,手伸过去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却被水仙躲了过去,很快,她的眼眶就红了。 水仙说:“还好,他没有让你也留下。” “你怎么受伤了?” 一串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水仙无暇顾及,只恨恨的说:“什么狗屁大人!分明就是个畜生!他......他就是个变态!” 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阿香惊叹一声,她还以为,能伺候大人,会有不少好处,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一瞬间,心情更复杂了,一时也不知该羡慕她,还是庆幸在里面的人不是自己。 可作为朋友,阿香自然是会心疼一下水仙的遭遇的,她说:“你别难过,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没办法的,谁让我们都是这样的命呢?” 水仙眼波微颤,她吸了吸鼻子,难过的说:“阿香,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能不能熬过去,我怕我快坚持不住了。” 阿香大惊,她握住水仙的手,开解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都坚持不下去了,那我也......” 水仙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朝夕相处,共渡难关的姐妹,此刻的脆弱也是真的,两人抱头痛哭,心情阴郁的无以复加。 过了好半晌,压抑的哭声才停止,水仙抽噎着,问:“你方才过去要做什么?” 阿香哭肿了一双眼,看着她,说:“吴良要我过去把你替换出来,他大概有事找你。” 水仙微微蹙起眉头,说:“你不用过去了,他睡了,过一会再去看看,他若醒了,便伺候他洗漱。” 说完,她擦干眼泪,说:“我过去找他。” 阿香顿了一下,拉住了水仙,说:“他在我屋里。” 水仙吃了一惊,定定的看着她,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天于她自己来说都有些难以平复,也不想再为了其他事伤神了,就这样吧,在这个地方,还能有什么事值得自己讶异呢? 她拍了拍阿香的手,说:“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那个谢大人,他至少不是个变态。” 阿香:“......” 出了门后,水仙站在阿香房间门口顿了一会儿,脸色早就平静,可哭过的痕迹还是掩盖不住,她也不打算掩盖,便这样进去了。 听到开门的响动,吴良睁开了眼,看向门口,见来人是水仙,本能的想要坐起身来,可理智又压住了他的欲望。 本以为自己不动,把她这么晾着,她自己会过来,哪知等了半天她也没反应,吴良有些按捺不住了,再睁眼看去,人稳稳当当的坐在梳妆镜前,哪里又要过来的意思? 他心里一堵,愈加觉得是自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竟敢这样忽视自己? 看来,还是规矩没学好。 吴良脸色阴沉下来,一把掀开被子走过去,扣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刚要呵斥,就见她满脸泪水,低垂着头,满脸难过。 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饶是他如何厉害无理,此刻都说不出话来了。 定睛一看,嘴上竟是伤! 吴良心头一紧,也不与她说话,伸手就扯她的衣裳,水仙并不躲,甚至就这么呆呆地任由他扯。 一扯,便是一身的伤。 吴良瞳孔紧缩,他重重的呼吸,像是在忍受莫大的怒气,他咬紧了牙关,说:“他干的?” ...... 正文 第1486章 心病了 这话相当是问了句废话,不是他弄得,还能是谁弄的? 水仙不语,眼泪却掉的更厉害。 这一掉,叫吴良的怒火去了个干净,只剩下无措的难受,他抓住水仙的手,声音竟都有些颤抖,他说:“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去伺候他。” 虽然知道那个谢大人是个笑面虎,表面正派,实则无恶不作,可却没想到,他竟能变态至此。 好好的姑娘,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这个时候,水仙开了口,却是说:“没有不该,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您吩咐什么都是该的,只是......我真的好痛,我真的怕了......还好不是阿香,若是阿香,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折辱?” 吴良听得心里更难受了,她在受苦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突然袭击了他的心脏,难以言说,他好像才知道,他原来,这样看不得她掉眼泪,看不得她难过,尤其是这种难过还是自己带来的。 吴良一时不知所措了起来,他说:“你别哭,你放心,这种合作只是暂时的,等我们做大了,不需要他了,我杀了他,给你报仇!” 话完,吴良眼里满是阴霾,握着她的手也越捏越紧,水仙痛呼一声,满目泪水,看着他眼底的杀气时,虽有惊诧,可却更加明白,自己这一赌,是赌对了......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位子的,只要他不是单纯的玩弄自己,那一切,都还有希望。 只是......呵呵,他怎么敢把自己放进心里呢? 他难道不知,自己会恨他,一辈子都恨他么? 水仙很懂见好就收,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服软,听到吴良的保证,她好似瞬间没了脾气,靠在他身上痛哭,还抽噎道:“良哥,你对我真好。” 吴良心都快要化了,他抚着水仙的头,说:“只对你好。” …… 水仙实在太累了,便在阿香房里睡下了,吴良也出去了,一出门便见阿香站在门口,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难得温和下来,对她说:“她在你屋里休息,你也进去休息吧,她情绪不太好,你多开导她。” 阿香颔首应下,心里却越发苦涩难堪,她需要开导,自己就不需要吗? 难不成,自己的心是铁做的,不怕痛? 为什么,看不到她的心伤难过? 为什么所有人眼里都是水仙呢?她究竟是差在哪儿了? 吴良走后,阿香木着脸进了自己房间,看水仙占了自己一半的床位,已然睡熟,她走过去,冷静的躺上去,将自己蜷缩起来。 她知道自己病了,心病了。 如今的想法太过可怕,做了不该做的比较,也想了不该想的人,更加把自己置于一个奇怪的位子,她知道自己不该,但大概是心生病了,才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怎么办呢? 自己是不是快要变坏了? 其实,早就变坏了吧?早在吴良让她盯着水仙,而她作为水仙的朋友开始提防她的时候,就已经变坏了。 可却还在欺骗自己,不过是因为环境所迫…… 罢了,人生已然如此,还能怎样挣扎呢? 再如何挣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吴良出来后,在楼梯口碰到了屠夫,屠夫似乎喝多了,手里还拿着酒瓶再晃。 屠夫看了吴良一眼,下意识的想站直,却如何也站不直,歪七扭八的,他打了个酒隔,咧嘴笑了,说:“从阿香屋里出来的?” “……” “也不怕水仙吃醋啊良哥。” “……” “唉,您也别否认,兄弟都看的出来您对水仙格外对待一些,水仙那娘们儿,确实长的好,您上了心也正常,不过,嗝……不过,还是要提醒您一句,这儿的女人,还是别给真心好,她们心里装着的男人多着呢,若不是为了生存,眼里哪有我们?” 说完,屠夫又笑了,满脸自嘲。 吴良的脸却黑了,他说:“用不着你教我做事。” “不是哥……” “她真心或假意,我看得出来,用不着你揣测她,就算她不是真心,现在除了我,也不会有人真心待她。” “那是当然,除非这群娘……女娃不要命了,在这儿想活命,可不得讨好你我?” 看他已经醉的不轻,吴良不想和醉鬼说话,越过他上楼去了,只淡淡的说了句:“悠着点喝酒,万一喝醉了把命丢在这儿,怕是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杀戮太重的人,最怕身后有人。 屠夫虽醉了,可听到这话也不由得脸色一僵,他摇了摇头,咕哝了句什么,转身离开。 …… 不过三日,顾德又一次来了“春风起”,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找水仙,而是往阿香房里去了,给了她一把银子,笑着说:“那日我有事务在身,还没等你醒来就先走了,只记得那日醉得厉害,想来是姑娘在身边贴心照顾,可惜当时囊中羞涩,没能给姑娘留下些什么,今日前来,带够了银子,便想着要多补偿些姑娘。” 阿香受宠若惊,她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记住自己的,竟然会是他。 他明明看着五大三粗,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真情的,一看就是这个地方的常客,对于上一次的事,自己都快忘了,他竟还记得这样清楚,这叫阿香怎能不动容。 银钱对于她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却本能的拒绝,直摆着手,说道:“爷那日醉了,一直睡着,奴也没怎么照顾,说来到是奴不懂事了。” 顾德笑了,说:“话不能这么说,当日,我醉得厉害,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辛苦姑娘了却没能给姑娘留下些什么犒劳姑娘,我这心里也是过于不去的,银钱姑娘就收下,咱们也……来日方长。” 阿香高兴了没两秒,好像才读懂他的话,什么叫来日方长? 难道今天不是因自己来的? 果不然,顾德将银钱放在了桌上,又笑眯眯的说:“上一次来本来是要找水仙的,哪知竟喝醉了酒,也没与她见上一面,这一晃又过了好几个日,也不知她心里有没有埋怨我,这么久都没来看她。” …… 正文 第1487章 选择 刚回味出一丝甜来,如今,又是满嘴的苦涩,阿香摇头笑了笑,说:“她就在房间呢,今日,好似也挺闲的,你直接过去找她吧。” 顾德颔首,起身离开,他刚走,阿香便垂下头来,满眼无神。 而后,她看着桌上的银钱,将其收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至少,我也得到些东西了,做人不能太贪得无厌,不是?我该满足的,早该满足了……” 水仙早就知道顾德今日来了,只是见他迟迟不到自己这边来,一时间也摸不准外面是什么情况,今天自己这边安静的厉害,吴良并没有送人进来。 直到门敲响了,水仙凝神,连忙起身去开门。 在这个地方,能如此有礼地叩响她房门的人,除了阿香以外,也就只有顾德了。 果不然,来人便是顾德。 待人进了屋以后,水仙关上房门,深吸了口气,一转身,便见他坐在桌边,她连忙过去,低声问:“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吃亏啊?” 顾德差点被水呛着,他抹了把嘴巴,说:“瞧你这话说的,就算是吃亏,也是你那朋友吃亏,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吃亏呢?” 话虽如此,可水仙曾有过了解,眼前这个男人是有家室的,看他的谈吐和举止,也不像是在外面乱来的,是以,才会有此一问。 再加之那日阿香和吴良之间也不知有着什么合作,她也是真怕顾德会在他们两人手上吃亏。 顾德说:“你也不用担心我,那日我喝醉了酒,什么都来不及发生,等我酒醒后,便自个儿走了,只是那日,阴差阳错之下,没能过来和你说几句话。” 水仙也坐了下来,低声说:“那日,你便是来了,我这边也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和线索,不过今日,你来得巧了……” “怎么说?” “你可知,有一个谢大人?” “谢大人?”顾德疑惑。 水仙“嗯”了一声,说:“我虽不知谢大人的全名,可看吴良对他的反应,想来他在这个地方也是一个极有权势地位的,吴良在他面前乖得像只小猫似的,一点也不敢造次。” 顾德在脑海里搜索有关“谢大人”的线索,片刻过后,他的眼里微微闪着亮光,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点印象,只不过,这边官员不是我去打交道,或许对不上人。” 一听这话,水仙有些急了,她说:“那大人您一定要查出他的身份,盯紧了他,那日,他和吴良商议事情并没有避讳我,我大约知道,他们不久后还会送来一批少女,其中,还有贵族世家的千金,有这个谢大人暗中相护,吴良他们做事只会更加猖狂!” 顾德有些讶异:“你说,他们还打起了贵家千金的主意?” 水仙神色沉重,点着头说:“我当时就在他们身边,听得一清二楚,绝不敢拿谎话来欺瞒大人,吴良狼子野心,他并不想局限于现在的生意和状态,而那个谢大人,暗下做这种苟且偷生的勾当,如果不是有他的帮助,这样灰暗的交易又怎么能做的起来?” 这样一解释,好像就解释的通了,之前将军就有过怀疑,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且那些姑娘又不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若是没有人打掩护,是不可能这样顺利,这个茶馆开了这么久,他们那边才得到消息。 运送一批禁品尚且把控严格,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原来,这个暗中相助的人是这个谢大人啊。 什么时候朝廷出了这样的蛀虫!派了这样一个人来守卫边关的安宁,有这样的官老爷,在一处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任职,受苦受难的话岂不就是当地的百姓了? 顾德蹙起眉头,不悦道:“这些事你告诉我就行了,切莫要与他人谈论起这个谢大人,待我回去以后,禀明我家大人,自会有决断,还有……” 话到此处,顾德停顿一瞬,而后又看着她,说:“此番我来找你,是还有一事要向你说明。” “您请说。” “大人始终觉得,让你一个小女子涉险至此,实在是不应该,更觉得在这样的虎狼窝里,让你去打探情报,也实在是冒险了,只要你愿意,我总会有办法把你带出去,提前给你自由,只是这样一来……”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水仙的呼吸突然的就粗重了起来,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自己点头,或许下一秒就是光明。 她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和上次那位爷,有绝对的能力带自己脱离险境。 只是这样一来…… 等到他话锋一转时,水仙的心脏也像是被揪起来了一样,她接话说:“只是这样一来,便会打草惊蛇,或许,只能将我一个人救出去,剩下的姑娘要被永远的困在这里,等再去营救她们的时候,她们还有没有命在,都尚未可知,是吗?” 顾德沉默后,沉重的点了点头,说:“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忙,至少,你的命是一定要保住的,这是大人答应过你的事,上一次我便察觉有些不对劲,只怕吴良和你那个好友,对你已经起了戒备心,我们都怕你继续呆在这里,只怕会遇害。” 水仙恍惚了一下,她明白任何一点细节都不能被忽略,就比如上一次,那应当不会是偶然。 只是,若是如此的话,自己就算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也一辈子活在罪孽中。 难道,要用余下姑娘的命,去换自己安康? 这如何能忍心呢? 也许思考了很久,也许,就只有一两分钟,水仙就做出了决定。 她闭了闭眼,说:“我想赌一把,我赌吴良不会害我,我赌终有一天,我会等到你们来救我们所有人。” “……” “我不能太自私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离开,她们既接受了现在的命运,为何不能给她们一次获救的机会呢?若是因为我,让她们再难以见天日,我倒宁愿我当初没有熬下来,早死早超生了。” …… 正文 第1488章 都要得到救赎 有句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或许,经历过这些遭遇的人,大都是这样想的,谁都不服命运,不服自己竟然沦落至此,明明已经拼命的想要好好生活了,却被黑暗拉入地狱。 在地狱中熬下来的人,都是有求生欲的人,水仙不愿折断了她们最后的希望。 水仙怕死,可却更怕背上自己不该被得罪孽。 当她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心情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加沉重了。 她知道,自己还是很自私的,心里更多的是想着自己,既然有逃出去的机会,谁又愿意放过呢?可偏偏方才咬紧了牙关,给出了答案,说出了那样的话,说完之后,还是有些后悔的,既然,为了活下来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了,再自私一点又何妨? 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话已说出了口,便不该随心意改动,即便心里是真的害怕,还带着那么一点后悔,可水仙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顾德看了她许久,心里暗道:什么“彪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纯属是扯淡,有的人,即便是失足染上一身淤泥,却也纯洁的像一朵白莲,即便被这个世界以恶相待,却依旧心存善良,心有情义。 一个女子也可以有这样的胸襟,顾德是有些佩服的,他说:“做出怎样的选择,你该考虑清楚,既然做出了选择,也不要后悔,我很高兴你愿意相信我们大人,只是该说的话,我也要提醒到位,你即便是选择让我带你先走也没事,毕竟,这是你的功劳,是你该得的。” 水仙深沉的吐了口气,说:“我既做出了选择,就不会改变,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就这样吧,我希望,永远都不要有变故,这里的人,都能得到救赎。” 顾德暗暗点头,也叹了口气,有些时候,势必要做出一些牺牲的,没有那么好的事和两全其美的选择。 “好,既然如此,你便安心的在这个地方等候我们的消息,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你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你要时刻记住,这里的人,没有值得你信赖的人,你能信的,只有你自己,不管将来发生怎样的事,都不要把自己的底子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包括你曾经以为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他虽没有点名道姓,可水仙明白他说的是谁,心里也早就坦然了,她点点头,拳头握紧,说:“我知道在这个地方,所谓的真心都太过薄弱,不堪一击了,我不会轻易的交付自己的真心。” 好不容易一切都要熬出头了,她也绝对不会允许因为自己一时的糊涂,将一盘好好的棋局弄的全盘皆输。 …… 在水仙这儿并没有逗留多久,顾德便离开了,他边往外走便勒紧腰间的带子,满脸神清气爽,逢人便笑,一看就是春风润物过了。 等走出了茶馆,他看着外面刺眼的光亮,有些不舒服的眯了眯眼,扭头看了眼送出来的吴良,对上他的眼睛时,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阴霾,可也只是一瞬,转瞬间,他又变得谦卑恭顺,做小伏低的姿态。 顾德砸吧了下嘴,说:“你们老板可真是狠心,那么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就那样关在下面,整日不见天日,我这才下去了多久?再出来都有些不大适应外面的光亮,若有一天,将下面的姑娘带上来,只怕,会让她们的眼睛都坏掉。” 吴良忙道:“那些姑娘都是供大人们玩乐的玩意儿罢了,乖乖的在下面,也好吃好喝的供着,不算委屈了她们,这外面的风景再美,也与她们无关,女人嘛,抛头露面总是不好的。” 顾德挑了挑眉,说:“你这话说的,若是我有什么重要场合,需要找你借个姑娘,也不能从下面带上来了?” 这话并不算禁忌,毕竟顾德也不是第一个问出这个话的人,来这里的客人,倒也处出几个真心实意的,想救自己的相好脱离苦海,商量过了价钱,却没有哪个愿意承担那样高昂的费用,将一个早已不干净的女人带出来了。 吴良应对自如,说:“哎呦,爷您也知道的,咱们这个地方带过来几个姑娘,那是很不容易的,要让这些姑娘乖顺听话,也得经过些时间去锻炼培养,您若是把人带上来,稍不注意,叫人跑了,那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哟。” 顾德粗着气,颇有些大气的一甩手,又说:“那若是,我要把人赎出来,今后就跟着我,又怎么算呢?” 吴良笑着说:“爷既问出这样的话,莫不是早就动了心思了吧?让小的猜猜……让爷这样割舍不下的,莫非是水仙?爷回回来,眼里可装不下旁的人,独要水仙呢。” 被猜中了以后,顾德却是一笑,说:“除了她,旁的我也瞧不上,你说说看,我若想替她赎身,该怎么算?” 吴良沉思了片刻,才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数字,而后说:“银票。” 顿了一会儿,又说:“爷也知道,水仙可是我们这的招牌,就是没了她,我这春风起怕是要损失不少,再加上我们对她的培养也是十分不易的,出这个价钱,已然是看在爷您是老顾客的份上,你看……您能接受吗?” 当看到他比划的那个数字的时候,顾德倒吸了口凉气,他当然知道吴良这边不会轻易的放人走,方才也不过是试探,却没想到,他会开出这样的天价,这个价钱,拿去开个小铺子都够了。 作为商人哪里有蠢笨的?吴良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顾德是个有钱的人物,可他具体到底有多有钱,也是不甚清楚的,只不过根据他每次来之后的消费习惯,隐约的能算出他的财力情况,所以才出了一个他定然不能接受的价钱。 男人都好面子,他也料定顾德不会盯着价格的事和自己扯。 顾德也不傻,听到这个价格以后,找了个台阶下去,说:“既然是你们店的招牌,你又如此不舍,那便再等些时日吧,等你们什么时候培养出下一个招牌来了,我便带走水仙了。” …… 正文 第1489章 愿所有姑娘都能平安 吴良笑着送顾德离开,看他像看财神爷似的,等到顾德走远了以后,他的脸慢慢阴沉下来,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回去。 顾德也在转身后,神色变得凝重,他深吸了两口气,大步离开。 …… 而后,经过查证,这位谢大人确然是地方的官员,他不仅是地方官员,还是这里的地主。 品阶不高,不过是七品县令。 这对他们来说,七品的县令不算多高的官儿,可在百姓眼中,他们便是衣食父母,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放到哪里都适用,尤其,还是在这里,一个穷凶极恶的环境下,连百姓的安危都是问题,更别说其他灰暗的地方了。 顾德和林准站在下面,两人均是一脸阴沉,待到长久的沉默后,林准说:“将军,这次安排属下上吧。” 姜舜骁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暗流。 又听他说:“我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知道当下该做什么,绝对不会再让将军操心的。” 姜舜骁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他说:“你可知,控制这个谢大人有多重要?春风起的所有姑娘都要救出来,可是不容马乎的。” 林准暗暗点头,他咽下心头的苦涩,说:“从知道春风起这个组织的时候,我便想过要接手这件事的,那些姑娘都太无辜了,她们原本不用遭受这样的折磨……如果可以,我希望天底下所有的姑娘,都能安全的待在家人身边,永远不要被拐骗。” 就像明月一样,希望她虽然被带走了,却依旧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过的安稳。 自从林准知道春风起这个地方和他的由来,心里那股莫大的恐慌就又回来了,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明月,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如何,是否平安。 最坏最坏的情况,林准也不希望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会像那群姑娘一样,经历那样至黑至暗的时刻。 她那样温柔美好,若经历了那些,又怎么受得了呢? 之前因为自己的心态问题,将军一直不敢把重要的任务交到自己手里,这些将军虽然不说,林准心里是清楚的,他也不曾求过什么,也怕自己的状态不好,办坏了事情,可现在,他是真的想去接管这些事,拼尽全力的将那群姑娘救出来,好像守住了那些姑娘的安宁,也就守住了明月一样。 在况且,他也不能再这样低沉下去了,于公于私,他都该振作起来,好好的做事,等到将来将明月救回来,一切便可以步入正轨,如今自己这样的状态,对自己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林准也不希望自己再消沉下去了。 考虑再三,姜舜骁把他和顾德看了一眼,后叹了口气,说:“这件事便交给你,顾德怕是已经被那边盯上了,将来若是有什么动作也不好施展,可他们没见过你,办起事来终究是要顺利些的。” 顾德点了点头,亦是赞同这个安排。 一切都安排妥帖以后,日子就更不会逍遥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凝重严肃,连着好些日子,将军副将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反观春风起,那边的生意却是越做越大,而动静却是越来越小,几乎到了不可察觉的地步。 到这个时候,所有人便知道,这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林准更是一年好几天都不在营里,他下山去追踪谢打人的行踪,发觉这些日子,谢大人往几个大家族跑得十分勤快,他下面的人也常去饰品铺子。 这边到底是离着战乱接近的地方,所卖的珠宝首饰也是十分昂贵,可每次谢大人手下的人出来,都是大包小包的,手下的人讲这些汇报给林准时,林准只说了句:“贪得无厌!” 像他这种披着狼皮的羊,自然不可能不是一个贪官,尤其,天高皇帝远,就算是有人要去御前告他的状,怕是也没那个机会到京城去。 没人能管得了他,而他在这个地方也算得上是权大势大,再加之他又沾染黑色交易,早就成了一个黑心人了。 林准心中不免愤懑,朝廷每年出这么多钱养这些人,便是教他们欺辱百姓,这般无耻的? 这些人迟早玩火自焚,整个孟国还有多少这样的官员,总不会只有这个谢大人一个,其他人什么时候会被揪出来,林准不知道,可他知道,这个谢大人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这期间,他还抽空去过春风起一次,穿着十分普通,嘴上还沾了一圈胡子,本来一个风神俊逸的青年,顺便变成了个凶神恶煞的大胡子,混在人群中也不算起眼。 他去的时候,并没有和水仙碰面,不过也和其他男人一样。希望能一睹这里头牌的风采,又问了价钱。 这还没看到人,只听到报价,林准便和许多人一样,摆了摆手,说:“介绍介绍这里别的姑娘吧。” 对于这种情况,吴良早已见怪不怪了,这样的客人他见多了,都是被价格吓得软了腿,他面上恭敬着,心里却很是瞧不起的冷啐了一口:没钱还敢来这儿找乐子,还在他面前装大爷,今晚不让他掉层皮在这儿,怎会轻易放走他。 便根据客人的要求带他去了一处比较简陋的屋子,这间屋子的姑娘相对来说长相普通,最重要的是不贵。 林准满意的点点头,搂住姑娘进了屋,可进去了还没有十分钟,吴良都还没来得及走,就见林准气冲冲的打开房门出来了。 吴良一愣,站在原地还未来得及反应,林准瞪了他一眼,绕过他便走了。 吴良连忙追上去:“您这是怎么了?” 林准冷哼了一声,说:“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刚才出来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还蒙个面,等到在屋里面纱扯下来,那张脸还能看吗?你就拿这种货色应付爷?” 吴良苦笑不得,他说:“这位爷您当真是误会了,玲儿是所有姑娘中最灵敏最乖巧的,虽然长相上比不过咱们的头牌,可以绝对另有一番风味呀。” …… 正文 第1490章 再挖一条地道? 不管吴良如何费口舌来劝说,林准都铁了心的要离开,他不屑的说:“你这的姑娘还不如我家婆娘长得漂亮,好意思拿出来招待人?你们这儿不过是这种水平,还敢收这么高的价钱,真是丢人现眼!” 原来,说来说去还是价格的问题没协商好,吴良在心中暗自鄙夷了一番,那玲儿可是最便宜的了,他既玩不起,又怎敢到自己这儿来? 吴良说:“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细心教养出来的,放在哪里都不会逊色,想来是哪里招待不周,惹爷不快了,爷请随小的上楼去喝杯凉茶,好泄泄火气。” “凉茶多少钱?”原本怒气冲冲的林准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吴良:“……小的请您喝茶自然是不会收您钱的,是小的招待不周,惹得您不痛快了,请您喝杯茶,也请您原谅小的不周到之处。” 林准挑了挑眉,说:“你既然这么说,就还算是有点儿诚心,那便上去,我喝杯茶了再走。” 吴良:“……” 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有些人进来的时候,看着富气逼人,不像是没钱的人,可一个个的,抠搜的可以,到这里来找乐子,还压价,简直是可笑! 林准简直把一个贪图小便宜的角色演得活灵活现,送的这杯茶,他是品了又品,心里知道这不过是一杯普通的凉茶,却摆出一副十分享受,又很是懂茶的模样。 临走前还假意的说了句:“你们这儿的姑娘虽不咋地,可这儿的茶倒是不错。” 说完便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吴良“呸”了一声,说:“也不看看我这是什么地方,还想在我这儿占小便宜,穷蛋!” 骂完后,他一转身回去,直奔楼下,找到玲儿,十分不悦的问:“方才那个客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没留住?” 玲儿很无奈,说:“那客人一进来就扯走了我的面纱,先是夸了我一句,紧接着就问……”她微微卡顿,脸变得通红,接着说:“紧接着就问我多少钱……” “你报了?” 玲儿连忙摇头,说:“我报的价格还要低一些,哪知道他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一看就是付不起钱的穷酸鬼,良哥,我这个月怎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人啊?既玩不起,还敢到这儿来,真是叫人恶心。” 看与自己猜的无二,吴良深吸了两口气,也没在说什么了,安慰了她两句便离开了。 这件事吴良终究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一天来的客人那么多,像他那种类型的也不知有几多,没什么可教人留意的。 可见,任何一点事都不容忽略,任何一个人都值得深入挖掘,若是吴良再用心一点,兴许就会发现,今日林准的不同了,可他打死板的想法里面就觉得,这个客人不过是个玩不起,却要摆出一副很会玩的样子叫人不适。 林准今日过去并不真的只是过去玩了的,而是去打探了下地形,地下向来建的复杂,若是不提前过去,将路线摸清楚了,等到将来把人带出来就会更麻烦一些。 而在他看来,今天去的地方并不复杂,只是刚一进去的时候,那个店小二会故意带着自己绕两圈,便会给人一种下面很不好走的感觉,但实际上,绕开那个圈子,里面豁然开朗,而那个圈子,也不过是几个圈子罢了。 这个组织也是有趣,楼上看着的人多,而楼下却几乎没有人看管着,这若是有人有意从另一个地方挖个隧道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弄走,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这个想法并不是想来好笑的,林准是当真想过,春风起这个茶馆虽看似不起眼,可茶馆之中人数特别多,便是过来看顾的。 他们对自己很自信,认为通往地下的唯一通口,便是上面的茶楼,是以,便在茶楼里安排了重要人手。 可他们忽略了一点,既然他们可以建这个地下行宫,自然有人也可以效仿,若是地下行宫一相通,里面的“金子”流走了,他们怕是都不知道。 后面林准又抽了几日空,扮着不同的身份去了春风起,一次是在茶馆里,单纯的喝杯茶,一次便是喝过茶后,跟着又去了地底下,总共去了三次,才算把那边摸得清楚透彻。 在余下的时间,他便盯着谢大人居多,谢大人那边前段日子举止怪异,跑了当地几大家族,送了好些胭脂水粉进去,林准吃不准他是有什么目的,是想和这几个家族合作?还是有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在林准想着用什么办法接近那几个家族的人,好弄清楚这个谢大人究竟有什么目的的时候,其中,一个王姓家族的人主动撞上了门来。 此一遭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他只是连轴转了好几日,有些吃不消,想在外面好好的吃顿好的,哪里知道,竟碰上了当地王家的小千金——王乐哲。 乐哲主仆估摸着是偷跑出来贪嘴的,林准坐在他们相邻的一桌,原本只是听着她们忽明忽暗的声音,听着乐哲的声音像个小孩子,一开始没大注意,等听到她们说到后面的内容时,才起了心思。 乐哲说:“虽然我是真的很想跟着谢伯伯一起出去玩,可你知道的,我爹娘管我管得很严,他们肯定是不允许的,谢伯伯说让我不要告诉我爹娘,等出去玩两天回来了,他们也不会说我什么,虽然这也是个办法,可我总觉得这样会惹爹娘伤心的。” 丫鬟曼曼说:“小姐若是问奴婢的意见的话,奴婢当真不建议小姐跟着那位谢大人出去,老爷和夫人将小姐看得像眼珠子似的,生怕小姐在外吃亏上当,谢大人虽是家里的常客,可终究算不得亲戚,也算不得友人,您跟着他出去,谁都不会放心的,况且说了……奴婢看老爷和夫人也不是很喜欢他,小姐您还是少和他往来好了,奴婢怕他伤害到小姐。” …… 正文 第1491章 我姓林 乐哲一看便年纪尚小,说话时又十分单纯,一听就是很好骗的样子。 听了曼曼的话,乐哲轻叹了一声,说:“我觉得是你们想得太严重了,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坏人呢?再且说了,谢大人他可是县令呢,又怎会不是好人呢?” 曼曼是个懂事的丫鬟,如何也不松口,她说:“小姐,咱们再过不久就要离开此地去别处了,您不是说最不喜欢这边了吗?” “是啊,这边总是喜欢出事儿,离战场又那么近,总归是不安全的,我如何也想不明白,爹爹和娘年轻的时候为何会选择到这个地方来做生意。” 曼曼不敢揣测,只说:“是呀,咱们总还是要离开这儿的,这段时间就不要节外生枝了,那谢大人若真的是想带您出去玩儿,怎么着也该先和老爷和夫人打过招呼了再来同您说。” 怕她心里郁闷,曼曼又解释道:“而且,夫人昨日才叮嘱过奴婢,这段时间一定要看好小姐您的安全,咱们能离开这个地方很是不容易,这期间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一旦出了岔子,怕会是麻烦重重,等咱们搬家了,小姐想去哪儿玩儿,奴婢一定不会阻拦着小姐的,小姐您也多心疼心疼奴婢嘛,奴婢若是劝不动您,回去就要挨板子了。” 乐哲虽有自己的想法,也着实是憋坏了,可她却非不懂事,她看着曼曼,说:“若我跟他出去玩儿,就会连累你挨板子,那我就不去了,什么也没有曼曼重要。” 听到这话,曼曼松了口气,开心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讨喜的说:“奴婢就知道小姐是最疼奴婢的啦,肯定不会舍得奴婢挨板子的,小姐也放心,等搬了家,奴婢一定会央求夫人,准许您在外面好好的玩一番的。” 说完,又在她耳边低声道:“您不是一直想尝尝清酒的味道嘛,到那个时候,奴婢一定帮您瞒着!” 听到这里,乐哲眼睛都亮了一下,她咬了咬唇,笑眯眯的说:“那可一言为定,你不能骗我呀!你若是骗我,我就找娘告状去!” 曼曼听后笑的更开心了,她就知道自己家的小姐最是单纯无害了,旁人说什么她都会信,所以,夫人才会派自己在她身边伺候,怕她被人蒙骗。 喝清酒这回事若是叫夫人知道了,自己肯定会受罚,可小姐也一样逃不开受罚呀! 若是告状,岂不是自己把自己卖了么? 听的差不多了,林准招了招手,小二过来,他给了小二一把银子,指了指她们那一桌。 等到主仆俩吃饱喝足准备结账的时候,小二告诉她们钱已经付过了,两人俱是一愣,看着坐在旁边桌的是一位男子,两个姑娘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吃了人家的东西,也不可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乐哲大着胆子带着曼曼坐过去,看到眼前的男子时,脸红了红。 乐哲年纪还小,可这却不耽误她爱看美男。 瞬时有些结巴,她说:“听说,是您帮忙付了我们的饭钱。” 林准看了她一眼,这才算看清楚她的样貌,方才背对着,听声音只觉得年纪尚小,而今一看,果然是个小孩子,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说:“这会儿人不多,我周围就你们两个小姑娘,想来也是一种缘分,就一起付了钱,姑娘不会介意吧?” 乐哲连忙说:“这位公子真是客气了,介意当然不会介意,只是不好叫公子您付我们的钱,也不知刚刚公子付了多少钱,我这就把钱给你……” 林准摆了摆手,说:“一点小钱不足挂齿,我今日心情好,便一起付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乐哲露出了抹疑惑的笑,她说:“这位公子一直都这样大方的吗?” 林准幽默的说:“那倒也不是走到哪儿,都会给人买单的。” 话完,又说:“若是没猜错,这位姑娘应当是王家的女儿吧。” 乐哲惊了一下,曼曼还来不及阻止,她就说:“这你怎会知道?我可没有自报家门呢。” 林准说:“看着姑娘的穿着打扮,便是富贵人家所有的,再见姑娘带出来的这位姑娘,身上穿的也是极好的料子,这若不是家底十分殷实,也不会如此优待下面的人,姑娘只身出来,想必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离这儿最近的大户人家,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王家了。” 乐哲叹了一声,说:“没想到你看这些,竟然能把我是哪的人都算出来,不知公子是做什么的呀?” 林准笑了笑,不答反说:“姑娘家祖上,可曾在京城安过家?” 曼曼蹙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害,却又字字句句都问到点子上的男人,心里忽生警惕。 乐哲更加惊讶了,她说:“这件事,若非家里人,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不知公子是哪里人,怎么会知道的这样清楚啊?” 还不等林准说什么,曼曼已经慢慢挡到乐哲面前,看着林准,说:“小姐,我们出来太长时间了,再不回去,老爷和夫人该担心了。” 曼曼这么一提,乐哲才意识到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问出了这么多来,当下脸色也有些惨白,她眼神飘闪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对面的林准说:“两位姑娘不用紧张,我并不是坏人,我是从京城来的,到这边办点事,我姓林。” 听到这个男人说是从京城来的时候,主仆俩就有些惊讶了,此刻,再看眼前这位公子,更觉得他气宇不凡,并非常人。 再一听他姓林…… 老实说,这主仆俩平时吃吃喝喝,倒也不太关注京城那边的大户人家是某某某,但是,既然人家敢报姓,那便说明人家在京城也是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 再加上他长相正派,眼神干净,看她们的时候,只有浅浅的笑意并无其他,又慢慢的打消了两人的顾虑。 林准说:“今日有缘相见,实不相瞒,林某也有要事,还想请姑娘帮个忙。” …… 正文 第1492章 我这边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王家并不是林准想的那样,和京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一样辉煌气派,许是这边原本就处于战乱周边的位置,所以,这边的建筑除了坚硬以外,在于美观上也是大打折扣。 等到和乐哲进去之后,这里果然如林准所料,围得像铁桶一样,若是靠自己想进这扇大门,怕是要在外面等上个几天几夜,才能得见得王家家主一面。 做生意的商人,本就更加谨慎,更别说是在这边做生意的商人,那更是惜命,就怕刀枪无眼,会伤了自己。 他方才同乐哲说,想去拜访一下她的父亲,许是自报家门的缘故,让乐哲对他产生了几分信任,再加上他说话温文尔雅,不会给人带来紧迫感,这也使得即便是姑娘与他说话,也能自如,再再加上,他替她们付钱的这一举动,更让乐哲觉得吃人嘴软,不好意思回绝。 这还是乐哲第一次带一个陌生男人回到家里来,也是造成了一个不小的轰动,只是家里管事的人却姗姗来迟。 林准最先见到的便是王夫人,这个王夫人看着也与京城的贵妇们不大一样,她反而更像一个寻常的妇人,穿着打扮并不华丽,可通身的气派倒也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而在她身后,只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再往那边看去,便见到人坐在椅子上,那椅子装上了轮子,被人推着过来了。 坐在椅子上行动不便的人,便是王老爷。 看上去,眼前这位王老爷,怕是情况不太好。 林准行了个礼,恭敬的问候了二老好。 王老爷先是看了眼小女儿,又看了眼突然到来的林准,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看不出情绪来。 看他不太爱说话,王夫人只好问了:“这位公子是哲哲带回来的朋友?” 朋友?那倒是还算不上的,乐哲笑了笑,说:“方才我带着曼曼出去吃饭,饭钱是这位林公子付的,就认识了一下,得知林公子是从京城来的,好像对我们家也有几分了解……正巧他也想过来见爹爹。” 原本看着王老爷没什么兴致,只是微笑着,在听说是从京城来的之后,这表情上才有了一丝变化,林准说:“今日也是我唐突了,只是一切都巧得很,便想让姑娘过来拜访二老。” 王夫人看了眼王老爷,又听到林准说:“其实此次过来,也并非是空手来的,我这边还带来了有一个消息。” …… 乐哲觉得自己是被赶出来了,他们在里面商量什么重要的话题,不叫自己听,微微有些郁闷。 曼曼则安慰道:“小姐不用放心里去,他们在里面说的都是大人的事情,今天去外面玩了一圈,小姐也该回去洗漱洗漱了。” 乐哲说:“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不想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吗?有什么是不能让我听见的,我嘴巴可紧了,就算让我知道了,我也不会说出去的呀。” 嘟囔道最后,乐哲叹了口气,发发牢骚过后,终究也是不敢不听大人的话,只好跟着曼曼回去了。 而此刻,林准也将谢大人的一些事告诉了王老爷和王夫人,包括他心中觊觎他们女儿,并势在必得的事。 本来以为说了这些事之后,他们至少要震惊愤懑,可哪里知道,他们却出奇的平静,可看他的眼神到底是温和些了,王夫人说:“多谢林公子坦诚,这些事,我们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定不会叫恶人得逞。” 林准说:“冒昧问一下,二位心中的打算,莫不就是带着王姑娘离开此地?” 这一下,多少有些震惊到夫妇俩人了,要离开这边的消息,非亲近之人不说,非极信任之人不知,他一个初初谋面的年轻公子,是从哪里知道的? 林准解释道:“老爷夫人请放心,绝非是林某私下打探过,而是……今日王姑娘和其婢女谈论的时候,就在我身旁,这才听了一耳朵。” 王夫人脸色微变,林准知道自己这么说,那王姑娘是要挨骂了,可不说,怕是自己也要被误解。 王老爷倒是淡然一些,他说:“事实如此,此地本就是是非之地,我身边养了个女儿,自然不愿她生活在这个环境下,以前是我没的选,如今,我只想一家人可以过的安稳顺遂。” 这样的心情,林准也是能将心比心的,他说:“您这话,我很明白,在外面打拼了十几年,从血汗中得到的家产,几多不易,不是三两句能说清的,您能放下往日的荣华,愿意就此平定下来,想来也是做足了准备,看淡了那些过去,心中更重感情。” “……” “所以,您选择了带着家人离开此地,或许这在您心中不算逃避,而是新的开始,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儿子,可单看王姑娘,她单纯可爱,本性纯朴,是不适合在这个地方生存的,您定是更多的为她考虑了一些。” 听到此处,王老爷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双手放在腿上,大拇指翘了翘,他说:“你这个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像是这么回事,倒是有意思。” 林准谦逊道:“都是林某个人猜测,还请您指教。” 王老爷抬起一只手来,做了个“止住”的动作,说:“你能想到这些,倒也不需要我来指教了,只是,你都猜到了,今日来又有什么目的?” 总不能是单纯的想要交个朋友。 总算,说到正题上去了,林准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林某来找您,无非只有两件事,这第一件便是将那人的险恶之心袒露,好叫您心中有个防范,我已经做到了,这第二件……我希望,您能帮忙,这个谢大人,是一定要下马的。” 这一回,显然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王老爷说:“实不相瞒,我们已经着手安排离开事宜,这里一切的好与坏都将与我们无关,这趟浑水,我不趟也罢,我也不想在走之前给自己惹些麻烦。” …… 正文 第1493章 做一个合格的商人 王老爷的话说得十分直白,他表明了立场就是不愿,不愿去搀和这件事,自己打定主意要退离此地,往后这里的一切便都与他不相干,他也不想再惹祸上身,招惹麻烦。 再且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那个谢大人如今只是个七品县令官,可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即便是一个小小七品官,也足以压死一切风吹草动。 这离天高皇帝远,他想做什么,只要小心些,再小心些,总是能成事,他虽只值七品,可他在这里的势力扩散的远不止一个县令爷所有的价值和背景了。 他在外面结交了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势力,王老爷也有过耳闻,就连他们家都有过来往,正是因为有过接触,便是知道此人的狡猾和厉害之处,所以才更加不愿意再把自己搅和进去,这里的管制和体统早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他一届商人,又怎好与他硬碰硬正面来呢? 看林准愣怔的样子,王老爷轻叹了一声,也有几分于心不忍,他说:“年轻人,不是我不愿帮这个忙,我也有家人,整个王家我都要担起责任来,我不可能为了一个谢大人,将整个家族都赌上去,我赌不起,王家更赌不起,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我若还年轻,这话不用你说,我也愿意,可现在我老了,我的孩子们也才刚刚成长起来,即便是我不怕死,我要为我的孩子们多多考虑,我不希望他们的未来有太大的波折,我拼下这么大一份家业,便是为了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将他们置于险境。” 他知道,自己的勇气在年轻的时候挥霍干净了,如今,年纪越大,越是怕死,越是要龟缩在自己的壳中,不敢伸出触角,再去拼一把。 他不是一个有胆气的英雄,他的爱很狭窄,狭窄到只装的下家里的人,只愿护家人安宁。 林准默了,过了半晌,才说:“曾经,我听父亲讲起过王老爷您的事迹,他说您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做的一手好生意,却怀着一颗菩萨心肠,你与那些只看利益的商人不同,方才一路进来,我也细细看过了,目之所及,都不算奢侈,您家大业大,所居之处,只算得上是安全,这便说明,您并不是很看重钱财,也不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 王老爷笑了,摇了摇头,说:“这你便说错了,我既是个商人,万宗都离不开利益这两个字,我虽不曾到视财如命的地步,可我对钱财还是看重的,没有钱财,填不了肚子,养活不了家人,你说我不看重利益,那且要看你所说的利益,和我以为的利益,是不是一码事,没有人会不看重自己的利益,我所有的抉择自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指谁说作为商人的利益就一定是钱财二字呢? 或许,年轻的时候,所有的拼搏是为了给家人和未来一个更好的保障,可如今年纪越发大了,便只想安稳度日,安度晚年,更加不希望后辈去走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吃过的苦。 若是到头来,还要让自己的后辈去走和自己一样的路,受一样的罪,那自己拼搏了大半生,又有什么用呢? 林准轻叹了一声,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对这位王老爷不知有几多褒奖,说他侠肝义胆,虽是商人,可心中有大义,他若是弃商从文在朝廷当官,也能做个宰相。 既有将相之才,缘何如今又成了这般模样,想要安稳度日不是错,可是…… 他看了眼王老爷的双腿,逐渐陷入沉思,不曾听说过,他的腿出了问题。 察觉到他的目光,王老爷并不恼,他拍了拍自己的腿,毫无知觉,他说:“想知道我这一双腿,是怎么废的吗?” 林准神色有些许尴尬,可却不闪躲,直言:“若您愿意说的话。” 王老爷神色平静,慢慢说道:“你年纪尚小,不知可否听说过唐王孙李。” 林准点点头:“这个是听说过的,所谓唐王孙李,便是当年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富户,只是后来改朝换代,一些家族渐渐没落,另一些家族慢慢崛起,早前的唐王孙李,也各奔东西,不知去向了。” “嗯……” 犹豫片刻,他又接着说道:“且我还曾听说过一些传闻,只是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说说看。” “我曾听说,王家当年在京城时,崛起的很快,而王家的崛起,也并非是您一人之功,当年唐家有一不被人承认的私生子,为家族的嫡兄姊妹所厌弃,生父也不接纳他的存在,生母又早早病亡,使得他和唐家从来都是有间隙的,而那时您和他早已是旧相识,欣赏彼此的能力与性格,也同情他的遭遇,您和他本就是多年的朋友,当您接管王家时,王家在京城还排不上号。” “……” “于是,您和他联手撑起了王家的门楣,将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您和他无疑是生意场上最好的伙伴,可您与他之间的行事风格和处世态度,又是截然不同的。” …… “他行事狠辣冷漠,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不少人,也为您招惹了不少仇家,而您本性善良,为人谦和,您本着和气生财的道理,做任何事都不曾破坏规矩,可是,生意场上利字当先,王家的崛起,势必挡掉一些人的路,不管您的性子再如何好,为人再如何善良,也不会有人愿意容纳您的存在……” 说到此处,他便停住了,王老爷面容平静,从他嘴里听着自己的故事,心里也早就起掀不起波澜了。 过了半晌,他忽然笑了一声,说:“看来你也是做足了功课,对我的事竟了解的这样清楚,这些怕不是传闻吧?定是有人与你说过什么,你才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林准并不否认,只说:“当年年幼,晚辈也曾想过要去钻研经商之道,这些事是家父同我说的,父亲告诉我,若我将来想做一个商人,那便必得要了解您的事迹,向您看齐,做一个合格的商人。” …… 正文 第1494章 一个懦弱的勇夫 王老爷听后,稍稍有几分恍惚,他笑说:“倒是不曾想过,我走后我的事迹竟也值得拿出来教育后辈,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林准恭敬的说:“您是商人中的一个标杆,如今多少经商的人都奉您为榜样,只是可惜,当年您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您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再回来,却不曾想,您会到这个地方来,这样偏远、危险。” 王老爷啧叹了一声,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提起京城,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于我来说太遥远了,你说的不错,当年,我们之所以选择远走,便是因为他的为人处世,已经让王家在京城那个地方呆不下去了,敌人太多,再好的生意也容易被搅黄,为了保住王家的根基和家业,我和他选择离开京城,去别处谋生,可是……” “……”林准呼吸都轻了下来。 王老爷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说:“可是当年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便我们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也有人不愿意放过我们,当时来追杀我们的人就不知有几多,从那以后,我们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历经生死,祸福相依的好友,本来以为躲过一波又一波的追杀,一切都能过去,可是……” 可是当初唐知仁不留情面,要了对家儿子的一根手指,虽然那人的儿子也是咎由自取,可明着打了别人的脸,这事又怎么会轻易过去? 其他来追杀他们的人,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可最后,将唐知仁的命留在逃亡路上的人,确是那个对家派来的人做的。 那一队人马显然与之前来的人有很大的不同,看起来就更加专业精悍,本来以为已经逃出生天了,那些人即便再怎么恨他,他们都已经逃得那么远了,不至于要追杀到那里,非要做个了断吧? 可断指之仇,又怎么可能一笑了之? 追杀的人源源不断,而他们就这么几个人,精力有限,到了最后,几乎已经把他们追到精疲力尽,无法应对了。 唐知仁为了保护王则诚的儿子被杀,王则诚为了回去救唐知仁而被废了一双腿,从此以后,唐王消失,再不问踪影。 林准听后,久久沉默,他大约猜到王老爷的腿坏的不简单,却没料到会是这个缘故。 难怪,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他们的身影和消息,这两个人频空消失了一般,再掀不起波澜,在说起他们的时候,许多人只是一笑置之。 当年派去追杀他们的人,虽不知是哪些人做的,可是,当再也听不到他们消息的时候,这些人一定高兴坏了,他们大概以为自己当时派去的人已经得手了,不然,又怎么会完全没有这两人的消息? 而当年,富甲一方的王家,也终于被削减了勇气,从此隐世,再不出头。 唐知仁的离开,对王则诚来说是莫大的考验和伤害,让他对当时的世道,还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产生了很多疑问,他当然知道,唐知仁在做人这方面吃过很多亏,上过许多当,也有不得当的地方,可是,他当真罪该至此吗?他就该得到这样的下场吗?他又真是人人口中的恶人吗? 他若真有这么坏,自己和他怎么会做这么久的朋友?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又怎会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的儿子,而他就那样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留在了那里,他的心中,原本有那样多的恨和不甘,从此刻都停止了,他再也无法追究这世道给他带来的不公,无法愈合那些年受过的伤痛。 他既是别人口中所说的祸害,可他又为何走在了那个年纪,祸害,不都该遗千年的吗? 王则诚将这个埋藏多年的秘密告诉了眼前的少年,也再一次的正视了这么多年他都他都不曾正视过的问题。 这些年他也没办法与自己和解,他经常会想,若是当初自己态度再坚决一些,多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考虑一些,他是不是就不会走得那么早了? 其实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他真的是被所有人抛弃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替他多着想,愿意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他为何会那样极端…… 连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都不曾好好的替他考虑,没有在生前对他更好一些,许多遗憾和懊悔,都等他走了才产生,等到这个时候又有什么用呢? 而今,悔之晚矣。 他更不能否认,当初若不是因为有唐知仁的存在,王家又岂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越做越大,越做越好呢? 他固然是得罪了不少人,可若不是因为他的果敢狠绝,态度坚决,及时做下许多定论并且及时实施,或许王家不会是现在的王家。 他比起自己更有经商之才,当初,唐家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唐家的每一个人都被誉为下一个经商天才,可他们却独独忽略了这一颗沧海遗珠,他们不知道,他们嫌恶的,是一颗多么宝贵的珍珠,稍稍避尘,便可显现光泽。 林准也是听出来了,王老爷此话便是直接将自己的心结所在显露出来,他既这样直爽,无非是两个原因,要么,他是当真如此直爽之人,人为将这件事告诉自己也无妨,要么,他必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好叫自己知难而退。 这样的情况确实不好相劝,若自己硬着头皮劝下去,就有些不懂事了,可是……王老爷大概是真的离开太久了,不知道现在的人为了做成一件事,能有多下得了脸面去。 林准说:“恕晚辈直言,您如今之所以选择安稳,不敢再去拼去抢,去争一把,旁人把脸都打到家门上了,您也不敢反抗,并不是因为你老了,力不从心了,而是您打心底里觉得,这条命是您的好友用命换来的,您更加不敢节外生枝,您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生命,还有他的,您不敢赔上两个人的性命去做赌,您曾经是一个勇夫,又怎么可能会害怕自己的子孙后辈活在‘当年’的阴影之中呢?” …… 正文 第1495章 劝说无果 一个曾经辉煌过的人,不会惧怕从头再来,在加之从一个人的谈吐,也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情,眼前的这个王老爷,他虽已经拼尽自己的所有,去给未来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环境,但他看着不像是一个溺爱孩子的人,他应当不会为了让孩子过得更好一些,就害怕让孩子受一些挫折。 毕竟,在这个世道生存,自己身上若是没有一些真本事,那是很难存活下去的,谁都不想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一个只敢依靠父母,没有勇气自己去拼去搏的软弱之人。 若这些都不是他真正担心的地方,那他又会担心什么呢?无非就是当年的债没有还清楚,这世上,最好还的债便是银钱。 只要自己活着一日,多赚一日的钱,欠别人的总能还完,唯有这人情债,但凡是重情重义点的人,摊上了人情债以后,仿佛搭上一辈子都无法还干净。 王老爷的心结所在便是如此,想要打开心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因为他不容易就放任不管,让他永永久久的影响着自己的情绪,长久下去,只会让这个人身上的担子越压越重。 其实,到后来欠的已经不是人情债了,而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林准以为,自己有必要将王老爷劝好,这不仅仅是为了让他愿意从中帮助他们成事,更想让他打开心扉,好与过去告别。 哪知,林准毫不保留的将她剖析,他也没有恼怒之意,十分淡然的说:“你既然连这些都想到了,应该知道我的心思,你也该知道,你轻易劝不动我,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我早已习惯了。” 林准哑然,过了半晌才沉沉的开口:“我知道,这些年您过的不容易,生意做的再大再好,也弥补不了心里的空缺,您的心中,始终是有缺憾的,您开始固步自封,永远不敢往前看,生意是越做越大,可那不过是因为,王家是您和唐公子最后的有关系的凭证了,唐公子虽不姓王,可王家却是他小半生的心血,他对王家的付出,一点也不亚于您这个王家人。” 王老爷沉默下来,又听到他说:“您如今只想到自己和孩子的命是他拿命换来的,您惜命,更惜王家的家产,这一切,您都不算是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创建的,您创建的这个“世界”,是为失去的他,和永远停留在过去的自己而创建的。” “……” “您觉得,他当初是拿命换回来您和孩子的命,所以您便觉着这一生都是为他而活,替他而活,可您有没有想过,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更不是一个胆怯的人,即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是迎难而上,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的懦夫,命运对他不公至此,他都不曾放弃自己。” 听到这句话,一直没什么波澜的王老爷,眼里才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微微闭眸,依旧沉默不语。 这十几年如一日,都这样过来了,他又岂会说变就变呢?自己的心早就被上了枷锁,他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囚笼。 话到此处,见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林准的心就有些凉了,他知道,劝说一个人不容易,这也不是他的强项,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谈判官,可话至此处,情真意切,将心比心,他也没有半分夸张的成分。 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也依旧劝说不动,或许,此次前来,所有的努力都是打了水漂了,他不愿意,自己总不能逼迫着他相助吧。 到最后,林准也不愿再逼他做决定了,只好说:“今天是晚辈多掏扰了,晚辈说的话,只希望王老爷您能斟酌再斟酌,即便到最后你还是不愿,晚辈心里也是没有怨言的。” 说完,他看了王老爷一笑,叹了口气,起身准备要离开,他说:“我就住在左易路,独门独户那一家就是我的家,您若是考虑清楚了,虽然可以来找我,我……不会逼迫您。” 林准走后,过了好久,方才离开了一会的王夫人才回来,看了眼坐在那边发呆的丈夫,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走过去,说:“已经送他离开了,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只是可惜了……生逢乱世,便是一心所求,也不一定能得来一个好的结果。” 王老爷沉默片刻,说:“若他所求的,是我呢?” 王夫人怔了一下,而后只说:“一切都要看您是否愿意,你若不愿意,他如何求都求不动你,你若愿意,这是你的选择,我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此后,再无言,一时间便沉寂下来。 一切好像又步入了正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没有过多的打扰和干涉,只是这些日子对乐哲来说还是有不一样的,她发觉自己被看管的更加严谨了,整日都呆在王家,不许去这,也不许去那儿的,看她看得如此紧,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又想起那日那位姓林的公子说走就走了,都没来得及在家中吃顿饭再走,也都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 而且在乐哲心中,她隐隐约约知道,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那一日过后,爹爹整日的情绪都有些不太对劲,乐哲猜不到他在顾虑些什么,可看样子,应当不会是一件小事。 就在乐哲还未想明白的时候,家里有了动静,据说是老爷夫人的安排,要开始慢慢整收家里的东西了。 这意思,便是要搬家了? 这一下子稍微就有那么些突然了,乐哲自然是乐见的,搬家也是一种新鲜事儿,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地方,搬到另一个更加繁华的地段,对乐哲来说,刚好满足了她这个年纪所有的需求。 只是有一点比较遗憾,都这么久过去了,她竟再也没见过林公子,那日他走后,与他就完全断了交际,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在做什么。 乐哲心里想,若是自己离开了,搬家了,或许,与那林公子就当真无缘再见了。 …… 正文 第1496章 不见的乐哲 林准回去以后,倒也没过多的去纠结王家的事,这样的事原本就是要看缘分的。 缘分到了,不需要劝说自己就来了,如今,只能当做是缘分还未到罢。 他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手头上还有许多事都尚未理清楚,之前花了些许功夫在王家身上,也没做出个动静来,如今看来也是耽误了些时间了。 这些日子,他手下的人,看谢大人看得十分紧,抓了他不少人,倒不是官府里的衙役,而是他私下养的家卫。 试过这些家卫的身手,绝非是普通人,是几个练家子,可惜,还是折在他们手上了。 此次,虽只是暗下抓捕了这几个家卫,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这些家卫就是派到各个点去打通关系,想要把外面的姑娘运输进来的人。 解决了家卫,套出了有用的信息,林准便换了将军给的暗卫顶替上了。 将军的暗卫,训练有素,很快就摸清楚了这几个家卫的底,细致到每一次对接的暗号和细节。 这些都安排好了以后,林准转身刚想再查那个谢大人,就听说谢大人去附近的寺庙了,而另一边盯着王家的士兵亦回来说,多日不见踪影的王姑娘被放出了家门,看样子,是要去附近的寺庙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准霍然起身,椅子都被他的脚蹬了出去,他一脸凝重,说:“快,派人暗中相护!一定要保证那王姑娘的安全。” 士兵稍稍犹豫片刻,说:“今天那谢大人带出去的人多,属下怕暗下保护,会来不及。” 敌人在明他在暗,若是不能现身,一切都是罔谈。 林准眼神微暗,他说:“必要时刻,原地解决姓谢的,这样的蛀虫,只配一剑刺死!” 士兵心中大骇,他不是不知道,这位谢大人的兽行,足够他死一万次了,即便是要去上报,于他的死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毕竟,他是朝廷的七品官,生杀大权皆在皇上手中,他们又怎么能随意决定一个县令爷的生死呢? 先斩后奏的行为从来都是会惹猜忌的,万一今日真走到了那种不受控制的地步,将那谢大人绞杀了,又该如何?如何向远在天边的皇上交代? 士兵想劝,哪知将军挺直了身板,说:“这件事,我始终不放心,王姑娘的事交给我,你们在暗中看着,我便当是与她偶遇,切记,保护好自身安全,不要让那个姓谢的人手下的人得逞。” “……是!” 今日好像是升温了,是格外燥热一些,这不是出游的好天气。 可乐哲却选择今天来拜拜寺庙,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软磨硬泡了近两个时辰才求来的结果。 自然不肯放过了,是以,即便天气燥热,也阻挡不了她的好心情。 带着曼曼便出了府,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 林准始终不明白,乐哲还这样小,这个谢大人是如何下得去手的?这些日子几乎是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 林准虽然没再去王家,可对王家的情况也算是了如指掌了,这段时间,谢大人几乎是每天都会去王家坐一会儿,谈了什么不知道,可如果猜的没错,那个人估摸着除了乐哲,也没别的什么心思了。 其实不止是乐哲,就在前两日,另一富户千金差一点就遭遇不测,被人带走了,好在当时带出来的家卫多,再加上有林准暗中派人跟踪,最终是没量成大祸。 可这也是一个信号,便是说明了,谢大人要开始动作了,从外面运回来的那一批姑娘,怕是也要到了…… 不管王老爷如何选择,既然他都知道的事了,自然不会装作视而不见,他得亲自去看着,以防不测。 …… 外头日头好着,刚出来没一会就出了一身汗,林准不发一语,不过多一会儿就到了寺庙。 今天的寺庙,人流量还算正常,他在门口站了会儿,一人朝他走来耳语了一番,他深吸了口气,微微点头,朝里面走去。 里面看着似乎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可到底气氛是变了,尤其是林准看着人群中,几个体格精壮,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 他知道,乐哲在后面静思斋,便赶紧朝后面赶去。 越到后面,越发的安静,人也越来越少,但他“不经意间”看到的精壮的男人却是不少。 林准神色如常,一转眼,便看到那个叫曼曼的丫鬟站在原地,焦急的跺脚。 林准微微凝神,朝着她走过去,曼曼似乎也感应到了,转头看过来,眼里一时欣喜的无法言说。 “林…林公子!” 林准看着她,眉头微微锁起,他说:“你怎么会在此处?你家小姐呢?” 曼曼忙把手摊开,说:“小姐的簪子掉了,奴婢出来找,等奴婢找到了,一回头怎么也没找到小姐人。” 听到这话,林准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了,丢下了一句:“你怎么敢把你家主子一个人丢在一旁。” 曼曼瞬间脸色惨白,她当然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怎么会想到,自己一转眼的功夫,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一点防备都没有。 林准没与她多言,抬脚就要去找人,哪知,刚走了两步就有人过来报告,听到手下的话,林准悬起来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她还好好的在静思斋…… 林准连忙过去,忽然想起来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他微微一顿,看了身后一眼,只说:“你往后,要寸步不离的待在你家小姐身边,再如何贵重的东西掉了,都不能抛下你的小姐独自一人。” “奴婢知错了!” 看她惶恐无措的模样,林准亦于心不忍,他轻叹了一声,说:“这若是放在平时也就算了,没人会过多追究你的责任,可现在不同……你只记住,你们一天不离开这儿,你家小姐就是不安全的。” “是…是!奴婢记住了!”曼曼心里也是后怕不已,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她便是死了也无法赎罪。 …… 正文 第1497章 追击 从此地往静思斋去,没有多久的脚程,可等走过去的时候,去发现那边空无一人,甚至念经的和尚都不知是何去向。 此处空荡荡,像是真的静下来了。 曼曼一进来就在唤自家小姐,可却没有一点回音,她脸色惨白,无助的看向林准。 而这时,一个负伤的士兵从角落里移出来,他捂着流血的伤口,看到副将军以后,艰难的指了一个方向,说:“他们打伤了我们的人,往那边去了,属下被刺伤,追不动了……” 林准将曼曼留下让她照顾伤兵,曼曼慌的六神无主,直道:“奴婢把小姐弄丢了,求求公子,带奴婢一起去吧!” 来不及多说什么,林准只道:“带上你我就慢一分,你家小姐就置于危险境地多一分,你就在此处照顾他,不要乱跑,我一定会把你的小姐平安带回来。” 林准的声音冷冽,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曼曼无助的心,曼曼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跟着去只能添乱,便慌乱的点了点头,说:“您……您快去,我就在此处,不……我带着他找大夫。” 林准“嗯”了声,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曼曼连忙反过去将那士兵扶了起来,说:“多谢你了,我去找大夫!” 那士兵将她一把抓住,看她挂不住的眼泪,说:“你别担心,我们大人本事大得很,绝不会叫你家小姐落入贼人之手,你一个女孩子不要一个人跑出去,你去外面,请一和尚请他去,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我怕他们还有后手。” 曼曼自然是不敢不听的,只连忙点头,按照他的吩咐行事,而那边,林准一人的速度快的惊人,很快就在一片偏僻的树林里发现了踪迹,那泥土上的脚印很深,还很杂乱,一看就是一群人带着一人重重的踩上去的痕迹,后面便是他的人追上去的痕迹,他沿着脚印一路追过去,很快就听到了拼杀的声音。 他慢了下来,动静也小了,透过缝隙看过去,两边的人数显然已经不成比例,自己这边的人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战士,有压倒性的优势,可依然胶着着,原因不为其他,而是对方手中还握着一张王牌。 乐哲显然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连喊都喊不出声音来,刀子逼在她脖子上,她一动都不敢动,可一双腿却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拿着刀子的人显然是也快要崩溃了,他哪里知道来追他的人竟有这般身手,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只剩下这几个还在坚守着。 看着现在的情况,怕是不能把这小娘们儿带回去了,带不回去,怕是也没命活了,横竖是一死,他早就杀红了眼,在也顾不上多的了。 他嘶吼着:“放我们走!不然,我一刀杀了这小娘们儿!让你们也没办法交差。” 乔装的士兵确然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带头的人说:“只要你将这姑娘放了,我做主让你离开,绝不伤你和你兄弟一根汗毛,你应当看清现在的局势,你若与我们硬碰硬,便只有一死。” “少跟我废话!你当我不懂?这娘们儿一旦到你们手中,怕是我们几个都要命丧当场,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怎能善罢甘休?你若再追,我们拼了命,哪怕将这娘们杀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对于士兵们来说,这还远远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可他们高估了这群歹徒的心理素质,只是如此,便已经都吓成软脚虾了,一个二个都以此来搏命,眼见的刀子越来越深了,那姑娘的脖子上都见了血,好在姑娘配合,没有乱动乱叫,更加刺激歹徒的情绪。 士兵只好说:“我们各退一步,你把刀子放下,不要伤了这姑娘,你若伤了她,回去怕是也不好交代吧。” 握刀子的歹徒目光微闪,却说:“交代什么?我们不过是来求财的,这丫头是首富的女儿,如今落入我手,岂能让她就这么轻易的回去?若这钱我拿不到手上,我就一刀宰了她!” 但他并不承认来路,士兵也没有逼问,毕竟,究竟是谁派来的人已经查清了,如今只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士兵说:“好,只要你不伤她,如何都行,你带她走,我数十个数,你们若是逃离不出我的视线,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这几个歹徒已经成了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他们心里知道这场交易不好谈,可是当对面的人爽快地答应了之后,几人也是一愣,随即大吼一声,带着乐哲转身就跑。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刀子飞了出来,狠狠的插在那握刀歹徒的手上,一声惨叫后,乐哲面前掉了一把刀子,而身后禁锢着她的人痛苦的蹲下身去。 乐哲反应极快,连忙蹲下来,将那把刀子握在手中。 看着蹲在身后痛苦的握着手的歹徒,歹徒的手臂上赫然插着一把刀子,她眼睛一闭,举起刀子就要往他身上插。 可终究是吓破了胆,手也直发软,虽然很很想把这个对她不利的歹徒给解决了,可手上功夫不行,这一刀下去便歪了,插了个空,她心里瞬间更害怕了,看着歹徒凶狠的眼神转身就要跑。 那歹徒也拼了个鱼死网破,另一只完好的手准备去扯住她,周围的兄弟早就被这个意外惊的乱做一团,应付着杀上来的士兵。 而乐哲刚要跑,腿一软,另一只脚腕就被抓住,她回头一看,是那个受伤的歹徒,死命的抓住她。 乐哲吓得大叫,挥舞着手里的刀子,却没有伤害到他半分。 终究是在深闺养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哪里有过伤害人的心思?便是把刀子递给她手上,她也想不到要杀人去,尤其是看着这个歹徒已经身负重伤,他虽纠缠着自己,看来对自己已经没什么威胁了,刀子始终狠不下心去落在他身上,乐哲大叫着,嘴里威胁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拿刀子插你了。” …… 正文 第1498章 过客 都到这个份上了,歹徒肯定是死也不会放手的,虽然知道自己这边以成败势,今天怕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可只要死死的抓住眼前这个女人,至少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可是他忘了,将他手上插入一把刀子的人,还在暗中窥探着他,林准走过来的时候,那人依旧死死的扣住乐哲。 乐哲原本很心慌,可看这人对自己已经造不成威胁了,再加之感觉到背后走来一人,她猛地扭回头去看,见是林准的时候,当下便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林准弯下腰将刀子从她手里拿走,淡漠的瞟了眼颤抖的歹徒,安抚她说:“已经没事了,能站起来吗?” 那歹徒已经松了手,认命的瘫倒在地,乐哲赶紧爬起来,站到林准身后,哭道:“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我今天要……” “别怕,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带你回去。” 那边士兵也把余下的几个人都解决好了,一个个皆束缚住了手脚,还往嘴里塞了布条,以防他们自杀。 林准将余下的人交给他们,自己带着乐哲先回去了。 幸好这一路追击,他们的行程拖得很慢,回去也要不了太多时间,乐哲一路上都很沉默,林准以为她吓破了胆,想安慰她几句,可哪知这个姑娘比他想象的要聪明镇定许多。 快要看到主街道的时候,乐哲才平复了自己一颗慌乱不已的心,她看了眼林准,咬了咬下唇,问出了心里话,她说:“你今天能及时赶来,是不是因为你派人看着我?” 林准微顿,眼神没有变化,只看着她,坦诚的说:“准确来说,不只是看着你,还有整个王家,不只是整个王家,还有在这边其他的几户人家,都在我的看管范围内。那个谢大人他想要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既下定决心要护你们周全,自然不会眼睁睁的你们陷入危机中,今日是一个意外,以后,你不要再单独出门了,也不要轻信任何人的话,这一次,他没有得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乐哲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可是你怎么能确定就是他做的呢?虽然我爹爹做的是正经生意,可做生意难免要和人结梁子,难道,就不可能是其他仇家想要带走我,报复我爹爹吗?” 林准看着她,说:“这种可能有,可是,又有哪个仇家能有这样的本事,在寺庙里就掳走人的?你若是不信我的话,等时机成熟了,真相自会大白,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我既然能确定是他,一定有我的证据。” “当真不能告诉我?” 林准没看她,已然是给出了答案。 乐哲微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进了寺庙才想起来,急急忙忙的问:“曼曼呢?她和我在一起,那群歹徒抓我的时候伤了一个人,曼曼她有没有事?” 林准:“她没事,在照顾我的伤员,就在寺庙里,我带你进去找她,然后送你们回家,往后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听到她没事的时候,乐哲的心才稍稍放下,可听后面心又提起来了,忙问:“你的人伤的严不严重?” “无碍。” 看他神色平淡,还有几分冷漠,乐哲有些受不了,从小就是家里的娇娇小姐,很少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生活亦是一帆风顺,很少有人对她冷脸子。 眼前这个人虽只见过两面,可乐哲对他却是无比的尊重和敬意,可如今他对自己却这般冷漠,这叫乐哲的心情愈加难过起来。 乐哲低下头去,说:“我今天是不是耽误你事了?麻烦你跑来救我一趟。” 林准在想谢大人的事,本来看乐哲没有伤着,心情也没有太郁闷,便没太注意她,哪知她忽然这样一问,林准挑了挑眉,看着她,说:“我不觉得麻烦,只是今天叫你坠入危险中,回想起来还是叫我胆战心惊的,这是他没得手,他若一旦得手了,你可知,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所以刚才我才让你今天回去以后,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要跑出来,不要给他带走你的机会。” 乐哲听进去了,直说:“我今天也不是想跑出来给你添麻烦的,我不知道他会在这个地方等我,我只是想着我们快要离开了,往后怕是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这里都是杀戮和鲜血的味道,唯有寺庙是纯净的,我想来拜拜佛,求个平安和顺遂。” 再如何镇定,也终究是个小姑娘罢了,林准轻叹了声气,说:“我知道,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姑娘,我也没有要责怪你,只是如今不太平稳,你是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一点事,王夫人和王老爷怕是要后悔一辈子。” 乐哲微微蹙眉,听着这个安慰,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她不想自己成为麻烦。 看他神色稍有缓和,乐哲也轻松了些许,她说:“林…林公子,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林准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乐哲忙说:“我…我是说,我马上就要离开这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家住在哪里,你帮了我一次,救了我一次,是我的恩人,若以后失去了联系,我连报恩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准说:“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想着报恩,以后,好好生活,好好长大,你有父母千娇万宠长大,离开这边了也一定会过得更幸福美好,在这边发生的所有事都可以当做是一场梦,醒来了就忘了。” 乐哲眼神微微闪烁,她很聪明,她知道,他这样说便是在告诉自己,以后定然是会没有联系的,他们彼此都不过是对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会再有什么牵扯。 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了…… 是这样吗? 要这样吗? 乐哲不愿,为何要做对方生命中,一个匆匆走过的过客呢?为何就不能再有牵扯,没有未来了呢? 乐哲微微蹙眉,说:“可是,你不是还想找我父亲帮忙吗?” …… 正文 第1499章 只要你提 林准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看着乐哲都有些装不下去了,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话去留住眼前这个男人,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求于王家,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可能让他开口的,定然不会是一件小事,不然那一天,他也不会无功而返。 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脾气,乐哲心里还是清楚的,若是有人求助上门,爹爹只要能帮的,必然不会回绝,可现在,爹爹拒绝了他,那便说明他所求的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 看他注视着自己,乐哲忽然有些语无伦次了,她说:“我爹爹从来都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你们那天若是没谈好,你也可以告诉我呀,你今日救了我一命,我爹爹知道了肯定会感激你的,这样…这样,你再去谈事,兴许就会方便很多。” 听到这话,林准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他说:“你还真是你爹的好女儿,这样对付他的方式都想到了。” 乐哲脸一红,心中暗道:这也不算是对付爹爹吧,只不过,是想了一个绝好的法子。 林准又说:“我救你本是我该做的事,这绝不是能让我拿去和你父亲谈判的筹码,乐哲,你不要把自己当成一种交易。” 当乐哲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她愣怔了半晌,一丝丝甜味从底下弥漫,涨到心口,甜的她的心开始发慌,她捂了捂心口,感受到它猛烈的撞击。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只有曼曼心情激动的拉着自家小姐的手,当下也不在乎什么礼仪尊卑了,直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乐哲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你别担心我啦,林公子去的很及时。” 曼曼这才放下心来,而后又忙看着林准,说:“林公子,今日的事……” 林准知道她要说什么,便道:“放心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说出去的。” 女孩子,名声最重要。 曼曼也知道,这位林公子是个正人君子,今日慷慨相助,想来也不会多嘴多舌的。 可事关自家小姐,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 乐哲看了他一眼,默默的低下头去。 过了许久,终于到了王府,林准停顿片刻,说:“你们回去吧。” 乐哲愣了一下:“你不进来吗?” 林准说:“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就不进去了,关于今天的事,你们务必要和王老爷还有王夫人说清楚。” 乐哲:“……” 她以为,他既然把自己送回来了,定然是要进去坐一会儿的,就算不谈其他事,今天的事,他应当也会主动的去与自己的爹爹说明,可没想到连这一步他都不愿做。 乐哲看了眼曼曼,曼曼领会,忙说:“林公子,您还是和我们进去一趟吧,您是当事人,您说的必然会更清楚,更详细一些,再且说了,您今天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这都到家门口了,不进去坐一会儿也说不过去啊。” 三个人在门口胶着着,而门口的人早就发现自家小姐回来了,兴许也是听到风声,王夫人很快就赶了出来,眼睛还红着,怕是刚泪过了。 她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在大门口也不好太过外露,只说:“赶紧进去,你爹爹快急疯了!” 乐哲心里一紧,竟这么快,家里人都知道了? 她来不及再和林准说什么,连忙提着裙子进去,王夫人则看着林准,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林公子,今日多谢你了,快进来吧。” 林准微微一顿,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 进去,自然是要进去的,可怎么进去是一门学问。 他方才所言,句句都是心里话,诚然,他救乐哲,自然是希望能得到些什么的,可他救人也不完全都是为了这个,能将人平安的救回来,原本是功德一件,不该当成交易,去换取某种东西,达到某种目的。 他也不希望自己将人救回来,亲自送到门口,而后跟进去……这前不久才求过人家办事,如今,若是自己在这一条龙的服务做得这么到位,即便他自己没这个想法,人家怕也是会以为他是在暗示些什么了。 林准不愿以这样的方式去逼迫别人,挟恩图报,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可是,既然王夫人都请了,他自然也不会再去推脱。 …… 从乐哲被掳走的时候,不过多长时间,王家就得到了消息。 自己派去的人将自家小姐跟丢了,这样严重的事,气的王老爷差点没把人打死。 后来再派人去追踪,显然就是慢了很多步了,好在有林准暗中相助,不然,今日不知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让王老爷后悔终生。 回到自家人面前,乐哲又哭了一回,哭的王氏夫妇心都软的一塌糊涂,王夫人更是跟着她哭到无法言语,直怪自己没有跟着她出去,差点害她陷入险境。 待心情平复以后,王夫人带着女儿下去,王老爷的眼睛也红红的,但他到底是一家之主,不会太过失态。 再看林准,他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他说:“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林准说:“说来也是晚辈自作主张,派人暗中看护着,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我的人都在王府周边,并不是为了看着您……” 王老爷点了点头,他说:“我明白,早就该想到你是做什么的,这次若不是你多留了个心眼,乐哲也不知会遭遇怎样的事。” 过了半晌,他说:“你救了我女儿,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提,我定能给你。” 林准神色微变,他说:“您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就应该知道,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从您这儿得到些什么,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我不会以此作为要挟……乐哲年纪尚小,本就是温室里的花朵,不该经历这些,我救她……没有私心。” 王老爷目光深沉,看了他半晌,才说:“你应该知道,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只要你提。” …… 正文 第1500章 没有天生的坏人 这确实是一个很让人心动的交易,没有人能忍住不提,毕竟,有些事情迫在眉睫,若实在不抓紧,等到时机浪费了,往后办事就更难了。 可是…… 人无信则不立。 虽然从前没有承诺过什么,可是,林准也不要做“趁人之危”的小人。 他默了半晌,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说:“我知道,此刻,我提什么要求您都会答应,可是,我并不愿逼迫您,您若当真不愿,我使这样的手段逼迫您帮我,也实在不该,合作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不想合作不成,反倒成了仇人,交易也不是这样做的。” 王老爷目光微闪,他说:“到不曾想,你小小年纪,竟还有这些悟性。” 林准深吸了口气,说:“我不愿做强人所难的事,有些事既得到了答案,若是能争取,我便在争取一番,是争取不来,也只能说是有缘无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您拒绝我也有您的考量,我也能理解。” “……” “而今,只有一件事要与您说清,这个谢大人实在要提防,他狼子野心,脑子里尽是污秽,若是乐哲一旦落入他手,后果不堪设想,在您离开之前,千万不能让乐哲单独出去了,如何要紧的事,都比不过她的安危。” 那样的人间地狱,乐哲一个小姑娘,如果受的起? 林准并没有狭恩图报,也没有在王家多逗留,交代过后就离开了。 等会到审讯室时,几个歹徒已经受过一遍刑了,个个嘴硬不肯说实话。 士兵说:“这几个人嘴硬的很,方才还想自杀,被属下拦下来了。” 林准目光微沉,看了眼那废了一只手的歹徒,坐了下来,语气冷淡,说:“即便你们不说实话,我们也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你们说与不说,都离不开此地,只是,你们若是说了,到还可保你们家人平安。” 那歹徒肿着一只眼,狠狠的啐了一口,说:“你这个走狗!我都说了,是王家得罪了人,你们想屈打成招,那不能够!有什么事冲我们来,祸及家人,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肚子就狠狠地挨了一拳,士兵冷着脸呵斥:“放肆!” 歹徒被打的吐出一口血来,痛苦的无法言语。 林准神色平静,说:“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想好过了,你们想死,也不多为你们的家人考虑,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说完,他起身就准备走,却听到后面一人弱弱的开口:“大哥……要不就实话告诉他吧,我孩子才刚满月啊!” “住嘴!咳咳!”被叫大哥的人恨恨的开口,一时牵扯到了伤口,让他痛苦不堪。 有一个人开口求饶了,余下的人也坚持不到哪儿去了。 “大哥,看他这样子,横竖是不给我们活路了,我可以死,可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心一动摇,整局崩盘,当下面的人都顶不住这个压力的时候,即便是做大哥的,也无法认命撑下去。 毕竟,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走的原本就是刀尖上的路,随时都有可能身处异处,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总不单只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在这乱世中,养活自己一家人。 若做一件事最基本的目的被打破了,那自己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等等……” 其实,原本就不坚定,被下面的人一说,这心情就更加放不下来了,大哥认命地闭上了眼,说:“对方只是雇我们带走王家的姑娘,正主没有露面,可是……派来交代的人,我见过,是县令府上的管家,这件事,事关官府,我不敢欺瞒。” 横竖都是得罪人,官府上的人雇凶绑架首富的女儿,这件事若说出去,定会造成轰动性的效果,而他们也难逃一死,可若不说……看着眼前的人也不是好惹的,或许就如他所说,即便自己不说实话,他们也能查出来这背后之人是谁。 横竖都是死,横竖都得说,总得要保全一方。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着林准,说:“我与你说了实话,你能不能放过我的家人,护他们周全?此番被你们抓住,怕是那谢大人也不会留活口了,我们都是贱命一条,死了也不可惜,可我们的家人他们没做错什么,若是可以,我也不愿让他们跟着我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事情是我做错了,人是我得罪了,与他们无关。” 听到这话,林准的心里一点也不好受,他知道,这世道艰难,人都有人的活法,有些时候,为了争一口饭吃,是没有绝对的对错的,想活下去成了唯一的欲望。 而在此处更是如此,人人都过得艰难,连在这边当官的人都长了一副黑心肠,可见下面的百姓会过着怎样的日子,为了谋生,不得不踏上一条不干净,不能回头的路。 他只叹息一声,道了句:“何苦……” 何苦要走上这不归路,再如何艰难,总能有活下去的办法,只要是四肢健全,在哪里都能赚一口饭吃,若是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能多想一想家人,是不是就不会酿成这些大祸了呢? 林准说:“我会保你们家人无虞,你们也不会死在我手上,你们犯了什么法,做了什么孽,自会有法来治你们。” 听到这话,几人均是一愣,就在林准要出去的时候,那大哥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可惜,再也听不到回答。 布衣士兵看了他们一眼,也颇为不值,说:“能遇上我们大人,你们就烧高香吧,早这么老实说实话,也不用受这么多罪,吃这些苦。” 大人??? 几人都傻眼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以为这里天高皇帝远,无人能管这个狗头县令,即便他位及七品,看着不算是个多大的官,可他在此处,他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他的身份高于一切,凌驾于一切,谁敢不听他的?谁敢忤逆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像他们这样在底层讨生活的,谁敢跟当官的作对? 这就是为何他方才受了那么多刑,都不敢透露半分的原因。 …… 正文 第1501章 你怎知她就是你的一生了? 这世间,处处有纯白,处处有黑暗,哪里有白,哪里就有黑,这是无法改变的。 即便,这是一个纯挚的世界,也会有恶。 善与恶永远都无法衡量,有些时候,善到极致便是一种恶,恶到极致反而会成就一种善。 善恶是相对的,也是共同存在的。 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汇报给将军之后,将军的脸色并没有太多变化,仿佛早已洞悉了这一切,他只说:“你做的不错,抓得很紧,这一次你有功,若不是你,还不知有多少女孩儿会陷入危难。” 林准不敢居功自傲,他心里清楚,这些本就是他该做到的,从前是他迷失了心智,忘了本分,现在,他重拾信心,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不会允许自己再颓废下去。 不过,被将军夸了一下,心情难免舒爽,也放松了一刻,他还关心起了将军的家事。 “若是属下没算错,夫人是不是快要生了?”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也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来,说:“难得你百忙之中还想得起这件事,是快要生了,只可惜,这一次我又没能回去陪她。” 林准安慰道:“将军是要成大事的人,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此地还需要将军作证,想来夫人也是能理解的,等这边的战事平定了,将军有大把的时间陪夫人和公子小姐们。” “你说的是,万事都不能两全,只是苦了她和孩子了,罢了……不说这些事了,山下的事你要多留意,这些日子你便藏在山下,不到万不得已不用上山来。” “是。” …… 值得一提的是,救下乐哲之后,后面又发生了几起大户千金被绑案件,都化险为夷,没有酿成大祸。 而这段时间,频频有人家的女儿被绑架,陷入危机,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防范心一起,贼人想下手都难。 谢大人这些日子情绪格外暴躁,他频频失手,原本以为有几户人家是势在必得的,可哪知一出手就失败,他心心念念的小美人都快送到嘴边了,又被人暗中截走,平平安安的送回了家去,而他到现在都没有查到这暗下将人劫走的究竟是哪里来的人,怎么就能三番四次从他招的人马里带走人了。 他雇佣的人可是这个地方,最出色的杀手了。 最糟糕的是,他雇佣的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的,他心中警铃大作,要去控制那些人的家属时才发现,那些人的家属一早就被转移了,不知去向,这让谢大人的心里更慌张了,这是不是说明那些人已落入对方手中,也许很有可能将他供出来了。 虽然,每次去交易都不是他本人亲自出面,可去交易的人终究是他谢府的人,一次两次旁人兴许查不到,可是次数多了,难免会找到他头上来。 作为本地的县令,他不愁没人把他供着,对他唯命是从,可此次他要劫走的却是在当地最有影响的几户人家的大小姐,若是这些人知道了他的所为,往后可还会听他的话?为他做事? 更加要命的,是他到现在,连坏他好事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那几户人家私下养的人都不知道。 他本是在暗处,经过这么几遭,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暴露出来,只等人找上门来了。 处理了手下一群废物之后,谢大人就有些坐不住了,这些日子他频频出入自己曾经勤走动的几家,明面上失去安抚,可事实上却是在去打探他们的口风。 这些人一如既往,对他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谈起这些日子有暴徒横行之后,他们的脸色都变得不对劲起来,虽然是自家姑娘出事,谁都不愿这种事情传播出去,会坏了自己女儿名声,可看他们脸色不大对意,谢大人的心情就低沉下去了。 这日刚从王家出来,谢大人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连轿子都忘了乘,徒步走着,丧眉耷眼,失去了往日的气派。 一个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害的他差点没站稳,抬起头来神色不愉的看着眼前的青年,见他神色比自己还要冷淡,莫名有些发怵,他懒得计较,冷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林准也没有停留,目光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继续向前去,在王府门口顿了一下,回头看去,那谢大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他走进王府,一身轻松,候在门口的人也是热情招待,林准微微勾唇,吐出了一口气。 此番在来王府,他的心情比前几次更稳定,更放松了。 大概,是有些事,有了把握了吧。 本以为这次是来谈合作的事,却没想到,除了合作的事以外,王老爷还附加了一件事,让林准有些猝不及防。 王老爷直白的问:“你年少有为,能派你到此处来平定战乱,也定然是你本身有过人之处,而今,我也看到了你的过人之处,不知你这般年纪,可曾娶亲,可有孩子了?” 林准目光微微闪烁,他定定的看着王老爷,亦很直爽的说:“家中曾多次为我议亲,都被我挡了回去,只因我早已有了心上人,可惜天公不作美,我的心上人被人带走了,如今身陷吃赤坦国,还不知何时能再回来,我只愿自己更强大一些,终有一日,会将她救回来。” 听到此话,王夫人看了眼屏风,又看了眼眼前年轻人忠直的神色,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王老爷亦是如此,他深吸了口气,说:“到不曾想你小小年纪,竟还是个痴情种,只是,你的心上人被抓去当作了人质,此话这么说虽不合适,可却也是你不能回避的事实,你就不怕,她早已……” 话到一半,王老爷停了下来,林准眸色微沉,才说:“若她当真遭遇不幸,那只能说,是我此生不配拥有妻子,不配成家,不配为林家延续香火。” 看他眼底的认真,王老爷眯了眯眼,说:“这话可不好乱说,你年纪还小,未来的日子还长,你怎知,她就是你的一生了?” …… 正文 第1502章 多事之秋 他以长者的身份去质疑他的感情,林准却十分淡然,好似对这种质疑早就已经免疫了,毕竟,重要的是他自己怎么想,而不是旁的人怎么说,爱与不爱,深情与浅薄,他还是有分辨能力的。 他说:“有些人,只需一眼便知道她是要过一生的人,若无缘与她过这一生,便注定我的一生要止步于此,不会再有更好的感情,我的心不大,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看更多的人,去培养更多的感情,有些事,只她一个就够了。” 感情上的事没人说得准,而男人会更了解男人一些,他虽年纪小,可王老爷却看得出来,他说这番话时的认真,不是装出来的。 他真有这么喜爱的一个人,爱到没有空隙留给别人…… 王老爷笑了笑,也作了罢。 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可却不代表他的欣赏,已经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他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做女婿的选择,可若他心有所属,王老爷也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儿。 谁会忍心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去做别人感情中的替补品呢? 达成了某些方面的共识之后,林准便告辞了,他实在是有太多事要忙,而非落荒而逃,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走的这样早,难免会给人一种逃离的错觉。 王老爷兴叹一声,说:“这样好的人,可惜,不是我家的人。” 王夫人亦是一脸可惜,看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女儿,说:“你刚刚也听到了他是怎么说的,这个孩子着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只可惜,你和他有缘无份,他心里装着别人呢。” 乐哲一脸沮丧,说:“听到啦我都听到了……早该知道的!像他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在感情生活上是空白的呢?想必……他喜欢的那个人,和他一样优秀吧。” 王夫人叹了一声,说:“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好孩子,你和他相识的晚了,注定就要慢别人一步,可是,这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有些时候,人生中总会遇到一个让你忘不掉的人,可也不是非要得到才行,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只能说,你的缘法不在此处,在别处吧。” 乐哲郁闷不乐,顺嘴问了句:“那娘呢?娘的生命中,是否也遇到了一个让您忘不掉的人?” 这话问的王夫人尴尬不已,和王老爷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一笑,王夫人才说:“我或许要幸运些吧,因为,在我人生中遇到的那个忘不掉的人,就是你的父亲呀。” “……” “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有悟到情到底为何物,或许,你对他的感情只是因为他当初救过你,给过你安全感,是除了家人以外,你唯一这么喜欢的人了,或许是因为这样,你才误以为这就是喜欢了,娘不否认你的感情,可有时候,女孩子总是容易感性多于理性,娘只希望你不要去钻这个牛角尖,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人的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爱情。” 乐哲似懂非懂,心里却依旧难受的厉害,毕竟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认真喜欢过的一个男生了。 或许就如娘所说的,这并不是爱,只是恰好在这个时候,遇上了一个对她这样好的人,她错把这份感情当成爱情了。 也或许是她年纪太小了,不懂如何去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这样难受吧。 …… 这些日子办事都格外顺利,成功解救下来那些千金以后,林准的人也捣毁了一个接洽点,抓捕了十余人,虽然最后查出来与“春风起”无关,可却又牵扯出了另一桩灰暗交易——毒品。 这些毒品,五石散和罂粟较多。 总有一些黑暗的地方,光亮来不及照进去,可那都是时间的问题。 就如这一次,阴差阳错之下,竟揪出了一个毒品交易点,顺藤摸瓜也将查出背后之人。 这当真是一个多事之秋。捣毁了这个交易点后,很快就传来了风声,说是那批货已经到了关口,成功的越过几道关卡,将要送进来了。 这些日子意识格外的平静,林准约束下面的人不要妄自行动,自己也静待时机,他知道前些日子频频坏了那谢大人的好事,如今,他怕是警惕心正高的时候,若是贸然行动,怕会适得其反。 只要低调再低调,让他放松了警惕心,做事才会事半功倍。 他的人轮番着在下一个关卡蹲守,而下一个关卡的守卫也换成了姜家军的士兵。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待鱼儿落入网中,一网打尽! 晴了好几日的天,在这一日忽然狂风大作,望向天边,只见乌云密布,是大雨将来的气息。 林准本有九成把握,可却不知是否是受了这天气的影响,竟让他的心也往下一沉。 而王府那边,好端端的,竟也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王老爷原本好好的,可却十分突然的抽搐不止,瘫痪了这么多年的双腿,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好几个人压都差点没压住。 请的大夫许久才来,看着是个生脸。 王夫人虽心急,却也不至于糊涂,她看着进屋去了的大夫,想着这些日子的不平静,心还是提起来了一些,她问小厮:“来的为何不是何大夫?” 小厮说:“听说何大夫出外诊去了,一去要两个月呢,这位是何大夫的大徒弟,专门留在这里,据说其医术不下于何大夫。” 这么一说,王夫人好像是记起了,何大夫似乎是有那么几个徒弟,也似乎唯有这大徒弟最得他真传,这样一解释,好像也合情合理。 便顾不得许多了,人还在里面躺着,王夫人进去,看见女儿捏着帕子在一旁落泪,又见那小大夫坐在床前施针,心稍稍放下了些许,过去安抚女儿,说:“没事的,兴许是这几天忧思过重,再加上忽然变天,你爹爹才会如此,大夫看过就好了。” 乐哲却问:“是不是我让爹爹操心了?” …… 正文 第1503章 他们的关系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闻言,王夫人轻轻拍打了下她的手,说:“这与你有什么相关?这些日子事情本来就多,你爹爹作为一家之主,心里藏着事儿,寻常也不会与旁人说,这才害了病,都是家里的事,你莫要往自己身上揽。” 乐哲却一心认为这话是母亲说了来安慰自己的。 怎么就这么巧,这么多年了,爹爹也没害过什么大病,偏偏就这几日,出了这些污糟事,累的爹爹病了。 那边,小大夫巧施几针,王老爷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乐哲才擦干了泪,看着母亲连忙过去,她深吸了口气,去到那位小大夫身边,给了出诊费,说:“我爹爹情况可还好?” 小大夫看了她一眼,说:“令尊只是邪气入体,如今已经逼退,只要这些日子少吹风,食清淡,再配合我开的药方,便不会有太大问题。” “麻烦您了,我送您出去吧。” “那就麻烦小姐了。” 刚走出去,小大夫忽然一顿,面露难色,乐哲看着他,微微蹙眉:“怎么呢?” 小大夫有些尴尬,说:“许是吃错了东西……” 乐哲了然,带他往茅厕方向去,曼曼跟在后面,一路无话。 小大夫进去后,乐哲和曼曼本来要往外去一些的,可刚一转身,就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意,曼曼有所察觉,警惕的转过身来,就见原本在如厕的小大夫,不知何时忽然出来了,再看他哪里还有痛苦之色,他脸色微沉,一动不动的看着乐哲。 曼曼微微蹙眉,挡在了乐哲面前,说:“你有什么事吗?” 他一言不发,乐哲此时也察觉出不对来,转身看着他,有些许紧张。 小大夫攥紧了手,淡淡的说:“得罪了!” 乐哲忙道:“你要做什么?” “带你去见你应该见得人。” 乐哲还算镇定,她知道,此处防守比较薄弱,却不是没有,尤其是那件事过后,家里人很注意防范了,她只有拖会时间,让下面的人一会直接将他擒住。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何必,帮别人做事。” 小大夫一脸冷漠,说:“不用再挣扎了,屋里的人如今都昏过去了,没有人会注意到你,若是不想吃苦头,就乖乖和我走吧。” 这回,不等乐哲说,曼曼挡在她面前,恶狠狠的说:“小人猖狂!这里是王府,你敢在王府里带走小姐?” 小大夫一脸不屑,他说:“我即在此处,敢把话挑明了,自然是有我的底气,王小姐,若是不想出人命,就自己站出来,否则,你身边这个丫鬟,怕是留不住了。” “不!不要!”乐哲心下一惊,她以为,这个人既然都追到家里来,扮作大夫了,想来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说要曼曼的命,怕不是在开玩笑。 乐哲说:“你没有伤我家人吧?” “我的目标在你,不在你家人,他们都好好的,睡两个时辰就醒了,可若是你不配合,我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家人了。” 乐哲脸色惨白,她抬头看了一眼,周围静悄悄的,她不知道,守在外面的人究竟来了没有,能不能把这个人一举拿下,此刻,他们离得还是太近了,乐哲不敢轻举妄动。 她只好说:“只要你放了我的家人,我跟你走……” 小大夫笑了,曼曼却一脸菜色,说:“小姐,您不能跟他走!” 乐哲看了她一眼,低低的说了句:“你留在此处,照看好家里人,曼曼!” 就靠你了! 曼曼哪里能镇定,她的首要任务是看好小姐,而今小姐的安危都要成问题了,她哪里还能坐的住,当下就说:“奴婢和您一起去。” 乐哲摇摇头,低声道:“你若和我一起去,咱俩都要搭进去。” 曼曼一愣,那边小大夫已经有些不耐了,他说:“还要耽误多久时间?” 乐哲深吸了口气,朝他走去,边走边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我家里人都放倒了,敢就这样将我带走的。” 他一笑,说:“这个嘛,等到了地方,我自然会告诉你。” “好……那你要带我去哪儿呢?” 他微顿,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十分放肆的打量着她,说:“那是女人的天堂,你去了就明白了。” 看着他这个眼神,乐哲升起一股恶寒,她眉头拧紧,说:“你要带我离开这里吗?” “是,也不完全是。” 看他对自己还是有防范心,乐哲冷笑一声,说:“我都已经落到你手里了,有什么是不能同我说的?还要遮遮掩掩到什么时候?” 此刻到底是还没有离开王家范围,小大夫的脾气也不大好,被乐哲接二连三的问题问的心烦,恶狠狠的说了句:“想活命就闭嘴!你想知道的,一会自然会知道,你若是敢大声呼救,引来了人,你和你身边的这个丫鬟都别想活命!” 乐哲闭上了嘴,穿过长廊后,也没遇到什么人,看来他是真的都做好了准备,只等自己上钩了。 她又说:“你既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怕我几个问题吗?” 小大夫忽的看了她一眼,哼笑一声,才说:“你既然迫不及待想知道,那就不妨告诉你,有人看上了你,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乐哲装作无知:“若是看上了,上门提亲便是,为何要用这样的手段?” 提亲?小大夫抿唇不语,像是听到了笑话。 乐哲大起胆子来,说:“你对我这个态度,就不怕大人知道以后,会定你的罪?” 他果然一顿,惊疑不定的看着她,说:“你知道什么?” 乐哲笑了:“我又不傻,该知道的,我自然有察觉,我也不是不愿,大人既对我有意,便是我的福气,你说是不是?” 听她这么一说,到让他有些不确定了,他知道的是大人对她势在必得,几次三番都要将她弄回去,本以为只把她当做玩意儿,可现在看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慌张,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这样子,可不像是不愿的样子,难不成她和大人之间的关系,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 正文 第1504章 小姐快跑! 想到这里,他语气软和了一些,说:“此处不是闲聊之地,你先乖乖和我离开我再同你说明白。” 话音刚落,一群人几乎是从天而降,将他包围,就在这个时候,乐哲转身就跑,和他拉开了距离。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狠狠的爆了句粗口,但却毫不慌张,冷冷一笑,说:“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死活,我给过你机会了……” 乐哲站在人群之外,心如擂鼓,听到此话,也冷静的说:“同样的话,我还给你,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看来,都是不愿领情的人,既然如此,注定要有一场战争要打开。 此次来的小大夫身手不凡,和前面那几个相比,简直有些云泥之别,眼前的他,更像是受到专业训练的人,一招一式都不简单。 好在留在王府的人也都不是饭桶,招式皆有章法,甚至都用上了兵法,意识到这里的人不是普通的家卫,“小大夫”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那药力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若是不趁早解决了这些人,再往后去,怕是会更麻烦。 提高了效率和速度,以他一人之力,竟也挡了一大半,看着这个情况,乐哲心慌了,头也不回的跑了。 今日家里很奇怪,跑了这么一路,竟没见一个下人,乐哲的心越来越慌乱,一时间竟发觉连家里都变得不安全了。 她以为自己跑了很远了,可眼前一晃,那“小大夫”赫然出现在眼前,他眼神暴戾,阴沉的看着她,说:“跟我走!” 乐哲满脸大汗,她不知,这个人的战斗力竟这样强大,竟把那些人都打倒了? 乐哲贴紧屋檐下的柱壁上,说:“你有这样好的身手,何苦为虎作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何必去帮坏人做事?”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可笑她单纯还是愚蠢了。 “少废话!我不想伤害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看来还是和之前一样,这些人目标虽是自己,却不敢将自己伤到分毫,乐哲放下心来,她迅速地从头上取下一只钗子,抵着自己的脖子,眼含泪花,喘着气说:“你不要逼我,你不想带着一具尸体回去吧。” 哪知,他竟是一笑,大步走过来,在乐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擒住她的手,狠狠的攥住,乐哲吃痛,钗子被他一把夺去扔在地上,她心一惊,刚想呼救,就见一个人影冲上来,紧接着,“小大夫”惨叫一声。 竟是曼曼冲上来抱住他另一只手,狠狠地咬下去,乐哲虽慌,却不至于呆傻了,看他吃痛去掰曼曼,她又迅速的从鬓边取下一朵簪花,这个簪花是用铁制的固定的,顶端和钗子的银棒一样,只不过更细更密,若是贴紧头皮慢慢推进去,便可将鬓发固定住,可若是直直的插进去,也能将人的头上插几个窟窿出来。 乐哲一点也不犹豫,直接握紧簪花直直的往他脖子上插。 这个小大夫哪里能知道,眼前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会乱喊乱叫,威胁人以外,屁点本事没有的女人,竟也能将他弄伤? 他猛地甩开曼曼,脖子上插着的簪花被他一把拔了下来,鲜血直流。 他头晕了一会儿,刚想去抓乐哲,曼曼又缠了上来,抱着他的腿,嘶吼道:“小姐快跑!” 这种情况,乐哲哪里敢自己跑了,她想去救曼曼,可却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方才不过是一时得手,此番怕是真将他激怒了。 “曼曼……” “快跑!快跑!” 曼曼被满脸泪花,身上已经挨了好几拳,泪眼朦胧的看着小姐。 乐哲捂着嘴,不敢再耽误,转身就要跑,脚下却踩到方才被那小大夫扔了的钗子,她还是不认命,不敢把曼曼一个人丢在此处,蹲下去一把捡起钗子,摈弃一切杂念和软弱,转身就往那人身上插去,而这个时候,曼曼已经被踢被打的吐血了。 看小姐还没走,曼曼双目含泪,一口血又喷了出来,她艰难的说:“快跑啊……” 那钗子插在他大腿上,插的不深,终究是不算利器,再加上乐哲的力气也不大。 这一番动作过后,乐哲看对他还是没有太大伤害,彻底心凉了,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做的,自己把一身的力气都用在他身上,他的拳头却一点也没软下来。 可经过这么一遭,也把时间拖了一会儿,在乐哲瘫软下去的时候,士兵围了上来,包围成了圈,一人手疾眼快上前来,把乐哲抱到了人群后面去,着人看守。 乐哲见又有人来,这才放了心,指着曼曼,说:“快救救她!” 接下来便又是一场混战,士兵可比家卫更能来事,小大夫一人难以阻挡。 …… 王家出现了意外,幸好看护的人多,虽然前期被那小大夫算计了一遭,可好在没有酿成大祸。 而林准这边,也顺利的将“货物”劫走,偷梁换柱,等将“货物”都带走了才被发现,可为时已晚,下面的人都被控制住了,这一批“货物”终究是到不了春风起了。 得胜不易,可总归结局是好的,林准要的人都被抓住了,一刻也没停留,直接被送上了山去,总而言之,这个七品县令的帽子,是时候该摘下来了。 只是春风起那边却不是那么容易捣毁的,深入盘查才知道,那吴良也不仅仅只巴结了谢县令,他和这边的多方势力都有来往,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真带人直接捣毁那春风起,届时,还会有不少麻烦。 但也经不起从长计议了,待禀明了大将军之后,林准又要了一批人马,休整三日过后,便直接包围了春风起,控制了主要的人。 其实就在之前,那批货物被换掉,谢大人频频失手,想要的人一个都没能带走,就已经让人起了戒心,这一次行动并不顺利,可也着实是拖不得了,对方既已起了戒心,就会做更多准备,若不趁着火热,趁热打铁,只怕再去的时候,就当真是晚了。 …… 正文 第1505章 他的事你也知道? 这几日,水仙明显的感觉到气压有些低,每次吴良来的时候情绪就很不对劲。 她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吴良不高兴,她就知道,恐怕是顾德他们有动作了。 阿香这些日子格外黏水仙,这日她又在水仙屋中,看着水仙微微失神,说:“我觉得,良哥对你是真的,这些日子他从不让你接客,许多客人一来就问你,出再多的价钱他都没有松口,直说你病了,需要休养。” 水仙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说:“我倒希望我是真的病了,病得接不了客,我以前听说,被卖到青楼的姑娘,有那么些运气不好的,会染上病,而后不治身亡,你说,我都已经这样脏了,将来会怎么死去呢?也会染上那些不干净的病,连治都没得法子治,会这样死去吗?” 阿香微微蹙眉:“你别这样想啊,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呢,谁没事会咒自己得病啊?那种病若真是得了,这一辈子就毁了。”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可笑,难道现在和一辈子毁了,有什么区别吗? 阿香犹豫片刻,说:“你不是想自己得病,你是恨良哥,对吧?” 水仙也不想和她绕弯子,直说:“你不觉得你现在问的话很可笑吗?我恨他,难道你不恨?还是从什么时候,你对他已经没有恨意了吗?” 她目光灼灼,看的阿香有些心虚。 水仙知道,自己要提防她,可还是忍不住,直白的问了出来:“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这些日子,你在我面前总是说他的好话,你是想叫我认命?就这样跟了他?你不会以为他对我是认真的吧?在这样的地方,你跟我讲真心,呵……多么可笑啊。” 阿香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的否认,说:“怎么会呢?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我不曾变过呀!我只是觉得他对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人总是要识时务,才能过得更好一些……你是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 “……” “水仙,我不可能害你的,你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了。” 最好的朋友,有时候想想,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词啊,这世上,被最好的朋友插刀的人还少吗? 阿香解释道:“我没有麻木,我也不甘,可是,如今除了顺,从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我都已经退到这一地步了,你比我运气要更好一些,你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又为何不愿再放过自己,再去接受呢?” 水仙冷笑一声,说:“你还说你没有麻木,那若是你呢?倘若是你经历这些事,把你拐来的人这样欺辱你,到最后,他告诉你他对你有意,你敢信吗?你敢跟他吗?” 阿香沉默了,因为,她很明白自己的答案,是敢的。 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结果了,更糟糕的结果,早就成了那屠夫手下的亡魂,她不想那样死去,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既然,有活命的机会,且还可以比现在活的好一些,为何不能抓住呢? 水仙又说:“你想好好活着,我能理解,可是,你为何要把我卖出去?许多事我刚与你说,他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若非是你卖我,他怎么可能知道?” 阿香脸色白了白,她梗着脖子辩解:“我当真没有背叛你,他只是想知道你这些日子开心与否,是怎么想的,我们俩说的话,我并没有都告诉他。” 话说完,她都有些不敢看水仙的脸色。 现在,她是左右都不敢得罪,吴良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而今,水仙虽是她的朋友,她都要掂量着说话了。 她虽不知吴良对水仙的感情到哪一步了,可就现在来说,水仙这样好的一棵招财树,被吴良放弃了,不允许她接客,让她安安心心的呆在这里,这若说不是真心喜欢,都有些假了。 倘若,吴良动了真心,将来水仙便不会一直呆在这个地方,若自己真把水仙得罪了,自己的日子还会好过? 吴良对自己是什么态度,阿香心里清楚得很,即便自己在中间传递了这么多信息,吴良对自己也没有多少好脸色,只怕自己在他那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罢了,倘若自己真的没了用处,又没有人庇护,那样的情况才是最糟糕的。 阿香说:“我和他说过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当真没有说过你半句不好,半句不是,在我心里,你依旧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又怎么可能出卖我最好的朋友呢?我知道,你心气高,落到这种境地也不甘心,可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你好,你若当真能放下心结,跟着他也是一桩好事。” 水仙看着她,语气冷冷的说:“阿香,你可知,这中间人不好做,即便你如此坦诚,我对你也不可能像从前了,你既想讨好他,又想拿捏住我,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说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我想要什么你根本就不顾,其实,你更在乎的是你自己的利益。” 阿香知道水仙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可却没想到她竟能这样一点也不留情面,她愣怔了半晌,说:“所以,你是不想原谅我了,是吗?你要同我绝交?” 水仙没有说话,阿香心如擂鼓,等待着最终的审判,可见她半晌无话,阿香又松了口气,继续说:“水仙,我没有你幸运,你前前后后得了多少人的眷顾和怜惜,你可知,多少人眼热你,可你还是不满足,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不对,可有些时候,一旦有了比较,心就很难平衡下来,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的感觉,你什么都有了,才会这样不珍惜。” “……” “我承认我有些嫉妒你,可嫉妒却不代表我会害你,水仙,我若是不把你的一些消息告诉吴良,他不会放过我的,作为补偿,我也可以把他的事告诉你,只要是我知道的。” 水仙眸光一沉,直问:“他的事你也知道?” …… 正文 第1506章 没看外面乱成什么样了吗? 水仙就知道,阿香既然做了双面胶,便不可能关于吴良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若还把自己当朋友,也该回报点东西给自己了。 阿香说:“他的事自然不可能都告诉我,我也是那日听他醉酒后提了一嘴,好像是上面的事办的不顺利,谢大人还把火气撒在了他身上,新带来的姑娘如今不知去向,不知是哪一方的人劫走了,只怕后面会有麻烦,他现在就在和老板商量,要不要把我们都转移走。” 水仙眸光微闪,说:“这地下行宫建得这样庞大,在这里藏着的人又这样多,想转移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途中若是出现半点意外,他们能担得起这个损失?” “你说的意外是指……我们逃跑吗?”阿香问。 水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她看。 阿香知道自己问多了,轻咳了一声,回答她的问题,说:“自然是不易的,所以他们现在头疼得很,我们这些人又不能凭空消失,据说是外面最近异动频频,怕是风雨欲来,要有大动作了,更糟糕的是,他们连坏他们好事是哪一方是还都不清楚,如果只是对家那也还好,可是一旦是山上的……那这件事就不简单了,我不懂山上的是什么,我问了他也没说。” 阿香自然不会知道,所谓“山上的”是什么,毕竟,她从被拐到这里,就再也没见过外面的太阳,自然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一个怎样动乱的地方,有着怎样的势力。 水仙心里却清楚的很,她的心砰砰直跳,得知这个消息,平静了好几天的心像是平静的水面突然掷入石头,激起了千层浪。 既然那一群姑娘没有运进来,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有动作了,怪道是这些日子没人再来找自己,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吴良挡回去了,而是他们正忙着,没时间来找自己,如此也好,他们越忙,就说明自己离被救出去不远了。 一听说吴良他们频频失手,那个谢大人也不如意,水仙的心情就愈加舒适了,怎样的势力能一下子叫一个官老爷和一个组织同时吃亏,且能让他们焦头烂额的,可见其能耐之大。 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这不仅仅是在帮他们,还是在帮自己,若自己当初胆怯一点,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要妄想逃离出这个地方,或许,日头再过久一点,她就要像阿香一样,认命了,麻木了。 她看着阿香,说:“你如今还替他们急起来了,他们就算是想把你我运出去,也不过是想把我们藏得更严实一些,好换个地方继续接客,这是你想要的吗?我竟不知,你已经认命至此,都不想再挣扎了?” 阿香愣了一下,呆呆地说:“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他们的势力这样庞大,将我们看管得这样严,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你不也一样吗?莫非,你能有更好的办法?” 水仙眼也没眨,只说:“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很可怕,你如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他开脱,为一个犯了罪的人开脱,他是如何待你,如何待我的,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水仙这样误解自己,阿香有些急,她深吸了口气,说:“我怎么就与你说不明白了呢?我不是认了,我只是看透了,如今,除了认下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你和我不同,你还有退路,可我呢?那么多男人对你千依百顺,你自然与我想法不同,你随便勾勾手指,就能叫他们听命于你,你未来会走什么样的路,我未来又会走什么样的路,你我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可我对你,桩桩件件哪一点不是为了你好?你如今却要这样怀疑我,糟践我的真心……” 看她急了,水仙也没有逼迫于她,就算要翻脸,也绝不是在这个时候,把人逼急了终究不会是件好事,这还没到最后一步呢。 她说:“你想多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心里很清楚,我也不过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罢了,那些男人来找我,只不过是一时新鲜,他们家里自有娇妻美妾,若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你以为,还能有我的位子?” “……” “你当我过的好,以为那么多男人围着我转便是好的了,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样的好,我宁可不要,他们是打的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你若这样当真,将来受苦受难,便是你自找的,与嫖客谈感情,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是吗?我从不信什么真心,能到这里来的人,能有什么真心?” 她越是这样说,阿香就越是觉得可笑至极,原来自己这样在乎的东西,在她眼里竟是这样不值一提吗? 是,这个世间只有她活得最通透,只有她最聪明,别人都活得像个傻子一样! 不由得悲从中来,又听到她说:“阿香,其实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真情假意,我只在乎当初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我共同拥有的那个东西,只可惜,现在的你好像正在一步一步丢了它。” 那个东西,是什么? 阿香一时愣怔,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而后,便陷入了沉默,就在阿香试图说些什么的时候,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紧接着,外面传来了一阵尖叫声,阿香眉头一凝,与水仙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水仙先一步过去,门一打开,屠夫怒目圆睁倒在地上,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阿香顿时傻了,水仙也好不到哪儿去,动作迅速的将门关上,转过身来就想吐。 “这……这是怎么回事?” 水仙没有理她,一把推开她,忍着想吐的欲望,冲到床边,将自己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攥在手里,阿香走过来,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水仙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说,他们正在筹划要如何把我们带走吗?既然都已经开始筹划了,你该不会连东西都还没收拾吧?没看外面乱成什么样了吗?” …… 正文 第1507章 各怀心思 阿香被她说得一愣,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她话语间的不对劲,只以为当真是如此了。 看她呆傻着站在面前,水仙微微蹙眉,最后一次,正经的问:“阿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打算这样和他们走?” 阿香却说不出话来,她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了,也不知道水仙的话,究竟是试探,还是单纯的说说而已,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呆愣的这样站着。 过了半晌才说:“我……我跟着你,水仙,我跟着你可以吗?” 总算,不算太痴,水仙松了口气,人病了,还可以有药来治,可若是心病了,那就是没有一点办法了。 她说:“好,既然你要跟着我,便要一步不离的跟着我,我们去你房间,你赶紧把你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不要太多,只需带上你日后用得上的,明白吗?” 阿香点点头,两人迅速出去到她房间。 …… 林准带人冲进来的时候,里面果然如他们所料,不是平常看到的几个人而已,这地底下,也有人把手。 可这里的人,都是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专门看着这些姑娘的,真正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没有一个能打得,更别说和这一群训练有素的官兵硬碰硬了。 地底下乱作一团,唯一能打得屠夫,早就被人一刀砍了扔在一边,而吴良已不知去向,恐怕是这边动静太大把他吓跑了。 也是,这一次林准带人来的突然,也来势汹汹,怕是他们足以对打的人手都不够,能保下那一条命就不错了,弃车保帅,是他们目前最聪明的做法。 下面看管的人很快就被制服了,而姑娘们却是一头雾水,只被突然的打斗吓破了胆子,压根就不知道,属于她们的太阳就快升起了。 顾德亦来了,只不过他们都蒙着面,比地底下的这些人还要像土匪。 他一来就找水仙,冲到她房间去却没看到人,再一转身,就见对面两道惊慌的身影,他大步过去,站在水仙面前,说:“跟我走!让她们都赶紧跟着走!” 听到声音,水仙了然,她拉紧了阿香的手,高声道:“大家快跟上我们!这里被土匪包围了,咱们赶紧上去,跟着这位大人走!” 被土匪包围了? 土匪本匪——顾德嘴角一阵踌躇。 可不得不说,这样的说法实在是妙,可比他和每个人解释一大堆,再把她们带上去容易得多。 关在这下面的姑娘早就已经被关得麻木了,如今只知道呆呆傻傻的站着,方才那样乱,竟没有一个人想着趁机逃跑。 水仙一阵喊,所有人都跟在身后一起上去。 在黑暗中呆久了,是见不得强光的,而今日天公作美,烈日骄阳一瞬间就被乌云密盖,眼瞧着就要打雷下雨了。 可即便是天昏暗下来了,对于姑娘们来说,也是亮的厉害,许多人刚一出来,根本不能直视这样的光亮,一个个皆把眼睛捂住,更有受不住的,一阵眩晕蹲了下来。 水仙也站不稳,和阿香拉紧了对方,顾德看这群姑娘如此娇弱,沉沉的叹了口气,问水仙:“可还受的住?” 水仙咬着牙,点了点头,说:“大家都把帕子蒙在眼睛上,跟着我们走。” 于是,顾德在最前面,水仙和阿香跟在他的身后,后面便排了长长的一队,姑娘们手拉着手,紧紧的拉着前面的那一个,跟着往前走。 当所有的姑娘都被救出来的时候,林准的眼睛都红了。 虽然早就知道被困在下面的姑娘起码有一二十人,可当这些人都聚在一起,才能直观的明白,究竟有多少姑娘,遭遇险境。 他对顾德说:“她们就交给你了,我去找吴良。” 像是屠夫,和下面那些看守的人,原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唯有这吴良和背后的老板抓住了,才算是彻底有了结果。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真正作乱的人没有抓到,一旦让他们跑了,春风起就不会真的被打灭,孟国这样大,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再建一个春风起。 …… 天将降雨,空气闷热,谢大人这一天心里就没安宁过,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可是,四周又平静的厉害,好似并没有什么事找上门来,只是这样的平静也不能让他心安,因为,他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音。 且更让他头疼的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到,究竟是谁一直在坏他的好事。 妻子唐氏也焦灼不安,原因不是为别地,而是这些日子,自己的丈夫喜怒无常,平日的他多在外面,而这些日子他总是守在家里,还叫自己一直待在身边,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在提醒她什么。 婚姻于唐氏来说早就成了一桩笑话,自从丈夫在外面沾花捻草不顾她的感受以后,唐氏再也没有把这个丈夫当一回事,他都可以在外面随意的玩,那自己又为何不行? 有了这样报复的想法,唐氏在外面也有了自己的情。 而今让她不安的正是如此,若非丈夫已经知道自己的所为,这些日子才这样闷不吭声的让自己待在他身边,可是,若他真的知道了,还会这样安宁?叫自己过的这样安稳? 可事实证明唐氏是想多了当一个男人心思都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又怎么会去注意她的状况呢?只不过是因为夫妻本为一体,当男人感受到威胁之后,本能地会想起与自己共患难的妻子。 夫妻俩各怀心思,各有各的心虚,当外面响起打闹声的时候,两人俱是一惊。 …… “老爷!外面是怎么呢?” 谢大人眉头一紧,说:“我和你一直待在此处,我怎么会知道外面怎么了?”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撞开,守在外面的家卫被踹了进来,谢大人暗叫“不好”,转身就要跑,留下吓软了腿的唐氏。 “老爷……别,别丢下我!” 谢大人哪里还管的了她?按下暗格开关就躲了进去。 林准进来的时候,唐氏瘫软在椅子旁边,看着林准刀尖上的血,呼吸一促。 …… 正文 第1508章 错的不是你们 林准刀尖对准唐氏,眼神冷漠的厉害,他问:“谢大人去哪儿了?” 唐氏抖成筛子,想也没想直指那处,他方才逃跑的地方。 “那里,有个暗格,通往城外山庄!” 林准走过去,看着唐氏手指的地方,将那放在格子里的暗格一摁,果然打开了一扇门,一队乔装的士兵立马进去,林准顿了一步,回头看了眼遭遇变故,魂不附体的唐氏,说:“你是他……夫人?” 唐氏忙说:“是……可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从这里逃走了,刚才他还和我在一起,我绝对不敢欺瞒你。” 林准微微眯眼:“你为什么要帮我?”他可是你丈夫。 唐氏摇头,眼里露出恨意来,说:“是他先不管我的!这不能怪我,是他先对不起我的!” 他明明转过身来,一伸手就可以把自己带走的,可是,他宁愿自己逃跑,都不愿意将自己带走,多么狠心薄情的男人,呵! 所以,这也怪不了她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是他先“飞走了”,将自己留在原地,等待屠戮的,那他就活该被背叛! 林准放下刀,看着她哼笑了一声,暗道“报应不爽”,他说:“看在你这样老实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不杀你,我要你亲眼看着他的下场。” 唐氏一惊,她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准头也没回,只留下一句“惩奸除恶之人”。 这世上公道自在,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既做了恶事,就要随时准备着承担做恶事的后果。 …… 城外确实有一处山庄,只不过那里早就空了,空了好多年了,旁人也不知那究竟是谁的地方。 更不会有人知道,这样大的一座山庄,是谢县令的,曾经也有不开眼的人,以为这么大的山庄里总能藏着点什么,进去寻宝,只会有去无回,旁人都以为是那宅子不干净,却不知道里面有专人把守,但凡有来路不明的人闯进来,只会叫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从暗道一路过去,要走好一些路,当初就是嫌麻烦了,这地下的路挖的并不复杂,只有几条分岔路口,平日里这个暗道也不会用到,是以,就连谢大人本人用的机会都很少。 可他却清楚地记得每一个分岔路口该怎么走,只是后面跟进来的人就麻烦了,一共遇到了两个分岔路口,为了避免走错,林准便将人分成了四队,分别进入不同的路道,而上面,也有一队人马直奔城外山庄,里外夹击,一定把这个谢大人拿下。 也只有拿下了谢大人,才能知道吴良和春风起背后的老板究竟在哪里。 林准忍不住想,这个无良县令当真是做贼心虚,哪个当官的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不是追查清楚,而是钻密道转身就跑呢? 当真是做了太多亏心事,白日米都怕遇到鬼敲门。 …… 而就在这个时候,姜舜骁又收到了那个神秘人的来信,信中竟是说起了春风起的幕后老板来自何处,以及这个无良县令还做了其他更过火的事,桩桩件件,皆是掉脑袋的大事。 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官员腐败的问题,他又增派了一队人马下去支援,只怕今天,不会那么容易收场了。 派下去的人马刚下山,顾德就带着姑娘们到山上来了,原本是想把这群姑娘直接送出城去,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可是,见她们实在走不了路,且如今风雨欲来,怕是离开的路更不好走了,顾德权衡再三,只得把这些姑娘先带回山上安顿。 好在走了这么远了,有些姑娘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光线,等到上山之后,看着这一队队的人马,一个个皆痴傻了一般,她们以为水仙叫她们走,跟着的人是吴良的人,可哪知…… 如今,她们呼吸的是新鲜的空气,看到的是希望的未来,那种被紧紧束缚住的感觉,正在一点一点剥离。 她们这才意识到,自己逃离了魔窟,而后,便见为首的男人摘了面巾,一脸正气的说:“姑娘们,你们自由了!” 直到这句话宣判般的从男人嘴里说出口后,姑娘们一个个喜极而泣,甚至抱团痛哭,哭过后皆跪了下来,朝着顾德跪拜。 雨水瞬间倾盆,打在大地上,打在她们干涸已久的心上,这些姑娘再也顾不上什么仪容仪态,在泥土里,在雨水中欢呼雀跃,大声宣泄。 甚至有人太过激动,还咳出了一口血来,吓得周围的人不轻。 顾德笑着,正想说什么,就见主帐出来了一人,撑着一把伞,看着这边,顾德说:“大家!大家先别哭!这一位才是真正救你们的人,我们的大将军!宁威将军!” 宁威将军名扬四方,大部分人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可当这四个字出现在耳边的时候,又是引得一阵欢呼,姑娘哽咽道:“我就知道,咱们的战神,救苦救难!我就知道……除了战神以外,还有谁会来救我们?” 原来不曾麻木,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谁都是不愿放过的,不愿认命,不愿屈服,不愿就此成为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水仙眼含热泪看着姜舜骁,她跪爬着过去,在他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她们视眼前的这些男人,这些原本应该在战场上厮杀御敌的男人为天神。 姜舜骁接受了她的跪拜和磕头,而后说:“等这件事完以后,我会派人将你们送回家去,这件事将永远埋葬在此地,不会再有人提起来,你们大可改名换姓,从头再来,这一切都过去了,不必再放在心上,也不必去为难自己,你们记住,错的不是你们。” 每一种存在,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将军和士兵是镇守国门的,他们是要到阵前去,与敌人厮杀,保家卫国的,而地方的父母官则是要守护一方安宁,保护一方清白,不让罪恶留在此地。 可笑的是,当地的父母官与罪恶为伍,欺辱百姓,助长邪恶势力愈加势大,而本该对抗外敌的将军和士兵,如今竟清理起了自家门户,可笑……可叹。 …… 正文 第1509章 两面夹击 等到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都叫那山庄夹击的时候,天空惊雷作响,豆大的雨滴啪啪的落下来。 谢大人知道这次怕是不好了,可他心里清楚得很,只要自己能逃到外面的山庄去,还能博得一线生机,他还不清楚此次逼过来的人究竟是谁,可他的府邸都被打破,那些人能闯进来,便说明他们所带的人不是一般的人,不知是仇家还是山上的人,按理来说,山上的人如何都管不到他这儿来…… 如他所料,当他到山庄的时候,这边还是很安宁的,可当他看到吴良的那一瞬间,心里暗叫不好,直问:“你怎么会在这?” 吴良脸色更是不好,若不是当下他还有求于这个谢大人,早就要同他翻脸了,看到他都如此的狼狈,吴良心都凉透了,今天这一场恶战怕是避免不了了。 他说:“我还想问问谢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批货没能运进来,遭人半路劫了,我的人传信去谢大人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 “什么信?”谢守德满脸惊怒。 是什么信此刻已不重要了,怕是早就遭人劫走了,吴良沉着脸,说:“不知道谢大人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自从上一次和谢大人相谈过后,做事便诸多不顺,如今春风起叫人一锅端了,里面的姑娘皆被人带走,我的人也被人看了起来。” 谢守德蹙着眉头:“你的春风起被人一锅端了,与我有何干?殊不知,是你在外得罪了旁人,才引人动手了?” 吴良却说:“从前我的春风起经营得好好的,就算有不顺利的地方,也不至于遭人记恨,倒是谢大人,自从上一次谢大人要求我们去劫走那几家千金之后,便怪事频频,恐怕是这上面出了差错!” 谢守德怎会甘愿背这么大一口锅,他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春风起在这边越做越大,不知抢了多少人家生意,生意场上得罪人不自知,怪道是你连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谁端了你的老窝你都不知道。” 两人互相推卸责任,拒不承认这一次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会是因自己而起。 吴良心里在滴血,将春风起做起来并不容易,他原本想着,就这些日子将里面的姑娘都带出去,早早的换个地方,兴许会好一些,可没想到,给他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对方来势汹汹,看着一个个都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的雇佣兵,他们杀伐果断,目标明确,吴良心里清楚,自己的人和这些人对抗怕是有去无回,只好弃车保帅赶紧逃了。 这些日子风云有变,外面也不太平,逃到哪里都有可能被找到,唯有这城外的山庄,他知道这是谢守德私人产物,平日里不敢有人过来,他便带着手下几个心腹躲到这里来了,却没想到,就在此时,这个谢守德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跑到这里来了,且还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这是不是说明他那边也出了大事了? 自己做这种生意原本就是漂泊,四海为家的命,在这个地方是做不长的,迟早要换地方,走到哪儿就要巴结哪一方的势力。 自己如此还算正常,可这个谢大人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员,一方的父母官,怎的也被人打得如此,抱头鼠窜,躲到这儿来了? 黑白两道他皆有染,可没有哪一方的势力敢猖狂至此,除非是…… 吴良看了眼谢守德,说:“若是旁的势力,你应当能压得住,可若是山上的人亲自下场……” 谢守德心头一惊,他道:“什么意思?” 吴良气急:“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不知谢大人是怎么惊扰到了山上的人亲自下来处理这些事,你们都是为朝廷做事,难道,这层关系你都没有疏通好?” 这话仿佛开了个大玩笑,山上的人,岂是他这种级别的官能去触碰的?他到想上赶着去巴结,人家根本用不上他,若用的上他,他也只有乖乖的去办事儿的份,别说是疏通了,自己在他们面前,大声喘气那都要再三掂量的。 他根本就没有摸清山上那些主事的人的脾性,自个儿也不是正而八经的为朝廷办事,这些秘密怎能袒露给外人? 山上那些人都是打京城来的,对朝廷,对皇上都有绝对的忠诚,他们要么是名门望族之后,要么本身就身居高位,岂是他这种小喽啰可以高攀的? 其实,今天在那些人闯进来的时候,他心里想到的也是山上的那些人,不然,谁敢如此猖狂,来闯他的底盘? 沉寂如此,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慌乱的通报—— “大……大人!有一队人马闯过来了!” “来者何人?” “属下不知,皆是布衣打扮,可看着不是寻常人。”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惨叫声,谢守德猛地回头去,便见一人煞神一般的站在离他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手里握着刀,阴冷的看着他。 他听到那人说:“谢守德,你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坐着县令的位子,欺辱百姓,私下运输禁品,与邪恶势力交易,拿着黑心钱,你准备好接受朝廷的审判了吗?” 虽然眼前的人只带了三四个人过来,可他说话时那股浩然正气,还有他眼里不可忽略的审判气息,生生的压低了谢守德的气焰,他身后站了再多的人也无法给他底气。 他说:“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你只需要知道,你恶事做尽,我是老天爷派来收你的!” 吴良心已经沉到底了,他知道今天怕是难逃一劫了,那幕后的老板早就不知所踪,看来也是要把他丢下了,而今这个谢大人也靠不住了。 如今,要么举手投降,要么绝地反击,再博一条出路来。 他压低了声音,说:“如今,你我若不杀出去,就必死无疑!他这分明是奔着取你的命来的。” 谢守德如何能不知道?他沉下脸来,手负在身后暗打了个手势。 …… 正文 第1510章 冲刷不尽的“污秽” 他倒是也想绝地反击,可是,外面有一队人马,而屋里也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这怕是早有预谋。 即便是拼出一条血路来,也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费尽心力也讨不到好,且他们若真是山上的人,那就没有生路了,靠蛮力是取不了胜的。 到了绝境的时候,他反而沉寂下来了,说:“你既知道我是朝廷命官,是此地的县令,又怎敢带人如此来围我?你若当真是朝廷的人,可有命书,可有皇上的手谕?你怎敢诬陷本官珠胎暗结,又怎敢诬陷本官为官不正?” 林准冷哼一声:“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肯承认,果真是不知死活!没关系,即便你不承认,我手上也有你犯罪的证据,不日后将你押回京,你去御前申冤吧!” 而后又看着他身后的吴良,说:“你若想活命,就乖乖的把你的主子供出来,否则,你便只有替他一死,今天,你们谁也逃不出这里!” 吴良不是谢守德,他没有退路了,直道:“少废话,此时不打,难道你真的要束手就擒吗?” 谢守德咬着牙,看着眼前这个铁面无私的年轻人,阴恻恻的说:“既然你不给我留活路,就别怪我鱼死网破了!” 林准心头一惊,只见无数的弓箭手围了过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这里几乎是这个谢守德的最后的底气了,倘若如此都不肯给他活命的机会,那便是折断了他所有的希冀,不给他活命的机会。 林准脸色阴沉,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抬了抬手,紧接着围着他们的人群一阵惨叫。 更外面,赫然又是弓箭手,此刻将山庄里的人围起来,步步逼近。 林准并没有顾自己的安危,他知道这个谢大人和吴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自己只需要再添上一把火就可以将他们彻底点燃。 …… 一场恶战并没有打起来,到底是太高估了谢守德这边人的身手,真正打起来,一个二个都不够看的。 该死的死,该捆的捆,将首要几个人物都带上山去,只是这雨越下越大,使得他们上山的路也困难了几分。 谢守德心生一计,说:“小兄弟,你将我们放了,我手上有不少银钱,只要你放我们一命,我便将我的银钱分你一半,做人不要这么死板,你就算是非要把我抓上去,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可若你愿意放了我,我便可以给你荣华富贵。” 林准并不搭理他,谢守德咽下唾沫,继续说:“此处天高皇帝远,你做了什么,陛下他不会知道,你拼死拼活为他做事,他顶多夸奖你几句,不会给你实质性的奖励的,你不过是放走我,他也不会处罚你,大不了就说我提前溜走了,如何都怪不到你头上来,你做一回好事将我放走,我必然放在心上,感激你一辈子。” 林准微微一顿,说:“忘了告诉你,我姓林。” 京城林家,岂会缺钱?又岂会是这么容易就被策反的人? 一瞬间,谢守德心如死灰,他以为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副将罢了,副将嘛,都是从下面摸爬滚打,一路走上来并不容易的,只要自己给到他实际的好处,说不准他也会心动,愿意帮自己一把。 可他却是京城林家的后代…… 这一次,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吴良一双胳膊被扭断,他惨白着一张脸,问:“水仙她们也在你们那儿?” “……” “你们会将她们如何?” 林准看了他一眼,说:“她在我们手里,我们自然会还她们自由,怎么,事到如今,你到关心起她们的安危来了?” 吴良:“……所以你们早就串通一气,等着今天了,是不是?!除了你,还有谁?是那个顾德吗?” 林准不否认,只说:“你们有做生意的头脑,胆子大的很,但凡你们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做正经生意,也能有一番出路,可惜,你们非要做这种生意,那就别怪被人找上门来,欺凌弱小,强占少女,逼迫买音,害人性命……哪一条,都足够让你死一万次了!” “……” “从你们做起这门生意,就该知道你们已经把半条命交到阎王爷手上了,从前没人治你们,如今遇上我们,算你倒霉,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最先察觉到你们有问题的,不是我,也不是顾德,想想看是从什么时候才有了破绽,呵……发这种不义之财,就是梗死了,也不可惜。” 这么一说,吴良就更不明白了,自己做这种生意,按道理来说也没挡了谁的道,买进来的姑娘那都是从很远的地方送过来的,照理来说,也不应当有仇家去举报他,能是谁? 他说:“当真是可笑,全国各地,不知有多少类似于春风起的地方,难不成,你们每知道一处都要严厉打压?春风起不过是一个纵情享乐的窝子,供人消遣罢了,我们做的虽不是多么正经的生意,可到底也没触碰什么底线吧?” 林准看了他一眼,轻呵一声,说:“你是如何面不改色,如此恬不知耻地说出没有触碰到底线的?你们地底下的那个屠夫,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可还数得清?你们性情暴虐,不为人道,这世上有一百个这样的窝子,也该早日销毁!罪恶,绝不容纳!” 倒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幕后的老板至今下落不明,且他的身份怕也是不简单。 他若只是一个发不义之财的生意人,死了就罢了,可他若还有别的什么身份,在两国交战之地做起这样的生意……只怕与邻国也有往来。 原本,像这样的窝子是该由当地的官员去严打的,可是,当官员和罪恶勾结,这一池子水一会越搅越浑,这个时候若在没有人接手去管,更加麻烦的事会接肘而来。 吴良又问:“水仙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们的身份,这些日子,她都给你们传递了什么信息?” 这一回,林准没有理会他,一路无言,雨水劈啪作响,多么大的雨水,也冲刷不尽此刻的“污秽”。 …… 正文 第1511章 感动与羞耻 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一群姑娘在山上平稳地住下了。 专门划出两个营帐给她们,第一夜就有好几个姑娘生病了,不用请大夫都知道,这怕是环境所致,突然离开地下来到山上,人不能适应。 水仙和阿香也躺在一处,到了此刻,阿香都没能想明白,四周静悄悄的,经历过这些变故以后,大家都累的厉害,一挨着床就睡了,她却睡不着,扭头看了眼一样没睡的水仙,轻轻的开口,说:“你怎么还没睡?” 水仙淡淡道:“睡不着。” “……我们这算是逃出来了吗?” “嗯……” 阿香目光微微一颤,说:“所以,在很早之前,你和他们就已经私下有联系,你早就知道我们会得救,是不是?” 水仙:“准确来说,那个时候,我并不能准确地知道我们是否能得救,在那样的地方呆久了,任何一点动作都可以看出希望,可这样的希望何其渺茫,我只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将其抓住,到现在都像做梦一样,我的心还是没能踏实下来。” 阿香微顿,后又问:“所以,是顾德吗?” 如今已然得救,许多事就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水仙微微摇头,说:“还要更早一些,如今,回头想想,那个时候胆子也是真的大,怎么敢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以为自己能有自由的机会呢?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注定会碰上他,会有得救的机会。” “水仙,你命真好。”阿香不再往下问,发自肺腑的说道。 水仙看了她一眼,笑了,说:“难道你的命不好吗?你如今和所有人一样都得救了,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谁命更好一说,从那个地方出来,就没什么区别了。” 阿香目光闪烁,这话也很有道理,她说:“可是……碰上他的人不是我,算了,是我太计较了,是谁都一样,只要最终的结果我们都能得救,那便是最好的了。” “水仙,今天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试探我吗?若我回答的不能让你满意,你会不会丢下我,让我在那里自取灭亡?” 水仙默了默,而后才说:“不论发生什么,既然有机会得救,我就不会抛下你,你今天的回答我确实不满意,可我也从没有想过要将你一人丢在那里,用这种方法来报复你。” 说着,她扭头看向阿香,又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已经背叛了我,可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让我们俩的友情走到了尽头,我知道你过得艰难,你需要去讨好所有人,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可我没想到,你会把我也算计进去,阿香,即便要左右逢源,你要做的好一点,别那么明显。” “不!我从没想过要把我们的友情搭进去!” 水仙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有几分湿润,声音也很沙哑,她说:“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我没有愧对我们之间那一段感情,这就够了,往后,你我各奔东西,或许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阿香愣住,像是才反应过来,半晌才说:“你这么说,就是要往后来与我断了联系吗?你我是这样相遇的,怎么能断了联系呢?” 水仙:“……” “还是你只是想报复我,报复我不在你身边……” 水仙忍不住笑了,说:“我都见不到你了,又谈何报复?从此天高地远,你我都不在一处,又哪里来的报复呢?” 说完,阿香沉默许久。 直到她睡前,说了一句:“我现在真是不懂,你在我面前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了,你说这些,究竟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我竟也摸不透你。” 何须摸透,以后又不在一处,不用一起共事,也不用一起往下走,是好是坏,也无需探个究竟。 等到阿香都睡着以后,就更静了。 这样安静的气氛,却没能叫水仙的心更平静一些,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发的大了,她知道,自己再像这样躺着,已经是躺不下去了。 她坐了起来,起身走到门口,听到外面的雨落声,判断这雨不会小,在门口踌躇片刻,她还是一把打开门帘,看着外面朦胧的景色,矗立在门口的士兵立马过来:“姑娘,可有何事?”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兴许是这雨下的太大了,害得水仙打了个哆嗦,她双手环臂将自己抱紧,问:“可否告知,姜……将军的营帐在何处?我有话同他说。” 那士兵一愣,随后说:“你若是有要紧事要与将军说,可以传话给我,我传过去,将军要见你时,自然会见。” 水仙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想见他一面,会这样不容易。 却说不出话来,只尴尬的看了他一眼,打算作罢。 “罢了……我还是不打扰了。” 那士兵也是热心肠,直说:“你若当真有正经事,也别耽误了,将军现在应该在帐中,我直接带你过去也行,只是这么大的雨,带着你跑一趟,只怕你这一身衣裙都要重新换一遍。” 水仙忙道:“没关系!您带过我去吧!有些话不好转述,我想当面同将军说清楚,您放心,我不会耽误他太多时间的。” …… 等到水仙好不容易见了姜舜骁一面后,心里又有那种紧张又羞耻的感觉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弄巧成拙,自作聪明了,因为她以为,自己大概了解了所有男人,才会问:“今日幸得将军出手相救,解救了众多姐妹们,今日听将军那一番话,又让人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将军如此,水仙无以为报,只有……伺候好将军,以表谢意。” 她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眼里的震惊,还有拒绝,他义正言辞,说:“我救你们本是分内之事,你又何必来说这些?回去吧,我就当你没有来过。” 水仙眼眶一红,一时间也不知是感动了,还是发自内心的羞耻了,她说:“将军可是嫌水仙脏?” …… 正文 第1512章 不能再辜负自己了 姜舜骁微微蹙眉,看她泫然若泣的模样,话语间可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他直白的说:“我救你们,是为了给你们更好的未来,救你们脱离苦海,而不是叫你如今刚出虎穴,又甘愿葬身龙潭。” “……” “以前是叫你们受委屈受苦了,可现在你是自由之身,完全不必要拿自己的清白来感谢别人,现在不需要,往后也不需要,经历过这一遭以后,你应当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注重自己的名节,你要时刻记得,你所经历的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你要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嫁人,相夫教子,你不能因为自己曾经有过这些经历,就将自己看轻,我记得最初见你的时候,便觉得你为人通透豁达,否则当初我也不敢冒那么大的险,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敢与你达成合作,你就该如此,去面对未来。” 姜舜骁句句肺腑,他是当真想劝说误入歧途的女人,他明白水仙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无以为报了。 当一个男人帮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又没有什么可以还给这个男人的时候,以身相许是最直接,最露骨的方法,再加上她早已卖了身,不是寻常干净的姑娘,迈出这一步就会更容易。 可是,这又凭什么呢?难道就因为她有过这样的经历,便可以以此为筹码,作为答谢别人的方法吗? 为何要在经历这样的事之后,把自己看得这样轻,把自己的清白,看得这样一文不值,倘若她是一个干净的姑娘,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卖身报恩吧,但凡有点羞耻心的,都不会说出口来。 而她也不是一个没有羞耻心的人,姜舜骁不愿看她误入歧途,不愿看她把自己看得这样没有价值,更更重要的是,他一定要告诉这个女人,不是所有男人帮助别人都试图得到这样的好处,他有家庭,有爱人,有孩子,绝不会背叛自己心爱之人。 他说:“从此以后,你回归了正常生活,总会遇到那个让你放在心上的人,等到那一天,你会感激今日的我。” 听到他这一番话,水仙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虽然脸上还是火烧火燎的火辣滚烫,可一颗心慢慢回温,她还不至于这样不知好歹,对方对她是好是坏都分辨不出来,眼前这位将军或许是真瞧不起她,也或许是真心疼她,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为了自己好,他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被过去所经历的事打倒,他让自己忘记去迎接新的生活,字字句句都在激励自己,或许他当真是不愿看到自己堕落,走这样的捷径去报答他。 而细细想来,自己此番过来,当真是想要以此来报答吗?当真只是为了和他共度春宵? 不……不是。 只不过是承了他这么大的恩情,无以为报罢了,再加上他当真是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个能把自己当人看的人……或许心里也不是没有想过,和他会不会有可能,可如今见他这个样子,他极力的躲避,极力的拒绝,怕是自己早就晚了很多步了。 水仙淡然一笑,说:“将军,您一定有一个很爱很爱的姑娘。” 姜舜骁一愣,脸色柔和了许多,他说:“你猜得不错,她是我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如今,我在这里打仗,她在家中待产。” 水仙:“……您……您拒绝我,是因为将军夫人吗?” 姜舜骁看着她,说:“是,也不完全是,我尊重我的妻子,尊重她的感受,我不愿做让她伤心的事,可拒绝你,很大方面是这个原因,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我想告诉你那些道理,我不敢说我有多高尚,我也不过是一个有世俗欲望的男人,倘若我再世俗一点,今天你不会完好的从我的帐子里出去,再说得坦白一些,倘若今天你遇到是另外一个男人,当你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他不会拒绝,最终,吃亏受罪的还是你,你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太轻易的踏出这样一步,你就当真,永远永远也回归不到正常生活了,因为,在你固有的思想里,已经是这样了。” 水仙不知道,眼前这个热心肠的男人本是个话不多的,此番面对她还能费尽口舌说这些,也实属不易。 她心中受用,微微俯身,说:“今日是水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将军不只是守国门的战神将军,还是一个难得的正人君子,您的话,水仙都记住了,往后不会再有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说道:“我们这里的人,都是正规行伍出生的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所行之事都是正义事,都是该做的事,我们拿着朝廷的俸禄,这就是给我们最好的回报,你只需记得这一点。” 水仙连连点头,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这份敬意不是女人对男人的敬意,而是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将军,看着他的灵魂和精神时,自发出来的敬意。 …… 自然是没在他营帐里多待,若说方才进来的时候心里还有忐忑,而今,被他“说教”一番后出去的时候,一颗心已经落在了实处,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有那么一些刺伤人心,可也实实在在给她上了一课,很重要的一课。 他说的对,在去过春风起之后,水仙已经下意识的把自己看轻了,觉得自己处处低人一等,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女孩子,身上有一辈子洗不清的污点,即便是极力去掩盖也掩盖不了,这将成为一道疤,永远的跟随着她,剜肉剔骨也无法抹除。 他的话及时点醒了自己,从前,在春风起那样的绝境时候,都还有一线希望,从不把自己看清看扁,而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又为何反而把自己看得低人一等了呢?已经这样艰难了,自己又为何还要为难自己?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还鲜活着,或许重新接受自己,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扭转自己的想法,这一切都是一个好的开始,她不能再辜负自己了。 …… 正文 第1513章 报应 七月初的时候,一切总算有了结果,其实关于谢守德的下场,是众所周知的,可他到底是朝廷命官,虽位居七品,可在此地也是个大官儿了,他是死是活,犯什么罪受什么刑,那都要上报到京城的,更何况他还是这样的情况,这样恶劣不堪。 自然是要凌迟处死的,让他多活一天,那都是因为距离远赚来的。 至于吴良,则没那么容易,他背后之人尚未挖出来,还要多留他一些时日。 七月五日,新任县令刚来,谢守德斩首示众。 而谢守德背后的几方势力,这些日子也沉寂的厉害,任他们再怎么猖狂,也不敢与朝廷作对。 原本有些势力就是黑暗,见不得光的,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都不怕,可一旦被朝廷介入,派专人来查,便无处遁形。 是以,原本谢守德以为自己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死在这里,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却没有一点点动静,他看着自己的死期越来越近的时候,才终于慌了。 这些年,他结交了那么多人,备下的银钱够买下一座城池了,如今,看着自己的势力没有了,这些人个个都成了睁眼瞎,全然不管他的死活了。 细细算来,他确实孤立无依,因为,他是没有孩子的,府上姬妾成群,却没有一个人能为他生出儿子来,就连女儿都是没有的。 越是没有孩子,他就越是往家里领人,可后院都塞满了,却没有一个人能生,但凡他有个儿子,如今也不会是这个下场,那些人之所以敢见死不救,不过,是因为瞧着他没了根,死了便是死了,没什么可惜,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临死之前,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早就不知所踪的妻子。 当他被押到断头台上的时候,底下的谩骂、破鸡蛋、菜叶没有一刻消停的,这些人曾经把他当作神明一般,如今,看他撩倒了,一个个也都不恭敬了起来。 他脸色惨白,路过侩子手后,最后看了眼人群,他的眼神不算好,可却准准确确的看到了站在人群之后——他的妻子。 不,不止是他的妻子,还有曾经依附于他的何以喆。 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的? 自从那日他从暗道逃跑之后,本以为自己的家早就被抄的差不多了,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怕也早已遭遇毒手,身为他妻子的唐氏,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些日子,他光顾着自己的安危了,也曾抽空想过共患难的妻子,一想到她可能早就遭遇毒手,只余一声叹。 可却没想到,她竟还好端端的活着,就那样站在人群中间,冷漠且还带着一丝恨意的看着自己。 “唐洁!”他爆出一声怒吼。 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自己的妻子和她旁边的男人不同寻常的关系了。 唐洁冷漠的看着他,看他被推到断头台上,模样狼狈,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她心里痛了一阵,又觉十分痛快。 本该就这样,早就该这样了。 这个杀千刀的,天理不容,早就该死了!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虽没能为他生儿育女,可这些年自己在他身边也尽了妻子该尽的义务,自己生不出来,便放任他往家里领姬妾,从不敢有半句怨言。 可谁知,他竟变本加厉,毫不顾及自己这个正头妻子,他纳良家之女为妾可以,纳多少个都没关系,可他偏偏要把那不干净的女人领进家门,存心的要羞辱她这个做妻子的。 他何曾在乎过自己的感受? 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又何曾给自己这个做妻子的留过半分脸面? 到后来,唐洁也大彻大悟了,这一段婚姻,这一份感情早就成了笑话,他可以不仁,那自己为何还要再委屈? 一直以来,她这个做妻子的就没有失格过,除了无后,只是这一点,就被这个男人宣判了死刑,这一生都不得欢颜…… 本来以为,这辈子也就这么样了,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婚姻,若这道婚结得不好,就都毁了,她的人生已经被这个男人毁得一干二净,本来都已经麻木了,对未来也没什么期许和希望了,何以喆突然出现了。 他虽是个生意人,为人很精,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可他对自己,却从来都没有计较过。 突破心理防线和他好上,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因为这个男人给了她足够的脸面和尊重,还有爱,让唐洁这个本以为爱已经枯涸的女人又重燃了希望,于是,背叛了婚姻,背叛了丈夫,这个时候,廉耻和贞洁早就不重要了,她只想轰轰烈烈的活一次,为自己活一次。 或许,也存在着那么点报复心理吧。 报复一个让她永失希望,丧失爱人的能力的那个男人。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把她踩在脚底下的男人终于伏法,终于得到了报应,当真是老天开眼呐! 何以喆也冷眼看着,他拉紧了唐洁的手,说:“应该让心儿过来看看,看这个恶人最后的下场。” 唐洁却说:“心儿那么小,看到了会害怕的。” 心儿,是何以喆与原配的女儿,他的原配早在心儿五岁的时候就害病离开了,从此以后,何以喆没有再找,他担心再娶一位填房,会对心儿不好。 直到心儿长大了,他才慢慢的考虑自己的事,而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唐洁,一个又让他怦然心动的女人。 或许,是成年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或许,是出于对一个成熟贤惠的女人所有的心疼,让他们不顾道德走到了一起。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起心儿,不外乎就是那个原因,心儿和乐哲一样,都是被谢守德看中的,乐哲还好没遭遇到什么伤害,可心儿…… 说来也是当初他这个做爹的没能注意,自己巴结的县令,竟是披着羊皮的狼,他变态恶心,禽兽不如。 那一次,他借着醉酒这样的烂借口,差一点就伤害了心儿,若非当时是唐洁发现得早,心儿早就被这禽兽玷污了。 …… 正文 第1514章 没人想要你的命 自己确实巴结了他,沾了这个县令不少光,可他这个县令若不是有自己帮他撑着,给他送财,依着他那点俸禄,又怎可能过得如此滋润? 不过是互利互惠的事罢了,可偏偏他要这样恶心他,还企图伤害他最宝贝的女儿。 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一切利字当先,可当他打破自己的底线,伤害自己的女儿的时候,那就不对了。 他不会允许一个对自己女儿有企图的人安然于世,他该死,早就该死了! 他的年岁都可以当心儿的父亲了,可他却敢将主意打到心儿身上,说他是畜生,都玷污了畜生。 因为他禽兽般的行径,给心儿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她再也见不得这个狗头县令,甚至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脸色发白,如今,他终于得到了报应,何以喆是真想让女儿过来看看,那个企图伤害她的人,终于要死了,老天都看不下去要收了他了,以后,也不用再怕了。 谢守德沉浸在被妻子背叛的怒气当中,他看着二人紧紧相扣的手,浑身都剧烈发抖,身为他的妻子,怎么敢与外人私通?怎么敢背叛他? 若是自己没有失势,定要把这一对狗男女浸猪笼! 他怒目圆睁,心里早就把自己的妻子,和这个曾经对自己恭敬顺从的男人,打杀了一千遍一万遍了。 可惜,他就是想报复,这辈子也是没机会了,他没机会看到那个背叛自己的女人最后的下场,当头和身体分离的时候,他还不能瞑目,愤怒、惊恐,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后悔。 来这世上一遭不容易,谁都想好好活着,可他这辈子是没这个机会了,他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买单,要为自己曾经伤害过的人赎罪。 人头落地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四周的人都散了个尽,何以喆用手挡住了唐洁的眼,拉着她离开了。 而地上那一双眼,正好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再无生气。 何以喆说:“你和他的恩怨,在今天就都抹消了,以后,忘了他吧……” “……” “心儿从小没有母亲,她很渴望有一个母亲疼爱她,而你一直以来都想要个孩子,回家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她会喜欢你的。” “……她不会怕我吗?” “当初伤害她的是那个人,与你无关,是你救了她,若不是你,我如今后悔都没地后悔去。” 或许一切都是天注定,早就有了安排,每个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唐洁光鲜亮丽当了近十年的县令夫人,可她背后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那都是不能与人说的。 如今,她终于脱离苦海,收获了自己的幸福。 而在这个时候,生与不生都已经没有可纠结的了,从前她以为自己不能生是罪过,而今,把一切都看开了,或许,她本就是无子的命,可是这不耽误她有自己的孩子,心儿便是上天给她的孩子,是她这小半生,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有时候想想,人生不顺的时候,都怪老天爷是残酷的,把自己的命运安排得这样坎坷,可有些时候,老天也不尽然是残酷的。 唐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几年以后,她含泪送女儿出嫁之后,诊断出自己怀有身孕,等她生完儿子不过四个月,心儿也为夫家添丁进口,一时间喜上加喜,埋在她心底十几年的气才算有了出口。 她本都认命了,觉得这一辈子就算自己无所出,也不算什么,心儿就是她唯一的女儿,可谁能想到她竟能生呢? 后来,她对着天大笑,破口大骂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个人,语言极尽讽刺。 而那个人,在死了好几年以后,又成了一个笑话,原来当年的谢县令十几年都无所出,不是因为家里的妻子姬妾无能,原是他无能,是他命中无子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谢守德是什么下场,这些日子没人不提他的,从前他就是这个地方的神,他的手里掌握着一切,谁都不敢开罪于他,可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能说败就败了,虽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征兆的吧,可想一想,还是有些太突然了。 谢守德一倒,一些地方的黑暗势力也被连根拔起,原本这些人就是依附于他而活,挡在前面的人倒了,新上任的县令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这些不干净的人身上。 此处大整改,一时间,也有些“人心惶惶”,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新上任的这个县令,是真的来办实事。 听说谢守德死了,吴良连眉头都没蹙一下,自关到这里,都不知有多少个日夜,身上只填新伤,旧伤未愈。 他们一个二个都在逼迫他,问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去哪儿了?别说他们想知道,吴良自己都很想知道,他究竟去哪儿了,为什么还不来救自己? 没有答案,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自从那日发现事有不对,两人分道扬镳,跑路了之后,他就再也没得到过关于他的丁点儿消息。 外面的人也没有追查到他,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呵呵,自己在这里受苦受累,遭遇磨难,他却不知在哪个地方潇洒,真是可笑。 正想着,他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而后静了一会儿,帘子被掀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瞳孔微震,满眼希冀,却在看清了来人之后,瞬间冷却下去。 阿香也是鼓足了勇气才站在这里,给他送饭来了。 当然,也是经过了允许的。 看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阿香却没有以前那么在乎了,她端着盘子过去,看了眼他满是血的双臂,直接问:“需要我喂你吗?” 他不语,阿香问不在乎,直接将盘子放在桌上,端起碗来亲自喂给他吃。 吴良看了她一眼,吃了,而后呵笑一声,说:“今日的饭菜这样丰盛,是下了毒吗?总算忍受不住了,要送我上路了?” 阿香神色未变,只说:“这只是普通的饭菜,这里,还没人想要你的命。” …… 正文 第1515章 诛心 吴良却只是冷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阿香,说:“他们派你过来,是想让你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消息?” 阿香看了他一眼,说:“没有,不是他们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想过来,想看看你,如今如何了。” 吴良笑的颤抖,身上的伤口都牵扯着疼,他说:“你竟然还想再见我一面,真是稀奇,怎么,你想再见我做什么?” 阿香默了一阵,她将饭菜放到一旁,看着他问:“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水仙如今的状况吗?” 吴良愣住了,笑意收敛,看他如此,阿香却笑了起来,又端起那盘饭菜,喂给他,而后说:“我就知道,只有提起她,你才愿意好好同我说话,只可惜啊,你如今都落到这种地步了,一心还挂念着她,她却恨不能当你是死了,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你知道吗?” 吴良:“……” “你不说话,我也是清楚的,你心里当真很在乎她,只是没想到,像你们这样的人还会有真心,还会拿出真情去对待一个被你们伤害利用的女人,胆子是真的大,就不怕遭到反噬吗?” “……” “如今,你尝到了被反噬的滋味,如何?能受的住吗?” “你来这里,就是想羞辱我?” “是,也不完全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最后的下场,你们视女人为物品,伤害欺辱我们,如今,也叫你栽在女人手上,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吴良看着她,冷哼了一声,说:“我当初果然是愚蠢的厉害,怎么还能把你留下?你早就是该死的命了。” 阿香瞬间红了眼,不善的看着他,说:“我倒是想问问,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人看,可你对水仙却好得厉害,难不成,只是因为她是头牌?你指着她给你赚钱,所以你对她几乎是千依百顺,可我呢?我难道就没有替你赚到过钱吗?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样糟践我?” 听着她的控诉,吴良笑了,他说:“你不就是事事不如她,心生嫉妒和恨意吗?你瞧瞧你,什么都比不过她,如今,还这样可悲,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来问我,又有什么可问的呢?你以为还会有别的答案吗?没有了,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从来都不如她,我又为何要怜惜你呢?” 阿香手微颤,她险些端不稳盘子,这些日子,好的坏的,她想的明白,想不明白的,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如今,终于提起勇气来寻他一回,却不想又是给自己长了个记性。 她说:“你说这话,不就是想让我和水仙两人心生嫌隙,有隔阂吗?从前,你便是用这个法子,让我背叛了水仙。” “怎么,看我如今失了势,便什么都敢推到我身上了吗?当初,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服水仙,甘愿做墙头草,这边讨好那边拉拢,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阿香说不出话来了,她愣顿了半晌,才说:“是或不是,早就已经不重要了,我就算是背叛了她,也及时醒悟了,没有做什么伤害过她的事,可你就不一样了,不知从多久之前,她就盼着你死呢,说起来,可笑的那个人,是你不是我,可悲的那个人,也是你不是我。” “……” “如今,看到你得了这么个下场,我心里不知有多痛快。” “……” “你看着吧,看着水仙离开你以后,过得会有多好,她如今已经觅得良人,人家不嫌弃她的过去,还很心疼她的遭遇,你说,你还活不活得到吃他们喜酒的那一天啊?”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吴良的脸黑的可以滴出墨水来,他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阿香,咬牙切齿的说:“我若是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这个人,除了你是谁我都不满意,你以为你是真的得到救赎了吗?没有!你依旧困在那下面,永世都不能翻身,所有人都得救了,你心里清楚得很,你没有得救,因为,你的心早就跟着春风起一起沉沦了。” 阿香脸色骤变,她嚯得站了起来,脸色难看的说:“我倒要看看,等你死的那天,还会不会这么嘴硬!” 说完以后阿香就再也没有留恋,转身出去了,刚一出去就看到水仙过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均是一愣。 水仙脸色微白,看了眼她身后的帐子,走过去,问:“你怎么会从这里面出来?” 阿香看着她,吞咽了口唾沫,说:“我进去看了吴良。” “你看他做甚?” 阿香双眼通红,说:“我要看看他,如今是个什么下场,当初,他那样欺负我们,而今,他也沦为了阶下囚,我要看看他得到报应的样子!” 水仙微微蹙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她说:“你要不要也进去看看?他如今的样子可惨了,哪里还有当初威风堂堂,意气风发的底气啊?” 水仙默了,而后摇了摇头,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忘了他吧,以后再也不要想起他,阿香,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阿香苦笑一声,说:“你这么一说,倒好像只有我在乎他的下场了,当初,我们都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如今,我只想看她伏法。” 察觉到她情绪不大对劲,水仙说:“他已经得到报应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谢守德都已经推上断头台,和他扯上关系的,没有一个能逃脱,我们当下的生活就是了,你越是去想他,就越是不能从当初的阴影中走出来。” “……” “他是不是又和你说什么了?” 阿香眼皮轻颤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摇头,说:“他能和我说什么,他还有什么脸面同我说什么?如今,是我站着,他跪着……算了,你不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与你说也没什么意思了。” 有没有意思,谁先不知道,可她知道现在的阿香很有问题,不知究竟是精神出了问题,还是只是一时没想明白,总之,这和之前的她相差很大。 …… 正文 第1516章 端半个月的洗脚水 阿香走后,水仙在原地踌躇了许久,她不知道阿香进去和吴良究竟说了什么,出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想进去问清楚,可又实在是不愿再看到他,已经没有必要再见了,不是吗? 正想着,一道身影朝着她走过来,说道:“你怎么在这儿?这里面关着重要的犯人,没事别到这边来,有些时候审讯犯人,怕你听了害怕。” 见到来人,水仙的心放了下去,微微颔首,顺从的跟着他离开。 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顾德啧了一声,回到主帐,笑眯眯的说:“将军,原来解救这群姑娘,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他继续说道:“我刚才在外面看到水仙和底下一个小子一起走了,这些日子我就看他们俩人不对劲,没事儿就眉来眼去的,怕是有情况。” 姜舜骁笑了,说:“这不是好事吗?若是这群姑娘能正常嫁人生子,将这一段过往彻底尘封埋葬,这件事才算是真的过去了。” 顾德嘿嘿一笑,说:“这不是没想到吗?依我看,前些日子这水仙对将军您可是有些意思的,只是没想到将军大人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也许是人家姑娘伤心了呢。” 姜舜骁:“……闭上你的嘴。” 顾德又笑了,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忧,只说:“将军放心,这件事保准不会再有人知道,回去以后,我会把嘴封得严严实实的,绝不会叫夫人知道半点。” 姜舜骁瞪了他一眼,说:“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本就是莫须有的事,你别嘴巴一张就胡口乱来,再且说了,她是个很大度的人,也很信任我。” 顾德说:“那不如就等回去了试试看,若是夫人当真没有半点异样,我给将军您端半个月的洗脚水,如何?” 姜舜骁眯了眯眼,信誓旦旦的说:“到时候,你可别跑。” 说笑了一阵,顾德说:“最近些日子忙得很,一直想问,夫人怕是要生了吧?” 姜舜骁轻叹一声,说:“许是这两天了,可惜,这一次,我没能回去陪她。” “将军莫担心,也快了,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咱们就回去了。” 姜舜骁微微眯眼,看了眼桌上的信封,道了句:“但愿能顺利些吧。” …… 这些日子,许是天气热起来的缘故,容仪很是没有食欲,好在长家的厨子都是个顶个的好厨子,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她做菜。 只不过她吃的菜和别人吃的得区分开来,倒不是独独为她做了孕妇餐旁人吃不得,而是这些日子她吃东西的口味怪得很,旁人也确实吃不下。 这日她半躺在贵妃塌上休息,还感叹说:“这些日子肚子是越来越大了,按理说,该生了呀,可他呆在肚子里愣是没有半点反应。” 白婆婆捂嘴笑,说:“娘子这话说的吓人,昨个晚上不还说小主子狠狠的踢了您一脚,还把您的瞌睡吓醒了吗?” 容仪说:“我的意思是,这也该生了呀,都这个月份了,小团子都会喊妹妹了。” “哎哟,这万一生下来是个小少爷,就得教喊弟弟了。” 容仪却摇头,斩钉截铁,十分肯定的说:“是妹妹,绝对是妹妹,我感觉得到。” 白婆婆苦笑不得:“旁人若是怀孕了,都想生个儿子,到娘子这倒好,非想生女儿,倒不是说女儿不好,可到底是多子多福嘛。” 容仪挑挑眉头,说:“我都有个儿子了,不着急,女儿多好呀,把她打扮的美美的,带出去可漂亮了,我还新学了几个发式,等孩子长大了,要给她们梳小辫儿呢。” 其实是儿子是女儿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差别了,毕竟将军的长子长女皆是娘子所出,这地位已经牢不可破了,依着现在他们这热乎劲儿,怕是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危机的时候。 容仪又说:“长乐一回去就是这么久,前些日子才来信,说这两日就往回来,也不知到底动身了没有。” 听到这话,白婆婆犹豫了一瞬,说:“提起这个,老奴倒是想起一桩事来。” “何事?” “今儿一早,老奴带萱萱出去买了点小零嘴,碰上秦家的少爷了,秦少爷对老奴有几分印象,还问了老奴长乐小姐的事呢。” 容仪有些诧异:“他问了什么?” 白婆婆说:“说是有些日子没见着长乐小姐了,问她是否安好,老奴心想,长乐小姐与他没什么联系,便也没说小姐的去向。” 容仪顿默,而后说:“没说就没说吧,也没什么说的必要了。” “可老奴看他,好像还挺想知道长乐小姐的近况呢。” “他想知道就一定要跟他说吗?没这必要,而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长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放过这段,他若又回来撩拨,我也是不许的。” 没有这样的道理,他不乐意的时候,旁人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等到他乐意了,勾勾手指就指望长乐会回去? 虽然他还没表露出这个意思,可一想到是这样的可能,容仪心里就不大痛快了。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两人均是一愣,容仪说:“是有人来了吗?” 正说着,昕蕊兴奋的跑进来,说:“是长乐小姐回来了!” 刚说起她她就回来了,容仪这才反应过来,前两日收到的信,怕是她很早就寄过来了,也怕是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动身往回来了。 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容仪坐了起来,扶着肚子起身往外走,一到门口便见长乐兴奋的朝自己挥了挥手,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清秀的姑娘。 长乐说:“姐,我把清寒带回来了!” 容仪笑着朝两人走过去,两人也连忙过来,一左一右围着她,长乐说:“见我回来是不是高兴坏啦!” 容仪笑着点点头,说:“我还以为,你还没玩好,不想回来呢。” “那可不行,我小侄女儿要生了,我得回来,看我小侄女儿出生呀。” …… 正文 第1517章 惊现“追求者” 长乐不愧是长家的小太阳,她回来之后,每个人吃饭话都多一些了,脸上的笑也多一些了。 长家的饭桌上倒没那么多规矩,吃饭照样可以说话,长乐说起兴头的时候,碗里的饭一点都没动过,也没人说她不知礼。 只是,看着奇怪的很,在容仪以为,清寒和长乐之所以能成为好友,大概也是志趣相投,性格相仿吧,可是,瞧着这清寒却是个十足的文静的,优雅的姑娘。 怪道是性格互补也能走到一块儿去。 本来容仪还担心清寒在这边玩的不自在,可眼瞧着清寒不是一个拘束之人,也慢慢放下心来了。 她也察觉得到,清寒对她,似乎也很好奇,饭后,便又回到了她的院子里。 长乐一进门就倒在榻上,十分不要形象,说:“离家这么久,这是我吃过最好的一顿,今天可把我撑坏了。” 清寒却说:“在我家的时候,你不还说到京城来之后很不适应,在我家吃的饭,是最好的一顿饭吗。” 长乐尴尬一笑,说:“只有更好,没有最好,偶尔换一个口味,也是另一番滋味嘛,都最好都最好,嘿嘿。” 容仪打趣道:“恐怕是她想说好听的话把你哄过来。” 清寒认真的点点头,开始控诉:“我也怀疑是如此了,在家的时候,天天缠在我身边,说京城如何如何好,一定要我来一趟京城,还说她会如何如何周道,一定会叫我不枉此行,可是,还没到京城呢,全然顾不上我了,自己玩儿的倒是开心。” 长乐笑的不行,她说:“你这话说的可亏心了,回来的路上也不是我一个人在玩儿啊,难不成,你还没玩够吗?” 说完,两人均是一笑,看着她们,容仪也捧着肚子笑的开怀,她说:“还是要你在家才好玩。” 长乐挑了挑眉头,说:“我就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应该可寂寞了吧。” “是啊,你不在家,我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想出去走走,也都不知该叫谁陪我去。” 听到这话,长乐一声坏笑,说:“这话若是叫大伯母听见了,肯定又会郁闷了,大伯母可是恨不能住在你旁边,就怕你哪儿不舒服,哪儿不自在。” 容仪点了点她的头,笑道:“怎么越来越成了小滑头了。” 一转眼,便见清寒看着她,微微的笑着,容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长乐“噗嗤”一声笑,而后说:“你怕是早就忍不住了吧,你想问什么,想做什么,尽管做吧!我不会阻拦你的?” 什么? 容仪一脸茫然,就见清寒露出了一个害羞的微笑,而后听她说:“早就听说过姐姐大名了,只是一直没能见到姐姐人,一直很好奇,姐姐是一个怎样的人,今天总算见上了。” 容仪顿了一下,问:“你……好奇我什么呢?” 她话音刚落,清寒明显更兴奋了,她盯着容仪,说:“我曾经以为,长青姐姐和长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儿了,又听说战神将军的娘子长相绝美,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却没有想到您竟然是长家找了多年的姐姐,得知这个消息,我便一直盼着长乐会把姐姐您带回来。” 容仪:“……” 别看清寒姑娘长相秀气,清雅,看着是个十足的文静的妹妹,可她内里却是一个十分看品相的人,简而言之,她就是十分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长乐经常说她,恐怕她和自己做朋友的原因,不是两人玩得来,而是取决于她这张脸。 还有,她一点也不排斥她那未婚夫,怕也是因为他有着一张好皮囊的缘故。 长乐有些吃味,说:“我就知道,此番你肯跟我过来玩儿,并不是我把你劝动了,而是因为你知道姐姐在家里,你才愿意不远万里到这儿来,是不?” 清寒含蓄一笑,只说:“有些事儿,何必说的这样清楚呢,白白让你伤心罢了。” 听到这话,长乐气笑了。 清寒又看向容仪,说:“姐姐大概不知,在我们民间,对于战神将军有很多传闻,说他年少成名,生来就是守国门的人,还说他今生红尘缘浅,像他那样的人物,怕是没有哪个女人能将他收服,若是有,那这个女人也一定不简单。” 不简单的女人,容仪无辜的笑了。 她说:“阿乐应该同你说了吧,我还没回来之前也来自民间,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儿,其实,到现在我都觉得我和过去没有什么分别。” 清寒说:“性情淳厚,为人亲和,宠辱不惊,就是我想象中姐姐您的样子。” 容仪被她这样直白的夸的有些害羞,直道:“你这样一直夸我,我会有些不适应。” 长乐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说:“你别看见美人儿就走不动道呀,你要是把姐姐吓到了,姐姐可就不陪你玩儿了。” 容仪无奈,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笑说:“我便是有心想陪你们俩玩,都没这个精力了,我如今陪客怕是陪不好了,不知道清寒过来准备玩多久。” 清寒:“已经和家里人说好了,九月份就回去。” 容仪说:“就不能再多留两个月吗?等到年前回去也是来得及的呀,瞧着我这动静,怕也就是这个月就要生了,你若是九月份回去,那个时候,我怕是还出不得门,也陪你玩不了什么,你若是能在这儿再多呆几个月,我也能陪你好好玩玩。” 清寒眼里浮现一丝感动,她说:“姐姐怀着身孕辛苦,怎么好劳烦姐姐陪我玩儿呢?有阿乐就够了,我也怕我过来玩,会扰了姐姐的清净。” 容仪正要说什么,肚子忽然一阵动静,她笑了,拉过清寒的手,大方的让她来摸自己的肚子,里面的小家伙很给面子的动了一下,让清寒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清寒惊喜的睁大眼看着容仪,听她笑说:“你刚才说那话,宝宝听着都不乐意了,他都嫌我太过沉静,平日里不怎么热闹,你们这次回来了,能多陪陪我,我很高兴,这小家伙也高兴,哪里会打扰我。” …… 正文 第1518章 疼痛 有了容仪这话,清寒显然更自在了一些,她往容仪身边又靠近了几分,说:“让我和他多亲近亲近,等他出生了,会喜欢我一些。” 长乐嗤笑一声,说:“那你怕是得排排队了,怎么着也得和我先亲近亲近,我和姐姐可在一起睡过好几晚呢。” 容仪苦笑不得,说:“其实我还有两个孩子,只不过送到王府去了,估摸着今晚会送过来,他们俩是最不认生。最好玩儿的。” 清寒:“姐姐和将军的孩子,一定长得很好看吧,像姐姐这样的容貌,就该多生一些,将这样的容貌延续下去。” 容仪:“不能再生了,原本一胎生了两个就是在意料之外,而且那两个说话都还不利索,我这就又怀了一个,这速度我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 清寒立马说:“姐姐年纪这样年轻,于子嗣之事不用这样着急。” 长乐说:“我姐姐确实没什么可着急的,可我那姐夫怕是性急的。” 哪怕到现在,容仪都挺着大肚子了,长乐对此事都还颇有微词,她也觉得实在太快了,怎么就又怀上了,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虽然在那个时候,长乐大概也理解,姐夫让姐姐接二连三的生孩子,是个什么样的意图。 不过,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再多的想法也不可能改变什么,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 说笑完后,两人没在此处多逗留多久便一起离开了,他们一走,容仪反而瞌睡上来了想睡一觉。 睡梦中,她竟梦到了清寒。 这个梦并不长,只是梦到自己躺在躺椅上,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起来,家里人都围了上来,而她独独抓住了清寒的手往自己肚子上带,让她感受孩子在动。 就和今天发生的事是一模一样的,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就在于她梦到了一个刚遇上的人。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是容仪头一回,遇到这样直白的喜欢自己的人,不参任何私人感情,只是纯粹的对自己的喜欢,她看得出来,清寒看着自己时,那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和小心翼翼的感觉,都被她拿捏的很好。 醒来过后,她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就把姜舜骁的来信又翻出来看了一遍,看到最后一封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刚想把信封都收起来,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这些日子,容仪倒不是头一回像这样的肚子疼,疼也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疼过了就不疼了,她也没当回事,神色如常地将信放到原来的地方,刚站起来,肚子就又剧烈的疼了起来。 这一回的疼和往日的疼不一样,非常剧烈,也是一阵一阵的抽痛,她连忙扶住桌子,意识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疼痛。 容仪连忙坐下来,刚想喊白婆婆,白婆婆就出现在门口,头一抬,便见娘子脸色痛苦的坐在桌边,手扣在桌沿上泛着白。 听到她痛苦的呻吟,白婆婆脸色都变了,连忙过去,问:“可是发作了?” 容仪咬紧牙关点了点头,说:“我有些走不动了,也撑不住了,好疼……” …… 等到所有人都赶到的时候,容仪已经疼得不省人事了,大夫也被拎着过来,稳婆本就在家中,好在要有准备。 老夫人拧着眉头,心窝疼着,她说:“这不是检查说还要些时日吗?今天也一直都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 说完,又看向长乐,问:“你们从容仪这儿走的时候,她可还好?” 长乐忙说:“我们走的时候姐姐好好的,只说肚子痛了一下,还叫我们摸了摸,看着也还好。” 二夫人宽慰道:“娘您也别太过担心,这已经是足了月份了,也该生了,本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妇人生孩子都是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了,您这是关心则乱呢。” 老夫人怎会不懂这个道理?可躺在里面,艰难的生孩子的是自己疼爱的孙女,再多的道理,一听到痛苦孙女的声音,那都不好使了。 明思慧也说:“这些日子大夫几乎是天天都要真爱,都说容仪她身体很好,很健康,生孩子了会顺畅一些,且这孩子想要出来了,也是会挑时候,挑的正下午,看母亲睡饱了才发作起来,这是心疼母亲呢。” 话都是宽慰的话,不管怎么说,在那里面吃苦受罪的那都是容仪,再怎么好生,再怎么容易,这生孩子总是不容易的,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只不过,相对于容仪来说,她是生过头一胎的,生第二胎会容易些,可那种疼痛还是实打实的叫她再经历一遍,又怎么会不辛苦呢? 一口银牙都要快被她咬碎了,她疼到抽搐,双手抓紧床单,有一阵疼到呼吸只出不进。 稳婆探索过后,说:“小娘子莫要担心,您这怀相很好,胎位是正的,孩子也很安分呢,专门选在这个时候发作,是心疼您呢!您一会儿听老婆子的,老婆子让您发力你就发力,这一胎很快就结束了。” 容仪已经疼到意识模糊了,好像都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听了个大概,只胡乱地点头。 肚子里好像有一只手,把她的孩子往外面拽,一点也不顾及她娇弱的身躯,容仪疼得满脸大汗,眼泪都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到这个时候了了,容仪还有闲心想起着,前两日长公主来抱走了两个孩子,回王府去玩了两天,说是今天送过来,估计也要等到晚上送过来,本来还以为自己生这一胎,两个孩子也会在身边,结果也是没有了。 还有爷……这一次,他便是想赶都赶不回来了。 疼! 疼到快要失去知觉了,而在这个时候,稳婆才说:“娘子用力!这个时候一定不要留力气。” 容仪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用力的同时,人更是疼到快要撕裂开来。 白婆婆在一旁给她擦汗,连忙将放在一旁的木棍拿了过来,说:“娘子咬着木棍,可小心千万别咬着舌头了。” …… 正文 第1519章 进去了只能添乱 容仪哪里还有力气,只疼得快要背过气去了,虽然已经生过孩子,知道生孩子的疼痛,可今日也实在是太突然了些,叫她一点点防备都没有。 她咬着木棍,一时只觉得哪里都疼,牙齿都咬疼了。 白婆婆又怕她咬坏了牙,连忙将小木棍拿下来,又塞了一块厚厚的湿毛巾给她,说:“小心咬坏了牙齿,还是咬它吧,娘子若是挨不住,就抓老奴的手。” 容仪疼得直摇头,道:“不行了……我……我不生了!太疼了!” 稳婆大声道:“都这个时候了,娘子可千万不要打退堂鼓啊,这孩子一到肚子里,就会慢慢长大,便是骑虎难下了,憋着是难受,生也是难受,生下来就痛快了,娘子您这一胎很稳,您加把劲儿,用力呀!” 容仪眼泪直掉,老夫人还是挨不住进来了,看着孙女受这么大的罪,也是直抹眼泪,说:“好孩子,生了这一胎就不生了,我的乖孙受罪了。” 听到声音,容仪循声望去,眼前都已经模糊了,她知道是奶奶过来了,只问道:“奶奶……爷呢?他还没回来吗?” 眼瞧着这孩子已经开始在说胡话了,老夫人愈加心痛,却没有说实话,只安慰道:“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回来了,等你生下孩子了就能看到他了,乖孩子,在加把劲儿,生下来就不痛了。” 听到这话,容仪确信自己没听错,他确实要回来了,他说好了的,自己生这一胎,他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陪自己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想到这里,她好像又有了力气。 这个时候,长公主亲自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嬷嬷和画柳,还有烟玉。 烟玉会跟着过来,纯属是意外,本来今日她好好待在长留的,是听说两个小主子回府了,且在长公主那里,茯苓便派玉衡去送了些衣服过去,想着长留无主人,怕是两个小主子也不会回到长留了。 虽然两个小主子和娘子是绝对不会缺衣服穿的,可茯苓也有自己的考量。 从她手上出去的衣裳自然是属于爷的资产置办的,娘子和小主子们许久不回来一趟,茯苓心里自然是挂念的,她又脱不开身去不了长府探望,便只好借着这个机会,将一早准备好的衣裳首饰都送到长公主那儿去,等长公主什么时候送两个小主子回长家,再一并带过去,也以表她的挂念。 可好巧不巧,玉衡今日小日子来了,疼得都要站不起来了,见她这个样子,茯苓就打算再拜托旁人去送,也好跟过去看看,可哪里想到,烟玉主动要求要到长府来盼望娘子。 虽然大家都提防着她,可她到底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且又是娘子身边伺候的人,不可能就将她这么晾着。 想着带过去的不过是些衣裳和首饰,也不算太过贵重的东西,便打算用她,只叮嘱她在长公主面前一定安分守己,不可失礼。 还说这些日子怕已经临近产期,要多关心娘子,看看娘子的情况大概什么时候会生。 不知不觉,她就快生了。 烟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娘子生产居然不在长留,而是在长府,这许多变化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也只好沉寂下去,以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娘子和两个小主子虽然不在长留,可茯苓的管理能力着实是强,即便是主子都不在的情况下,她也能把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看自己也看得很紧,烟玉一直都没什么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让她不禁有些着急,没想到,在今天来了机会。 等到了长府,她的心思也没能被长留的景致吸引去,只跟在长公主后面,待人被引进去以后,就听到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孟思敏刚把孩子交给成香就得知这个消息,当下也是震惊了,她连忙过去,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院里围堵了一院子的人,有人见她来,也是连忙过来招待,二夫人到她身边,说:“殿下怎么这么快?派去送信的人才刚出发不久啊。” 孟思敏说:“本宫刚好带着孩子过来,怕天黑了不妥,还没碰上送信之人。” 二夫人忙道:“劳烦殿下亲自跑一趟,不过也是碰巧了,容仪突然发作,这会儿子正在生呢。” “如何了?进去多久了?” “看这情况,怕是有的磨,母亲和大嫂都忍不住进去把着了殿下莫要担心,大夫和稳婆都看过了,这些日子都住在府中,说是容仪这一胎怀相很好,且她这是第二胎了,怎么的也比上一胎要顺利。” 孟思敏却不见有多轻松,她说:“再怎么顺利,这女人生孩子都是不能马虎的事,且她年纪又这样小,身子骨都还没长好,这样急赶着急怎么受得了啊。” 二夫人却只是叹,心里暗暗想着,谁不觉得她年纪小,这么快就怀上二胎,着实是辛苦她了,可这又是谁造成的呢?还不是你家大公子做的。 想归想,话却不能这么说,也看得出来,这位长公主嘴上说着心疼,也是带了几分真心的,再加上她又不是将军的亲生母亲,所见立场不同,或许,是真的心疼容仪吧。 若今儿站在这儿是将军的亲生母亲,二夫人高低要说上两句。 正话着,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惊的外面的人具是一怔。 烟玉虽安分的站在后面,可听这里面的哭声,心里也是发颤。 都说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她原本就想着,趁着她生孩子的时候好下手,若是到时候一尸两命,也只能怪她们运气不好。 可谁曾想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自己进都难进去。 想到这里,她灵机一动,低着头到长公主跟前,说:“殿下,来之前茯苓姐姐交代过了,叫奴婢一定要看看娘子,这是正巧碰上娘子生产,不知奴婢可否进去陪护呢?”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乌黑的发顶,而后一挑眉头,说:“老实待在外面,你又不是大夫,也不是稳婆,进去了只能添乱。” …… 正文 第1520章 求着一个名正言顺 烟玉被堵得一愣,顿时没话说,这本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却没想到被长公主这样不留情面地顶回来了,当下烟玉也觉得有些难堪,连忙退到后面,阴沉着一张小脸。 这个时候,她全然忘了来之前,茯苓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过,叫她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要失了礼数。 但实际上,长公主对长留的几个人还是有些印象的,偏偏对这个烟玉没什么印象,大概猜到她是什么身份,是以,她提出这话的时候,长公主连正眼都不想瞧她一眼。 不知不觉天都沉了下去,都过了用晚饭的时间了,还熬了不少汤送进去,提着容仪的精力。 虽说这孩子好生,可一生也是好几个时辰,等到天色暗沉的时候,才听到一声嘹亮的哭啼声,瞬间响彻整个院子,竟能盖过所有声音。 所有人都欢欣不及,只有清寒抓着长乐的手,都快要哭出来了。 长乐安慰她:“你别怕,也不是每个女人生孩子都这样的。” 清寒说:“这得多疼呀,可真是苦了姐姐了。” 是啊,生孩子多么不容易啊,当真是辛苦了,在听到孩子的哭泣声后,容仪只的看到稳婆将一团什么东西抱过去清洗,还来不及说什么,头一歪便昏过去了。 老夫人心脏都疼,她守在床边,等到明思慧抱着孩子过来的时候,她只看了一眼,而后就心疼的说:“这么邹巴巴,小小的一团,把我的乖孙折磨成什么样了。” 明思慧心里欢喜,说:“母亲别难过,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我虽没机会生孩子,可当初看弟妹们生孩子,也觉出其中的艰难,今日是苦了容仪了,生下来就好了。” 老夫人说:“今日若是那小兔崽子在这儿,我定要狠狠地打他一顿出出气,叫我们容仪这样辛苦,一胎接着一胎生,这如何受得了啊。” 明思慧又心疼又好笑,心疼容仪疼痛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又好笑母亲孩子气的说法。 …… 容仪当真是昏过去了,睡了一天一夜,到第二日的下午才算醒过来,一睁眼便见老夫人趴在她床边,双眼微合。 容仪心急,刚一动,就痛苦的倒吸了口气。 老夫人眠浅,听到声音忙的睁开眼,见孩子醒了,忙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自然是不舒服的,哪儿都不舒服,可容仪还来不及叫苦,见奶奶一脸憔悴,便更加心疼,说:“我这儿被照料的很好,倒是奶奶,怎么会趴在我床边呢?这样躺着怎会舒服?” 话音刚落,三夫人端着燕窝粥进来,说:“我们都劝过母亲了,说让母亲先回去歇着,你这儿没大事了,可母亲就是不放心呢,非要自己在这儿守着,看你醒了才会安心。” 闻言,容仪轻叹了口气,咧嘴笑了笑,说:“奶奶心疼我嘛,不过,我这是真没事儿了,生了孩子轻松很多了,您快回去歇一歇吧,别在这儿守着我了。” 老夫人摸了摸脸,年纪大了着实有些扛不住,倒也不硬扛,见儿媳来了,便起了身,说:“我一把老骨头,确实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没这精气神继续耗了,你三婶在这照顾你,我先回去眯一会儿。” “好……” “对了,长公主把两个孩子带回来了,现在都歇在府上,估摸等她们知道你醒了,会来看你。” 容仪微怔,而后点了点头。 …… 三夫人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待容仪吃完了粥,才想起来问:“孩子呢?” 三夫人也“哎呀”一声,说:“瞧瞧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孩子在成香那儿呢,你猜是儿子还是女儿?” 容仪又是一愣,犹豫的说:“难不成是儿子?” 看她这反应,三夫人也是笑的不行,直说:“你这孩子,看你这反应,要是儿子,你还不高兴了?” 容仪忙说:“不,不,是儿子是女儿我都高兴,只是从怀着我就一直盼能是个姑娘,若能是个姑娘,我就更高兴了。” 三夫人笑着,说:“你呀,和我一样,我当初怀着可可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头一胎是个儿子,这第二胎怎么着也得是个姑娘,那个时候,谁要是跟我说我那怀相是个儿子,我都能气哭。” 容仪笑了笑,又问:“所以,是儿子,还是闺女呢?” “姑娘!是个漂亮的女娃娃,如你所愿了!” 听到这个结果,容仪笑了,还不小心笑出了眼泪,她说:“这就好,这就好!我就盼着是个姑娘呢,那她身体健康吗?” “你费尽力气才生出来的娃儿,身体能不健康吗?当时你疼得晕了过去,没听到她那哭声有多嘹亮。” 一听到说孩子很健康,容仪就当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这真不是她矫情,也不是她眼泪多,而是上一回生小团子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她一直自责是自己没能给孩子一个好身体,叫她相较起哥哥来身子骨不那么健康,这一胎又怀着这样早,她都生怕自己的身子还没调理好,又孕育一个孩子,这孩子生下来会不会…… 好在一切都好。 三夫人连忙拿帕子给她擦泪,说:“好孩子,这坐月子可是不能落泪的呀,仔细后面伤了眼睛。” 容仪抽噎道:“我只是有些忍不住,从怀上我就一直担心,担心她生下来身体会不好,生的时候再疼我也不敢松懈,只怕自己拖一分,她憋在里面会出问题。” 能让一个母亲自责的,都是源于自己的孩子,一是怕没给她一个完好的身体,健康的体魄,二是怕没给她一个良好的环境,让她能自由生长。 稳定了情绪后,三夫人问:“那将军呢?他是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他之前是想要个儿子的,现在,应当也是想要女儿的吧。” 三夫人稍稍一想就能想明白这其中缘由,只叹了一声,说:“也是不容易,他呢,对你也是真情了,之前你奶奶还责怪他,觉得他让你小小年纪就连生两胎,身子怕遭受不住,而今,你要这么说,到也能想明白,他这样急是什么原因。” 无非是求着一个多子多福,求着一个名正言顺罢了。 …… 正文 第1521章 二胎时代 坐月子是必不可少,且无聊的厉害,痛苦的厉害的,再加之刚刚生产完后身子虚弱不堪,就算有再多名贵的补品补着身子,痛苦也还是抹消不掉的。 身体固然不舒服,可当她看着孩子小小软软,抱在怀里乖顺的模样,就觉得值了。 所有人都说这孩子文静的厉害,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可谁能想到,这么乖巧的小姑娘,当时在她肚子里,可差点没把她折磨坏了。 孩子刚生下来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大夫人很喜欢这个小孩儿,有一大半的时间,孩子就在她手上,刚开始她还心疼的不得了,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啊,可过了一天,看孩子粉粉嫩嫩,小脸嘟嘟的欢喜的,又欢喜的说,长家的孩子,就该长这样子。 这些日子,容仪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偶尔半躺起来吃点东西,孩子会放在她身边,母女俩头挨着头睡,看着孩子小小一团,她也有些郁闷,说:“我怀她的时候,可是没有亏待她,好吃好喝的,自己都胖了好多,哪知她生下来才这么小一点啊?身上都没几两肉。” 三夫人笑说:“女娃娃都是这样的,身子骨就是要纤细一些,长大了才苗条,放心,这孩子健康得很,想当时我怀乐乐的时候,她也就这么小点儿,如今不也结结实实的长这么大了吗?” 话虽是如此,容仪还是忍不住有些郁闷,她郁闷并不在于旁的,而是想到自己当时一胎双生的时候,一个白白胖胖,另一个要瘦小一些,她还觉得或许是一胎双生的缘故,营养不能让两个孩子都汲取到,而现在肚子里只装着一个,所有的营养都在她一个人身上了,总要长的更白胖一些吧,可哪里想到,还是这么瘦小一点,看着让人心疼。 容仪握着她的小手,看她睡觉的模样,小嘴巴还动了一下,十分可人,她忍不住凑上去在她脸蛋上香了一口,说:“身上真香呐。” 一想,又说:“这一次,我好像能自个儿喂她,奶水是足的。” 三夫人说:“你偶尔喂一两次过过瘾就够了,若是真交给你喂,那你可就要受罪了,这奶孩子可不比别地,本身就有许多禁忌,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得一直补着,这奶水才会充足有用,可是,你若当真亲自奶孩子,那你的身材可就真的要走样了。” 容仪不太在乎,说:“我自己的孩子,我想自个儿带着,身材走不走样我不在乎,等孩子长大了,自然慢慢就恢复了。” “那到时候将军回来了,你也不在乎身材走样了?” 容仪微愣,脸红了红,三夫人又笑了,说:“家里又不是请不起乳母,你呀,偶尔喂一两次就够了,这种大任若真沾在手上,那可就是甩也甩不掉了,奶个孩子是不容易的,别太辛苦自己。” 想法很好,可容仪知道,家里人大约都是不同意的,毕竟在临近生产的时候,家里人就将乳母找好了。 还找了不止一个,就是怕到时候奶娃娃吃不惯一个人的奶。 正想着,就听到另外两个小娃娃叫“娘”的声音,容仪抬眼过去,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小些的被这声音吵醒了,顿时不乐意的瘪起了嘴,吭吭了两声就要哭了。 嘉成和嘉韫两个孩子,本来看到母亲都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想往床上去,只是还没来得及接近母亲,就被一道哭声打断了,两个娃娃一脸错愕的看向被闹醒瞌睡的奶娃娃,哭的脸都红了。 容仪连忙靠近小女儿,轻声哄着。 将嘉成和嘉韫报过来的成香和烟玉见状,本是想把两个小主子抱回去的,她们本来是想着两个小主子醒了,抱过来送到母亲身边的,哪里想到扰了三小姐的清梦呢? 意识到自己又要被抱出去,又要见不到母亲了,嘉韫也瘪起了嘴,趴在烟玉肩膀上看着躺在床上顾着哄妹妹的母亲,一双黑黝黝的大眼好不可怜。 两个孩子只大奶娃娃一岁左右,自己说话都还不利索呢,想表达什么,也都还表达不清楚,小小年纪当了哥哥姐姐,要开始学着让着更小的妹妹了。 他们哪里知道,母亲现在哄着是什么,只知道比他们更小,比他们更吵,哭起来比他们更难哄,这就对了。 即便是不懂妹妹意味着什么,可被母亲忽略的感觉也一点不会减少。 这两个孩子平时争起宠来都可厉害了,哪知今天见母亲哄比自己更小,比自己更吵,比自己哭起来更难哄的这一小团的时候,都难得的愣住了,嘉成是愣住了,嘉韫更加敏感一些,大约是意识到母亲怀里的小东西是来和自己争宠的,且自己,怕是争不过她。 容仪也没想到,自己刚生下孩子就要面临这样的问题,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的孩子,不分手心手背,都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可要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般年纪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两个孩子连走路都走的不利索,这刚生下来的孩子更是离不得人,哪一边闹起来,她都会分身乏术,只心疼的不行。 看嘉成嘉韫如此,她心里钝钝的难受,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再生一个会分走对老大和老二的爱,对她而言,自己生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她最亲爱的宝贝,都是要同样的去爱护呵护,可是,她一个人也着实是精力有限,顾得了这一头,那一头就会疏忽一些。 她招招手,说:“抱过来吧。” 成香和烟玉就不动了,抱着过去,这会儿老大和老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要动作轻一点儿了,两个呆头呆脑的看着母亲,又看看母亲怀里的妹妹。 好在妹妹脾气虽大,却是个好哄的,母亲拍了两下,她动了动小嘴就又睡过去了。 容仪拍了拍床的内侧,示意可以把老大和老二放里面来,三夫人却将嘉成抱在了怀里,说:“小团子要乖一些,躺你身边我也不怕她动起来伤到你,可小嘉成是个男孩儿,动静大,放你身边我不放心。” …… 正文 第1522章 提醒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别看小家伙这么小一点,可他天生“神力”,动起来一个成香都险些要抱不住他。 于是,小家伙被三外祖母抱走了,眼巴巴的,羡慕的看着妹妹如愿的挨着母亲躺着,羡慕的开始咬手指。 容仪觉得这样有些愧对小家伙,就不忍心去看他了,自从自己肚子大了起来以后,就很少抱这两个孩子了,当时自己怀着大肚子,两个孩子也十分懂事,不会往她身上扑,可现在她的肚子消下来了,许是孩子看着母亲又瘦回原来的样子了,一个个的都黏着她。 容仪侧过身去看着女儿清秀软嫩的小脸,轻声道:“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有个小妹妹了,想过来看看小妹妹呀。” 嘉韫听不懂,只伸着手指去碰母亲的脸,扭着身子朝她近了一些,容仪心都要化了,看女儿凑过来的脸,也香了她一口,逗的嘉韫笑了起来,她又说:“娘给你生了个妹妹,以后你们姐妹俩一起长大,都是女孩子,肯定不会寂寞的。” 嘉韫“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容仪又看向儿子,余光一晃瞟到了站在一旁的烟玉,她微微一凝,顿了下,说:“烟玉?” 烟玉这才上前来,说:“娘子,许久不见了。” 容仪知道她当时跟着长公主殿下过来,可却没想到,这都过了两三天了,她还在这儿没走,旁的人也很少提起她,估摸着是没怎么注意。 可事实上是她这两日在长府十分安分,下面的人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叫人挑不出错来,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容仪看着她,说:“本来以为你早就回去了,怎么还在这儿呢?” “奴婢本是替玉衡过来的,若不是玉衡的身子骨不舒服,来的就是她了,本以为娘子要过些日子才生,却不想正好碰上娘子生产,奴婢便想着留在这儿,或许能帮上什么忙来。” 容仪默了默,才说:“长府伺候的丫鬟倒是不少,你也是有心了。” 烟玉:“……奴婢过来的时候,茯苓姐姐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看看娘子您的情况,这会儿怕茯苓姐姐也知道娘子生产的消息了。” 容仪只道:“一会儿用过饭了,叫人送你回去吧,你天天呆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我这儿不缺人。” 烟玉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她以为这些日子大家都忙里偷闲,不怎么会注意到她,自然也没有人会想到把她送回去,却没想到娘子却要将她送回去…… 她说:“娘子,奴婢在这儿帮您照顾小主子呢,免得忙不过来呀。” 容仪:“怎么会忙不过来呢?我这儿的人一应俱全,就算是忙不过来,长家的人也可共我调派,你倒是要早点回家去,帮着茯苓,和玉衡一起守着长留,说不准哪天我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烟玉:“……是。” …… 后来烟玉就出来了,没有在屋里伺候,她的心也沉了下来,一点也不爽快。 人既然在长家,她肯定是没有办法下手的,长家的人把她和两个小主子看着像眼睛珠子一样,即便近在咫尺,她都不容易做手脚。 她就想留在这儿伺候着都不容易,她果真防自己,和防贼一样。 一转眼,碰上了昕蕊,她一愣,低下头绕过她走,昕蕊亦是一愣,却说:“你何时回长留去?” 烟玉只好停下来,闷闷的说:“估摸着就这两天了。” 昕蕊点了点头,又说:“回去了帮我向茯苓姐姐问个好。” “唉!” 别过以后,烟玉狠狠的啐了一口,她何尝不知这里的人,除了玉衡以外,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她的,她努力讨好,想要融入,都一直没能融入进来,她知道自己被针对了,被针对的这样明显…… 可是凭什么呢?就因为自己是个外来的?可自己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做呢,他们这些敌意是不是来的也太莫名其妙了些? 想着,她深深地沉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说:“哪有这么如意的事,即然要防着我,那就防仔细了,可千万不要让我找个可趁之机。” 一时无话。 后来烟玉还是回了长留去了,日子平淡了下来,半点水花都掀不起来,只不过对于刚生了孩子的人来说,每天的重心自然都在孩子身上,这生活必不会枯燥无味。 烟玉回去的那天,姜舜轶过来了,在长府住了两日,得知自己又有了小侄女,只高兴的说:“哥哥若是知道了,定会开心的,这奶娃娃长得更像小嫂子一些,将来长大了定是个小美人儿。” 容仪笑了,说:“你也不小了,抓紧抓紧自己生一个了,到时候王府就热闹了,兄弟姐妹一起长大,也好做个伴啊。” 姜舜轶好笑道:“这事儿我倒真认真想过,只是我的事儿不急,也急不来。” 想来其中缘由,容仪只叹了一声,说:“殿下还是不松口吗?” 姜舜轶说:“倒是没有之前那样强硬了,我娘估计也是觉得,若是不顺着我的意,怕我将来不娶了会更麻烦。” 他自嘲自乐,容仪却说:“你的事儿也着实不容易,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上,也还是要提醒你,现在殿下没松口,你这样不冷不热的逼着她是无奈之举,可你若真想和如意天长地久的过下去,这样的法子显然是不行的,就算长公主松了口,将来对如意势必会有芥蒂,到时候,你就算如愿娶了她,也会过得压抑。” 姜舜轶怔了一瞬,后说:“多谢小嫂子提醒了,这些我都想过了,只是现下的情况,也不允许我想如何就如何了,当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之,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妥协的。” 容仪点了点头,说:“只要你娶她的决心在那儿,想来殿下也不会真的不为你考虑,如意在怎么说都是她的内侄女,这若是能成婆媳,便是亲上加亲,也知根知底一些。” 姜舜轶点了点头,看了眼怀中的小侄女儿,说:“小嫂子能帮我和娘说说吗?现在也估计只有小嫂子说,娘会看在这小家伙的面子上不发火了。” …… 正文 第1523章 太后要来看你 这若放在以前,容仪还要想一想,毕竟这是长公主的事,自己若是过多的去插嘴,只怕会惹得她不喜,可是现在,姜舜轶既开了这样的口,她便没有一下子回绝的道理。 再且说了,这种事本就拖不得,越拖对如意来说就越煎熬,陆家是如何的人家,容仪暂且关心不到,可如意却是个好姑娘,她本就不该有这些遭遇。 于是,容仪答应了,说:“我若是能帮上你忙就好了,这事儿我倒是敢提,却只怕殿下她不愿意听,我只能尽我所能帮你搏一搏了。” 姜舜轶忙说:“这是自然,只要小嫂子愿意帮我,那就是成功了一半,其他的我自己再想办法。” 两人迅速达成了共识,等到下午长公主来了之后,容仪本就打好的腹稿,可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忘了个干净。 长公主之所以为长公主,其威严还是挺大的,从前在她面前都像个小透明似的,战战兢兢的,而今要说如意的事,就更是紧张了。 却不等她开口,长公主先问了:“孩子的事,你可有写信送去边关?” 容仪忙说:“昨日才送出去,怕是到那边,孩子都要满月了。” 孟思敏点了点头,又道:“这些日子我会经常过来看你,也要同你说件事。” 看她如此正经,容仪也担心是有什么正事,便坐直了身子,问:“您说。” 孟思敏说:“我和王爷在家里商量了一下,如今嘉成和嘉韫两个孩子也两岁多了,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你又生了老三,怕是精力不够,带不了三个孩子,便想着把孩子先带回王府去,有我和王爷照料。” 容仪愣了一下,却问:“孩子才这么小,话都说不准,如何启蒙呢?” 孟思敏说:“寻常人家的孩子晚一点启蒙也无所谓,可像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便要从小抓起,在他会认人知物的时候,就要慢慢教了,如今的孩子学习能力都很快,模仿能力也强,若是现在不抓紧,将来长大了就会落后别人很多步。” 容仪第一次做母亲,不知道在养孩子上还有这么多讲究,尤其是在这样的人家,还有这么多说法,她一直觉得,小孩子小的时候就该好好玩,等长大了,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再好好读书,哪有这么小就抓去启蒙的呀? 可既然长公主这样说,也定然是有道理的,或许,豪门贵族人家的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容仪有些心疼,说:“可是这样小,未免太辛苦了,还是需要抱在怀里,被人疼的年纪呢。” 孟思敏也是母亲,自然能理解容仪的心情,便开解她,说:“孩子小,做母亲的固然舍不得,可等将来孩子长大了,你看他落后于别人,等到那个时候再辛苦去学去追,你心疼就来不及了,当初阿轶还小,我就把他丢进皇宫里去了,让他跟在他舅舅身边,耳濡目染,总能学到些东西,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在身边长大,那皇宫岂是说进去就能进去,说出来就能出来的地方?我许久都见不到儿子,难道我不心疼吗?我当然也心疼,我也想念他,可是,一想到这样做是为了他好,为了他长大以后能成才,倒也忍得。” 歇了口气,她又说:“嘉成和嘉韫也是一样的,只是他们现在年纪小,不会捉着他们去学太深奥太复杂的东西,人的能力是无限的,要从小就去挖掘,嘉成是家里的男孩子,将来要独当一面的,对待他的要求更要严苛,嘉韫虽然是姑娘,可以并不是教的知书达礼,这就够了,女孩子就是要学文,不说让她去当宰相,可肚子里一定要有墨水,你当初在秦家的时候也曾看到过,秦家教女儿,可有疏忽?” 这话说的到很是实在,这世上对女孩的教育全在女戒这方面上了,只教女子要三从四德,把她们教成男人的附属品,可是当初在秦家的时候,秦家人教秦黛珑也不是这样教的,他们教育她要自立自强,也教她学会独当一面,几乎是所有教给秦瀹的东西都会教给她,只是男孩儿和女孩儿还是有差异,不尽然相同。 容仪小的时候没有多好的环境去读多少书,大都是蹭来的,沾了秦黛珑的光,可她本人是非常愿意学习知识的,充实自己的,只奈何,那个时候,自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而今自己有了孩子,也有这样的条件,自然不会想让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了。 自己当初缺憾的东西,总是害怕给不了自己的孩子,或许,这又是另一种补偿,自己曾经得不到的,就希望补偿在孩子身上,至少孩子不能缺了。 容仪说:“您说的对,我如今确实没有更多的精力给到嘉成和嘉韫,对他们的疏忽也一直让我觉得愧疚,把他们带回王府去,能给他们更好的,倒也是很不错的。” 看她没有反对,孟思敏微微点了点头,说:“你放心,那是姜家的孩子,我们自然都是心疼的,再苦再累也不会真的伤着累着他们,我隔几天就带他们回来,不会让你长时间见不到他们的。” 容仪松了口气,说:“这样一来,就当真麻烦殿下了。” 孟思敏不自在的勾了勾唇角,只说:“到底是王府的孩子,本宫也不可能放任不管,不然将来长大了,走出去无德无行,还叫人看笑话。” 话虽是这样说,却叫容仪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流过,她知道,长公主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嘴硬的表现,她心里若是真不在乎,就不会管这么多了。 商议好了这件事,孟思敏又说:“等再过两天,估摸着太后会到长府来看你。” 容仪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她茫然无措的表情,孟思敏还以为吓到她了,只说:“太后性情温和,对晚辈都十分慈爱,她虽贵为太后,可却没什么太后的架子,相处起来也不会叫人太过拘束,到时候,你只要做足了礼数,莫失礼就行了。” …… 正文 第1524章 我肯定会长进的 这一下容仪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可心里的震惊更不小,她何德何能,让当朝的太后娘娘亲自来看她呀? 懵圈了一阵过后,她说:“可我怕……我会出错。” “这能出什么错?你正在坐月子,只要你莫失了礼,以你的口才,也是不会出错的。” 这一下给容仪的惊喜,可是给大了,她也没曾想过,自己在长公主眼中,竟是这样的,还能得到一句夸赞。 而后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说:“您放心,我不会给王府丢脸的,也不会给长家丢脸。” 看她如此,孟思敏倒是笑了,说:“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胆子这么小啊?” 容仪微窘,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说:“再大胆的人,在太后娘娘面前,都大胆不起来吧。” 那毕竟是太后啊! 孟思敏说:“你可是长家的女儿,安宁王府的儿媳,将来见太后,甚至是圣上和皇后娘娘都不会在少的,你若一直这样紧张胆小,今后要怎样相处才行呢?” 容仪小声地为自己辩解,说:“我当然也不会一直这样啊,胆子都是一点点练起来的嘛,我肯定会长进的……” 孟思敏失笑摇了摇头,又说:“你将来面对的人只会更多,这胆子确实得练一练。” 容仪想了想,腼腆的笑了一下,说:“我现下确实有个练胆子的好办法,只是怕殿下您会打击到我。” 孟思敏挑了挑眉,说:“你若是这么说,便是同我有关了。” 容仪忐忑的点了点头,本来觉得开这个口没什么难的,也一早打好了腹稿,可绕了这么一圈再提起来,心中就有些把握不住了。 她说:“其实,就是关于阿轶和如意的事,他们俩也坚持了这么久了,只等着您松口……” 说到这里,容仪的心口都狠狠的跳了一下,因为她看着长公主的脸色从微微的笑,变得沉默下来,就知道自己这个口开的虽是容易,可却开得不好,忐忑的住了嘴。 孟思敏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这胆子,确然是大了许多。” 容仪立马抿紧了嘴巴,以为长公主怕是要骂她了,却在等待一会儿过后,她说:“他们的事,我自有打算,该是如何,你就不用操心了。” 这话说得叫容仪脸一红,知道自己多了这个嘴,怕是不得好了,却也没想到,本来对她有几分好感的长公主会这样下她的面子,容仪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吐槽自己一句,自找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长公主心里郁闷的很,倒不是郁闷她多这个嘴,郁闷的是会是她多这个嘴,毕竟当初自己在如意身上打得什么算盘昭然若揭,本就是一个尴尬的人尴尬的事,如今却被她提起来,多少让长公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沉寂了一会儿,容仪开口打破了僵局,说:“那我还能练练胆子不。” 孟思敏:“……” 头一回觉得,这姑娘说胆子小她也不小,还敢再问,说她胆子大吧,又这般小心翼翼的,也不像个胆子大的,真是奇了怪了。 容仪当真是有些关不住了,她心里清楚,说清的机会就这一次,若今儿被顶了回来就不敢问了,那这事儿就无疾而终,没个准头了,若自己胆子再大一些,问个准话,也算是为阿轶和如意的事拼尽全力了。 看长公主沉默,容仪拍了拍孩子,给了自己一点安慰,说:“关于阿轶的事,您心中一定是有打算的,只是这件事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对阿轶和如意来说,拖着都不是个事儿,之前阿轶还为这件事吃了亏,看他的样子也是不打算和如意分开了……” 长公主越沉默了,容仪的心里就打鼓打得厉害,可话头都已经开了,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可能就这样住嘴,那样会更突兀。 她吞咽了口唾沫,又说:“毕竟阿轶的年纪也不小了,该要婚配了,他既心悦于如意,何不……何不去成全他们,如意也是知根知底儿的,您当初也那样喜欢她,若他们能在一起,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孟思敏沉默着,半晌才说:“你可知道,陆家如今是什么情况?” 容仪愣了一下,委婉的说:“我大概听说过一点,了解的不深。” 孟思敏:“我虽不指着我的儿子做成什么大事,可却也想给他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叫他往后过得顺遂一些,我也不想瞒你,像陆家如今的情况,若叫我的儿子娶他家的女儿,只会叫我的儿子给他擦一辈子的屁股,填一辈子的窟窿,姜家不缺这点钱,也不是没能力,可我却不想我儿子结婚以后是这样生活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所有的父母都会为自己的子女着想,为他们争取最大的好处,谁都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过得辛苦,能帮的都帮了,而在婚姻大事上更是不敢马虎,若是娶错了,嫁错了,一辈子都是一道坎。 孟思敏说的真切,叫容仪一时沉静了下来。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不好劝,搞不好还会招骂,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选择了一头,自然会丢失另一头,这都是无法两全的。 她说:“您说的对,婚姻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为了幸福,只是这些,您有和阿轶聊过吗?” 孟思敏默了。 容仪知道了答案,又说:“你所想的一切自然是为了他好,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母亲的用心,可是对他来说,他想要的,您却未必能给他,譬如,他就是想对如意负责,想和她好好的生活,可您却不同意,他去了平阳那么久,对陆家自然是会有了解的,若他自己都不在乎,或者在他心中,如意大于陆家,那么一切问题都变得渺小了。” “……” “这些话原本不该我多嘴,可是,我也想看阿轶幸福,或许有一日您想明白了,愿意同他聊一聊,看看他心里的想法,这件事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 正文 第1525章 送礼还是赏赐 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人眼中,自然有不同的考量,容仪确然没什么私心,她喜欢如意的性格,也知道如意和阿轶一直以来都很不容易,若是能帮一把,能让他们都获得幸福,那便是好事。 可在长公主眼中,这件事岂会是简单的事? 抛开陆家现在的情况不说,单单说自己当初的打算,如今都羞于说出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没人扯破撕她的面子罢了。 若是如意真的嫁给自己的儿子,将来一家人朝夕相对,万一有个什么摩擦,再想起当初的那一场,怕是更不得善果了。 身边没有谁敢提起这件事,她知道,一直以来王爷还是很赞成让阿轶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可是他从来不说,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即便是跟自己提了,自己也不一定会按照他的想法松这个口。 到是在身边伺候的林嬷嬷,偶尔会提阿轶开口,求个情。 再然后,就是容仪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替阿轶求这个情的人,居然会是容仪。 可再一想,竟然会是她开了这个口,自己又为何迟迟不敢松口呢? 她看了眼容仪身边酣睡的孩子,容仪自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低下头看了眼小女儿,弯了弯唇角,说:“看看小孩子多可爱呀,只是转瞬间就长大了,阿轶来看我的时候,我还和他开玩笑说,希望他能早点成婚,早点生孩子,兄弟姐妹一起长大。” 这句话就说中孟思敏的心坎儿了,作为母亲,孩子大了自然是希望他能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好赶紧抱孙子。 看着容仪这才几年,就为王府添了三个孩子,她岂能不眼馋? 虽说如今她看容仪也顺眼了许多,和姜舜骁之间的隔阂也没那么深了,到底阿轶才是她的亲生孩子,若阿轶成婚了,有孩子了,那又会不一样。 容仪又说:“如意长得很漂亮,阿轶也是俊朗,若他们能在一起,将来不管生儿子生女儿,都能生的美丽又英俊,到时候家里的小孩一起带出去,不是更有面子吗?” 许多人家的孩子生下来了不好养活,其实,这与家务条件没有太大的关联,而是这孩子先天性就有问题,再加上后天照顾不得当,养不到多大兴许就没了。 养活一个孩子并不容易,有句话说,精细的养着,还不如糙着养。 就拿京城来说,是豪门贵族最聚集的地方,可一年下来,平安生下小孩儿,顺利养大的,也没多少个,当然,这也归功于有些人家的后院太过热闹,可再看那些普通百姓的家里,他们都信奉多子多福,一定要多生,才能改变家里的环境,或许给不了孩子最优质的条件,可是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多啊,而且养大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这两年下来,京城有些名望的家族,倒没听说有哪几家又添了小孩儿,唯有这安宁王府,当真是三年抱……三。 现在外面对容仪的看法也不一样了,容仪回归了长家,会有人说,她本就该是富贵的命,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长家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有一层原因是,她命中多次,多子多福嘛。 母凭子贵,这一说法从来都不会过时。 多少人都羡慕容仪这好生育的体质,这头一胎生了双生子,第二胎就这么快的怀上,且平安的生了下来。 孟思敏偶尔出去参加几次茶会,就有不少夫人在她面前夸赞容仪,有些话听多了,也会忍不住想,若自己儿子娶妻了,会有什么变化呢? 而在这个时候,她竟想到了如意,猝不及防的想到了她。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自己的儿子就没对几个女人上过心,从前倒是有一个,只是现在不可说,也不能说,现下他好不容易有了上心的女人,自己过多的阻拦,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孟思敏默了。 见她如此,容仪倒也没想着要步步紧逼,叫她心里不痛快,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多了反而累赘多余。 话题岔开去,气氛又慢慢的好了起来。 孟思敏待了三个时辰才回去,她刚走,醒了睡,睡了现在才醒的小女儿睁着一双葡萄一般的眼睛看着母亲。 容仪刚吃了口粥,低下头就见女儿大大的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抿了下去,笑说:“小家伙醒啦。”拿手去摸了摸她脸上的肉肉,又说:“睡饱了让白奶奶带你去拉臭臭。” 目前看来,这个小女儿很乖,和小团子一样,让人省心,可也有偶尔小孩子控制不住哭闹的时候,也会叫坐月子的容仪倍感苦恼。 但一看到她小小软软一点,心就软了,原谅她的不能自控了。 带孩子也有带孩子的乐趣,容仪已经体验过了,如今又从头再来,还是会觉得新鲜,小孩子是很神奇的。 …… 彼时的皇宫中,太后也忙活着。 太后并不是正而八经的太后出生,也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和严苛的教育,在她身上,没有什么太后的架子,更多的是像长老夫人一样慈爱的气质。 可是,坐在太后这个位置上,许多事早就不需要她操心了,也不需要她亲力亲为了。 她偶尔回想起曾经在孟家做夫人的时候,和身边的小姐妹一起出去喝花茶,逢过年过节还会亲手准备礼物,送给要好的朋友,身边若是得知谁家有喜事,也会欢欢喜喜的挑选礼物再送去,可当了太后知后,这些事早就不需要她来过目了,她住在无人之巅,寻常人连看都无缘看见,若是有哪家大臣得了喜事,哪位故人有了好消息,也都是下面的人将礼物挑选好送去。 而这一次去看望容仪和她生的小孩儿,太后显然用心很多,下面的人早早地挑选好了礼品,交给她过目,她却如何都不满意。 下面的人管这叫赏赐,可对太后来说,她显然还不太喜欢这个词,她只是去看晚辈,给晚辈送点儿见面礼,可以有太后的身份加持,送出去的礼品都成了赏赐,和至高无上的荣耀。 …… 正文 第1526章 面见太后 先前挑选了好几套,太后看了皆不如意,下面的人个个都人精一样,心里知道这太后对安宁王府家的大公子是颇多喜爱,平日里有事没事都会挂在嘴边夸赞几句,本着爱屋及乌,想来对他的娘子也是同样喜爱的,再加上这娘子如今又有了孩子,首次赏赐下去的东西,定然不能太单薄。 搜罗了好一些珍贵之物,太后看了频频摇头,这些东西拿出去打赏都很好,可她却不想用这些东西拿去敷衍容仪,她要送的是礼品,不是太后给的赏赐。 后来,见太后怎么都觉得不满意,身边的贴心人儿出动了,带着一顶花冠,和一套首饰奉上来。 大宫女知蔚说:“奴婢挑选了好几套,还是觉得这一套珍珠花冠,和丹若首饰比较适合,长家小姐年纪尚小,命格富贵,又多子多福,这一套丹若首饰最称她不过了,珍珠纯白无暇,价值连城,也有珍惜贵重之意,以此两套送于长家小姐,礼不轻不重,既表达了对她的重视,也有这些美好的寓意。” 太后眉头松开了些许,往后靠了靠,知蔚才继续说:“当然,这些东西对于长家小姐来说也是不缺的,只是由太后娘娘您送出去,这意义又不一样,奴婢想过了,长家小姐刚生育完,这些首饰虽漂亮,可也不能当即就用在身上,最重要的还是补品,适用于长家小姐现阶段吃的好的补品,太珍贵的市面上也没有多少,奴婢找来了一些,放进了送礼的单子中,娘娘您看这样是否妥当?” 知蔚不愧是太后身边最贴心的人,字字句句都说进她的心里去了。 之前的人便是揣摩错了,以为只要拿出最珍贵的送出去,便是对的,只有知蔚知道,太后娘娘要的是用心。 果不然,太后问:“给小娘子的是这些,那给孩子的呢?” 知蔚忙说:“此番长家小姐生了女儿,本想着送一批好的布料给孩子做件衣裳,可又想着是否做好再送去,会更有有心一些,这一点奴婢还是把握不好,不过,孩子嘛,也不兴送多么贵重的东西,奴婢便挑了长命锁和两个小手镯,虽然这是最常见的送给小孩子的东西了,可这也最实在,考虑到当初长家小姐生双生胎的时候,娘娘也曾送过一次,这次奴婢挑的和上一次的就很像……” 她挑的都是太后十分满意的,最终送出去的也就是这些,见让太后满意了,知蔚也松了口气,将挑选出来的礼品包好,去到外面吩咐人装点。 跟在她身边的宫女知斐惊叹了一声,小声说:“咱们太后娘娘虽待人一向真诚用心,从不将阶级等级之分看得太重,可我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娘娘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这样用心,这些东西,可都是娘娘选了好些才选出来的呢。” 知蔚淡定一些,只说:“咱们太后娘娘一向如此,待人真诚慈爱,再说了,那长家的小姐可是将军的娘子啊,太后对将军何其看重,你伺候了这么久又不是不知道,爱屋及乌,自然对长小姐更加看重了。” 知斐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声,感叹道:“说起这位小姐我都觉得是个传奇,她之前在京城中就名声大起,只是那个时候,京城里对她的那些请假还有颇多看法,谁知人家摇身一变,成了长家离散多年的女儿,身份一下子就上去了,叫人望尘莫及,那些曾经醋她的,当真是骑马都难追上她了,这跟唱戏的一样,这么多事,恰好就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了,这是怎样的运气啊……” 知蔚看了她一眼,说:“你仔细这些说话,外面的传言如何与我们无关,我们只管住自己的嘴别让它惹事就行。” 知斐忙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傻。” …… 即便是太后出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此次太后出宫,也没有多大的阵仗,她卸下了繁重的宫服,换上了便衣,这样一看,更加和长老夫人没什么分别了,就像邻居家那个慈爱的奶奶一样。 身边跟了两个宫女,和一个嬷嬷,出行的低调,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到的早。 昨天晚上下过雨了,今天出行就格外舒服,没那么燥热,到长府的时候,长家一家人都在门口迎接,太后没什么架子,笑容和煦。 容仪躺在床上,穿戴的很整齐,嘴巴上还点了点颜色,只怕自己模样太过虚弱,脸色不太好看会吓到太后。 她还忐忑了一阵,听说太后已经来了,可却又迟迟没来她这里,估摸着是在前面,家里人伺候着,这没见到就很煎熬,就是不知道等见到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了。 等着等着,她都有些瞌睡了,看小女儿在怀里打了个哈欠,她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嘴巴刚闭上,就见长公主出现在门口,容仪哽了一下,有些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到。 而后慢慢反应过来,长公主都过来了,想来,太后也要来了吧,于是,就更加有些被吓到了。 孟思敏走过去,看了她一眼,说:“太后马上就到,你也不用太过紧张,等见到了你就知道了,太后是一个很温和的人。” 容仪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气,絮絮叨叨说:“我不紧张……我胆子大呢……” 孟思敏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笑,再一顿,就见长家老夫人,还有几位夫人簇拥着太后进来了。 容仪更是目不转睛,待看到太后之后,她又连忙将视线移下去,不敢直视太后的眼睛,将孩子安放好,便想要下床行礼。 太后还没来得及阻拦,容仪就已经起身行了个礼了,礼数周到,低眉顺眼,一眼惊艳。 知蔚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而后听到太后说:“好孩子,这不是在宫中,没那么多礼数,你这刚生产完,就不要这样折腾了,快快回去躺着吧。” 太后的话岂有不听的道理?容仪乖顺的坐回床上,只是没有方才那样舒服了,多少有些顾忌了。 …… 正文 第1527章 轰轰烈烈的平淡着 长公主说,叫她大起胆子来,在太后面前平平常常就好了。 可这世上,能在太后娘娘面前平平常常的人,怕也是没几个吧。 容仪的手放在纯色的被子上,微微握拳,太后就坐在旁边,看了眼床上的小娃娃,说:“能让哀家抱抱吗?” 容仪忙点头,知蔚上前来将小小一团的孩子抱起来,送到太后腿上。 太后动作小心,看着怀里的奶娃娃,笑说:“这孩子长的可真俊呢,这眉眼像足了她父亲。” 而后看了眼容仪,又说:“嘴巴鼻子像你,小脸蛋也像你,长大以后,定是个小美人呢!” 容仪羞涩一笑,说:“妾身也这样觉得,家里人都说,她长大以后会更像她父亲一些。” “像父亲好,女儿像爹爹有福气,你那另两个孩儿呢?” 容仪说:“就在旁边屋呢,这会儿估摸着是睡醒了,抱过来给您瞧瞧。” 很快,成香和昕蕊就带着孩子过来了,两个孩子了一路抹着眼睛过来的,眼泪汪汪的,太后看了心疼的不行,说:“这一对孩子长得更像他们父亲了,尤其是嘉成,简直和他父亲小时候一模一样。” 容仪笑说:“只希望他长大以后,有他父亲一半就够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笑道:“现在的孩子个顶个的聪明,条件又比以前好很多,只会越来越好,再说了,他是你和骁儿的孩子,岂能差的了?” 容仪:“太后娘娘的话准错不了,妾也指着这孩子出息呢。” 看来长公主说得没错,这位太后娘娘十分平易近人,待人接物都很随和,一点儿也不端着太后的架子。 容仪的心也慢慢放下来了,也跟着轻松许多,方才她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 说着,太后取出一个长命锁来,放在孩子的襁褓里,说:“你这两个女娃娃,可得留一个,给哀家做孙儿媳啊。” 容仪呆了一下,孟思敏也一怔,开口说:“您这话说的也太早了,衍儿和长青才刚成婚,怎么着也得到明年才能生下小皇孙呢,其他几位皇子,府上都是姑娘呢。” 太后说:“这也不算早了,嘉韫都已经两岁了,等到衍儿他们生下小皇孙,也刚刚好才三岁,女大夫三岁,也有旺夫呢。” 容仪有些傻眼了,这话她可没法接,孟思敏似乎明白她的窘迫,替她挡了回去,说:“那也太早了,这孩子们的姻缘哪是说的定的呀,兴许等长大后,各有各的佳缘,太后您一这一开口,可定下了两个孩子的人生呢。” 这么一提,太后似乎也发现自己有些心急了,太后金口一开,定然不会是什么玩笑话,怕是要把这小娘子吓住了。 她笑呵呵的说:“若是这样说,那这话哀家可就不敢开口了,且等几个孩子长大以后,相处过后在看,总之,我是稀罕这俩孩子的,孩子的母亲长得这样漂亮,将来长大以后,定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给哀家做孙儿媳,也不知要便宜哪个小皇孙呢。” 这个话题就此岔开,容仪松了口气,也说不准心里是什么滋味。 孩子们的姻缘,到底还没到那个时候,这么早的定下来,就怕将来有个万一呢?容仪可是亲眼见过这样的悲剧的。 当初,秦黛珑和爷之间虽不是从小定下的娃娃亲,却也是在双方父母约定俗成之下,就定下来的,那个时候,秦黛珑可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而爷也是刚从边关回来,对京城的事一概不知,同样是在父亲的安排下同意了这场门婚事,他后来也虽说,认下这门婚事,无非是因为对方是他一起长大的表妹,结亲是亲上加亲的事,他没有想过爱不爱,却也认真想过要好好过日子,可结果,已然摆在那儿了。 诚然,当初姜秦结亲却然是一件好事,可架不住当事人不愿意啊,父母都觉得给孩子谋得是最好的,可却忘了孩子想要的是什么。 若自己拼命谋来的,是孩子不要的,那一切都是枉谈,若当初秦夫人肯听秦黛珑的想法,或许一切会简单很多。 至少,她后来不用再遭遇那些。 所以,当自己有了孩子,容仪就从未想过,要以自己的意志,去强求孩子什么,自己生养他一场,自然是爱她的,可却从不想让自己的爱变成一种负担,压垮了孩子,不是所有自己觉得好的,对孩子而言就都是好的。 再且说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等将来孩子长大了,便去寻一个自己喜欢的,门第也不是那么重要。 容仪一向清晰的知道,自己能跟爷在一起,最开始并不是沾了门第的光,当然,后来也有这一身份的加持,她才能被人看到,可正是因为她从来都是平民出生,对门第之见就没有那么深,若将来她的孩子看上了一个家境普通的女孩或者男孩,只要对方人品不错,她也是很乐意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们接触,再往下走的。 再且说了,皇家的儿媳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若真有那么好,当初,为何长青嫁人的时候,家里人都并没有很欢心呢? 京城不是容易立足的地方,更莫说是水更深的皇宫了,皇宫里面规矩极严,在里面一两个月或许还能养养性子,可若是在里面待上一辈子,那就相当于把自己困在里面了,这就不见得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幸福,本就该轰轰烈烈的平淡着。 聊了会儿天,孩子就开始哼哼唧唧了。 太后说:“这是饿了?” 容仪:“她一饿就哼哼唧唧,倒是不哭。” 说着,乳母上前来了,将孩子抱了下去,太后端坐着,说:“女娃娃就是不一样,轻呢。” 而后又看着容仪,说:“哀家想象中的你,也该是这个样子,从前哀家还一直想,骁儿那样的性子,怎样的姑娘才能收得拢他,他是要性子比他更厉害一点才行,可后来又琢磨着,这若是性子比他还要厉害,为人还要冷酷,那夫妻俩在一起过有什么滋味?整天冰山碰冰山,没有火花也要摩擦出点火花来。” …, 正文 第1528章 多愁善感的容仪 说着,太后都忍不住笑了,又看容仪脸一红,心想,怎么这样容易脸红,这样羞怯,还不得被骁儿拿捏住了。 只听到她小声地说:“他……到也没那么冷。” 这就开始护上了,太后笑了,打趣道:“他这性子还不冷啊,哀家可还记得,他还小的时候去宫里玩,冷着一张脸,把给他端茶的小宫女都吓哭了。” 端茶的小宫女,知蔚,囧了。 太后说完之后也想起来了,看着知蔚说:“就是你吧,哀家记得特别清楚,当时你也还小,把你吓哭了,你咬紧嘴巴一声都不敢吭,只眼泪不要命的往下掉,当时哀家的眼神还算好,老远就看见什么东西一直往地板上掉,一看是你这小姑娘在偷偷的哭呢。” 知蔚尴尬的笑着,说:“奴婢当时实在是太小了,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还在太后和将军面前出丑了。” 太后说:“当时胆子虽小,可现在长大了,可是有本事了,如今做到哀家身边的一等宫女,偶尔还敢教训哀家,你可不是当年爱哭鼻子的小宫女了。” 知蔚张了张嘴,欲要为自己辩解,孟思敏先开了口,替她说了一话,道:“这话您可就冤枉知蔚了,知蔚一个小宫女,哪敢教训您啊?还不是当初您脾胃不好,正值炎夏,您好冰镇的瓜果,把胃吃疼了,请了大夫喝了药才好,知蔚便把这点儿记住了,说什么都不肯给您再上冰镇的瓜果,您要急了,她也急眼了,阻拦过您这么一回,您倒是把她记恨上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故作生气的说:“现在倒是一点儿也不给哀家留面子了。” 孟思敏笑呵呵的说道:“儿臣哪儿敢啊,只是替知蔚叫冤罢了,她可不敢博您的话为自己辩解,可儿臣知道实情,可是不能让忠心的人蒙受冤屈呢。” 一时间,此间都笑了,听太后说这些琐碎,更能拉近距离,也更添平易近人呢。 到了用饭的时间,容仪就一个人呆着了,好在长乐在这边陪着她一起用饭,也不会太无聊。 容仪这才想起来问:“清寒呢?有些时候没见她人了。” 长乐说:“她一听说太后娘娘来了,便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说怕冒犯到太后娘娘。” 容仪自己不怕了,也忍不住说:“太后娘娘很好哇,也不吃人,她一个人呆着呆多闷啊,一会儿你多陪陪她吧。” 长乐说:“你还不太了解她,她呀,虽看着淡定斯文,胆子却是最小的了,从小一件坏事都不敢做,如今莫说是让她见太后了,见到长公主她都有些腿打哆嗦,昨个晚上还同我开玩笑,说她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 容仪也笑了,说:“倒也能理解,我还未见到太后的时候,也紧张的不行,如今见着了,倒也觉得还好。” 长乐喝了口汤,想起来问:“方才,太后娘娘说要把嘉韫留给未来的小皇孙,我都惊了一下。” 容仪:“可不是,我当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长乐看了她一眼,笃定的说:“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把嘉韫嫁到皇宫里去,就像二伯母当初也不愿意让长青姐姐嫁给大殿下一样,只是长青姐姐那是没办法的事。” 容仪轻叹一声,说:“有些口轻易开不得,我若一时退让,开口应下了,那就是给嘉韫定下娃娃亲了,万一她将来长大了,姻缘不在此处,可就要怨恨我了。” “我们长家的女子都是放养长大的,思想可要开阔许多,娘就一直同我说,将来不求我嫁给一个多么富贵的人家,只求我喜欢我愿意,或许天下做母亲的都是这样想的吧,只想看着自己孩子好,我若将来做母亲了,也不会逼他去做他不愿做的事。” 容仪说:“生育了才知道做母亲的难,尤其是生个女儿,同为女子,心疼她长大以后日子会不会顺,未来和她一起走的人会不会像我一样疼爱她。” “你这还两个女儿呢,将来等嘉韫和三儿成婚的时候,只怕你要哭成泪人了。” 说着,容仪都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了,说:“你快别说这些话,当了母亲之后,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话了,而今还不到时候呢,可女孩子长到十五岁就要谈婚论嫁了,十五年,过得多快啊,一眨眼就过去了,我是当真不想让我的小孩成那么早的婚,我想放在我身边多养几年,养到她成熟稳定以后再交给别人。” 长乐忙说:“你可千万别掉眼泪,坐月子的时候若是掉了眼泪,大伯母看见了一定会掐死我的。” 看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容仪忍不住笑了,说:“还不是你刚才要说话逗我,弄得我心情都郁闷了。” 长乐说:“是我不好,是我不该,你如今可是家里重点关心的对象,我若是把你心情弄不好了,可就要接受审判了。” 容仪破涕为笑,她拭去眼泪,自嘲道:“你别搭理我,我也发觉我如今是越发的娇气了,任何一点点事都能叫我落泪一场。” 或许这不是娇气,是多愁善感,心思细腻罢了,当然,像长乐这样,风格大大咧咧,性子直爽的人,怕是不能体会到。 太后并未在此多呆,用过饭后休息了会儿,就回皇宫去了,走的时候,天气晴朗也不算太热,容仪没能出去送,家里其他人都去送了,还是长乐留着陪容仪。 过了好一会儿,昕蕊带着礼品盒进来,说:“娘子,这些都是太后今日带来的东西,一直没拆,现在拆开吗?” “太后给的赏赐?怎么方才没听说,我连个谢都没说呢。” 昕蕊忙说:“可是,这不是赏赐呀,太后说,这是带出宫来送给您和小主子的,不止您这边有,其他几位夫人房里也有,长乐小姐也有。” 话音一顿,又说:“只不过,给您的好像更多一些,说是见面礼。” 既然是礼物,当然不能在客人还在这边的时候就拆开来看呀,也太没规矩了。 …… 正文 第1529章 爱屋及乌罢了 待把好大两个礼物盒摆在容仪面前的时候,容仪让拆了,昕蕊才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将这一份由太后娘娘送来的礼物拆开来看。 多稀罕,这怕是此生唯一一次,亲手去拆太后娘娘送的礼,昕蕊都觉得今天自己比后池里的锦鲤,运气还要好。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白婆婆说:“仔细着些,千万别摔着碰着了。” “唉唉!” 礼盒一打开,昕蕊惊艳的失了声,一双眼都快要被这顶花冠闪瞎了,她惊叹一声,说:“这顶花冠,可是从未见过,漂亮的紧呢!” 她不敢用手拿,直接抱着礼盒去给容仪看,容仪亦是被闪了一下,目光微微闪烁,说:“这……这礼,也太贵重了吧。” 皇家人出手都这样大方的吗?这哪是送礼呀,说是赏赐都有些贵重了。 秋心把另一个也打开了,里面是那套丹若首饰,她说:“这套首饰明艳的很,上面的丹若亦是有很好的寓意呢,看来,太后娘娘很喜欢娘子呢,这两套怕是都价值连城吧。” 容仪脸微微红,说:“哎呀,太后娘娘怎么送这么贵重的礼呀。” 这礼收不得也收下了,退还的余地都没有。 容仪摸了摸,珍珠颗粒饱满,镶嵌在其中,虽是满头白纷纷的,可这珍珠也不是纯白,这样看,还透着粉,再加之有其他点缀,更突出这一顶花冠的惊艳,丹若首饰更不用说了,玉的质地打眼一看就好,丹若的颜色本就明艳,很衬容仪。 昕蕊说:“这套首饰若是全部带在身上,奴婢都已经想好,给娘子配哪件衣裳了。” 容仪苦笑不得,说:“太后娘娘的赏赐,寻常日子怎么好拿出来带,定要是有什么重要的场合才能拿出来的,这顶花冠更不是平时就能用的,往后去若是有什么宴会才可拿出来,娘娘想的周到,估摸着也是想着往后去,我要参加的宴会怕是不少,才给我送了这么一点花冠,都好些收着吧,千万不能磕着碰着了,这不是礼物,是太后给的赏赐。” 虽然,太后送来了,算是礼物,可太后送的东西,又怎么能算是礼物呢? 是赏赐,皇家给的赏赐。 昕蕊和秋心依言将这两样收了起来,退了出去以后,白婆婆说:“太后娘娘对娘子是真不吝啬,这样好的东西都舍得拿出来送给您,想来对您是喜欢的,其实太后娘娘不止送了这些,还有送给几位小主子的东西,只不过,比起这两样首饰就寻常许多了,老奴已经另外收好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婆婆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而后轻叹了一声,说:“喜不喜欢我,我都不能忘了规矩,忘了本分,太后娘娘之所以喜欢我,并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是因为我是她喜爱的晚辈的人,她也是,爱屋及乌罢了。” 白婆婆说:“娘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没有变化,虽然如今的娘子和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可娘子的心性,一如老奴最初认识娘子的时候一样。” 容仪看着她,笑眯眯地说:“是吗?可我觉得,我和以前还是变了很多的,现在我好像更自信,更大度了,以前的大度是装的,现在的大度是真的,因为,我不必在为曾经的事计较纠结,只需要考虑当下和未来了。” 白婆婆说:“是,您如今快活无忧,确实不必要为旁的事忧心,人本就该活个痛快自在。” 容仪半看着轻叹了一声,似乎是为过去的自己,也为现在的傅容仪。 过了会儿,她又问:“烟玉已经回去了吧。” “嗯,那丫头原本还不想走,拼命的求老奴,让老奴留下她在这边伺候,可老奴看着她那双眼睛不干净,想留下来的原因怕不是单单的想伺候娘子和小主子们,硬是狠了心没答应,只问了句连玉,就把她堵回去了。” 容仪沉思片刻,又问了句:“那连玉那边呢?也没什么异常?” 白婆婆默了一下,说:“她确实有那么一件怪事,就在半个月前发生的,老奴想着晦气,就没和您说。” 她能有什么晦气的事?容仪微微蹙眉,说:“什么事?” “听茯苓说,撞见她在院里烧纸钱了,大半夜的,把茯苓吓了一跳,走过去看才发现是她,当时她转过来,泪流满面,只问了茯苓一句,我爹娘是不是都不在了?为何做了坏事的人还好好的?” 白婆婆说的自己都打了个哆嗦,看了眼娘子的脸色,不算太怕,就继续说:“当时给茯苓吓得够呛,想着连玉怕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怕她一个人出事,就把她送回了屋,送回去了见烟玉睡着,却在她们一进门的时候突然惊醒了,像是做了噩梦一样,那晚怪事很多,茯苓第二天问连玉,连玉却说自己夜里睡的熟,还做梦了。” 容仪“嘶”了一声,说:“竟是这样?连玉那病看着不像是装的,我也相信她不会装病来骗我们,可是她也绝不会无缘无故有那样的举动,是背后有人暗示了她,引导她去做的,还是她单纯的发了病而不自知呢?请个大夫给她看一看,你跟茯苓说一声,不仅要盯着烟玉,连玉也得盯着,晚上也要派人暗中看着,我们都不在家,她们若是想做什么,总是防不胜防的。” 诚然,连玉是有缺陷的,可她的缺陷,却并不表示她听不懂人话,若是有人用心险恶去利用她的话,犯了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容仪说:“也在外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能做的,就是替他守好长留,不要出乱子,等他回来就好了,对于烟玉和连玉,目前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将她们安置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是要当心些的,只要她们老老实实的,不作什么乱子,将来还能留她们一命,但若她们当真包藏祸心,并付诸了行动,我是不会让她们好过的,千万不要,自讨苦吃。” …… 正文 第1530章 不是刻意搞针对 茯苓没有想到烟玉在长府呆了两天才回来,烟玉也没想到自己才呆了两天就回来了,回来了以后,自然少不了被茯苓一顿批评。 “我让你陪着长公主殿下,一起去长府给娘子和小主子们送点东西,当日,娘子生产,你没能回来,我尚且能理解,可第二日呢?你怎么还不回来?” 烟玉说:“茯苓姐您不知道当日的情况,娘子生三小姐的时候很艰难,生到夜里才生下来,连长公主都在长家歇息了一夜,我本就是娘子身边伺候的人,正好碰上娘子生产,自然不想回来,想在那边帮忙搭把手……” 茯苓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说,长府缺人缺的厉害,非要你在那边搭把手是吗?” 烟玉想强调的,本来是自己忠心耿耿,想伺候主子,可怎么在他们听来,却是这样的? 她摇头,说:“长府自然是不缺人的,只是奴婢想在娘子身边伺候,看着娘子刚生产完,身子虚弱的厉害,心里很心疼……” 茯苓目光一凝,蹙着眉头说:“够了,这话你摸着你的良心问你自己信不信,心疼娘子的人多了去了,你便是再心疼,呆在那边能帮娘子缓和半分伤痛吗?” 烟玉:“……” 茯苓冷声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许多话不需要我说的太清楚,你也能明白,表忠心不是你这样表的,即便你想极力证明自己的忠心,也无须用这样的方法,像你如今的阶段,上面交代什么,你做好便是,做多了就会弄巧成拙,你明白吗?” 这一刻,烟玉只觉得十分屈辱,脸上像是被人狠狠的刮了两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诚然,她是用图不轨,企图靠近娘子,再做旁的事,可是,她所做的难道就错了吗? 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当真是想在娘子身边伺候,被人这样的批评,怕也是不甘心吧。 烟玉只觉得自己被茯苓狠狠的训了一通,脸上无光,可她却忽略了,伺候人就是这样的,不只是她,旁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能做到娘子身边去的,不在娘子身边做个两三年,又怎么可能贴身伺候? 这世上忠心的人多了去了,可若人人都违抗上面给的命令,用自己的方式去表忠心,那不就乱了套了吗? 茯苓一般不爱训人,但却不代表她脾气好不训人。 就连当初的玉衡和昕蕊,还有秋心,她都是训过的,她在长长留资历是最老的,是有这个权力和资历去训下面的人的,当然,她也不是全然为了凸显自己的地位去训她们,除非她们是真的做错了,犯了原则上的错误,她才会去训。 可这些人都是虚心求教,不会闹出半点幺蛾子的,即便是被训了,伤心了,那劲儿过了,还是能和她嘻嘻哈哈的,哪里像烟玉?只说她两句就满脸委屈憋闷,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还未到出来一样。 茯苓也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没能做到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是因为知道她用心不纯,对她就格外狠一些,这样是不是不对? 思及至此,茯苓在心中轻叹了一声,颇有些苦口婆心的说:“我不是成心想训你,只是你确实做错了事,我若现在不提点你,将来你犯了错,被主子们看到,那可就不是训一顿的事了,整个长留,在下面伺候的,除了白婆婆我不能训斥以外,其他人我都是训斥过的,我并不是针对你,你可以去问问玉衡,她当初被我训哭了多少次,你既在我手下做事,我自然是想把你培养好,将来也能到主子身边伺候的,你这才刚来多久?就想按着你的心愿做事了?做奴才的哪有那么容易,那么随心所欲,你遇到咱们娘子还算是有好福气,娘子脾气好,你但凡跟一个脾气差一点的,你都不知要挨多少板子了。” 茯苓有个心软的毛病,一旦她意识到自己有些格外针对烟玉了,自个儿心里就会别扭起来。 她又说:“我也观察你很久了,自你到了长留来,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做事,很稳也很好,将来并不止于现在这步,可你就是太心急了,万事万物,心急都是不可取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不刻意为难你,这次就算了,绝不会有下次……回去看看你妹妹吧,这些天你不在,她都要吓坏了。” 烟玉看着茯苓,木木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脸色慢慢回温,也慢慢沉重。 她不知道茯苓突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刚才还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转眼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还反过来安慰她了。 她们对自己不是一向都很冷淡,把自己当外人吗?如今又是唱的哪一出?烟玉不明白。 自己在她们眼中是一个想要勾引他们家主子的人,她们厌恶自己排斥自己,烟玉还能明白,可这样突然的向她靠近,烟玉就不明白了。 刚一转角,她碰到了玉衡,玉衡也一脸讳莫如深,同她一起走,说:“你方才被茯苓姐训了吧。” 烟玉看了她一眼:“你都听到了?” 玉衡摇了摇头,说:“不用听我都知道,她肯定是要训你的,你昨日不在,她发了好大的火,因为长留就我们几个人,平日里事也很多,你一日不在,堆积的事就会越来越多,她平日里虽对我们温和,像是大姐姐一样,可若我们有什么事不按照她的吩咐来做,她肯定是会不高兴的,毕竟,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被她管着的。” “你以前也被训过?” 玉衡眼睛也不眨,说:“怎么没有,我刚过来的时候,不知挨了多少训,掉了多少眼泪,可是眼泪一擦,该做的事不还得做吗?该讨好的人也一样的讨好,但凡有一样做的不好,在这里又怎么生存的下去?” 她话刚说完,在书房的茯苓打了个喷嚏,暗暗的说了句:“这是有谁在骂我吗?” 烟玉听了,满脸沉默着。 原来,真的不是只有她挨训了,不是刻意搞针对。 …… 正文 第1531章 说胡话的连玉 看她没什么反应,玉衡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就闭嘴了。 诚然,以她现在的口才,还是可以继续往下说的,可有些时候言多必失,说多了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而后,她不说了,烟玉又问了:“那你昨天都做了什么?” 玉衡叹了一声,说:“我还能做什么呀,茯苓姐让我给小邋遢洗个澡,你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洗完澡之后我身上也全都湿透了,给它洗了澡,我自己也得洗个澡,好在过半个月就会给它清洗一次,它身上也不会太脏,倒是后院养的那些兔子,如今都长大了,也越来越臭了,每天都要清理,不然那臭味隔老远都闻得到。”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平日里的琐碎,烟玉不疑有他,她深吸了口气,说:“你若是这么说,我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叫我错过了,值得她这么训我一通,这院子里又没有主子,该打扫的每日都在打扫,也不会脏到哪去,就非要依她所说,每天都那样严苛吗?她自己不用做,就不知道我们的辛苦。” 玉衡忙说:“你倒也别这么想,她也是从我们做上去的,人家在这儿做了十几年,都不知熬走了多少人,资历方面确实比你我都要老一些,我反正是得罪不起她,只有听她的话,才会过得好。” 烟玉轻哼了一声,说:“我要是像你这么没出息,怕是早就叫人欺负死了,你就不能有点骨气,硬起拳头啊,她做的再久又如何?不一样也是个奴才吗?若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还不允许别人说了?” 玉衡不说话了,表情委委屈屈的,看着也颇为无奈。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房门口,刚一推开门,就见床上一人裹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在发抖。 两人均是一愣,烟玉反应快一点,走过去一把掀开了被子,看着里面凌乱的人,本来阴郁的心情此刻更加不好了,语气也不太好,直问:“你在做什么?” 连玉却像是受到了惊吓,惊恐的说:“怎么办?他们过来了……他们要抓我,怎么办?” 玉衡微微蹙眉:“谁要抓你?” “就是他们……他们抓了我爹娘还有……还有谁?他们还要来抓我,我好害怕!” 烟玉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她目光闪烁,沉下一口气来,说:“烟玉不怕,这里没有坏人,我们不在玉林关,我们在京城呢,坏人不敢到这儿来的。” 连玉看了她一眼,显然怕的更厉害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烟玉微微眯眼,说:“你在想什么,妹妹?” 连玉打了个哆嗦,说:“我在想……想我的姐姐,她怎么还不回来。” 烟玉吐了口气,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就在你面前啊。” 见状,玉衡说:“她可能是受了刺激了,这些日子都这样,是不是晚上做噩梦了?” 烟玉目光木然,过了半晌才说:“应当不是,她脑子本就一团糊,或许过两天就好了。” …… 正文 第1532章 性命之忧 看烟玉如此轻描淡写,玉衡却蹙起了眉头有些担忧,说:“我看她也不像是一时糊涂,当时,你们那边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兴许她是看到了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才会这样呢?” 玉衡刚说出自己的猜测,烟玉就瞪圆了眼,轻呵了一声,说:“她若当时看见,现如今早就没命了!” 玉衡被吼的一愣,当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看着连玉,说:“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就看着她一直害怕,一直发抖吗?她本就有些问题,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你看着不心疼,我看着都心疼,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别到后面这心上又出了什么问题。” 烟玉摆了摆手,说:“这样的情况,从小到大我不知见了多少,如今请大夫有什么用?” 看烟玉很是排斥请大夫,玉衡眼眸微转,只劝说道:“从前是请不起大夫,玉林关那个地方,战乱纷纷,盗寇横行,生存都很困难,而今,你们在京城,在最安全的地方,你如今手里也攥着不少钱吧?给她请个大夫看一看又怎会怕晚?你若抱着这样的想法,以后身上有个什么病痛都不用治了,人总有一死,或老死或病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烟玉被玉衡也堵的一怔,她微微蹙着眉头,说:“你当我是舍不得银子,才不愿给她花钱治病?她这是病!早就病入膏肓了!请个大夫也不过是预判她是不是会更糟糕,再糟糕一些,她这病吃药也吃不好,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你叫我有什么办法?” 烟玉说的是真是假,无从考证,可从她坚定的眼眸中去判断,看着也不像是说假话,可玉衡听在心里,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她若是有亲生妹妹,是这般模样,但凡她有一点点能力,都一定要为她请个大夫看一看。 玉衡也不听了,执意说道:“好,你这个当姐姐的不心疼她,我来心疼总可以了吧?你不愿为她请大夫,那就我来请。” 烟玉蹙起眉头,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有当姐姐的不心疼自己的妹妹?她是我的亲妹妹,我岂能不心疼她?你这样说把我置于何地,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原因我都与你说过了,连玉都没怎么接触过外人,万一将她刺激到了,病得更厉害了,谁能担这个责?你能吗?” 一句话,把玉衡问住了,她是好心没错,可却忘了自己的好心了是否能被人接受,忘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胡乱插手总会惹人反感,还是她有些心急了。 玉衡默了会儿,说:“是我多管闲事了,她是你妹妹,好赖都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如何就如何吧。” 说完,玉衡转身就走了出去。 若是过去,烟玉肯定要拉住她,好好的陪个不是,毕竟她自己也有些太过激了,可如今,她是没那个精力了。 她坐了下来,就坐在连玉对面,看着她,说:“够了吗?你还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她却抖得更加厉害了。 烟玉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怪事发生的实在太多了,平时也没见她发过病,可这几日就不知是怎么了,好像冥冥中在暗示什么一样,闹得她也愈加心慌。 万一她从始至终就当真只是在装疯卖傻,不是真的傻,那就说明她其实什么都知道,若真是如此,那她藏的还真深…… 连玉拼命摇头,她一把抓住烟玉的手,寻求庇佑一般朝她靠近,呼吸都在颤抖,她说:“姐姐……好多人,上面有好多人,我们不能出声,一出声就被发现了!” 看她神经叨叨的话语,烟玉沉下了口气,被她这样需要着,且看她又不像是装的,心情一时很复杂,她说:“爹爹不是说叫你躲好吗?躲好就行了,她们不会找到你的。” 连玉忽然看着她的脸,手抚了上去,痴痴的看着她,说道:“可是姐姐,他们不是把你的脸都划烂了吗?你流了好多血,都滴在我的脸上……” 烟玉目光一凝,声音都沉了下来,说:“姐姐好好的呢,没有那回事儿,你看姐姐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只是当时你太害怕了,出现幻觉了。” 连玉的话本就不能当真,可她时而说出来的话却叫烟玉听得心头一紧。 早就知道她不该留,可当时,烟玉如何也想不到,她居然没死,还被人好端端的带了出来,和她一起来到了京城。 幸好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也幸好,她原本就是个傻子,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可是这个傻子,如今也不好糊弄了。 烟玉摸着她的头发,眼里却寒光尽显。 她说:“连玉,你要乖乖的听姐姐的话,有些话在旁人面前可不能乱说啊,你若是害了姐姐,姐姐……就再也不疼你了。” 连玉眼神微闪,连忙一把将她抱住,带着点哭腔说:“姐姐不要不疼我,连玉会听话的!” “那就让姐姐看到你的听话,往后在做了什么梦,想起了什么事,只给姐姐说就行,可不能对着旁人说呀,姐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连玉直点头,一如往常乖巧,看她这样,烟玉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 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静悄悄的离开了此处,他步伐很静也很快,茯苓只是转个身的功夫,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虽然和他共事了十几年了,也难免被他吓到,茯苓深吸了口气,说:“你干什么呢?走路就不能有点声音?” 束庸一脸俨然,说:“听着,我接下来的话,不是与你开玩笑,你手下的那个连玉一定知道些什么,可迫于烟玉的压力,有些话她不敢说出口,这些日子你得盯紧了,暗卫也会在暗中看着,我只怕那连玉会有性命之忧。” 茯苓惊了一下,连连点头说:“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注意的,可是,你为何突然这样说?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 正文 第1533章 同一屋檐下 束庸将自己的所听所闻,以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茯苓,两人脸色均严肃了下来,茯苓说:“连玉那个情况,平日里也不排她做活,娘子宽容,让她在府上养病,她和那个烟玉是姐妹,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而今我若是寻个借口,让连玉单独出来住,怕也是不现实,她们在一个房里,若是烟玉真那么狠心敢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怕也是防不胜防。” 束庸说:“你再想想其他办法,连玉肯定知道些什么,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我只怕烟玉会不择手段,也怕她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 下午的时候,天热了半晌,玉衡看着外面的天气,嘀咕了句:“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了……闷热闷热的。” 闻言,茯苓只是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微微收敛了笑意,轻哼了两声。 等到夜里的时候,玉衡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敲响了烟玉的门,而后颇有些尴尬,说:“我屋顶上的瓦掉下来了,雨全洒了进来,这么晚我不好去打扰茯苓姐姐,过来和……连玉挤一晚上。” 烟玉也没有被她真的惹恼了,当下就把门打开,一股湿冷的空气袭来,还叫她打了个哆嗦,她低低的说:“进来吧。” 玉衡沉默的抱着被子进去,见连玉也没睡,就朝她过去,而后说:“连玉,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连玉被吵醒了,一脸迷糊,见来人是认识的人,只点了点头,便又头一倒下去睡了。 就这样,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连玉醒来看身边多了个人还惊吓了一下,再定睛一看,多出来的人是熟人之后,又慢慢放松了警惕,正巧玉衡也被她的动静吵醒了,慢慢睁开了眼,连玉抱着玉衡的手,笑嘻嘻的问:“玉衡姐姐怎么过来了呀?” 玉衡刚醒,意识还不太清晰,她眨了眨眼,说:“昨夜下大雨,瓦都碎了,掉下来了,实在住不了人,就过来了,当时还把你吵醒了,你都忘了吗?” 连玉想了想,颇有些苦恼的说:“是吗?可能是我睡得太好了,忘了吧,我记性不太好。” 记性不好?玉衡笑了笑,倒也不说其他,起身起来,便见烟玉那边已经起了。 大早上的相对,两人皆是一愣,而后,又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说来昨天的事也没有多严重,却叫两个昔日好友而今相对无言,自顾沉默了。 都收拾好了,玉衡去了茯苓那边,茯苓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说:“昨夜,你屋子里漏雨了,可是去了烟玉屋里?” 此刻,烟玉也在场,玉衡便说:“是的,当时已经太晚了,我不好去打扰姐姐,就抱着被子和枕头直接去了烟玉和连玉屋里了。” 茯苓点了点头,说:“她们屋里的床倒也还大,你过去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这一点倒是我疏忽了,咱们住的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没有伤到你就好,我会派人着手将屋子修缮好的。” 玉衡愣了一下,问:“不是换块瓦就好了吗?我今晚能回去住吗?” 茯苓笑了,说:“刚才还和你说我们住的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趁着这一次机会,就一起都修缮了再回去住吧,你那屋子上的瓦都能掉下来,万幸没砸到你人,不然可就麻烦了。” 玉衡蹙起了眉头,问:“那我以后都要挤着连玉睡吗?” 茯苓反问她:“昨夜睡得不好吗?” 玉衡哽了一下,实话说:“没有,连玉睡相很乖,床也很大,我们互不打扰。” “那不就行了吗?你们三在一起睡,都在同一屋檐下,也好有个照应。” 一时间,玉衡脸色不好看了,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毕竟,目的达到了,只不过昨天和烟玉有口角之争,难免要做做样子。 茯苓到另一边去忙了,玉衡和烟玉又独处了。 玉衡依旧是忙自己的事,好像没看到烟玉一样,过了一夜,烟玉的心情也早就平复下来了,她本就对玉衡有好感,不希望与她之间产生嫌隙,但女子之间若是有了纷争,那点儿小情绪可是怎么着都不会容易好的,不认真哄,心里多少会有隔阂。 虽然她心里对女孩子的这点小心思嗤之以鼻,觉得太过矫情,可是玉衡是她到这里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朋友,她也是想照顾她的情绪,安抚住她的,就算自己有所求有所图,若真是没有人相助,做什么都困难,再说明白一点,现在也不是翻脸的时候。 她过去,说:“你已经一早上没和我说话了,就当真厌烦了我吗?” 玉衡没看她,只说:“每天都很忙的,哪有时间说话。” 烟玉笑了:“你这么说就很奇怪了,难道以前不忙吗?那个时候还不是一边做事一边说话,分明就是不想理我,以后,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若与我形同陌路,只会增添许多尴尬。” “你想多了。” 她依旧冷冰冰的,叫烟玉叹了口气,她耸了耸肩,直白的说:“我知道你气恼我昨日不肯找大夫给连玉看病,可是你气恼的不是因为这件事,是因为你觉得我对连玉不关心不爱护……可是,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呢?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考虑吗?” 烟玉几连问,将玉衡问住了,到最后,玉衡只说了句:“你是怎么想的,我从来都揣摩不到,我只知道,若是我的亲妹妹生了病,我但凡有能力帮她找大夫帮她看病,我都不会视若无睹,我依旧不能理解你说的,你还要我如何站在你的角度上替你考虑呢?只是替她找个大夫的事,就这么难吗?” 看她不好糊弄了,玉衡长叹一声,说:“你想听实话是吗?我可以告诉你实话,因为,昨日我心情不好,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事,再说了,她那病确实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她一直以来都这样,就算请了大夫又能好吗?我承认是我的情绪影响了我的做法是我不对,可是,你是我的好朋友,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站在我的角度上来安慰我吗?为什么你要指责我呢?” …… 正文 第1534章 青天白日闯招懿院 与人交流,最好打的就是感情牌了,尤其是两个感情还不错的人,一旦打起了感情牌就很容易引起共鸣。 很显然,烟玉这一番话,半带委屈半带控诉的说下来,连玉衡听了都觉得自己已经十恶不赦,做错事儿了。 她渐渐快要装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活,看着烟玉,说:“这些话,昨天你为何不同我说?” 烟玉颇为无奈,说:“我方才不都与你说明了吗?我昨天实在是心情不好,说话也没注意分寸,伤害到你了我都不知道,而今,我给你道歉,你别跟我一般见识,这样可行?” 虽然一切都是做戏,可看着从来都不肯低头的烟玉朝自己低头的时候,玉衡也还是有一瞬间的愣怔,她发呆了半晌,说:“你若昨日肯这样心平气和地与我说,我也不至于生你的气,话说开就好,我也不是真的想与你怄气。” 这一下,才总算有了大雨转晴的趋势。 玉衡转过身做事的时候,心口猛烈的跳着,她以前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说谎不眨眼,演起戏来丝毫不慌的人,而今在她面前,自己的演技已经做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而她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是否全都是利用在中,玉衡也不知道,她只是由衷的、单纯的希望,烟玉永远都不要做出什么乱子来,这样对谁都好。 成功往烟玉和连玉屋里塞了个人以后,茯苓显然轻松了许多,她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机智,居然能想到这样绝妙的办法,有些忍不住的想去问问束庸,昨夜是如何把拿瓦片摔下去的,也不怕砸到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得瑟,她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一道身影从墙的那一头窜到外面去了,那人一身全黑,看着就像是刺客的打扮。 茯苓心头一紧,连忙跑去找束庸,问:“方才你们的人去后院了吗?” 束庸没答,直接问了:“你是不是也看到刺客了?” 茯苓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那人就在书房附近,我过去的时候,他兴许是听到动静了,在墙头躲着,可还是被我瞧见他跑了。” 束庸说:“不用怕,他进不了书房,他若进去,人头早就落地了,我们的人依旧是那些地方轮流蹲守,但凡有人敢闯进来,就叫他有来无回,你放心,这是我们自己的院子,总不会让你在自己院子里出事的,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要同那几个丫头说一声,也好有个防范。” 茯苓应下,脸色发青,说:“没想到竟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闯进招懿院,再敢有下次,就别想活命了。” …… 烟玉也是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今天和她对接的人该来了,可她那个时候并没有到指定的地方去,人是没见到,但他估计也不会一直守在那儿。 直到饭后,茯苓突然提起了加强防范的事的时候,连玉才冷不丁地想起这件事来,一时间懊恼不已,自己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 正文 第1535章 晚了一步就没那个机会了 七月已然是炎热的天气了,可今年的七月天气确实怪得厉害,冷热交加,上午放晴,下午阴雨,晚上或许就是大暴雨。 这样的天气对闲人来说只是影响了心情,可对农户来说影响的就是收成了。 容仪抱着小女儿,听着外面的雨声,轻叹了一声:“也不知爹爹那边的菜园如何了。” 傅贵自己有个小菜园,平日里想吃什么,就直接去菜园里摘菜了,也是搬了家以后才弄起来的,格外新鲜。 容仪时常感叹,家里有了小菜园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家了。 每当她这样感叹的时候,姜舜骁就说要在招懿院也弄一个,只是后来事物繁忙,一拖再拖,到现在都没办成。 她叹的时候,白婆婆说:“这雨若是一直这样下,今年的收成那就不可观了,老奴还记得,当时大人还在府中的时候就说,要在院子里也辟出一块地来,专门做菜园的。” 容仪看了眼怀里的孩子,轻笑了一声,说:“这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做的事啊,我之前倒是认真的想过,专门辟出一块地来,我亲自去浇种,可是,着实没这个精力,我还想自己弄个花园呢,自己种花,那感觉,可和买来的,和别人种出来的不一样。” 白婆婆说:“娘子若是想亲自栽种,那可就要等以后空闲了才做得了。” 容仪点点头,说:“这一胎生了,我就不生了,好好把孩子们带大带好。” 白婆婆笑:“那可还要看看大人愿不愿意了。” 容仪挑了挑眉,说:“这有什么可不愿的呢,如今我也不需要靠生孩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了,我这年纪轻轻就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虽然我很开心,可是我自己都还没玩够呢!” 这话有些委屈,还带着几分控诉。 谁说不是呢?寻常像她这般年纪的,大部分都还没有孩子,要是有,大概也只有一个,哪里有她这么猛的? 过了会儿,容仪又说:“也不知道,爷现在知道这个消息没有,他又当父亲了。” 白婆婆:“娘子也太心急了些,这路程遥远,寻常送信都要个把月呢,而今娘子连月子都还没出,这信怕还是在路上,最快也得等到月底吧。” 容仪说:“我好期待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表情,也好期待他知道是个女儿后,是什么表情。” 白婆婆宽慰她道:“娘子可莫又要钻牛角尖了,大人是心疼孩子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大人都是一样心疼的,之前大人虽说想要个儿子,可那也是时候不对嘛!如今旁的问题已经影响不了什么了,娘子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大人都会很开心的。” 白婆婆之所以说这么多,还是源于前几天,娘子吃着吃着饭突然就放下了筷子,很是惆怅的说了句:“他若知道我生了一个姑娘,会不会不高兴呢?”而后,就什么也吃不下了,抱着小小的一团开始难受。 容仪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小题大做了,想了一些有的没的,原本就不该担心的问题,可是,也是不知道怎么了,最近的情绪和怀孕那段时间有些像,容易焦虑,也容易自我怀疑,好在身边的人总是能及时宽慰她,叫她不要想太多。 正说着,昕蕊拿着一封信进来,说:“这是茯苓姐送过来的。” 容仪拆开了看,面色慢慢僵住,她沉闷的深呼吸了两口气,才说:“茯苓说,前两日招懿院进贼了,好在发现的及时,并未丢失什么,可想来那贼不简单,敢在青天白日闯进招懿院来,怕是要去探知什么东西,那边已经加强了防守,她叫我们注意。” 而后她抬头看了眼屋里的人,说:“看来,危机没有解除,你们往后若是要出府去,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一会也和伯伯和婶婶们也说一声,对方不知是什么底细,为了什么来的,但他竟然敢如此大胆去闯招懿院,怕是目的不纯,要得更多,不止是王府要注意,长家也要注意,毕竟……我和孩子都在长家。” 她怕的是,那人是奔着自己和孩子来的。 如今姜舜骁最大的软肋,就是他的家,他的孩子了…… 还有爹爹他们…… …… 最近的边关竟有几分平静,大概也是因为姜舜骁插手了谢县令的事,又捣毁了好几个窝点,一时间不敢有什么人再在此处兴风作浪了。 可平静之下,暗藏的风起云涌也是不容忽略的。 之前留在山上的一众姑娘都差人送了回去,倒是有几个和这边的士兵看对了眼,估摸着回去之后也能把日子定下来,将这些看在眼里了,姜舜骁是高兴的。 他当初想解救这些姑娘不仅仅是想解放她们的自由,将她们送回家,更重要的是希望她们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希望这一段过去,不要给她们留下太大的影响,而今手底下的人不计较这些,他看在眼里很是自豪。 这才是他带出来的人,不仅仅是能力上,还有品行上,都一样值得人放心和托付。 水仙也没多留,临走前还找了次姜舜骁,说:“将军平日忙,水仙不敢多叨扰,只是水仙要走了,想来和将军道个别。” 姜舜骁坐在桌边,看着她说:“今后回去了好好生活,我听说你最近有好消息了,这就是我想看到的。” 听君一席话,水仙眼眶都湿润了,她有几分哽咽,说:“谢谢将军……将军,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您我的名字。” 我不叫水仙,我本姓杨,单名晨。 我叫杨晨。 本来是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他说的,可到后来,看着他的眼睛,杨晨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有些话原本就不好对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说,她挣扎了许久,可在看到他关切的眼神的那一刻,杨晨选择了闭嘴。 她想说,一个女人很难对一个将自己从深渊中拉出来的男人不动心,她曾动心过,也天方夜谭,不切实际过,可后来她想明白了,有些事、有些人,她晚了一步,就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 正文 第1536章 最该放过的是自己 姜舜骁看着她含着热泪的双眼,只是笑了一下,说:“天广地大,有缘再见。” 杨晨走了,等她走出帐子的时候,看着云边金黄的颜色,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的说了句:“再见了……” 远处,一个男人慢慢走近,两人一起离开。 阿香看着,心情复杂,她又看了眼另一个方向,慢慢走过去,回去的路上,她经历了很多挣扎,可当她走到那边营帐的时候,心思却豁然开朗。 门口的士兵看了她一眼,说:“你又来看他?” 阿香点了点头。 那士兵叹了一声,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说:“他嘴硬的很,你怕是撬不开。” 撬不撬的开阿香不知道,她这会过来,也不会为了问他话的。 顺利的进了帐子,她看着灰头土脸,满身血痕的吴良,走近,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会儿,过了好半晌才幽幽说道:“昨夜的雨真大,你睡得好吗?” 吴良不语,这些日子,阿香隔三差五的就会来看他,总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他听都懒得听的话,他不知道阿香这个疯女人到底想做什么,还是单纯的只是想从他这里,套到背后人的消息,于是,干脆当做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见他不语,阿香也习惯了,这一次,她没有发怒,只是哼哼的笑了,而后说:“你抓了那么多人,如今也只有我愿意来看看你,关心关心你了,你就这样有骨气,连话都不同我说?” “我与你,没什么可说。” “怎么就没有呢?我们之间可以说的话多了去了,你不想同我说话,难道也不想知道水仙的事吗?” 她每次为了刺激他,总会提出水仙,慢慢的,吴良也免疫了,他哼笑了一声,说:“你每次来找我,都获得上面的同意了?我可是重刑犯,你有什么权利来看我?你这样频繁的来见我,难不成是你想将我救出去吗?” 阿香目光一闪,又听到他说:“你想救我出去呆在我身边和我过日子?” “呵……即便我沦为了阶下囚,从此再无自由,随时都有可能身首异处,我也瞧不上你,你这个女人挺可悲的,可是……也活该。” 阿香气得发抖,毫无征兆的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响,让此刻都寂静无声。 吴良舔了舔嘴角,呵笑了一声,说:“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我看你是脑子有病,该去找大夫去看看。” 阿香怒极反笑,面容都有些扭曲,她说:“是,反正我现在获得了自由,若是有个什么病痛,出去找大夫就好了,可是你再也别想有见到太阳的那一天。” “你以为我还在乎?” “你不在乎,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只不过你要记得,你死了以后就到水仙身边去,你看着她了她的丈夫多么相爱,看着她离开了你过得多好,她到现在都不愿意来见你一面,你可知,你在她眼中连恶心的苍蝇都比不上,她已经重新获得了新生,那些事没有对她造成太多影响,她正常的生活,正常到,已经要把你从她过去所有的记忆中抹去。” “……” “她马上就要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吴良冷笑一声:“她都要走了,你还赖在这儿不肯走了?” 阿香眼神骤冷,她哼了一声,说:“我也要走了,真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你的下场!” 吴良却依旧冷笑着,看着她说:“她们都能走,可你真的走得了吗?你忘得了过去吗?你放得下吗?你能接受你永远都不如她,永远都得不到幸运的眷顾,永远都只配艰难的活着吗?” 他的问题都好像带着针,针针见血,刺激的阿香脸色瞬间惨白。 阿香本是蹲着的,可听了他这些话,豁然的站了起来,胸口起伏不定,已然被他影响了情绪,看着他冷笑轻蔑的眼神,阿香很想唾弃的给自己一耳光,为何总是要为他的话而左右自己的情绪呢?为何要控制不住再来见他一面,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是要来看他的,看他最后的模样,看他最后的下场,看他过得多么凄惨,这样,阿香才会觉得好一点,平复了会自己的心情才说:“我想怎样活着,横竖都是你管不到的事了,你和她接触了这么久,可知道她本名叫什么吗?” 说完,他脸色果然变了。 阿香这才笑了,心情松快,转身离开。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水仙本名叫什么,反正以后都要各奔东西,各回各家,知道与否,她都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回到屋里后,她一眼就看到了水仙那边,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和一群姑娘坐在一块说话。 她走过去,所有人都静了一静,也似乎都聊的差不多了,人也散开了。 她到水仙身边,坐了下来,说:“真没有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要走了,在这里,我都已经待习惯了,都差点忘了过去那些事了。” 水仙只说:“能忘记是好事。” “以后大家都分开了,怕是此生都不会再见了,水仙,你会想我吗?” 水仙看了她一眼,说:“若我回归到正常的生活,我希望我能把过去的一切都抹除掉,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不管是那一群人,还是你们,我都想忘得一干二净,可是,除非是失忆了,不然又怎么会真的忘得一干二净呢?” 阿香默了,过了好半晌才说:“我好羡慕你,能说走出来,就走出来。” “是你从来都不愿将自己打开,你还是活在过去……阿香,我们最该放过的,是自己。” 最简单浅显的道理,阿香又怎会不懂呢?可是有些时候,自己深陷其中的时候,多少大道理都成了啰嗦,她听也听不下去。 水仙知道自己怕是劝不动她,都已经过这么久了,她像现在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水仙本以为自己的话多少能打动她一些,可现在才发现,有用的话,说给有用的人听,那才叫说话。 她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至于结果,不是她能控制的事。 她只知道,阿香若再不将自己摘出来,迟早要玩儿完。 …… 正文 第1537章 受害者有罪 她若是以前的阿香,苦口婆心多劝一劝,兴许还能有效果,可现在的她,早已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劝回来的。 水仙也早就想开了,有些人,有些事,凭自己一己之力是改变不了的,过好自己,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人,尽力就好。 她笑着岔开话题:“你东西……” “你真不去见吴良了吗?” 几乎是同时开口,水仙愣了一下,拿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都这个时候了,我去看他做什么?他可是重刑犯,也不是谁都能见到的。” 阿香默了默,才说:“我刚刚去见过他了。” 水仙深深地吸了口气,却不再说什么了。 阿香又说:“他是要下地狱的人,可我不能亲眼看着他下地狱了,真可惜……” “……” “他后悔了吧?他一定是后悔了吧!他若不做这一行,做个正经的生意人,如今也不会被关在这儿了。” 水仙:“你这语气怎么好像还在为他惋惜一样?他就这么值得你记挂在心上吗?” 阿香矢口否认,说:“他如何,我一点都不记挂,我只是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他最后的下场,难道你就不好奇吗?难道你就不想亲眼看着他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吗?他当初那样对你我……” 水仙蹙起眉头,直问:“你究竟放不下的是什么?是他做过的事,还是他这个人?” 阿香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摇头,说:“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在乎他这个人?他是怎样的畜生,我还不知道吗?我怎会去在乎他。” 水仙说:“我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说你不在乎他,可你所说所做,哪一桩是不在乎?我都快不明白了,如今我们都逃了出来,都有自己的日子过了,你又为何要将自己逼着,逼成这样呢?” 阿香看着水仙,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 也? 水仙不语,她接着说:“在你们眼中,是不是都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可是,又有谁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过,我经历那些原本就不该经历的事情,将我逼成现在的样子,让我失去了那么多,我难道不该恨不该怨吗?” “没有人说不该!阿香,我都不知道你如今究竟想要做什么了,你如今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听不懂,你要做的事,每一件我也都看不懂,你既说你怨你恨,可吴良已经伏法,绝无逃出去的可能,他已经得到这样的下场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刚才就说了,你要放过的是你自己,若你自己不肯走出来,谁也帮不了你。” 阿香哽咽了一下,她背过身去,脑子里一团糊,过了半晌才说:“我出去静会儿。” 阿香出去以后,水仙也没有心情了,沉闷的坐在原处,这时她听到一个声音说:“阿香如今是越来越奇怪了,原本我们都得以解救,这是一桩好事,可不知为何,我在她眼中看不到丝毫快乐,反倒提起那个人的时候,她才有一点情绪,我都怀疑她快要入魔了。” 又有人说:“谁说不是呢?这些日子她奇怪的很,像有病一样。” 大家如今对阿香,似乎都颇有微词。 水仙听在耳朵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阿香心里不好受,很苦闷,而她的苦闷无处得到宣泄,原因在于她对自己产生了太多自我怀疑,到现在都没能自我解救。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遭受外界的影响,能活得自立独到,被外界影响,被旁人影响都是很正常的事,只是有的人能很快想开,有的人会一直龟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愿打开,固执己见罢了。 虽然自己偶尔也会被阿香的状态弄得心烦气躁,可说到底还是心疼的,阿香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与她自己有很大的关系,也与这段遭遇脱不开关系。 人们总是会去责怪一个受了伤害,久久不能治愈的人,总会觉得是她本身太过脆弱,是她不堪一击,可却忘了责怪那个让她受到伤害的人。 不够坚强,原本就不是一种罪过。 这群人中,水仙算是一个主心骨,毕竟当初若不是她,谁都没办法得救,所以,水仙在这一群人当中,地位还是很明显的,大家都知道她和阿香关系很好,在她面前说阿香,难免会忐忑,可见她一句话不说,只是那样沉闷的坐着,也慢慢住了嘴。 水仙坐了会儿,也出去了。 她是当真,不想再去见吴良,可是,她也不能对阿香视而不见,阿香如今成这样,极有可能就是被吴良刺激的,这些日子吴良究竟与她说了什么,阿香怎么越来越奇怪了,水仙不知道,她必须去看看吴良,问清情况了。 见到吴良并不容易,她先去和顾德打了声招呼,被顾德送到门口,她才深吸了口气进去,原本以为自己在到吴良会很忐忑,会害怕,会很想逃,可当她看到吴良现在的样子时,心里尽平静了许多,反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知道,吴良是真的插翅也难飞了。 吴良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还能见到水仙,他贪婪又充满恨意的看着她,说:“终于舍得来看我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水仙并没有靠近他,就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的看着他,又听到他说:“他们看阿香问不出来,就让你来了?真蠢,早就该让你来了,若是你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水仙才开了口,目光淡然,说:“所以,那幕后之人,在哪儿?” 吴良笑了,说:“我一直都被关在这里,就算最开始我知道他在哪儿,如今找过去,人怕是早就离开了,天地之大,我又怎会知道他能跑到哪儿去呢?” 水仙又不说话了,只淡漠的看着他。 吴良也看着她,看她白净的脸,端庄的坐姿,想起来她无法自控时的模样,心口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 正文 第1538章 去不了的地方 从他对水仙上心的那一刻,吴良就察觉到了不妙,他知道这个女人的滋味十分美妙,让男人无法自拔,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历经情场,早已是多年的老手了,竟也会陷进去。 她就像是一瓶毒药,一瓶慢性的毒药,毒不死人,可却叫人不能离了她,这种毒会上瘾,一旦染上,无药可解。 他说:“你若是想从我这得到答案,就这个态度对我,可不行。” “那我要用什么态度对你?” 吴良笑了,他说:“就如那次,你哭着求我的时候一样,我晚上做梦都会梦到。” 水仙脸色微变,不是羞红,而是煞白,她再一次被这个男人羞辱,言语上的羞辱。 看她变了的脸色,吴良抿唇,后说:“所有人中,我对你是最好的,可你却不知道领情。” 水仙闭了闭眼,没有搭理他这些有得没得的话,只说:“我就来问你几个问题就走,你若是不好好回答,我转身立马就走。” 吴良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若不是他此刻受困于此,这个女人胆敢这个态度对她,他都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番,让她长长记性。 看他沉默,水仙就问:“第一个问题,你和阿香都说了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吴良冷嗤了一声,说:“事到如今了,你还这么在意她做什么?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水仙微微蹙眉,打断了他,说:“这些事不关乎你的我的,他即是为了这事爬不出来,将自己困在里面,我就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过,我始终想不明白你如今都已经是这个下场了,你还能说什么,叫她成这个样子。” 吴良说:“你不是她,自然不会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只能说是她太贪心了,她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才会如此吧。” 他这么说话的意思,还是因为阿香想要什么了? 水仙目光微深,果不然听到他慢悠悠的说:“她就是一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我若与你说实话,你不见得会信,怕是还会以为这是我用来搪塞你的话。” “……” “我若告诉你,她心里装着我,她爱慕我,想与我一块儿,你敢信吗?” 水仙倒吸了口气,这她怎么敢信?说给谁听,谁都不敢信,像是说梦话一样啊,相对他顶多只有怨恨罢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些多余的心思。 看她满脸不信,吴良笑了,叹了一声,说:“我就说了,我与你就算说实话,你也不见得会信。” 这个问题便算是答过了,而且水仙虽不愿意相信,可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一时间,心中万般滋味。 她声色哑然,说:“第二个问题,那个人,能去哪儿?” 吴良笑了会儿,慢慢的不笑了,他看着水仙,说:“其实我告诉你无妨,反正我也是死路一条了,守着这个秘密,和将它暴露出来,对我而言都没什么分别了,你若是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说。” “所以,结果呢?” “……你问我问题,我都老实地回答了,你若想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要你一个问题,你若肯老实答我,我就告诉你答案。” 水仙有些不耐烦了,却还是耐着性子,问:“何事?” 吴良顿默许久,才说:“你在外面有人了?那个人是谁?还有,你到底叫什么?” 他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题,水仙眼睛也没眨一下,只说:“你说只问我一个问题,这已经是三个问题了。” 吴良:“……” “你若是没想好要问什么,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你回答以后我不会转身就走,我会等你问出你的问题,并如实相告。” 此话一完,整个空气都静了下来,水仙知道自己此举实为大胆,与恶魔谈交易,只怕自己的血都要被恶魔榨干,更何况是吴良这样的人,自己在他手上,就从来没有赢过,从来都是吃亏的份,而今自己虽然坐着,他被捆着,可面对他,水仙依旧底气不足。 或许过了一刻钟,也或许过了更久,吴良忽然笑了一下,释然的,淡漠的。 他才说:“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告诉你答案,你们不可能找到他的,因为,他在一个你去不了的地方,就连外面那些人,一时之间也过不去,可他具体在哪儿,我是当真不知道,狡兔三窟,他敢做这门生意,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我只是刚好火背被你们抓住了,可是像他那样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吗?他难道就不怕身边的人被抓了以后,会被身边的人出卖?所以,我说不知道他的具体地方,也绝不是骗你。” 他虽是个坏人,水仙却从他眼里读出了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他说这话不像是在骗人,这一结果让水仙也感到意外,她知道不能信一个坏人的话,可是他这样说的时候,她就想信了。 “你说的我们不可能去的地方,莫非是死了?” 吴良淡笑着摇头,说:“动动你的脑袋好好想一想,去不了的地方会是哪里,我给的范围只能到这儿了,不然,到时候阴曹地府相见,他还要怪我重色轻友,我也不想背个叛徒的骂名。” 水仙:“……” 大概从他嘴里就只能知道这么个消息了,若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算一个结果,毕竟,是什么都还不清楚。 她沉默了多久,吴良就看了她多久,终于,在感觉到她不想等的那一刻,吴良出声了,说:“水仙,你在家时,叫什么名字?” 水仙微怔,她才正眼看着吴良,看着这样令她生厌的脸,说:“杨晨,我的名字。” “哪个字?” “晨光的晨。” 吴良在舌尖默默品味了几遍,而后说:“你原来的名字寓意很好,比水仙好听多了,不像我,呵呵……” 水仙没有回话,她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欲要离开,该问的问题,她都问了,想要的答案也差不多要到了,再呆下去,就是给自己添堵。 …… 正文 第1539章 人非圣贤 她以为吴良会叫住她,实际上,直到她走出去,身后都没有一点动静。 待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顿了一下,也是这一停顿,身后的人眼睛都亮了,可她没有回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今天没有很好的日头,天气也微微凉,一如她的心情,算不上很好,也算不得很差,见了吴良之后,得到了答案,心情愈加低迷。 一抬眼看到了顾德,她深吸了口气,过去将吴良吐露的信息告诉了他。 顾德听后只点了点头,神色肃的离开了。 水仙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她也转过身去,朝着后面去了。 阿香果然在此处,她坐在小山丘上背对着自己,风将她的青发吹起,而她看向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仙走过去,与她同坐在一处,她的出现并没有让阿香太过惊讶,她神色淡然,说:“你又想安慰我了。” 水仙默了会儿,而后摇头,说:“我刚才去见了吴良,看到了他现在的下场。” 阿香微微僵硬,她扭头看向水仙,问:“然后呢,他看到你,很激动吧?” 水仙对上她的眼睛,而后又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和他都很平静。老实说,我知道他到这里来了别想有好日子过,可却没有想到他会惨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的脑海里还是他当初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而今就这样沦为了阶下囚,被人踩在了泥土里……真是报应不爽。” 而后,她轻叹一声,话音刚落,就听到阿香说:“不可能,他那么想见你,反应怎么会这么平淡?” 水仙只说:“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也并不关心,我去找他并不是为了知道他想要什么,我只想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阿香不解的看着她,随后听到她说:“阿香,他原本就是一个无赖,是个混蛋,像他那种人就该把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为何还会为他的话……为他左右呢。” 阿香不语,她又说:“我们的生活早就被他毁了,而今你还想被他毁的更厉害一些吗?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为何还要想着他,想着那段过去。” 阿香才终于说了实话,她咬牙切齿,恨恨的说:“我就是想不明白,他凭什么看不起我?他凭什么?” 水仙蹙起眉头,说:“他看不看得起有那么重要吗?你的人生又不是为他而活,你又何苦这样在乎他的说法和想法呢?这么多人爱你,这么多人心里有你,都抵不上他一句否认吗?他是什么人?他是将你人生变得糟糕的人,你如今还敢听他的话?” 阿香瞪大了眼睛,她不是没有想过,其实是自己犯贱,非要钻牛角尖,从来都没有人逼自己,是自己不肯走出来。 可当水仙就这样明明白白的摊在她面前讲开的时候,她才真切地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呆愣少了,才说:“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讨苦吃,是吗?” 水仙却摇头,说:“从来都没有人觉得这是你在自讨苦吃,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挑起来的,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与他们有着丝丝联系,我不能说是你想的太多,你想的不多,可是有些东西,该放下的都要适当放下,你本就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刚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吗?那个时候你劝我的话,如今全然忘了吗?” 有的人虽做错过事,可却不代表她生来就蠢,是一个没有智慧的人,有些时候,即便是有大智慧的人,也会有犯蠢的时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若水仙不曾遭遇这些事,她兴许依旧是那个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人,可正是因为人生中多了这一遭遇,她心中的宽容尺度就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能包容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原谅阿香的,她怎么能原谅一个背叛了自己,充当墙头草的人呢?可是,被解救出来之后,当所有人都慢慢变好了,只有阿香一个人远不如被关在地底下的那个时候了,水仙就知道,她大约是不好了。 或许就是在那一瞬间,曾经以为可恨的阿香变得可怜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尽力的治愈自己,而她却是拼命的压抑着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阴郁。 始终忍不下心不去管她,若当真没有人替她排解,她或许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活在极度自卑中。 兴许现在的阿香看不出来,水仙对她做了多少好事,帮了她多少,可再过两年、三年、十年,她或许才能明白,如今的水仙对她究竟有多宽容,更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贵人。 水仙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恨吴良,我们所有人都恨他,恨不得扒他的皮,饮他的血,看他凄惨的死在我们手上,可是,就算能这样想,我们也不能这样做,他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就该用法去治他,老天也不会放过他的,一切都刚刚好,做了恶的人终将,有了惩罚,法不会放过他,老天也不会放过他,他已经没有余生了,我们对他的恨,在他消失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也会慢慢减轻,我们要做的更多的就是救赎我们自己,永远也不要让一个恶魔毁掉你的人生,那样艰苦的日子我们都坚持下来了,而今还怕不好过吗?” 水仙说的句句有情,句句是理,阿香说不过她,也没什么可说的过说不过的,因为,这一回,她好像终于听到心里去了。 回想起过去的自己,和水仙相依为命的自己,那时候恨毒了吴良和地下的人,可如今自己又怎会为了那样的一个垃圾,而让自己越过越挫败? 阿香苦笑一声,说:“他的心思可真毒啊,他毁了我一次还不够,还想毁我第二次,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钻牛角尖,越钻越深。” …… 正文 第1540章 祝愿你安好 懊悔、自卑、难过、羞愧。 一时间,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直以来最好的朋友,成了她要攀比的那个人,事事都要比,差一样都不行。 可偏偏……人家确实处处都比她要好。 有些东西,是一生下来老天给的,有些是后天培养的,其实,从来都没有谁不如谁一说,只是有些时候,“比较”一词出现了,难免会分个好坏,会分个优劣,会让人的心态发生变化。 人性都是有弱点的,有些时候确实经不起比较,而吴良刚好抓住了她这个弱点,把她刺激得溃不成军,以至于做出了一些令她十分后悔的事。 水仙也说:“有些话我从来不说,不代表我心里就好过,你以为,外貌是我得到特殊对待的凭证,可你知不知道,因为我这张脸,我所遭遇的,是常人不敢想象的,一副好的皮囊,若是长在富家千金小姐脸上,那就是锦上添花,可若是长在一个名不见传,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儿身上,那就是灾难,它能引来一切灾祸。” “……” “我无数次的想过,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吧,也好比赖活着让人糟蹋侮辱强,可那个时候,你一遍又一遍的同我说,让我一定撑住,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你一直鼓励我,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见不到天日了。” “……” “你不知,当时的我有多羡慕你,我觉得你是一个不简单的女孩儿,我若能有你一半,在外面也能生活的很好,即便是遭遇了这样的变故,至少,我能鼓足勇气坚强的活着,不会轻言生命。” 阿香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像水仙这样的姑娘,竟然也会有羡慕旁人的时候,且她羡慕的这个人居然会是自己? 自卑的人,往往对自己都有很清楚的认知,虽然有些时候不愿承认,可她却知道自己过于平庸,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人记得住的。 可这样的人,也会成为被羡慕的对象。 阿香不敢相信的看着水仙,看到她眼里的笑和坦然,她说羡慕的时候,眼里都是平坦,没有一丝挣扎和彷徨,她这样的人羡慕自己这样的人,羡慕的这样明目张胆。 这一瞬间,她的心情好像才算真的豁然开朗了,说来讽刺,她之所以让心情变好的原因,不是她本身如何,而是她让谁如何了。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也说不准的劣根性是好还是坏,它或许会成为鞭策自己的动力,也或许会成为将自己拉入万丈深渊的魔。 这些日子,阿香虽没有想开过,可她到底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对水仙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若水仙当真弃自己不顾,也不会将这么多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心情虽放松,可更多的是羞愧和懊恼。 阿香潸然泪下,认命般的说:“我承认了,我确实……处处不如你。” 人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点自大,不在这方面自大,就在那方面自大,尤其是一个自卑心强烈的人,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何不足,他们更习惯于从别人身上找问题找借口来弥补自己。 所以,当一个自卑又孤傲的人,承认自己确实不如一个人的时候,鼓起的不仅仅是勇气。 水仙闭了闭眼,她心里清楚,有些话并不是一时说开就能将一个人的心思完全扭转的,毕竟,这样的心情已经在她身上埋藏了不知多长时间了,想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何其困难,这世上的大智之者,都有可能被自己的固定思维所绊住,更莫说一个小小的女子了。 只要她不再钻牛角尖,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水仙是这样认为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生自己的命已经如此,她就想多做点善事,也好让自己功德圆满一些,而救一个人,并非是救了她的性命才叫救,若是能连同她的思想一起得到救赎,那才叫真的救了人一命。 有些人活着,灵魂已经死了,他们麻木地活在这世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庸着、碌碌无为着,而有些人虽已故,可他们的智慧,他们的思想,他们的品德都留存于世间,供后人学习和崇拜,影响着一代人。 谁都说不好,哪一种活着才叫真的活着,可若能做到更好,为何不去试一试呢? 许多大道理其实不必宣于口,这世间没有几个傻子,许些大道理大家都懂,只是有时候放在自己身上就不灵验了,水仙从没有想过要以自己的想法,让所有人都能改变,每个人的想法都是独立的,旁人无法置喙对或者错,只能尽量的往更好更长远的方向去引导。 水仙说:“阿香,都会好起来的,从前是我们的运道不好,才会遭遇那些事,可现在,前面就是阳光,就是自由,已经经历过一段黑暗了,还有何可惧?” 她说,我们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急着泄气。 阿香看着她,久久才说:“其实一直以来,我劝你好好活着,不是因为我有多洒脱,多通透,只是因为我怕死罢了,直到逃出来我才发现,我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在那个地方,我担心的是生死,现在出来了,我远没有你豁达,在你眼里,人生才刚刚开始,可在我眼里,我的人生早就埋葬在那个地方了,以我现在的身躯,和那段肮脏的经历,如何去开启一段新生活,莫说叫旁人接受我,我又如何去接受自己呢?” 说完,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又接着说:“可是,那样我都活下来了,还会畏惧旁人的眼光吗?你说的对,我是该修正好自己的心态,不去计较那些,我的心情放松很多了。” 话到如此,水仙也只有叹息一声,而后充满希冀的看着她,说:“往后你我各奔东西,或许此生无缘再见,可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祝愿你安好。” …… 正文 第1541章 不辱妇幼老 为阿香和将军做了最后一点事后,次日,水仙和一众姑娘便且动身离开了此地。 这里毕竟是两军交战之地,虽说近日来安宁,可却也不是女子该待的地方。 男人多的地方,忽然来了一众女子,多少是让人稀奇的,可现在,这一群女子静悄悄的离开了,也会叫人不适应。 姜舜骁派了一队人马护送,极为低调,隐秘,虽说这一群女子已经历经了黑暗,在世人眼中,她们早就是不干净的了,可是,姜舜骁依旧怜悯她们,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将这一众姑娘遣送回去,反而行事低调,为她们遮掩。 像这样的功劳,是谁都会愿意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于他来说还可以添一个美名,可若是这样的美名,需要牺牲一众女子的名声和未来来成全,他宁愿不要。 世俗一点,当把一群女人丢到军营里,即便这里的士兵,忠心耿直,为人正经,可难免不会有人去想这群女人的用途。 有些时候,人心是恶的。 姜舜骁虽善于练兵带兵,可是他练的是兵的速度、体能和能力,人心复杂,他一人也不可能完全笼住。 所以,姜舜骁早就做好了准备,预防了对这群姑娘的二次伤害。 第一次伤害,是她们被卖到春风去被迫接客,而第二次伤害,若是因救了她们而导致的,姜舜骁会自责。 所以,他也一早就说清楚了,这群姑娘上山来是避难的,下面要是有人蠢蠢欲动,贼心不灭,他不留情面,将依军法处置。 这话若是换成旁人说,下面的人或许会不以为然,毕竟这不是什么正而八经的军令,这群姑娘早已结了客,身子也不干净了,既然是为自己所救,便是与她图一乐又算得了什么? 可这话是从姜舜骁嘴里说出来的,大家都还记得,当初一副将,因女人丢了性命,还有如今的副将顾德,与他现如今的妻子在婚前的那点事,险些就丢了性命,可见将军是永远都不会拿女人来开玩笑。 在他眼中,妇女孩童都是弱小,姜家军可在阵前拼死御敌,可却永远都不能去伤害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妇幼。 这是铁一样的军令、军规,谁若敢违抗,便当真会受军法。 这一天,一众姑娘走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惋叹。 有人说:“多美的一道风景线呀,如今说走就走了,在这军营中,天天对着几个大佬爷们儿的脸,看都看厌了。” 有人戏谑道:“你可仔细着些说话,将军可是最不爱人开女人的玩笑了。” 那人一瞪眼,直冲冲道:“我哪有开玩笑,这不是夸赞她们吗,再说了,她们在这边的时候,我哪次见了不是以礼相待,生怕自己这个粗人冲撞了她们,引得她们害怕,好多次她们沐浴的水不都是我打起来亲自烧的吗?你说这话可是陷我于不义,到时我若是被将军罚了,定与你脱不了干系!” 气急败坏的话,一时间,引得人发笑。 谁人都知,戏言不得当真。 送走了这一群姑娘,没过几日,姜舜骁就收到了家里的来信。 看信使匆匆忙忙将信送来,他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扯开信封一看,果然是一桩大事。 姜舜骁先是一愣,而后笑出了声,笑声传出了帐子,路过的士兵皆听了个满耳朵。 什么?这笑……是将军的笑? 头一次听到将军这样的笑,当真新奇。 后来众人才得知,将军又得一女。 有人玩笑道:“是个女儿,将军就高兴成这样子,这若是个儿子……” 又有人说:“你身为姜家军,怎么好像失忆了一般,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将军早就有了一子一女,这可是那位娘子生的第三个孩子。” 有些人的消息灵通,有些人的消息闭塞,这也怨不得旁人,对于这个消息,确实有的人云里雾里,仿若不知道一般,喳喳呼呼的说:“上一次回去,将军不才刚刚娶妻吗?怎么现在三个娃都有了?听你这意思还是一位娘子所生?” 那人点点头,说:“你真是稀奇了,这件事儿沸沸扬扬的,你竟什么都不知道?” 答者尴尬一笑,突然间被告知了这个事,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再且说了,即便这位娘子一连三个都是生的姑娘,将军也一定是喜欢的,因为,这是娘子所生啊!” 如今的人,讲究一个多子多福,只要是家里的婆娘怀有身孕,大多是祈祷肚子里能是个男孩,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皆是如此,贵族祈祷男孩儿,是希望壮大家族势力,延续香火,而平民除了延续香火以外,更重要的是希望生出儿子,为家里出一份力。 是以,当旁人说在将军眼里,即便一连三个都是姑娘,他也会高兴,这话多数人是不信的,谁会不渴望有一个聪明有能干的儿子呢? …… 姜舜骁回信,最先关切的,还是容仪的身子,来信中并未提及容仪生女时有多凶险,可是姜舜骁却是知道第一胎她能生下来有多不容易,以至于到后面她的身子都一直不好,一直在调养,妇人生子诸多不易,他虽为男子,未能有体会,可看着心爱的女人为自己生孩子遭受大难,心里不可能一点波澜也没有。 再且说来信中,一点也不提起她产女的状况,就更让他忧心了。 他本不是一个啰嗦的人,关切的话可以写满满一纸,最后,总怕太过繁复,便浓缩再浓缩,问了近况,亦交代了自己的近况。 这些都写完之后,他又拿出一张白纸来,在纸上写了好几个字,皆为孩子的名字,写了满满一纸,又重新抽出一张,不管写了多少,他总觉得有些不满意,这个孩子又是在他没能看着的情况下生下来,她生下来的时候,父亲不在身边,多少都是一种缺憾。 为人父有了亏欠,在孩子的名字上就会下更多功夫,去想更多。 可他殊不知,他还在这边纠结名字,那边就已经有人抢着给孩子取名字了。 …… 正文 第1542章 遇他,是我之幸 只是名字一事,到了满月酒这天都还没争论出个结果来,倒不是因为这名字太难取了,而是长家人口众多,一个人一个想法,一个人一个名字,都想给这个新来的小生命取个好听的字。 对于长家人来说,这个孩子意义不同,这是他们找回失散多年的容仪之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当然是百般疼爱。 虽然这孩子是姜家女,名字也该是姜家取,可之前都是说好了的,这个孩子的名字,必然要长家人来取。 听到这个消息,容仪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暗暗的说:“若如此行的通,我倒想再多生几个,让爹爹和娘也能起到名字。” 贵族之子之女的名字可不是乱起的,有的是亲长的,有的是找人算的,马虎不得,尤其还是这样人家的孩子,安宁王肯让长家来取三小姐的名儿,也是大度。 然后,等到满月酒这天,也都是唤的乳名,凌儿。 乳名是老夫人起的,名字寓意着侵犯,可用作人名,却希望这个孩子能有凌云之志,将来前途也一片明亮。 乳名获得一致好评,谁也不敢说老夫人起的名不好,于是,大名上就有了分歧。 容仪的爷爷,长老爷的意思是,大名不着急,等起出最好最合适的,那便是了。 生下女儿容仪当然是很欢喜的,却也没想到对于这个孩子的名字,大家居然都这么重视,自己生的孩子被这样喜欢,容仪自然是高兴的。 一般来说,出嫁的女子娘家不可过问太多,也不合规矩,可在容仪这儿却很特殊,也到能得到体谅。 容仪笑着说:“估计爷也想给孩子取名字,可等他回来,早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白婆婆偷笑道:“这到也不冲突,等爷回来了,娘子休养好了身子,再多生几个,到时候娘子也可给孩儿取名。” 容仪脸红了红,却是低头笑了,长舒一口气,说:“生完这个,我可就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我不过双十的年纪,带着三个孩子,着实是有些吃力呀。” 白婆婆忙说:“娘子莫怕,娘子肯生了,还怕没人带孩子?断不会叫娘子累着的。” 容仪想到了连着两次的产子之痛,虽然孩子生下来了,很满足,有为人母的喜悦,可是却一点也不妨碍她害怕生孩子,毕竟,那疼痛刻骨铭心,当真是永生难忘。 心里虽甜蜜,可一想到婆婆说的再多生几个也难免觉得隐隐作痛,只摇着头,一副怕极了的样子,说:“还是再等等……再等等吧。” 白婆婆笑了笑,宽慰道:“如今也确实不用那么着急了,大人子女双全,也是有后了,在子嗣一事上,也不会过于急迫了,其实像大人这般年纪的,身边有好几个孩子那都是常见,只是大人专情,幸好遇到了娘子。” 提起这事,容仪也笑了,她曾经问过姜舜骁,初识之时,他都已经是二十五的年纪,难道,就不着急子嗣之事? 他的回答到也很耿直,哪个功勋人家的孩子,成年之后会不着急子嗣的事呢?可那个时候,他一心的保家卫国,练得一身本事,在边关与敌人拼杀,也确实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些事情。 便是有心也无力。 彼时,两人情好,容仪在他面前早就放得开了许多。 她哼笑一声,故意别过头去,说:“这样说来,你若是走的仕途,便会安安心心的呆在京城,说不准早就娶妻生子了,哪里还有遇得到我的时候?哪里还有如今的嘉成和嘉韫?” 姜舜骁一阵,随后搂着她,将她的脸扳过来亲了一口,笑说:“怎的还兴吃着莫须有的醋啊?你我相遇,便是此生注定的缘分,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这便是老天一早定下的。” 是啊,有些缘分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早一步晚一步都不会是她,就在刚刚好的那个时间,她出现了,带着余生全部的欢颜和幸福,奔入他怀中。 虽然起初这段缘分是他强求来的,可偏偏不是别人是她,且两人过的幸福美满,便说明这个人是对的。 容仪不禁想到,当初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幸运,其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在这样的世道,她遇上了一个功勋人家的长子,本就不会妄想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了,可偏偏这个人对了,余生就都是欢颜,他对待感情的认真和执着,令容仪不能不爱。 容仪用食指刮着孩子嫩滑的小脸,说:“遇他,是我之幸。” 两个互相爱慕的人如果在同一时刻都在想念彼此的话,对方是不是会有感应呢? 应该是会的。 因为,姜舜骁竟然在论事之时,想到了容仪,频频走神,引得刘老将军轻咳一声。 思绪被拉了回来,姜舜骁脸红了红,他竟如此,在谈论正事的时候想到了她,实在不好。 刘老将军是恩师,也像是忘年好友,看着他这般,又想起来他又得一女的好消息,也能理解他走神的缘故,只笑道:“将军看来又是思念家中人了。” 姜舜骁尴尬一笑,说:“是舜骁误事了,方才您说从吴……” 老将军摆摆手,说:“将军不必自责,今日所论之事,亦算闲话,一切尚未开始,所论之事皆是纸上谈兵。” 姜舜骁沉了口气,看着他笑,而后听他说:“当初夫人在家怀孕生子的时候,我也没有陪在她身边,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缺憾,妇人产子,本就是在鬼门边走过一遭,如同丢掉一条性命,何其凶险,作为丈夫,若是不能在此刻陪同,心中必然是不好受的。” 姜舜骁叹一声,才说:“舜骁心中确实不好受,她年纪小小,已为我生三子,我皆没能在她身边陪伴……” 老将军点点头,说:“有得有失,亦有所憾,行伍之人该知,有事两难全,只待家国平定之时,才有喘息的机会。” 姜舜骁神色微凝,心中亦有所得,这仗一天不打完,就一天没有停息的时间。 …… 正文 第1543章 再见烟玉? 大夜,夏星繁动。 一黑衣人夜访半山腰,顾德林准接见。 那人黑衣黑帽,一身简素,只配一把剑,一纸亲笔书。 “阁下何人?” 那人脱帽,赫然是女子模样。 顾德林准对视了一眼,那人开口,说:“深夜叨扰多有不该,只为方便相见,青汁代主问将军安好。” 一开口,便是赤坦国人,她又拿出信物来,说:“我们主子并不意开战,连年来的战乱只会让两国元气大伤,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得知将军亦不愿开战,得此一续。” 林准看了她一会儿,说:“可若我军进攻,不出两月,赤坦国便要交出降书。” 青汁神色如常,甚至有些冷淡,她说:“诚然,赤坦国兵力有亏,可孟国也不见得就如以往强盛,不然,今夜也不会允此约。” 而后又说:“既然双方都有诚意,又难得见面,不知将军是何意图?” 顾德看一女子来赴约,已是吃惊,惊于她的胆量,见林准这般漠然,也生不忍之心,他接口,说:“若此事成,于两国而言是幸,不过,我们也不能确定,你家主子当真能……” 青汁眼神微闪,她露出坚定的表情,说:“此番,生死之战,若败露,青汁与主子黄泉做伴,绝不会暴露孟国,可若得孟国助力,自然事半功倍,既是邻国,自然当互帮互助,这于孟国,也大有益不是吗?” 顾德眉头紧锁,说:“你可知,你们谋的是什么?稍有差池,就会遗臭万年。” 哪知听了这话,青汁却笑了,说:“名流千古如何,遗臭万年又如何?只要谋成,赤坦百姓,孟国百姓才有宁日,这不是我们共同的愿望吗?” “若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我们没想过回头,成或败自有命数,如今,只看将军愿不愿让这个命数,再好一点。” …… 青汁走后,林准和顾德进了主营帐,姜舜骁坐在黑暗中,二人来后掌灯。 林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德先感叹了一句:“来的,竟是个女子。” 林准说:“看来那位是认真的了,将军原本以为她是别种阴谋,可现在看来不是,若他们当真逼宫……” 他一顿,又摇头,说:“想来不会逼宫,毕竟,占一条谋逆罪名。” 又将后面聊的说了以后,一直不语的姜舜骁“嗯”了一声,说:“我已修书,待陛下定夺,兹事体大,接下来的日子,万不能掉以轻心。” 不能掉以轻心,是因赤坦将要内乱了,无法分心,可却也怕其狡猾突袭。 既会内乱,自然无法腾出手来抗敌,只是赤坦的将军不好对付,只怕还没乱起来,就已经攻来了。 看着边防部署,不知为何,姜舜骁的眉心跳动的厉害,总觉得有哪里疏忽了,可近些日子,也很安宁。 他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心,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说:“来人!” …… 玉林关。 当初救下烟玉和连玉的那个村落,早已经荒了。 没人敢到这里来,毕竟被屠村了,阴气怨气太重,只怕会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因此,也成了一个空村。 士兵赶到的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村落却出现了人影,好似是一群游侠,派来的士兵没有惊动他们,等他们离开了,又派了两个人去跟着,其余的人再将这里搜查了一番,这里虽已经荒了许久了,可当时全村人被屠,这里血迹斑斑依旧留有痕迹,触目惊心。 几人搜查后,聚在一起,道:“并无异常。” 领头的人目光一凝,道:“那群游侠,盯紧了!” 几人转身离开,却见一布衣女子手里提着篮子步履匆匆的往村子里去。 几人一顿,又跟了上去。 按理说,这里不该再来人,可偏偏来了,一群游侠,还有一个女子。 那女子来到坟前,这里是当初姜舜骁派人挖的,将死去的人安葬,但却都是无名之坟。 可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埋葬在此处,却连名字都没有。 可却也怪不了任何人,毕竟,全村被屠,留下一部分人安葬以后,就带着仅存的两个活口离开了,这里的人,皆成了无名之人。 女子没有去那座坟前,她就在前方跪了下来,起先无声,可到后来,她肩膀开始耸动,失声痛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收拾好了东西,刚起身,转身时便见一士兵打扮站在她面前,配有刀,她一怔,也有些害怕的缩了缩。 士兵微微收敛,只问:“你是何人?为何过来祭拜?” 女子瞬间泪如雨下,说:“我……我本是这里的人。” …… 回去的路上,士兵多次打量女子,毕竟男女有防,被一个男人这样打量,难免会害怕,女子小心谨慎,眼里流露出惧意。 另一个士兵玩笑,道:“你再这样看下去,要把人家姑娘吓破胆了。” 他一怔,才发觉自己已经太过放肆,吓到人了,他说:“姑娘莫怕,我只是看姑娘眼熟,不知姑娘叫什么?” “我……我名烟玉。” 烟玉? 士兵一时没想起来,却觉得更加熟悉了,等到了山上的时候,士兵恍然,紧紧的盯着她。 虽然当初烟玉和连玉随军回的京城,可却不代表所有士兵都认得她们。 但多少知道有这么两个女子,是以,士兵刚开始没有想起来,却在快要到的时候突然记起来了。 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那个烟玉,不应该在京城吗? 当他把烟玉带进帐子的时候,着实把人吓了一跳,远在京城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姜舜骁也是眉头一拧,直问出了口:“你怎会在此?” 烟玉也是一脸茫然,更多恐惧,道:“民女是被带上来的啊。” 看她模样,好似不识得自己一样,可她这张脸,分明与烟玉一模一样,姜舜骁问:“叫什么名字?” “民女名叫烟玉。” …… 过了很久,另两个士兵回来了,说:“那一群人并非游侠,好似是赤坦混进来的细作!” …… 正文 第1544章 那日屠村 对于突然出现的烟玉,自然是令人大惊的,且看她眉眼之间,全然是温软之色,与先前那个烟玉还是有所不同的。 后来,细细一番询问才知。 原来,当初贼人屠村的时候,真正的烟玉并不在村中,而是去了镇上采买东西,原本那日连玉哭着闹着要同她一起,可见天气不好,又恐去的路上突然下大雨,烟玉怕带着妹妹耽误了时辰,亦想早办完事早回来,就没带着妹妹。 而后,从那一日到现在,对于烟玉来说,妹妹的哭声成了梦魇,她哭着闹着要同自己一起去集镇的模样,也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烟玉不止一次后悔当初没能带着妹妹一起离开。 位居边关,原本就不是什么安宁之地,可是,村中的百姓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平日也万不会得罪谁,是谁会痛下杀手,屠了整个村子的人。 不是因为有仇,也不是因为有怨,不过是一群丧失人性的敌国细作为了泄愤。 赤坦国与孟国积怨已久,却从未尝到过甜头,痛下这样的杀手,杀的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可那也是孟人。 可以说,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当真正的烟玉带着父亲吩咐采买的东西回到村落时,整个村子已被屠杀殆尽,而她目中,是一片无名之坟。 她始终记得哪一天,离开的时候,父亲将银钱交在她手上,妹妹见姐姐不愿带着自己,便一直哭闹不休,烟玉带着包袱,揣着银钱,看风雨欲来,便说:“连玉乖,姐姐到镇上了,给你带好吃的果子回来,还有上次的糖,姐姐多带一些回来,等姐姐把帕子卖了之后,还给你带玩意儿,你就在家中好好陪着爹爹,爹爹劳作累了,你要经常去田里给爹爹送水,知道吗?” 连玉却不依,哭的直抽抽,说:“姐姐每次都不带我出去,肯定是嫌连玉麻烦,可是连玉都没去过镇上几次呢!” 烟玉好声劝说:“连玉乖啊,你看,这就快要下雨了,家里能用的伞不多,姐姐带去了一把伞,怎共两人用呢?等这次到镇上去,姐姐再买一把回来,到时候,连玉就能和姐姐一起下山了。” 连玉嘤嘤地哭,老爹怕时间太晚了,女儿太晚出去不安全,看着女儿作男童的打扮,伸手将她帽子下的长辫整了整,慈爱地说:“快去吧,爹爹给你的钱不必仔细着,若是碰上喜欢的东西也给自己买一点。” 家中贫寒,向来就是靠劳作赚取银钱,还有就是烟玉做的帕子,也能换来一些钱,家中只父女三人,若说花也花不了多少,再加上吃有良田,喝有泉水,日子虽清贫,可对父女三人来说足矣。 本该是这般安然,父养女成人,女伺父晚年。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日确然在镇上买了太多东西,耽误太久,眼见天色渐晚,天雷滚滚,回去的路上怕遇到陌生人,更让遇到豺狼,便在熟识的婶婶家借宿了一晚。 次日大早就回去了,等回到村落里,看着宁静异常,且时不时钻入鼻息的血腥味,烟玉的心就跳了起来,不好的预感笼罩了她。 她双手满满,呆滞的,心如擂鼓的走进去,村中破乱,像是被洗劫过一半,一整夜的暴雨都没能将这里的血腥冲洗干净,她双目空洞,看着每家每户一如昨日,可人却不见了踪影,然后,她便看到了那一片的坟,浑身一软,跪了下去。 手里的东西也散落在地,有答应妹妹的果子和糖,还有一把伞,和她咬咬牙买的三匹布和一双鞋。 她想,妹妹虽气,可果子和糖定能把她哄好。 她想,买了伞,下次就算是下暴雨,也定要带着妹妹,让她也去镇上耍耍。 她想,春去秋来,农人朴实,家里许久每添新衣,她自个儿攒了钱也够买布缝制新衣了。 她想,爹爹辛苦劳作,鞋坏了一双又一双,早就不合脚了,却不肯换,她要为爹爹买一双新鞋…… 可现在,他们在哪儿呢? 她不知是什么人丧尽天良,做出这样的事,她看着一座座坟,细细的数一遍又一遍,刚刚好,就是这个村子所有的人,全在这里了,只少了两座…… 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谁呢? 是谁如自己一般,幸运的逃离了呢? 不会是爹爹,因为爹爹每日都要下田劳作,他定在此处,也不会是连玉,因为……她根本没带连玉走啊! 烟玉将那段过往再讲出来,心痛欲裂,她知道,她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话完以后,顾德都差点抹眼泪,虽然他手中的人命早就数不清了,可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他想起当初看到的惨状,再加上眼前的烟玉声泪俱下的哭诉,更觉心酸。 杀戮,存亡,无辜…… 杀戮若必不可免,存亡永远存在,而最无辜的,是人呐! 见将军没有反应,他心肠软的一塌糊涂,问:“那你后来呢?去哪儿了?” 烟玉抹了把眼泪,说:“当时我想寻死,可是,看着眼前那么多坟,他们安静地躺在地下,无声的哭诉,屠村之仇尚未得报,连仇人都不知是谁,又怎能就这样寻死呢?我怕是山贼来袭,可一想,我们都是普通的农户,便是山贼也不会想到来我们这样的人家抢掠吧,若只是抢掠,又怎会如此残忍伤人性命?” 姜舜骁目光微凝,正眼看她,说:“说下去。” 她继续说:“若不是山贼,那边是对我们有强烈恨意的敌人,可是我们村子避世着,在这样的地方,也一向老实本分,村民都很淳朴,没有谁会去得罪这样的恶人,若不是我们的敌人,那便是孟人的敌人,他们用尽如此残忍的手段屠杀了整个村子,他们恨的不是村子里的人……是孟人。” “而对孟人有着强烈恨意的,除了赤坦的人,还能有谁?他们离孟最近,又将要开战,保不齐就是他们的细作混了进来,屠杀无辜的百姓以此泄愤。” …… 正文 第1545章 孟人亡 恩人亡 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农户之女竟能想到此处,而不是单单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一点,是令姜舜骁没有想到的,看她的眼中也多了几分赞许。 顾德也没想到,看着弱不经风的女子,心思竟如此缜密,还冷静。 看她一直跪着,顾德轻咳了一声,看了眼将军,姜舜骁也才察觉,让这个女子跪地回话这么久了,抬了抬手,道:“起来说话。” 烟玉一愣,含泪起身,她说:“民女当真没有想到,今日能见到大将军。” 生在边关的人,谁人不知年少成名的战神将军,而烟玉认识他,也不仅仅是如此。 她说:“将军可还记得,七年前您带兵攻敌,腹背受伤,被身边的亲信带着下山到一农户家休养之事。” 姜舜骁目光微怔,好似才想起来一般,道:“当初是你们……” 烟玉含泪点头,说:“那时候山上不安宁,边关频频动乱,您在那边养不好身,就被带到了我家休养生息,那个时候,更是动荡不安,连去镇上请大夫都十分小心,只怕被敌国眼线盯住,当时只知道将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却不知将军身份如此尊贵,将军在民女家调养半月,是民女的爹爹衣带不解亲自照料,后来您留下银钱走了,就再也没见过了。” 确然是有这么回事。 天生的将军,一战成名的少年战神,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此威名的,那是数十年的血战拼来的,旁人只知他无上荣耀,却不知那数十年间他所受的伤,流的血…… 当时年幼,初初上战场,实战经验并不厚重,一直由刘老将军带着御敌,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料,即便是刘老将军时时注意着他的安全,也有不察之时。 那一次伤的很重,刘老将军看他年纪尚轻,又是老友之子,亦怕他在战场上出意外,便命人将他带下山去,放了话,伤没治好,不许回来。 而当时,也幸得那户人家照料,虽然当时环境贫寒,可那人面如慈父的悉心照料,也让姜舜骁心里得到了不少慰藉。 八年前,那两个小女孩儿,他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连玉因智力受损,自然是不会记得当初满身是伤,在自己家休养过的人,可烟玉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只因当初住在自家的少年……好看。 所以今天,她认出来姜舜骁,八年过去了,他变化很大,可还是能认出来,这就是当年的少年将军。 姜舜骁心中一鼓,更加难受,当初那户农家的恩惠,他一直铭记于心,虽然到后来他很少再去,因为自己身份不便,多去叨扰,怕引来麻烦,可也经常让自己的手下去那个村落,若遇山匪净除之,能帮则帮,银钱上也帮了许多,后来,战事吃紧,这些事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他确然没有精力再去管,却没想到,这一村子的人死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竟没能早些发觉阻止。 孟人亡,他心痛之。 恩人亡,他心裂之。 终究还是没能好好报恩,是他对不住了。 好在…… 他看向烟玉,深吸了口气,说:“连玉没死。” 一句话像是惊雷一样,砸的烟玉头晕眼花,她腿一软,坐了下去,心情如何都不能平静下来,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她猛地看向将军,声音都变了。 “她……她在哪儿?” “京城,安宁王府。” 或许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当初,淳朴的农户悉心照料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少年,而少年却在往后的岁月里,替农户照顾着他仅有的两个女儿,护他们无虞。 有些恩来不及报,却也无声无息的弥补了。 这都是上天都安排好了的。 烟玉情绪失控已然晕厥,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姜舜骁让人把她带下去休息,沉寂片刻,方才的士兵才报:“那一群细作显然是按捺不住了,他们去那村落不知是在商量什么,也不知是在寻找什么,对方人多,属下仅有两人,不可与其对抗,便赶回来将这个消息赶紧上报了。” 姜舜骁双眸微暗,道:“他们要找的,怕就是烟玉了,京城中那人顶替了她的身份,可却没能找到真正的烟玉,总是祸患。” 顾德蹙眉,问:“可是,烟玉无权无势,只是弱质女子,若是那群人真的有心找,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她还在此地,那么多人只找这一个人,这么久的时间,还没能找到? 倒不是瞧不起女子,而是这样的乱世中,一个没有半点功夫,普通农户的女儿,又怎样才能逃出生天呢? 姜舜骁目光一寒,道:“派一队精兵,去将他们全部拿下!我要活口。” “是!” …… 京城,而今闲来无事,便只有呼呼长睡,以此排遣空虚。 玉衡坐在屋里扎着鞋垫,烟玉则躺在床上,不知是睡熟了,还是在假寐。 只见她忽然弹坐起来,满头大汗,目光涣散。 吓了玉衡一跳,针歪了一下扎进手指,疼得她一哆嗦。 “做噩梦了?” 岂止是噩梦,她梦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带着怒气走到她面前质问她,为何要假扮我的身份,而后,那张脸开始七窍流血,面容恐怖。 这张脸用久了,偶然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恐怖的面容,难免会心悸,好似那个人就是自己。 最令她害怕的是正主还没有找到,万一有一天大事未成,她忽然到自己面前揭穿了自己,那一切都成了徒劳。 听到玉衡的问话,烟玉吞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说:“没事,噩梦而已……” 玉衡道:“这几天连玉好不容易睡得安稳了,你又开始了,你莫不是也梦到了往事?” 烟玉目光一惧,她又想起那个村落,一群无辜的人,虽然那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可终究百姓无辜啊!这样的杀戮也成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是一颗再好不过的棋子,可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杀过人,她擅易容、善谋略,可是经此一事她手上沾染的鲜血,不是敌人的血,是无辜百姓的血。 …… 正文 第1546章 她的来意 本来说,只要除掉一个人,以她的易容之术,和她长久以来的观察,定然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融入进去。 可是他们要的又岂止是融入进去这么简单,培养出一颗优秀的棋子,应当把她放在她该在的位置上,去做一普通人农户的女儿算得了什么?要安排一出大戏,让她有可能接触到该接触的人。 若仅仅只是如此,那人又怎会把她带回京呢? 好像只有屠村,让她变成一个孤女,再让他亲眼看到她差点被凌辱无依无靠的画面,英雄惜美色,烟玉长得不错,至少看的入眼,再加上他们对这位少年将军的了解,他对付妇幼一向是宽宥的,当时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确保烟玉能被他带在身边,可也算是豪赌了。 他们知道少年将军疑心重,对于这样的巧合,自然是不信的,所以“烟玉”多多少少露出了些马脚,让他起了疑心从而带在身边。 原本的计划是,从玉林关回到京城,足以让烟玉靠近他,以色示人,毕竟行军打仗的人,一年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都见不到女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露出娇弱之意,怎能让人不心动呢? 可是他们低估了这个少年将军的感情,他虽有心接触烟玉,可并未当真,像是……把她耍了一通。 “烟玉”气恼,却又没有办法。 她知道姜舜骁武艺高强,自己一介女子,即便有些本事在身上,可学的功夫到底是浅薄了,对付流氓匪寇或许还有用,可若是对付身经百战的姜舜骁,怕是还未出手,就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了。 上面的指示是让她近身伺候姜舜骁,可她却连这都做不了。 所有的人只当她是有意要勾引姜舜骁,谁又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呢?所以她就干脆把一个怨妇的角色扮演到底,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争的是恩宠,她谋的是姜舜骁,而非其他。 可如今一切都没有进展,这令她暴躁不已,她也明白了,只要有那个女人在一天,姜舜骁的眼里就容不下别人,所以,她是一定一定要除去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不仅仅是因为妒意,她还要绝了姜氏之后。 可是一切都没有按照预想的来,她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为奴为仆,也迟迟接不到上面来的指令,她也不敢贸贸然的行动。 正愣神之际,她忽然看到连玉靠近玉衡,软软的趴在她肩膀上,问了句:“姐姐下次去镇上一定要带上我啊……” 烟玉别开眼,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连玉又要说什么呢,玉衡微微愣住,想到她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出过府,确实会憋闷,便说:“好,等下回安排到我出去采买东西的时候,我就与茯苓姐姐说好,到时候也带你出去透透气,可好?” 连玉连连点头,乖巧又沉闷,眼里闪过一丝苦痛,转瞬即逝,她又如往常那般,痴痴的说:“这次出去可要多买把伞,连玉还没有伞呢……” …… 正文 第1547章 捉拿 再隐秘的细作,一旦被发现,那姜舜骁的精兵可不是吃素的,再加上那一村的老幼,或许皆死于这群人之手,便是拼了命也要将他们捉拿回去,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共十二余人,全部捉拿归案,其中四人重伤,三人死亡,好好活着被封了穴道带回去的只有五人,这也都够了。 这群细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被识破了身份,明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村子自从被屠之后,也仅仅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有人派人去巡查,而后变荒了,他们也不过是偶尔去一次,寻找蛛丝马迹,毕竟,还有一个活口尚未找到,这边关说大不大,可能住人的地方,该找的他们也都找遍了,一个女子能藏到哪儿去呢? 人总是思家的,他们猜想,那女人定然是会回去的,可偏这般不巧,每每都没能抓到那女人,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那女的运气好。 就如这一次,生生的擦肩而过。 当五个完好的人被丢在林准面前时,几人看了眼林准,小白脸似的模样,也就不怕了。 本来,敢来当细作,也不会被轻易唬住。 个个愤然,甚至还有人出言顶撞:“无耻小人!竟背后偷袭,你们孟国的兵也不过如此,若是正面来,岂能是我们的对手?” 哪怕是输了,也要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借口,输的理直气壮些。 林准目光落在一旁烧红的铁上,闻言,他看了眼地上的几人,讥笑一声,说:“不请自来视为贼,既做了贼,又何必在这里谈君子之道。” 是了,他们本是细作,也是不干净的主儿。 哪知,为首的,方才怒言的,名钱终的人,又是一声哼,说:“抓了我们又如何,我们接触的东西,于你们而言无益,捉了我们对你们也毫无意义,我们兄弟自当视死如归,休想从我们嘴里套出半句话来!” 林准冷眼瞧着他们,心中冷笑,往往嘴硬的人最是怕死,若真的万般刑法用在了他们身上,苦苦地熬不过去的时候,才是真的磨难,到时,也不敢不吐真相了。 不过,能不见血的问出来,倒也不费工夫,林准简明扼要,道:“你们这群人不过是上面派过来的探子,并非是死士,你们身后关系着的是你们的家人,你们一死固然不可惜,可若有一天追查到你们家人的身上,那一村子人的命,够以命抵命吗?” 五人大骇,虽不敢浮于表面,可终究人是被抓住了,生死早就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连生死都无法决定的人,又怎敢保证自己的家人一定无虞呢? 自己一死,世事无知,到时,真的牵连了家里人,那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了。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士为国死,万物皆可抛! 钱终清冷一笑,说:“不必吓唬我们,我们即便死在这里,你们也没有通天的本事,即便是有,到那时,怕也是不顶用了。” 林准冷目,声音也冷漠了下来,他说:“看来,给你们明路,你们是不肯走了。” 说着,他转身拿出那烧红的铁片,慢慢靠近,他身长玉立,面容清朗,看着并不像狠厉之人,钱终等人将他视作小白脸,亦是不怕他的,看着他手里的铁片,个个视死如归,皆瞪大了眼睛。 既来做了探子,什么样的刑罚没见过?又岂会在此刻退缩害怕? 钱终还要说:“天杀的孟军,你们挑起祸端,使得百姓不得安宁,你们迟早要……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他忽然凄惨地叫出了声,紧随之的是肉烧焦的臭味,不管是从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令人惊怕作呕。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玉面小生,冷着一张脸将铁片贴在他嘴上,还塞了进去…… 这种酷刑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早就让人心里的惧意又上升了一层,眼睁睁的看着钱终凄厉的惨叫,随后便疼晕了过去,再也没有半点反应。 而施刑之人,只是冷漠看着,半点反应也无,他那冷酷的样子,哪里像是小白脸?分明就是从地狱场上爬出来的修罗。 林准说:“我本不想做得这么难看,你们若肯好好说,也不至于像他这般下场,接下来,我问的话,你们若是不肯说实话,这里的碳,可够你们吃饱。” 余下四人狠狠一哆嗦,是,他们是被培养出来最优秀的探子,领命之时就可预知自己的下场会有多凄惨,一旦被抓住,不可能善终,可是当同伴以这样凄惨的方式倒下去的时候,心里不可能不惧的。 人,都是怕死的。 那火红的碳好似已入喉,已经有人抖如筛糠。 冷眼看着他们,林准将铁片丢在他们面前,问起了话。 约莫半个钟头,林准才离开帐子,下面的士兵将他们压了下去,看有人裤子都湿了,士兵冷笑道:“你们还真是不老实,林将军是性子最温软的人,如今,肯对你们施以这般刑罚,也当真是你们运气好的没话说了。” 是啊,他林准本是这军中性子最好的人,待下面的兵也很温和,他不似顾德那般粗犷,行走在军中,谁能想到他是拿刀握枪的军人,看着分明像个书生。 可如今,他也有了雷厉手段,叫人惧怕。 林准去回话,道:“这一群人是游走在边关的探子,他们未有深入,可在边关竟也呆了几年,如今聚在一起怕是准备撤离,结果被我们一举拿下,且听他们方才的反应,好似这次他们是被人引去了那个村子,结果没有找到烟玉,反而被我们的人盯上了。” 姜舜骁说:“看来他们最后的任务,就是找到真正的烟玉将其灭口,才能让那个烟玉安然的在京中,免被人怀疑,牺牲这一群探子,只是为了安一颗更深的探子在我身边,呵……可惜,烟玉还未被他们找到。” 顾德接口说:“真是万幸……” “万幸呢?” 林准冷静的反问了句,而后说:“……” …… 正文 第1548章 背后的推手 林准冷静的反问了句,而后说:“如今看来,不像是万幸了,这一切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事情的走向,这一群探子缘何会在今日突然聚拢,出现在村落,而烟玉又为何会在今日回来祭拜,从而被我们的人发现,当真只是因为巧合?若说是一次,姑且可信,可这几桩都好巧不巧的碰在一起,那就不当是巧合了。” 顾德也恍然,道:“若这背后当真有人助力,难不成……会是那青汁?” 林准想了片刻,摇摇头,说:“不应当,那夜那个女子虽有一身本事,看着却不像是经常在外行走之人,她应当是背后主使最亲信最贴身的人,就如将军身边的小乘和束庸,如此,她代为传话,才最有力度,最能让人信服。” 所以,无形中推着这一切的人,另有其人。 静默片刻,姜舜骁说:“一切还要等烟玉醒了之后才能知道,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靠什么活到了今日?若无人指引,今日之事,就是上天的安排了。” 当然上天的安排这种话,自古以来就是戏言,若大是大非,命数上说是上天的安排,倒也可信,可这样的事上,若全归结于巧合,那就太牵强了。 这背后的人,本事必定不浅,他竟能轻而易举的就将赤坦国派来的探子全部聚拢,送到他们面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姜舜骁的心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不为别地,而是他忽然想到,孟国中有赤坦国的探子,这并不稀奇,能被抓到才算本事,而在赤坦国内,也有孟国的探子,做的好的如今已经到哪步了,接触了哪些人,他虽不知,可想来,陛下这么多年都没有动用,怕是派去的探子,已经到了不可想象的位子,才轻易不敢动用,一旦有探子坐上了那至关重要的位置,怕是只能动用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而那一次的动用,也定然是为了再要紧不过的事,如今,是时候了吗? 姜舜骁不知,他只知道这背后的人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孟国,若这背后推动之人当真是孟国当初派去的人……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心狠狠的跳动了几下,若当真是如他这般推断,那……容仪的亲生父亲,是否会有消息了? 别国探子,说得不好听就是细作,做着最隐秘阴暗的工作,不亚于上战场受敌人的冷箭,姜舜骁闭了闭眼,说:“那几个探子,将该问的都问出来,任何细节都不可放过,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都要让他们吐出来,而后,给他们一个痛快,就葬在山上吧。” 顾德不解:“他们可是赤坦派来的细作,将军不施以酷刑,还要给他们一个痛快,将他们安葬入土为安,顾德就不解了。” 姜舜骁看他一眼,才说:“你以为,我不将他们施以酷刑,是因为我对这群探子动了恻隐之心?你可没忘了了,远在赤坦国,也有我国的探子……” 顾德失了声,也明白了将军这样做的原因。 自古以来,探子被抓住就绝不会有好下场,将军这样做,也是为了在赤坦国里自己的人积福积德,望他们不要遇到这等不幸之事。 …… 年纪小小经历了许多,烟玉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不会再为任何事打倒,可当她听到自己的亲生妹妹还好好的活着的这一消息的时候,还是情难自尽,晕厥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饥肠辘辘,干渴不已,这是她醒来的第一感觉。 营帐里有微弱的灯光,也很安静,偶尔听到外面士兵行走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很安全,走出营帐,一手捂着肚子,士兵看到了她,说:“姑娘稍等,早已备好了晚菜,稍等呈上来。” 烟玉惶恐不已,直言自己可以做,不必麻烦。 可这群士兵对她自然是恭敬有加,哪里敢让她亲手做什么?毕竟,她一女子,好端端的上来,而后晕厥之后,,又好端端的被抬进了,在这空荡荡的营帐一睡便是这么久,也无人过来叨扰问话,上面的人只吩咐将她好好照看,谁也不知她是什么身份,万一是哪位将军的相好,只怕冲撞了。 用了晚饭之后,也总算有些力气了,烟玉自知自己还有事没交代清楚,并又往门口,对方才送菜来的小哥说:“麻烦这位小哥通传一声,便说烟玉已醒,还有重要的事尚未汇报。” 一个女子?士兵诧异,直问:“你要见的,是宁威将军?” 烟玉点了点头,那士兵便不敢耽误,心想着这哪里是相好?搞不好这个女子是…… 烟玉哪里知道他想歪了,不过也无碍,不耽误事就好。 很快,士兵回来,带着他去了姜舜骁的营帐,这一回,她是坐着回话的。 烟玉有些坐立不安,将军在上,哪有她坐的份儿?可她也看出来了,这位将军并没有多大的官威,看着虽然冷眸冷面,不好相与,可他既然发话了,定然不会是说说而已。 是以,便半挨着椅子坐下来了,她忍住了想问妹妹的冲动,先交代了:“想必将军也困惑,今日之事为何如此巧合,那几个细作,还有民女……” 见她坦诚,姜舜骁沉下一口气,语气微软,道:“说下去。” 烟玉说:“其实那日烟玉是存了必死的决心,想着这天地间,自己已无活路,去到哪儿都是拖累,而当时的村子怕也是不平静了,毕竟,还不知如此残暴的凶手是谁,也不知他们是否还会回来,若我再被残害,还不如自己一根绳子吊死自己,死在自己手里,也好过不明不白被人杀了。” 当然是没有死成,因为当时有人赶来救了她,那人像是游走四方的隐士,端的是神秘,看着年纪不大,可一身的本事,也叫人惊叹,从此以后,烟玉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算错,他不仅救了自己一命,也保自己到如今,帮自己查到了屠害整个村子的凶手,他步步为营,教自己如何行事,虽不知他是哪里来的本事,竟然将那么多探子一夕之间聚拢在一起,叫人一网打尽,而在之后又吩咐她回去祭拜,临走时,他只说了句:“若有人带你走,看着是正经模样,便不要害怕,跟着他走,你就会见到该见之人。” 当时烟玉心里狠狠的骂了他一通,什么叫“看着是正经模样”?这叫她如何分辨? 有的人看着一身正派,却做尽龌龊之事,便如当初的谢县令,有的人虽看着贼眉鼠眼,却行的是君子的做派,看着正经……这话说的一点也不严谨,当真是不怕她被人坑骗了。 不过还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自己遇上的确实是正经的人,也遇到了该见的人,不得不感叹一句,那人神机妙算,那身本事果然不是盖的。 她将自己的事情交代完之后,姜舜骁深深地沉了口气,心里暗暗想到,自己想的果然没错,这背后必然是有人教她行事,不然今日她见到自己,虽有慌乱,可说话却有条不紊,该说的都说了,只到了说起她妹妹时,反应才算真实。 “那人,可是孟人?” 烟玉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我呆在他身边的时候,听他说的话确实是孟国的话,他偶尔弹唱的也是孟国的歌谣,可他究竟是不是孟人,会否有其他企图,我就不知了,只不过……他为孟国肃清了赤坦细作,应当不是坏人。” 她心中有忧也有虑,忧的是她怕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有其他企图,毕竟他实在是算得太准了,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样的人是有些可怕的,可又笑自己是想多了,他那样的本事,还能有什么企图? 他所做的,皆是为了孟人好,为了她好,她还这样去揣摩他,实在是不该。 只是,也怨不得她如此小心谨慎,连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还存有疑惑,经历过一次死亡,经历过家散亲离,她小心一点,也不为过。 姜舜骁挑了挑眉,眼里染上一丝笑意,说:“难得,你对你的救命恩人还能抱有这样的想法,实在难得。” 烟玉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讽刺自己想的太多,正想说什么,又听他说:“你想得不为错,毕竟你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即便他救了你,将你带在身边,保你安全无异,你也该去想他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尤其,他还牵连甚广,连敌国的细作都能掌握,确实更该弄清楚,他是什么身份。” 若是友,便犹如神助攻。 若是敌,那这个人所图的……怕就不简单了。 被夸赞了一句,烟玉脸红了红,低声说道:“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他都没怎么夸过我。” 闻言,姜舜骁笑了笑,只问:“是否能请他上来喝杯茶?” 烟玉一愣,随后自己想着,估摸着,说:“想来,他是极愿意的吧。” …… 正文 第1549章 君子为正道死 看着烟玉的反应,姜舜骁眯了眯眼。 烟玉微愣,而后不好意思的说道:“他若不想见将军,也不会做出这许多事了。” 话如此,倒也是。 次日一早,烟玉回去了,身边跟了两个士兵,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果然带回了一男子。 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呢?可以确信,他是个男人,可他面容比女人还要漂亮,他身上少了许多阳刚之气,可看着并不全然是阴柔,许多士兵看着他这模样,都呆在了当地,半晌才重重的呼吸了一下,憋了句:“他娘的!这是个男的?” 旁边的人也呆了,见他说脏话,白了他一眼,说:“这人与人还真是不同,有的人一生下来就稳坐无人之巅,虽不知这人身份究竟是什么,可端是这一副样貌,啧啧……你我拍马都追不上。” 有的人流的汗都是香的,有的人滴的泪都嫌肮脏,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而这男子一登场,竟有种让天地间都黯然失色的感觉。 美,美矣。 忽然,有人叹了一声,说:“他长的……怎么好像一个人?” “谁?” …… 当姜舜骁见到本人的时候,心中也是暗暗一惊,面上却不显露,可看着他的眼底却暗流一丝光芒。 面对这样的打探,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只微微一笑,坐在自己该做的位子上,不问自答,道:“仲礼。” 这是他的名字。 姜舜骁回道:“我不必介绍,想来你也知道我是谁了。” 他咧嘴一笑,说:“孟国的少年将军,谁人不知?” 仲礼谈吐间多有亲近之意,再加上他年岁看上去并不大,倒也不会给人厌烦的感觉,虽不知他是何底细,用意何为,可单只与这人初初见面,便对他颇有好感,这当然也是他的一种本事吧。 他喝了口茶,唇齿留香,突然说了句:“家父说,孟国的茶,世间闻名,只可惜,赤坦那边不许与孟国有生意上的往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到大孟的茶,果然如父亲所说那般。” 说完,他笑笑,抬起头来看着姜舜骁,说:“不知将军可否赠仲礼一些,好带回家给父亲尝尝。” 姜舜骁笑了,说:“这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不知令尊竟对孟国的茶这般感兴趣。” 仲礼拂开袖子,看着营帐外面的士兵,和这里庄肃的气氛,他眼神清澈,说:“或许是曾经拥有过,而又失去了,才会一直惦记着吧,将军可知这种感受?” 闻言,姜舜骁瞳孔微震,紧紧的盯着他,他这么说,难不成和自己想的,是一回事? 仲礼又说:“方才,仲礼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却忘了与将军介绍家中情况。” 他说,他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在他五岁时离世,他的父亲并不是亲生父亲,是他母亲带着他后来嫁的丈夫。 他说,他的母亲芳名嫦宁,他的父亲,名如松。 这几个信息一抛出来,姜舜骁想不知道他都难。 原来,他竟然赤坦皇室血脉,他的母亲,是芳华早逝的长宁长公主,而他的父亲,当初的第一任驸马爷因叛乱自刎,而那位长公主因是皇室中人未曾被波及,只传言她带着幼子另嫁,嫁的又是一谋士,听说,还颇受赤坦国君倚重。 那他,就是赤坦的世子了? 可他身上,没有半点皇室气息,他平易近人,甚至还有些自来熟。 仲礼又笑了,说:“如今仲礼坦诚相告,不知将军能否更信仲礼一些?” 姜舜骁也笑了,说:“你如此坦诚,难道就不怕本将军将你抓了,有你这样的人质在手上,可是一大筹码。” 仲礼摇了摇头,说:“家父说,孟国的将军,不会做如此不耻之事。” 看来,他很敬重他的父亲。 姜舜骁呼吸重了一下,从他进来到现在,说的这些话中不难得出的信息,组织起来的竟让他有些微微发颤,如果当真如他所想那般,那他口中的父亲,难不成就是孟国人? 难怪……难怪当初陛下说,放在赤坦国的人不能轻易动用,一旦动用,那便是到了危机存亡之时,不得已为之。 仲礼又说:“诚然,此次仲礼前来是带有目的的,将军心中有疑虑,大可问清楚,也好放心些,毕竟这短短的时间内,不光是仲礼来了,那晚,到此夜访的人……” 他顿了一下,很是直白的说:“我们是一伙的,但……又不是一起的。” 他这样说,姜舜骁就明白了,只怕是,他们明面上不能有什么牵扯,可所谋的事,都是为统一桩事罢了。 姜舜骁说:“这倒是令我有些奇怪了,你们身为赤坦皇室的人,如此,就不怕被人痛骂,你们是卖国贼吗?” 哪知,一直温和的仲礼听到了这话却是哼哼一笑,直道:“若我们所做损害的是赤坦的利益,骂我们一声卖国贼,我倒也认了,可我做的,损害的不过是一群人的利益,如此而已罢了,将军焉知,我除的不是赤坦的毒瘤?” 姜舜骁眸光微暗,看他的眼中也带了几分探究,他还是问了那句话,说:“若你们当真是为同一件事而来,你可要知道,你们谋的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事,若功成,历史自然是胜利者谱写,一旦失败,你便会背上永生永世的骂名。” 他一脸正色,说:“若我怕这些,今日便不会到这儿来了,什么美名骂名,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赤坦的未来,是百姓的未来,君子为正道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 或许之前,姜舜骁还是低估了这群人想要颠覆赤坦皇权的决心,现在看来,他们当真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因贪婪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若是如此,才让人放心了些。 礼待了仲礼,姜舜骁连修了三封信,快马加鞭至皇城。 有些事事关重大,不是他一个将军能决定的,这关乎两国的未来,是以,他也报了必然的决心,若功成,至少二十年,不会再开战火,这才是一个将军想要的。 …… 正文 第1550章 她就要自己行事了 其实边关是最重杀戮的地方,这边的风景也是独一无二的,站在山头放眼望去,广袤无垠的草原,还有这边连绵起伏的山,一条长河将两国划分开来。 他看着空幽大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身青衣随风而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微微一笑,侧头看了一眼,说:“表现的不错,面对孟国的将军,能把我交代你的事完成如此,果然,是我看中的人。” 烟玉面上一热,站在他身边,眼神随他,道:“跟在先生身边这么久,总还是要有点长进,才不负先生所托。” 闻言,仲礼揉了揉额头,笑道:“你又唤我先生了,殊不知,我最怕听到这两个字,会让我想起儿时,被家中的先生管教的场景。” 烟玉虽不知他到底是何人,只知道他是个好人,但看他谈吐,也知道他绝非“凡人”,她笑说:“先生也会有被管教的时候吗?” 仲礼挑了挑眉,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先生成为先生之前,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罢了,小孩子。哪有不被管教的。” 这话到真。 如此,无言片刻,两人又恰好同时开了口—— “此次……” “这次……” 均是一愣,烟玉忙道:“先生请说。” “你先说吧。” 烟玉犹豫片刻,才说:“烟玉愚钝,虽不知先生究竟是何人,可却知道先生是个好人,先生有事要谋,只是不知,是否只为这次的事呢?事成之后,先生又要去哪儿呢?” 仲礼看着她,说:“你倒是把我要说的话都问出来了。” 而后又说:“诚然,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所以,你能放下这边,随我回家吗?” 烟玉眉心一跳,心脏也是控制不住的狠狠的跳动起来,她看着先生,失神了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不……” 仲礼亦微微蹙眉:“我倒是没想过,你会拒绝我。” 与她相处这些时日,他知道烟玉是个重感情的人,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她的家人无辜惨死在这里,她心中又怎能放下? 烟玉闭了闭眼,将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脏咽了回去,说:“不……是我,我妹妹还没死!她就在京城!” 若是可以,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她本以为自己无牵无挂,是存在于这世间,最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可直到她遇到了先生,将她从黑暗中拉了起来,给了她一个安身的地方…… 如今,得知妹妹还活着,远在京城,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跟着先生一走了之,她还有至亲活在这世上,那当然要去寻回才是。 这倒是在仲礼意料之外的,他心中也喜悦,开心她还有亲人在世,便说:“这到也不冲突,你寻回了妹妹之后,再与我回去……” 难得的,他有了片刻犹豫,又问:“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同我回去。” 烟玉没看到他的神色,可光是听到他说的话,都觉得心脏被狠狠的捏了一下,她重重点头,又怕自己不够矜持,才缓和了一下,说:“怎会不愿呢?烟玉的命都是先生给的,先生在哪儿,烟玉就在哪儿。” 如此,两人都露出了笑容。 …… 烟玉当然没有那么轻易就可以离开,当她得知自己的妹妹身边还有个大麻烦的时候,一向冷静自持的她都慌了起来,自己的身份被盗用,还不知那人会做出如何危险的事来,妹妹呆在她身边,在名义上两人是姐妹,可是,终究不是朝夕相处,万一妹妹说了什么话,让她感到了危机,她的妹妹…… 看她慌乱,顾德说:“你倒也不用怕成这样,相反,你的妹妹在王府才是最安全的,冒充你的那个人绝对是不敢对你妹妹下手的,即便她敢,王府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只怕她还没来得及下手,就已被就地正法。” 烟玉背脊发凉,她看着顾德,问:“她冒充我的目的……她接近将军,难不成是要……” 远在京城的烟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边半点进展都无,身份就已被识破,如今来传信的人没有了,她的日子也是过得焦虑得很,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她还有大事未做呢。 如果,传信的人迟迟不来,那她就要自己行事了,如今,趁着那人还没回来,她动作一番,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她做的。 她眯了眯眼,脑海里闪过一张漂亮的脸,心中暗暗道:“不是我想针对你,是你实在太碍眼了,太挡道了。” …… 容仪打了个喷嚏,白婆婆连忙将窗户关上了。 容仪摆了摆手,道:“快别关窗,这样热的天,风吹不进来,人都要闷死了,我方才之前鼻子痒。” 说着,她揉了揉鼻子。 满月酒那天可叫她,忙得不轻,用长家人的话来说,有些面子还是要给王府的,是以,满月宴还是在王府办的,不仅如此,长家也风风光光的宴请了好友来,容仪可是赶了上一场又连忙赶下一场。 好在那天孩子很乖,没有因为来回的折腾而哭闹。 伺候的人都说,这姑娘越养越大,性情越来越温顺,当然,这些话也都是在她乖巧的时候说一说,等到夜里,她又哭闹起来的时候,还是让人头痛欲裂。 容仪想将她亲自养在身边,好几夜都没休息好,心疼的老夫人不行,又找了两个乳母了照顾着。 这明摆着是不让她在孩子身上太拖累自己了,家人一片好意,容仪倒也没浪费,人都找了,总不能将人晾在那儿。 正喝着糖粥,长乐忽然气冲冲的进来,身后跟着同样愤愤的清寒,看他们两个都像是吃了辣椒一样的脸色,容仪问:“这是怎么呢?谁惹得你们俩不痛快了。” 长乐冷着一张脸,还在气头上说不出话来,清寒到是想说,又怕自己说出口叫容仪难过。 过了半晌,还是她们架不住,说了出来。 原来,又是一些人嚼了舌根子,说了不中听的话,正好叫出门闲逛的二人听了个正着,而那些人闲言碎语说的,正是如今刚做完月子的容仪。 …… 正文 第1551章 不过是个故事 外人不知真相,只会以自己所想自己所觉去猜测,一个早已经许了人家,有了孩子,还在娘家生产坐月子的女人,是否不得夫家宠爱了。 更有人说,或许,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 偏偏入了姜家大少爷眼的不是旁人,而是他早前那位夫人的丫鬟,一个爬床的丫鬟,即便有美貌,又如何能得人如此宠爱? 有些人家,养些美貌的小妾也是常事,妾么,便是以色事人,容仪便是占了这一点。 可是,宠妾灭妻,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更有人阴谋论,道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什么丫鬟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把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送到宁威将军身边,如今越爬越高,竟又成了长家失落在外的女儿,怕是有利可图。 这些谣言传出来,有人听了直想笑,却有不明真相的人颠倒黑白,信以为真。 谣言是从何处起无人知晓,可这样荒谬的无稽之谈,但凡长了点脑子的,自然是不会信的。 能有什么利可图,她若真是长家的女儿,配谁都不算高攀。 总不会还有人说,是长家为了拉拢姜家才如此的吧。 长家是什么人家,姜家又是什么人家,若是联姻,自然是可强强联合的,若不联姻,也可各自安好。 不过,当谣言传到此处的时候,也让人察觉出了不对劲来,若只是说一些儿女情长,倒是小,可若扯上两个家族,一个是百年世家,一个是新朝功臣…… 传此谣言的人,其心可诛! 长乐和清寒去酒楼吃酒,两人为了出行方便,故做了男子打扮,未配珠环,依窗而坐,正举杯言欢时,听到下面的说书先生,声情并茂的将这事说成了书,那模样,好似他亲眼见过一般,真真气煞人也! 傅家女郎,容貌惊人,生于良家,却说其父并非是其生父,其父另有其人,而这人是谁,且不知,女郎貌美,养父生母便想依靠女儿的容貌荣获富贵,如此才有了陪嫁一事,陪嫁后,新妇受冷落,反而陪嫁的丫鬟,这傅家女郎得了青眼,这若说背后无人主使,一介小小平民之女,又怎会有这般本事? 而这背后之人是谁?是其养父生母?恐怕,一介平民还未有这般本事,他们想让女儿获得恩宠是真,可其所图,也不过是富贵荣华罢。 真正的推手,怕就是这刚刚回京的长家,你说怎地就这么巧,一个生父不详的孤女,竟是长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忒巧合! 是真巧合?还是一场阴谋? 要说,傅家女郎还是有几分本事,将宁威将军蒙在鼓里,受得宠爱,熬走了新妇,霸占了独宠,此人若得利用,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棋子,而此时,长家对外宣称,傅家女郎就是长家失散多年的孩子,有了这一层关系,两家之间更添亲密。 于是,有人提出了置疑——长家本为百年世家,此番回京自然得圣上倚重,缘何会如你所说? 那说书人扇子一收,神色微凝,道:“长家是百年世家,这不错,可是他们也避世二十几年,如今出山,孟国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安知等到他们回京,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么说,好似也有道理。 话到此处,又有人说:“这分明就是你自己胡编乱造的吧,长家是何等有声望的名家,他历经几朝几代,本事何其之大,怎需要如你说的那般手段,去维系自己的关系?再去说了,若当真如你所说,他们又怎知傅家的女郎就一定能堪重用?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事,贵族佳妇靠的也不仅仅是张脸蛋,若想让两家亲近,自然还有别的办法,缘何要让一外姓之人入自家族谱,这样,岂不是辱没了长氏……” 话音刚落,就引得人谈论,有人认同,亦有人反对。 不等那说书先生回应,便有人说了句:“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孟朝早就不是当年的齐国了,长家就算要回来,也得看新主子的脸色,不然短的时间内,就嫁出了一女儿去皇家……如今若说是为了拉拢安宁王,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又有人说:“在你们眼中,长家就如此不堪吗?长家盛誉由来已久,岂是你们几人空口白话就可随意脏污的?当年的长家在京城跺一跺脚,连皇室都要给三分颜面,如今更甚,依我看来,倒是朝廷对长家更多礼待,如此才会有了皇家和长家联姻一事,而原本傅家女郎和长家得以相认,这事本是桩美事,到你们嘴里倒成了阴谋论……” 两派争论不休,而引起纷争的说书先生却喝起了闲茶,看着下面的一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时,他适时一笑,开口阻断,道:“各位学子不用再争了,此事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先生我虽诉了这个故事,也不过是偶然看到一篇关于几位贵人而改写的戏本子,觉得颇有几分趣味,而今才拿出来说,竟引得各位争论不休,实在不该。” 他这么一说,下面的人静了静,有人斥责:“先生这个故事讲得可一点也不好,即是会挑起纷争的故事,往后便不要再讲,免得让人以为先生是……” 话还没说完,便有人说:“先生都说了,这本就是个故事,又为何不能再讲了?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毕瑞目光微寒,本还想再说什么,看一旁主子的脸色便住了口,方才,为长家说话的,就是他。 他虽不语了,却有另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说道:“先生这话是在为自己开脱吗?若当真是改编而来的故事,便不可冠以真人姓和名,你方才的故事中,把所有人都清清白白的说了出来,便是对事也对人了,这不是有意挑起纷争是什么?” 此话一出,也有人附和:“是啊,他方才所言,可是如今最当红的几位贵人的事,且他又不避讳,当真不是故意的?” 那说书人眯了眯眼,看向说话的人,他笑了一声,说:“公子何必如此气愤,刚才我也解释过,这本就是改编而来的故事,信便是有,不信,它便是个故事,公子若是执意揪着不肯放,那就当真是把一桩随口说来的故事,变大了。” …… 正文 第1552章 结亲? 他温温和和几句话,便把过错推到了长乐身上,方才说出那话的,就是长乐。 长乐被他堵了一下,心中十分不快,她眯了眯眼,刚想说什么,被身边的清寒拉了一下,清寒扫了眼下面的人,说:“还是不要与他起争执好了,这人这么多,焉知有没有他请的托,故意挑起事端来,你我身份,还是不要惹出事来,他几句话就将你惹怒,若是因你再起纷争,倒是有礼也成了无礼。” 见长乐安静下来,清寒松了口气,又说:“你我皆知他是故意的,没有哪个说书人能这样说故事,分明就是在打人脸,可你要想,他敢说,议论的又是长、姜两家,难道就不怕?你看他那副样子,怕是背后有人指使。” 长乐也并不是不带脑子,她倒也没那么冲动了,几欲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她低低的说了句:“一会把他带回去,我要撕了他的嘴!” 长乐和清寒愤然离席,毕瑞看着他们傻眼了,说:“方才那个是……长乐小姐吧!” 秦瀹眸色暗了暗,起身离开,毕瑞紧跟其后,又说:“这些人完全是不带脑子的,容仪和长家几位小姐长的何其相像,怎么可能有什么阴谋阳谋。” 秦瀹寒着一张脸,说:“去查,今天的事,绝不是偶然,我倒要看看,是谁改了这戏本子。” “是!” 毕瑞心里亦是憋了一团火的,容仪和他一起长大,他岂能不知容仪是什么人? 方才那说书人说话忒气人,什么以色事人?什么爬床丫鬟,看他是想吃一记拳头! 秦瀹出来没看到长乐人影,他微怔片刻,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如今,朝堂上立储风波不停,而外面也风言风语四起,这二者若是有关联……那针对的就不是容仪了。 一回到家,便看到母亲身边的梅姑姑脸色有些犹豫,看到自己连忙迎了上来,说:“夫人说,让少爷直接回屋去,就先不要出来了。” 秦瀹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梅簌叹了一声,说:“是谢夫人来了,正和夫人说话呢。” 谢夫人?秦瀹压下了眉头,却一言不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派人在外看着。 谢夫人怎么会来? 谢夫人,是谢侯之妻,而这谢侯,是当朝谢贵妃的亲哥哥! 谢贵妃,有一子,便是如今的二皇子,被朝臣寄予厚望的立储人选之一。 谢夫人此番来,梅姑又特意在门口候着不让自己过去,是怕自己和谢夫人碰面? 如今立储风波将朝堂众臣一分为二,虽然原本新旧两臣就有对立之心,而今更加明目,这个时候,哪两家若是走的近,定是会被人议论猜测的。 谢夫人虽是女人家,可代表的也是谢家,大概是因为如此,母亲怕自己和她有交流传出去不好,所以才不允见面吧。 不知过了多久,梅簌过来,带着秦瀹去了秦夫人处。 秦夫人面色疲倦,看到儿子来了,微微一笑,说:“我儿最近辛苦了,娘今日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几道菜,一会你妹妹也过来。” 虽说家里历经变故,可秦家依旧是家庭氛围很好的家庭,秦瀹也开怀,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家人开心,和睦。 最近些日子,妹妹也没有以前那样古怪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如此才好。 可饭后,秦夫人却说:“瀹儿,你可知,娘今日为何不许你出来。” “因为谢夫人在。” 秦夫人点了点头,说:“谢夫人家中,还有一女儿,与黛珑差不多年纪,尚未婚配,咱们家的事在京城中,早已成了笑话,今日谢夫人来说,那些都是别人嚼舌根,叫人烦不胜烦,也无奈至极,她倒是一副,很是为我着想,为秦家着想的态度。” 可事发的时候,却不见她出来说一句公道话,那个时候,多少人看秦家笑话? 秦瀹微微蹙眉,好像明白了什么。 秦夫人看着他,说:“你放心,你的婚事,娘绝对不会马虎,谢家,也本不是良配。” 秦瀹目光微微闪烁,道:“让娘为难了。” 秦夫人说:“孰轻孰重,为娘还是分得清,如今,朝堂上立储之事争得如此严重,也不要将自己尽然搅合进去。毕竟,不管如何争,那都是皇家的家事,那都是皇帝的儿子,咱们做臣子的,做好自己该做的,旁的也不要太去理会,娘终究是怕你有什么事。” 看着母亲担忧的面容,秦瀹也难过,说:“儿子知道娘为儿子担心,可有些事,不是儿子说避开就能避开的,这件事,秦家必然不能视而不见,立储本就该是立嫡立长,亲王殿下本就是嫡长子,立他是道理,古话说,嫡长若无能,便立贤者,可二皇子却未必是贤者,二皇子还未长成,野心却不小,亲王殿下羽翼丰满,在朝堂之上无人不夸赞,江山社稷自然要交给他才是正统。” 听着儿子这番话,秦夫人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只说:“我儿是个有主意的,朝堂上的事,我一妇人,本不该插手,我只担心我的儿子……” 秦瀹笑了笑,说:“娘不必担心,儿子做的不是亏心事,是为江山社稷,为皇帝分忧,儿子亦不是奸逆之臣,只求问心无愧。” 秦夫人点了点头,说:“你既如此说,我便知道该怎么做了,那谢夫人我不会再见,你且放心,你的婚事定然是要你心甘情愿,你愿意的。” 或许是女儿的婚事,让秦夫人害怕了,所以如今对于儿子,她早已不看重那些,只求儿子自己愿意。 秦瀹说:“谢家支持二皇子,若谢夫人有心与娘交好,娘也不必把她往外推,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只是,若谢夫人打的是这门主意,儿子是万万不愿的。” 若当真如了谢家人的愿,与谢家人结亲,到时秦家就会处于两难的境地,秦家效忠的是皇帝,而谢家忠的,却是谢贵妃,是二皇子。 …… 正文 第1553章 不无辜 谢夫人去秦家的事,并不算是什么秘密,没过两日,该得到消息的都有了,而容仪这厢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原因无他,只是那嚼舌根的说书先生被抓到了,抓到他的时候,情况和想的不太一样。 他就在住所里,好几日都没出门,发现不对的时候,长家的人直接闯了进去,那人已经昏迷在了卧榻上,榻上有血迹,地上还丢了一个占满血迹的软体,定睛一看,竟是人舌。 索性,人还没死,只是失血过多,没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将人带回了长家,还请了大夫来照看,长乐听了后,愤愤的说:“没死在我手上就不错了,我长家还要给他找大夫,哪里来的道理?” 长衡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说:“女孩子家家,别把死不死挂在嘴边。” 长乐努了努嘴,到底是没说什么了。 清寒说:“我看,这人也是被指使,如今舌头没了,也不妨什么,说书先生么,不会说还能写,所以我猜测,他那舌头,怕也是仇视他的人做的,如果真有人想杀人灭口,不应当是割了舌头这么简单。” 长衡亦说:“是如此,且等他醒了,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 得了救治,那说书先生到了夜里就醒了,看着满屋漆黑,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阎王殿了,又想起昏迷前的事,惊恐占据了整个大脑,他失控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来,嘴巴里一阵剧痛,绕是一个大男人也险些痛的昏厥过去了,他痛苦的睁大了眼,才猛然惊觉,自己的舌头早就被割了,那人……那人! 这一夜,无人看管,等到第二日一早,丫鬟进去看的时候,见他双眼通红,满眼血丝的样子,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出去叫人。 长衡过来看他,见他这般憔悴,看到长衡后眼里满是感激和激动,长衡淡漠,说:“不用这样看我,我不算你的救命恩人,当然,你的舌头,也不是我割的。” 说书先生眸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看着长衡,似乎想说什么。 长衡说:“虽不知割了你舌头的人是谁,可是,他却做了我想做的事,如今,你还觉得你安然无恙吗?” 他狠狠一震,手抬了起来,张了张嘴巴,而后摇头,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即便昨晚不明白,如今也该懂了。 自己是这张嘴得罪了人,才被人拔了舌头,而如今,这人即便不是来救他的,也留了他一命。 长衡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听闻先生在京城中也说了十年书了,许多道理、规矩不应当不懂,既然懂,又故意为之,先生有何所图?” 说书先生闭了闭眼,手颤抖的比划了几下,一旁丫鬟连忙奉上纸笔,只见他歪歪扭扭的写道:“生活所困,无奈之举。” “背后谁人指使?” 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写下:未曾碰面,只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照着他给的上面来说。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好似也在意料之中,这个说书先生也不过是被借刀杀人了,可是,他无辜吗? 也不无辜。 谁都可能因一时困顿而去做选择,这却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这样自私自利,怎会不被讨伐呢。 不过,他也算得了报应了,终究不是他主谋,抓了他呢无济于事。 “你还能联系上那个人吗?”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写着:若是之前,或许还能联系上,可现在,横遭变故,怕是他也不会相信我了。 话到此处,不再多言,长衡出去了,去到容仪那里,正好大夫人也在此处,他便将事情告诉了大夫人,而后说:“这人留着也没用,已经成了一步废棋,倒不如先放他离开,他若有问题,等离开以后,自然会显形。” 明思慧点了点头,只道:“先放他回去吧,派人盯着他。” 而后又转过来,看着发呆的容仪,说:“你放心,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等揪出背后的人,一定会叫他们付出代价。” 容仪却苦笑了声,说:“这几年,我遭遇的流言蜚语不算少了,我都快习惯了,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不在乎,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他们当初所说所做的,是多么愚蠢,多么可笑。” 被人误解,被人谩骂,这样的事她遭遇的还少吗?以前都不在意,如今又怎会放在心上?外面所传的那都是无稽之谈,真相总有一天会公之于众。 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人的唾沫真的能淹死人,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也可以污蔑成黑的。 辩解有什么用,只有让他们看到真相,他们才会知道自己所做的是错的。 容仪说:“有智之人,自然不需要我去多说什么,他们也能明白,无智之人,多说也无益,只有让他们看到了,才是真。” 明思慧看着她,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能想到这些,也是不容易。 多少人被空口白话污蔑都气的吐血,想办法为自己正名,而她,竟有如此超脱的想法,也不知是经历了多少才会淡然。 如此,就将那说书人放了。 此事告一段落,谢夫人的事传到了容仪耳朵里,这日,长乐和清寒也在。 听说了谢夫人近日和秦家走的近,容仪先是一愣,而后慢慢的了然。 之前还在秦家当差的时候,秦家和谢家也只是表面上的往来,毕竟两个家族代表的是新旧两臣,自然不可能那样融洽,可如今其互动多了起来,难免叫人多想。 容仪记得,谢家有一女,和她们年纪相仿,也不知如今议亲了没有,若是没有…… 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也不止她一个人,清寒看了眼长乐,说:“走的近也有别的说法,之前听人说,谢家的女儿,还不曾议亲呢……” 长乐眼皮微跳,而后笑说了句:“好像是吧,如果真是这样,也算一桩美谈了。” 郎才女貌,又未曾婚配,自然是美事。 …… 正文 第1554章 小欢楼 比起容仪的沉默,清寒显然要大胆一些,她直直的看着长乐,问的也相当直白:“你就不吃醋?那可是你喜欢过的男人,如今说不准,就要和谢家女议亲呢。” 长乐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颇有些无奈,说:“我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吃醋呢?我和他的事早就过去了,他这个年纪,也该议亲了,那谢家女我见过,模样清秀,家世也不错,和他……也算相配了。” 清寒挑了挑眉,笑说:“这可不像你,即便你们没可能了,以你的性格,也该是站起来,自信满满的说,那秦家公子若是选择了谢家女,日后肯定会后悔,因为,最爱他的人,已经被他弄丢了。” 若是以前的长乐,保不齐真做的出这种事来,可如今,她却只是娴静的笑笑,而后说:“他如何选择都不算错,我们只是……不合适而已。” 清寒却哼了一声,直言道:“为何不合适?你长家大小姐,配谁都配的上,你说得不合适,不过是逃避的借口罢了。” 听到这话,长乐尴尬极了,看了眼容仪,清寒又说:“你看姐姐做什么,自己的事,就该自己做主,若真喜欢,就该牢牢抓住,什么都不该成为借口。” 这一刻,容仪才算明白,为何两个看起来完全性格相反的人,会成为至交,她们虽一个静一个动,安知这不是对方渴望的样子? 长乐再如何大胆,也会有胆怯的时候,而看起来娴静的清寒,骨子里却有放荡不羁。 容仪笑了笑,说:“我觉得,清寒说的很有道理,乐乐,有时候,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绝对,也不要做自己后悔的事,人生只有一次,许多事,也没有第二次选择,你想做什么,家里都是支持的。” 许多话劝出口,只是为了让她不那么有负罪感和多余的想法,可到底要怎么做,还得看她怎么想,若什么事劝两句就能好了,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纠结的人和事了。 这一天,容仪难得放纵了一下,将孩子交给家里人,同长乐和清寒一起出去吃酒游乐。 容仪本身不算爱玩的人,可在家里憋了这么久了,能出来松松气,也是件美事。 她们未做男装,容仪梳了个流云髻,一点点青丝垂在两边,看着极尽温柔小意,一支步摇入青发更添了几分端庄秀丽,只着了件简单的青云流水裙,轻薄柔软,色温和,一双绣鞋掩在其下,整个人更有几分仙气,看着不似凡人。 清寒与长乐则穿了一身较为相近的衣裳,只是一红一白,衣裳款式相近,因两人经常在外玩耍,衣裳款式并不繁琐,只是绣工了得,衣裳看着简单,却也不简单,姑娘的发式没有太复杂,长乐难得的将头发放了下来,之前她都是一把束起,看着英气逼人,如今为了和清寒走在一起相配,到是乖顺的放下了长发,还簪了簪花和钗子,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看她这副打扮,容仪拿出一个白玉镯子,带在她手上,而后说:“这样好看,这样一打扮,我好像又多了个妹妹。” 长乐却有些不自在,她晃了晃腕子上的镯子,说:“这镯子这样好,万一我碰一下碎了当如何?我还是带我那……” 容仪虎着脸,说:“带什么?就带镯子,女子簪步摇,配耳饰,带手镯,本就是为了约束其行,你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今日就好好束缚一下,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不能习惯了。” 本来没什么不自在,可被容仪和清寒这样打量着,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长乐挡了挡脸,说:“行行,别这样看我行吗?” 如此,才算说动了她,三人成行,套了马车一起出去。 毕竟此次是三人未做改装,以自己的身份出去吃酒,自然不能去鱼龙混杂的地方,便去了京城里女子常聚的小欢楼。 容仪还是第一次来,小欢楼和别处不一样,因是为京城贵族女子所设,便更雅致一些。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隔间与隔间,有大隔,也有不过一水帘子分离,坐在其中,倒也有几分意境趣味。 几人便选了湖中央的水阁,看着四周空旷,想来也不会被打扰。 入座之后,一股清凉袭来,解了燥热,容仪放下摇扇,吐了口气,说:“一路过来,热的我恨不能打道回府。” 这样的天气,就该好好在家待着,没事出来做甚?白白遭罪。 幸好几人未施粉黛,不然被这热炉一般的天气一闷,一脸鬼样,莫是对视一眼,都要吓掉七魂六魄。 长乐说:“之前不爱来这儿,女孩太多,又怕遇到不得不寒暄的,一聊就是半天,耽误事儿。” 清寒说:“原来你嫌女孩话多……” 长乐忙说:“我可不嫌你啊!” 清寒笑了,看着女使送来的清酒,说:“闻着都香,姐姐如今喝点酒应当不妨事吧。” 容仪也有些馋了,说:“偶尔喝点,应当不碍事,今日出来本就是来玩的,喝就喝吧!也不会天天都喝。” 长乐说:“可惜了,若是姐姐也在,咱们四个人,会更好。” 这个姐姐,说的自然是长青,容仪接口,说:“她如今没我们自在了,下回出来早些约她。” 长乐幽幽的看了眼容仪,又说:“等将军姐夫回来了,你也怕是没那么自在了,到时候清寒也回去了,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说完,便哀叹一声,道:“你们怎么说嫁人就嫁人了呢?都没人陪我!” 容仪爱怜的看着她,说:“哪有,就算将军回来了,你想约我也不难,千万别这么想,我还怕你到时嫁了人,乐不思蜀了,把我们忘了呢。” 长乐表示绝对不会,她会嫁给怎样一个人才会乐不思蜀?怕是难有了吧。 闲暇时候,本不该聊这些有的没的,没得影响了心情,几人说过便过,举杯言欢。 女子喝的酒没那么烈,再加上说说笑笑,又吃点果食,这点酒也不过是微醺,这样的状态正正好,微风不燥,心情舒爽。 …… 正文 第1555章 幸福或许很简单 美酒、美食、美景,一时间也是惬意无极。 长乐渐渐没了坐姿,歪在了榻上,一只手杵着,兴叹一声,道:“尝过了这般滋味才知道,为什么外头那些男人喜欢在外喝花酒。” 这些话姑娘家家说出来总是羞脸的,可长乐到底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过的可比妇道人家多得多,再加上与之相处的都是姐妹,说话也不顾及什么了。 清寒却说:“若是女人也能像男人一般就好了,这世上,总有太多不公,男人许做的事,女人不许做,可是,这又凭什么呢?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么……凭什么女人就得乖乖在家相夫教子,男人就可在外肆意挥霍,实在是不公。” 容仪笑了笑,这话她没法接。 长乐却问她了:“姐,在王府时将军姐夫可曾约束过你?” 容仪看她一眼,笑说:“你这么说好像不曾在王府玩过,看他平时的样子对我也没有多少约束,只是外面纷乱,我一个女人家,总是不放心经常在外走动的。” 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他在王府的时候,只要不是太忙,就会带我出去吃饭喝酒,也没亏待过我。” 清寒双手放下下巴下,一脸艳羡,说:“容仪姐可真幸福,若是能嫁给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当真是极好过的。” 长乐看她,说:“等你嫁人了,还不是如此,我看,他对你是恨不能捧在手心里,这次若不是我强硬了些,许是不能将你带出来了。” 清寒脸微红,她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酒杯,说:“其实在你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你走怕是要把我带上了,当时他还同我说,若你这次回来真要带我出去见识见识,他是不会拦着的。” 长乐讶异的挑了挑眉头:“还有这事?我竟不信,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大抵,在好朋友心中,自己的朋友是世上最好的人,什么样的男人都配不上,更何况是一个明显有缺陷的人。 虽然长乐并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可总会觉得,自己最好的朋友,终究是吃了亏的。 清寒说:“你和他接触不多,对他这人了解不深,一直以来对他都有误解,其实,他是一个心思很开朗的人,我时常在想,他若健全,定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不管是走仕途,还是经商,亦或是其他,他一定都是一个很耀眼的人。” 只可惜,天妒英才。 看清寒如此维护,长乐虽有些吃味,心里却还是为她高兴的,她轻叹了一声,说:“姐你看,这如今还未成婚就护上了,等以后成婚了,她的心里哪里还会有我半分的位置啊?” 容仪笑了,说她:“你嘴上抱怨着,心里也是为她高兴的吧,女子嫁人是头等大事,嫁得好了就是一辈子,嫁不好,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看她过得好,怕是比谁都高兴吧。” 长乐哼了哼,说:“他敢对清寒不好,他若是敢,我立马带清寒走,什么名声脸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幸福!” 清寒笑着摇了摇头,说:“那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看她微笑的面容,长乐瞬间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人,顿时一声哀叹。 清寒搭上长乐的手臂,看着她,满眼笑意,说:“我知道你一直都为我抱不平,你觉得,我应当配上最好的人,可是,什么是最好的人呢?隔壁家的王叔王婶,贫苦了一辈子,拉扯大了三个孩子,如今三个孩子都各有各的出息,一家人的日子总算过得好了,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们红过脸,吵过嘴,反观郑伯一家,手底下有好几家铺子,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好的?虽比不上你家我家他家,可在当地也算是富户了,郑婶为郑伯连生四子,可郑伯待她,从来都是看不上的……” 说完,叹了一声,又说:“按理说,家里环境好点,过的也会幸福些,可是,这两家一对比,高下立见,若只观幸福,我自觉王婶比郑婶要幸福得多。” 跟对了人,吃糠咽菜都是幸福,跟错了人,穿金戴银都不会满足。 清寒之所以有所觉悟,也并非她一直这样通透,她想到了什么,脸上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说:“阿乐你知道吗,在你们走后,我实在难过了一段时间,因为,你离开了那,以前你每次离家,我都知道你还有回来的一天,可你们一家都搬走之后我就知道,以后要见你就更难了,我郁闷了很久,他一直陪着我……” 或许那个时候,他以为清寒的难过是对自己婚事的抗拒,他以为清寒之所以终日不乐,是因为长乐走后,再也没人陪她排遣寂寞,心里的话也无人宣泄。 清寒说:“有一天,他突然找上我,将我带到我们以前经常去的花田,那天蝴蝶好多,天气也好,看到那样的景色,我本来没那么郁闷了,可他却从怀里拿出不少银票来给我,让我离开,再也不要回来,当时我吓坏了,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什么,他却一句话不说,只是执拗的让我赶紧走,走了,就能逃离一切,我一直都知道我是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的,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是我必须要做的,我无从抵赖,也无从反抗,我只劝自己认命,好在,若是他作为夫君,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只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对他好像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我好像当真心甘情愿想嫁给他,做他的夫人,因为他当真心里有我,他对我的爱是无私的。” 长乐听的愣怔住了,她对那人自然是有固有的偏见的,可她却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原来两人还有这些故事。 清寒笑说:“或许你会觉得嫁给他是我吃亏了,可当时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我当时便知道了,嫁给他不是我吃亏,而是我的福气,他若健全,张家少夫人的位子轮不到我。” …… 正文 第1556章 你当真想嫁给秦公子? 听她这般说起,长乐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她一直认为清寒之所以看得开,是因为她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她丢弃不掉养育之恩,放不下亲情,所以,她不会一走了之。 她的面上眼里都是幸福,她不单单是在维护那个人,她所诉说的,是一段旁人看不见,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感情。 长乐哑然半晌,才举杯,故意说道:“你若这样说,我以后可就不敢在你面前再说他的不好了,到时候,你怪罪了我,我都不知道。” 清寒笑了笑,说:“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怪罪你,因为我知道你是当真希望我好,只是人好的办法有千万种,或许和他才是我最好的幸福。” 长乐吸了口气,表示快要酸掉牙了,一旁听了许久的容仪才说:“听你说这些,我也想起了当初的我,想法更是简单,以前的我一直想着,将来自己嫁给一个老实的人,不管是农夫,还是做生意都好,只要为人老实,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就好,可我如何也想不到,我后来嫁的那个人,会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一个和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我性子温吞,又很执拗,向来都是自己和自己较劲,遇到事后总是没什么能耐去解决,我想,我这样的性子,若是遇上个厉害点儿的夫君,那后半辈子怕都是被人家把持住了。” “可是姐姐没有想到,你未来的夫君不仅厉害还霸道,可是,遇到这样的夫君又有什么不好呢?他若真心疼爱你,再如何厉害霸道,也只会让你把持着。”长乐揶揄道。 清寒也说:“我也听阿乐说了不少容仪姐和大将军的事,听说大将军出门在外都是冷面不语,对谁都爱搭不理,可在姐姐面前却温顺的不像话。” 见她们俩都开始打趣自己,容仪红了红脸,说:“哪有的事,你尽听她夸张。” 几人起哄着,闹得容仪大红脸。 这边热闹,小欢楼又来了几位客人,小二跟在身后,一道女声说:“不用跟着了,我们在里面走走转转,一会儿需要的时候,还是在老地方。” 小二微顿,而后赔着笑,忙说:“今儿可真不巧,几位小姐以前常来的那块地,如今正有客人享用着呢,不过,小欢楼也有别处风景雅致悠闲的地儿,小的带您去?” 那两人一顿,方才那女声显然有了些不满,说:“那水阁向来是我们去的地儿,平日多来这儿,怎么能让别人占了去?” 小二一头汗,苦哈哈的弯着腰想解释什么,另一个声音温和些的女声说:“算了,那地儿又不是我们买了,我们不来还不许别人用吗?先转转,一会儿再随便找个地儿,吃点儿东西就回去了。” 而后对小二说:“你先下去吧。” 小二这才笑容满面的退了下去。 他刚一走,那不满的女声就叹了一声,说:“连忆!你怎么就这么好说话,那水阁平日里我们去的最多,他怎么就不知给你我留着,要给别人去了,这小欢楼难道就没有别的地儿让别人用了?非要用那水阁,难道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名唤连忆的女子微微压下眉头,看着说话的女子,叹了一声,说:“若妩,这小欢喽又不是你我家所设的,我们来晚了,那位置没有了,换一处就是了,何必与人起争执,你也知道,你我是什么身份,为这么档子事儿闹起来实在是不好看。” 若妩泄了气,只说:“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什么都不当回事儿。” 连忆摇了摇头,说:“我们今日出来不是来散心的吗?何苦为了这些小事,又闹得心里不痛快。” 语罢,两人带着侍女丫鬟往里走,再不聊这个。 或许是两人每次来小欢楼,都会去那水阁,是以,没人带路的情况下,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水阁附近。 小欢楼旁的不说,里面的服务还是很好的,这一处难得清闲自在,也没什么人打搅,两人便顺着路走,若妩倒是看到了立在中央的水阁,那处放下了水帘,只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有人在休憩。 她压了压声音,说:“你说,这个时候到这儿来寻乐的,会是哪家小姐?” 怕是熟人。 连忆问她:“想去打声招呼吗?” 若妩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算了,说好出来陪你散心的,若当真是熟人,一会儿拉着又说个没完,咱们还是自个儿玩自个儿的吧。” 连忆笑了笑,与她慢慢的走着,余光瞟到水池里的红鲤游过,驻足,道:“鱼当真是奇怪的生物,夏日炎炎,躲在水里图个凉快,可冬日冰雪寒冷,这水便是刺骨的寒,可它们仍然能安然无恙的过个冬。” 若妩挑了挑眉,说:“你还有心思管这鱼怎么过冬呢。” 连忆抿了抿唇,并不语。 看她又这样,若妩叹了一声,倒是把肠子打直了,问:“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外面风言风语传得厉害,说谢秦要联姻,你当真想嫁给秦公子?” 连忆就是谢侯的小女儿,姑姑是当朝贵妃。 闻言,连忆面不改色,只说:“女子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问我愿不愿意,倒不如去问问我爹娘,他们是不是真的打定主意了要我嫁去秦家,若他们已经定好了主意,我又哪有说不的份?” 她这么说,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姿态,若妩就说不准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了,她总是不会把心思摆在脸上的。 若妩说:“都是在京城长大的,那秦公子也算熟识了,他人是不错的,作为夫婿也是不错的人选,可是……秦家么,你可知道外面是怎么传他们的?” 连忆默了默,后说:“略有耳闻,只不过外面人传的不当真,我若嫁人,一定要自己去了解,而不是从外人的三言两语就断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这样也不公平,不是吗?” 若妩:“……那不说那秦公子,就说秦黛珑吧,以前虽很少打交道,可看着像是个老实的,但是外面传她……你若真嫁过去了,家里有这么个小姑子,怕是日子也不好过吧。” …… 正文 第1557章 能娶她是福气 女子哪有不在乎名声的呢?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名声都是最最要紧的。 尤其,是土生土长的京城名门闺秀,从小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怕稍有不好,就要被传的体无完肤,例如谢家这样的人家,京城的谢家和那边关谢姓的小小县令可大有不同。 那谢县令顶多算是半路起家,虽戴了几天乌纱帽,可骨子里依旧是市井小器的,京城谢家,虽不是长家这样的百年家族,可到底也有了几代传承,陪伴了几代君王了,其传承的,可不仅仅是个姓氏,他们能在孟帝登基后就迅速找准定位,可见其远见。 且听说,那谢贵妃可不是在孟帝登基后才跟了他的,怕是之前就有了联系,所以,当孟帝稳坐帝位后,册封的第一个旧臣女便是谢家女,当时虽有不少老臣酸儒唾弃谢家倒戈之快,可心里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羡慕,若自己动作也快些,如今谢家之荣光是不是也能成了他们的? 谢家能培养出一个贵妃来,那便说明,谢家的女儿各个都不凡,其婚事,自然不能马虎,如今要说谢连忆的婚事,自然不会看小女儿的喜欢,豪门儿女的婚事,都要以自家利益为准。 而今,之所以若妩有这样想法,也无非是因为之前秦家那些事,多少让人膈应。 若妩向来说话不把门,连忆有些无奈,她和长乐长青不一样,她的性子,反而和容仪有些相像。 太明白自己的身份,太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将自己束缚在一个壳子里,眼里放着的,就只有家。 连忆说:“谁家还没有个被说嘴的时候,秦家一向备受好誉,秦国公和秦夫人一直以来都是京城贵族夫妇中的楷模,他们教养出来的孩子,又能差到哪儿去?” 若妩还要说:“那秦黛珑不就是个例子?” 连忆看了她一眼,说:“你又怎知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外面的人怎样传你都信,你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最喜欢看热闹的么,他们又怎会去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又怎会愿意说一句公道话,若妩,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背后的家族,这些话私下里你与我说就算了,可不能传出去,不然,会被人以为是刻意挑起矛盾。” 若妩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我明白,可你不觉得,你就是太小心了吗?这可是你的婚姻大事……” 连忆打断了她,稍微有些不耐了,她说:“我们今天出来是散心的,你何苦拿这些事来让人平添烦忧呢?若真成了,我也就认命了,即便就如你所说,秦家如今风评不好,可那秦公子可是倍受赞誉的,我爹娘……岂能害我?” 一句话,说的若妩哑口无言,她顿了顿,泄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可你若真妥协了,我哥可怎么办?他那么喜欢你……” 连忆目光微微闪烁,她吞咽了口唾沫,才说:“若我家和秦家的事板上钉钉了,以后这话就不要再说了,不要增添不必要的烦扰。” 说完,她吐了口气,目光清冷,说:“今日这酒我也有些喝不下去了,这会日头正大,先回府去,下次再来吧。” 若妩慌了,忙道:“不是说好出来吃点酒散散心么?好连忆,我不说这些了,你也别和我生气。” 连忆没等她,提步往前走,说:“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累了,回去歇会儿子,抱歉,今天不能陪你玩尽兴了。” 说着,两人走远了,还了这处寂静,一时间,没了丁点声音,更显得沉寂。 水阁里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那目光皆有些尴尬,似乎再说:我可没有偷听,她们就在外面,说话也没控制着,自个儿飘到我耳里的。 容仪和清寒看向长乐,她神色怔愣,不知在想什么,方才外面的对话,还……还挺清晰的,也听得出来说的谁人。 只是…… 长乐回过神来,看她们都盯着自己,勉强的笑了笑,说:“方才外面的,是谢家姑娘吧,不小心听了一耳朵,这谢家姑娘倒是和想的不太一样。” 这倒是,容仪和清寒也觉得不太一样。 本来,作为长乐的姐姐和朋友,下意识对外面所传的,将要和秦家议亲的,谢家的女儿有抵触情绪。 也下意识的觉得,她肯定不如长乐好。 虽然这样拿一个好好的姑娘做比较是不道德的,可这个时候,大家都只认亲不认理,管它道德不道德,没有碍着谁。 可方才“不小心”听到的那些话,却让几人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人家姑娘,好像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差劲,甚至还很理性。 清寒作为朋友,不管如何,都是要维护自己的朋友的,她有些没头没尾的说:“我还是觉得咱们乐乐好,性格活泼开朗,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长乐看了她一眼,却笑说:“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做比较,方才听她那些话,我倒觉得,若是秦瀹能娶她,也是一种福气。” 难得的贵女,清醒不作妖。 清寒傻眼了,轻咳了一声,说:“如今,你就这反应?她若真嫁给秦公子,那你就……算了,当我没说。” 长乐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说的那些话是玩笑吗?我说的放下,是真放下了,往后,他是好是坏,娶谁都与我无关,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也希望他能好。” 听她这样说,清寒却有些难过了。 如今,自己认识的人好像都有了归属,连自己或许再过不久也要成婚了,唯有长乐,还是个未知数。 以前以为她的性格,怕是不会那么早成婚,她太好玩,也太自由,婚姻只会束缚住她的脚步,可她却动了心,动了不该动的心,而今,她却要强迫自己从这段感情中剥离出来,这是何其困难呢? 容仪深深地沉了口气,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或许,那谢姑娘和秦瀹之间确实有缘,乐乐,许是你的缘分还没到。” …… 正文 第1558章 草率了 失策了 对于一段已经放弃的感情,就不要太过留恋纠结,不然到最后,最伤的还是自己。 或许长乐已经想好放下了,可身边的人却总是在重复,在替她惋惜,甚至“怂恿”她不要畏惧,跟从内心去走,这样会让她本就不坚定的心更加摇摆不定,会让她更痛苦。 重要的是她要什么,而不是她们眼中,对她最好的是什么,就要强塞给她。 容仪说:“既然真心喜欢过的人,一定是希望他能好的,即便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你,你也希望他能过的好。” 长乐点了点头,眼波柔润,她说:“是,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和他从未开始过,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可他也没有伤害过我,他对我,已经足够宽容了,我和他只是没缘分,我得不到他,也依旧希望他能幸福美满。” 她这样说着,表情这样的洒脱,语气也这样的轻松,当真让人以为她放下了。 可真的放下了吗?谁也不知道,真心爱过一个人,会在得知他要娶亲的时候,笑容满面的祝福吗? 试想自己,若在自己爱上姜舜骁的时候,他另有所爱,并娶了别人,自己心里当真能无波无澜,真心祝福吗? 好像,自己没有这么大度,不能给予最真挚的祝福,也不会认为,他选择了别人就一定会幸福。 全世界,怎么会有比自己更爱他的人呢?他不选择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应当是会抱着这样的心态吧。 所以,容仪也说不准,这样的长乐究竟是真的放下了,还是说服自己应该放下了。 她只是有些难过,替长乐难过。 ……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伤心而停滞,它只会把这个人丢在那个伤心的时段,而后延长,让人痛苦的情绪加满加长。 长乐一直表现的很正常,每天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闹着,好似不会有什么事打入她心里去叫她难过,她还揶揄清寒,七夕将至,她还在京城,不能和情郎共度佳节了。 清寒才不会同她一般见识,只说了句:“我和你是见一面少一面,今年我和你一起过,等以后,你想和我一起过都没机会呢,还不好好珍惜。” 好家伙,突然说的这么伤感,好像两人以后都不能再见了一样,长乐揉了揉眼睛,挽着她的手臂,说:“既然如此,那你要陪我好好的玩一场,听说京城的七夕很热闹,还有假面夜场,倒是你陪我一起出去,免得看让人成双成对会尴尬。” 清寒笑了:“还有你会觉得尴尬的时候?” 长乐笑眯眯的拧了她一把,随后两人又邀请容仪。 七夕嘛,有情人的节日,虽然三人的有情人都不在身边,却不影响她们想出去玩的心,容仪自然是乐意的,只是没想到,在七夕这一天,凌儿突然发了高烧,容仪便没心情出去玩了,在家照顾孩子。 看孩子生病,长乐和清寒也不打算出去了,却被容仪赶走,她说:“我都带过三个孩子了,小孩高烧再多人看着也没用,喝了药捂出汗就好了,你们出去玩罢,在我这守着,我会有负罪感的。” 说完,给清寒使了个眼色。 清寒才拉着长乐离开。 她们一走,容仪眼泪就掉下来了,方才还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对于孩子生病也可临危不乱的容仪此刻心里也难受了。 这么小的孩子发高烧,一直哼哼唧唧的哭,可想她多难受了,作为母亲恨不能代她生病,免得她痛苦。 白婆婆拿出帕子擦掉容仪的眼泪,安慰道:“好在只是普通的发热,喝了药退了烧就好了,娘子不必忧心。” 容仪却自责:“都怪我这些日子没有紧着孩子,才叫她生病了。” 大概母亲都是这样,孩子一生病,都会归结到自己身上来,认为是自己没照顾好的缘故,可母亲也不是神仙,神仙都不可能面面俱到,又凭什么要求母亲一定能做到无微不至呢? 白婆婆忙宽解,说道:“娘子可千万别这么想,娘子对孩子已经很负责了,恨不能每天都自己带着,找好的乳母都快没用武之地了,这小孩子发热都是正常现象,照顾的再仔细都可能生病,娘子万莫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错的是奴婢们。” 容仪轻轻的摇了摇头,泪已经干在脸上了,她低头用嘴唇碰了碰凌儿的额头,烫的不行,眼泪一滚又忍不住了,她想到了嘉韫,一副体弱多病的身子,一直照顾的仔细,虽没怎么生过病,可一生病就不是小病,叫人揪心。 而今三姑娘这么小小一团也病,她当真要怀疑是自己的问题了,怎么生的姑娘身子都容易生病,反观小家伙一直健康健硕,整日优哉游哉的。 心里梗着一团难受着,好在孩子喝下一副温和的药下去以后,乳母也喝了些,再喂了些奶,又给她捂着,大热的天很容易就捂了身汗出来,这样退热就容易许多了。 容仪抱着孩子午休,实则自己没睡着,大概过了会子,她伸手去摸孩子的背,已经濡湿,她才松了口气,这时候脑海里才想到方才大夫说这是因天气缘故,小孩才发热的,不碍事。 等退热了,可不能一直包着,适当解解热,让她透透气,这样热的天,原本就不用将孩子裹得太严实,容仪依言照做了,心情才顺畅了许多。 而这个时候,长乐和清寒早在外面玩疯了,两人虽做女子打扮,可夏日清凉,穿的也轻薄,帷帽一戴,哪个知道她们是谁,于是,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大热的天在外面跑还是有些遭不住,两人去了茶肆,喝了壶青悠悠的凉茶,赶走了一身暑气。 清寒直道:“草率了草率了,应当早点出来,这会儿正热的天,出来真是遭罪。” 长乐也苦哈哈一笑,说:“白日里随便逛逛,等到夜里才好玩,听说有花灯会呢。” 花灯会都有,那是不是还有扔香包? 清寒更期待了,两人傻笑着,长乐说:“失策了,我们应当做男子打扮,到时候说不准还能接姑娘们扔的香包呢!” …… 正文 第1559章 一眼认出 换男装现下是没这个时间了,两人走走停停,白日里也算过得快了,等到天边现出橘色时,清寒拉着长乐停了停,两人都看着天边,好像这一片橘色,能点亮整个即将入夜的天空。 不约而同的,两人都想起了在家时,在以前那个家时,两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手拉着手去小山丘,抱着膝盖可以坐一天,少女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开心的,不开心的,总要一吐为快,昨日说过的今天还要说,乐此不疲。 她们经常在一起看日出日落,清寒没出过远门,她曾自我调侃,说:“打我来到这世界,这世界就包容我,它让我痛让我乐,让我感受一切美好和心酸。” 长乐嘴里笑话她说话酸酸的,可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她亦有苦闷呢? 再开朗,再聪明的姑娘,面对曾经的抛弃,面对今时今日,也总是会有感慨吧。 清寒问她:“乐乐,你走过那么多地方,外面的落日有这里好看吗?晚霞也会这样红火吗?可以烧红半边天吗?” 长乐哑然,撒了个谎,说:“外面的世界哪里会有家里的好啊,你忘了吗,我到外面去市惩奸除恶去了,哪有时间去享受这些,不过,放在眼前的东西,看一看也不觉得比家里更美,不觉得有你眼中看到的美。” 往日的对话一下子重现脑海,清寒看了眼旁边的长乐,撅了撅嘴,温柔的说她,道:“你也学会骗人了,晚霞也这样好看,你却骗我说没有家里的好。” 长乐抿了抿唇,只是一笑。 那个时候,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已经不重要了,大抵是因为她主观上觉得,清寒被那样束缚住并不会开心,可她已然把自己困在那一小小的天地里了,她不能给自己解脱,所以,长乐撒个小谎。 她告诉清寒,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美,你没看到,一点也不亏。 可实际上,大自然给予的馈赠,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她去的,也是别人的故乡,别人的家,家里的东西,又怎会不美呢? 两人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今日的街道格外吵闹,吵吵闹闹下,每个人脸上也都带着笑意。 京城的恢复当真是很快的,寒冬腊月带来的贫瘠一扫而光,而今该恢复的生机也都恢复了,不得不说,这就是一个富人聚集的地方,哪怕是一个小商户小摊贩。 长乐拉着清寒买了一对面具,颜色一金一银,清寒戴了个金的,将银的塞到长乐手里,摸着质感还不错,当然价钱也相当感人。 走远了以后,长乐叹了一声,说:“今儿个,真是宰人的好时候。” 看看那些爷们儿,出手阔绰的,好似银子是地上捡的,但再一看身旁姑娘含羞的面容,切,管的钱哪儿捡的,千金难买姑娘欢心。 长乐忽然间有些跃跃欲试,她轻咳了一声,说:“今儿看上的东西随便拿,我买单!” 清寒懵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长乐哑然,道:“除了你,我可不会对别人这样大方。” 然后挤眉弄眼一番,说:“今儿让你感受感受被人疼被人宠的感觉。” 清寒抖了一下,笑着说:“那感觉也太怪异了,我们俩女的……” “咋的,瞧不起女的?” “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口音,咋的?” 两人说说笑笑,戴上面具,越走越远。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身后三人眼中。 今儿,真是个宜出门的好日子,该碰上的不该碰上的都碰上了。 秦黛珑看了眼身旁的哥哥,又看了眼自己这边的谢姑娘,顿时一阵头疼。 她今天,就不该听母亲的出来,这两边陪着,他们会不会尴尬她不知道,反正她是尴尬极了。 为何要她出来作陪? 用秦夫人的话来说,毕竟谢夫人的意图都摆在那儿了,最近些日子来往的勤快了,谁人不知谢夫人想做什么? 恰好碰上了七夕,那谢夫人说话十分爽快。 既然你这个做母亲的不打算插手儿子的婚娶之事,那让两个年轻人先相看相看总是没错的吧?这也算正常流程了,秦夫人没得话反驳。 只说了句:“可万一不成,七夕那天人口繁多,万一叫有心人瞧见,污了谢姑娘名声就不好了。” 谢夫人笑眯眯的说:“夫人想的周到,确实如此,如今也不比以往,我同样是做母亲的,自然希望孩子能真心喜欢,再在一起将来感情也会更好,七夕气氛正浓,保不准两个孩子相见恨晚呢?夫人说的这个确实是个问题,我也想过了,您家不还有个闺女吗?就当是我家女儿和你家女儿结伴去看灯会,届时哥哥跟着照顾着,也算合情合理吧。” 硬要这么说,也算是合情合理。 虽然秦夫人不大希望和谢家有太多牵扯,毕竟宫里一位姓秦的皇后,一位姓谢的贵妃,后宫的战场就是前朝的战场,作为两位最有代表性的娘家,往来太过密切,似乎也有些诡异。 当然,水火不容也不是大家想看到的,毕竟,圣上最想看到的,就是新旧臣子相处和睦。 眼瞧着谢夫人都这样上赶着了,秦夫人若在把她往外推,也实在不像样子,搞得好像她秦家怕了谢家似的。 于是,只好答应。 于是,就有了现在。 两个并不相熟的姑娘相视而笑,出来过七夕,秦瀹也只好陪同。 只是他也没想到,竟会在今日,见到许久不见的长乐,她今天施了粉黛,松了头发,险些叫他没认出来,可又好像,第一眼看到,就能确定那人就是长乐。 后来秦瀹回想起来也会有些奇怪,明明自己对她也没有多上心,可为何,就是能在人群中,那样精准的,一眼就认出来呢? 是不是早就上心了而不自知。 或许,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自己错过了,只是当时糊涂,走进了牛角尖,等退出来的以后,心里虽是悟了,可又有谁能说得准,这来得及来不及呢? …… 正文 第1560章 “荒唐”的人 一早就知道,今天出来怕是不会那么顺利,她和秦黛珑不熟,和秦瀹更是尴尬,可不出来是不可能的,只好收拾好心情,乖乖的听从母亲的嘱咐出来。 却没想到,一出来就遇到了这样尴尬的一幕,她方才都感受到了身旁秦黛珑的僵硬和尴尬,她很想不合时宜的安慰一句:没事,我没放心上。 却一眼不小心瞟到了秦瀹,那个一直都淡淡的,风光霁月,待人有礼有度的男子。 谢连忆一直觉得,秦瀹或许是一个没有特别的情绪的人吧,可在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还有不能否认的惊喜。 若妩说她太平淡,对于自己的事从来不多问一句,连将来可能有牵扯的人都不好奇。 怎么会呢? 哪有女孩子对自己的婚事不好奇的。 虽然她知道,她的婚事不可能自己做主,父母安排好了,她听从就是了,可对于父母给她相看的,她肯定是会有好奇,想去了解的。 尤其这个人还是谢家的“死对头”,咳,虽然说是“死对头”,但这个名义上的“死对头”并没有和自家有过太多太明显的冲突。 谢连忆也想过,为何爹娘选来选去会选上秦家,一个最不可能的人家。 这不是更加冲突矛盾吗? 可大人的心思,又岂是她能看的明白的? 她只知道,她所了解的秦瀹,是个很优秀,很有前途的男人,抛开家世不说,他的能力,也是这一代人中不可多得的,就连父亲有时聊起青年才俊,也会提起他,也是夸赞多的。 这样的男子,到了这个年岁还没成婚真的是太少了,可一想到秦国公和秦夫人之间的感情,在京城中也是楷模了,他们教出来的孩子,或许耳融目染,受了其父母的影响,对婚姻,对未来的夫人也会一心一意呢? 这个时代,一心一意可比三妻四妾难多了。 作为正规正矩养大的孩子,谢连忆再如何听话懂事,也会渴望父母将来相中的男子,能对自己一心一意。 可以说,秦瀹满足了她对未来丈夫的幻想,当然,抛开家世不说的话。 这样的男子,定然不会只有自己发现了,喜欢了。 关于他的传言,谢连忆也听过不少,被传最多的就是长家小姐了。 就是方才那位…… 她一直以为,长家姑娘早就被三振出局了,有心打听的都会知道,当初长家姑娘对秦家公子有多喜欢,怎样挖空了心思去追求的,只是后来没了声息,可能是放弃了,也可能是没希望了。 有人说,是因为秦家公子看不上长家姑娘,对她说了难听的话,她才放弃了的。 可真是如此吗?他不像是个会对姑娘说难听话的人,而今看他的眼神,也不像是看不上人家的样子。 如今兄妹俩这般,谢连忆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倒是大大方方的说:“方才那位,是长家的姑娘吧。” 看她这样坦然,秦黛珑闭了闭眼,不知该怎样搭话,却又不能不理,只笑说了句:“嗯,她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险些没认出来。” 谢连忆垂下眉眼,说:“听说长家的姑娘个个赛天仙,方才只听了个声音,闻声识人,便知是个美人了。” 秦黛珑心里腹诽着:姑娘您没事吧?您当真是不知这位长姑娘是何人?再三提起是要做什么呢? 秦黛珑干笑着,说:“确实是个美人,方才也没打个招呼,如今走远了也是可惜,不然还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顿了一下,又看了眼哥哥,说:“我看她们方才买的面具不错,咱们也去看看。” 秦瀹才微微颔首,颇有风度的样子。 三人也买了面具,戴在脸上以后,走在人群中,一时间,还真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王公贵族戴面具,平民百姓也带着,这一时间,好似也不分贵贱了。 秦瀹再看了眼身旁两个姑娘的打扮,记在心中。 虽然暗中有人相护,可今日人群复杂,还差不多都带着面具,万一有人不轨,他也能及时应对。 万一有人不轨…… 虽然是在天之脚下,可这也并非是一座夜不闭户的城池,也会有仇视富贵人家的匪徒,他今日的任务就是保护两个姑娘的安全。 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 想着,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前方,早就看不到人了,他突然在想,今天她穿了一身裙装,以她的功夫遇到突发状况应当不会有事,长家也不会叫她一个人出来玩,可万一……万一有突发情况,她今日,会否不便动手,从而占了下风呢? 有人说,女子惯爱多想,可实际上,碰到自己在乎的,不管是男是女,都会多想。 秦瀹不觉得自己是在多想,他坚持着认为,自己是在未雨绸缪。 其实……多少是有些荒唐了。 可往往“荒唐”的人,不会觉得自己“荒唐”。 …… 夜沉下来的时候,热闹的气氛好像更浓郁了。 长乐没敢撒开清寒的手,怕一会人流将两人冲散了,她环顾四周,突然抓紧了清寒的手,传递给她紧张的情绪,说:“清寒,你可知道,如今长家在京城,处于怎样的位置吗?” 清寒被她弄得一愣,认真的想着,长家在京城,声望很高,皇帝对他们都是礼待的,长家刚回京就做了几桩大事,于公,与皇家联姻,于私,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容仪姐姐,当然还有许多不必一一赘述,反正在常人眼中看来,长家的威望是极高的。 将这个想法一说出来,却见长乐摇了摇头,发自肺腑的叹息了一声,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应当说,你是只看到了表象,不知道实际情况啊。” 清寒歪了歪头,听到她说:“你不知,如今的长家有多艰难,我先前没和你说过吧,我怕说了你害怕。” 清寒愣了一下,直说道:“那你还是别说了吧,大夜里的,我也怕我害怕。” 人虽然多,可两个姑娘出门在外,多少是有些顾忌的。 …… 正文 第1561章 往事随风 长乐没想到清寒会不按套路出牌,一般她这样说,显然就是要挑起她的兴趣,从而继续说下去,可她偏偏不吃这一套。 不吃当然也有不吃的办法,长乐依然肃着一张脸,说:“不,不说出来,我也不安心。” 清寒:“……” 她是不知道,长乐又有什么鬼点子,她老是喜欢吓唬自己。 且听她说:“之前你没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出门在外,还需要绑架……和刺杀!” 清寒僵了一下,实在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太过认真,好像真的煞有其事一样,让她有点信了。 从小都这样,长乐说的话,她没有不信的,可她也确实骗了自己好多次,数都数不过来了。 清寒抿了抿唇,安慰自己了一番,说:“你又哄我呢,在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再说了,谁能绑架得了你?” 在清寒印象里,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长乐刚学了功夫的时候,带她出去玩,当时也是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或许是有武功傍身,多少有那么点讨嫌,引得旁人看不惯,要来收拾她们,可长乐哪里是会吃亏的性子,当时三两下就把人放倒了,自己也累的不行,眼瞧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长乐不怕自己挨打,却怕连累清寒,拉着她就跑。 这件事给清寒留下深的印象在于什么呢?当然不是当时长乐英姿飒爽的样子,而且那顿逃跑,你且跑过一次就知道了,恨不能瘫在家里瘫到没知觉…… 实际上,清寒也确实在家瘫了好久,引得她父母担心的不行,又不敢怪到长乐身上去。 从那以后,清寒就觉得,长乐总不可能吃亏的,她武功不错,一般人打不过她,可若是遇上厉害的,她逃跑的速度也不错,人也追不上她,所以,她这样说,清寒是不敢信的。 且说了,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找长家人的麻烦。 有句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然长家蒸蒸日上,还不到瘦死的地步。 连他都曾说,皇家对长家,是求之不得,不然,也不会求娶青姐姐了。 长乐看难骗到她了,抿了抿唇,又说:“没事,今晚人多,应当不会出事,说起来,我回来这些日子,也确实没遇上这种事了。” 清寒不怕她夸大其词,这样更显得她是骗人了,往往是这种平平淡淡,似是而非的话,叫她后背发麻,她说的是在太煞有其事了。 正巧吹了股风,本是清凉的,可却硬生生的叫人觉得后脊发凉。 不紧张也紧张了,本来“孤身”来到外地,多少是有些怕的,又被长乐这样不上不下的弄着,清寒这下是笑也笑不出来了,她抓紧了长乐的手,轻咳了一声,看着眼前浮动的人影,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也看不清他们的情绪,不知面具下藏着怎样的面孔,这样的不确定性一增加,清寒心里更发怵了。 她说:“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觉着今晚也不太好玩,人太多了,呼吸都不顺畅。” 长乐看她上钩了,勾了勾唇角,却说:“可是,我答应了姐姐,要给她带点好玩的回去的,我们现在什么都还没买呢,你不知道,这天卖的些玩意儿最是稀奇了。” 清寒犯难了,又怕自己多心,严肃的看着她,问:“你可不要吓唬我,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骗我怎么办?你要是和以前一样总是骗我,我当真要和你翻脸了。” 翻脸是肯定不会的,这样的话长乐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依旧乐此不疲,喜欢逗她,只忽然变了脸色,看着她一点点僵硬,手越捏越紧。 看长乐这个样子,清寒更有些怕了:“你别这样啊,你这样我真的有些害怕……” 真正害怕的时候,万民灯火,都照不亮暗夜。 长乐猛地跳了一下,逼近她,动作迅速又突然,还发出了吓人的声音,清寒本就有些紧绷着,被她这么突然的吓一下人都快不好了,若不是她强大的心理素质,怕是当街就要叫出来。 看调皮成功,此刻人也稀疏,长乐松开了她的手跑了,生怕下一秒就挨打。 清寒气急败坏,捏紧小拳头吼了一声,追着说:“别让我逮到你了!长乐,我咬死你!” 一追一跑,趣味其中。 长乐体力好呀,几乎是逗她满场跑,看她憋着口气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好说好商量着:“我逗你玩的嘛,你若不追究,我就不跑了。” 清寒确实没力气了,两个姑娘幸好是戴了面具,不然在大街上你追我赶,多少有些羞怯。 她摆了摆手,气也气笑了,说:“不跑了,不是……” 因方才跑急了,一口气喘了半天,又继续说:“不是说,有晚会吗?我们去看晚会,跑……跑是跑不动了。” 长乐皮够了,也不“为难”她,看她是真不打算计较了,才走到她身边,重新拉起她的手,神采飞扬,说:“走走走!看晚会去咯!” 这才是长乐,她本就该是如此明艳,晴朗的性子,前些时日的她,都不像她了。 这一遭,也算是让她释放了下自己。 不管是裙装还是劲装,都盖不住她的红火朝气。 就让往事随风,在此刻,一切归零,人总是要向前看嘛,若是有一桩事让人心里不爽快,且不爽快很久了,若找不到办法解决,那就遗忘吧。 时间是庸医,可日子长了,庸医的法子也是有效果的。 两人身体娇小,晚会人多,挤一挤就到前面去了,且旁人看她们的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也不敢将她们拦在外面。 前面一点,视线也好一点,看着台上的人,清寒再一次感叹:“她们胆子真大,若是我,肯定放不开呢。” 长乐点了点头,说:“若不是我不会胸口碎大石,定也上去表演一番。” 清寒看了下她软软的胸脯脸微红,轻声说了句:“胸口碎大石,应当只有男人能做吧。” 长乐一愣,哈哈一笑,直说:“那确实,那确实。” …… 正文 第1562章 就是要玩 有一类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瞬间吸引人的眼球。 要么长的极美,让人一下子就把眼睛放在她身上移不开。 要么就是性子极为讨喜,走到哪里都能“呼风唤雨”。 长乐就属于这两类的结合,她本身就是个大美人,走到哪里都不会落了下风,且她的性子,又是许多女孩儿学都学不来的,她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一个小太阳,温暖,也不会伤人。 站在她身边的人总是容易黯然失色,可长家的姑娘,走在一起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谁也不会落了下乘去。 但是,和她做朋友的清寒会有这种苦恼,甜蜜的苦恼。 她倒不会因为和一个太过耀眼的人呆在一起,失了自己的色彩而难过,在她心中,长乐不仅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心中渴望的另一个自己,看着长乐耀眼讨人喜欢,她就开心,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是这般性子,这般讨喜。 或许,这也是两个人能做这么久朋友的原因吧,毕竟和优秀的人呆在一起,总是会有压力的。 倒不是说自己不够优秀,而是当身边的人异常优秀的时候,自己再怎么优秀,好似也只是一个配角。 台上的人舞蹈唱戏,台下的人欢呼打赏。 长乐出手阔绰,因为每表演一个,她就看着旁边的清寒手都要拍红了,可见今日出来玩她是高兴的。 她一高兴,长乐就更高兴,打赏的手都没停过。 先前说京城的人没有太过贫穷的,当然,太过贫穷的,或许也不会挤在这儿,挤在前排来看戏了。 可像长乐这样,打赏打到手都软的地步,也还是少数的,出来玩嘛,图个开心,打赏个一点两点是个心意,可长乐这样子,就像钱是大风刮来的一样。 有句话说财不外露,外露的话,就会引人惦记,像长乐这样打赏的法子,自然是有人盯上她了的,只是人多眼杂,暂时没有动作。 等到表演的差不多了,人也渐渐疲倦了,长乐和清寒才离开。 边走,清寒还在问:“我刚才看你一直在打赏,你口袋里的银子还多吗?” 长乐则以为她是怕钱不够,就问:“我钱多着呢,你是不是饿啦,你若是饿了,我们就去吃点东西。” 清寒连忙摆手,这一路,嘴巴几乎都没停过,只说:“我只是怕你把银子用完了,我这儿也还有,今天一路出来,一直都是你在花钱,我的银子都没怎么动过呢。” 长乐挽着她的手臂,说:“和我出来玩,怎么会让你出钱呢,你的钱就自己好好留着,只管玩好。” 清寒倒是没和她扭捏,看她财大气粗的样子,抿唇一笑,说:“这就是姓长的快乐吗?” 长乐也笑了,两人一时玩高兴了,也是随处走,有些漫无目的。 走着走着,长乐目光慢慢沉了下来,她靠近清寒,在她耳边耳语着,说:“这下,我可不是骗你的了……” 有人在后面跟着她们,估摸着是跟了有一会儿了,先前长乐还以为是同路,可她们走的这般散漫,若是同路,那后面那个人,也有些太刻意了。 清寒脸色变了变,长乐却说:“放心,不会有事的,跟着的人应当不多,我打的过……即便是打不过,咱也不吃亏,家里有人跟着。” 呵,今晚谁敢对她们动手,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长乐拉着清寒往偏僻的地方去了。 而在这时,也从晚会那边退出来的秦瀹三人,也有些倦了,出来玩了这么许久,这会说回去,也不算失礼吧。 可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到谢连忆说:“方才我好像看到长家小姐了。” 不只是她看到了,秦瀹和秦黛珑也看到了,几人隔得不近,可秦瀹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长乐。 人太多了,也不好过去打招呼。 可谢连忆又说:“不知方才是不是我看错了,好像有人跟着她们。” 话音刚落,秦瀹就蹙起眉头了,脚尖已经朝着长乐离开的方向去了,又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 两人也不傻,一看他这模样就是想跟过去。 果不然,秦瀹说:“我让家丁带你们先回去,我过去看看,若是有事,她们两个姑娘……” 虽然秦黛珑觉得自家哥哥若是和谢连忆在一起是一件很扯的事,可他若更在乎长乐,那似乎……还不如谢连忆。 因此,她是有些不快的,只说:“哥,你就这样,把我和谢小姐丢下了吗?她们应当不会有事的,长家也不会叫她一个人出来,你去了也没用啊。” 说完,她看了眼谢连忆,却见她沉默不语。 秦瀹蹙了蹙眉,确实,就这么丢下她们是不好,毕竟自己是答应了要照顾她们的,可是…… 他看着谢连忆,却在这个时候,谢连忆也刚好抬起头来看着他,她说:“没事,我家也来人了,秦小姐和我呆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可见方才有人跟着长小姐,他们那边更需要有人看着。” 秦黛珑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秦瀹沉了口气,说:“失礼了。” 说完,招呼了下人来护送她们回去,自己脚尖一转,往长乐离开的方向去了。 于情于理,他都该过去看看,即便两人之间没有那些尴尬的事,也算是相识,相识一场,看她有危险,秦瀹也不可能置之不理,换一个人,秦瀹也不会置之不理。 等到他过去的时候,长乐已经把人引到胡同巷子里了,她隐隐的把清寒护着,和她低声说:“你莫怕,一会只管躲着,别让他们有机会碰到你。” 清寒说:“当真不会有事吗?” 长乐笑了,满是自信,说:“不会的,今晚让你看看,我有没有长进。” 话音刚落,身后的脚步声就更明显了,清寒正想回头,长乐就一把把她护在了身后,两人位置一转,长乐正面对来人。 果然,不止一个人,三个地痞流氓打扮,此刻见人少了,也慢慢丑态毕露了,他们晃晃悠悠,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啧啧几声。 …… 正文 第1563章 收拾修理 月黑风高,正是做坏事的时候。 流氓地痞也没想到,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走大道来了这小闭巷,更不会想到她们是故意来此,故意要将他们引过来的。 长乐也没想到,这几个人警惕心这么弱,竟真敢跟来。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装,心想,莫不是今日打扮太过温柔,才叫他们这般肆无忌惮了? 显然,清寒也担心这个问题。 她拉了拉长乐的手臂,低声说:“我会爬墙,要不然咱们还是爬墙跑吧,你今日穿着裙装不太方便与人交手。” 长乐本就有意想在清寒面前秀秀自己的功夫,让她看看自己长进了多少,如今见她这般迟疑,不大信自己的样子,长乐就更要让她看看自己的厉害了。 她亦低声说道:“区区几个流氓还能绊住我?你放心,他们保证连你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清寒知道,长乐这该死的好胜心又上来了。 不过,她心里更是信任她,即便她有好胜心,那也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长乐从不做没有准备,没有把握的事。 清寒往后退了一步,说:“那交给你发挥了,我就不打扰了。” 她这一退,在几个流氓眼中就是怕了,几人相视一笑,又啧啧几声,说:“天都黑了,两位小娘子不回家,跑这儿来,不怕遇到坏人吗?” 长乐挑了挑眉,她没想到,现在的流氓地痞这样有素养,并没有出口成脏,还演起来了。 多少挑起她的乐趣了,长乐说:“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坏人呢?我也没瞧着谁像坏人呀。” 论演戏,这几个可不是长乐的对手,她眼神清纯,看着一点儿也不像说假话。 几人哼笑一声,说:“看着没人像坏人,那哥哥呢?哥哥像不像?” 哥哥……好一个哥哥,长乐险些作呕。 可她怎会轻易败下阵来?只睁大了眼,说:“哥哥哪里像坏人呀,哥哥像除暴安良的好人呢。” 话音刚落,几人哈哈大笑,模样更加猥琐了。 他们才不管长乐是不是在陪他们演戏,可见她如此单纯好骗的样子,心里就乐开了花,这年头,想骗个姑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为首的人说:“既然哥哥是好人,那跟哥哥回去吃点茶?哥哥一会儿送你们回家。” 长乐说:“可是,哥哥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儿呢?” 他们那里管这些,眼瞧着姑娘快到手了,也不想废话,走近了些,只说:“一会深入了解不就知道了么……” 话音刚落,就见姑娘变了脸色,说:“哥哥最近可听说过一个人?” 几人慢慢靠近:“什么人?” 长乐不动,只是眼底的作弄少了一些,寒意多了几分,她说:“听说,京城突然出现一个人,专门收拾喜欢欺负女孩的流氓地痞呢。” 这下,再迟钝也听得出她这是在讽刺他们了,几人脸色微变,为首的人说:“少废话,跟着哥哥走,还能让你吃亏不成?” 说完,手里竟握了把刀子,用来吓唬她们。 若是个寻常的姑娘,看他武刀的样子,早就要吓得花容失色,可长乐哪里是寻常的姑娘呢? 她将清寒掩在身后,说:“我觉得,我已经给你们机会了,你们若还不跑,一会吃亏上当,可别怪我没提醒。” “小姑娘,今儿哥哥们也好好给你上一课,没事别单独出门,也别往这种地方来,否则……遇上哥哥们,也算你们享福了。” 话完,几人哈哈笑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们猖狂够,长乐就一个闪身到了他面前,抬腿就是一个横踢,手也快速的控制住了他握刀的手,一个巧劲儿震了下去,那人手臂一麻,刀就已经到了长乐手里。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身后跟着的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大哥已经被控制住了,模样……狼狈的很。 长乐三两下就用丝带困住了他的双手,一脚下去,他被迫跪下,腰背弯了下去,被长乐踩住。 长乐把玩着刀子,脚下踩着动弹不得的“大哥”,轻蔑的哼了一声,看着眼前两个傻掉的人,说:“就这点功夫,还敢出来调戏姑娘?” 两人早就吓傻了,他们就是地痞无赖,遇上狠一点的就没辙,原本以为碰上的是两个娇弱的姑娘,可没想到,这姑娘一瞪眼,他们就想跪下。 也确实跪下了,他们这类人,别的没什么,就是有眼力劲儿。 被长乐踩着的人也一身冷汗,吓唬人的刀子都被夺去了,顿时感觉自己没了保障,而且,他方才都没看清这姑娘是怎么出手的,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是这狼狈的状态了。 长乐说:“方才我给过你们机会了,让你们跑,你们自己想赌一把,愿赌服输喽。” 几人忙道:“小姐饶命!是我们眼拙!下次不敢了!” 长乐:“还有下次?且说说,你们用这种法子,欺负了多少姑娘?” 看他们这没出息的样子,也就是叫的厉害得狗,估计也不成什么气候。 果不然,他们连忙辩解,说:“我们不敢!平时只收点保护费,不敢欺负姑娘啊!今日……今日是猪油蒙了心。” 实则是,今日看她们二人落单,起了色心。 长乐本来还想陪他们玩玩,可听到他们言语轻佻,又懒得玩了,没劲的很。 她将刀子往旁边一丢,说:“我也懒得修理你们,乖乖跟我去官府吧,以前做了什么坏事,都老实交代。” 几人一愣,可看她身手好,打估计是打不过,只好假意答应。 等长乐松开了为首的“大哥”,拉着清寒赶着他们往外走的时候,快要巷口了,为首的大哥眼里闪过一丝狠决,他一把夺过小弟手里的刀子,不留情面的往后一刺,哪知,这一刺落了空,紧接着后脑就一痛,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长乐毫发无损的站在他面前,又是轻蔑一笑,说了句:“不知死活。” 清寒蹙着眉头,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摇了摇头,说:“这下,你是真的死定了。” …… 正文 第1564章 火树银花不夜天 三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进来,焉头巴脑的出来,刚出巷子,就被围在了一起。 他们诧异,长乐也诧异,因为,围着他们的人,不是长家人。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长乐微微侧头,就见一道身影站在那边,目光冷清的看着被围起来的三个人,随后又落到了长乐身上。 沉默了片刻,秦瀹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歪了一点点的发簪,才问:“方才吓到了吗?” 对上他关切的眼神,长乐略微有些不自在,只点了点头,礼貌的回了句:“没有,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秦瀹当然知道长乐是有本事的,对付几个流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不知为何,看着她今日的打扮,就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应该应付不来,身边又没个男人…… 长乐话音刚落,清寒却说:“你就别硬撑了,方才还不是被吓着了吗?” 长乐:“???” 秦瀹眸子微沉,看了那三个人一眼,说:“把他们带去官府!” 当三个人被这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拦住的时候,他们才明白,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悔时晚矣。 长乐蹙了蹙眉头,解释说:“我没被吓着……” 清寒不与她辩,秦瀹则以为她是好面子才这样强调,他看着长乐,说:“我送你们回去吧,太晚了,确实不安全。” 长乐蹙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拉着清寒的手,说:“不用送,我们……” 清寒却把她一拽,说:“怎么不用?你不怕我可怕呢,万一又遇到了那种人……乐乐,还是让这位公子送我们吧。” 闻言,秦瀹看了清寒一点,微微颔首,眸子柔和了一些。 长乐本来可以不用妥协的,可她看着清寒眼里的“哀求”,心软了一下。 虽然她确实不需要秦瀹来送,可她更不愿意拂清寒的面子,再且说了,只是送一送,很快就回去了,又不会掉她一块肉。 这样想着,长乐只好点了点头。 莫名的,秦瀹沉了口气,陪在她身边,不近不远的距离。 他看得出来,长乐不太愿意和他再有牵扯,连面对着面她都有避闪的意思,虽然这是之前他乐见的,可现在一看,是不是不必要呢?两人怎么就到了见面不识的地步了? 安静沉默着,清寒在心中哀叹了一声。 以她的敏锐程度,多少也猜出这位公子是谁了,也看出了一些猫腻,所以才有意撮合了一下,可现在,当事人没声息,她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画面一闪,她看到了旁边高立着的楼,一些姑娘站在上面,皆蒙着面,手里还拿着香包,她顿了一下,目光下移,看到门上的匾——百汇楼。 清寒拉了拉长乐的手,说:“那边姑娘要扔香包了吗?” 长乐才说:“是的,不过上楼的姑娘,大多是下面有了心仪的人,她们上去,将香包扔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若是命中,便代表他们会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清寒默了一下,问:“那若是没扔准呢?” 长乐卡了一下,只说:“我只听说过扔准了的寓意,没扔准……应当是手气不行吧。” 其实,没扔准也有没扔准的说法,大约是说两人大约不会是彼此的准良配,或许将来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但总会少了些感情。 但说这话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时候,旁边的秦瀹开了口,问:“时间还早,不若先看看,一会再回去?” 长乐咬了咬唇,没看他,心里却暗自腹诽着:这人方才还说太晚了,现在就又还早? 清寒当然乐见了,她连忙拉住长乐的手,说:“那就再看会儿吧,我下次来京城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还能不能碰上七夕呢。” 长乐发誓,她一而再的妥协,当真是因为清寒,她都这样说了,再一想也确实如此,本来出来玩就是陪她玩的,她若是玩不好,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三人就停了下来,离得稍微远了一些,看着那边楼台的风景。 一个个香包砸下来的样子还是有些壮观的,而正巧在这时,河畔那边燃起了烟花,一茬接着一茬,火树银花,真正的照亮了天空。 街道上一阵哗然,清寒也捂着嘴巴,烟花她不是没看过,只是这样盛大,这样长久的美,确实很少。 长乐察觉楼下有男子趁着楼上的姑娘被烟花吸引去目光时,手疾眼快的将香包捡起来,等到姑娘再低下头时,他高高扬起手里的香包,隔的这样远,还都戴着面具,长乐都感受到了他们的笑意,自己也受到了感染,嘴边也染上一抹笑。 烟火的光让她的脸变幻颜色,她未摘取面具,面具也掩盖不了她的美丽。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秦瀹目光落到了她脸上,看她仰头看烟火的样子,看她眼波微转,然后微笑的样子。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烟火有什么好看的? 没有看烟火的人,烟火再绚烂,也会转瞬即逝,不足以永恒。 看了会儿烟火,香包该扔的也扔完结束了,三人再次迈开步子往回走,这一下,倒是没方才那么绷着了,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了点笑意。 秦瀹还问:“前些日子没见到你人,听说你回老家去了。” 长乐闻言抬头,点了点,“嗯”了声。 秦瀹又说:“那以后呢?在这边还是回去?” 长乐看了他一眼,说:“自然是在这边,偶尔回去,看看朋友们。” 她方才是想说,自然是在这边,只是见不见得到面,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勤了,毕竟以前是她刻意与他碰面,现在……不会了。 但这样说,又好像自己很在乎一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秦瀹默了会儿,说:“我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行走江湖,快意人生。” 长乐顿了一下,倒是老实的说了句:“以前不止是我,在外行走有人陪着,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一个人出去也没劲儿。” 她是说,以前有长青姐姐和小叔,现在姐姐嫁人了,让她一个人和小叔出去玩,总觉得少了个人,不大乐意了。 …… 正文 第1565章 爱情盲人 这话回的中规中矩,也有些冷场,因为秦瀹不知道还能关心些什么了。 问她最近好吗? 她是长家小姐,怎会不好,若真有不好,怕是多半和他也有关系,问了也是添堵。 再问她以后不出去了,还有什么打算? 她什么打算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也没必要和自己交代,不管是有什么打算,都不会有自己什么事了。 其实,她当真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她说放手就真的放手了,不再拖着,也不给彼此多余的可能。 是了,有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口的,也是他要求的,她都做到了,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 如今好像念念不忘的人,是他吧? 意识到这一点,秦瀹的眼神更暗了。 长乐是个好姑娘,这一点,不需要任何人说他都知道,他心里暗暗的问过自己,错过这样一个好姑娘会后悔吗?答案是会的。 可他却没有想到,这样的感觉会来得这么快。 他不知道自己的后悔,是来源于自己错过了一个好姑娘,伤害了一个好姑娘,还是因为喜欢。 是喜欢吗? 秦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喜欢过容仪的,可容仪和长乐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她们长相相似,可性子却是截然不同的人。 秦瀹并不是只看脸的人,他若只看脸,恐怕在长乐第一次送上门来的时候,他就不会去想那么多了。 他喜欢容仪,是喜欢容仪温柔的性格,明事理的性子。 长乐却像个小太阳一样,她的性格比她的容貌还要出众,她那样耀眼夺目……让人喜欢。 他不知道怎么问了,清寒会啊,她眼神滴溜溜转了转,说:“即便是不行走江湖了,也没关系啊,反正到你这个年纪,也该考虑个人问题啦,伯母应该开始在帮你相看了吧。” 长乐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悦的看了她一眼。 自己这边是什么情况,她能不知道吗?方才就觉得,她说些话奇奇怪怪的,如今更是觉得她就是故意在秦瀹面前说这些的,可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秦瀹也看着长乐,见她神色有些不愉,刚想说什么,就听她说:“没有,我如今还小,还想多玩两年呢,反正两个姐姐都嫁人了,我晚一些也不打紧。” 这话长乐回答得十分实在,不含一点欺骗,她也没想过要在秦瀹面前说谎话,也没这个必要。 秦瀹看着她,眼神微闪。 清寒却说:“也不小了呀,你我同岁,我都快了,你还能远吗?你就不想早一点成婚,早一点生小孩吗?” 长乐顿了顿,认真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然后坦然的说:“不想,我是喜欢小孩儿,有两个姐姐生就够了,我若自己生,那可就没有玩的时间了,你看我姐现在,除了孩子就是孩子,哪里自在了?” 诚然,容仪现在确实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围着孩子转。 清寒又说:“可趁你现在还年轻,早早的成婚生小孩儿,你也可以带着孩子到处玩呀,你见识过的风景,也叫你的孩子见识见识,岂不更好。” 这么一说倒是打动了长乐。 她眨了眨眼,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倒也对,万一我生的都是姑娘,叫她们自个儿出去玩,我可不放心,所以,趁我还年轻有力气,带她们出去玩,这个好!” 说完之后,她又很快冷静下来了,摇了摇头,说:“算了算了,还是再等等吧,不急在这一时。” 接二连三的嫁姑娘,长家也会受不了。 秦瀹静静的听着,不知觉,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好似那种生活就摆在了眼前,触手可及。 回去的路再长,也有到的时候,这一路上,即便是清寒极力的在找话题,也还是没激起什么水花来。 到了以后,长乐感谢了秦瀹一番,秦瀹只说:“早些休息……那几个人,会收到惩罚的。” 长乐点了点头,便带着清寒进去了。 秦瀹看着,微微有些发愣,他忽然在想,以前长乐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时候,看着自己回到家去,是不是也如自己如今一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等自己一个回头呢? 因为,他方才竟在期待着,她能回回头,哪怕只是笑笑,可是她没有,她很静,连带着空气都静谧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进了长府以后的长乐狠狠的呼了口气,她方才,其实是紧张的。 以前特别喜欢他的时候,多么想他多一些目光在自己身上,多与自己说说话,可现在,他主动送自己回来,还主动与自己说了不少话,竟让她有些想逃的冲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逃避的心理是怎么回事,说不清,道不明。 清寒静静的看着她,看她懊恼的样子,轻叹了一声,问她:“乐乐,你真的放下了吗?” 长乐一怔,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去。 夜晚的风有些凉,拂过她清冷的面颊,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说:“我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她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慢慢的不再去想他,就是放下了,可为何再见到他,心里依旧会起波澜,会忍不住的想逃避。 长乐以为,从一段感情中抽离不需要花太大的力气,可现在看来,显然是她想太多了。 真心喜欢过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能放下呢? 她有些失落的想,为何先喜欢上的那个人是她?如果她不是先喜欢上的那一个,是不是就没那么痛苦了? 清寒知道她现在心情不佳,便提前将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她道:“今天晚上有些话我是故意在他面前说的,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是真的放下了他,他好像……也并不是不在意你,我以为你们还能有机会的,如果是我多嘴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她这样坦诚,长乐摇了摇头,说:“与你无关,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只是,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他不会喜欢的,我也会有些尴尬。” …… 正文 第1566章 最怕色衰爱弛 除去这一个小插曲,这个夜晚还是挺安宁,挺快乐的。 长乐自我调节的能力很强,等洗漱过后躺在了床上,再回想着晚上发生过的事,也只是轻轻的一声叹。 以前做一个旁观者,看容仪姐和将军姐夫之间,只觉得他们之间是那样的甜蜜,虽然那个时候有身份上的阻碍,可这却并不耽误他们俩相爱。 看着将军姐夫对姐姐那样的呵护,长乐便知道,不管容仪是什么身份,将军姐夫对她都是爱怜的,绝对不会叫她吃一点亏。 在看长青姐姐和大殿下之间,他们之间要复杂一些,至少到现在,长乐并没有看出长青姐姐对他或许是有一点爱的。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妨碍他们之间能好好过日子,毕竟走到一起了,谁也不乐意把日子越过越糟,既然已经接受了,那便都要向着好的地方一起奋进,至少在长青姐姐身上是这样体现的。 人生不可能因为一点不如意的地方,就将整个人生都放弃掉,毕竟,谁也不是为了那么一点不如意而活,若是的话,那就太可悲,太可笑了。 长乐对自己的要求一向简单,敢爱敢恨,爱憎分明,不为没有结果的事伤心劳神。 看别人的事都能看得如此清楚,可为何,这些说法一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灵验了呢?明明很清晰的劝告过自己,不要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跟头,可为何这颗心脏还是不能受她的控制? 长乐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沉沉的吐了出来,有些郁结了。 她有些讨厌这样茫然不知所措的自己,可却没有半点办法去改变,劝说别人容易,很多事一旦到了自己头上,就没那么容易了。 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很清晰的做了个梦,梦里,她和过去一样,无忧无虑的行走在江湖间,惩奸除恶,做一个人人敬仰的女侠,可画面一转,她看到自己的肚子大了起来,她手里还拿着刀,肚子被踢了一脚,她呆呆地看着大起来的肚子,忽然听到身后的人气急败坏的吼了句:“家丁是摆设吗?!你怎么又拿刀了?” 是谁在说话? 长乐回过头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明明,方才有人教训她来着。 那个声音,不太清晰了,可说那话人的语气,是她丈夫吗? 这个梦境有些真实,让长乐有些闹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真的了。 她一抬头,清寒就在她眼前,亦是挺着大肚子,看着她笑眯眯的说:“我就说嘛,还是要早些成婚的,你看,如今你也快要生了,还能和我的孩子做个伴,将来一起长大,若我俩生的是一男一女,咱们还可以做亲家呢。” 是的,她记得,清寒是说过这个话,所以,她是真的嫁人了?还怀上了孩子? 难怪,难怪那人要气急败坏了,怀了孩子怎么还能舞刀弄棒呢? 长乐讪讪的松了手,刀掉下去的那一刻,她自己也有失重的感觉,下意识的护着肚子,腿脚都踩不到实处,长乐一下子惊醒了。 她双眼迷离的看着床帘,醒来过后,人还有些发懵,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还是平坦的,果然是做了个梦。 点在外面的烛光还很亮,这说明她没睡很久,才一会儿的功夫吧…… 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 一定是清寒今天一直在她面前念叨成婚啊,孩子啊的事,她才会梦到这些。 长乐翻了个身,眼睛涩涩的,她忽然又想,虽然是在做梦,可梦里那个训斥她的男人,是谁呢? 当真没听清声音,也没看到人,她有些好奇。 不对,是好奇坏了! …… 凌儿的烧彻底退了,容仪一夜都没怎么好睡,生怕她反复。 也没把孩子给乳母带,一晚上不时起来摸摸孩子脸和小脚,还喂了顿奶。 看孩子撅着小嘴在自己面前找吃的时候,容仪再困也撑得住了,抱着孩子半坐起来,搂着她让她好吃。 生完凌儿之后,她好像更傲人了一些,只是会有些累,她没有断奶,就和当时生了嘉成嘉韫一样,她坚持要自己喂孩子,哪怕是有乳母。 白婆婆却担心,她若自己亲自喂养,那傲人万一形态不好了,今后怎么侍候大人呢? 将这想法委婉的一说,容仪的脸瞬间就红了,白婆婆也红了脸,可这也不得不说啊。 虽然如今娘子和大人相爱,可谁能说得准,万一有一日,娘子膀大腰圆了,没如今秀丽了,大人依旧喜欢呢? 色衰爱弛,是最可怕的。 女子,还是要多注意些自己的体态,比较好。 一大早,白婆婆带着凌儿换了尿布以后,再送回容仪身边,就听到她哼哼唧唧,这么一哼,容仪就知道她要什么了。 掀开衣裳,雪白柔嫩的皮肤白的晃眼,凌儿凑了上来,吃着吃着,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引得容仪发笑。 白婆婆笑了会儿,又说:“先前老奴说过的话,娘子得往心里去,虽然孩子自己喂养要好些,可已经找了乳母了,也不能白找,娘子如今已经足月了,该断了。” 容仪愣了愣,抬头看她,又颠了颠孩子,说:“婆婆看她,吃的多香。” “吃乳母的也一样香。” 容仪:“……” 看娘子又不说话了,白婆婆轻叹了一声,劝道:“如今大人没回来不打紧,可等大人回来了,娘子总不能一直围着孩子转……” 话还没说完,凌儿突然呛了一下,脸憋红了,哇哇的憋了几颗眼泪出来。 容仪连忙拍她,顾不上自己淌湿的皮肤,好笑道:“自己吃快了呛着了还哭。” 好在凌儿不太磨人,就哭了一小会儿,等粮食喂到嘴边又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 白婆婆看着,又叹了一声,唉……算了吧,算了…… 娘子还小,看她的体态,都生了三个孩子了,也没有变样,以后多加保养就是了。 见白婆婆不说了,容仪才松了口气,再说下去,她真的要没脸面了。 自己喂孩子怎么啦,就算是孩子她爹回来了,也不能说不行! …… 正文 第1567章 尴尬过后 老天爷总是特别眷顾一些人,比如容仪,老天给了她一副无人能比的容貌,也给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一眼就让人忘不掉。 长家美人多了去了,可像容仪的美,美极近妖,仙人能比。 这样的容貌放在乱世,或许就是祸国殃民的美貌,好在,如今世道虽不好,可如今的君王并不昏聩。 容仪生的孩子也很好的继承了她的美和姜舜骁的英朗,从小就是焦点。 若不是长家人平时低调,容仪也将孩子保护的很好,恐怕几个孩子早就要出名了。 家里的下人时常抱着孩子爱不释手,谁会不喜欢长的漂亮的奶娃娃呢?最主要的是脾气好,一点也不闹腾。 老夫人也经常说,看着凌儿就知道容仪幼时会是什么样子了。 傅老爹也说,几个孩子都很好的继承了容仪的优点,尤其是凌儿,不仅容貌最像,连脾性也像。 别看容仪这些年乖乖巧巧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总是一副温婉的样子,实际上,在她很小的时候,还不明白什么叫偏爱的时候,是最古灵精怪,性子最讨人喜的。 傅老爹一直都偏心的认为,当时一茬长大的孩子,就容仪是最好的。 容貌出众,性子讨喜,见人嘴甜,当时谁不羡慕他有这么一个乖巧又漂亮的女儿? 一直以来,容仪都是傅老爹骄傲的谈资。 别看傅老爹一向温厚沉稳,年轻的时候,一谈起女儿也是臭屁的很,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一个这么好的姑娘。 生了凌儿以后,傅贵和苏萍经常来长府,夫妻俩有时会带来煲好的汤,也会带一些补品。 虽然知道女儿在长家绝对不会缺什么,长家准备的东西也定然比他们准备的更好一些,可她们准备的也是一片心意,且见每次容仪都吃的高兴,他们也心满意足了。 此时苏萍和傅贵才知道凌儿昨日发了烧,上午就过来了,苏萍抱着凌儿,看她黑黝黝的眼睛,爱怜的摸了下她的小手。 傅贵说:“听说凌儿病了,你娘早饭都没吃几口,急赶着要过来看看。” 容仪:“婆婆,去吩咐小厨房做点吃的来,清淡些的。” 白婆婆正要下去,苏萍忙的拦住,说:“我不饿,本来早饭也吃不了多少。” 容仪说:“或许是这几天不时下雨,一时冷一时热,才叫孩子发了热,爹娘不用担心。” 傅贵说:“你和孩子在长家自然事事周到,万事俱全,我和你娘本是不该操这些心,可是,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有个什么不舒服,心里就跟油煎了似的。” 可怜父母心,容仪只点点头,说:“今儿的糕点,都是正新鲜的,爹和娘吃些,一会儿再带点回去,是我院子里几个丫鬟做的,做的还不错,不比外面卖的差。” 苏萍笑了笑,说:“哪里有拿孩子东西的道理。” 傅贵却说:“都是孩子的心意,对了,下次爹爹来,给你带以前街头那家的芙蓉糕,前些日子那个奶奶不在,是她女儿女婿做的,总觉得没有她做的那么好,现在她回来了,下次我再来给你带。” 容仪眼睛都亮了一下,说:“我馋的那家芙蓉糕都馋好久了,只不过郑奶奶女儿做的,虽说没有郑奶奶做得好,也差不多了,等再做时间长一些,也能传承奶奶的手艺。” 正说着,明思慧进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两个丫鬟,一人手里两盘瓜果糕点。 她说:“这是我院里今天新出炉的糕点,听说二位来了便送过来请二位尝尝,还有冰镇的瓜果,炎炎夏日,吃一口正解热。” 一时笑脸盈盈,嘘寒问暖不断。 先前三个人碰面,还有些许尴尬,准确来说,是明思慧和苏萍之间见面有些尴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是前任,一个是现任,而偏偏将这两人联系起来的男人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容仪,左也是女儿,右也是半个女儿,在中间也起着很大作用。 好在时间久了,因着容仪在长家养胎,苏萍常出入长府,和明思慧打的交道多了,尴尬慢慢就少了,如今见面也能自如。 不过,这样的自如,大概多有傅贵的功劳。 若是当初是苏萍一个人将容仪含辛茹苦的拉扯大,如今容仪被认回了长家,那苏萍可能就真的不干了,可是,苏萍不是一个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比明思慧要幸运一些。 因为,她的余生有傅贵,一个真心爱着她的男人。 而明思慧,终究是被亏欠了。 两人都是因为同一个男人而受了伤害,有时候想一想,竟也有心心相惜之感。 在明思慧眼中,老实说,她第一眼看到苏萍的时候还有些讶异,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长柏看上的女人,这样普通,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妇人,眉目间还满是郁色。 明思慧不知道的是,她若再找个两三年看到苏萍,恐怕心里会更加诧异,因为那个时候的苏萍,更显得刻薄,显得不近人情。 有句话说,面由心生,当一个时间段,这个人的心不好的时候,面相也就格外的愁苦刻薄,当这个人心好的时候,看面相也能看出她是个好人。 等明思慧对苏萍的了解更深入之后,才发觉,原来当时的自己是那样的肤浅,仅凭一个人的样貌,就判定了这个人是好是坏,有些太片面了。 送来了糕点瓜果后,明思慧又看了看凌儿和容仪,倒是没多待,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一家三口,静静的回了自己院子。 看着明思慧的背影,容仪几欲开口留住她,可想了想又作罢了。 原本爹和娘到这儿来就有些拘束,之前若不是自己再三说明,他们来长府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说了好久才终于把他们说服,搞不好他们都不会来的这么勤。 或许,大夫人在这儿,爹娘多少会有一点不自在吧。 或许,大夫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离开吧。 既然如此,自己再开口留,就有些不懂事了。 …… 正文 第1568章 吃凌儿的醋 明思慧走后,果然没那么拘束了,苏萍抱着孩子的手也没那么僵硬了。 傅贵到还好,看看苏萍,说:“给我抱抱吧。” 苏萍将孩子给他,然后看向容仪,微微一顿,说:“如今你一直住在长府……” “嗯,怎么了?” 苏萍摇了摇头,又有些说不出来了。 容仪温柔一笑,说:“怎么了?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苏萍才说:“我就是想问问,大夫人对你可还如以往?” 容仪笑了,而后点了点头,说:“不用担心,她对我一直都很好。” 苏萍这才松了口气,她心里清楚,明思慧不是什么恶毒的人,相反,她比起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对容仪还要好一些,本不该这样问,可正是因为她是容仪的亲生母亲,所以会格外注重一些。 容仪说:“虽说刚来的时候,还会有些拘束陌生,可是,他们都是家人,他们对我的好我忘不掉,融入这个家庭,是一件很幸福也很幸运的事,您不用担心。” 苏萍笑笑,说:“是我想太多了。” 容仪顿默了会儿,又说:“和大夫人一起,和她在一起呆久了,对她也有了了解,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多年,她过的一直都很苦闷,没有谁能帮她排解,她曾对我说,有了我之后,有了凌儿之后,她感觉人生都充实起来了,不再是无望的等待了,连奶奶他们都说,自从我来到这个家,她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苏萍说:“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没有谁是容易的。或许,是当真命格不好,在这里的所有人,没有谁一生下来就一帆风顺,平平稳稳的,傅贵不是,苏萍不是,容仪也不是。 而一出生就是富贵人家,也不代表命格就好,大大小小的挫折,总能将一个人的傲气消磨干净,无可避免,也无法改变。 怨天怨地怨命生的不好,可也有人在别人抱怨的同时逆天改命,越来越好。 小的时候,容仪羡慕秦黛珑,她一出生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她做的好了,大家夸赞,她做的不好了,大家也夸赞,她仿佛永远不会有错。 反观自己,好似和她相比,样样不如。 可若现在再问一问,还羡慕吗?好像也不羡慕了。 闲言少叙,午饭傅贵夫妇吃完了饭才离开,容仪抱着孩子发了半天呆,动身去了明思慧院里。 明思慧的院子,和她的人一样,都很安静。 容仪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洒扫的小丫鬟在外面,小丫鬟“呀”了一声,刚要说话,容仪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而后抱着凌儿走到主屋去,一路无阻,一进去就见明思慧半依在榻上,手里摇着一把小扇,许是听到容仪进来的动静了,眼未睁,只说:“放这儿下去吧。” 容仪默了一下,看了眼怀里要睡不睡的孩子,走过去,将孩子往明思慧腿上一放,凌儿哼唧了一声,明思慧也抖了一下,一看,进来的竟是容仪,她下意识的放下小扇,将孩子抱起来,而后看着容仪,说:“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话间,一个丫鬟端了盘果子进来,放在明思慧手边的桌子上,而后又为容仪倒了杯新茶,做完这一切以后,就退到一边去了。 容仪挨着坐下,假意没听懂,说:“怎么没动静呀,您不是还让我把孩子放您怀里吗?” 明思慧失语,看凌儿哼哼唧唧的闹瞌睡,抱着哄了哄,嘴上嫌弃着:“凌儿休息的时间,你怎么跑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叫下面的人传个话就行了。” 容仪瘪了瘪嘴,却说:“我整日都闷在屋子里,什么事都让下面的人去传话了,那我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难道就不闷吗?” 这是不满意了,小嘴撅的可以挂瓶子了,明思慧看了也笑,说:“好好好,反正我说不过你,你怎么说都有理。” 容仪却一哼,看着昏昏欲睡的凌儿,说:“自从生了她,就一直围着她转了,我都感觉家里人对我的关注少了很多。” 明思慧看着她,好笑道:“怎么还吃起孩子的醋了呢?这是你生的孩子,大家对你生的孩子关注多一些,你不应该高兴吗?再说了,这个家谁敢忽视你呀?谁若是忽视了你,老爷子第一个急。” 容仪也不是真的醋了,只是爱撒娇了一些。 诚然,以前的容仪在多数人眼中都是一个沉稳,成熟的姑娘,可她其实也很爱撒娇,只不过她撒娇的样子,寻常人看不到,有幸被她撒过娇的也就那么几个,和她相熟的,真心爱护她的。 而今和明思慧在一起久了,慢慢成了自己人,可信的人,容仪对她,也是坦诚居多。 好像,她都没和苏萍撒过娇,而今让她和苏萍撒娇,好像也有些做不出来,倒不是排斥,而是长到这么大,母亲在她的世界里,太过冰冷了,她都不知道如何同母亲撒娇。 她撒娇,明思慧也吃她这一套。 且听容仪说:“方才,爹娘在我那儿的时候,您送了些吃的就走了,我还没能好好和您说会儿话呢。” 明思慧眸色微暗,她说:“我若是在那边,你爹和你娘要不自在了。” 容仪愣了一下,虽然是如此,可这样直白,她要怎么说呢? 明思慧又说:“你爹娘很疼你,先前,他们不大来长府,我大约也猜得出他们是怕麻烦,有所顾忌,没没她们来,我都怕给他们压力,所以干脆把空间留给你们一家三口。” 容仪微微蹙眉,有些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她也知道,不可能凭她说一些话,做一些担保,大家相处起来就像一家人一样。 她们家的关系要复杂一些,比当初容仪想改善长公主和王爷之间的关系还要复杂一些。 长公主和王爷之间,至少是一个完整的家庭,至少,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可她们这一大家子……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原本可能不相干的。 …… 正文 第1569章 合作达成 虽然有些事在容仪看来有些不好,总觉得不能两全。 可在明思慧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才有了盼头一样。 从前是等一不归人,找那人遗落在外的孩子,现在总算是找到了,人生好像就此圆满了,她也算是半个母亲了吧…… 尤其是得知苏萍已令嫁他人,她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就在没找到容仪之前,她还想过,等找到了他的孩子,自己是不是也该把这个位子腾出来,给该给的人呢? 明思慧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么多年来,许多苦闷憋屈,都无法宣泄,就等着最终的审判。 可上天好像怜悯她,不至于,把她最后的念想也夺去。 她依旧是长家的大夫人,虽然有名无实,可无人不承认,即便是容仪,虽然到现在也不会叫她一声母亲,她也觉得足够了。 她爱怜的看着容仪,又看了眼怀中的凌儿,突然说:“其实,你的父亲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优秀到别人站在他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容仪抬眼,看着她,听到她回忆过往,说:“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平庸的人,怎么敢喜欢上他,当时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和他没有那个缘分,我偏偏不信,我自觉平庸,却一直努力着变得更好,变得能配上他,那个时候,多少人笑话我痴心妄想,我都不在乎……” 顿了顿,又说:“后来,我真的成了他的妻子,那些曾经笑话我的人,也并没有祝福我,他们可怜我,在他们眼中,纵使他如何优秀,终究是生死不明了,我是如愿嫁了他,却也成了寡妇,我和他的婚事,没有你情我愿,连一个正式的礼堂都没有,没有新郎……我一个人,撑着与他成婚,我终究成了可怜人,可我这个可怜人,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这种事说出去,多傻,多傻的女人才会牺牲至此,将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不问结果的。 明思慧也想过,难道就非他不可吗? 他已经不在了,他在外也有妻有女,自己这样一意孤行,真的值得吗? 可有些时候啊,遇到了这个人的时候才会明白,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她乐意守着这个空壳,乐意等着,哪怕搭上一辈子也不要紧。 他那样的人,值得人这样去爱。 容仪恍惚了一下,她这小半生,经历过的男女情爱不多,可好像也能明白明思慧的想法,如果是她,或许,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这世间好男儿很多,可心爱的男儿,就那么一个。 谁都不可能成为他,谁都不能是第二选择,只有唯一,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去轰轰烈烈的爱。 容仪说:“这不是痴心妄想,这是得偿所愿,纵使曲折了些,可谁能知道,能得到,是多么不易。” 明思慧目光微闪,她看着容仪的面容,说:“你长的很像你爹,当真没有你娘的影子。” 容仪愣了一下,说:“倒是有人说,我长的像我娘。” 明思慧摇了摇头,说:“你更像你爹,或许也像你娘年轻的模样……说来,初初见到你娘的时候,我尤不敢信,她会是你爹爱上的女人。” 容仪看着她,倒是不太明白此话从何说起。 她说:“或许是我太过表面肤浅,我总觉得,能拿下你爹的女人,定不是凡人。” 可苏萍,可如今的苏萍,和众人有什么分别呢? 容仪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说:“我倒是听我爹爹说,我娘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没有人能不为其心动的,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变化比较大吧。” 明思慧不语了,她心里清楚,能将一个女人改变这么大的,大都是为情所伤吧。 她们,都为同一个人所伤,她是自找的,苏萍……确实可惜了。 倒也是奇怪,她对苏萍,也能升起心心相惜的感情,明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应当是那样尴尬的。 或许,是因为她有个好女儿吧,容仪这个女儿,她当真很喜欢,她心思细腻,人也周到,有她在中间,两边的关系都能和善。 关于过去,关于现在……一切都好好的进行着,都会好好的。 明思慧想到了长柏,她不知道,容仪找到了,下一个,是不是就是他了呢? 他是不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也想着家呢? 他是不是已经回去了,没有找到家人,然后……流浪。 爱上一个人而得不到回应的滋味,明思慧太能明白了,她一直劝慰自己,是自己先喜欢上的,是自己要这样的,怨不得旁人,所有人都给过她机会了,她没要,一意孤行至如今。 …… 烟玉最终还是留在了军营,仲礼一人回去。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将烟玉先劝回去。 可对于烟玉来说,她仅剩的的亲人,连玉还在京城,她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她走不了,她要见到连玉才行。 哪怕仲礼心里清楚,烟玉去了京城,有姜舜骁的庇护也不会有问题,可没能带走她,没能将她带在身边,心里还是焦灼的。 万一,出了问题,谁能负责? 得知这个事,姜舜骁只是笑了笑,一脸自得的说:“烟玉本是孟国人,在自己的地盘,怎会出事?” 仲礼走后,姜舜骁就派人将烟玉护送了回去,与此同时,他收到了从京城传来的信件。 细细看完以后,他深深地吐了口气,露出了抹笑,将顾德和林准召来,说道:“接下来,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这场仗打完过后,只怕近百年来,都不会再起战争,咱们这些人也可以好好的放个长假了。” 此话一出,两人均明白了他是何用意。 只怕是有些合作,已经达成。 其实也没理由不能达成,毕竟,这都是利人利己的事,若是不答应,吃苦受罪的是冲在前线的士兵,是本就生活不稳定的百姓。 此番功成,他们就是大孟和赤坦国的功臣,名留青史的那种。 想到这些,姜舜骁心里都起了无名的火来,燃烧着他蠢蠢欲动的心脏。 …… 正文 第1570章 国不可复 有些事筹谋起来,或许要一年、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将其完成,这其中磨的不仅是人的心性,还有意志,有多少人能十几年如一日的去坚持着做一件事情,只为达成一个目标,又有多少人半途放弃。 那些能坚持下来的人,都是勇敢无畏的,那些半路放弃的人,也不能说他们有错,或许是这件事了筹谋下来太让人心碎了,失去的太多了,才会有人半途而废。 这么多年,齐宁公主看到了太多,赤坦国落后的地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改变,反而是那些所谓的贵族,为了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修订的一条条理律,让人遵守着。 他们明明培养不出有用的人,可那些要紧的位置都坐着他们的人,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一个好的国家,如果败在这群人手里,当真是活该了。 一开始,齐宁并不想造反,坐在皇位上的,是她亲生父亲,从小疼她疼到大的父亲,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做出逼宫的事来。 她曾试图进言,劝父皇开新政,不能让大好的江山,毁在一群腐败的人手里,这些人自私自利,若真有事发生,他们又会去管赤坦的未来? 这些人懦弱、自私,又胆小,怎可堪重任?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开辟新政,又岂是上嘴巴碰下嘴巴就能做到的事?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知有几多,开辟新政,就意味着要影响一些人的利益,必然是会受到阻碍的。 皇帝又怎会不知自己这个女儿是个有想法的,她若生为男子,或许将赤坦交在她手里会走得更好。 皇帝老了,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开辟新政,这不仅仅是政策的问题,还有时间,有些政策,只有时间长了,日子久了才能看到效果,怕是他刚推出,就会有老臣急于求结果而被驳回去。 皇帝不是没有想过,就将这新政推出来,看看下面的人是什么反应,可君臣几十年,这些老臣知道皇帝的脾气,而皇帝也深知,下面的一个个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臣子离不开皇帝,而皇帝也离不开这些臣子。 赤坦如今最大的问题,不就是没有人才,重武轻文吗。 齐宁说:“人才可以培养,赤坦上下几十万人口,还怕培养不出可用之才?那当初的孟国,之所以崛起这么快,又能稳得住局面,不就是因为他们内部管理十分平衡,对人才那样的渴求,对武将也没放松过要求,我们为何就不可以呢?” 老皇帝眯了眯眼,看着女儿,说:“怎可长他人士气,孟国初立不过十几年,命数如何尚未可知,你就能断定,他们如今一切都好?你可没要忘了,他们不过是一群强盗!” 这个强盗,说的是孟国成立是因推翻了前齐国,名不正,言不顺,老皇帝一直瞧不起起义军出身的孟国。 齐宁心里却清楚的很,父皇之所以瞧不起,不过是因为他拿如今的孟国没有办法,当初齐国腐败,君王不理朝政,贪官污吏横行,赤坦本是有能力将其一举拿下,即便未能灭了齐国,也可吞掉他十几座城池,扩大自己领土。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齐国国内出现了乱斗,谁能想到一群平平无奇的人组成一支军队,势如破竹,竟当真推翻了王权呢? 如今的孟国和当初的齐国可不一样,如今的孟帝励精图治,在他的治理下,孟国突飞猛进,虽仍有忧患,可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待繁荣昌盛,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初的齐国国内就有这样的人了,那说明什么?说明,齐国当时是真不作为,当真是寒了人心,而当时的齐国,在那样腐败不堪的情况下,还是有这样的人才,有这样的能力本事,可以坐上这个位子,便是对人才培养看的很重,可反观赤坦呢?落后太多,一些弊端早已深入骨髓,无法克华了。 没有人才,无法进步,落后了,挨打了,一切都变得被动了。 劝不动,也改变不了,齐宁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劝父亲,可一切,都未能有结果,她就只好换一条思路了。 既然掌舵的人也有问题,那就该换人了,换一个有能力,有想法,敢于改变的人去掌舵,一步步肃清下面的毒瘤,这条船才会走的久远。 看了一圈,能堪重用的当真没几个,皇室子弟中,没有哪个是能将赤坦国带得更加辉煌的。 他们也有野心,可他们的野心,仅仅在于如何去争王位上。 他们可以为了王位勾心斗角,可却没有一个人有着治世之才。 齐宁痛苦过,也纠结过,就是没有放弃过。 她想,她也是父皇的孩子,不过是个女儿身罢了,那又如何呢?她若有这个能力,能带动赤坦走向新的辉煌,那掌舵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齐宁静默了很久,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震惊,却又好像全然在意料之中,她并不是一个不争不抢的人,相反,她更有想法,更有魄力。 既然赤坦在别人手里无法更好,那就让她来吧,总不能更差了。 老皇帝近些时日身体不太好,偏传了公主侍疾,齐宁喂他喝完药后,拿了把摇扇替他凉快。 老皇帝摆了摆手,看着女儿,此刻的他,已经不是坐在朝堂上威严的皇帝了,他只是个慈爱的父亲。 他说:“听你皇兄说,这些日子你常去齐府。” 齐宁目光微颤,而后点点头,说:“是的。” 老皇帝看着她:“朕的小女儿,也有了心悦的人。” 齐宁微怔,而后对上他的眼睛,听他说:“如果是他也不错,父皇本就有意祝他复国,倘若有一日,他复了齐国,你能嫁给他,作为他的皇后,也可使两国交好。” 齐宁默了默,却实话实说,道:“儿臣并不觉得,齐国还可复。” 听到这话,老皇帝也沉默了,他又怎么不知,自己的这个女儿在想什么呢。 …… 正文 第1571章 父女嫌隙 君臣,父女,君王的身份,让老皇帝对这个女儿失望不及,父亲的身份,又让他不忍斥责伤害这个女儿。 作为君王,作为父亲,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女儿,天资聪颖,比起她的兄长,或许更有魄力,只可惜了,她是女儿身。 女人,目光短浅,不能看到未来,更定不了国运,他怎能把赤坦,交给一个女人手里。 老皇帝闭了闭眼,说:“朕记得,你的夫子当初夸你,若为男子,定是治国之才。” 齐宁脸色未变,只说:“夫子也说过,让儿臣不要拘泥身份。” 男女又能左右什么? 为何一个女儿家的身份,就要否认她一切能力,齐宁不服,也不明白。 老皇帝说:“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等将来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室,便会知道,女人生来就是相夫教子,延续香火的。” 说完,又看着她,说:“你不是喜欢齐淄辰吗,父皇亲自替你去说,让你下嫁于他如何?” 齐宁却蹙起眉头,否认了,说:“女儿与他并无男女之情,女儿只希望能看着赤坦越走越好,哪怕让女儿一辈子不嫁人,不成家,女儿都甘愿。” 老皇帝却忽略了她后面的话,而是说:“朕知道,他家里还养了一个,说是从孟国带回来的,你若介意她的存在……父皇不会让她碍着你的幸福。” 齐宁笑了,若真是如此,难道不是自己耽误了人家的幸福吗? 她摇摇头,说:“不会有谁碍着我的幸福,我的幸福,关乎赤坦的未来,赤坦顺,作为赤坦的公主才会幸福。” 不得不说,先不论那几个儿子养的怎么样,只说这个女儿,养的是相当不错,挑不出半点不好来,听她这番话,老皇帝笑了,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说:“父皇老了,偶尔也看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你如今大了,有主意了,父皇说什么也都不一定能能入你的法眼了,可是女儿啊,这世上,哪有做父亲的会害自己的孩子,朕知道你心中有抱负,可是,你可知道,抱负和现实是两码事,你不明白,那有多难。” 听到这番父亲对女儿说的话,齐宁眼睛都湿润了,生在皇家,诸多不易,确实光鲜,可光鲜背后更多的残酷,又有谁能知道呢? 老皇帝说:“朕戎马一生,打下了如今的江山,眼看着它一点点兴盛,又一点点衰败,你以为朕心里不痛吗?可是百年江山,岂是一朝政令就能改变的?” “……” “将军百战死,而政客,也是腥风血雨,那朝堂之下,多少人狼子野心,多少人是忠是奸,你以为你的父亲,当真年老昏聩了吗?” 不是看不到,而是有些时候有心无力,树大而盘根错节,他在位几十年,岂能不知那朝堂之下的弊端有多深,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容易的。 齐宁喉头一阵发哽,像是有一坨千斤重的棉花堵住了一样,父亲虽没有明说,她也听得出来,父亲这是在服老了,人一老确实会缺失很多魄力,决策也不如往年,她曾经怨过父亲年老,不分忠奸,原来是自己错了…… 父亲今日这些话,可谓是推心置腹,叫她心痛不已。 老皇帝看着女儿,默叹一声,这些话也只有当着女儿的面,他说的出来了,若是儿子,他又怎会…… 这个时候,老皇帝显然还只是把自己这个女儿当成一个小公主,他从来都不觉得,也不相信一个女人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赤坦国给了女人很高的地位,她们可以策马,可以经商,她们热情豪放,并不似孟国的女人,个个养在深闺中。 可即便是如此,女人依旧是男人权力之下的附属品,小打小闹,可以由着她们去,可在大是大非上,女人哪里有半点说话的权利。 这不是哪个国家女人的悲哀,是这个时代,女人地位的底下,连发言权都没有的,就只配被支配。 齐宁深吸了口气,说:“不管父皇认不认同儿臣的能力,有些话儿臣也不得不说,父皇若当真,想要助齐淄辰复国,这其中的压力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赤坦如今是什么实力,岂能与孟国硬碰硬?就算有一日,真把孟国气数熬尽,那时已经成了一盘散沙的孟国又如何能凝聚的起来?再且,这世上不只是一个孟国,周边的国家虽小,可若能凝聚起来,也是一股力量,赤坦与孟国硬碰硬,得益的终究不会是赤坦,到那时赤坦元气大伤,若再有个什么,可还能应变?” 父亲说她没有远见,只看到当下,可当下的积贫积弱,不也是当初的不作为造成的吗? 赤坦好战,一个好战的国家,又能撑到几时? 老皇帝默了,过了许久,才说:“孟国一日不倒,赤坦就无强大之日,只要孟国倒了,他齐淄辰如何复国,与赤坦无关,但赤坦却可以有相应的条件,壮大国家,你可明白?” 齐宁不明白,说白了,就是如今的孟国太过强大,让父亲忌惮了,他想借齐淄辰这股势,炒起一股有名的战火,战胜,齐淄辰复国,一辈子都要感激他,若战败,将齐淄辰推出去,自己也可以摘个干干净净。 既然父亲也知道,如今孟国强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个信心,就一定能助齐淄辰复国呢? 他明明知道,这是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的大战。 齐宁知道,一代君王,终是不可忤逆,也不可置疑的,她曾多次想要劝说父亲,放弃助齐淄辰复国的念头,可如今看来,父亲依旧坚持自己所想,没有半点要改变主意的意思,那有些话,就到此为止吧。 终究,是父亲老了,一些决断上,失去了判断。 父女俩沉默了很久,直到内侍来报,说成王来了,齐宁才准备退下。 内侍将齐宁送到殿外,齐宁看了他一眼,说:“父皇的药,记得看着他喝,他若不愿,还请公公多费些心思了。” …… 正文 第1572章 成为朋友的可能都没有了 内侍连连答应,齐宁一转身,看到兄长过来,她微顿,兄妹相视一笑。 成王说:“我如今住在宫外,总是不如皇妹来的方便,父皇这儿有皇妹看着,皇兄要安心许多。” 齐宁亦真心笑着,说:“皇兄日理万机,总是忙的,父皇见皇兄忙于政事,不辞辛苦,心中也是开心的。” 成王却是笑着摇摇头,问:“父皇近些日子如何?可有好转?” 齐宁:“太医开的药一直都喝着,只是这些日子,父皇不知为何,总是很抵触喝药,想来是药喝久了,心生抵触了吧。” 成王怔了一下,拳头微微捏紧,说:“人生病了,怎么能不喝药呢?皇妹还是要多劝劝父皇,只有喝了药,才会尽快好。” 齐宁点了点头,说:“这是自然,皇兄进去看看父皇吧,这些日子,父皇见不到几位兄长,心里也记挂着。” 成王点点头,便不在多说什么,进去了。 齐宁在原地顿了许久,直到一只手扣的紧了,有些发麻了,才对内侍说:“平时多注意父皇的饮食,若有什么问题,及时禀告本宫。” “是。” …… 齐宁回到披香殿,连贴身的宫女都未允许跟进来,她一人进了卧房,挺立了许久的背脊才弯了下来。 是谁? 究竟是谁? 会在父皇的药里动手脚? 是她那几个哥哥? 成王……太儒弱。 他虽是嫡长子,也受父皇器重,可他实在不是当重任的那一个人,他唯一的优势,不过是占了个嫡长。 奋王……为人狠戾,有点父皇年轻时候的影子,可却并不得父皇宠爱,原因不过是,他沾染了不该沾染的桃色。 如今的奋王妃,本是父皇当初相中了,预要弄进宫里来做秀女的。 其他几个兄长,幼弟,要么是没封王的,要么是不成气候的,如今最有可能争王位的,就是成王和奋王了。 一个是同胞兄长,一个是庶兄长,他们……谁会是那个为了王位不择手段,连亲生父亲都敢下手的呢? 齐宁实在想不到。 恐怕连她这两个好好兄长,都想不到,她一介女子,也有问鼎王位的心思。 对她,是有防范,防的也不过是因为她是父亲最疼爱的小公主,如今最多在父亲身边,若他们其中有一个动了歪心思,想从父亲身上下手,怕是最早察觉的就是这个妹妹了,毕竟,他们也都清楚,这个妹妹从来都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就比如这一次,皇帝的药出了问题,齐宁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就此瞒住,她还在查,究竟是谁做的。 虽然在齐宁眼中,这个父亲已经老了,远不如当年有决断力,可再怎么样,那也终究是她的父亲,她是想过,若父亲实在力不从心,那就让他退下皇位,颐养天年,可却从未想过要害他性命。 父女血缘,终究不可割舍。 …… 就在齐宁为了父亲药物之事伤神的时候,边关那边来了消息,得到的回信才让她终于有了一点喜色。 可高兴之余,更多的忧愁涌上心头,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件事干下去,那她就再也没有回头的那一天了,将来是好是坏,都由她一力承担…… 她如何承担得起,这件事中牵扯的那么多人,那么多性命,她只能成功,一旦失败,她就是赤坦的罪人。 遗臭万年她不怕,可若是害了一心跟随她的人,那就是永世的罪孽,无法赎清。 青汁立在一旁,看公主喜忧参半的神色,她说:“殿下,您行的,是造福万民的事,一切都在计划中,属下将永远跟随,一旦成功,赤坦的百姓将永远感谢公主如今的选择。” 齐宁说:“我不要谁的感谢,我只是心酸,终有一日走到了这一地步,你说,若父皇知道了我的行为,会不会恨我?就算我能将赤坦带得更好,可在父皇眼里,他依旧是不认同我。” 青汁微默,而后说道:“当初陛下得到这个皇位,也是九死一生,付出了许多,也牺牲了许多,才坐上了皇位,那个位置从来都不是谁都能坐上去的,多少人是真的名正言顺,是真的重望所归呢?” “……” “可如今,陛下依然受万民的爱戴,众人都高呼万岁,不仅仅是因为陛下坐上了那个位置,而是在陛下在位期间,为赤坦带来了新的辉煌,容青汁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下之势,盛极必衰,衰极必胜,陛下已经尽他所能,将赤坦带上了一个高度,尔今,陛下所有的能力都已释放殆尽,需要有新的人来扛起大旗,在翻新一个高度,成王、奋王都不会是这个人,唯有殿下有此魄力,有此远见。” 像是洗脑一样,青汁这话说完,齐宁才好似有了意识一般,伤心的时候过了,改好好想想未来的打算了。 她说:“你说的对,本宫不该再犹豫,纠结,既如此,有了孟国的助力,一切都将有结果了。” 青汁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犹豫了片刻,她又说:“可是如此,殿下和齐大人,就不会是同路人了。” 齐宁微怔,而后笑了,她说:“你错了青汁,从一开始,我和他就不是同路人,我们注定要背道相驰,只是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青汁心疼公主,却也咬着牙,说:“待殿下掌握大势,一切都能补偿,等到时候,殿下补偿给齐大人就是了,复国何其危险,齐大人终究会明白,殿下是关心他的。” 齐宁但笑不语,笑容多少透露出了几分苦涩。 他真的会明白吗?他那样的人,终究是想成大事的人,而自己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就在阻挡他的路,他真的会不怨不恨?会明白自己吗? 他不会,他不仅不会,或许,还会恨自己挡了他的路,到那时,自己就成了他的敌人了。 真可惜了,他若志不在此,该有多好。 原本两人就没有可能,如今,更是没有了,他们不再有可能成为朋友。 呵…… 是啊,连成为朋友的可能都没有了。 …… 正文 第1573章 爱重 最近赤坦的天气不大好,整日闷热,稍在外面站一会儿都要汗流浃背。 齐淄辰这些日子很忙,早出晚归,回来以后去看明月,早已睡下了。 一天的疲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得到舒缓,他依靠在床头,看着明月的睡颜,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下移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目光里更多了一丝柔情。 他弯下腰,刚想靠近一些,就闻到自己身上一股汗味,怕冲着她,便起身去沐浴了。 他一走,明月才睁开眼,淡漠的看着前方,她早就醒了,是被渴醒的,今天睡得有些早,吃的晚饭又有些咸,总是忍不住想喝水,刚刚醒转就听到脚步声,她没睁眼,不想和他交流。 待他走后,明月起来,倒了杯水喝下,而后又躺到床上睡下。 孕妇的体温本就有些高,这样炎热闷热的气候,总是叫她大半夜被突然热醒,一翻转就能看到不知何时回来的齐淄辰。 今天,倒是提前醒了,一会儿也免不了也相对。 明月一直知道,他夜里回来了,都会到自己屋里来。 两人这段时间倒是没有过多的交流,一来是明月排斥他,二来,也是齐淄辰太忙了,肉眼可见的速度,他都消瘦了好多。 大约,是外面的事又伤脑筋了吧。 正想着,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了,这一回,她没听到脚步声,直到旁边凹陷,她才惊醒,落入一个怀抱,她有些不满的挣了挣。 齐淄辰惊喜的看着她,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着了,今日竟还醒着,一想到两人许久没好好说过话了,这岂能叫他不惊喜? 明月不满的蹙着眉头,她不喜欢被他这样抱着,怪热的,也睡不舒服。 齐淄辰连忙放开了她,看她额头上的薄汗,说:“都说孕妇体温高,而今我是看明白了,你屋里冰块是最多的,偏偏你又最怕热,等着,我去拿扇子来给你扇扇。” 明月叫住了他,说:“你若是能回你自己房里睡去,我也能睡得好。” 齐淄辰微顿,还是将扇子拿过来了,他说:“我一个人睡睡不着,这些日子,你不已经习惯了我抱着你睡吗。” 明月:“我可没习惯。” 她说话依旧不留情面,齐淄辰却笑了,给她摇着扇子,说:“怎么会不习惯呢?这几日你明明睡得很好,到是我,每天早上起来,胳膊都是麻的。” 明月脸红了红,她是睡着了,却没有睡死过去,有几个早上,他起得很早,而她也想起来如厕,感觉的到他把胳膊抽回去,咝咝地抽气的声音。 她嘟囔着:“又不是我让你抱着我睡……” 齐淄辰没听清,此刻,他心情着实是好,他问:“我听说孩子最近老是闹你,吐的还厉害吗?” “不吐了,最近吃的有些多。” 他每每问起孩子,总是格外温柔,和那个嗜血成性的他都不是一个人了,也只有他问起孩子,明月才愿意好好和他说话,这一点,明月是有改变的。 以往,不管他说什么,明月都当听不到,也不愿搭理他,好几次气得他饭都没吃,就出去做事了。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个家的主君主母,关系并不似旁人家那样和睦,主母胆子大得很,为人也冷漠,时常气的主君饭都不吃就离开了,这个家本是主君当家,可主君对主母却怕的跟什么似的,可不是惧内,而是……真心疼惜吧。 有人猜测说,是因为主母肚子里怀着孩子,以主君如今的年纪,确实需要一个长子,所以才对她百般顺从。 可跟着主君一路过来的老嬷嬷却知道,若不是主母,这个长子还不知何时才会有。 在老嬷嬷眼中,主君是个极有主意,极有城府的人,他知道什么对他最好,这么多年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利益至上,唯有对主母,倾尽了他全部的心血。 像他这样成大事的人,膝下无子是最可怕的,不然争这百年基业,将来又给谁呢?可他从来都不着急,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老嬷嬷曾问他:“殿下日日劳累,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殿下的霸业指日可待,只是,如今殿下的年岁,身边也该有个贴心人伺候着,繁衍子嗣也同样重要。” 那时齐淄辰说:“我不要别人,嬷嬷且等着吧,不日我就将她接到身边来,到那时,不愁没人给我生儿子。” 老嬷嬷哪里放心的下,她苦口婆心,说:“殿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殿下怎知,您现在去接她回来,她就甘愿一心一意跟着您呢?那时正值乱世,又怎知她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她……” 齐淄辰眼神突然变得可怖,他打断了嬷嬷的话,说:“我都派人去查了,她没有事,即便她有事,那也是我的女人,谁会嫌弃自己的女人出过什么事?到时将她接回来,不管她待我如何,待这个家如何,嬷嬷都不要用老派的思想去看她,她一个女人,在这乱世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老嬷嬷心疼的看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朝国破,对他来说又如何公平了? 他一人撑起败国残军,隐忍了这么多年,又有谁人来心疼他? 他也是乱世中的可怜人啊! 他说:“这乱世的错,不该让一个女人去承担后果,这么多年,她吃的苦受的罪,我都不敢想象,我知道她如今过得还不错,可这不够,她本该是我的妻,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活在这世上。” 所以,在明月还没来的时候,齐淄辰就千叮咛万嘱咐了,这个曾是他乳母的老嬷嬷,等她来了,她便是主母,要像敬重他一样敬重着,半点都不可怠慢。 老嬷嬷在府里的地位也很高,大家都把她当成半个主子伺候着,连齐淄辰对她也是十分看重。 因为,老嬷嬷是先齐皇后的陪嫁,后因先齐皇后不放心宫中乳母,已然嫁人生子的老嬷嬷甘愿回宫,做当时的小皇子,如今的齐淄辰的乳母。 …… 正文 第1574章 爱的对错 当时国破,先齐皇后本是可以逃的,可她却殉国了。 不管先齐王多么荒淫无度,可他有个忠贞不二的好妻子,听说,先齐王和先齐皇后的尸首被好生生的葬入了齐国皇陵,国破之后,孟军并没有践踏他们,给了他们最后的尊严。 这一点,是让人欣慰的。 孟军是造反了,可他推翻的却是一个腐败的王朝,即便本国内没有这么一支势力庞大的起义军,终有一日,也会有别的国家进犯,到那时,先齐国,今孟国,就当真成了亡国奴了。 当时孟军并没有赶尽杀绝,也成就了他们的美名。 老嬷嬷受先皇后的嘱托,带着儿子,一路跟随齐淄辰逃到临国来,一直照顾着她,经历了国破家变,这一对主仆的感情早已升华。 他不再是什么大殿下,而她也不是宫里的老嬷嬷了,他们重新开始,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 平日里老嬷嬷根本不管事,直到听说夫人有孕了,她再三感谢神灵保佑,先皇后保佑,这才出来,伺候新主母。 伺候久了,自然发现问题了,新主母对殿下果然排斥的厉害,同为女人,老嬷嬷也知道,在这位新夫人身上经历过什么,也感叹过新夫人的不容易,多少女孩儿经历了这些事还能保持本心不变得?那实在太不容易了。 所以,不管明月多么淡漠,老嬷嬷也是尽心尽力的,不敢有半句怨言。 直到她看着明月伤害殿下,叫殿下有家都不敢回,日渐消瘦,情绪也越来越低落,老嬷嬷第一次忘了身份,斥责了新夫人。 她说:“夫人这些年不容易,老嬷嬷虽没看在眼里,听着也心疼,国破家亡对谁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老奴死了一个丈夫一双儿女,好好的一家,如今只剩一个儿子了,老奴也想过就这样吧,还活着做什么?他们都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世上,不知要受多少白眼,遭多少欺辱,可老奴若当真就这么死了,殿下他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 “这么多年,最不容易的就是殿下了,齐国破亡对他来说,国家没了家也没了,他的双亲,兄弟姐妹,都死在了那场战乱中,他孤身一人,拖着这股残军逃到了这里,白手起家,一切都要重头再来,他遭遇了多少危机,多少次差点死在暴乱中,幸得先皇后庇佑,每每都能化险为夷,可是……他不是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再如何厉害,也是孤身一人,夫人!殿下他,早就没有家了啊!” 她越说越难受,竟哽咽了出来。 “这一路,老奴是看着殿下走过来的,旁人都说殿下他是个笑面虎,笑脸杀人,毫不手软,可谁又曾知道,殿下曾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呢?那么多年,殿下一直冷静自持,他总说,霸业未成,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直到……” 哽咽着,她险些说不出话来了,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才又说:“直到终于打探到了夫人的消息,那一夜……那一夜,殿下喝的烂醉,那是老奴第一次见殿下失态,他抱着老奴问,这么多年夫人是如何过来的?他心疼夫人遭的罪,定的计划一改再改,只为早些把夫人带回来,他说,夫人来了,他才有家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嬷嬷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看着明月恍惚的神色,声声泣血,问:“可是夫人呢?夫人可曾给过殿下半点好脸色?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夫人对殿下,可曾有过半点怜悯?老奴知道,夫人亦有自己的痛苦,可您如何狠的下心,去伤害一个满心满眼是您的人呢?殿下在夫人面前,脊梁都要被打弯了啊!” 面对老嬷嬷的质问,明月第一次,底气不足的说:“可一切都是他强迫我得来的,他忽略了我的意愿,他明知我不愿啊。” 老嬷嬷说:“是,殿下是错了,他错在不该一意孤行,非要得到夫人,可夫人可知,这么多年来,夫人是殿下唯一的救赎,他能撑着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还能有一个家,这个人是谁都不行,唯有夫人啊!殿下如今的年岁了,以他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孩儿会没有?他偏偏等着夫人呢,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您回到身边了,您就是这样待他的?” 明月亦痛苦万分,她不是不知道,齐淄辰对她是爱护的,可这份爱护,全部基于他的强取豪夺,不顾她的意愿,她如何接受?她爱的,并不是现在的他啊!如果说,单单只是因为他对自己好,自己就能爱上了,那爱情也太可笑了吧? “还要我如何?我还要如何,能让你们都满意?”她问。 老嬷嬷声泪俱下,只说:“老奴不求夫人能立刻爱上大人,只求夫人不要再这样冷漠,男人在外打拼事业已经够难了,回来以后还要被夫人如此冷漠的对待,大人也是有血有肉的男人,他如何受得住呢?” …… 至此,明月有了改变。 她是曾经恨过,齐淄辰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掳到这里来,那时的明月以为齐淄辰对她更多的是把她当成一个筹码,一个威胁林准的筹码。 所以,明月对他实在厌恶,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人心究竟不是石头做的,对她是好是坏,明月也不是感受不出来,在这里受困久了,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份小心翼翼都刻在了脑海里,明月也纠结过,当真要这样伤害一个对她如此疼爱的人吗?可另一个声音又在问她,当真能够去接受一个强迫了她,不顾她意愿的人吗? 两番询问之下,也没能有个结果,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有话,她就答。 即便是这样小小的改变,也让齐淄辰高兴了好久,她终于不再用冷漠来刺伤他了,只要她愿意沟通,他相信,总有一天,她能试着接受自己的,她只是寂寞太久了,没有人真心疼爱她,所以,她一时分辨不清,自己对她是真的疼爱。 除了强迫了她,让她怀上孩子,确实存了私心了,可他实在不能再等了。 他终究是爱她的。 …… 正文 第1575章 谴责谁的良心 事实证明,明月软下身段,日子会更好过一些,这样的好过,不仅仅局限在外界对她的好,而是她心里负罪没那么深了,只要不想到林准,一切都好,一切都平静。 齐淄辰见她今夜兴致高,话头也多了起来,说:“如今,赤坦国也不安宁了,这股势不知还能借多久,我总要赶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就把路铺好,不能让你和孩子跟着我颠沛流离,希望他的出生,能等到太平。” 明月目光微微闪烁,她木了木,才说:“想要太平,其实很容易,只要你肯放手,一切都能太平。” 齐淄辰默了,他说:“我知道,叫你跟着我委屈你了,如今,我没什么身份能给你,连带着这个孩子都是寄人篱下,我迫切的想复国,并不是想为了光复以前的荣耀,齐家的江山,怎可改姓呢?” 这是第一次,两人谈起这个话题,明月顿时不困了,她是亲身经历过国破家亡,最残忍的时候的,深知一朝战起,便是血流成河,多少人家都要失去骨肉血亲。 二十多年前的悲剧,只是为了推翻一个昏庸的王朝,如今,孟国在一点点崛起,改齐为孟,不过是换了个姓氏,却叫黎民百姓日子越过越好,其实在他们这些人看来,这个江山姓什么,又有什么重要?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才最重要。 经历过战争的人,是不会愿意再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无法言喻。 明月说:“说到底,还是自私了,你想光复的,是齐姓的皇室,而不是为了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我父亲虽为齐国重臣,可他也知道,齐国的腐败已经深入根基,唯有铲除,才能焕发新的生机,齐国的命数早已尽了,你难道就不曾想过,为何孟帝一登基,就受百姓爱戴,除了姓齐的人,没有人想着光复齐氏。” 齐淄辰:“可是,破国之仇不能忘,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看着孟姓的人坐拥本该属于我的江山。” 明月深深地吸了口气,齐淄辰看着她,眼神闪烁,他问:“我知道,你不愿再看起战乱,可是,你究竟是怕战乱起,百姓流离失所,还是怕战场上刀剑无眼,姓林的出意外?” 明月一愣,突然哼笑了一声,说:“你为何总是喜欢提一些让你不快的事,你明知你问的这个问题,我将说出了答案,必不会是你想听到的。” 不等他说什么,明月又说:“我是想着要劝一劝你,我也知道,大概我的话你不会愿意听,你怎会因为一个女人的话,而左右自己的心思呢?可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话不止是我想讲给你听,还有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好不容易熬过了最难的时候,日子渐渐安稳,而你们这些人为了争权夺利,又想轻易的毁了他们的安宁,终究,是你们狭隘,你们自私了。” “可挑起战争的,本就是孟氏,当初若不是他们逆反,也不会……” 他话到一半,突然哽住了,话难出口,是因又些事,确实没了道理可讲。 明月闭了闭眼,说:“连你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你明知道。本国出了起义军,只能是上面的人不作为,下面的人没有好日子过,才会起兵谋反,若非如此,谁愿意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对抗皇室,而当时的皇室,已经是不堪一击,一支起义军就可以轻易击垮,你以为当年的皇室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齐淄辰心有恼意,他咬紧牙关,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他看着明月,说:“我知道所有人都对当时的皇室失望了,连长氏大族都甘愿隐居,不再问世事,可那时候,多少心酸多少无奈,又岂是如今一两句话可说清的?只怪当时的当政者……不作为!可如今鞭子打到身上了,有人觉醒了,你当我筹谋了这么多年,是玩过家家?安然,我做这么多,不仅仅是为了复国,我还要那些依旧坚守着初心的大臣看看,齐氏的人,不是个个昏庸无能!齐氏在我手里,一样可以壮大起来!” 情到激动时,他心脏都加速了,他说:“当初你爹为了齐国死,你的一双兄长在战场上战死,他们都是为了齐国死的,这样的忠烈,我怎可让他们寒心?我要让他们在天上有知,齐国虽灭了,却依然可以光复,他们当初坚持的,没有错!” 听他说起家人,明月恍惚了起来,这年年来的挫败打击,尤其是齐国灭国之后,一心追随齐国的人被流放被打压,身为女子在乱世中的遭遇更是可怜,她都快忘了,其实她与孟国之间,也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可这么多年来,再坚韧的性子,再遇到那些事以后也软了。 当生活一帆风顺的时候,她当然可以昂首挺胸,骄傲的、自如地走在大道上,可当生活里,满路荆棘丛,她只有弯下腰去,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一条明路来,以防受到更多的伤害,腰也弯了,头也低了,许多骨气,许多气性早就一点点没了。 她都快忘了,当初,她也是真真切切的恨过孟国,恨过当时的新贵,若不是他们起兵谋反,自己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齐淄辰说:“安然,你怎么就忘了呢?我们才是一路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若是齐国未灭,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若是齐国未灭,你应当风风光光的嫁与我,如今,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听到这句话,明月的眼角突然滑落一滴泪,许多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谴责着她的良心。 见状,齐淄辰将她拥入怀中,语气也有几分慌乱了,他说:“我没有怪你,我知道齐国灭了家没了,你的处境很艰难,孤身一人在那里过的不好,我一直都知道,没有谁会怪你,只是,你千万不能忘啊,你不能忘了是谁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大仇未报,我们怎么能忘了那些耻辱呢?” …… 正文 第1576章 是爱还是依赖 心,顿时如刀割一般,难受的她无法言语。 明月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将那些事情淡忘了,可如今经他这么一提,她才发现,原来那些痛早已刻骨铭心,是如何都忘不了的。 恨吗? 其实不恨了,只是那些伤痛一直伴随着,鞭打着她的心脏。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被林准抚平的伤痕,在这一刻又痛了起来,硬生生的让他添上去了一道新口子,疼到无法呼吸。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口口声声说知道自己那些年不容易,可却依旧在硬生生的扯开自己的伤疤,让它鲜血淋漓的露出来。 明月捶打着他,满面痛苦,问:“为什么还要逼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活着,哪怕是苟活,你为何还要提起这些,你要我如何?你究竟要我如何?!” 齐淄辰没有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他只是想让她想起来,谁才是敌人,他们本该是同路人才是,可她为何…… 怕她太过激动气坏了身子,齐淄辰连忙握住她一双手,压在自己胸口,喘气着,说:“我知道你气我,可你不要激动,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 明月摇头推他:“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非要再提,你想让我抱愧终生,无颜见我死去的父兄是吗?你一遍遍的提醒我,他们是为齐国而死,你提醒着我那段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可我恨的正是齐国的不作为,若是当初的齐国不那么腐败,不那么无为,又岂会叫忠贞之士死于非命呢?你让我去恨孟氏……不……我恨得,是当初用忠贞二字绑架了我父兄的齐氏!当初就是你的父亲,他明知国危矣,明知派出去的将士有去无回,明知那股起义军来势凶猛,他还是那么自私!那么自私的成千上万的将士挡在他的面前替他去死!就是因为他的无能懦弱,我本可以活下来的大哥二哥不得不去守城门,那么多流箭啊!他们被射的满目全非!只是为了护住那张龙椅!” “……” “你告诉我,像你父亲那样的人,他配坐那张龙椅吗?他齐氏,还配吗?!” 几乎是嘶吼了出来,吼完以后,明月几乎脱力,眼神也花了起来,齐淄辰脸色惨白,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即便是身为他的儿子,齐淄辰也不能包庇,当初的父皇太过昏庸,无心政事,这一点确实理亏,无可辩解。 明月手都有些颤抖,她看着齐淄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说:“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你都说出来呀?你究竟还想要我做什么?” 齐淄辰摇摇头,语气也有几分颤抖,他说:“不了,是我狭隘了,我不想伤害你,忘了吧,都忘了吧,过去仇恨通通忘了吧,我们还有好几十年,我们不该再往回看了。” 明月苦笑一声,她说:“一直以来,往回看的人是你,我本已经调整好心态再向前看,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逃出来了,是你又把我拉了回来,你要我和你一起面对那段过往……是你不放过我啊……” 齐淄辰一震,心如刀割,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知道,这会说什么都是错的,那段过往本就错了,如今一错再错,早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不!不会没有,肯定是有的,他们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突然心很疼,当初,林准是如何把她拉出来的?看她如今崩溃的样子,是不是自己又害了她?可自己明明是爱她的啊! …… 一夜无眠,第二日,两人皆肿着眼,黑着眼圈起来,叫下面伺候的人吓了一跳。 沉默的用过早饭以后,齐淄辰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坐了许久,忽然问她:“若我当初没有把你带走,你对林准,是真爱上了,还是他对你足够好,给了你安全感,让你忍不住想依靠他?” 这个问题,很突然,乍一听,还有些无厘头,明月蹙起了眉头,很快就回应了,说:“究竟是什么原因,如今再来说还重要吗?” 齐淄辰沉默着,这个问题,并不是突然来的,昨夜他也想了一夜,明月之所以这样排斥他,究竟是因为他不顾了她的意愿,还是自己打破了她好不容易修建起来的宁静? 正如她所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并不好过,她的内心也一样受着煎熬,是林准先一步找到了她,将她拉了出来,可是,这就是爱吗?这会是她爱上林准的理由吗? 她究竟是爱林准,还是贪恋他给的安全,感激他将她从泥泽地救起来的恩德。 齐淄辰走后,明月还是像往常一样,捧着画本,斜靠在榻上,可这一回,她看不进去一点点图画,神思在放空。 老嬷嬷关注着夫人,却见刚出去的殿下去而折返,齐淄辰看着明月,说:“今日不忙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明月愣然的看着他,又看了眼手里的画本,确实一丁点也看不进去,昨晚的对话终究是影响了她,她今天一天都思绪不宁的,确实也难受,出去就出去吧,透透气去。 看殿下和夫人相约离开,老嬷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连忙打点跟随的丫鬟带好相应的东西跟上,而后站在门口,看着殿下和夫人登上马车,笑意都没停止过。 她当真是太高兴了,这么多年来,殿下兢兢业业,从来都没敢松懈过,今日也是难得,还能带着夫人一起出去散散心,如此也好,也好,年纪轻轻,如何要把自己逼得这样紧了? 明月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和林准会离得这样近,又这样远,就如她没有想到,她本以为今天只是简单的散心,齐淄辰却把她带到了一个山坡上,虽是山坡,地势却不低。 赤坦平原较多,放眼望去,尽收眼底。 此处天气爽朗,温度舒适,还有乘凉的地方,马车在下面就停下来了,下面的路是他们走上去的。 …… 正文 第1577章 干净的 独一无二的爱 自从来到赤坦国以后,明月就很少出来了,这次出来也是凑巧,爬了这么点儿路就已经累得她气喘吁吁了。 齐淄辰想着她还怀着孕,没敢带着她走太远,到了个差不多的阴凉地儿,就停下来了。 明月有些兴奋,像是被放出笼的鸟,拍着翅膀,一时间不知道往哪儿飞好,齐淄辰看她满脸的薄汗,拿出帕子擦了擦,嘀咕了句:“别累着我儿子。” 明月白他一眼,正想四处走走,忽然又有些犹豫,这样热的天,这样多的树,草地,她吞咽了口唾沫,问:“这个地方,会不会有那个东西啊?” 齐淄辰一愣,看着她明显有几分还怕的脸色,顿时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他微微一笑,却说:“怕是有,所以,你要好好跟着我。” 明月抬头看他,看他眼底的温柔,这一段对话,好像一瞬间就把她拉回了很小的时候,小到她已经忘了那时几岁了。 那时还是齐国的统治下,明月还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在加之她与皇子之间本就存有婚约,身份地位自然不是旁的世家小姐可以作比的。 明月十分得先皇后的宠爱,时常被召进宫去,配先皇后说话解闷,如此一来,自然与当时还是皇子的齐淄辰就有往来了。 可即便那个时候两人有婚约,可到底是还小,再加上家里的管教过严,明月对齐淄辰一直都是礼数多于情分的,这样一来,就会有距离感。 年少不问情,明月也不太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可齐淄辰却是明白,这个时常入宫陪母后解闷的姑娘,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对她多有好感,也很是有些殷勤。 有些时候,缘分就是这样霸道,不是两个人都看对眼了才叫缘分,若是一方先看上了另一方,也是可以制造出缘分的,先动心的那个人,总是会有过多的想法,去制造一些缘分。 齐国最后的一次春猎,齐淄辰知道明月会来,便央着母后将她带在身边。 这来了,和来了呆在母后身边,却有不同的意义,明月的家教严,她来肯定是能来的,可自己与她见面却是不易,可若是她来了,呆在母后的身边,自己想见她,或是想带她出去,便方便许多。 那个时候的明月,活泼好动,家法森严下,也生出了几分叛逆的心思。 在皇后身边呆着,总是有几分拘束的,这个时候,齐淄辰提出要带她出去看小鹿,她也是心动的。 于是,就这么跟着他出去了,因着是出来玩,整个人轻松许多,身份什么的也不那么严谨了。 明月稍微放开了胆子,虽他到溪边,还有些忐忑的问:“这个地方离营帐远吗?大人们狩猎,会跑到这里来吗?” 齐淄辰眼里晶亮,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看着她说:“这边不会有人来的,我专程选了这个地方,就是想让你好好玩玩,这一块儿没什么动物,顶多有几只兔子。” 兔子?明月感兴趣了,她笑了,有些腼腆,也有些兴奋,她有些庆幸,还好自己今天穿的是劲装,不然衣裙可能不大方便。 她动了动,说了声“谢谢”。 齐淄辰的脸几不可察的红了,他看着明月微笑的双眼,突然移开了眼,说:“谢我做什么,今天本就是出来玩的,要玩的尽兴才是。” 明月点点头,又问:“大人们都去狩猎了,殿下不用去吗?” 齐淄辰摇了摇头,说:“我和父皇说肚子不舒服,躲过去了,不然怎么带你出来玩。” 明月哑然失语,看他这样理直气壮,又有些好笑。 这可是堂堂的皇子殿下啊。 齐淄辰被她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耳根泛红,说:“装肚子疼,这事儿有些丢人,你可别说出去啊。” 明月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卖盟友。 少年的友谊很好结下,再加上有一方有意无意的靠近和讨好,自然会使这段年少时纯洁的友情来得更快,更炙热,只是那个时候,一个人看的是爱情,一个人看的是友情,这才致使两人在经历国破家亡之后,再次相遇会有那么多的不愉快。 两人并肩走在溪水边,阳光透下,波光粼粼,又有大树遮阳,春日的天气,总是惬意舒缓的,它不及夏日炎热,又比寒冬温暖许多,叫人心情宁静起来。 忽然,明月余光瞟到溪水里有条状物,起先还没太在意,以为是光的缘故,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她手微微一抖,问:“殿下……这个地方,有没有那个东西啊?” 齐淄辰一时没能理解:“什么东西?” 明月朝他靠近了一些,看着这一片密林,还有旁边杂草丛生的草地,根本看不清,在里面穿行的,是毛茸茸的兔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她有些害怕,说:“那个东西不能说,一说兴许就真出现了。” 看不到害怕,看到了更会害怕的东西,才叫人无奈呢。 齐淄辰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正朝着她看过去的时候,也发现了水里的东西,看了下自己这边光秃秃的路,放心的把她拉了过来,明月顺从跟着他走,比方才还靠他近了一些。 这个时候,礼数或许不那么重要了,万一碰上了那不干净的东西,她真要被吓死。 难得见她这么乖顺,齐淄辰心里一软,再看过去,那东西已经游远了,他放下心来,却说:“怕是有,所以,你要好好跟着我。” …… 思绪飘了回来,两人静默对视,原来,在他们两人之间,还有那样的时刻,差点就被遗忘了的宁静时刻。 齐淄辰眼底波涛汹涌,心情也很高涨,年少时的喜欢,成年后的挚爱,其实他一直都不曾变过。 母后说,她最骄傲的不是生了个皇子,而是生了一个专情的儿子,在帝王家,专情,多么难得。 母后说,她虽贵为齐国最尊贵的女人,是齐国女人的表率,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一份干净的,独一无二的爱。 …… 正文 第1578章 普通的男女 皇帝是不可能独宠一个女人的,即便他有专情的心思,却也做不出专情的事来。 宫中每三年一次选秀,大把大把的新鲜血液,年轻美貌的秀女充实着后宫,即便当初皇帝是真心实意的对待过一个人,可这个人也会很快被另一个人代替。 皇帝的恩宠,永远不灭,可承宠的人却是一茬又一茬。 皇后固然稳居后位,可她却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今日宠爱这个嫔妃,明日又去宠爱那个贵人。 皇后永远都要贤明大度,还要为自己的夫君挑选合适的女子纳入后宫。 那是齐淄辰第一次发觉,原来母后对这样的日子,也是迷茫无助的,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大度,所有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他说:“我和父皇不一样,我若是爱一个女人,就决计不会叫她受任何委屈,要那么多女人摆在后宫有什么用呢?真正喜欢的就那么一个,我真心实意的喜欢一个人,自然也希望她的心里就只有我,不要再有旁人了,感情本就要公平公正,我心里有她,她心里有我,这就足够了,作为君王怎可沉迷美色?身边有一个贴心的人,再余下就是家国政事,这样才能做一代明君。” 当时母后说:“作为君王,哪有那么容易?即便你想,也不会被允许的,但是,母亲高兴你有这样一份心,被你爱上的人,将来一定会很幸福。” 只可惜这样的幸福迟了这么多年才给到,而经历了这么多祸事,许多人早已忘了初心,许多事也并不在意料之中,他和明月兜兜转转又在一起了,可却没有那时想的那样美好。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如今或许已经封王,或许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明月也早就成了他的皇后;或许,他们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或许,他可以拉着明月的手,在母后面前骄傲的说,他做到了。 只可惜,变故来得这样快。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险些忘了当年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可他依然记得,那时在母亲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只专情一人时的肯定,依然记得,明月的样子。 那是他在多少惶然无助的夜里,唯一的慰籍。 齐淄辰说:“明月,你可还记得,年少时我的样子?” 以前,或许没有心去想过,可后来她也认真地想起过,不过,她那时的回忆是自私的,因为那时,她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她会忍不住的想,如果齐国不曾被灭,她是不是早就嫁给了皇子,不求皇子有多深情,但求一份安稳。 如今,明白了齐淄辰对她这么多年的感情,回忆起来,明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忽然有些无颜再见他。 虽然他们两人的感情,是他抢来的,可一个人的深情,是最辜负不得的,即便不能回应,也不能随意去糟蹋。 很显然,从来,她都是糟蹋了,他给予的感情。 挺坏的。 明月沉闷的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那个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有很大的差别,当时你还是一个少年,意气风发,眉目间满是清灵,爹爹说,若将来是你登基,齐国定然会越来越好,只可惜,百姓们没等到,也等不及了。” 可惜吗?其实站在他的角度来说,固然是可惜的,当你尝试过权力的滋味,尝试过站在无人之巅,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爬上顶峰的滋味,又如何能轻易放手呢? 从私心来讲,明月当然是不希望他在起战端,可若是站在他的角度,明月也是能理解他为何有此执念的。 他说的不错,那个位置本该就是他的,孟国如今虽发展得好,可当初到底是强盗行为,抢了齐家的江山。不过评论一个人的功与过,自然是功大一些,过小一些,尤其是在孟国的治理下,要越来越好,谁又会去想他的过呢? 齐淄辰眼神暗了暗,心情复杂了一会儿,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去和她谈论该与不该,只是说:“你和从前的变化也很大,可在我看来,你还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儿,我依旧记得那个时候,每每都盼着你到宫里来,你家教甚严,即便是在你我有婚约的情况下,你也不会有半分逾矩,我当时心悦与你,就盼着母后将你传到宫中来,哪怕是远远的看你一眼也好。” 明月没想到他会这样吐露心声,一时间也有些发懵:“你……” 齐淄辰笑了,问:“是不是有些受不了我说这些话?可我说的话都是真心话,也只是对你一个人说过。” 明月默了,她看着齐淄辰深深地吸了口气,听到他说:“我们认识挺久了,可我却从来都没有在你面前,好好的与你说我自己,我其实……不那么容易。” 说完,他自嘲般的笑了,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试图用卖惨,来博取女人的同情心。 他只是希望,明月能更了解他一些,会心疼他一些。 他说:“父皇不止我一个儿子,最疼爱的也不是我,或许在所有人眼中,我是嫡长子,从一生下来就被寄予厚望,可是,谁也不能理解,一个不被父皇疼爱的皇子,心理上的痛苦和压力有多大,又有谁能知道一个皇子的不易,说出来,是不是让人觉得好笑?谁会觉得,皇子有什么压力。” 明月却摇了摇头,有些感觉,虽不能感同身受,可却也能有共情的能力,他是被寄予厚望的皇子,而明月当初也是富家小姐,同是生在富贵人家,权贵人家,身为女子,明月都有各方面来的压力。更何况他的身份地位了。 齐淄辰看着她,深情款款的说:“母后说,等我成年了,成婚了,有个家就好了,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妻子是你,我便一直看着你,看着你长大,期待着有一天,你嫁给我,我们有一个新的家庭,那个时候,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你也不是谁家的千金,我们就是普通的男女,普通的夫妻,有一个普通的家。” …… 正文 第1579章 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 这个愿景实在太过美好,若能实现,也是人生一幸了吧,明月恍惚的想,他说的又有什么错呢?从最开始,自己就是他的人了,婚约已定,不可悔改...... 明月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怎么到了这一刻她才隐约的反应过来,原来,一直以来,没有坚守的人是她呢?反而是身为皇子的齐淄辰,一直没有忘了这场婚约,他当真有错吗?还是自己太过离谱?思及这一点,明月好像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再也不能直视他了。 若是爹爹和母亲还活着,会不会狠狠的给她一耳光,骂她不忠贞? 即便是没有嫁过去,可那纸婚约早就是只差捅破了的,她......是她半路退场了啊!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好,齐淄辰微微蹙眉,说:“你怎么了?” 明月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 “这些年,你是不是挺怨我的?” 忽而听她这样没头没尾的话,齐淄辰愣了愣,而后眼神镇静的说:“不,我没有怨过你,我怨我自己,当初没能把你带走,害你吃了那么多苦。” 说着,他眼里含了心疼,上前一步,手渐渐抚上她的脸颊,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去,轻声的说:“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害怕?当是我问你,你有没有怨过我,丢下你......” 明月眼前突然变得模糊,她几度哽咽,只是拼命地摇头,心情一下子沉入海底一般,自责,懊悔,歉疚涌上心头,她说:“我知道,当时大家都难以自保,你离我那么远,始终鞭长莫及,我只是......” 她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在摇头,心里想着,不该是这样的。 当初,万念俱灰下,只当是一具躯体还活着,她不想死,就那样赖活着,她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那么多人,死于非命,想活都活不下去,她既然逃过了一劫,又为何要去寻死呢?寻死是不可能的,纵使世间诸多苦难,她都要好好活着。 可那样活着,始终会累啊,惊恐、压抑充斥着她的心脏,只待一个人从天而降,来解救她。 这个时候,林准出现了,当时爱他吗? 当时不爱,或许还是感激居多,那个时候总觉得是他救自己于水深火热,若不是他,或许自己连想活着都成了一种奢侈。 可后来,他为了自己对抗家里,不惜和家里决裂也要搬出来和自己住,这一点虽不妥,却也深深地打动了一个身世浮萍的女孩,心甘情愿的爱的上一个人,也就是那么一瞬间。 再后来,明月见他为自己牺牲的越多,就越是觉得,自己当真爱他,爱这个一心只为自己的男人。 如今,齐淄辰突然来告诉她,他等了自己多少年,爱了自己多少年,这么的突然,叫她一时间话都有些说不出来,才发觉,自己是不是辜负了他们。 于林准,她辜负了,于齐淄辰,更是辜负的彻底。 如今彻骨的心疼让她明白,滥情是多么可怕。 她无法对一个爱着自己的男人冷脸,他但凡再狠一点,再强迫自己一些,或许明月还能理直气壮地去想,一切都是他逼得,可他偏偏不这样,他偏偏要对自己这样温柔,要对自己这样妥协,他怕自己生气,就不敢在白日里见自己,他怕自己苦闷,就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开心。 对待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明月怎么敢说,他是绝对的坏人,自己决不能原谅他。 看她这样痛苦,齐淄辰突然觉得自己办坏事了,他本意是想两人能趁机增进感情,却不想会让她这样痛苦。 她为何痛苦? “明月,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越是这样说,明月就越觉得自己是个不忠之人。 她摇着头,心情灰败的说:“你应当怨我,我本该是你的妻子,却败坏道德爱上了别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承认她爱上了别人,可却是第一次让齐淄辰感到心痛。 以往她说忘不了林准,齐淄辰觉得愤怒,他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让她一心一意惦记着另一个人? 可现在,她以这样的姿态来告诉他,只叫他心痛不已。 他握住她的肩膀,轻声的说:“明月,没有人会怪你,只是,你能不能忘了他?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还为我孕育着孩子,你和他终究是过去了,就当我当初对不住你,我不顾你的意愿,强行将你带到这边来,可我从没想过要拿你去利用他,我只想你好好的呆在我身边,你本就该是我的妻子,我……没做错什么。” 明月抬眼看着他,有几分凄凉,说:“你要我怎么当做全都没有发生过,就那样和你在一起呢?中间隔了这么多年,蹉跎的岁月,难以抹去的往事,还有那些感情,我自己都无法欺骗我自己说那是假的,我又如何拿来欺骗你?我知道你很好,我也知道是我配不上你,你让我忘了,我实在做不到……” 齐淄辰心微微颤抖,他问:“他就有那么好吗?让你这样忘不掉?” 明月顿了顿,看他情绪尚且稳定,不似之前,一说起他,他立刻就要疯了一样的,这样的他,适合谈话。 她第一次,郑重的,不带旁的情绪,与他说:“你所查到的,就是你看到的真实的,可你不知那其中的艰辛,不知我得挣扎,他能把我救出来,相当于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知道他对你意义不同,可你怎知,你对他的不是感激,是爱呢?或许,你只是感激他对你那样用心,用情。” 明月微怔,却也很快将心头那一点情绪压了下去,她说:“他为了我,不惜和家里人翻脸,也要给我一个名分,他不惜外面如何传他,给了我安身之所,所有人都说是我勾引他,说我为了进林家门,害他至此,他却站出来反驳,我们是真情真心,不容污蔑,他那样的人……他那样骄傲的人,却可以在旁人诬陷我得时候,站出来替我说话。” …… 正文 第1580章 你对我何其残忍 她说,很难不为这一个人动心。 齐淄辰原本是很嫉妒林准的,嫉妒他拥有了明月一份完整的爱,即便这份爱是从最俗套的英雄救美开始,可爱了就是爱了,不管怎样开始,怎样结束,能得到就是幸运。 可现在,看着明月这样痛苦挣扎着为他说话,叙述着他们之前的故事,齐淄辰忽然悲凉的发现,原来自己对林准更多的是羡慕,羡慕他先自己一步找到了明月,庇护了她,拥有了她,即便没有得到承认,没有得到祝福,可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干旁人什么关系? “那现在呢?事情已经发展成这个样子了?你肚子里……你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你想离开我去找他吗?” 齐淄辰突然有些佩服自己,这个时候了还能这么平静的问出这番话来。 看着明月的眼神,还不等她给出什么答复,他就说:“你若想走,我绝对不答应,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就不能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吗?就算现在你不能爱上我,你还想着他,可我们之间有的是时间,你已经把完整的你给过他了,如今也该轮到我了。” 明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明月知道,他一向温柔,对自己更是有耐心,仿佛什么都不能消磨他的意志。 可他终究是称霸一方的男人,是曾经的皇子,是现在的掌舵人,他有他的宏图霸业,有他的野心,他终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什么事在他手里,只待一声令下。 而今,他说的这番话,竟可以卑微至此,哪个女人听了能受得了。 一个男人,一个可以称王称霸的男人,竟在对一个女人摇尾乞怜? “你别这样……” 齐淄辰忽然就软了下来,他说:“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呢?继续强迫你?我做不出来啊,你又不是我的仇人,你是我想携手过一生的爱人,强迫着你过日子,你又如何会高兴?我只想你心甘情愿的呆在我身边,就这么难吗?” “……” “话说开了也好,好让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你告诉我,就是不能接受现在的生活,就是要回到他身边去,我也绝不会放手,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带回来的,你叫我如何放手?我想了这么多年,念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你告诉我,你想让我放手,你对我何其残忍……”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要我这样若无其事地跟着你,看着你举兵攻打孟国,与他交锋,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这样下去没有个尽头,你是想让我夹在你们中间为难吗?你想叫我为难一辈子吗?” 齐淄辰瞬时怔忡,他才明白,原来她在乎的,是这个,所以之前她说不愿自己复国,竟是害怕在战场上,他会丢了性命吗? 他忽然有些哽住,他问:“若我和他终有一战,你是希望他胜,还是我胜?” 总算,还是会问到这个问题。 明月愣住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这个时候,肚子被狠狠踢了一脚,力度之大,叫她轻呼出声,下意识的捂住肚子,这一刻,所有紧张的气氛都化为乌有,她看着齐淄辰紧张的揽过自己,问:“怎么了?肚子疼吗?” 明月摇了摇头,颤抖着唇瓣,说:“他……踢了我一脚,吓到我了。” 或许是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乐意听父母之间,这样的纠葛了,用了很大的力道踢了明月一脚,有些突然,才叫明月吓到了。 齐淄辰吐了口气,说:“今天是我逼你太紧了,这些话该缓一缓的,连孩子都不乐意我们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算了……算了。” 明月抬头看他,却说:“每每问题到了门口,都要把它拒之门外,来一次拒一次,等在开门的时候,这些问题蜂拥而至,又当如何呢?我也不想面对,我也想就你的话,将这件事翻篇,就当没发生过,可是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如何能算了呢?” 就像是一个小孩儿,在自己面前诉说了委屈,要哭不哭的时候,却扬起笑脸,反过来安慰自己说没事儿。 如何没事,怎么算了? 感受不到他的委屈之前,明月尚可以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他给自己找不痛快,可如今他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委屈,自己的弱势的一面都告诉了她,又怎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呢? 明月无法在昧着良心,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齐淄辰看着她,却问:“那这个问题要如何解决,你叫我不回避,可回避的那个人却是你,你给我的答案我都不想听,我想要的答案你又不肯给,除了算了,还能有什么法子?” 明月被堵住,她清亮的眸子看着他,吐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孩子又是一脚,虽然没有方才那么狠,两个人却都感受到了,因为,齐淄辰的手还放在她肚子上。 齐淄辰一愣,还没来得及感受生命回应的狂喜,就要面对它母亲的清冷,他说:“我们终究都有一个孩子了,我们说这些他都听得懂,他若知道他的母亲不想要他,不想要他的父亲,他会有多难过。”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他不提孩子还好,和一个母亲提起她肚子里的孩子,便如同抓住了她的软肋,这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当真不爱,就有一百个方法,让它感受不到世界的温度,若说之前是强迫,怀上孩子是意外,可如今孩子在肚子里都成型了,都能用这样的方式回应她了,还能说是强迫,是意外吗?终究是当母亲的心软了,孩子才能好好的在她肚子里呆着。 明月痛苦的闭上眼,她再也不敢说是他逼自己了,他们两个人,究竟是谁逼谁多一些呢? 以前总觉得,他是那样强势,那样不择手段,可今日,好像一切都变了样。 她说:“算了……算了,我找不到好办法,我们都彼此冷静一下吧。” 终究,还是选择了逃避。 逃避,有些时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知道一种可能的到来,会让心里背上负罪感,才慌不择路的躲开了。 可有些东西,岂能是躲就躲的掉的? 就如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那么怕怀上,还是怀上了,可见,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会生出许多问题来。 …… 正文 第1581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到最后明月也不知道,她放眼望去了就能看到的山峰,就是林准所在之地。 两人一路都很沉默,到了门口,下了马车,齐淄辰不顾明月惊呼将她抱了下来,而后,两人一起进了府中,可刚进去,守在门口的下人立马来报。 说是齐宁公主来了。 两人均是一愣,明月下意识就要回避,却被齐淄辰一手拉住,她抬眼,看着他清亮不容拒绝的眸子,听他说:“我去换件衣裳,你去招待公主吧。”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明月口渴,齐淄辰将水递给她的时候,不慎将水撒了满身,此刻确实需要换身衣裳。 明月却蹙起眉头:“我如何招待公主?” 齐淄辰却难得强硬,说:“你是这府里的女主人,本就该你招待,怎么就不能了?” 一句话,堵的明月哑口无言,再加之方才心里那点难以言说的愧疚,使得此刻她对齐淄辰好似无论如何都很难理直气壮了一般。 看了眼旁边的小厮,说:“好好照顾夫人。” 明月目瞪口呆,看他扬长而去。 心里狠狠的道:亏他也是放得下这个心,明月再怎么不理外面的事,也是听说过这位公主对他可不是一般的情谊,他现在竟敢让已孕的妻子挺着大肚子去招待公主? 明月有些愤愤,看了眼圆圆的肚子,气少了一些,无奈,只好去大堂。 齐宁此番过来,到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在宫里呆久了,总是容易影响心情,再加之那些未处理完的事,总是一下一下的涌上心头,让她心情烦躁。 便想出来散散心,这一来,就来到了齐府。 他对齐淄辰那点心思,到也不用谁说,她自己都不愿否认,这辈子否认的东西多了,唯独自己的感情不太想去逃避,当然,也不会任由它生长,到底是公主,最起码的脸面和体面还是要的。 心里清楚明白,他已有妻子,也就要当父亲了,自己那点感情在大是大非上早已经微不足道了,还有许多大事未完成,再去谈儿女情长,就当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办事了。 况且,就算没有那么多事要她去做,齐淄辰如今都已经有妻室了,她也不屑于去分食别人的感情,不想把另一个女人和自己,都变成可怜人。 既存了这个心思,便把那点感情压下了,她之所以亲近齐淄辰,到底还是想把他当朋友,即便没有别的可能,做一辈子的挚友也未尝不可。 这就是为什么,当父皇隐晦的提到,要把齐淄辰妻子的位子空出来的时候,遭到了齐宁的反对。 她是心存爱意没错,可这份爱意并没有把她的理智和良德烧毁,让她忍心出手去伤害一个与她从来都没有关联的女人。 她是母后最骄傲的公主,是赤坦最尊贵的公主,从来,都不屑用这样的手段去达成所求。 当明月捧着大肚子过来的时候,齐宁还有一瞬间的怔忡,直到明月行礼,看她动作有些艰难,齐宁才连忙开了口让她起身,这还是第一次,她正面,一个人面对他的妻子,而他并没有在后面跟来。 齐宁笑道:“是本宫叨扰你们了,来打扰你们清闲,听说你们是去外面了,我本来是准备坐坐就走的。” 明月没想到这个公主这么和气,一时间也放松了不少,说:“那便是我们的失礼了,让公主久等了。” 齐宁摆摆手,看了眼她的肚子,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晦涩,她看着明月小心的护着肚子,才来得及喝口水,脸还有些红,想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 实际上,明月都快渴死了,刚才在马车上,齐淄辰给她递水全都喂了他那身衣裳,搞得她一路忍到回来,才来得及喝口水。 一抬眼,便见公主看着自己的肚子,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月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妇人,相反,在许多事情上,因为经历了多的缘故,她反而看得开,看着也不拘小节。 齐宁就更不用说了,她的心思可比一般的男人还要深得多,即便当下眼前坐着的,是她心悦的男子的夫人,她脑子里也没有想那些拈酸吃醋的事。 她只是有些忽然的说了句:“女子怀孕不易,看夫人这样子,怕是过不了几个月就要生了吧。” 她问这话时坦坦荡荡,眼神虽晦涩,却没有旁的什么,明月虽不知她是出于什么问的,还是单纯的关心,只说:“若是要足月,那还有三个月呢,只是听说这生孩子向来都是说不准的事,有的孩子还没足月就生下来了,有的孩子足月了,还要拖阵子才生下来。” 齐宁点点头,说:“只要是把身子养好了,心情好了,没足月生孩子也好,足月了也不怕,这生孩子最耗费的就是精气,做母亲的总是要难捱一些。” 她这样说,明月就有些生疑了,她肯定自己没搞错,这位公主,好似没成婚吧,可她这么说,却好像生过一样。 只好说:“殿下见多识广,明白的总是多的,妾身受教了。” 齐宁一笑:“这有什么受教不受教呢?” 随即,又有些低落,她说:“这些,恐怕只有怀过孩子的妇人才知道吧,我不曾生养过,也只是看到过,有感而发罢了。” 也是,宫中后妃多,今儿这个生,明儿那个生,她确实看到的会多些。 可却没想到她说的,不是什么高兴事。 她说:“女子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十分不易,我的母后就是在生弟弟的时候去了的。” 明月瞳孔微震,同为子女,同为孕妇,听到这话,她心里也难免会起波澜,可却也只能说:“节哀。” 齐宁:“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想到那日的情形,还是会深深的刻在我脑海里,那时都已经长大了,有些记忆想忘了也难……” 这……明月一时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公主追忆过去,她还能说什么?涉及到赤坦国已故的皇后,除了节哀二字,也没旁的可说了。 …… 正文 第1582章 齐宁公主养成 对于赤坦国皇室的事情,明月了解不深,以她的身份,倒也不必要去了解,但如今住在这儿了,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她只知道,赤坦国现任皇帝的妻子难产而故,后来好像就一直没有再立国母,宫中品阶最高的就是皇次子,如今奋王的母妃德妃了。 有人歌颂过,说现任的皇帝,旁的政绩不说,对原配妻子一直很爱重,所以在德敏皇后故去以后,他就再未提立后一事。 这些话传到齐宁耳里,她只觉得分外可笑,当真爱重吗?若当真爱重,当初又怎会不听太医的劝阻,非要让发妻在怀上身孕,明知道凶险万分,为何就非要那个孩子不可? 原来,当年的德敏皇后一连生下长子长女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她生长子的时候太年轻,本就伤了身子,后来还没休养两年又怀上了齐宁,怀上齐宁的时候,宫中陆陆续续进了些新人,以德妃为首,还有几个宫妃也怀上了身孕…… 其实,那段歌颂皇帝和皇后的话,也不算全错,至少在早几年,夫妻恩爱的时候,皇帝对皇后确实很爱重,可自他登基,后宫充盈,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填入后宫的时候,皇帝也不能免俗,有句话说,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姑娘,要不然,怎么每每选进宫中作秀女的,年纪都那么小,包括到了现在,齐宁都已经这样大了,若在召秀女,恐怕比她也大不了多少,甚至还会有比她还要小的。 有些感情是经不起推敲的,也经不起旁人的介入。 皇后在如何尊贵,也要和整个后宫的女人平分丈夫,她还要极尽的大度…… 若是色衰爱弛,倒还算个理由,可惜自古皇帝薄幸,那个时候,皇后还远不到色衰爱弛的地步,就已经不新鲜了,那时候,再入宫的女子年轻有活力,倒是比一张相处了好几年的脸更让人赏心悦目。 旁人家三妻四妾都情有可原,在皇家这更是一项制度,一项即便是两情相悦,爱到生死不离都无法废除的制度,当了皇后自然知道,丈夫不会是自己的丈夫,可她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不仅仅不是自己的丈夫了,连心都被分得这样快。 后来宫妃接连怀孕,大度的皇后面上有多高兴,心里就有多悲愤,她深知这是应该的,可于感情而言她又深深受挫了,这样的挫败,还无法跟任何人说。 这就导致她在怀齐宁的时候心情抑郁,哪怕已经有大皇子傍身,哪怕她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可丈夫的分心总是叫一个怀孕的女人容易难过,容易悲伤的。 生下齐宁,皇后的身子就不好了。 据说,当时皇上对齐宁是个公主并不太满意,哪怕他已经有大皇子了,哪怕后面的宫妃接二连三的怀孕,即便皇后这一胎生的是个公主,他也不会少了皇子,可他就是不满意,在他传统而刻板的思想里,他的妻子就该多给他生儿子。 他有这万里江山,他有这霸业,就是要多生儿子,让他们去管理的,宫妃生的儿子也是儿子,可终究不是嫡子。 所以说,齐宁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这句话其实不大准确的,齐宁真正受宠,是在她的母后千辛万苦怀上第三胎,又血崩而亡之后,才被皇帝重视起来。 或许是对亡妻的亏欠,和对亡妻留下来的两个孩子的歉疚,心里的爱意就更深了,所以,他更加宠爱女儿,好似要把那些年都弥补回来一般。 虽然早些年,齐宁不是皇子这件事让皇帝多少有些失望,可皇后对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疼爱却不会少半分。 她常常教教导齐宁,永远都不要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简单快活的过,她是赤坦的公主,受万民的景仰,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思想状态,不仅仅是代表了皇室,更代表了生活在这个时代,女子该有的样子。 齐宁问:“可是,嬷嬷们说,女子就是要恭顺孝顺,等将来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以后,孝顺公婆,体贴丈夫,辅导孩子,做好本分……” 皇后的脸色却变了,她说:“简直是迂腐竹谁说女子这一生都要活的循规蹈矩,我的女儿,我就要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即便你长大了,你想读书也好,你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也好,我绝不会让你走上和我一样,刻板又无趣的道路,不……你本就和我不一样,你是赤坦的公主,你有的选。” “那是什么呢?我该怎么做呢?” “自然是随心走,去做你想做的,我们浔儿要多多读书,书读得多了,见识也就多了。” “可嬷嬷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皇后有些忍无可忍了,她说:“究竟是哪个嬷嬷在你身边教这些的?你可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齐宁摇头晃脑,说:“嬷嬷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女子没有才华才有品德。” 有些时候,也不能过于去苛责下人没有多少见识,毕竟这宫里,不是谁都能读得起书,写的了字的。 皇后苦笑不得,也不骂迂腐了,只说:“不要嬷嬷说,母后要你说,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齐宁撅着嘴摇摇头,当时小小的她,心思虽不如现在这般深,但也绝不是只知道在母亲身边撒娇卖痴的小丫头,她说:“我当然不认同啦,什么叫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女子若是连才华都没有,哪来的德行呢?她如何知道,什么是好德行,什么是坏德行呢?” 皇后认同的点点头,说:“不愧是我的女儿。” 齐宁又说:“而且,皇兄总觉得我读书不多,和他说不到一块儿去呢,他整天拿个破本子,念几句酸诗就觉得自己学了很多东西,觉得我不会与他讲话了,我才不要这样,我偏要学的比他多,让他知道,我在他面前不仅是什么都不懂的妹妹,我也是可以和他一起说话一起玩耍的。” …… 正文 第1583章 拼不了国力拼子嗣 其实打一开始,齐宁不同于其他姑娘,就不是因为什么心中有沟壑。 只是因为,她满腔的不乐意,和兄长似有若无的轻视。 当时,如今的成王殿下,当时的大皇子,还是十分倨傲的一个人,他总是吊着眉梢,看着公主小妹说:“你若是男子,父皇也会更疼你一些,我与你呆在一起话也会多一些,只可惜,你偏偏是个公主,除了母后喜欢你以外,大家都觉得你应当是个皇子才是。” 当时齐宁不懂,却不会因此而自卑,她用稚嫩,且让兄长反驳不了的话反击他:“哥哥胡说,母后疼我,因为我是女儿,我是女儿就和母后一样,哥哥却是男孩儿,就和母后不一样,再且说了,父皇没有不疼我,哥哥胡说八道!” 哪知兄长却是一脸严肃的摇摇头,问她:“那父皇可与你说过,为君为臣的道理?” 这样一问,齐宁就傻眼了,她还这样小,皇帝自然不会在她面前教她这些,确实与她是女儿也有很大的关系,可当时,尚且年幼的大皇子,也没有被父亲细心教导过,为君为臣的道理,不过是听了几耳朵,便急于在年幼的妹妹面前炫耀,来彰显自己的不一样。 当时的小孩儿很奇怪,或许是因为皇后在生了齐宁之后伤了身子,对她就格外看重,以至于让大皇子觉得,自己并不如妹妹受母亲喜爱。 当时的大皇子,不爱与其他皇子比,也不爱与邻国的嫡长子相比,他就要与妹妹比,好似妹妹有个什么不如他,自己的分量就更重一些,就格外不同一些。 可到底是一母所出,皇后又怎么会有失偏颇呢?只是对于皇后来说,对于嫡长子的教养,和对小女儿终究是不一样的。 女儿可以尽可能的宠,宠得娇蛮一些都不怕,可一国的嫡长子却不是宠就能成事的。 即便是作为母亲,她想宠儿子一些,皇帝都不会同意。 慈母多败儿,这句话放在谁身上都合适,即便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和她的亲生子。 所以,在小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皇后所出的一子一女,关系都不太融洽,都是当哥哥的吃妹妹的醋,齐宁到还好,在母亲的悉心教导下,她知道自己的兄长很不容易,身上肩负的责任也不轻,所以,他偶尔伤自己的心,让自己下不来台、郁闷,齐宁都可以劝说自己不要多想。 兄妹两人之间,关系发生了转变,还要从当时的皇后怀了第三胎说起。 其实当时许多太医都说,皇后生公主的时候伤了根基,怕是不便再有孕了。 可是不便在有和何绝无可能差别还是很大的,再且说当时的皇上子嗣稀薄,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以外,剩下的都是庶出,还未养大,不知品性和资质,他自然是着急,中宫能在为他多添几个儿子。 再加上年年来的战乱,赤坦国本就不富裕,积贫积弱,邻国的孟国日益强壮。 他难免会起戒备心和攀比之心,听说,孟帝并不好女色,养成的儿子也只有稀疏几个。 国力上,或许比不上孟国,可在子嗣上,他也不愿认输,毕竟这国运不是他一代人的事,他多有几个儿子,将来赤坦国就多有几分胜算,焉知在他这一代不能激起什么水花,他的下一辈或许能将赤坦带上一个新的高度呢。 打定了这个主意,再加上他辛苦耕耘,想让皇后再次怀孕,也并非什么难事,当时中宫一度得宠,比两人刚成婚时还要热乎,还叫不少宫妃红了眼,也叫皇后迷失了心智。 长大后的齐宁是这样评价她的母后的,她是一个难得清醒自持的女人,她所教的,都是等闲人不敢说出口的。 不说旁的,就只说她教女儿的那一套说出去,都有些骇人听闻,在教女儿上,她总是渴望女儿长成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和魄力。 可这一套放在她自己身上,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她再如何母仪天下,再如何大度,都无法拒绝丈夫的亲热疼爱,哪怕当时太医忧心忡忡的说,应当再缓两年,可在缓两年,她就当真色衰爱弛,到那时,皇帝可还记得她?可还记得两人的情分?记得她初有孕时,两人共同的期许? 宫中美貌如花又年轻的妹妹一波一波的来,她实在赌不起,也等不起,她承认自己终究是个俗人,不忍丈夫的宠爱偏心于他人,只想牢牢的攥在自己手里,做一回小女人。 皇帝有意,皇后有情,这第三胎来的就有些猝不及防,当时的皇后知道自己这一胎十分凶险,并竭尽能力去照顾好它,还不断的安慰自己,平时身子还算康健,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只要自己用心调养,总不会出事的。 帝后都不担心,可一群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太医却是每天雷打不动的请安、诊脉,只怕有一点不尽心尽力,将来,恐皇后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一家老小尽可以都交代在里面了。 除了太医就是皇后亲生的子女了,在小孩子的眼中,太医日日来诊脉,必然是母亲不好,可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对于母后现在肚子里的孩子都十分爱重,若是说了,相当于触碰了父母的逆鳞,惹父母伤心。 自从皇后怀了第三胎,这对兄妹或多或少都有点被忽视的嫌疑,可其实不怪大人,因为这个时候,皇长子和齐宁公主都已经不小了,早就是能跑会跳,会斗嘴的年纪了。 可小孩子大约都是这样,一旦疼爱自己的父母,有一天的重心忽然偏移了,自然会有所察觉,这对昔日斗嘴斗得不可开交的兄妹俩,竟然也有同病相怜的一天。 当皇后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兄妹俩在一旁看着,会问:“当时怀自己的时候,父皇也如此重视吗?” 那是当然,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尤其还是中宫皇后肚子里的时候,自然是受看重的。 …… 正文 第1584章 母后一直都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只是,当他们生下来了,一天有一天的变化,尤其是皇长子,资质是优还是劣还是中等,也慢慢有了苗头。 虽然皇帝不曾说,但皇后当时也不是没有想过,皇帝之所以急于让她再生一个,是否是对皇长子的不满呢? 一切都不会有答案,谁也不能揣测到圣心。 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兄妹俩陪着皇后,皇子说:“听下面的人说,母后这一胎怀的定是个皇子,儿臣也希望能有个弟弟陪儿臣说话,弟弟定会生的即聪明又伶俐。” 皇后笑了,看着儿子面露慈爱,又转过头去问女儿:“浔儿呢,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齐宁犹豫了一会儿,神色有些复杂,她看着母亲,说:“我想要个……我也想要个弟弟,弟弟将来长大了保护姐姐!” 不,她想要个弟弟,是因为如果这一胎生出来的是个弟弟,父皇和母后都会高兴,因为他们从一开始都盼望能是个弟弟。 不,也不是,她更想要的是妹妹,她从未因自己是女子而觉得自卑,这是从小母后教给她的道理,即便身为女子,也不可妄自菲薄,女子从来都不比男子差,甚至女子的伟大之处,是男子无论如何都无法追上的,女子怀胎十月,孕育子嗣,传承香火,便是最大的功德。 可鬼使神差的,当母后问她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时,她却违心的说出了她想要弟弟的话,她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会让母后高兴,可她却知道,这或许会是母后和父皇想要的答案。 可是她错了,听到她的这个答案,母后并没有表现得很高兴,她只是勉强的笑笑,然后盯着自己,用一种十分担心,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的表情看着自己。 皇兄或许是男子,未能感受到这微妙的变化,他还在为妹妹说想要弟弟时感到惊讶,因为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就是与他对着干的,他说东她就偏要往西,难得在这件事上,他们有一致的想法。 可当时年幼,皇长子还沉浸在快有弟弟的喜悦当中,不会知道多一个弟弟,还是嫡亲的弟弟,对他来说是否会有什么影响。 也亏得是当时年幼……年幼无知。 皇子先走了,齐宁还留在皇后处,她知道,母后定是有话问自己。 果不然,母后问她:“你不是说想要妹妹吗?怎么突然改口,想要弟弟了?” 齐宁正色,说:“女儿不敢期满母后,诚然,我是想要个妹妹,可若父皇和母后,还有兄长都盼着是弟弟,那他是妹妹还是弟弟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是弟弟能让大家都开心,那齐宁也会开心,只是齐宁突然不知,是否男孩才更得人心呢?” 皇后的脸色变了几变,她颤抖着,教导着女儿:“自然不是,这么快就把母后的话忘了吗?即便身为女子,也该心中有抱负,也该有远大志向,人从一生下来就不该被性别左右,断了出路,你还这样想……若你现在还都这么想,将来又怎么办呢?” 当时的齐宁是有些不明白母后的,其实连母后自己都暗暗的希望能是个弟弟,可却在教导她时,叫她不该把男女分得这样清楚,也不该否认自己的意义。 母后一直都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后来,母后怀孕七月,出了一次血,闹得阖宫上下都鸡飞狗跳,好在当时无虞。 可其实一切都是有征兆的,好不容易怀到了八月,一朝分娩,母体难产,子大难活…… 齐宁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太医说,皇后此胎凶险,怕是保不住了。 父皇自然震怒,他命令太医,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一定要让皇后平安产子,后来不知又过了多久,只清楚的记得那一晚的夜格外漫长,打在身上的风格外刺骨,格外寒冷,明明是炎炎的夏日,可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点温暖。 母后的呼痛声实时的传入齐宁的耳朵里,她不知还要求哪方的神明,才可以让母后减轻痛苦,她更不知,当初母后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苦。 她看着父皇焦急的神色,她不知道父皇是在为了母后着急,还是在为了母后肚子里的孩子着急,或许作为帝王而言,他对子嗣的看重,更深一些吧…… 再后来,太医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他说孩子怕是不好保了,现在保皇后还来得及。 齐宁记得清楚,当时父皇如遭闷头一棒,可又很快恢复了神志,他异常冷清,又冷绝的说:“朕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皇后皇子朕都要!尽力保下皇子!如皇子有个闪失,朕要你的脑袋!” 闻言,太医脸色一白,更多的是震惊,齐宁更是差点都没站住,太医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她自然也听明白了。 原来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孩子更重要一些,比一国之母,比他的发妻,连给他生了两个孩子的妻子都更要重要。 真的是疯魔了,为了再要个嫡子,他当真能置母亲不顾! 好在太医不是庸才,医者仁心,他自然知道这一次生产,定然是保皇后为真。 可这话他刚刚说出口,天子就震怒了,若当时有刀,那太医怕是早就命丧当场了。 察觉到不对劲,齐宁也跪到父皇身边,声泪俱下,说:“父皇!母后她真的很痛苦,太医若说得没错,就请父皇赶紧下定论,赶紧救母后吧!弟弟还会再有的!” 啪! 话音刚落,齐宁挨了重重一耳光,紧接着,她听到父皇异常冷酷的说:“尽全力保住皇子!” ……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齐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那雨声在她耳边放大,可她听到的却是母亲从声嘶力竭,到无声无息,太医已经进去很久了,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在尽全力保住皇子的情况下,母后究竟如何了。 再到后来,她看到太医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满脸悲痛。 她奇异的听不到太医说了什么,只站了起来,预备进去看看母亲。 …… 正文 第1585章 心结 原来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可却还没活过数十息就没了。 却不是个皇子,和齐宁一样,是个公主。 殿里的人皆跪着,连哭声都不敢放大,生怕惊扰了产床之上,气若游丝的皇后娘娘。 齐宁走过去,看着母亲尚且睁着眼,空洞的看着不知何处时,她才猛的一口气缓上来,她跪跌在床边,看着母亲,哭道:“吓死女儿了,女儿还以为……”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睛忽然瞟到了床尾那猩红的一片。 她忽然慌了,连忙抬头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还有飘忽的眼神,齐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不敢相信,抓住母亲放在外面的手握住,她感受到了粘腻却未相看,只是哭红了眼睛,定定的盯着母亲,问:“母亲可还好?” 皇后看了她许久,忽然扯出了一抹笑来,她未答,却是说:“看过你妹妹了吗?和你长的好像啊。” 齐宁顿时泪如雨下,她哪里还有心思,哪里还有心情去看刚出世的妹妹呢? 原来是妹妹,可那时,几乎所有人都说,母亲肚子里的是个皇子,说的人多了,信的人就多了,可笑,连太医都未敢确定的事,从这些人嘴里就能定下会是个皇子。 许是身边的人都这样信誓旦旦的说,所以父皇和母后才会更加确信会是个弟弟吧,所以,父皇才会疯魔了一般,不顾母亲的安危,非要生下这个孩子。 齐宁痛苦的流着泪,她知道,她这样想是不对的,她知道自己只是在找一个出口,以此来宣泄自己的痛苦,这些人为何都说母亲肚子里一定是弟弟呢?他们说的都是喜庆话啊,都是看着主子的脸色说出来讨主子开心的,他们有什么错呢?可现在,母亲出了事,齐宁竟想到让他们去陪葬,因为他们信口开河,丢了母亲的性命。 该陪葬的人,怎会是那些信口开河的人,定下母亲命运的,明明是还在外面,连这道宫门都不敢踏进来的——当朝天子! 呵……好一个天子,好一个天子啊! 齐宁虽小,可对母亲现下的状况好似有预知一般,莫大的伤痛和惶恐侵蚀她的心脏,还有她眼底浮现起来的恨意,让躺在产床上的皇后心惊,她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活了。 但是,她不能让女儿背着仇恨活下去,仇人还是…… 她开了口,说:“浔儿不怕,母亲不痛苦……路上有妹妹陪着,也能做个伴儿,可母亲,还是放不下你啊……你一个小小的姑娘一个人在这世上,母亲多希望能陪着你长大……” 齐宁顿时泣不成声,她颤着声说:“母亲,让我跟你走,我来陪……” “住口!”皇后厉声打断她,眼里还有不定的恐慌,她抓住女儿的手,说:“你怎可以有如此念头?,忘了母亲跟你说过的吗?母亲把你带到这世上,是为了你!你要过好你的一辈子,旁人不管是谁都不可左右你的意志,母亲希望你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活下去,不要被这世间的枷锁束缚住了……” 齐宁哭到失声,她看着母亲爱怜的目光,说:“我要怎么办呢?母亲,我该怎么办才好?” 皇后辞色稍缓,露出了慈爱之意,她说:“你知道的,我的浔儿,一直都知道答案的。” 莫要为母亲难过,女子生育是天经地义的事,母亲命数到了,没这个福气,你妹妹亦没这个福气。 莫要太过伤怀,自你生下来,就是你自己,旁人都是旁人,最要紧的是过好自己,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母亲…… 可笑可笑……娘总教你这些,可到最后,被束缚住的人,却是为娘啊……你可千万不要走为娘的老路,这一世总有诸多遗憾,娘是看不到了,浔儿替娘看着吧。 好好活着,等到你快来的那一天,娘和妹妹来接你。 …… 皇后遗言,拉着公主说了最久,其次是皇长子,最后才是本该和她携手天下,共度一生的丈夫。 齐宁和皇长子跪在一旁,她眼里已经没有泪了,她冷眼看着父皇走进来,不知是不是她当时哭红了眼看错了,总觉得父皇的背都佝偻下去了,哪里还像个天子? 他行至母亲榻前,最终撑不住似的颓然下去,悲痛的喊了声“梓潼”。 齐宁浑身都在抖,她想立刻过去,将她们二人隔开,她想,母亲大概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父皇了,他怎还有脸进来? 可终究是没起身,她想到了母亲温柔的眼神,和细细的叮嘱,她不能起身……亦不能去责怪她的父亲。 皇后一如往常,目光温柔,又有些涣散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脑子里却想着女儿脸上重重的掌印,方才她没问,一个字也没问。 不知为何,方才,产房内到处都是声音,稳婆焦急地催生,以及宫女们惊恐的呼声,她本该什么都听不见的,可却意外的,耳力很好的听到了太医跑出去的声音,过了许久,她听到女儿的哭求声,听到了巴掌声,那样响亮,像是打在了她心上,那一刻,生产之痛都盖不过心痛。 她不知道,究竟是源于丈夫的无情,还是对女儿的忧心。 最终,还是自己的这个女儿,最关切自己啊……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她看着丈夫,不,是皇帝,她看着眼前的天子,目光愈加温柔,一区两人刚成婚时那般,好似她的眼中,就只剩下夫君了。 她说:“对不起啊厉郎……我没能为你生下皇子。” 随后,她看到了这位天子大恸的神色,身形一晃,竟然差点倒下去。 一句厉郎,几多情谊。 没想到他们这对夫妻做到最后,一个只把妻子当做生育的工具,不顾死活,一个到临终了,还在算计着丈夫最后一点良心。 当然算计成功了,因为,在皇后死后,皇帝就再未立过皇后,而后宫中新出生的婴孩,再未有皇子,像是诅咒一般,如何都不能打破。 后来皇帝一直陷在自责当中,他认为是上天在惩罚他,惩罚他贪心不足,害死了孕妻。 …… 正文 第1586章 赠她长乐无忧 那日齐宁抱着新出生的妹妹,看着她不成活的脸色,呆坐了很久,宫人的劝阻她充耳未闻,她只知道,这个妹妹生下来不易,走后也不能得安心。 原本她的出生是那么多人都期盼的,可现在她的死亡,却要让那么多人都愤愤,认为是这个公主克死了皇后。 公主克死皇后…… 这话也是真有人敢说。 齐宁盯着和自己相差无二的妹妹,心里却在想,这若是个皇子,会不会有人说,是皇后克死了皇子呢? 他若是个皇子,父皇怕是对母后也不会心怀愧疚了吧,他会和所有人一样,都认为是母后这个做母亲的不好,连孩子都生不下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齐宁总是会在梦里梦到母后,她怀里总会抱着一个孩子,细心的哄着,她凑过去看,却见母亲怀里的孩子竟是自己,可又不完全和自己一个模样,她心里明白,那是母亲带着妹妹回来找自己了,她们也走得不安心,担心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一个人太艰难。 后来,齐宁好好吃饭,认真上进,母亲和妹妹就很少来找自己了,似乎是真的放心了,走了…… 过往的思绪像游云一般,那样纯白的占据着她的回忆,齐宁看着眼前的夫人,眼里的沉重去了几分,浮现一些笑意,那些痛苦又被她压制的很好,她如平常一般,平常的说:“是我不好,在你面前提这些有的没的。” 她方才在眼里的沉痛,明月不是没有看到,同样是失去母亲的人,不,或许自己更惨一些,满门只余她一个活口,亲人的离世就好似山崩地裂,没有谁能真的抗住,时间虽会淡化,可记忆不会,一旦想起,便是抽筋拔骨的痛。 她犹豫着,也沉重的开了口,说:“不,民妇亦感同身受,亲人离世,心中岂能不痛?若殿下说出来能好受一些,民妇可做殿下的树洞。” 齐宁看着她有些讶异,她没有和明月接触过,却也在心中想过她会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从今天见到她的第一眼起,齐宁对她的刻板印象便是,少言寡语,是个极内向的姑娘,可却没想到,她亦会主动这般,看神情,也未有一丝勉强惶恐和迎合,亦有沉默的哀伤在她眼中。 只是,怀着身孕的树洞,她愿当,她还不敢用呢。 这些事,到底是哀痛的事,说出来影响心情,孕妇的心情尤为重要,若是孕中忧思过重,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齐宁和善的笑了,说:“没什么,本是不该提,恐扰了离开的人的清净,不说这些了,我倒是对你和孩子比较感兴趣。” 倒是听出了她这话没什么恶意,明月也吃惊了一下,问:“您……” 齐宁接着说:“想着你们身边也没有长辈看顾着,又怕齐公子平日事多,不能顾到你,你年纪尚小,初初有孕总是没什么经验的,倒是让我一时有这个热心,想帮你提前做好准备。” 明月微微张口,说:“殿下太费心了。” 齐宁却摆摆手,说:“倒不费什么心,只是这些年我也经常看些一书,倒是对孕妇产子之事略懂几分,便想着若是能帮衬一二,也算结下善缘了。” “什么结下善缘?” 齐淄辰总算来了,眉目一片清明,好似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小孕妻独自面对公主。 他对公主一揖,而后听到公主笑说:“是我方才和夫人说,想多个事儿,与夫人结个善缘。” 随后又说:“我认识的稳当的稳婆,和精通妇女之症的太医不在少数,若是需要,可介绍过来,那几个稳婆只需看上一看,摸上一摸,便知道此胎是否能顺利诞下,太医亦是专通妇女疾病,也可号脉看看夫人身子如何,该如何进补,好在以后生子的时候好过一些。” 齐淄辰微讶,倒是没有想到,公主会对妇女生子一事这样上心,但看她所言非虚,像是那么回事,而自己如今确实也需要更好的,更稳当的人来照看明月…… 公主这一提,正好提到他心坎儿上了,却也让他犹疑,即是公主的话…… 本心来讲,他是不愿意去怀疑公主的,毕竟自己到异国来,已经受到这位公主颇多照顾了,她若当真有歹心,怕是早就动手了。 况且她对自己……齐淄辰眼神微闪,他看向明月,她乖乖的坐在一旁,好似在等他开口一般,那样乖顺,好一个贤妻模样,他心里陡然一软,眼神也柔了几分,才说:“那就劳烦殿下了。” 到底还是不敢赌,妇人产子是很大的一件事,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见过,有的妇人为产子难产而死,就连赤坦国的先皇后也是因为这个凤体先去。 他信了公主的话,是因为他知道公主的母亲是为何而死,那她去研究这个,倒也说得通,再且说,宫里的御医怎么也比外面的大夫更稳妥一些,若是能给明月相看,到底是更让他放心一些。 自己与公主也相识数年,她不至于,当真不至于。 齐宁本来也只是说一说,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殷勤,会不会让他怀疑自己别有用心。 还好,两人毕竟相识数年,彼此之间的信任不至于那么低。 她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也确实隐隐激动,她看着明月的肚子,一时间也期待起来,期待她能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她也能更加稳健。 对,最重要的是母子均安。 她看向齐淄辰,此刻他眼里柔情蜜意,是她从未见过的,齐宁心却安宁了下来,她在想,他的第一个孩子,怎么着,自己也要亲自看着生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问了句:“你们夫妇,是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呢?” 齐淄辰看着明月温柔的脸庞,这一时也没去计较太多,是男是女,哪个更好,他说:“生男生女都好,要更像她母亲多一些才好看。” 明月陡然红了脸,她没想到齐淄辰会当着公主这么说。 她亦说:“我想生个女儿,护着她快乐的长大。” 儿子……不是不想要,随缘吧。 齐宁有些恍惚,她不知道他们是故意这样说以减少期待,还是如何,可看着他们夫妻此刻的眼神,却让她觉得心情无比安稳。 她说:“女儿好啊,若能生下女儿,本宫定要赐她无数珍宝,赠她长乐无忧。” …… 正文 第1587章 初尝感情的滋味 齐宁倒是没有多呆,日落偏西时分就回宫了,明月坐的久了也有些乏,正起身准备回去后院自己屋里,齐淄辰也跟着她一道走。 明月看他一眼,不多言语,等到了以后,她才松懈下来去榻上歪着。 齐淄辰看着她,亦走过去,问:“晚上想吃什么?” 确实有些饿了,明月眨了眨眼,说:“没有特别想吃的,你呢?” 齐淄辰抬头,吩咐:“照食谱做,都下去吧。” 三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明月看着他,亦看出了他是有话想说。 果不然,他开口问:“方才我没去之前,公主同你说什么了?” 微怔,明月说:“只是寒暄了几句,我看她好似对已故皇后的感情很深。” 齐淄辰微微诧异:“才聊了那么会儿,连这都看出来了。”随后又一摇头,兀自发笑,说:“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儿不亲娘的,只是亲情这种东西放在皇室,终究是奢侈了。” 明月目光微微闪烁,看他眉眼微暗,轻叹了一声,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就当是前尘往事都忘了吧,最重要的是未来。” 这句话倒是听得他心里熨帖,他弯了弯唇角,手抚摸上她的肚子,看着她,眸含柔光,说:“这话倒是,等孩子生下来,我定会做一个好的父亲,我知道,你也会是一个好的母亲,我们俩所失去的,不能让孩子也没有。” 这番话倒是实实在在的,触动了明月的心思,国破家亡,她一人孤苦伶仃,唯实是不好过的,后来遇上了林准,两人痴缠了数年,可明月心里清楚得很,那个时候的她和林准早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爱情不能饮水饱,他们之间横隔了太多东西,他即便能为自己与家中对抗一年、两年、三年,却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下去,林家不止他一个儿子,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肆意妄为,他终究是林家子,若真为自己做出什么悔不当初的事来,那时明月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是不忍那个男人为了她与家中对抗,他总是要娶妻,娶名门正派的妻子的,自己终究是与他不配,即便那时在孟国的京城安安稳稳的,不被家族同意,他们就在外另寻住处,日子倒也能过得安稳,可明月心里终究是煎熬的,她怎么忍心一个如此真心对待她的男人,活成别人口中的笑话? 虽然被突然的掳到这边来是没做准备的,可其实现在想来,这对两人何尝不是最好的结果呢? 事已至此,唯有接受了。 是啊,那么多不甘不愿又有什么用,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连回头的可能都没有了,她又如何能随心所欲,况且现在都有孩子了…… 思及此处,明月抚上肚子,却触碰到了他的手,而在这时,肚子里的孩子很给面子的动了一下,两人具是一愣,呆呆地看着对方,而后露出欣喜的神情。 看啊,他们就要为人父母了,前尘往事如何,当真抵不过一个孩子重要,他们真正有了一个家。 明月眼神变了几变,她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而后说:“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或许是此刻气氛太好,叫齐淄辰心中生了他不敢想的妄念,以前他不敢想的,不敢做的,好似正在一点点给他。 他忽的抓住明月的手,看着她,有些激动,心中的话几欲吐露出来,终究是让他憋回去了,他带着几分欢欣,几分期待又忐忑的神情看着她,最终忍不住笑着,说:“好,我们都好好的。” 这顿晚饭,或许是他们二人吃的最平和,也最快乐的一顿饭。 那位戳穿的心意,几乎让齐淄辰快要癫狂,他看着明月越来越温柔的神色和安定的心意,他知道,或许答案就是自己想的那样,可他还是不敢问,怕问出口又会不一样了。 而后,这夜春意浓,守夜的丫鬟互相看了眼,皆是满颊绯红,眼里流露出的羞怯都掩在眼皮底下,这一夜风不停,好似在为那浓浓春意奏歌。 终究是轻狂孟浪了,终究是尝到甜头了。 次日清醒后,齐淄辰破天荒的陪着明月睡到了日上三竿,闷热的夏日亦不撒手的搂着她,直到她热的不耐了,才稍微松了松手。 可又怎么愿意松手呢?怀里的宝贝疙瘩好不容易开窍了,这让他欣喜若狂呢! 看着她疲倦却含着一丝媚态的小脸,怎么都看不够,他抬着她的下巴,珍惜的在她眉眼处偷香,只觉得满心欢喜都快要溢出来了,那情动又在早上苏醒,他却抑制住了。 昨夜到底孟浪了些,叫她辛苦了。 到底是不敢再放肆了,就这样静静的搂着她,竟也生出了倦怠之意,今日当真是不想起床,不想外出,不想去看兵练得如何了,下面的事做得如何了,就想趁着这好春光,美美的再睡上一觉,好好陪她几日,也过一过闲散人的日子。 其实,如何富贵也不大重要了,有这么个宝贝疙瘩在身边,好似就足够了一般。 心思到了这一处,在幡然醒转,齐淄辰愣了几愣,也只是笑笑,好似忽然能理解,为何有君王不早朝,为何美人会起干戈,为何会有话说:温柔乡,英雄冢。 初尝到了感情的滋味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味的强取豪夺就能感受到的,这种丝丝缠绕在心头的甜蜜,不会觉得甜腻,只觉得心头有股清泉,泉水流动,恣意甘甜,又如春风化雨一般,叫整个人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原来,得到她感情的回应,是这样舒爽,比他以前想的还要好。 以前也当真耍狠了,那时恶狠狠地想过,她若不愿,她若抵抗,他这一生都要用尽手段把她捆绑在身边,叫她给自己生孩子,生一个不够她定心,那就多生几个,生同衾死同穴,他就不信,真捂不热她的心了。 可好似事情远没有糟糕到这一地步,她终究是为两人留下余地了,也让他欢欣至极。 …… 正文 第1588章 终究不是当年的少年了 那厢欢欣至极,林准这边就要惨淡些了。 这些日子也不知是为什么,明明边关无战事,上头没有多少任务下来,每天都是带兵练兵,巡营,再随时关注些消息,一日复一日就此过去。 可他心里,总有股说不上来,有种闷胀,且不快意的感觉。 自从他不钻牛角尖了,日子显然是一日好过一日的,即便是远离京城,在边关这样的艰苦之地,也没有觉得多难熬,可这些日竟是不知道为何,心中竟难受的厉害,好似有什么东西撬开了一道口子,慢慢的流了出去,他抓都抓不回来。 或许,是近些日子太过闷热的缘故吧,他如是的想。 连他手下带的兵都发觉他的情绪不大好,平日里勤勤恳恳地训练,丝毫不敢懈怠,一时间比顾德手下的兵都还要自觉还要勤奋。 这也苦了顾德手底下的人了,被不同的将军带着,虽每日的训练不尽相同,这不相同的就在于带他们的人是谁,手段如何了,既要揣摩领头人的心意,又不能被别人比下去,这若是比别人差了许多,被问责下来,终究是自己不够勤恳,能力不够,到时吃瓜落的人就是自己了。 顾德也发觉,自己手底下的这群小子最近不需要他看着都自觉很多,一时间也颇有些感叹,终于把这群小子训练的差不多,旁的都好训练,唯有自觉不容易,他们如今都这般自觉了,往后若将军来考核,他手底下的这群小子,总不会差的,说不准还有个别底子不错的还能被将军看重,到时再得提拔……嗯!姜家军就越来越好了。 哦不对,如今不能说是姜家军,自从这次过来,将军就叮嘱过了,以后不管是与旁人吹嘘,还是正经话,这军队都属于孟军,不是什么姜家军,毕竟姜家做的是纯臣,忠臣,而不是权臣。 如今,所有人,每一双手把姜家捧得太高了,尤其是他的战神的称号,少年将军……不是说不好,那十年的艰苦卓绝成全了他的名益,成就了他的能力,可那也是暂时的,在如何美的称号,如何好的评价,在君王眼里,最终都可以变成杀死他的利器。 如今孟国大力挖掘人才,只会一年比一年好,赤坦国又是那样的情况,估计这仗是打不起来了,孟国也要休养生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向周围的小国家发动进攻,所以,他们这些个武将,以后的用武之地,只怕是不多了。 既然不多,就该掩其锋芒,不要碍着谁的眼睛,自古以来,就怕功高盖主,叫人起了恼意。 即便这一代帝王与姜家是马背上的交情,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了今日,可终究是君臣有别,往日的交情可以是恩宠,却不能成为他们自视过高的谈资。 将军能想到这些,终究不是当年的少年了。 顾德倒不觉得是将军想法太多,心思过重,而是作为臣子,这些本就该想到,本就该注意的,确实是要提早防范,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这天下是孟国的天下。 而他们要做的,是替皇室守好这天下,而不是让皇室觉得他们或许会有反逆之心。 顾德越发对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本就资质好,如今在这朝堂上也有诸多心思,这不禁让他觉得,自己投入姜家门下,是对的选择,跟对了好的主子,自己才能好。 他心中颇有些感慨,正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正想在阴凉处坐着,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交谈声。 “这些日子快要累死了,好在再过两日就轮到你我休息,到时可要下山好好补上一顿,我总觉得自己瘦了。” “这山上是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哪一顿不是叫你吃的饱饱的,我看你不是瘦了,是心里寂寞了。” 一阵笑声过后,那声又抱怨道:“你说最近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夜都不停的训练,搞得我都以为将军是否要考核了。” “这倒是说不准,近来好像也无战事,只是这在边关,将军若是考核好似也不大可能,不过,这都不是你我能猜测到的,我们呀,只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训练,若真的突击考核,也好交上一份好看点儿的答卷,不然顾将脸上就要无光了。” 随后又说道:“我总感觉林将这些日子有些古怪,好像是心情不好。” “林将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能猜到的?林将和咱们将军不一样,素来不爱和下面的人喝酒交心,即便是心里有什么,我们也探知不到。” “嗨!算了,我们操什么心呢?若真有什么,将军他们自有排解的法子。” 渐行渐远渐无声,顾德挑着眉头,说话的人他还真有几分印象,是他手底下的兵,平时训练也到位,没想到倒是两个老妈子的心肠,只是……林准那边是怎么了? 他低眉沉思,这些日子,到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妥,还是自己最近忽视他了? 一想到这里,他立马严肃的板着脸,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做的不够到位,也不朝前走了,转身向林准的营帐去。 今日他倒是闲,在床上狗着,这样热的天,倒也不怕给自己躺出一身痱子出来。 顾德大摇大摆的进来,方才他拐进自己帐中提了两壶酒,欲要和他喝个痛快。 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顾德对他也有了解,这厮当真是个闷嘴葫芦,指望他主动交代自己的心事,还不如将他灌醉了一问方知。 林准抬眼看了他一眼,坐了起来,问:“你这不打一声招呼就进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说罢,眼睛还扫了眼他手里的酒,这话自然是调侃,没见过谁有急事,急慌慌的来,手里还提着两壶酒的。 顾德将酒放在桌上,说:“你这话说的当真是睁眼瞎,我提着酒来,自然是找你喝酒的,能有什么急事?” 林准微默,又躺了回去,说:“你若是想挨军棍,我可以帮你去将军那儿说,可别害着我和你一起领罚。” …… 正文 第1589章 为一个女人不顾生死? 到底不是闲赋的日子,人还在边关呢,酒是最碰不得的东西。 这军营里谁若是私藏了酒,那怕是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果然,顾德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那你起来,我们下山喝酒去。” “没空。” 顾德瞪圆了眼:“你就这样干躺着就说没空了,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呀。” 而后又嘀咕道:“若不是想陪你解闷儿,你以为我敢提酒过来找你?” 林准干脆头一偏,毫不留面的说:“谁让你陪我了。” “……” 这厮,当真是不晓得好歹的。 到底是在一起共事多年的,对他也是实在的了解,不会因话堵了气性,甩手离开。 顾德干脆把酒放远了,就看着他,说:“这一天好端端的,你怎的就又摆个臭脸了?我昨夜也没抢你那份肉吃啊。” 林准充耳不闻,顾德喋喋不休:“你再这样下去,今后还会不会笑了?莫成了面瘫,到时候连个媳妇都娶不上,我可就不和你结亲家了。” 话音刚落,顾德也默了,这才反应过来,莫不是真的因为明月的事他烦躁的?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如今这仗是万万打不下来了,我看那公主的意思,好像是想保留那姓齐的,本来嘛,他们若不生事,便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许多事就成不了条件。” 若将来想拿明月去谈条件,怕是困难了,明月一介女子,说被带走就被带走,一去就是这么长,了无音讯。 对方抓她的理由,他和林准私底下也探讨过,明月在这世上已经算得上是孤女了,她家再也没有人了,一个男人都没有。 她于姓齐的来说,是没有丝毫用处的,她若当真那么重要,当初他们逃离京城的时候,就该连她一并带上,可若不是政治因素,是关乎旁的,倒也听到传闻说,当年的皇子殿下曾有过的一纸婚约,那一头的,就是明月了。 可是,这也实在是…… 齐淄辰会为了一个女人,冒这么大的风险,侵入京城将她带走? 这到底不是一件小事,若是带走了还好说,若是带不走,他自己都可能命丧京城,所图霸业顷刻覆灭。 到底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若真是为情,那只怕明月被抓过去也不是什么俘虏人质,如今也不知她在齐淄辰的手里,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了。 同样身为男人,同样心中有放不下的女人,顾德就很清楚,当初他对翠生有情,所做的一切可不是为了她能记得自己一个好,而是把她牢牢地放在身边,让她的心甘情愿为自己生儿育女。 对于顾德来说,自己的事业在一步步的高升,此生确无什么缺憾了,唯一的缺憾,就是身边没有个知冷暖的人。 他可绝不是什么滥情的人,若当真只是需要一个温柔懂事的在身边伺候,那是谁都行,可他要的,是心意相通。 他虽不了解齐淄辰,可就他不远万里,亲身涉险将明月带走,也绝不可能是玩玩而已,只怕明月早已长在了他心上,叫他绝无可能放手。 他那样的男人…… 顾德担心的看了林准一眼,他只怕到最后,林准所求不可得。 正想着,林准忽然坐了起来,他站起身来,眼神忽暗,说:“不是要吃酒吗?” …… 自从那谢县令下任以后,这镇上显然安宁许多,少了些乌烟瘴气的勾当,各种生意也算开的漂亮。 两人便去了家较干净的酒肆,坐下以后,要了酒和小菜,顾德提前下了规矩:“今儿晚上我回去还要当值,这酒我可不能多喝,你也莫灌得烂醉,到时被将军抓住了,你我都逃不了一顿板子。” 林准不发一言,只拿了筷,到了酒,一口菜一口酒,竟自个儿闷着了。 顾德又说:“哎哎,咱们是一起来吃酒的,你可不要一人在这里喝闷酒。” 林准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下移,落到他衣襟处,颇有些不痛苦的说了句:“我看你那领子上绣的花花草草,娘们唧唧的,不乐意和你一起喝酒。” 知道他是故意找茬儿,顾德却没有丝毫恼怒,他正了正衣襟,端起酒杯也咋了一口,挑着眉头神气的说:“你懂什么,这叫情趣,这是我家娘子专门绣给我的,旁的人还不一定有呢。” 话出,林准就顿住了,不可遏制的想到了明月,她可有一手好绣工,这是她在闺中时的必修课,她学的非常成功,绣出来的东西皆栩栩如生,可是,她还从未在自己的衣襟上绣过花纹,只给自己绣过荷包。 那荷包,早已陈旧了。 当初,他与父母翻脸,在外独自寻了个院落与明月生活,两人是当真过过一段时间纯粹的日子,情到浓处时,明月洗手羹汤,像一个普通的妻子一样做着她能做的一切,她送自己的第一个礼物就是荷包,荷包上自是鸳鸯戏水,他拿到荷包高兴了好久,只拉着她的手说:“以后,每年我都要一个,不,每五年我就要一个,你可得记得,到了时间,一定要给我。” 只是,直到到现在,他手里就只有一个荷包,被他视若珍宝。 趁一时之快后,看林准脸色不太对劲,顾德也恨不得自抽嘴巴,他知道自己这样说无异于是在勾起林准的伤心往事,往他钝痛的伤口上又撒了把盐,他欲要开口为自己解释些什么,就听他说:“我家那个,绣的东西栩栩如生,是世界上所有的绣娘都比不上的。” 默,又是沉默,只是这次沉默过后,他终于又说话了,他说:“当初她被拐走,我又惊又怒,惊怒的是怕她在那边过着人质般的生活,会受虐待,她一个孤苦的女子,会遇到怎样的人,我实在不敢去想,我又愤恨,怪自己当时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陷入险境。” 是的,在明月被拐走之后,但凡是他们有个什么行动,林准对下面的便是一再的约束,不许他们趁乱作奸犯科,尤其是不许他们趁乱去欺负女孩子,好似他把手底下的这群人管乖了,这世上就不会有恶人了。 …… 正文 第1590章 两厢有意 手底下的人倒是被他越管越乖,可他自己的心结却是越结越深,他无数个深夜里都在诘问自己,为何那时不能护她周全?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派人去打听,明月在那边究竟如何了,是不是真的成了他的禁脔。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脏都要爆炸了,顾德看着他,说:“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你明知道我们是有办法打探到她的消息,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有消息总好过你在这胡思乱想来的好,等下回,那个叫青汁的过来,我们就让她去打听,到底,是从我孟国掳走的人,我们总要得到一个结果吧。” 林准眼睛泛红,看着他时还有一丝闪躲,那是他在退缩。 看他这孬样,顾德心里岂能好受?他说:“你待如何?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不会叫你快活,人既然不在自己手上,就要想方设法得到她的消息,是好是坏,总得有个结果,你如今就这样把自己闷着,闷出了病来有谁会管你?” “……” “你别到时候人没找到,你自己先把自己闷出个好歹来。” 林准闷了口酒,重重的放下杯子,说:“我能如何?你当我是个傻子不成,就猜不出她现在会是什么境况?我是不敢去找她,也不敢去想。” 家国大事,家虽在前,可于他们而言,国永远在家之前,那些子密谋,那些字暗地里的协议,定不会再有什么改变,可是……他的明月又当如何? 他到时可还有那一分力气能将她带走?他能有机会吗? 顾德默了默,说:“我倒是听说过了,他们本就是有婚约在前,说句不大好听的话,齐淄辰是用不光明的手段带走了她,可她……本就该是他妻,有了这一层关系你反倒该放心,这便说明她在那边不会受什么亏待。” 话是这个理,却叫林准听后心中痛苦不堪,他将筷子扫在地上,直问:“他们是本该,那我呢?我成了那个意外?这么多年,我成了见不得光的那个,我就成了不该!可这不公平,我与明月本是两情相悦,我们都已经克服很多困难走在一起,凭什么他说拆散就能拆散?他一心只想复国,又能对明月好到哪儿去?焉知明月在他手上会不会受委屈,他会不会介意,明月真心爱着的人是我?” 顾德被堵了一下,他重重的缓了口气,说:“他待明月如何,不是你我猜测就知道的,总要找个人问清楚,最重要的是明月在他手上有没有吃亏啊!如今,你在这里急得跳脚,焉知明月是个什么心意?” 听闻此话,林准的脸色咻的冷了下来,不善的看着他,说:“你这话何意?” 顾德虽有顾忌,却也不得不说了,他道:“你本是个聪明人,不需我将话点的这样透彻,可你既然问了我,那我便不顾你的心意,解释于你听了。” 林准死死的盯着他,就听到他说:“刚才已经说了,他们原本就该是夫妻,只不过蹉跎了这么多年才叫他们又重逢,不管其中的过程如何,结果总是没错的,你不妨就站在明月的角度上想一想,她一介孤女,被你搭救,与你互通情谊那么多年,却有朝一日,她被她的未婚夫寻回,你说,她该是什么心意,她能有什么心意?” 林准忽然暴怒一声:“顾德,你这是在怀疑她的人品,你当她是见异思迁的人?” 顾德连忙摇头,说:“你莫要想岔了,原本就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来剖析她的心情,诚然,她不是一个多情的女子,她确然很专一,可是,这世事变化,总非人力所控,她自己身上横遭的变故还不多吗?她的心性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我确实琢磨不透,我也算不到她如今会是个怎样的想法,可就不妨站在外人的角度上去揣摩下她的心理,你才能知道,你所做的可不可行。” 林准眸色冷然,又听顾德说:“她确然是对你有情,怀着对你满腔的情意,被她旧时的未婚夫抓去,可她心里会好过吗?你说,她是想你多一些,还是对她过去的未婚夫心里的歉意更多一些?毕竟,他们俩可是有婚约在先的。” 这个问题,直叫林准大震,他下意识的要逃避这样的问题,这样的让他心慌无措,他很想说明月自然会更挂念自己,可他心里清楚的很,明月不是个冷心冷肺之人,面对旧时的未婚夫,又怎么可能做到视若无睹? 看他不答,顾德又说:“不管哪一方面多一些,终究是她更痛苦一些,我知道你是当真爱重她,也不会愿意让她心里左右为难,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齐淄辰在意她这些年的遭遇,不把她当人看,无论如何我都会帮着你把明月救回来,可万一是另一种情况,你可有想过,该怎么办?” 林准忽然有些恍惚,他眼前都开始出现重影了,可他意识并不模糊,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才叫他痛苦至极,他闷不吭声,好似不应答,就没这回事了。 另一种情况,会是什么情况,或许明月将前面的种种都放下了,带着对那人的愧疚,与他好好的过日子,两人琴瑟和鸣。共叹过去的遗憾,到那时,在这三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中,他林准就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侵入者,一个外人。 心怎能不痛?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看他痛苦,顾德心里也没几分好受,这样曹但的事也能碰上,真的是姻缘不顺,上天要在他的姻缘道上放一劫难。 这顿酒终究是喝得没滋没味的,两人自然没有喝的大醉,至少,顾德比林准要强多了,总得有一个人清醒,待结了帐,顾德就带着一言不发的林准准备回去了。 看林准这情况,只能同乘了,顾德怕他拉着缰绳往树上撞去。 两个大男人同乘一匹马,多少有些不适,可又不能放任不管,啧…… 他们刚走,紧赶慢赶停在酒肆门口的马车门帘被一把掀开,乐哲探出头来,看着跑走的马,嘴角一阵抽搐,还真是……跑的太快了些。 …… 正文 第1591章 皇后中毒,贵妃所为? 回到军营后,顾德把林准扔到他自己的帐子里就准备回去了,刚出去就见一小兵过来,说是将军找他。 顾德走了两步,忽然回过身问:“我身上有酒味吗?” 那小兵实诚,说:“将军是吃了不少酒吧,脸色怪红的。” 顾德:“……” 这喝酒,是真耽误事儿。 这下也是没办法了,只好穿着这身衣裳去见将军了。 进了营帐后,顾德站的远些:“将军。” 姜舜骁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入神,眼皮也没抬一下,随后说了句:“这是去哪家酒肆了,这么久才回来,也不说带两壶回来,让我也尝尝味儿。” 顾德:“……我们……” 原来,将军都知道,顾德的肩膀瞬间耷拉下去,他深吸了口气,无奈的说:“属下做错了,属下只是想着近些日子倒也安宁,便无所顾忌了。” 姜舜骁倒没发火,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说:“再无所顾忌,酒也是不能喝的,这点规矩还需我教你吗?” “是,属下错了……属下自愿领军棍受罚。” 姜舜骁却说:“此番待我回了京城,怎么放心把这交给你们。” 顾德还在想,是领二十军棍好呢,还是领三十军棍,他若领二十军棍,那林准也逃不脱这20军棍,虽说是喝了些酒,但到底也没耽误事儿啊,而且再说了,本就是他拉着林准下山去的,此番在连累他受罚,心里也过意不去,若是自己甘愿将罚他的那一份儿领在自己身上,那自己这亏吃的也太大了些…… 正想着要不要讨价还价个……猝不及防听到将军的话,愣了半晌,才看向将军,说:“什么?您要回京城去了?” 姜舜骁看了眼他吃惊的神色,将书合上,只说:“是,不过,刘老将军父子还在这边,你们也不可懈怠,若是叫我知道,趁我不在,你们便无法无天了,那今日这事,就休怪我旧事重提了。” 这么说来,就是不罚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顾德又犹豫着问:“可是,将军何时回来呢?这仗若打不起来,我们又何时回去呢?” “这仗打不打得起来了,近段时间都回去不得了,且安心待着吧,又不叫你们上战场,至于我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准,看圣上的意思,且要段时间。” 此番传召他回去了,确实在意料之外,他也不知圣上是何用意,只好先把这边交代妥当。 …… 回去的这天,他起得很早,只把手底下最要紧的几个人召集起来,交代了一番,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带着一支队伍离开了。 此番回去,谁也不知道,就连容仪都没有事先得到消息。 京城更是没有一点风声,当然,如今的京城倒也不安然,还是因前些日子听说皇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后娘娘中毒了。 而嫌疑人,却是皇二子生母谢贵妃所作。 任谁都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毕竟,一国之母身中剧毒本就不是一件小事,而作案的人又是贵妃本人,这其中的因果利害,到底是引人深思。 后宫的事便牵扯到前朝,贵妃被幽居在她的宫殿中,而前朝,她的父兄皆为她担保。 其实在这个关头,任谁都不会信,贵妃会蠢得如此厉害,亲手作案,意欲扳倒皇后。 可好似,也只有她有这个动机了。 皇帝虽是没有亲口下定论,只说一切等皇后醒过来再说,若皇后真有个什么好歹,朕之发妻,受此迫害,背后之人,也休想善了。 是的,皇上后宫中的人再怎么多,受宠的人再怎么嚣张,也无人能越过一国之母去,皇后毕竟是他的发妻,陪着他一路走过来的,是他这一路的见证人,其意义非比寻常,谢贵妃再如何得宠,父兄再势大,发生这种事,也不可能轻轻放下。 这一次,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这些日子人人都像一根绷紧的弦,再迟钝的人都有预感,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原本在立储之事上就已经掀起过风波,皇帝一句“朕春秋鼎盛,诸卿是有何忧虑?莫不是怕朕一朝倒下,这朝堂无人……” 话还没说完,下面跪倒一片,谁敢揣测圣上的寿数?还要命不要? 从此以后,立储之事就这样轻飘飘的放过了一阵。 但这件事是不可能过去的,皇储一日不立,朝堂就一日不安稳,即便圣上还觉得为之过早,可是谢家不怕早啊,他还生怕晚了。 得知这些消息时,容仪正在明思慧屋里,看她做小衣,看着她的绣工,一时自信心爆棚,她是真没见过谁把花绣成这样的,但见她兴致勃勃,容仪也没说出来,只夸这花绣的别致。 而后闲聊了会儿,又说起这事,道:“也不知皇后娘娘如何了,听说这些日子,宫里的太医一个个的都跟鹌鹑似的,陛下可是下了死命令,若是皇后救不回来,便要太医院的人去给皇后陪葬。” 明思慧说:“左右这些日子都不得安生,咱俩也减少出门的次数,最好是约束好下面的人的嘴,莫叫他们肆意议论皇宫的事。” 容仪说都约束过了:“下面这些人我都放心,她们也都不是什么碎嘴子,向来行事稳妥,只可惜,经历过这种事情,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长青了,她前些日子还说要回家一趟,可这几天,这事儿闹的……听说,她已去皇宫给皇后娘娘侍疾去了。” 明思慧说:“皇后是她正经的婆母,她确实应该进宫去侍疾的,她若下次与你来信,你记得告诉她,叫她不要为了这些事情慌乱,好好的做她的亲王妃,有什么事,亲王在前头,咱们长家在前头,断不会叫她吃了亏去的。” 容仪不知她这话是否是什么暗示,只是一笑,说:“是,在这个关头,没有人会退缩,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注定是场硬仗,不仅是两位立储人选的战争,还是长家、秦家和谢家的战争。 …… 正文 第1592章 忠否 皇后这毒中的狠不狠旁的人不知道,但据说太医去看了以后,往后三天,皇后都没醒过来。 孟衍一下朝就去了凤仪宫,一待就是一天。 他现在虽还不是皇太子,可他的威仪已经让许多人都默认为,他会是皇太子了,毕竟,他是皇上亲封的亲王殿下,与二皇子得到的王爷,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而且他娶的又是长家的女女儿,这么亲事,还是圣上亲定的旨意,意欲为何,不得不引人神思。 长家女都娶了,当太子还会远吗? 当然,也有人认为王爷也是有这个可能的,毕竟,他是谢贵妃亲生,谢贵妃没什么特殊的,特殊的是谢贵妃身后的谢侯,他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让孟衍当上太子的。 可在容仪看来…… 容仪说:“或许是我见识浅薄,我是实在不懂,亲王殿下他,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又是嫡长子,不管是立嫡立长还是立贤,他皆符合要求,即是如此,那朝堂上为何又要有两种声音,为何有人会不支持立他为太子呢?即便派系分明,这到底也没什么道理可言吧。” 明思慧顿了一下,才说:“确实是没什么道理可言,可却有利益可商,立谁为太子,哪一方人得到的利益会更多一些,在那些朝臣眼中自然不同,你知道的,这朝中之所以分为两个派系,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前齐国的老臣不容疏忽,当初公婆的决定是对的,齐国覆灭后,长家远离了这些是非,便是知道这朝堂上怕是不会安宁,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孟国到底是半路起家,这朝中的重臣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清洗干净,也不可能清洗干净。” 容仪听懂了,她说:“当初,陛下打的是伐昏君,立新朝,施新政,是要给天下万民一个崭新的朝代,一个美好的未来,这样的一番解释,可就不是什么谋反,他们只是推翻了一个昏庸的朝代,那前齐国的老臣,那些忠义之士,那些真正有用的人,就不可能赶尽杀绝落人口实,可这些人再如何忠直,再如何有用,他们效忠的也是前齐国,骨子里对强取豪夺的孟氏还是有芥蒂的。” 闻言,明思慧却是一声轻哼,她说:“一群愚昧无知,愚忠的老臣,这一派系的人,说都是愚忠,倒也不尽然,有些人把自己归为旧臣,不过是想从中谋取利益,他们对前齐氏的人有多忠心那倒未必,可他们想从中得到好处却是真的,我就不相信了,真正的忠臣,只要不是太死板,能这样容不下这个新朝代?真正的忠臣,应当是为万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孟氏当政后,是何处不太平了?若有,也是那些子不死心的人作乱的,这些个昏庸之辈,在朝堂之上不为底下的百姓着想,不为人才发愁,却为坐在上位好好的人,左右看不顺眼,当真是好臣子。” 两人平时到也没聊过这些,容仪却不知道在这些事上,她有这么多见解和想法,这一时间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样,眼里泛着柔柔的光看着她,明思慧看了她一眼,笑说:“可别这样看着我,兴许是入了长家,倒也成了一个爱国的人。” 这倒是,长家的人个个忠君爱国。 明思慧又感叹,说:“其实说来,若当初齐国不曾覆灭,长家怕是不会离开京城,我也不会遇到你爹。” 容仪却说:“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齐国的气数尽了,自然会有新的王朝崛起,只是感恩,这样的新王朝于百姓来说是个顶好王朝,再说,即便是齐朝再撑个几年,怕是当初的祖父祖母也不会看着它衰败,或许早就失望,早就离开了,有些事儿说得实在些,若真是这样,那长家背负的就是骂名了,一个临阵脱逃的臣子,要受万世唾骂的,可硬是陪着熬到最后一刻,新王朝建立才离开,这说法就万万不一样了。” 这样的长家,才是名流千古的忠义之臣,旁的人只会说,齐国是真的不行了,比起那些殉国的臣子,长家这样的百年大族若是肯跟着孟氏,也会有一番作为,且当时,孟氏可是从未亏待过长家,据说孟帝是很欣赏长氏的,可即便是这样,长氏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其风骨,多少人能有? 明思慧笑了,看着她说:“这话若是叫公公婆婆听见了,你少不了要被扒层皮。” 哪有这样揣摩自家人做事的用意的呀。 容仪笑了笑,说:“我只与你说,旁人不晓得呢。” 又扯了会儿,明思慧提醒她,说:“消停些日子吧,说不准,等皇后娘娘何时醒了,会叫咱们这些世族家的待嫁姑娘进宫去侍疾。” 容仪下意识的说:“那可得去同乐乐说声……” 说完,就见大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容仪腾的红了脸,嗫嚅着说:“不是……我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也算不上姑娘了吧。” 说的底气不足。 明思慧说:“怎么就不算呢?你做不做母亲,都还没成婚,可不就是姑娘吗?” 容仪不说话了,又扯开话题,说:“那这段日子可得学学规矩了,不然到时候去给皇后娘娘侍疾,不懂规矩可就丢人了。” 这点倒是,明思慧说:“那这些日子你可得拉着乐乐教她学学规矩了,倒是去了皇宫。可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你们皆是长家的姑娘,与亲王妃都同出一脉,你们的言行举止,也代表了王妃的脸面。” 随后又说:“说起乐乐,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见她。” 容仪解释说:“她且忙着呢,清寒再过不久就要回家去了,这些日子两人连在一起,很是亲密,想来她也是不舍,怕清寒何时回去了,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有这么个朋友,当真是幸事。” 明思慧说:“说起清寒的姑娘,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们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是如何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的。” 大约,真是缘分吧。 …… 正文 第1593章 要进宫去 皇后这毒中的到底是不比寻常,直到半个月后,各家才收到消息,说是皇后娘娘渐渐醒转了,安亲王携王妃在宫中侍疾,又没过多久,要求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姑娘进宫为皇后侍疾。 这个时候,长青的信也到容仪手上,信中说:此次皇后娘娘中毒,元气受损,若不是娘娘命格富贵,怕是抗不过这一劫,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之前连话都说不明白,这些日子才勉强能开口,又说娘娘本是不欲让各家小姐进宫侍疾的,可这一次皇帝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即使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小姐,那也不在少数,宫中自有人排了个顺序,把有矛盾的几家都分开来了,不会让这几家的小姐碰上面,以免尴尬,可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如何,长家、谢家和秦家,竟然安排到一块儿去了。 这么说来,到时必不可免的要碰到秦黛珑和那个谢姑娘。 容仪自己还好,可长乐…… 听说,近些日子,谢家夫人和秦夫人依旧往来密切,家中又有适婚男女,很难不让人多想。 还有秦黛珑,她如今已经很少出席一些宴会了,以往京城中的小姐,若借个什么名义,举办个什么宴会,自然会邀请到秦黛珑,可据说她如今就安安心心的呆在秦家,已经很少露面了。 一来是因为外头那些人传的话不好听,二来是她本身就有争议,说到底,也是怕人说三道四,这脸上终究是过不去。 而容仪,似乎也很久没见过她了,只记得上一次见面,终究不算愉快。 …… 老太太把容仪和长乐叫去了她房中,照例说道了一遍。 “你们俩都是极让人放心的孩子,可此次进宫去没人陪着,你们自个儿去,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长乐笑嘻嘻的说:“有姐姐带着我,不会有问题的。” 容仪干巴巴一笑,颇有几分无奈,说:“我自个儿都怕出问题,你倒是对我放心。” 老太太看了长乐一眼,说:“你这跳脱的性子倒是走到哪里都不怕吃亏,只不过,皇后娘娘大病初愈,你到时去了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笑嘻嘻的,小心宫里的人给你治个大不敬的罪。” 长乐吐了吐舌头,只说:“孙女看着像傻子嘛?”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又说:“这可不是能说笑的事儿,你们明日进去,自有宫装让你们换上,都是阿乐的娘选的颜色,不是多艳丽的颜色,你们明日钗环上也不要废过多的心思,终究是去侍疾的,打扮过重难免让人觉得是在卖弄。” 说起这些,倒并不是无中生有,听说前些日子,招了一些贵女进宫侍疾去,结果就有那么一两个不开眼的,打扮的花枝招展,抢尽了风头,要么就是在皇上面前卖弄,要么就是在尚未娶正妻的二皇子面前卖弄,或许是这些日子长青一直在,倒是没有谁敢当着她的面在安亲王面前卖弄的,不过私底下有没有,就尚未可知了。 皇后病中,还有女子存了这些心思,实在该打该杀,不过,听说皇上是为了给皇后娘娘积福,这些事便也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惩戒了一番就把她们送出宫去了。 但到底也是给后面的人提了个醒,此番叫这些贵女进宫去,是侍疾去的,不是选妃去的,若是做得太过,自己脸面要不要?家族的荣光还要不要? 第二日,容仪和长乐也是早早就起了,换上的宫装都是极为素净的颜色,也不过戴了两只素净的钗子,将发饰固定住了,到底是闺中的女子,这发饰并不需要多复杂,也不需要多少首饰将头发别住,看着清清爽爽便足矣。 长乐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问:“这是宫装?” 怎么感觉,也没有多大不同。 三夫人解释说:“这不算是正经的宫装,你们是外臣的姑娘,也不需要穿多正经的宫装,稍有改良,以示尊重,到时进宫去了,记得规矩,莫要别人给三分笑脸就忘了身份。” 长乐说:“听说皇后娘娘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还有太后娘娘,上次见过,也没什么架子,我倒是觉得进宫去也没那么可怕。” 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女人皆平易近人,定然不会为难两个小姑娘的。 三夫人却说:“那皇宫里又不是只有太后和皇后,个个都是贵人,你也不要自持身份,到时开罪了人家都不知道。” 容仪笑着说:“乐乐很是懂分寸的,婶婶不用担心,她只是嘴上玩笑着,等到了皇宫,定然是守规矩的。” 三夫人看着容仪,今日的容仪做了少女打扮,她虽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那头发早就该盘起来了,可她如今到底是还没过门,没过明路呢,又养在长家,头发自然是放下来了,她本就生得明媚动人,从前做姑娘的时候有一藏拙,可也难掩倾城之姿,如今,她是正正经经的长家小姐,自然是什么好的,合适的都往身上招呼了去,虽说今日打扮的素净严谨,可人靠衣装,她通身的气质也是很难掩盖的。 三夫人对她向来喜爱,她总念叨,为何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这么闹腾,同是长家的女儿,看看长青,已经能独当一面,再看看容仪,乖乖巧巧,惹人怜爱,偏她生的这个,上树下河不在话下,不知道的,真以为是个男孩子呢。 三夫人说:“有你一同去,我到底是放心些的,按道理说,每家都该是由主母带着去的,可这一次,没叫我们这些做夫人的去,尽为难你们这些小孩儿,也是难为你们了。” 圣上这样做,自有用意,容仪虽揣摩不到,却也不妨碍什么,只说:“能为皇后娘娘侍疾,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我们这些能有幸被选进宫去,也是福气了。” 是的,多少人家的小姐都渴望能借这一次机会,入皇后娘娘的眼,或者是入皇上的眼,可惜,只有三品以上官员的贵女能进去,其他人皆没这个资格。 …… 正文 第1594章 温柔的娘娘 三夫人嘱咐两人,待进宫后,好好的侍疾,若无事就跟在长青身边,莫要到处走动,皇宫到处是秘辛,万一碰到了什么,怕就不好了。 两人自然是听进去的,这一路过去都很规矩。 等到了皇宫,到了后宫,再是多有身份的贵女,也不能乘轿了,跟着宫人一路到了凤仪宫,绕是再见过世面的人,此刻也是免不了有些忐忑的。 到底是皇家啊,威严气派皆是旁人不敢想象的。 领着她们的宫人对她们尊敬有加,皆知道她俩是长家的贵女是安亲王殿下的妻妹,不敢怠慢。 凤仪宫很静,这里的宫人都很有规矩,眼睛不乱看,只垂着头做事。 其实,长家两姐妹进宫来,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睛,大家都知道,长家人个个美貌,相貌不俗,这些日子经常看到安亲王妃,便知道长家的女子美艳无双,大抵都是王妃那样,可见了长乐和容仪,又觉不同。 原来,美人也可以美的不同,这三人若是走在一起,足以让后宫都失了颜色。 而后又有人想起,当初齐国皇帝贪恋美色,据说也很看重长家姑娘,可长家到底是百年世家,于江山社稷有着很大的功劳,皇帝再急色,到底也不敢把手伸到长家姑娘身上,长家人可不是吃素的。 这样貌美的姑娘若为宫妃,将是多少人的眼中钉啊。 幸好,这一代中,就算有人要入宫为妃,也与上一代人无关了。 进入宫殿,到没有闻到特别浓郁的药味,皇后娘娘不喜这些药味儿,每每都要开窗去味,再燃一些熏香,保证香喷喷的。 后来,据长青说,是因为娘娘想着,这些日子要进宫侍疾的人许多,药味儿到底难闻,怕熏着进宫的姑娘。 好温柔的娘娘啊! 殿里只有长青,据说她如今都住在了凤仪宫的侧殿,还是安亲王要求的。 后来,据长青说,天家虽淡薄亲情,可是,他娘不会,还未入宫做皇后的时候,他娘是在温柔不过的人,如今做了这皇后,身上的枷锁多了,做什么都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意自在,可她这个做儿子的心里清楚,在娘心里,娘娘再尊贵,也是一个心系儿女,体贴丈夫的妇人,她在这深宫中,还是非常渴望血脉亲情的。 长青是她儿媳,侍疾是应当,寻常婆媳都是住在一起的,天家不这样,但也可以借此机会,让婆媳俩多多相处,长青自己也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娘娘虽不舒坦,可自己陪着,她高兴很多。 心情好,吃饭都香,长青也有些高兴,甚至骄傲,连皇上来劝,娘娘都吃不下几口,但若是自己在一旁伺候着,娘娘就能多吃几口。 眼下两个妹妹来了,长青更是高兴。 虽然陪在皇后身边不是什么苦差事,长青也很乐意,可是,到底是深宫寂寞,这半个多月来,她几乎是连凤仪宫的宫殿门都没出去过,也是有些憋闷了。 皇后见了外人也高兴,尤其都是美人,也赏心悦目。 容仪和长乐刚要盈盈拜下去,皇后靠在床头,招了招手,说:“别做那些虚礼了,快些过来让本宫看看。” 长青坐在一旁笑着,看两个妹妹不知所措的模样,见她们走近一些,娘娘说了句:“果然是美人看着赏心悦目,长家的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呐。” 绕是容仪和长乐做过多少心里预设,也不曾想过,温柔的皇后娘娘是这么的平易近人。 长青故作伤心,说:“原来母后是看儿媳腻味了……” 皇后娘娘忙哄道:“怎会腻味呢,你是我儿媳,看多久都不腻的,我这不是夸长家的女儿颜色好吗!若不是我只有衍儿一个儿子,这两个说什么也要弄过来。” 自然是笑话,哪有姐妹嫁两兄弟的道理,长青却说了:“那您若真有此意,第一个找您拼命的定然是宁威将军,他可将容仪妹妹看的宝贝呢!” 皇后笑笑,脸色还有些苍白,养了这些日子,也没养出多少颜色来。 她轻咳了两声,看着容仪和长乐乖乖巧巧的,不禁蹙着眉头,温声细语的说:“怎么都不说话呢?可是本宫宫里的人吓着你们了?” 两人连忙摆头,皇后又了然道:“定是进宫前家里叮嘱了,叫你们少说多做罢。” 这……这位娘娘还真是直爽。 长青才笑说:“娘娘这些日子也闷着了,你俩进宫来,若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娘娘怕是又要郁闷了,且陪娘娘说会儿话吧,娘娘平易近人,即便是你们说错了,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长乐这才松了口气般,说:“不是阿乐不想说,实在是进宫之前,娘耳提命面,再三叮嘱我不要乱说话,娘娘威仪,怕我失了体统,如此看来娘是没见过皇后娘娘之故,才会有这番话,娘娘平易近人,叫阿乐欢喜呢。” 皇后闻言笑了笑,这么多年来,除了她自己养的一双儿女在她面前无所顾忌,旁的人,皆是礼数有加,生怕那一句话说的不好,开罪了自己,多少缺了点人情味。 她也郁闷了,自己是那小气的人?三两句话不好就要开罪不开罪的,也是无趣了。 “下次让你娘进宫来,本宫和她好好聊聊,孩子天性,岂能压抑?女孩子就该娇娇俏俏,偶尔娇蛮一点,也是一番趣味,若都培养成娴静端庄的样子,就不好看了。” 长乐笑的更开心了,下人将椅子搬近了一些,她也离皇后近了一些,她说:“可不是嘛!长家的女子个个都是放养,可不拘泥着。”而后又怕娘娘当真不愉,又说:“其实,平时在家长辈们是不曾压抑我们的,只是进宫来了,还是要多学些规矩,若是真有哪里做的不妥当,丢的可就不是自己的脸了,我们是亲王妃的妹妹,代表的就是亲王妃的脸面,再说大一些就是皇家的脸面。” 果然一说就收不住了,代表皇家的脸面,也就她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这么说。 皇后听后果然笑了,也很认真的说:“你说的不错,若是照你这么说,那你娘确实教的好,往后出去不管做什么都要记得,你们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 长乐一时脸热,她岂能听不出娘娘这是在打趣自己,可见娘娘的病容透出一抹红,也是值得了。 …… 正文 第1595章 体谅 两人说得正开心,见容仪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皇后朝她招了招手,笑说:“如今长乐姑娘放开了,你怎么倒是一句话都不说了呢?” 长乐在一旁小声道:“叫我阿乐就好了。” 娘娘微笑:“好,阿乐。” 容仪才说:“容仪见娘娘与阿乐说的高兴,听的也自在,一时间入了迷,便忘了该说什么了。” 皇后看着她,容貌天成,据说都生了三个孩子了,却一点也不显疲态,看着还和小姑娘一样。 她说:“你这个小姑娘倒是很会说话,早就想见见你了,不曾想,第一次见面竟是在病榻上。” 容仪忙说:“娘娘凤体安康,得娘娘记挂是容仪的福气。” 容仪到底是谨慎些,也不能像长乐一般,做个自来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拘束,皇后看了眼长青,说:“你这妹妹,与你们俩都不相同,到底是本宫还没把她的心捂热呢。” 而后又看着容仪说:“早就该与你见面了,当初你还在秦家的时候,倒是从未见过你,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了你,也是缘分。” 彼时在秦家的时候,也确实见不了面,那个时候,母亲总是很忌讳她去见这些贵人,不止是当时的表少爷姜舜骁,还有偶尔回门的皇后娘娘。 可是,从未见过的姜舜骁在她后来的生活中,竟会有这般牵扯,从未见过的皇后娘娘此时也见到了。 确实,缘分一词妙不可言。 容仪说:“在国公府伺候的时候,容仪还小,不懂规矩,每每府上有贵人,都会留在后院,只怕冲撞了贵人。” 皇后却说:“这话听着就刺耳了,看你如今的谈吐,看你的模样,本宫虽不算阅人无数,但多多少少也能看出来,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再且说什么冲撞不冲撞的,也没那么娇贵,我若是早知道府上有你这么讨人喜欢的丫头,说不准早就把你带进宫里来了,到时也不知道你和骁儿这段缘分又会是如何开头。” 皇后是秦家的皇后,这些年来,容仪在秦家做丫鬟的时候,虽无缘伺候过这位姑奶奶,可人家是血脉亲情,秦家发生过的事,皇后又怎么可能不知,她如今是这样直白,又不避讳的谈起了自己与姜舜骁的事,这若换个旁人,容仪兴许还以为是要治罪了,可娘娘说这话时候,实在太过正经惬意,也不像是要找她事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容仪也不敢松懈,虽然说在这件事上,她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人的,可是,在皇家面前,皇家人说对,就是对,说错便是错,她的解释会成狡辩,她的理由便是借口,倒不如把姿态放的低一些,也好叫人看的舒服。 有些人,有些事虽占理,也不能太过理直气壮,且要看自己面对的人是谁,若是当着秦夫人、秦黛珑的面,容仪能挺直了腰板,绝不弯一下,可面前的人,是她姐姐的婆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在如何温柔,在如何平易近人,到底是秦黛珑的姑母。 只怕帮亲不帮理时,自己再如何能辩,也没用。 她下意识的退缩,赔笑着,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叫长青看了心里不舒服。 关于容仪和姜舜骁的事,当初闹得轰轰烈烈,许多不知情的人不知传出了多少版本,这些版本虽有出入,可大约都是小丫鬟爬上姑爷的床,只是这个小丫鬟运气好,命格注定富贵,摇身一变竟成了长家人,这些是始终令人津津乐道,哪怕到后面,已经鲜少有人再敢放在嘴边说了,可到底是传开了的事,风评出去了,自然还是会有人持有不满和恶意的。 谣言谣言,又能是如何好的? 有的人或许不知这其中真相如何,可这传闻听多了,固定的想法和意见就很难改变了。 长青也难说准,自己的这个婆婆是否是听了些留言,还是秦家人在她面前说过什么,在此之前,她从未对容仪的事问过自己什么。 不,倒是问过一次,那是她刚醒转过来的时候,自己在她身边伺候闲聊,她问过家里的姑娘何时过来,又问了容仪生产过后可还好?仅此而已。 鉴于容仪在秦家还是有些敏感的,长青并不多聊,因为她也说不准对于这件事,皇后究竟是什么看法。 容仪说:“若是容仪真有这个福分能在娘娘身边伺候,那容仪的姻缘就算不在将军身上,那个人定然也不会差。” 说完她一笑,难得调皮的说:“因为,容仪的性子,谁见了都夸,若是在娘娘身边伺候久了,娘娘定然会很喜欢的,到时候容仪的亲事,只怕娘娘会层层把关呢。” 皇后听后笑了,说:“刚才还说你这性子和你姐妹俩完全不一样,如今看来是本宫眼拙了,你们讨喜都是一样的。” 容仪吐了口气,又听皇后说:“其实也不然,人的姻缘都是上天注定好的,能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是他就一定会是他,若当初你真能在本宫身边伺候,说不准,你和骁儿的相遇还会美一些。” 容仪微怔,便见娘娘温柔的笑着,说:“虽然这一堵宫墙隔绝了宫内宫外,可外面那些谣言啊,也总是时不时地传到本宫耳里来,有些话说的实在没分寸,也实在不好听,你若当初是在本宫身边伺候,我定会叫你风风光光的跟着他,不会叫你受那些委屈。” 容仪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娘娘说这话是何意?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突然有些哽住。 皇后或添病色,看起来不太健康,更有几分羸弱之感,说话时格外温柔,话语间竟也这般体贴。 容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得到秦家人的谅解,除了秦瀹以外,可秦瀹为何能谅解自己,不便深想,至少秦家的长辈,就说秦夫人,她或许知道她自己错了,知道秦黛珑错了,可她依旧把一些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这或许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保护,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认为,自己悉心教导的孩子会做错事。 …… 正文 第1596章 太医听了想打人 容仪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当着她的面,公平公正的,还颇有几分惋惜的认为是她委屈了的秦家人,竟然会是皇后。 越是尊贵的人,越是注重体面,若是公子小姐犯了错,那便是身边的下人没有好好劝导,才让主子失了责,若是上面的人犯了错……不,上面的人不会犯错,他们的体面和威严,绝不允许有任何事情去破坏。 可娘娘是这样温柔的人啊,她虽没有承认秦家有错,可她对自己惋惜的态度,也让容仪好受了不少,至少还是有人拎得清的,还是有人愿意睁开眼,来看看这件事的。 诚然,或许娘娘之所以这样袒护自己,不排除自己如今是姓了长的,她的亲儿媳就在一旁伺候着呢,连着伺候了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让人心疼的……或许,是占了姓氏的便宜,她不可能是以前那个任打任罚的小丫鬟了。 虽然容仪极其不愿意用这样的想法去揣测娘娘,可如今不比从前,她也不是给点甜头就感天谢地了。 虽说出来让人心酸,却也是实话,这个时代,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注重利益关系。 只要利益到位了,从前一切都可一笔勾销。 皇后温柔的看着容仪,轻叹了一声,说:“黛珑这孩子虽不是在本宫身边长大的,可本宫也带过她一段日子,知道她的性子,为人父母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分外优秀,什么坏事,什么不好都与自己的孩子无关,往往是旁人才能看出来这个孩子脾性到底如何,不用过分宠溺的目光去看待一个孩子的时候,才能知道她身上有多少毛病,黛珑这孩子从小被宠到大,小的时候或许看不出来,可时间久了就会知道,被宠到大的孩子,是不会明白世人的疾苦,也不太懂得顾及旁人的感受。” 这话已经是在变相的,委婉的向容仪解释了。 一个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是不会知道外面的味道是苦的。 自然也不能生出同理心来,当初秦黛珑因为她的一念之间做错了事,后果却让旁人来承担,这话在今天,也总算有人说出来了。 皇后又说:“幸好她没有铸成大错,有些事已经过去了,原本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再提出来说的,可本宫看你了孩子心细如发,也怕你在本宫面前有什么压力和负担,所幸把话说敞开了,这事儿过了就过了,不论是谁的错,是结的善果,还是恶果,该得到结果的人,都已经自食其果了。” 容仪心中大为感动,她说:“谢娘娘!” 看她这般激动,皇后笑着说:“你刚才那表情本宫看着就想笑,可又怕笑出来伤了你的心,放心,这虽是皇宫却也是讲道理的地方。” 原来,方才她的担心和忧虑娘娘都看在眼中,她却迂回了,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不必在意,也不必害怕。 容仪的脸微微红了,如今再看皇后,又多了几分亲昵。 虽然都姓秦,可皇后和秦瀹对自己,到是一样的。 容仪喜欢这样温柔的人。 长青也笑了,说:“娘娘慧眼如炬,什么也逃不过您的眼。” 听闻这话,皇后也颇有几分骄傲,她说:“本宫旁的本事没有,观察人嘛,倒是自有一套。” 娘娘这么说,下面的三个姑娘自然是附和着拍着马屁。 又闲话了几句,秦黛珑和谢连忆也来了,两人几乎是前后脚,然后一同进来的。 行过礼后,几个姑娘点头示意,皇后便说:“本宫这儿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长家的两个丫头也在这儿陪本宫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了,现叫嬷嬷带过去,赏赏花吃吃茶,好好休息会儿,等到饭点了,王妃会招呼你们用膳,不用在这守着了。” 人一多,这空气就不流通,再加上七嘴八舌的,倒不如放出去几个,且皇后也是有意分开长家的和秦家谢家的。 长青便自觉的说出去看看,今儿中午是她安排的膳食,想自己去盯着。 皇后也没阻拦,这宫里的人是各个妥帖,哪里需要主子去亲自盯着,可现下长青出去倒也好,皇后说:“那两个丫头初来乍到,你这个当姐姐的帮着本宫多照看着。” 长青自然应下,而后对秦谢二人微微一笑,才转身出去。 …… 宫殿这一道门,内外完全是冰火两重天,虽天色早,却也不妨碍燥热,秦谢二人过来也出了一身汗,此刻落了座以后,秦黛珑还好,谢连忆就有些拘谨了。 皇后依旧温和,看着秦黛珑也多几分怜爱,她吩咐人把冰块搬来。 宫人犹豫:“娘娘病未痊愈,寒气入体就不好了。” 皇后说:“快些搬过来吧,本宫前些日子醒不过来就是热昏了。” 宫人:“这……是。” 这话要是让陛下听到了,也不知是下面的人要倒霉,还是皇后娘娘要倒霉。 还能再胡说一些吗?热的醒不过来,太医听了想打人。 秦黛珑弯着唇角,脑子里还想着容仪,不想她们来的这么早,自己这个做侄女儿的竟还晚了一步。 她说:“想着皇姑母这些日子病体未愈,便想着晚一点过来,免得扰了姑母睡眠,可好像是晚了。” 皇后说:“不晚,这个时间点来刚刚好,这些日子睡得久了,就没那么多瞌睡了,你们来陪我说说话,我这心里高兴着呢。” 而后又看着谢连忆,笑笑说:“这是谢家姑娘吧,上一次见你还是在贵妃的寿宴上,如今又大了些,比小时候更美了。” 谢连忆心里忐忑,皇后性情温厚,不善连坐,可她自己心里记得,自己的姑母还顶着谋害皇后之名被幽禁着,父亲不知在御书房跪了多久,担保姑母绝对不会做这件事,可皇帝依旧不松口…… 贵妃姓谢啊,这些日子,他们家也不安宁,身边的人都不往来了,就见父兄都受了些影响。 此番进宫来侍疾,母亲还很担心,说要不就称病别去了吧,可父亲却不允,如今谢家本就在风口浪尖,让她侍疾她还不去的话,那是徒添话柄,只能来了。 …… 正文 第1597章 可是要拿贵妃开刀了? 寻常日子里,谢家与谢贵妃并非没有往来,作为谢贵妃的侄女,又是谢家的掌上明珠,谢连忆自然是经常到贵妃身边来的,往来密切了,了解的自然就多了,在谢连忆的认知中,自己的姑母对这位皇后娘娘,可不是颇有微词那么平淡的。 两人在宫中势同水火,又先后生下了大皇子二皇子,这后宫一旦有了两位旗鼓相当的后妃,前朝自然开始站队。 可事实如何,谁都说不好。 就好比在连忆的认知中,谢家对二皇子,并没有过多期待,这话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可如今派系分明,早就不是一家和两家的事了,这孟帝的位置是如何做上去的,前朝新旧两臣对立分明,他二皇子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谢家,更代表了整个前齐国的朝臣。 是以,本不欲对立,如今也对立了,也不乏有拎得清的人,不愿去做这等臣子,可关系利益,早就不是愿不愿就有用的。 母亲不愿她来,也是怕她一个小姑娘夹在后妃中间不好做人。 可她却又不得不来,即便来了很有可能不讨喜,很有可能被冷落。 以往贵妃姑母对这位皇后娘娘的评价,便是说她冷漠无情,苛待下人,做足了架子。 所以来的时候,谢连忆也很忐忑,毕竟谁也不想好好的突然被冷落。 这一路上,秦黛珑便一直在安抚她的情绪,秦黛珑又何尝不知谢连忆的身份尴尬,此番两人一起进宫去,也是母亲的说法。 经过上一次婚姻,秦黛珑在京城中的名声本就不好听,可谢连忆不一样,这朝中,不管派系如何分明,在家中养的女儿都是各有各的好处,其中谢家的女儿,名声才气在京城中都是很出名的,母亲虽对谢夫人有所提防,却也不妨碍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京城中有牌面的小姐做好友,多来往。 此番进宫来,秦夫人对秦黛珑也是耳提面命。 大人之间不管如何,如今,谢夫人是主动示好,他秦家自然没有端着的道理,再说祸不及子孙,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孩子总还是要单纯一些的,毕竟上一辈的人做什么事,与下一辈人无关,多条路总是好的,便叮嘱她不要使性子,多多照看谢连忆。 若是换位思考,如今生病的是谢贵妃,叫他们这些大臣的子女去侍疾,她秦黛珑的身份在贵妃那里也是同样尴尬的,当然,这也只是说说而已,断没有贵女给贵妃侍疾的道理。 秦黛珑对谢连忆本就平淡,到也没有想要让她难堪,她原本也不是这般性子。 皇后温柔如水,看两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她尚在病中,还会关心两个姑娘进宫一趟不易,还笑着说宫中规矩多,只怕她们待一会儿就要烦了,到底不如宫外自在。 谢连忆如何都没有想到,娘娘竟会是这样的娘娘,这与她印象中,姑母说的娘娘可不是一个人,娘娘是个爱开玩笑,也疼爱晚辈的娘娘,相处久了,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叫谢连忆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闲聊片刻后,皇后也有些疲倦了,她动了动身子,身边的嬷嬷立马过来,皇后笑说坐久了不太舒服,嬷嬷就又加塞了两个垫子叫娘娘稍微躺下去了些,皇后看了眼谢连忆,轻叹一声,说:“你进宫一趟也是不易,去你姑母那儿坐会儿吧,也好劝劝她。” 谢连忆一惊,秦黛珑更是吃惊,任谁也没想到,如今皇后说起贵妃,竟这样平淡,她可是…… 来不及多想,谢连忆直接跪了下来,她有些颤抖,说:“娘娘,臣女的姑母她……” 皇后摆了摆手,说:“这件事尚未盖棺定论,你姑母也只是有嫌疑而已,是不是她所为还要等查清楚了才能知道,她仍是孟国的贵妃,如今是陛下发怒将她幽禁起来了,本宫知道你们一定都急坏了,此番是本宫允许让你去看她的,陛下不会怪罪的。” 谢连忆虽惊怕,可到底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嫡女,不至于太过失了分寸,深吸了几口,才恭敬的说:“娘娘慈悲,谢娘娘开恩。” 谢连忆走后,秦黛珑沉默下来了,皇后看着她,过了会儿说:“姑母把人支走了,也是想留给咱们姑侄俩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你却突然不语,是何缘故?” 秦黛珑回过神来,神色有些复杂,看着姑母,说:“黛珑是不太明白,刚才姑母为何会允许她去看贵妃呢?黛珑听说这些日子谢家如何求情都未能让姑父松口,永寿宫更是围的铁桶一般,黛珑虽是女子,却越感觉到,姑父他是不是要拿贵妃开刀了。” 听闻此话,一旁的嬷嬷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下四周,好在是人都调出去了,没人听到表姑娘这番话,她惊怕于,虽说两人是姑侄,可到底与寻常人家不同,该忌讳的还是得忌讳,哪里能这样肆无忌惮,什么都敢说? 看了眼娘娘的脸色,娘娘却是笑着,她说:“从你这个小丫头嘴里听到这番话,着实是叫我吃了一惊,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是内敛,逗你你才肯说话,如今……到底是长大了。” 这也听不出是夸赞还是敲打,秦黛珑之所以言无所忌倒不是她没带脑子进宫,而是她只当皇后为姑母,抛却身份,两人本该是最亲密的,亲人之间顾忌太多,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她这些话她也只敢问问姑母,若是在皇上面前,她怕是那撬不开嘴的蚌,也不会无所顾忌了。 皇后又说:“你姑父是如何想的,便是他的结发妻子,我也不能妄自揣测,只是这些年,贵妃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了,自从你哥哥他们这一辈都入了朝堂,开始拜官了,这立太子的声音也就更强烈了,你虽是女儿家,可也应该知道,自古以来,立太子就绝不会是什么平顺的事,这关系到的不仅是前朝和后宫的利益,其影响还会很深远。” …… 正文 第1598章 草根出身 虽是女儿家,可有些道理秦黛珑也不是不懂的,这些日子自己的父兄早出晚归,显然是越来越忙了,虽不知他们是在忙什么,可却也晓得在这紧要的关头,能叫他们忙到连停脚的功夫都没有的地步,怕也是喝立太子有关了。 皇后说:“孟国才初见成型,光是靠一代的帝王是不足以将未来的蓝图都画漂亮的,立谁为太子才能带着孟国走得更远更好,这才是你姑父首要考虑的,他本就不想过早立太子,可如今,前朝后宫都一步步紧逼着他,他的心中也甚是苦闷呢。” 秦黛珑不解,她们不是在说谢贵妃的事吗?怎么又说起立太子了? 歇了口气,皇后才说:“身为他的发妻,我与他走过最低谷的时段,也一起见证过最辉煌的时刻,他是什么性子,姑母心里是了解的,外面许多人都嘲笑孟国的江山是凡夫俗子打下来的,根基不深,怕是风一吹就会倒了,如今坐在皇宫里的不过是一群时运好的野蛮人罢了。” 秦黛珑蹙眉,只摇头:“这种话是谁说的?简直是不懂规矩,不知好歹,若非是孟家推翻了那昏庸的王朝,这些人还能好好的做他们的凡夫俗子吗?” 看她如此气愤,皇后笑了笑,说:“这种话自然不会是寻常人说的,他们瞧不起陛下的出身,可他们却也不知,当初的陛下也是行的端做得正的教书先生,是走过科举,差点拜相当官的。” 是的,如今,坐在金銮殿中的那个圣人,他从来都不是无名之辈,还在齐国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名震一方的孟夫子了,只是那个时候,齐国思想腐败,他们见不得有才有智之人进入朝堂,分食他们的权利和地位,那个时候,齐国的官是拿银钱可以买来的,真正的状元郎探花榜眼若甘愿为人棋子,倒也可以过上恣意人生,可若不愿意,就离了京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最好是不要太抢眼了。 孟帝痛恨当时齐国的腐败,痛恨当时权贵的一手遮天,他本以为拿起纸笔,将来入京城,做好官,就能造福天下百姓。 可后来一系列的打击才让他发现,他错了。 从此以后,他弃了笔,握住剑,与一群有志之士冲入皇城彻底结束了那个昏庸的朝代。 本是非常激励人心,也很正派的作为,他孟帝注定会是开创盛世的先祖,可如今,却在有心人有益的引导下,有人嘲笑他草根出身,帝位是靠抢来的。 然后就又有人说了,虽然这个皇帝的皇位来的并不干净,可他唯一做的好事,就是将前齐国的大臣都保留下了,还纳了谢家女,生了二皇子。 当今圣上草根出身没关系,可二皇子不一般呢,他的生母,可是谢家出来的,这谢家虽比不上长家,却也是正经的世家大族,又比后头的新贵姜秦好些。 这种不怕掉脑袋的传言,并不是一直都有,也是在立皇子的声音出来的时候,就渐渐流传开了,后宫中也不乏有人嚼舌根子。 甚至还在一段时间内,后宫中的妃子也十分明显的分成了三派,皇后一派,贵妃一派,剩下的都是隔岸观火,远离是非。 皇后一派的人,自然是当年选秀的时候,充入后宫无数秀女中,新臣这边的人,贵妃那一派,自然也是旧臣送进来的妹妹女儿。 孟帝的后宫并不大,可三人成虎,也不是闹着玩的。 贵妃这边的人面色不显,却是极为嫌弃皇后的出身,甚至有话说,若不是皇后在帝还是平民的时候就嫁给了他,以她的出身,又怎么比得过世家大族的谢贵妃呢? 当初说这话的人已经被皇帝处死了,是啊,这种大逆不道,不敬皇后的人,不处死,留着过年的时候多恶心人啊。 可是,流言已出,还是会有人碎嘴子乱咬乱叫。 这些人的终极目的,不过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大皇子虽为嫡长,可二皇子的身份才是真正的高贵,也是立太子的不二人选,原本于二皇子本人来说,他能利于太子的条件就已经很差了,再加上他是贵妃所生,不占嫡也不占长,就更加吃亏。 这种流言一传出,确确实实提高了二皇子的身价,可却也打了当今皇帝的脸,贵妃在皇帝的心中,就更加不堪了。 皇帝不满贵妃算得上一个秘密,贵妃自己也不知,她在所有人心中都还是那个尊贵无比,受尽宠爱的贵妃,只有皇后知道,她已经被皇帝厌弃了。 所以说,这一次借下毒之事幽禁贵妃,是不是拿她开刀,还真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了。 皇后说:“说是她下毒害的我,我信,也不敢信,她瞧着也不像个傻子,在这种关头,我若出事,还是中毒所致,她又怎能撇得清关系?只是这些都不急,我醒过来就是最大的变数,是不是她做的,往后自然会查清,可这一次,我也不打算再沉默下去了,黛珑,你要记得,林中的狮子沉睡,不是因为它疲惫,而是它在等猎物靠近,自己送上门来,它又怎会在意,烦人的蝇虫,在耳边一直叫唤呢。” 成大事的人,岂能揪着一点点就不肯放手了。 秦黛珑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了,她又说:“可是姑母,这些日子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谢夫人总是来家里来的勤,原本我们两家就十分尴尬,可他们主动示好,我娘也不可能把人往外面赶,真是不知他们究竟是何用意了。” 这件事皇后也有所耳闻,她思了片刻,才说:“你爹娘自有成算,你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便自然一些,什么恩怨情仇,与你们小孩儿都不相干,且往好处想吧,若谢家的用意真的是想把女儿嫁到秦家来,秦家也不亏的。” 谢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皇后也不知道,可让她厌恶的,从来都不是谢家,她也不过是一个深宫中的妇人罢了,有爱有恨,爱憎分明,她憎恶的也不过是那个差点害得她与陛下夫妻离心的那个人罢了。 …… 正文 第1599章 不洁,就是原罪 皇后从来都不是一个拈酸吃醋的人,可却不代表,当了这个皇后以后,她能那么贤惠,帮丈夫管着后宫,看着一群女人围着自己的丈夫而没什么想法。 起初是痛的,可时间久了,也慢慢接受这个现实了,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她的丈夫做了皇帝以后不好过,她这个皇后也不是顺风顺水的。 以前,夫妻两人琴瑟和鸣,虽然普通寻常,可日子也过得美,成婚第二年就生下了大儿子,有了孩子以后,夫妻俩的生活更是好了,更加有了家的样子。 可这一切,在他登基以后就不一样了,皇帝登基,广纳后宫,贵妃就是进宫的第一人,封后大典过后,不过三个月,贵妃携一众大臣之妹或之女进宫,彻底结束了他们夫妻二人一夫一妻的平静生活。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女人没什么话可说,可对秦皇后而言,在入宫前,不论是公婆还是丈夫本人,都没有提起过要纳妾的事,那个时候,初为人妻的秦皇后,她亲眼见证过的爱情就是自己的父母,他们确实是两人携手,相互扶持到今日,爹爹从未纳妾,贴身伺候的丫鬟都谨守本分,到了年纪就放出府嫁人去了,从未做过让母亲难堪伤心的事。 当初孟帝求娶秦氏,两人是两情相悦才走到一起的,有感情才更和美,孟帝甚至还对秦家长辈保证过,此生不负她,必拿一心一意待她,对于秦家来说,他们自然是希望女儿能嫁一个一心待她的人,若是能不纳妾就最好不过了,可是......谁让他当了皇上呢? 秦家或许是有这个传统,一个男人守着一个女人,生儿育女不生二心,老国丈是这样,秦国公是这样,只说在感情上,能嫁进秦家,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当初皇帝登基,秦老夫妇也不是没想过,若是早知道他有帝王之相,当初就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了,他们心疼女儿,等入宫做了皇后,一切都身不由己了。 可一切都成了定局,那个时候孟国刚刚开始,皇帝也无暇顾及儿女情长,等后宫充盈之时,他也才慢慢反应过来,他深知这样伤害了妻子,可一切都无法改变,这个皇位不仅仅是靠着一刀一剑拼出来的,他只希望,在他有生之年,孟国能安宁些日子。 皇后看着秦黛珑,叹了口气,说:“珑儿,你觉得表哥如何?” 很突然的话题,叫秦黛珑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了,却并不觉得欣喜,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姑母,而后低下头去,说:“表哥自然好的,长家姑娘也好,和表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果然,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自己话未说破,她已经能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了,见她这个反应,皇后反而松了口气,她说:“阿青是个不错的孩子,以后若是......总之,你要敬重你的表嫂,你和长家姑娘本也差不到多少,平时也多往来。” 秦黛珑暗默不语,心里也有些发堵,又听到皇后一声叹息,说:“我的珑儿自小懂事听话,怎么就会遇上这种事呢?年纪轻轻就受尽感情上的苦难。” 此话一说,秦黛珑瞬间觉得鼻酸目胀,她眨了眨眼,有些湿润,她哑着嗓子,说:“是侄女命中有此一劫,姑母方才说侄女听话懂事,侄女只觉羞愧难当。” 同为女人,皇后对秦黛珑还是诸多包容的,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才说:“过去的,都不值当再提了,往后好好过,你如今也大了,是是非非心中都有了决断,方才姑母让谢家姑娘去看贵妃,实则也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没有永远的敌人,底线也是可以改变的,你吃过的苦受过的劫难,总在推着你长大,你要向前看。” “是,姑母。” “我会向陛下请旨,给你一个身份,往后去没人能看轻你,就算以后你独自出来,也决计不会艰难。” 秦黛珑愣住了,而后忙摇头,她说:“姑母,侄女不值得......” 皇后打断了她,说:“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别忘了,姑母也姓秦。” 一直以来,秦黛珑都郁结于心,有些事确实是她做错了,她受的惩罚也够多了,一直都不能翻身,不能松口气,还想曾经的错误要把她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下,叫她不得翻身。 也曾想过了,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辈子都别想好了,遇人不淑,自己也不争气,怨不了旁人了,就一直活在阴沟里吧。 可原来,姑母一直没忘了自己,她想把自己从深渊里拉出来,她这样关心自己! 秦黛珑怎么能听不明白呢? 姑母已经给了她两条路了,要不就跟了表哥,以后若表哥能坐上那位子,自己也能一辈子无忧,和姑母一样,到这深宫中来,也算是一种归宿了。要么就给她一个旁人不敢轻视的身份,她的过去如何都不做数了,重要的是她依旧被放在眼里,被捧在手心,这是姑母给她的未来和体面。 姑母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艰难。 她知道自己怕是议亲不顺,出了这样的事的大小姐,早就大大折扣了,甚至京城中有些人还放话说,哪怕娶一个平民之女,都好过娶个不安于室的贵女。 就算不嫁人,名声毁了的女子,走到哪里都会招骂。 不洁,就是原罪。 ...... 比起凤仪宫的端庄肃丽,贵妃的永寿宫就是大写的华丽,金品玉器琳琅满目,只是如今贵妃被幽禁,这里也有些萧条了,除了几个贴身的宫婢还算矜矜业业,其他地方,打眼望去就能明白,此处荒废,不再受宠了。 贵妃失宠,算得上是一个很严肃的事,只是比起毒害皇后这顶帽子,又削弱了几分。 谢连忆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哪里是贵妃寝宫,完全成了看押要犯的监牢。 谢贵妃未曾梳洗,她呆滞的躺在床上,似乎精神头不太好。 直到宫女说表姑娘来了后,她才总算有了生气。 ...... 正文 第1600章 不管感情什么事 谢连忆连忙进去,只见姑母撑着坐起来,身边的婢女似乎想伺候她却被她一手拂开。 只听到她声音清冷的说:“去给本宫打水来。” 宫婢连忙去做,谢贵妃起身,身上穿着质朴的衣裳,这和往日精致的她完全都不像一个人。 看到侄女沉默的模样,她走过去,示意侄女坐下来,而后才问:“谁让你过来的?” 谢连忆坐下,而后说是皇后,说完以后便见姑母冷笑一声,说:“她醒了?我还以为,这一回她死定了。” 谢连忆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她又说:“她怎么会让你来看我?假惺惺!” 谢连忆才说:“看皇后娘娘的样子很是虚弱,至于她为何会让侄女过来,是因为这件事还没有盖棺定论,她说贵妃还是孟国的贵妃,叫侄女来看看您,也好让您宽宽心。” 很难听不出这是侄女在为皇后说话,谢贵妃笑的有些讽刺,她说:“怎么?这么快就被她收买了?” 谢连忆低下头去连忙摇头,却听她冷笑一声,说:“她惯爱做那老好人,收买人心很有一套,你可莫要被她骗了,可别忘了,你姓谢,我才是你姑母。” 谢连忆抿住唇,一时间有些沉默。 谢贵妃看了她一眼,见她老实不语,心想怕是把她吓到了,只叹了一声,说:“你还小,不知道人心复杂,有时候被人利用了感情都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姑母是怕你吃亏上当,在这宫里,你唯一能信的就只有姑母。” 谢连忆只点了点头,示意听进去了,谢贵妃的脸色才好了些。 待宫婢送来了水,贵妃简单的洗漱过后,边滋润她的脸,边说:“你父母那边是什么态度?如今,本宫被关在这里,里面的消息送不出去,外面的消息也进不来,你可知道,皇上究竟是什么态度?” 谢连忆说:“我爹一直在为姑母的事奔走,只是这些日子陛下并不见人,我爹在御书房等了好几日都见不到陛下。” 贵妃蹙着眉头,说:“这是什么意思?是打定主意要将本宫关在这里关一辈子?她不是都醒了吗?” 看姑母这种反应,谢连忆不再沉默,她直问:“可是姑母,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你若能说清楚,皇后娘娘中毒一事与您无关,或许找到真凶就能放了您了。” 哪知听了这话,贵妃却笑了,她的眼神讳莫如深,看着自己这个单纯的侄女说:“傻孩子,如今真凶是谁还重要吗?你姑母我被关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结果,只是他们也太会欺负人了,就想这样给我定罪?这是打量谢家没人了?你父亲出面不行,那就拉动朝中的大臣,他们与谢家利益紧紧相连,让他们联名上书,奏表我无罪,我可是皇二子的生母,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打倒?” 谢连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贵妃,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姑母是不是真的不清楚这件事的重点和厉害,怎么到了现在,她还想着这些,诚然,她若是没做过,父亲和朝中的那些大臣自然会不余遗力的去保她,不会叫她受了这等冤枉,看她如今的样子,这件事若说是与她不相干,连自己这个做侄女的都不敢相信了。 贵妃想的不复杂,她就是要尽快的从这件事脱身,如今正处在立储的风口,她这个做母亲的若是被打倒了,那她的儿子还有什么胜算?谋害皇后可不是一项小罪,搞不好是要抄家的。 她还没有看到儿子当上皇帝的那一天,还没有享受做太后的荣耀。 她可不想做了一辈子的贵妃,到死了还只是一个贵妃,她的人生本该处处如意,可就在这一方面被人压了一头,她的出身、相貌、才情,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姓秦的女人? 她凭什么就要甘愿伏小做低一辈子,永远的只居一个妾的位置,贵妃又如何?贵人又如何?只是名义上说得好听,可不就是一个妾吗? 她明明出身高贵,到头来却只得到了这么一个位分,她不服! 皇后不死,她终究是贵妃,可这个皇后命硬的很,想让她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今的皇上爱重皇后,也决计不可能废了她而立自己,既然从她们身上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她就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皇上,那时她便是尊贵的太后,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也只有低头的份儿。 可如今,只恨自己身陷囫囵,无法自救。 想到此处,也不禁哀痛,她是哪里不好?凭什么他就看不到?他凭什么这样轻视自己,就算自己遇到他的时候晚了一步,也谨守本分给他生个孩子,也与他恩爱过一段时日,可他的眼里从来都容不下自己,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自己可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贵女,嫁给他非但没有得到他的另眼相待,他对自己和对后宫中那些低位妃嫔又有什么区别? 他怎可如此? 她说:“他们倒是夫妇一体,打击起我这个外人来一点也不手软,我如今是被幽禁了,可我一点也不怕,我只可恨,那个女人命怎么那么硬,她为何不就这样死了,也算个清净,到时我都要看看,他是否对一个死人也挂念着,不会移情别恋。” 谢连忆说:“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三妻四妾后还一心一意的,夫妻一体本是没错,陛下待您如何……在侄女看来,他待您已经很不错了,侄女儿看您宫中,比起皇后的凤仪宫都差不了多少,他待您的体面已经足够了。” 贵妃却说:“谁要这虚假的体面?连忆我问你,若你将来嫁一个夫君,只给足了你体面,却并不给你爱重,你会高兴?你会乐意?” 谢连忆思索了片刻,才认认真真的说:“若我嫁的是两情相悦之人,我自然不乐意,因为他本就该爱我,本就该一心一意对我,可是我嫁的那个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为了家族利益才嫁过去的,我便不会要求那么多,因为,我嫁给他,不是因为我爱他,他娶我,也不是因为他爱我,我们俩能成婚,都与利益紧紧相扣,如此说来,便扮演好各自的角色,让这份利益长久下去,这就不关感情什么事了。” …… 正文 第1601章 谢家不做权臣好多年了 谢连忆番话说完,空气都静了一下,谢贵妃看着如此年轻的侄女,许多话一下子哽在了心头,却无法再说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嗤笑一声,眼神却略显慌乱,她说:“真是笑话……” 谢连忆低下头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每个人走的路注定会不同,人生际遇不同,心里的想法也会不同,姑母为了家族利益选择了进宫,就注定要在这条路上头破血流,她会有怎样的想法都不奇怪,可如今自己还算是有选择的,谁都不愿意将自己未来的路给堵死,不给自己半点后路退。 其实一个人过得开不开心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她的姑母虽过的华贵无比,可她却不开心,她从来都没有得到一份真正的爱,她嫁的不是爱情,是一种利益,从此,她面对的所有,都是为她的选择买单。 有的人在这深宫中过得快乐骄傲,可有的人却在这里过得乏味无比,甚至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姑母属于哪一种她不敢下定论,可若是让她来选,若她有的选,她是决计不会入这皇宫里来的。 如今姑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父母总说,姑母还在闺中做女儿的时候就是一个性格霸道了,十分要强的人,其实以她的性格,入了皇宫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当今陛下对每一个人都能一视同仁,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不有失偏颇的话,或许,姑母还能博上一博,不说非要宠冠六宫,至少她的地位牢不可破。 可从来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对皇后只是敬重,还有爱意,他深爱着他年少时娶的妻子,他们夫妻俩,从平庸到尊贵,一路上相互扶持,这份感情是谁都比不上的。 尽管后来陆陆续续选进后宫中的妃子,也没有谁能独得皇上的青眼,只能说皇上在感情上没有给到的,在体面上也已经给予了弥补。 这天下有人是为权力而生,或许,是谋感情而不足,便挖空了心思想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站在权力的顶峰,才能获得一切目光,获得万民景仰。 谢连忆记得自己的姑母,在从前还是一个渴望皇帝宠爱的女人,她也会利用二皇子让皇帝多看一眼,可是,不曾有过爱情,真的是看一眼就能满足的吗? 那为何,姑母如今急不可耐的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呢? 谢贵妃说:“你不会明白的,谢家把你保护的太好,你从生来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你未来的路总会平坦无忧。” 谢连忆却反问:“可是姑母呢?当初姑母还在谢家做闺中女子的时候,不也和侄女如今一样,被谢家保护的很好,爷爷一众子女中,可对姑母的疼爱是独一份的,侄女还听说,当初爷爷是非常不愿意让姑母您进入后宫的,他是劝过您的。” 谢家或许曾是权臣,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堂上的风云变化,人都是会审时度势的,既要做权臣,那便一辈子把权力狠狠的攥在手里,比任何人都要狠一决些,可自古以来,那些权臣他们的下场又有几个是好的呢?若是主弱臣强,那么权臣或许会有个好结局,可如今的孟国可不是主弱臣强的局面,若真做了那权臣,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主不立,臣子强,主强,便需要手下的人办实事,听话些。 谢家不做权臣好多年了。 孟国的崛起,就让谢家人看到了这个朝代,绝对不是前齐国那样窝囊昏庸,如今百官中,前齐老臣之所以能以谢家为首,不得不说,当年的谢家是有些手段的,也有几分心机的,可如今,却不需要这样聪明过了头的臣家。 当一个人学会了审时度势,学会了隐藏锋芒,便会更多的注重家族的利益和未来,谢家对外虽是利益为先,可对内却是亲情至上,谢老爷当初不愿谢贵妃进宫是真的,因为他知道,如今的皇帝,不是前齐国那个无用的酒囊饭袋。 可谢贵妃生于谢家,也长了谢家人有的傲气和志气,当初父亲的阻碍只换回了她一句:“齐帝女儿看不上,可如今,孟氏称帝,我到瞧出了他几分英雄胆色,这样的男儿世间没有几个,女儿就想嫁给这样的人,女儿要与他日夜相对,要了解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这天下都将近归他手中,若是父亲得到这样的女婿,会不骄傲吗?况且,这些留下来的老臣家中,总要有一个人选入宫中,做他后宫中的女人,以联系感情,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爹瞧着好了,我一定会收服这个男人,如今就算是易主,谢家也只会蒸蒸日上。” 当日豪迈丝毫不怯场的宣言,一字不差的倒回了耳中,谢贵妃却一时迷茫了起来,她早已忘了当初那个骄傲的她,更是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样一面。 那个人,终究是死在了这寂寞的深宫之中。 见姑母忽然沉默住了,谢连忆蹙起眉头,语气软和了一些,说:“姑母,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是有选择的,只是,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是好是坏,都已经无路可退了。” 有的人,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却总说自己可怜可悲,还要妄想得到更多,可在一无所有的人眼里,一杯热茶,就足以温暖一个寒冬。 有些时候,说到底还是人心太贪婪所致,总是去追求追不到的,渴望得不到的,得不到便生怨怼,便要将这个世界都归为罪人,何其可笑。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明明是自己至亲的姑母,自己本该同情她,本该心疼她,可如今,她所做的一切和她得到的结果,竟让她心冷的认为,当真是报应来了,躲都躲不掉。 她又想要这后宫中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想得到当今陛下独一无二的宠爱,她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在谋划,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不再单纯的人。 鱼和熊掌岂能兼得? …… 正文 第1602章 谢贵妃的撮合 她已经把自己的一生都活的功利化了,她认为她本该得到的一切,若没有个结果,她便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认为所有人都是欠了她的,得不到是不该,得到了是应该。 过了好半晌,谢连忆起身,说:“我已经来了够久了,此番是进宫来侍疾的,不好多待,姑母放平心态,这件事总会有个结果的,我爹爹一直都没有放弃。” 谢贵妃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她一把拉住了谢连忆的手,说:“连忆,你还没有议亲是吧。” 谢连忆蹙起眉头,谢家和秦家近段时间往来密切,已经不算是个秘密了,早在贵妃娘娘被幽禁之前就有了,难道她消息已经这样闭塞了吗?她若听到过风声,绝不会是这个反应。 见她不语,谢贵妃也站了起来,抓她的手有些用力,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她说:“你也不小了,你也该明白,若是常山王能做太子,将来便能做天下之主,嫁给他的女人便可母仪天下,你是谢家的女儿,我是你的姑母,你若能嫁给……” 又怕自己太过激进吓到她,谢贵妃平顺了会儿,语气温柔了几分,说:“你若能嫁给常山王,便是亲上加亲,以后也可……” 谢连忆早就被吓得手脚冰凉了,还不等姑母说完,她连忙抽回了手,而后坚定的摇头,说:“不可能的姑母,我与表哥之间从未有过那种感情,我只拿他当表哥,况且,表哥也不见得会愿意。” 谢贵妃因她抽离的动作而心生不满,却又耐住性子劝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在京城中名声才气都是出了名的,你表哥岂能不乐意?再说了,嫁给王爷,可不是谁都能有的福气,我把这福气留给自家人,以后还能相互扶持。” 谢连忆这下是真的不想多待了,她后退了一步,说:“对不起姑母,这件事从来都不是我能决定的,表哥他亦是才气绝伦,天下无双的男子,侄女不敢高攀。” 说完,她行了个礼,忙道:“侄女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皇后那边派人过来问就不好了,姑母……侄女告退!” 说完,也不顾谢贵妃的脸色,逃一般的离开了。 谢贵妃握紧了拳头,脸色阴沉了下来,一旁的宫女招彩有些紧张,过来安抚:“表小姐是进宫来侍疾的,确实该离开了,她应当不是故意的。” 谢贵妃却不如方才那般温和近人了,她说:“不用替她说话,你当本宫看不出来?她如今的态度就代表了谢家的态度,她瞧不上我儿子,那是不是说明,谢家也不打算再帮我儿子了?一群蠢货!若我儿子不能登基,他们这些老臣,又岂能有好日子过?” 招彩顿时不敢说话,下毒一事后,永寿宫简直成了冷宫,莫说立储了,便是寻常议论她们都不敢了,怕被传出去影响不好,到时主子讨不了好,他们这些下人也是死罪难逃。 谢贵妃说:“他们会明白的,若是等着那个女人的儿子登基,真正的悔恨才开始,他们若是不能不遗余力的祝我儿子登基,往后这些人怕是一个都保不住,你瞧见方才本宫与她说话时,她那惊恐的样子吗?她分明,是瞧不上常山王!” 招彩不敢乱嚼舌头,她只说:“表小姐应当不是这个意思……” 谢贵妃冷哼了一声,眼神变得怨毒,她不再说什么了,只阴冷的站着,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波涛汹涌着。 …… 谢连忆疾步离开,却没想到正面碰上了常山王,两人均是一愣,常山王倒是率先反应过来,说:“表妹来了,是刚从母妃那里过来吗?” 谢连忆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就在方才,姑母还试图撮合他们这对表兄妹,她只略略笑过,然后说:“是,今日进宫来为皇后娘娘侍疾,娘娘让我过来看看姑母,表哥呢?这是……” 常山王表情有些尴尬,比起嫡兄孟衍,他要稚嫩许多,他和秦瀹倒像是一类人,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可他不碰刀剑,素来都更有羸弱之感。 他说:“刚从父皇那边过来,随便走走,小时候,也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了。” 皇帝可没准许他去探望母妃…… 谢连忆点了点头,正晃神,忽然听到他问:“听说最近表妹好事将近。” 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常山王却当她是不好意思,只笑笑,说:“秦家公子势头好,若表妹能与他成好事,将来说不准还能做个宰相夫人。” 谢连忆先是讶异,而后通红了脸,她忙低下头去,嗫嚅了半晌才说了句:“表哥怎么还是这样……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常山王笑笑,说:“放心,当着外人面我肯定不说,事关妹妹名节,表哥心里有数。” 一番话过后,谢连忆脸上的红云渐退,却有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她看了眼表哥,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表哥明知道谢家与秦家往来密切,连用意他都猜到了,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波澜吗? 可常山王眼中只有温和的笑意,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看起来,是真的祝福自己。 表兄妹之间也不是无话不谈,寒暄过后就各有各的路了。 等到了凤仪宫,谢连忆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和表情,一抬头就见一容貌迤逦的女子站在一个盆栽前,是长家的姑娘,那个叫长乐的姑娘。 她微怔,慢慢走上前去,两人打了个照面,正尴尬之际,长乐先开口了,她说:“谢姑娘吧,你若再不回来,嬷嬷们都要去找人了。” 谢连忆懵了一下:“怎么呢?” 长乐笑笑,说:“午膳快好了。” 谢连忆的心才放在了肚子里,方才她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 正巧说着,就有宫女过来请两人去用膳。 长乐本是听说皇后自己养的花草都格外好看,便说出来看看花,顺带呼吸口新鲜空气,却不想人刚在这里站定,一错眼就看到了谢家姑娘,着实是有些尴尬了。 …… 正文 第1603章 长家姐妹花 只是此番入宫来,这几个人是注定会遇到的,躲肯定是躲不掉的,只是如何才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呢?这里每个人之间都或许会存有一些小尴尬,若没有一个人在中间缓和气氛,也是难捱了。 好在长青算是中间人,她是长家的姑娘,可同样又是孟家的儿媳,是秦家的亲人。 这里每一个人都要给她面子,气氛也不至于太僵硬。 长青本来想着,已经许久没有和自己两个妹妹好好吃过一顿饭,谈谈心了,而今也不是能说话的好时候,她便承担起了王妃的责任,总算是镇住了场子。 饭是吃的融洽,而后休息的时候,几人闲坐在花厅,满庭的馥郁宜人,多多少少分散了些注意力。 长青说:“今儿可是太热了,唯有此处,凉风透透,还算舒爽。” 几人应是,长青看了众人一眼,而后目光落在了容仪脸上,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对长乐说:“听说清寒来京城了,她此番过来,我还没能招待她,应当不急着回去吧。” 长乐说:“她在这边也不能久留,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 长青略有遗憾,说:“都怪我,这些日子太忙了。” 长乐忙说道:“姐姐如今出嫁了,不比在家里,不过也没事,有我陪着,清寒也玩的尽兴了。” 长青点了点头,而后目光又落到了两个格外安静的姑娘身上,准确来说,一个是姑娘,一个是姑娘她娘。 她笑意温柔,说:“听说,不日后,秦家和谢家就有大喜了。” 两人对上她的视线,皆笑笑,一个礼貌,一个则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好。 长青本是以王妃的身份与两人说话,自然没有旁的意思,多是关切,她说:“还未到京城来的时候,就听说过秦谢两家的大名了,尤其是谢家和秦家教养出来的姑娘,更是个顶个的聪明有才气,不曾想第一次正式见面交流,会是这样的情况。” 谢连忆看着她,笑说:“殿下这话可真是折煞连忆了,若说出名的贵女,任谁也没有长家的贵女出名,长家教导出来的女儿,是京城里的活榜样呢。” 长青却摆了摆手,笑着说:“这话若是说长辈我倒信,可惜,我们这一辈没几个有当初的长辈们那样的风度和气质。” 谢连忆说:“殿下太谦虚了,想当初,长家回京的时候,不知惊动了多少大人,可见长家的影响,从未改变过,当初,殿下和长乐姑娘,也一度是京城女子中羡慕的对象呢。” 这话也是引得长乐有几分好奇了,她接口问:“还有这种说法?初次听说,挺新鲜的。” 谢连忆笑笑,面对长乐也没有丝毫怯懦,和不好意思,她说:“这话绝不会是假话,想当初,长家有回京的风声的时候,就有人谈论,说长家人虽隐世十几年,可长家人的踪迹在江湖上都是可寻的,更说长家人最年轻的一辈,如今也是行走江湖,惩奸除恶的侠士,当时我们一些姑娘们凑在一起最爱谈论的,就是长家的姑娘了,所有人都很好奇,身为长家的姑娘会长什么样子?长家貌美名天下,这句话可一直都是广为流传的。” 在长家还未进京之前,她谢连忆的美貌在京城中也是人人称赞的,可长家姑娘来了以后,“惊为天人”这个词,才有了解释。 谢连忆从来没有好好的看到过长家的姑娘们,直到容仪被爆出来,说她竟是长家的女儿时,谢连忆也和众人一样,很是惊讶,但又很快想过来了。 幼时,有大臣家给老祖做寿,邀请了许多朝中大臣,这其中自然有秦谢两家,两位夫人带着家里的孩子去祝寿,这孩子中就有秦黛珑和谢连忆。 秦谢两家当时虽不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可到底没有多往来,孩子之间也生疏的很,当时谢连忆知道那边的是秦家姑娘,是母亲嘱咐过不要过多往来的,她便好奇,为何不能与那女孩往来? 于是,就往那边多看了一眼,那一眼,就失神了。 她最先看到的不是秦黛珑,而是站在她身后的姑娘,容貌天成,即便不抹胭脂,也绝对让人忽视不了的一种存在。 打她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一时间竟看呆了。 自己身边从来都没有这么好看的丫头,她也没见过,京城中有哪个贵女身边,会放着这么一个好看的丫鬟,实在夺人眼目。 后来打听了才知道,这个容貌倾城,年纪尚小容貌都已经不可忽视的姑娘,叫傅容仪,是秦家总管的女儿。 同时也听说,那次寿宴过后,不少家都在打听这个姑娘,亦是被其容貌吸引,大都喜欢,甚至还有人孟浪到直接到那傅总管面前,意欲定下他的女儿,将来抬进府里做个贵妾…… 当然,这些都不可能发生,因为这个小姑娘惊鸿一瞥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众人眼中了,从那以后,秦家姑娘出席的宴会总会有不少人去,但却再也没见到容仪。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小姑娘长大以后会有这番造化,不仅与宁威将军一见钟情,还是长家失散多年的女儿,这真是给京城中那些爱写书看文的人提供了一段好真实的故事。 长家人,该有这般美貌,所以,谢连忆吃惊过后,却也觉得正常,就如她第一眼见到容仪的时候就觉得,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是个丫鬟呢? 她若是谁家的贵女,必然从小就名动京城,成为一代佳人。 长家三姐妹被她夸的都不好意思了,虽然好看漂亮这两个词,她们从小到大都快听厌了,可被人当着面这样夸赞,多多少少还是会叫她们有些不好意思的。 秦黛珑默默的听着,她抬头看了眼容仪,她与自己是玩伴,也是主仆,曾经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她也知道容仪出身不高,容貌却是走到哪里都可以盖过自己的,她记得很清楚,从前母亲带她出去,总是会带上容仪,可后来渐渐的就不带容仪了,母亲说是因为乳母不喜欢她在外面抛头露面,她终究不算是秦家正经的奴才,母亲也不能不顾人意愿硬是带人出来,可如今,再看容仪这样足以惑乱众生的脸,还真不知道,那时母亲说的,是不是哄自己的话了。 …… 正文 第1604章 江湖,原是世间百态 或许是那个时候的母亲就知道,容仪的存在始终会压了自己这个正而八经的小姐一头,但凡是她出现的地方,自己这个做小姐的总是会光芒尽失,不被人看到,可能那个时候,母亲心中就有了这样的危机吧。 所以,自己成婚的时候,她怕自己身边没有一个得力的丫鬟,在自己的央求之下,她才松口让容仪做了自己的陪嫁丫鬟,却也多了个心眼儿,让容仪脸上留了疤,掩盖了她的容颜…… 可是,一个人当真会因为容貌决定一切吗? 秦黛珑不敢确定,因为当时,容仪顶着那张脸,对姜舜骁确实是避着的,她都看得出来容仪对姜舜骁有惧怕的情绪,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成全了彼此,走到了一起。 或许,在容仪顶着那样一张脸的时候,姜舜骁就已经把她放在心上了。 而自己呢? 相貌、家世、才情,哪一点差了?自己身为秦国公最得宠的女儿,千娇万宠养大,自问自己自身的条件不输京城中任何一个人,可为何自己遇不到这样一个男人,可以不问一切,只待她好? 从前,她以为陈或从是这样的男人,两人可以冲破一切走在一起,只为一个“爱”字。 那个时候,他明知道两人身世不配,却义无反顾的爱着自己,他知道自己要嫁人,却也从没放弃过自己,秦黛珑天真的认为,他是放弃了功名利禄,放弃了未来仕途,抛下了一切,只为带自己这个已经嫁过人的女子逃离京城。 可后来才明白,他若真的爱自己,又怎会如此对待自己?他偏要来撩拨,撩拨完了却又负不起这个责,他就像是一个吸血虫,从始至终都只为吸干净自己身上最后一滴血。 利用,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他尤其可恶,因为,他利用的是感情。 他消耗了她对一个男人最真挚的感情,从来没有愧疚。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呢?为什么,他不能待自己同样赤诚,不能待自己真心呢? 秦黛珑想不明白,在看到容仪和姜舜骁那么好以后更想不明白了。 她终究是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一步,若说是容貌,那真是最可笑的,当初,容仪获得姜舜骁的心,也不是靠她的容貌。 或许有的人命天生如此? 那边长乐已经说到了自己第一次离开家,去所谓的江湖上行侠仗义,她说:“小时候,我们在家里什么都学,学的很杂,却也很全,外面传的不错,我们长家的姑娘确实不拘泥于形式和规矩,就是放养的状态,我从小就立志将来要行走江湖惩奸除恶,做一个侠女,可我第一次离开家,同长辈一起踏上江湖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所谓江湖,而是人生百态,原来,江湖就是这个样子。” 谢连忆听得入迷,长乐绝对是一个活跃气氛的人,只要是她愿意,没有热闹不起来的场子,尤其她讲的这些经历,虽然在长青耳里已经是听过不下千遍的,可对于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儿来说,却是新鲜的,让人无比向往的。 长乐讲这些如数家珍,也抛却了那些不自在,面对谢连忆这样的听众,她更是有激情。 往往让说书的人讲得舒坦自在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听故事的人。 她说:“我带出去的第一笔钱,不是去酒楼里胡吃海喝了,而是赠给了一对母女,那家人也是可怜人,家里唯一的男人因在外受伤,下肢瘫痪,在家里都不能自理,便只能由家里的女人出来养家,我从未见过一个女人,面黄肌瘦成那个样子,我能给她的只有钱,或许能让她们家撑个一年半载,可往后是什么样的,却没人能知道,我以为像这样的情况是极少数的,大部分的人应当是生活富裕,合家美满的,因为我自己不愁吃喝,便不曾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连一碗热汤的喝不上。” 说完,她一声叹,满是难过和无奈。 谢连忆也仿佛被代入了那个情绪中去,一时间心情也无比低闷,她蹙紧了眉头,说:“可若百姓真是这样的生活,当地的官员就不会管吗?” 长乐看着她,眼神复杂,同样的想法,她也曾有过,可是…… “我曾到过一个地方,那地方的父母官在一家狗肉馆里吃的满嘴是油,狗肉馆的门口跪着三四个乞儿到处乞讨,乞讨的声音惊扰到了那官员,官员一怒之下就让手底下的人将几个乞儿赶到了很远的地方,叫他们不许过来,免得影响他进食。” 呵…… 这些地方的父母官,大多都是领旨以后,被分配到了各地,其中,不乏有朝中大臣的人,也不乏有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状元探花,他们从民情中走出来,去未曾看到过如今的民情,更不愿走回去,拉一把。 何其的讽刺,有的人都快穷的吃不上饭了,有的人权当是瞎了眼,不曾过问。 谢连忆一时哽住,生在金窝,她又如何能感受到那种境况,她以为,普天之下,人人都安乐,却不想,原来有人生活在泥沼里。 一时感性了起来,她说:“我从没出过京城,也从未见到过这种人,如果碰到了,我一定能帮就帮,至少不能叫他们饿肚子。” 长乐却笑了,她又说:“是啊,当初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想着我出来行侠仗义,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没有人作恶,天下就会太平,可当我当街给了一个流浪汉一串铜板后,那个镇子所有的难民、乞儿都涌到了我面前,希望能从我手上再拿去一块铜板,他们甚至还去那个拿到铜板的人手上抢,打的头破血流,我当时都看懵了,面对一群饥瘦的人,我浑身的武功都没了用武之地,我总不能把他们都踹开,我只能拉开他们,企图让那人不要受到更多的伤害,可我看到那个人死死地攥住铜板,被打到浑身痉挛都不曾放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默了,除了一声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还能说什么吗? 去谴责那群流民,谴责那群乞儿,可他们的生活本是苦难,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不惜动手打人,不惜去伤害另一个人。 何其的难?何其的无奈? 在一个稍微富裕点的人眼中,区区的一串铜版不值当什么,去值当这些人抢得头破血流。 长乐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只说:“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自以为做好事的给任何一个流民一块铜板,因为,一串铜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招惹来麻烦。” …… 正文 第1605章 风骨 这种事情,不会落在富贵人家的眼中,却是世间百态。 就像从小衣食无忧的长乐,也从来不知这世上还有人吃不饱饭,有人衣不蔽体,即便在家时听长辈说过,可依旧想象不出来,直到亲眼见到了。 谢连忆更是有些呆滞,她看了眼手上的镯子,说:“家里常常会进一些首饰,叫我先挑选,我却总觉得有些成色不够好,有些质地不佳,挑挑拣拣也难选到一个满意的,可这样的镯子,若是抵出去,是寻常人家一年的费用了吧。” 说到此处,不知为何,突然感到羞愧,虽然这些人的贫穷和劫难是常年来的战乱带来的,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她还是觉得羞愧难当。 见她如此,长乐对她笑了笑,轻叹了一声,说:“其实世人大多如此,常怀悲天悯人,却又无能为力,你也不必自责,这本就与你的世界无关,只是而今我将它说了出来,带到了你的世界,会给你些许震撼罢了。” 谢连忆摇了摇头,虽然出生是不能决定的,但却可以改变,自己生在京城,从来都没吃过苦,不知道吃不饱饭是什么感觉,家里人将她保护的太好,她不了解这世间疾苦。 可在一旁的秦黛珑却不一样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她尝了个遍,所谓世间百态,她也曾亲眼见过,她也经历过吃不饱饭,被人瞧不起的日子,那种感觉当真是不好受,就像是把她的风骨狠狠地折断踩在脚底下,踩进泥里,她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人过的,还不如高门大院的丫鬟过得痛快,他们甚至看着那些下人,还会卑躬屈膝,渴望是得到一些怜悯。 他们的世界是见不到天日的,他们的每一秒都在为下一刻发愁,为空空如也的肚子发愁。 当秦黛珑需要靠着卖自己的首饰和她最心爱的珠宝来维持生计的时候,她才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活不易。 那种日子,当真是想都不愿再回想。 眼见她沉默,谢连忆那边又说起了疫病肆虐的时候,长家的姑娘不畏疾苦,亲身上阵,广布粥铺,当时也引得一众贵女惊叹。 那染上就要死的病,人人避之不及,长家人却如此大胆,毫不畏惧,实在叫人倾佩。 若说是以前没有人能理解,为何长家人如此受人敬重,经此一事也该明白了。 长家人的风骨,是旁人学都学不来的。 长青看她们聊的热闹,也就放心了,今日将这几位小姐聚在一起,也着实是给她出了道难题,在政治上,这几家虽闹得不难看,却也算得上是政敌了,真是不知道,安排这几个人一起来,是不是有意的。 接下来,还有好几日,皆有意无意的安排了几家不大合适碰面的一同进宫。 这几个尚且娴顺,其中又有两个是自己的妹妹,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难题,可后面再来的,那可就说不准了。 只希望后面来的,都温顺些,莫要做出那等子不合时宜,说不该说的话,像前头一些子似的,真真叫人头疼。 她坐在容仪旁边,同容仪低声说:“真想叫你们今儿晚上留下来陪陪我。” 容仪笑说:“我们到也想留下来,在皇宫住一晚,感受一下住在皇宫的感觉呢。” 长青笑笑,说:“你们今日进宫来,家里人可说什么了?” 容仪说:“就是一些叮嘱的话,怕我们初入皇宫,不懂规矩,二婶婶倒是经常念叨你,说你许久没回家去了,怪想你的。” 长青叹了一声,说:“我也是没办法,就像刚才和你说的,前些日子知道清寒过来,我早就想回家住一段时间了,可如今许多事情都还未有个章程,我的行动就不方便了。” 容仪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说:“请放心吧,家里人都理解着呢,知道你如今嫁了人不如之前那样方便,都没说什么,二婶婶说,等你哪日出宫了,她会去看你。” 长青顿时笑开了,有些惊喜,而后感叹的说:“你还别说,如今嫁人了,和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当真是大有不同,我如今都快没自己的生活了,整日都有许多事要做,原来嫁了人,是这样的感觉。” 容仪说:“可是,如今,你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你的生活呀,只是从前你是一个人,如今你变成两个人了,你与殿下夫妻恩爱,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长青抿了抿唇,到底是没说什么。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容仪大约猜到她想说什么,却碍于场合不好问,只说:“等你以后生了孩子就会彻底定下心来,以前,天高任鸟飞,你可以没有负担的走遍这大千世界,可等你有了孩子,你的重心就会放在孩子身上,女人大都是这样过来的。” 说起孩子,长青脸有些红,她说:“对于孩子,我如今还没多大想法,只不过,殿下确实一直再说。” “这也正常,哪个男人成婚后不想赶紧要个孩子的?” 尤其是皇家,要争储君之位的皇子,子嗣问题尤其看重。 长青却想到了什么,轻叹了一声,想着此处人多不太好说,便将话题转移开了,她问:“你呢?当初你从一个姑娘,一转眼就做了母亲,这样的阶段你是怎样转变过来的呢?” 回想起过去,容仪也脸红了,她说:“我之前不是与你讲过吗,我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恰逢那个时段时间自己的身体确实出现了一些毛病,那个时候几个月不来月事,将军和茯苓姐他们都骗我,说是我身子出了毛病,叫我多喝药,调理调理身子就好了,我那个时候傻乎乎的,又不通药理,根本就不知他们给我的药都是安胎保胎的药,只觉得每次喝了药就想睡,还真以为自己是精气神儿不够,直到后来肚子大了,这才瞒不住,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丢脸,哪有人自己怀了孕还不知道的,要说感觉,根本就来不及给我一个过渡的时间,我整个人的状态几乎是蒙的,突然就做母亲了,突然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 正文 第1606章 重修风骨很难 往事不“堪”回首,想当年,容仪也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姑娘,旁人说什么信什么,一点儿都不带怀疑的。 如今想想,都替自己脸红。 长青却听了好笑,她说:“这些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你说了,可如今听,就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你呀,真是将军他千方百计留在身边的人,他对你,是真的情根深种了,那么早就耍尽了手段,好在他对你是真情,不是利用,这样的男人,他若没有感情,受伤的就是女人了。” 容仪倒也认同,许多事情当时犟过了,后来再回想起来,竟也能尝到几分甜头,这世间本就是有权者说话,无权者听命行事。 那个时候的自己与他,便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可他确实包容了自己诸多的骨气,给了自己体面的。 长青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 容仪说:“后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总归逃不掉了,就接受现实,好好过日子呗,那个时候,心里都是孩子。” 长青想到,自从自己认识他们以后,就没听说姜舜骁还有除了容仪以外的人,他后院清净的简直不像这个年岁的富家子弟该有的样子,也是长情了。 只是她…… 她是嫁入皇家了,不管她的丈夫将来会不会当上太子,他的后院,都不可能只有一个王妃的。 从前这种事情她都没有考虑过,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将来长大嫁人以后要和一群女人打擂台,可如今,现实摆在眼前,她考不考虑都是躲不过的事了。 她方才本是想问容仪,难道,他们二人在一起之后,将军就从来没有想过再添一个人吗?她也从来都没有劝过? 可后来一想,这话问容仪却有些不大合适了,从前容仪在王府,说白了也是一个侍妾,将军要不要再添人,都不是她能过问的事情。 再且说了,两人感情好着呢,又不像自己这般,这样问确实不合适了。 又不免想到之前…… 长青闭了闭眼,还是耐不住了问容仪:“你说,若是女人大度,主动劝夫婿再纳良妾,夫婿该是什么态度?” 容仪抿了口温茶,听到这话也有些发愣,她说:“这个我也没见过,但我想,如果女人大度起来,男人应该是高兴的吧。” 而后看了眼长青的神色,忽然想到她问这个话的意思,深吸了口气,反问:“你莫说,你主动让殿下纳妾了。” 长青默了,亦是承认了。 容仪嘴角一抽,她说:“你怎么还能主动劝呢?虽说他往后是会纳妾,你若表现得大度些也无碍,可是你们这才成婚多久,你又是他一直求娶的人,你刚嫁进去就张罗着纳妾,我要是殿下,心里也不好想。” 这么一说,长青更是萎靡了,容仪借此总结了句话,她说:“有些男人,既希望女人大度,又希望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这大抵是男人的劣根性,虽然殿下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可或许也会有这样的心思吧。” 长青虚虚一笑,说:“你不明白我的,我只是觉得,他应当再纳一房妾室,于他有益……” 于自己也有益。 长青不了解旁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可殿下她着实有些招待不住,寻常的夫妻都应当各有各的院子,总不会夜夜待在一起,自成婚以后,她就住进了孟衍的院子,第三天才搬到自己院子去,还没等歇口气,第五日的时候,孟衍就把自己平时要用的都搬到她院里去了,他还一脸正经的告诉自己,两边跑来跑去太麻烦,不如都搬到这里来。 而后……他就没回他自己的院子去了。 长青身体很好的,可那么长时间下来,还是会有些吃不消,心里便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他纳妾了? 把这个想法一提,简直是打翻了墨,叫人脸黑了个彻底。 他气冲冲的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倒是消停了个三五日,后来他再回来,这件事就翻篇了,好似她没提过一般。 长青也有些闹不明白了,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她主动劝夫君纳妾,还惹得夫君不高兴了,怎么这个角色像是反过来了似的? 一时没想明白,长青也觉得莫名其妙。 容仪想了想自己的情况,说:“其实我们俩情况不一样,我也不能说我想的就是准确的,至少我和将军之间是没有这些苦恼的,一来,当初我的身份本就低微,这些也不该是我考虑的,再一来,是他后来向我保证过,我和他中间不会再有人了,他向来说话算话,我是信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别人的感情的时候,总是觉得那么美好,没有什么瑕疵,就算有问题也可以一语道破,可到自己身上来了,却好像处处都不如意,怎么也看不明白,又说不准。 容仪回过头来,缓缓的出了口气,一抬头便见秦黛珑看着自己,也只是一瞬,就别过眼去,容仪怔了片刻,看着那边长乐和谢连忆热火朝天的聊着,自己这边又和长青低声说着,倒是把她给落下来,一时间也有些莫名尴尬,有种把别人忽视了的不适感,她坐正了,给了长青一个眼神,长青也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皆坐正了,长青又像方才一样,方方面面招呼着。 可这一番,长青和容仪确实想多了,秦黛珑并没有被落下之后的尴尬,却有些帐然,其实今日总体来说,她应当是高兴的,因为从姑母那里,她得到了一个未来,可当她不可避免的正面碰上容仪的时候,心里面难免会比较起来,从而忧虑。 从前,自己也像她一样,与人交谈的时候,温和气质,眼神清明,而今的自己,不知多了多少小心和心虚。 修建一个人的风骨很难,摧毁一个人的风骨却很容易,而摧毁之后再重建,却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秦黛珑不知姑母给的荣耀,在将来能支撑她在走多久,因为,一个被打倒的人,一个畏惧站起来的人,再好的支撑,都帮不了他走太久的路。 …… 正文 第1607章 当娘的操不完的心 日落黄昏的时候,几人准备离开,这个时候,长乐和谢连忆正聊在兴头上,还约定说过两日要再聚在一起出去郊游。 两人一唱一和把时间都约好了,长青和容仪自然不会拒绝,反正整日呆在家也是无事,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秦黛珑却犹豫了一番,本是想借口有孩子不方便,可一想,容仪不也两个孩子?她都没说什么,自己若是拿这个做说法,也太不诚恳了,只好说那天不确定,而后模棱两可的说若是有时间就去。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强求,就这样,约好了下次见面,便各自乘了轿子回去了。 坐上了马车,才有了私人空间,但外面跟着的都是宫人,也到无言,直到出了皇宫,容仪才说:“你今日,和谢家小姐倒是相见恨晚了。” 长乐却笑笑,说:“这本就是我该有的样子,没有我聊不火热的场子,再说了,我与她,本就不该太过冷淡,不然,今天安排我们这些人一起进宫,不就没了意义?” 听了这话,容仪也沉默下来。 此次,安排了这几家人一起进宫侍疾,当然是有意的,圣意不可揣测,可她也清楚,圣上意她们这些人凑在一起,可不是要她们在一起吵架的。 如今立储之争又被提上日程,圣上此举,怕就是要对立的几家皆有牵扯,混在一起,容仪猜测,圣上这般,一是想要他们知道,前朝本为一体,就是为君解忧,本就不该分什么党派,二是圣上在警告,警告这些派系分明的人,可不要太过了。 而后,长乐又问容仪:“那会儿,你和姐姐在说什么呢?” 容仪打趣道:“我瞧着你当时和谢家小姐聊得热火朝天的,竟还有心思关心我们呢。” 长乐笑笑,就听容仪说:“也就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她也惦记着家里,说许久没回家看看了。” 说到此处,长乐也是一声叹息,她说:“所以,像我们俩,还在家里的是多幸福呀,反正我现在是不急了,以后晚些嫁人,多在家里呆两年,多享受享受,免得以后嫁人了,万般不由己,不,要不,我招赘婿吧,这样就不用离开家了?” 容仪:“你倒是也不害臊,这种话题信口捏来了,不过,以长家的实力,你若是招个赘婿也不在话下,只是这样的话,你未来的夫婿,只怕不会是什么高官贵族了。” 长乐说:“我向来不在意这些,我的夫婿只要一心一意爱我就好了,至于他是什么身份,这都不重要,只要他有爱心,有孝心,有耐心,能做一个好丈夫,将来能做一个好父亲,这就够了,我可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当然了,若真的是招赘婿,我也希望他能有自尊,我从来都不觉得,当赘婿是多么掉面子的事。” 容仪点了点头,说:“你的想法向来独得清奇,如今招赘婿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凡是家里有权有势的,有家业的,且只有独女的,都会招赘婿,你有这样的想法,倒是可以和叔叔婶婶商量一下。” 长乐吐了吐舌头,说:“虽然吧,这些事情我在你面前说没什么,可若我当真在爹娘面前说了,他们指不定要怎么教训我呢。” 容仪笑了笑,说:“反正不着急,你如今也不急着要议亲,咱家刚嫁出去了一个女儿,你我总还是要等一等的。” 长乐瘪了瘪嘴,说:“此言差矣,是我还要等一等,等将军姐夫何时回来了,你怕是立马就要回到王府去了,哪里还会在长家做姑娘呢。” 容仪笑了笑,倒是不语。 等回了长家,两人回了各自的院子,今日在外面挺了一天,骨头实在是有些发软,迫不及待的想躺一躺了。 只是还没等到两人骨头发软呢,就被叫去问话了,大抵是问了进皇宫的事,在说到几人约好下次再见的时候,家里的长辈神色各异,皆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说,有些矛盾是大人之间的矛盾,可晚辈之间该有些距离和分寸也是要有的,只是这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好。 约出去一起郊游本不是什么坏事,若是长辈横加阻拦,便是破坏了这份情谊,谁也不想把父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延续到后辈去。 三夫人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只说:“容仪是你自己家的姐姐,你寻常和姐姐如何闹都不碍事,可若过两日和秦谢两家的姑娘一起出去玩,就得把握些分寸了,你平时的样子,也不是谁都喜欢的,可莫要做一些让旁人生厌的事。” 长乐被哽住了,半晌才问:“我什么地方会让人生厌呢?” 一句话,也把三夫人问住了,自己家的姑娘自然是那哪儿都好,没有半分不好的,可是,到底是人无完人,自己看着好的,在旁人眼里就不一定好了,与其让别人看去了心里不爽,暗自生厌,倒不如家里人好好叮嘱一番,不要犯那些错误,平白叫人说嘴。 三夫人耐着性子说:“这京城中的小姐,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长大的,她们最看重的就是规矩和礼仪,而这两样我们家可从来都没有苛求过你们,向来都是由着你的性子来,可是你也该知道,在家里和在外面是全然不同的,不可能任何场合,任何事都由着你的性子。” 长乐笑了,说:“您就放心吧,女儿还是蛮有分寸的。” 容仪也说:“三婶儿不必忧心,阿乐在外和在家是两个样子,在家嘛,就该撒撒娇,做个小女儿,在外嘛,她自然不比任何人差的,阿乐在外面很讨人喜欢呢,今日她与那谢小姐更是交谈甚欢,那谢小姐看着也不像不喜的样子。” 显然,容仪的话还是有些力度的,三夫人听了就觉得可信,心也放下了一半,她说:“连容仪都这样说了,我这心也就放下了。” 而后又看着长乐,说:“你也不要怪我这个当娘的啰嗦,等你以后嫁了人做了母亲就知道了,当娘的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 正文 第1608章 他不在的日子,都是去保护别人了 长乐自然不会多想,也从来都没有记仇的习惯,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还是分得清的,只是笑一笑,说:“我知道您顾虑多,您说的也是,我有时候确实得意忘形,很多时候需要有人在旁边提点。” 三夫人欣慰的笑笑,说:“你知道娘的苦心就好,你是在外面见的世面多,或许懂得道理比娘都多,可我到底是你娘,总会担心,总会有顾虑,这世上人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娘也只希望你能平平顺顺的。” 看着三婶和长乐之间的对话,容仪心中也万般感慨,她曾经也是一个小姑娘,渴望着母亲这样无微不至的关照,而今,她自己做了母亲,有了母亲的责任心,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哪怕孩子都还小,她也会想到遥远的以后,想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会是什么性子,她要如何的去教他们,才能将他们教好。 父母言传身教,孩子的身上都反映出了父母有的样子。 就像将军一样,他本是一个专情的人,而他的专情没有人切身的教过他,而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母的爱情,而有自己的样子,又因他的本心,比起他的父亲,他更知道该如何去尊重一段感情,去尊重自己的爱情。 再比如姜舜轶,他是长公主的儿子,身上折射出来的也就有长公主的影子,他对如意之所以有那么深的执念,他要去负责,不去亏待人家,也正是因为他母亲对待感情的认真和始终如一,还有那么一丝丝执拗和“疯狂”。 人一生有许多老师,夫子传道授业解惑,而父母才是终身的老师,父母若是自己做的不好,自己的孩子也会有样学样。 显然,长家人的家教都很好,这也源于长家人亲情观念十分的重,对孩子十分看重,虽为放养,实则却是一种十分上心的举动。 所以,长家的孩子才能被教养得这么好。 寻常人家,把孩子养大不是一件难事,可若是想要把孩子养好,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关于这些,容仪还有的学。 只是,总还是会有缺憾,孩子的教育,总是少不了父亲和母亲的关心和疼爱。 可是,他们这样的家庭,他们的情况,却不允许孩子的父亲永远陪在身边。 凌儿都生了这么久了,孩子她父亲都还没回来看过一眼。 也不知道,将来凌儿第一个开口喊的会不会是爹。 回到院子以后,容仪让下面的人晚点再弄饭,又叫人不许打扰,自己要歇会儿的。 一进屋,进了自己的卧房,清醒凉爽的感觉扑面而来,叫容仪放松了许多,在一转角,就看到秋心守在床边,见她来了,匆匆行了个礼,而后指了指床帘,示意孩子在里面休息。 这两日,大些的两个孩子都回王府去了,能在里面睡着的,也只有小的了。 容仪先没过去,而是换了身轻薄的,又将头上的珠钗卸下来两根,感觉到轻松些不妨碍她躺着了以后才到床边。 秋心低声说:“三小姐不好好睡觉,送到您床上,估计是闻到您的味道了,这才不闹了,这会儿应当是睡熟了。” 容仪点了点头,说:“这有我,你去歇会儿吧。” 秋心这才出去,也没走远,就在外面候着。 容仪掀开床帘,坐在了床上以后又把床帘严严实实的合上,夏日蚊虫十分多,即便熏上了驱蚊香,这蚊虫也络绎不绝,上次,把几个孩子放在他们自己的小卧房里,那床帘没盖严实,就有蚊子跑进去,在孩子脸上叮了好几个大红疙瘩,把容仪心疼坏了。 大人被蚊子叮一下就难受的要命,更别说小孩子了。 从此以后,包括容仪自己都很注意,待合好了床帘,容仪一翻身,就对上了三姑娘安静的眼神。 容仪愣了一下,慢慢躺下来,朝她靠近,低声说:“小朋友,你这是什么时候醒的。” 小朋友打了个哈欠,此刻的她,可没有平时那样闹腾,看着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好像是一直没睡,直溜溜的看着母亲,又酝酿出了一丝睡意,这才不闹腾。 容仪将她抱在了怀里,哄道:“娘不哄你就不睡是吧?那这会儿娘回来了,抱着你睡,乖乖。” 小朋友果然是困得厉害了,方才一直强撑着,等到了母亲的怀抱里,这才安安心心地贴着母亲的胸口睡去。 容仪疼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所有长辈,还有伺候着的人都说,三小姐比大少爷和二小姐都要活泼闹腾许多,寻常一不如她的意就要哭闹,可在容仪眼里,她却是十分的乖,至少自己每次带她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觉得她有多么闹腾。 反而有时候容仪还觉得嘉韫太过乖巧了,小孩子嘛,就该闹一点,有活力一些,只要不是太过不听话,她都是能接受的。 容仪看着孩子,她睡着的时候,和将军很像,哪儿哪儿都像,每次亲自带着她睡,容仪都不可遏制地想到将军。 实在是太久没见了,不知道将军要在边关呆多久,那边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每每传回来的家书都只报喜不报忧,也从来不说什么时候能回来,京城中也没有风声说要召他们回来。 容仪瘪了瘪嘴,轻声说:“宝宝,我若是带着你去找你爹爹,会不会把他吓一跳啊。” 又说:“他会一眼认出来你就是他的女儿吗?宝宝,你知不知道当初怀你的时候,你爹爹还说一定要亲眼看着你出生,可是这一次他又身不由己了,幸好你还没到记事的年纪,只希望你爹爹能早些回来,莫要等你记起事了,他还没能回来。” “可不要怪你爹爹呀,若是可以,他也想陪着我们呢,其实,是因为世上有太多人需要他去保护了,你一定要知道,你爹爹是个大公无私的英雄,他不在的日子都是去保护别人了。” 凌儿睡得香甜,也不知,她的梦里,会不会有爹爹。 …… 正文 第1609章 再抱一会儿嘛 这厢容仪还想着,那边姜舜骁就快要到京城了,只是还未进京,他带回来的人皆做寻常打扮,随着商贩进城出城。 姜舜骁骑着高马,目光清明,待入城以后,一早在城门口等着的束庸连忙牵着车轿上前来,姜舜骁下马,朝他点了点头,而后钻进了马车,则另外有人将他的马牵走。 这一次回来的,十分低调,却也被旁人的耳目看了去,各自奔走,束庸坐在外面驾着马车,看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低声说:“爷,那边有几个人……” 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说:“由着他们去,不必理会。” 束庸这才无话,专心驾车。 等到了王府,姜舜骁先是去了父亲的院子,得知他在荣华院,便又改道,还未走近,就听到孩童的嬉笑声,他一怔,立马想到了容仪,他还以为,他不在的日子,容仪都在长家呢。 大步进去,还未反应,一个小肉球朝他这边跑过来,脑袋还看着后面咯咯的笑,一个小丫鬟陪他玩,作势要抓他,一抬眼就见大少爷突然出现,顿时呆住了。 小肉球也刹不住车,直直的撞到了他腿上,而后一屁股墩往后坐了下去。 姜舜骁刚想将他抱起来,小肉球躲开了他的手,一副自己可以的表情,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还给自己拍了拍灰,奶声奶气的说:“没关系的成成,摔一下不疼。” 姜舜骁看着他,心里感情汹涌澎湃,他蹲下来,平视着孩子,看他抿着唇一副自立自强的模样,心里也甚是欣慰,他去拉成成的小手,成成已经认人了,可爹爹实在离开太久了,他有些认不出来,知道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将他抱了起来,成成才瘪嘴,有些怕,又有些不确定的喊了声“爹爹?” 姜舜骁笑了,摸了把儿子的头,说:“还认得爹爹?” 血脉亲情是天生的,即便许久没见,即便小孩子的记忆力不足以让他把一个人记得那么牢那么深,可当父亲将他抱起来,就这一眼,他也生出了十足的亲近。 他叭叭小嘴,一把搂住脖子,说:“好想你呀!” 这个可没人教他,倒是一直有人在他耳边念,说他的爹爹出去打坏人了,他印象中,爹爹一直不在家,今日见着了,他便自然而然想起母亲经常在耳边说:好想爹爹呀。 他也自然而然的学“好想你呀”! 活了二三十岁,姜舜骁好像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这样直白的表露情绪,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成人间总有太多的感情不能宣于口,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来表达思念之情,可是小孩子的思念就很直白,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想念和热情。 姜舜骁:“好儿子!” 外面的动静,也惊动了里面的人,孟思敏抱着阿韫和姜益民一道出来,看到姜舜骁的时候都惊了一下,姜益民说:“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个信?” 姜舜骁抱着成成过去,唤了人,说:“我让束庸去接的我,此番回来本就是私密行事,也不好大张旗鼓的。” 姜益民说:“早些传个信来,也好准备着。” 姜舜骁笑笑,他倒不在意这些,他往屋里看了看,而后问:“容仪呢?” 孟思敏才说:“还在长家,知道你这段日子就要回来了,我们也没同容仪说,只是把孩子接回来了。” 姜舜骁点了点头,说道:“没说好,我好给她一个惊喜。” 而后看向糯米团子一样的嘉韫,嘉韫文静许多,不像嘉成这样活泼开朗,很快就能和他熟了。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姜舜骁,而后突然说:“爹爹。” 姜舜骁顿时笑了,孟思敏也道:“小孩儿记性真好,这都多久没见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姜舜骁将成成递给了旁边的丫鬟,刚想去抱阿韫,哪知成成明白了他的意图,一双腿狠狠地把他缠住,说什么也不撒开手。 姜舜骁一愣,见状,姜益民笑了,说:“这小子现在也学会争宠了。” 成成红了脸,搂住爹爹的脖子,小声说:“再抱一会儿嘛,就让妹妹抱。” 绕是姜舜骁这样一个大男子汉,听到儿子这样说话,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阿韫到也不争不抢,她很享受孟思敏的拥抱,安安静静的,只拿这一双眼看着父亲,再看看小哥哥。 落座后,姜舜骁把成成放在腿上,成成平时多皮呀,此番被父亲抱着竟也乖巧,老实的靠在父亲怀里,一点也不放肆。 姜舜骁问:“那小的那个呢?” 孟思敏登时就知道他问的是三姑娘,她说:“那么小的放在母亲身边喂养着才好,没带回来,不过,三姑娘长得和你很像,和成成也是一个性格。” 姜舜骁笑了,也开始想三姑娘的模样,却听父亲说:“哪有,三姑娘分明很文静,我前两日才去长府看过,那么小就晓得认人了,我抱着一点儿也不认生。” 孟思敏没反驳,所有人都觉得三姑娘很活泼,活泼起来还叫人有些招架不住,只有他这个再当爷爷的人,还觉得那孩子文静的很,真正的文静分明是她抱着的阿韫,这才叫文静呢。 闲聊片刻,孟思敏换了只手,阿韫正捏在手里的玉佩掉了,孟思敏又放在她手里,被她捂的热乎乎的,阿韫重新捏紧,且听孟思敏说:“今日回来了,好好休息,明天去长府看看容仪母女吧,她整日虽不说,也是很想你的。” 姜舜骁点了点头,本是打算今日晚上就过去,可听长公主的意思,今晚这顿饭还是要在家里吃,便没将这话说出口。 再观察父亲和长公主之间,显然平顺自然许多,比之他走的时候,更和睦了一些,他心里又替父亲开心,又有些难过。 倒并不是他这个男人矫情,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他既希望父亲永远记得母亲,不要让别的女人越过母亲去,可常年来,看着父亲这样辛苦,他又希望父亲能和其他人一样,好好的过日子,看到身边的人。 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 正文 第1610章 只求她平安健康快乐的长大 姜舜骁回来还没有一个时辰,姜舜轶就提着许多玩意儿回来了。 这都是他去外面的时候,看到的一些新鲜玩意儿,给孩子带回来的,可他却没想到,等他再回来时,兄长已经回了家,此前他可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的。 他诧异又惊喜,连忙走到姜舜骁身边,确认道:“哥?!” 姜舜骁笑了,眼里亦有温和,他说:“总不至于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变了样子,叫你认不出来了吧,怎么这样惊讶?” 姜舜轶说:“哪里是认不出来,我这是太惊喜了,怎么此前从没有听到风声啊?没人说哥要回来了呀,这……我出去带回来的都是小孩玩的玩意儿。” 姜舜骁好笑道:“难不成我这个当哥的,还需要你在外面给我带什么玩意儿回来不成。” 姜舜轶一愣,随后憨厚一笑,他走向母亲,朝阿韫拍了拍手,阿韫则向他张开了手,要抱抱。 姜舜骁眯了眯眼,方才他回来的时候,阿韫可没有求抱抱,他低头看了眼儿子,都坐了这么久了,儿子依然乖巧,只是偶尔玩玩他的衣裳,坐久了屁股动一动,他这样乖巧,又不闹着要下去自己玩儿,他若是主动把他放下去,也有些伤孩子心,便安心抱着,听到姜舜轶逗孩子说:“今天小叔给你买了好多玩具,上次带你出去看到的那个木马,今天店家又出新的了,我给你买了一只回来,等一会儿回去就能玩到了。” 阿韫显然是感兴趣的,她憨憨一笑,露出小白牙,眼里亮晶晶的,软软奶奶的说:“驾……驾。” 姜舜轶握着她的小手,又说:“还有你看到的那只钗子,小叔也买回来了。” “钗子?”姜舜骁不解,刚想要问什么钗子,孟思敏就问出了口。 “她这么小,怎么用得了钗子呢?你给她买一些头花倒是正经。” 姜舜轶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笑了笑,说:“都不是她喜欢玩儿,我估摸着,是那只钗子和小嫂嫂的有些像,阿韫才喜欢,这不上次出去的时候也没带多少银钱,那钗子可不便宜呢,我又不爱记账,就想着等回府拿钱了再去买来。” 阿韫哪里知道钗子贵重不贵重,她只是看到那钗子好像自己母亲用过的,便十分喜欢,她的眼里放一下光,小叔叔的钱包就要扁了。 姜舜轶感叹道:“养个女儿是真好啊,这世上所有好看的首饰钗环我都要给她买来,哪怕她用不上,那就给她攒着,哪怕将来不时兴了,也不妨碍我给她买来,姑娘嘛,就是要打扮,就是要打扮的华丽漂亮。” 孟思敏说:“是啊,当初我也是想生个女儿,可哪只生了你这么个皮猴子,那些颜色靓丽的衣裳都用不上了。” 姜舜轶干笑两声,他说:“可如今不都补回来了嘛,您身边有阿韫,还有凌儿,我嘛,还早着呢,等将来娶了媳妇儿多生两个女儿,那您的愿望就超额满足了。” 孟思敏笑笑,轻轻的摇了摇头,看了眼乖乖巧巧的阿韫,说:“我啊,只喜欢文静乖巧的姑娘,阿韫像她母亲,向来文静可爱,你将来若生个女儿,像你一样皮实的厉害,那这房子的屋顶还不都要被掀了呀。” 姜舜轶直道是不可能,都有些气急败坏了,惹得众人发笑。 …… 夜里,姜舜骁带着一双孩子回了长留歇息,茯苓把两个孩子放在了小卧房,姜舜骁沐浴过后就去看孩子了,本以为孩子睡了,哪知他们都精神着,坐在床上咿咿呀呀的说些什么。 看到父亲来了,皆爬了过来,爬到父亲身边,姜舜骁一手抱一个,奶香铺了满怀,一时心里想到容仪,生完孩子以后,她身上也是一股奶香,和孩子身上的不同,她的奶香很腻,也叫人离不得。 这样一想,就更想她了。 成成还举着手念着:“菇菇,菜菜。” 今晚别的没吃什么,一个菇类一个青菜他倒是吃上瘾了。 阿韫则道:“肉肉!” 阿韫是个无肉不欢的小姑娘,你抢她碗里的白菜,她看都不看,可你若抢她的肉肉,立马和你急眼,那会怕也是文静不起来了。 姜舜骁最疼爱孩子,可却也不溺爱,他也是担心晚上吃太多肉孩子不好消化,夜里肚子难受,看阿韫碗里肉多,想帮她分担一些,他哪里吃过别人碗里的?唯一一次捡女儿碗里的肉,还被女儿嫌弃了。 就是嫌弃,阿韫捏紧了拳头,肉里的油都挤了满手,还“啊”了一声,还引得姜舜轶说了句“哥你要吃肉,这盘子里还有!做什么和小孩抢吃的。” 把姜舜骁气笑了,当时不好说,怕他们以为自己不疼女儿,还克扣女儿肉,这会儿没人护着了,他就说:“不能吃太多肉,晚上吃太多肉会腻,会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久了,阿韫竟也听得懂,一瞬间嘴巴就瘪了下来,要哭不哭的。 姜舜骁:“……还是要多吃菜。” 成成:“菜菜!” 这个时候,进来换热水的茯苓听到了,笑说:“爷快别说二小姐了,如今呀,是没人能说二小姐吃肉的事,别看二小姐年纪小,这听话都是听得懂的,奴婢都问过大夫了,说二小姐平时吃的肉也算在适量的范围内,不会伤着身体的,再说了,二小姐的身体本就不如大少爷那般壮实,偶尔吃些肉也不算什么。” 姜舜骁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又担忧又自责,他到如今一共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孩子皆是身体健康,唯有这个二姑娘,从小身体底子就算不得很好,大夫都说要靠后天养起来,虽说这不妨碍什么,养这么一个孩子对他来说也是养得起的,就算她要吃天价补品,去补她的身子,姜舜骁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他只是自责没能给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 只是种种担心都放在心里,也不好放在嘴边说,他若是在嘴上一念,只怕容仪心里会更加难受,她从来都在责怪自己,没能给女儿带来一个好的身体。 如今也只盼望着能将这个闺女健健康康的养大,也不求她将来能做什么,只求她平安,健康快乐的长大,这就够了。 …… 正文 第1611章 不枉费我们这一代人了 这一夜终究是过得平淡,日落黄昏时,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从屋檐滴落下来,形成小雨窝,屋内特别安静的时候,就能听到外面下雨的声音。 容仪听着,突然叹息了一声,今夜是她主动要带着孩子睡,三姑娘每每跟着母亲的时候就很乖巧,容仪把她摆成什么样子,她就什么样子,也不乱动,一双眼就随着母亲,母亲往哪儿,她的眼神就往哪儿。 后,容仪吹灭了蜡烛,将孩子抱在怀里,笑说:“睡了乖宝宝……” 夜已经深了,确实该入睡了,被母亲一哄,三姑娘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安然睡去。 容仪却没酝酿出睡意,酷暑难耐,哪怕有冰块,也让人有些怕热,容仪摸了把扇子过来,扇了扇风,而后叹息了一声,看着怀里的孩子,轻声问:“这都多久了,你爹还没个信呢。” 三姑娘叭叭小嘴,睡得正香,容仪又说:“你爹还说呢,一定会看着你出生,如今你都这么大了,他都还没见过你,也不知将来他再见了你,会不会认得你呀。” 说完,容仪又突然发觉自己自言自语好笑,轻笑了两声,才不语了。 许是这些日子,梦里老是梦见他,才会莫名其妙的想到他,莫名其妙的自说自话,像个疯子一样。 容仪心里想,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确实想他,巴心巴肝地想他,可他呢?他会这样想自己吗?会念着自己睡不着觉吗?会想着家里的孩子,会想着素未谋面的三姑娘吗? 想着这些,也伴随着这些入梦,梦里,他倒没有守在边关了,而是陪着自己和孩子,在后花园里,在郊外,在山上,总之,在四处游乐,他永永远远都陪在自己身边。 …… 姜舜骁本是准备第二日去见了圣上就去长家的,哪知圣上将他留在御书房好几个时辰,问了许多才放他离开。等他走的时候,天都要暗了。 他的心情也沉重了下来。 皇上找他,也无外乎是那些事儿,自古以来,立太子,站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姜家就算是不站队,也被列入大皇子一派了,就像谢家一样,就算不表态,在大众眼里,谢家是二皇子一派无疑。 皇上问话特别直接,直接到让姜舜骁有些背脊发凉。 他问:“这一代中,朕最看好你们这几人,如今把你从关外调好回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姜小将军,将来是想侍奉怎样的君王呀?” 圣上一如既往,让人觉得和蔼可亲,可若当真有人以为,他问这话就是和蔼可亲,没有任何威胁了,那就是真的蠢了。 姜舜骁正襟危坐,说:“臣只听圣命,臣为武将,一辈子都守着国门,至于立储之事,皆看陛下心愿,众皇子都是陛下的皇子,陛下看中哪个,看好哪个?哪个自然就更适合做储君,臣下不敢有意见,也万万没有建议,臣下只是莽将,其他事上,并没有远见。” 这话说得十分满,也十分的让人批判不了什么,至少姜舜骁这一番话说出来,就完全的堵了皇帝要说的话,即便皇帝再有什么可刁难的,此刻也决计说不出了。 本来,皇帝也没想刁难他什么。 或许是高处不胜寒,对任何一个企图靠近自己的人都起了防范心理,或许是这个位置的诱惑力太大,每个人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目光都是不怀好意,所以即便是坐上了这个位置,即便,是成了至尊天下,成了独一无二,心里的恐慌感也依然没有减少。 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就非常害怕它会怎样的失去,尤其是临政十余载,突然有一日,有人告诉你,你已经年老,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有新的人选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即便这个人选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后辈,也不能让自己心安,权力、地位果然害人不浅,但凡尝到各种滋味,就不愿放下,也不愿妥协。 孟帝并不觉得自己不能妥协,可到底也会害怕,也会担忧,做了皇帝之后,才会看到更多的残忍,更多的消极,更多的黑暗。 更会担忧,有人为了这个皇位,会不顾及性命,不顾及血脉亲情,只为了能做到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伤天害理。 或许正如那些旧臣所说,他不是正统的皇帝,他是半路起来的,是顺应民意,是从民众中脱颖而出的皇帝,但是他也依旧能感受到皇室的残酷。 自从他坐到了这个位置,他却比任何人还要清楚,爱情、亲情皆是虚妄,唯有自己的权利才是真的,有些时候,权力会变成伤人的利器,也能变成保护自己的屏障。 当他听到姜舜骁表忠心的时候,心里虽受用,却也有惶恐。 他是真的会担忧,若是有一天,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自己管不动这天下的时候,这天下被后辈管理不动的时候,又该当如何呢。 他说:“宁威将军……你可知,宁威二字意欲如何?” 姜舜骁说:“宁,代表安宁,平顺之意,威则是陛下的恩典和厚爱,地下赐臣二字,是希望臣能做一个,听君意,行君事,纯臣的道理,从臣幼时,陛下对臣的栽培,就不仅仅是希望臣能做好一个将军,而是希望臣能保护好黎民百姓,做好臣的本分,臣守护边关十余载,从不敢懈怠。” 孟帝欣慰的笑了笑,说:“虎父无犬子,当初,你的父亲随朕打下了这片天地,如今,你们这一代崛起,而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衣钵,朕只希望你能弘扬你父亲的威武,做好自己的本分,万万不能让朕失望。” “臣谨遵圣命!” 皇帝又叹息一声,说:“这大孟好不容易过了十几年消停的日子,朕是真的害,会在下一代所破灭,朕只希望能将一个强大的江山交给后辈,更希望后辈把这江山经营的更加壮大,更创辉煌,到也不枉费我们这一代人拼命相搏了。” …… 正文 第1612章 还未有娶正妃的打算 皇帝这话倒是说的真情实意,这江山是如何打下来的,当然不仅仅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一两笔那样轻松,一个朝代的覆灭,一本书也复制不下来,一个朝代的崛起,更不是三两语就能清楚的。 世事变迁,朝代更迭,时间总是留不住,那些世代承袭的皇帝会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祖辈拼下来的,都是应当,可这只是第一代,都是从最底层拼起来的,都是从最艰难的日子熬过来的,谁也不会觉得如今的日子,如今的权势,如今的地位都是应得的。 比起真正的皇族,如今的孟氏算是开国,算是刚刚从“贫贱”的阶级转变为高大的皇族。 比起那些对权力和地位,还有财富唾手可得的人,刚刚得到的总是分外珍惜,分外谨慎,由其是初心还未改变,初建立这个朝代的人,只希望让所有百姓都能吃饱饭,过好每一个寒冬。 而未来就是需要一个更优秀的一个人领队,带着这世界走向更美好,更灿烂的明天,不仅仅要每家每户都吃饱穿暖,还要每家每户都能富裕,都能过的不要那么辛苦。 若非如此,起义又有何用? 皇帝未再多问,只让他退下,姜舜骁刚离开,常山王就进宫了,这一次,如愿见到了父皇。 自从皇后中毒,贵妃被囚之后,常山王几次三番想再见皇帝都未曾见到,就连亲近的大臣都以为他是不是失宠了。 在以往的日子,就算没有立储的风波,孟帝对几个孩子也都是一视同仁,从未有过厚此薄彼,终究都是他的孩子,他也做不到重视这一个忽视那一个,可是,这段日子他对常山王的忽略,也足以动摇一些大臣的心了。 常山王尤其激动,他本以为今天的父皇会和往日一样,却没想到父皇接见他了,这无疑让他多了一些希望。 孟帝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叹了一声,面色不显,说:“今日来,可是有何事?” 常山王说:“求父皇开恩,母后中毒一事还未有结论,只是那日母妃恰好与母后有联系,这才怀疑到母妃身上,可是,母妃不会是这样的人,她也没必要……” 皇帝听后笑了笑,却问:“你可还记得,你小的时候,父皇说过你有一个问题是什么吗?” 常山王一愣,心乱如麻时,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就听到父皇说:“那时候你说话晚,可你母妃逢人就说,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过目不忘,别人念一遍你都记得住,从此你下的苦功夫不算少,朕记得,朕那次去永寿宫,你母妃让你背圣贤书,你背了前一段背后一段,可背的多了,你也记不住,又糊弄着把最后一段记得最清楚的背了,可中间好大一段空白,就当做不曾有过一般。” 常山王顿时想到了,他低下头去,说:“那时候父皇说儿臣急于求成,反而不是件好事。” 是的,常山王从小就不是一个笨孩子,相比起寻常的孩子,他向来学东西很快,记东西也不算慢,但几岁的幼童,你叫他记住通篇文章,也确实困难,也不现实,可是,一个有慧根的孩子,若是能得到好的教导,将来长大了自然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 那个时候,对于常山王来说,就是太过焦急,在该打好基础的情况下,没有打好基础,一味的急功近利,这才导致了他后面的文不成武不就。 长辈对孩子施加的压力,孩子能感受不到吗?可当孩子感受到了,他自然不会那么轻松,对于常山王自己来说,他也是有很大压力的,只是这些压力转换之下,并让他无所适从,也无法开导自己,这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导致了他明明想做一件事,都无法正确的去做,总想着走捷径,总是急于求成,可这样永远都不是办法。 就像现在。 就像现在…… 常山王何尝不能明白,父皇问他这个话就是在警戒他,为了他母妃的事,有些太过焦急,太过于寻求结果了。 常山王默了,他低下头去,过了半晌才说:“今儿儿臣问过太医了,太医说母后恢复的很好,只是近几个月吃不得辛辣,只能饮用清淡,身体里的毒素都还未排干净,母后蒙此大难,儿臣心里也忧心的很。” 皇帝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才说:“你若平时不忙,就去你母后宫中多探望,你皇兄和你皇嫂这些日子一直住在你母后宫中伺候着,尤其是你皇嫂,这些日子接连招待了不少贵家女,尤其辛苦。” 常山王只好说:“母后受难,儿臣寝食难安,父皇放心,儿臣心里一直惦记着母后。” 而后,便希冀的看着父皇,却听到他说:“既然如此就下去吧,此刻那些大臣家的女儿都已经出宫去了,你也去看看你母后,多慰问慰问,你母后这次是伤了心神了。” 常山王:“……是。” 可是,他母妃呢? 他此番过来是为他母妃的事过来的,可如今,他连一个恩典都没求到,他的母妃还要被囚禁在永寿宫里,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可即便是心里不甘,他也不敢再问了,父亲了解儿子,儿子对父亲也有同样的了解,尤其是臣对君,都是要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他再说,就讨不了好了,父皇又岂能不知他来的意图?既然给了他台阶下,他若再继续下去,怕是他也落不得好。 他刚想退下,皇帝突然又叫住了他,说:“对了,之前你母妃还跟朕提过你的婚事,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常山王惶恐:“儿臣但凭父皇安排。” 皇帝微微一笑,说:“朕向来不强迫你们,你的皇兄,是他中意,这才有了后续,你也自然是,看你的喜好,若你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便与父皇说,父皇为你做主。” 常山王微微一愣,眼神讳莫如深,他吞咽了口唾沫,才说:“儿臣自觉还小,还未有娶正妃的打算。” …… 正文 第1613章 不敢渴望的亲情 当他说完这话的时候,不知是她太过敏感,还是想得太多,总觉得气氛变得怪异了起来,他也没敢去看父皇的反应。 皇帝只是看着他,半晌才笑说:“倒也是可以相看了,娶正妃一事总是马虎不得的,你若是心里有想法,可莫要不好意思,不敢说出口啊。” 常山王默了默,还是说:“一切单凭父皇安排。” 这一回他的回答就生硬了许多,头一回让皇帝觉得,自己突然有些看不懂这个儿子了,寻常好似也没有太过关注他,不知他的心里想法究竟是什么。 不过,皇帝也并未表露出什么来,他只说:“你母妃倒是与朕说过,她比较中意谢家的姑娘,也就是你的表妹,那孩子朕见过,来给皇后侍疾的时候,皇后也夸过,是个不错的孩子。” 常山王背脊一僵,顿觉后背发凉,过了好半晌,他才说:“若是表妹的话,儿臣觉得不妥。” 说完此话,他便闭口不言了,可见的紧张和回避。 皇帝也是一愣,他本来以为,这是这母子俩一早就商量好的结果,皇子娶生母娘家的女儿,自古以来就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可同样也是令君王忌讳的。 尤其,是一个有力争太子之位的皇子人选,而今,他的两个儿子都封作王,若是在往上,那就是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了,不管是哪一个朝代,为了这把龙椅,兄弟之间勾心斗角,结党营私,企图用外力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和可能。 其中,最有效,也是最令人忌讳的,就是诸皇子的联姻了。 坦白地讲,当初还是大皇子的孟衍,要娶长家的姑娘的时候,作为父亲,皇帝是高兴的,没有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到一个佳妇,可作为君王,却是令他担忧的。 毕竟,皇帝已经不再是年轻的皇帝,年岁已去,威望犹存,可在大臣往未来看去的眼中,扶持一个有可能登基的皇子,才是最有益的。 而从来为了能登基,能获得这至高无上的荣耀,父子亲情也可舍弃,兄弟手足也可割断,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一点对皇家来说,无疑是悲哀的,皇家的母子情此父子情要更长久一些,很现实也很残酷,在后宫中,母凭子贵是必然,可若等孩子都长大了,子凭母贵也是重要的因素,母子之间从来都是相互帮助的,没有哪个皇子会嫌弃自己的母亲出生太高,却会担忧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的厚爱,会担忧自己在父亲心中,比不上其他兄弟,他们不仅把身边的兄弟当做绊脚石,连父亲都可能是。 绕是孟帝这样杀伐果断,英勇无比,足智多谋的人,到了这个年纪,到了这一阶段,也免不了要去想这些。 所以,当初,孟衍指名点姓要娶长家姑娘的时候,作为君王,作为父亲,他心甚是高兴安慰,却也有化不开的恐惧感。 是的,一个皇帝,坐拥天下,也会生出恐惧感来。 他一边满意着儿子有了自己的样子,学会为自己打算,即便他有心机城府,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可一想到自己坐在这高位之上,高处不胜寒,回头望去,就连自己的孩子都有可能成为一种威胁的时候,也难免会有心酸。 这或许就是作为一个君王父亲的悲哀,这是永远都无法化解的。 他亦试探过,他说:“你是朕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在朕还没得到这天下的时候,你就已经来到朕的身边,老实说,比起其他皇子,朕对你的期待更高,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朕的嫡长子,更加因为你的母亲是朕心爱的妻子。” “……” “朕已经不如当时年轻了,朕也会有担心的时候,朕也会担心对你还有你母亲的偏袒和爱意会蒙蔽了朕的双眼,你该知道,天家从来都没有亲情,可朕对你和你的母亲从来都不曾变过。” “是,儿臣一直都明白,父亲虽是君王,可对儿臣和母后,都一如既往。” “所以,朕本不该选中长家的姑娘与你联姻,尤其是你如今还主动希望能娶到长家的姑娘。” 孟衍当时愣住了,不过却很镇定,他说:“父皇给儿臣安排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儿臣从不敢怀疑父皇的用心,儿臣也知道,长家的姑娘不好娶,不管以前是什么想法,如今,儿臣想娶她,不管她是谁,都是儿臣想娶的人,若父皇想从儿臣这里得到什么保证,儿臣从不喜说表面话,却敢对父皇说一句……” “儿臣忠于父皇,儿子对父亲的孝心不会改变,时间会证明,父皇对儿臣的爱和期待,都是值得的。” 那个时候对于孟衍要娶长家的姑娘,他都会有担心,哪怕这门亲事是他一早就想好的,是他为自己的儿子明确的铺的一条路,可到后来,他也还是忍不住要试探一下儿子的真心,他也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不值得。 对于自己从来都寄予厚望的大儿子都会有这种不安,更何况从来把欲望写在脸上的贵妃,她想要什么,当真是一目了然,她为她的儿子铺路,意图何其明显,也让他何其反感。 所以,他并不属意谢家的姑娘,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儿子,竟也没这个想法,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一时间竟让他也有些诧异,他深吸了口气,说:“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父皇也不会逼迫你,你若有中意的姑娘,便于你母妃说,与父皇说,你是父皇的儿子,在你的亲事上,父皇不会马虎,行了,你去看看你母后吧,这些日子她精神好了许多。” 哪怕在他认真的想法中,在他的偏心中,他心中的太子人选都已经定好了,他也知道,这对他其他几个儿子是不公平的,可他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他或许真的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将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可一个父亲该做的,他也绝对不会马虎。这也算是他对孩子的补偿了。 …… 正文 第1614章 求情 来到凤仪宫的时候,孟锗的心还有些飘忽不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神游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找不到一个点平静下来。 手心都是冷汗,他的心也有些慌。 身在皇家,许多事情都是他没办法选的,在人前,他要端起做皇子的款儿来,再人后,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没人关心,那些人只关心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收益,却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想要的是什么。 在他很小的时候,在他身为一个男子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受控制的发生了,终究是人的利欲熏心,是人的欲望作祟,叫他这么一个人承受着所有,他被迫的成了一个孤立无援的人,成了一个在所有人眼中的“希望”。 他将思绪一点点拉回来,深吸了两口气才进去,挺直了腰板,只在屏风外问候。 “母后,儿臣来看您了。” 听到他的问候,皇后半撑着坐了起来,示意守在一旁的长青出去招待他,长青绕出去,对他颔首微笑,孟锗朝她有礼一笑,叫了声皇嫂。 皇后说:“今日不忙吗?怎么有空过来了。” 孟锗忙说:“儿臣刚从父皇那边过来,想着要过来看看母后,母后这些日子可还好?” 皇后气语温和,说:“母后一切都好,你们啊,不必太过忧心,也不必总是来看我,母后你们事情也多,母后不会放在心上的。” 孟锗说:“再怎么忙,也要抽空来看看母后,母后这次遭了大罪,如今身体大好,是儿臣想看。” 闻言,皇后目光微闪,只说:“你啊,不用想太多,且放心吧。” 孟锗微涩,在皇帝那里没能说出来的话,终是忍不住在皇后这里问了出来。 “儿臣斗胆,想求母后。” 皇后微微一顿,才说:“你有什么事且说吧。” 孟锗说:“儿臣是想为母妃求情,下毒一事尚未有结论,母妃她从来都没有受过一点委屈,也不能证明这件事就是她做出来的,她并没有犯错的情况下,本不该被幽禁在她的宫中不得自由。” 皇后不疾不徐,慢慢说道:“本宫能理解你的心情,可这件事原本也不是本宫动手查的,是你父皇查到这件事的矛头指向了她,虽说还未有结论,可她已经牵扯上了关系,若是放着不问,倒也是没理,你到本宫这里来求情是真求错人了,本宫如今还躺在床上,即便是有心想管这件事也无力,这件事你该同你的父皇说。” 听到这话,孟锗心微冷,人人都说,皇后娘娘是个在温和宽宥不过的人,可实际上,她也是一个憋了把软刀子在身上的人,她看着温和无害,可掏出来的软刀子捅在人身上也是疼的厉害,本该知道这件事,便是说给她她也不会管,可还是会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能放过。 若是让母妃知道,自己为了求情,都求到皇后这儿来了,指不定要气出病来,她与皇后之间可不像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在皇后面前这么平宁。 人人都说这后宫,皇后虽大,贵妃的势力也不低,可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贵妃在如何,也只不过是个妃,皇后才是正而八经的后宫之主,她的一句话才是真正的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来的时候本就有些心神不宁,慰问过后,离开的时候,更是有些不在状态,失魂落魄的。 他可笑的想,母妃有些时候说他说的没错,母妃说他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枉费她费尽苦心为自己谋划,可自己却是个不争气的,从来都没有什么手段,论心机论手段,就算是论耍狠,自己都比不上嫡长子。 母妃还说,她本身是候府的嫡女,即便她不是嫁给皇帝做正妻,可却也不比谁低下,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软弱的儿子来? 如今,连母亲被幽禁,他连探望都不成,也寻不到办法解救母亲,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也相信自己的母亲或许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来,母亲为了自己能变的有多疯狂,这一切都是他不敢想的。 若最后结果出来了,她真做了那些事,依父皇的脾气,怕是到时候也不会顾及谢家的面子,那他的母亲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他心里一冷,步子慢慢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人。 孟衍亦看着他,兄弟俩静默对视。 “刚从母后那儿过来?” “皇兄这是要去看母后吗?” 几乎是同时出口,听到对方的话以后,又同时点了点头。 气氛就如往常一样,变得静默,甚至尴尬,其实兄弟俩年岁差的已经有些大了,在很小的时候,作为弟弟的孟锗对这位兄长是很崇拜和喜欢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大了,再加上身边的人有意无意的在他耳边说过一些话之后,兄弟之间的感情反而没有小时候那样纯粹了,哪怕这些局面是他们也不想有的,到后来,再见面就只剩下尴尬了。 而对孟衍来说,他对孟锗的感情就复杂些了。 就当初的自己来说,自己的父亲突然成了君王,而自己一夕之间多了许多庶母,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好似因为这一系列的转变出现了危机,哪怕他年纪小也能感觉到,当时的家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家了,许多温馨都不在了。 这种感觉,在他有了第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时候更加强烈了,那个时候,父母之间的感情一度降到了冰点。 而他对这个陌生的小生命也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他知道自己本不该喜欢这个小东西的,好像因为他的到来,自己的家都快没了,父母不恩爱,而自己也不再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很多东西,好像都被抢走了一样。 可是,到底是血脉亲情,即便是再不喜欢,也无法否认,这个突然到来的小东西就是自己的弟弟,是他本该疼爱的弟弟。 再远一些,等这个弟弟长大了,开始黏着自己了,铁做的心也快融化了,就在他学着如何做一个好哥哥的时候,他又有了许多弟弟妹妹,而最初的这个弟弟也慢慢疏远自己了,而且这个时候,他也接触了太多,被灌输了太多,一些思想早就不如以往纯粹了。 …… 正文 第1615章 自己开心开心 再往后来,两人便是背道相驰,再多的可能,都注定不会让他们成为兄友弟恭的关系了。 对于这个弟弟他也从来都没有看明白过。 二皇子一派的野心,与其说是二皇子的野心,倒不如说是那些寻求利益人的私心,从孟锗身上,他还当真没有看到太多的野心,不知是他隐藏的太好的缘故,还是这就是他本身的模样。 倒也没有多的话,互相打过招呼后就各自离开了。 午间太热,长青回去沐浴清凉,又换了身衣裳,等她出来的时候,便见孟衍坐在外面喝茶,她微一顿,看他朝自己招了招手才走过去。 孟衍看着她,眼神明亮又覆柔意,他说:“今日累着了吧。” 长青:“和平时一样,倒不是累,母后要更辛苦些,这么热的天,一直在床上,那些药又不能停,更吃罪些。” 孟衍拉过她,长青不明所以,被他拉到他面前,不解的看着他,有些想甩开他的手,因为,他的手心太热了。 孟衍却直接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长青吓了一跳,连忙就要起来,这宫殿里还有很多人呢! 孟衍却抱住她的腰肢,脸埋在她脖颈初,贪婪的呼吸着,亦贪恋她身上的香味,他有些沉迷,好似将一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低声说了句:“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长青还是会觉得不自在,哪怕两人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他这般亲热,还是不习惯,哪怕知道,那些人会将头低着不敢看,她也还是放不开。 再加上她本来就有些怕热,方才一路走回来,热了身汗,就叫人抬温水进来清洗,此番被他这么抱着,更觉得身上燥热,又怕挣出一身汗,脸色蛮不自在的推着他,说:“他们都看着呢!别这样抱着,太热了。” 孟衍依旧不放,只哄她:“他们不敢看,你还没说,身上为何总是这样香?” 香香香!哪里香了? 长青:“许是方才沐浴过的缘故……放开些吧,这样我不舒服。” 孟衍这才抬头看她,目光正好落在她的红唇上,看了一会儿,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往里屋走,长青反应极快,抓住他的胳膊,蹙着眉头,隐隐有些怒意:“你干嘛?” 孟衍说:“进去午休,我困了。” 话完,长青好似都听到了几声轻笑,顿时脸红的不行,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他说:“都下去,没有本王和王妃的传唤不用进来。” 长青耳根都红了,她知道孟衍不会在白日里坐那档子事,可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直接抱进里屋,传出去还不知道外人会怎么说。 简直要丢死人了! 被放下来以后,刚挨上床,她立马弹了起来,说:“我不困,你若困了你睡,我去母后那边看看。” 孟衍拉住不让她走,说:“母后那边刚睡下,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去看过了,你去了难不成要陪母后睡吗?夫君在这里,哪有陪婆婆睡得道理?再说了,我又不做什么,你躲着我干什么?” 这话一出,长青顿时有种被踩住尾巴的感觉,急道:“我急什么了?” 孟衍笑了,说:“不急就陪我睡,我这些日子可没睡过好觉。” 看她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他微微松开了些,说:“你这么害羞做什么,他们都被遣出去了,你这会儿出去,他们怕是还守在外面。” 长青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容易害羞,太好面子的人,可自从嫁了人以后,孟衍总是会做一些事,让她无所适从,更有些不好意思。 就比如此刻,他这样说了,自己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人出去了。 也确实到了该睡午觉的时候了,她也没必要……搞得有些太过矫情了。 睡到了里面,也没合被子,长舒了一口气,刚闭上眼,身后就贴上来一人,她蹙着眉头不舒服的扭了一下,说:“别这样近,真的热……” 孟衍却不觉得,看她身上薄薄的一层,只觉得心头发热,他说:“一会儿习惯了就好了,没那么热,不然,叫个宫女进来摇扇?” 长青连忙制止了:“可别,我可没那么娇贵,你不这么抱着,就会舒服许多。” 孟衍被她拒绝习惯了,脸皮也被练起来了,但也颇有些无奈,说:“哪有不喜欢丈夫亲近的?你这个女人倒是不一样,旁人都是上赶着想贴在我身边,你还避之不及。” 长青觉得和他说不清,他每每都会把话说的暧昧,自己若是回嘴,就有打情骂俏的嫌疑了。 和他说不清,干脆就不想说了。 孟衍却越发不依不饶起来。 “和你说话呢,方才还那么精神,现在跟我装睡呢。” “……” “这么忽略堂堂安亲王的人,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 长青还是不理他,孟衍暗自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男人,他以前也是不爱和女人做儿女情长的模样,以前他身边的女人,要么是大臣送来的,要么是府里养的通房,对待她们,他可没那么多耐心,也一直觉得自己不爱哄女人,可是,等他娶了长青以后,有些事就不受他控制了,也是在那以后,他才知道,自己也是想和女人逗乐趣的,而且,他也很想看到,一直在自己面前端庄持重的长青,撒起娇来是什么模样。 她虽然不理自己,孟衍却是有办法让她沉默不下去,他贴的越来越紧,唇也慢慢靠近,上下作乱,手更是不安分。 长青连忙睁开眼,抓住他的手,脸红的快要滴血一般,羞恼的低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孟衍十分无辜,他说:“我以为你不想同我说话了,是想做点别的事,恰好我今儿个下午也没有别的安排。” 长青:“……不是要睡觉吗?就不能安静的睡吗?” 孟衍说:“可我现在睡不着,想叫你陪我说会儿话,你若是不理我,那我就只能做点别的事,自己开心开心了。” …… 正文 第1616章 做一对恩爱不疑的夫妻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还没成亲的时候,长青还有的机会躲着他,不与他正面碰上,可如今成亲,在避着他就说不过去了,再加上他如今越发的肆无忌惮,越发的不要面子了,这样的他更叫长青有些招架不住。 长青很是无奈,她可不想大白日做那些事惹人笑话,宫中人多嘴杂,真传了出去,她以后怎么见人啊! 只好妥协,说:“那你想说什么?” 孟衍这才住了口,将她扳了过来,看着她沉静又无奈的脸色,微微一笑,说:“比起我说,我倒更想听听你来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高兴的不高兴的,我也想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什么。” 两人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不足以让他对她的任何事都了如指掌,许多事都要靠摸索,他也不厌其烦。 长青:“我每天做什么,你应该都清楚的,便是在母后宫中照顾母后,但许多事也不用我亲手做,我倒是清闲。” 孟衍说:“那这些日子进宫的贵女们呢?还有容仪和长乐,她们来,你应该很高兴吧,你很久没见到她们了。” 长青:“我当然高兴。” “那你们都聊了什么?” 他一句句的问,长青却不乐意一句句的回答了,诧异的看着他,说:“你问这些要做什么呢?” 孟衍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的说:“当然是想更了解你,听你说日常,我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却想听你聊,就好像参与过你这一天的生活了。” 这种说法倒是新鲜,可怎么都有些别扭。 看她不解,孟衍不禁想到,以前自己府上那些人,自己偶尔去她们那里坐会儿,她们都会诚惶诚恐,又娇羞不已,找一些话题说与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己这些日子又做了什么,表白思念,用尽办法让自己留下,他以为,女人都是这样的,可她并不分享,平时与自己也没有话题,却并不让他觉得省心,甚至有些焦虑。 孟衍说:“岳父大人寻常在外忙一天回来了以后,岳母大人可是会和岳父大人说起这一天家里发生的事,还有孩子们听话与否,学了什么,又捣蛋了什么?” 长青点了点头,说:“我爹和娘在外话虽不多,可回到家里了话都很多,有时候,娘被我们气的没有办法,爹回来了以后,她闷着气也不乐意说,爹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也会追问,那我们可就要遭殃了。” 孟衍本是想借此提醒她,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却没想到一问,还问出了意外之喜,他又说:“怎么就要遭殃了呢?” 想起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日子,长青也颇有些好笑,她说:“以前小嘛,上树偷鸟蛋,下河摸鱼我都是干过的,但就是因为小,母亲总担心我们功夫练得不扎实,若是从树上摔下来,或者在水里没使上劲儿,出了事,身边又没有人看着,那就追悔莫及了,尤其我们一群人都是年纪差不多的,还有邻居家更小的孩子,被我们带着玩,娘总是担心,教训了好几次我们都不长记性,后来有一次,我失足掉进水里,好在当时哥哥们在把我捞了起来,当时也确实吓到了,赶紧回家了,回家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也自然逃不过我娘的眼睛,她忍着怒气给我清洗,换了衣裳以后就让我跪在院子里,然后她进屋去就不管我了,当时还连累几个哥哥也一起挨罚。”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说:“后来,说爹要回来了,娘就让我们起来,我当时还以为跪那么一会儿娘气消了就没事了,可哪知,等爹回来以后,看见娘偷偷抹眼泪,问清了缘由之后,那顿打啊,我到现在还记得深刻,我爹从不动手打我,那是第一次他狠狠的打了我一顿,因为我把他的妻子气哭了。” 以前为这件事长青还伤心了好久,觉得爹娘怎么都不心疼自己呢,自己掉下水里受了好大的惊吓,一回来就被罚跪,本来以为罚跪了,这事儿就过了,谁知等爹回来了,又挨了顿打。 真是惨啊…… 后来长大了,也理解父母的苦心,更能理解了,所以她很早就释怀了,如今再想起这些往事,都尽是甜蜜,哪怕那个时候挨了打,痛在自己身上,心里也觉得是甜的。 孟衍细细的听着,忽然叹了一声,语气轻松的说道:“还未进京的时候,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相敬相爱。” 那一声叹,几多惋惜,长青回过神来,看着他,与他对上目光,看着他神色认真的说:“在我看来,夫妻之间的相处本就该坦诚,没有任何隐瞒,就像当初我的父母,还有你的父母一样,哪怕是一点点小事,都应当兴高采烈地与对方分享,我们俩就该如此。” 长青忽然有些恍惚,内心又如猛然坠地,让她没有踏实的感觉,她何尝不明白孟衍这话的意思,他是希望自己不仅仅是嫁给他了,还要全身心的爱上他,与他真正的做一对夫妻,恩爱不疑。 可是…… 他们真的能做一对恩爱不疑的夫妻吗? 恩爱都很难,更别说不疑了。 看她沉默,孟衍心知自己不能太着急,急于求成,终究是会起反效果,他只说:“我们试试吧,阿青。” 长青眼皮微微一跳,她抬眼看着他:“怎么试试?” 他的手移到她的肚子上,轻轻摩挲,孟衍说:“这里会孕育我们的孩子,将来我们会做父母,我们要让孩子感受到父母的疼爱,还有父母相爱,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才会更好,不是吗?” 不得不承认,是的。 他说:“我想让我的儿子一样都不差,不管是情感,还是权利,还是未来,我要给他世间最好。” 可是,他如今本来也有儿子。 长青默了,斟酌再三,只说:“我的孩子,我自然会疼爱,可是你别忘了,你早已是一个父亲,你早就该有做父亲的觉悟。” 听闻这话,孟衍闭了闭眼,坦荡的说:“我并不能在所有孩子面前,都做一个好的父亲,能做到合格,已经是最大的能力了,虽然很自私,但我也只想把我独一份的爱,给它。” 给一个还未有的孩子。 …… 正文 第1617章 你是我妻 这样的话说出来,孟衍知道实在不该,可是他却不想有任何一丝隐瞒。 他心里确实有这种自私的想法,他不是圣人,他只想把独一无二的,给自己疼爱的女人和孩子。 猛然听到这番话,长青也是一怔,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她该感谢他对自己和自己未来孩子的看重,还是担忧未来的日子? 不是她的未来,是他的未来。 他未来,必将会有三宫六院,必不仅仅只有自己给他生孩子,那其他人呢?只是吃饱喝足,锦衣玉食不亏待,不给感情上的慰藉? 如果他命中注定有那些人,又凭什么不给呢? 难道自己要独占他独一份的感情?他当真给的起吗? 即便他真的给的起,自己又要的起吗? 他们之间,还是纯粹些好,若是感情上再有亏欠,那她又当如何自处呢? 是以,哪怕对他的话长青大受震撼,也很是冷静的说:“我既嫁给你,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我能做到本分,不需要任何偏心和过多的关注,你也不用因为我姓长而格外,你是男人,将来要权衡的,可就不止是一个女人了。” 她说的并不露骨,孟衍又何尝不知她的心意? 他们的夫妻关系,她却想公事公办? 这叫什么事?她还在犹豫逃避什么呢? 孟衍蹙眉头,说:“我对你如何,从不是因为你姓长,而是因为,你是我妻,你能做好王妃这个身份我知道,可我更想要你做好我的妻子,你明白吗?阿青,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长青默了,闭口不语,心里也茫然的厉害,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还要她怎么说?还要她如何表态? 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他这么聪明,不可能不懂自己的意思。 孟衍也不语了,心却沉的厉害,他不敢说自己对她已经做到十全十美了,更不敢说对她了如指掌,可她如今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得到了和没得到的感觉是真的不一样。 若说以前对她志在必得,是存占有欲的,那现在,她嫁于自己,甜头尝到了之后,他才明白,自己从来都是个贪心的男人,人他要,心他也要。 他知道要她嫁给自己,她并不是心甘情愿,有一些是顺势而为,有一些是自我牺牲,可就是没有感情这一部分。 只是在她面前,他从来不是什么亲王,他只是她的丈夫,一直想要靠近她,为何这么久了,就是没有效果呢? 她为何,不曾动情过呢? 是他哪里做的不够,还是……她心里存有别人。 自问,他容貌才华,权势地位都胜人一筹,就是块铁疙瘩,如今也该捂热了,她并非冷清冷血之人,可她的不动容,除了她心里另有他人以外,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而这种想法,他不是第一次猜测,从注意到她,从对她有企图开始,他就隐隐有种,与他做斗争的,是她心里的另一个人。 若真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 他将长青抱紧,眼神慢慢的暗了下去,心里也瞬间硬了起来。 人他能得到,心也一定能,千万,不要让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长青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却没有再挣脱开,此刻她的心里也很难捱。 她明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拼命的逃避,拼命的把一切都想的简单化,她知道好日子不该是这样过的,可是……可是,她还能守住什么? 最初的感情没能守住,自己的自由没能守住,人也没能守住,唯一能守住的,就是自己的这一颗心了。 难道要让她把心也放心的交出去,那她还剩什么呢? 她对孟衍,没有男女之情,自然不会有把一切都交付给他的勇气,她当真不敢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赌他真情不负。 …… 下午,两人一起去了皇后处,皇后中午倒是没怎么睡,也不愿意在床上躺着了,强烈要求起来坐会儿,远离了床榻才松了口气,哪怕外屋有些热她都认了,在一众担忧的目光中,她深吸了两口气,面带笑容说:“整日躺在那边,都要躺没用了,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还没虚弱到要一直躺着,你们也不用一直盯着本宫,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本宫透会气。” 宫女太监你看我我看你,谁敢? 一会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他们这些人恐是要挨板子了。 皇后则认为他们太过小心了,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动弹不得,如今只是余毒未清,也没叫她要一直躺着,人若不动,可不就要僵化了吗? 正想着,便见儿子儿媳一道过来,看见晚辈,她精神气更好了一些。 两人问过安后,皇后招了招手让他们坐到身边来,而后说:“衍儿下午不忙了?” 孟衍:“不忙,过来陪陪母亲。” 皇后舒心一笑,却说:“既然不忙,就带着阿青出去玩会儿,这些日子阿青守在我床边,也是累着了。” 长青忙说:“儿媳不觉得,侍候婆母本就是儿媳的本分,婆母早些好起来,儿媳才放心。” 皇后虽为皇后,可在自己的孩子们面前,却是在普通不过的母亲了。 她也从不在长青面前端着,叫长青对她即敬又惧。 皇后说:“我这里,哪里需要你们一直照顾呢?太医院养的又不是一群闲人,我的身体已经好大半了,不止是你们,我都觉得不需要再叫外臣的女儿进宫侍疾了,且叫我安静几日,更快活些。” 皇后并不是一个一味享受的人,她更喜欢安静,为她中毒一事,这样大张旗鼓的,她着实有些受不了。 叫人来侍疾,不如让她安静些日子,也别累的那些贵女忙不迭的进宫来。 孟衍笑了,说:“母亲还不乐意了,殊不知这是父皇特特的要求,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母亲是一国之母,他们应当像敬重父皇一样,敬重母亲。” 皇后摆了摆手,说:“何须如此,你父亲也……罢了,如今一切都好了,你也成了家,我这心就放下一大半了。” 而后叹了一声,又说:“剩下的,就是阿英了,等她嫁了人,对我而言,日子就没什么不好的了。” …… 正文 第1618章 皇家 温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 皇后刚念叨了一句女儿,孟令英就提着一个笼子进来,见兄嫂都在,打了声招呼,而后笑脸盈盈的看着母亲,将笼子提了起来,说:“小东西,说……娘娘吉祥。” 笼子里赫然是一只颜色漂亮的鹦鹉,昂首挺胸,颇有人性的看着皇后,学语道:“娘娘吉祥!娘娘吉祥!” 见它如此听话,孟令英笑了,她问皇后:“这只鹦鹉与先前母亲养的,是不是十分相像。” 先前,皇后养过一只鹦鹉,却因为宫人的疏忽导致鹦鹉没了,还惹得皇后伤心了好久,后来就再也没养过了,如今,孟令英又给她提来一只。 皇后自然惊喜,说:“这么久不见你人,是去弄这鹦鹉去了?” 孟令英点了点头,说:“您又不喜欢猫狗,唯有会学舌的鹦鹉叫您欢喜,女儿自然要去找来,况且,女儿也喜欢,以后再到您宫中来,就有只小东西欢迎我。” “不是小东西!不是小东西!” 孟令英刚说完,那鹦鹉就立马扑腾起来,她一愣,众人却笑了起来,皇后问:“不是小东西,那它叫什么?” 孟令英:“它本叫会语,如今给母亲了,母亲给它个名字吧。” 皇后说:“那就叫会语吧,这个名字它熟悉,不要换名字了。” 孟令英把笼子交给凤仪宫的大宫女,而后坐到皇后身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她每每有事相求就是这个样子,皇后笑而不语,只说:“怪热的,你这样贴着我,我热。” 孟令英娇气道:“哪里热了,女儿亲近亲近您嘛。” 见状,孟衍笑了,说:“你这亲近亲近,怕是有事要说吧。” 话虽不是母亲问的,可既然有人问了,孟令英也就立马顺着杆子往上走,她嘿嘿一笑,说:“不错,不错,娘~” 皇后闭了闭眼,忙说:“快些打住,你这一开口,我就知道你要求的不是件小事。” 孟令英顿住,而后瘪了瘪嘴,有些“难过”的说:“娘还没听呢,怎么就知道不是件小事了?” 皇后不接话,孟令英将求助的眼神看向兄长和嫂嫂。 长青对她笑笑,孟衍说:“那你且说说看,不过,应不应是母亲的事,我虽问了,却不代表会帮你。” 孟令英再一次在心里感激上道的兄长,然后说:“是这样的,我……我已经好久没出宫了。” 听这话,孟衍只说:“那这事,我也确实有心无力了。” 皇后听了却也奇,她说:“你若是想出宫就出去啊,这有什么呢?我还以为你想做什么呢。” 孟令英嘴角一阵抽搐,她说:“如今想出宫,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父皇他不许嘛……” 这才真是奇了怪了,皇帝是最宠的孟令英的,所有公主中,也只有孟令英可以进出皇宫,只要不太过频繁,也不会受太多拘束。 “为何不许?” 孟令英瘪着嘴看了眼母亲,说:“因为母亲中毒一事,父皇生了好大的气,当然,在母亲昏迷的那些日子,我也没想要出宫,只是后来母亲好了,我才想着出宫去一趟,父亲却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我现在都不敢提了。” 皇后说:“若是如此……等你父皇何时来了,我与他说。” 孟令英知道自己提这件事母亲不会不同意,当下就高兴了,她抱着皇后的胳膊,说:“我出去也不是要做别的,就是想去长府看一看奶娃娃。” 皇后说:“你只要出去不是杀人放火,做上天害理的事,我也不会拦你,皇宫虽好,可就这么大点儿地,本就不该拘着你。” 孟令英嘿嘿笑道:“娘最好了。” 话音刚落,孟衍却说:“还不知道满足,对你已经够特殊了,其他公主哪里有你这般自由,还能随意进出皇宫的。” 孟令英却一抬下巴,说:“因为,我配!” 而后又说:“你现在是封王封府了,不对,你早就在外封府了,在皇宫的时间也不多,哪里能理解我的感受啊。” 而后又看向长青,说:“哥哥说话不好听,嫂嫂得管管。” 见话引到自己头上,孟衍也看着她,眼神温柔和顺,长青只笑着说:“若是可以的话,你想出宫去就住进王府吧,在外面多玩儿几日再回来,你住在兄长家,陛下应当是放心的。” 这么一说,孟令英更心动了,若是不曾出过宫也就罢了,出过宫了,食髓知味,便对宫外更加向往了。 她眨巴眨巴眼看着母亲,说:“那女儿能不能出宫,就拜托拜托娘了!” 皇后好笑的看着她,正想说什么,突然咳了起来,长青连忙站了起来过来给她拍背顺气,而后说:“您坐过来很久了,该过去躺会儿了,我扶您过去。” 孟令英也连忙起身,皇后顺从的由着女儿和儿媳扶着,她到不会固执,身体允许的话,她确实想多走走,可若身体不允许了,那她就该好好躺着,不给自己,也别给别人添麻烦。 躺在床上以后,骨头放松了下来,她自嘲了一声,说:“果然是不年轻了,这一次耗费了我太多精力了,才稍微坐了那么会儿,这身体就开始难受起来了,这毒还真是厉害。” 而后看着女儿担心犹豫的脸,皇后立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说:“等你父皇过来,我会同他说的,此番你出宫去,若真是想在外面玩几日,就住你大哥府里,娘也放心些,回来的时候可别忘了给娘带些小玩意,民间的玩意儿最是好玩,再去首饰铺子里看一看,若是有什么新颖的,特别的都带回来。” 孟令英压下心里的难受,说:“好,女儿知道了。” 皇后又对儿子儿媳说:“你们都去休息吧,难得有这样的空闲日子,不用在我这儿守着,我中午也没睡好,此刻想休息会儿了,晚膳……我这儿准备的都是些清淡的药膳,你们还是自个儿屋里吃吧,不用过来找我了。” …… 正文 第1619章 被爱情滋养的女人 既有皇后求情,孟令英想出宫去就不是一件难事。 这些日子她的心情委实很好,除却刚得知母亲中毒后的恐惧和愤怒,等到后来毒清了,母亲也慢慢醒转,没了性命之忧,她是真真切切的兴奋了好几日,倒不是劫后余生的感觉,而是…… …… 姜舜骁本是想着回京第二日就要去长府了,可他到底不是闲赋回家的,许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这一忙,压根就没有空闲的日子,于是,在这段时间里,他还没去找上容仪,孟令英则被放出宫来,她直接去了长府,见到了容仪和孩子。 公主到来,自然又是一番折腾,可好,在孟令英从来都没有什么公主架子,为人又十分爽快,直言是来看孩子的,也不叫他们这么麻烦。 见到她,容仪也是十分惊喜,她行礼过后,说:“当真是许久没见了。” 孟令英笑了,说:“我来看看孩子。” 容仪让人把孩子抱来,孩子刚睡醒,正呆头呆脑的,被生人抱着一点也不胆怯,还叹了口气将头埋在孟令英身上,一副“我没有力气”的样子。 这一下子,把孟令英的心都软化了,孩子又轻又小,一身奶香味儿,软萌软萌的,真叫她平时大胆的一个人都“拘谨”起来,好好的将她抱住。 容仪稀罕道:“也是齐了,凌儿与公主很是投缘呢,若是旁人抱她,不哭也要扯着嗓子吼两句。” 孟令英声音都更柔和了,她说:“怎么能这么乖呢?眼睛这么大,嘴巴这么小,你是怎么生出来这么可爱的娃娃呢?” 容仪哑然失笑,她生的几个宝贝惹人喜爱,容貌上更是把她和将军的优点结合了个十成十,当真是几个宝贝疙瘩,她都不乐意自谦,只符合说:“确实可爱,和所有妇人一样,怀胎一下,一朝分娩,受了些罪,得到这个小宝贝。” 孟令英看着她,京城中的妇人像她这般年岁,就生有三个的,没有几个。 那些大妇,出嫁之前也都是娇贵的小姐,议亲过后,婚期总不会是那么快就定下来的,怎么也得拖上一拖,早些的差不多十六七就嫁人,可嫁了人之后,头一年就一年抱俩的,也是极少数的,况且说这双生子本就难养活,容仪当初一胎双生,也是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如今还稳稳当当的养到了现在呢。 寻常妇人嫁了人以后,多得是两三年以后才生养的,可偏偏容仪十六岁就做了母亲,中间还不到一年就又怀上了,这种速度当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 再看她如今的样子,肤若凝脂,明眸善睐,依旧是当初自己见到的她的模样,只是身上多了几分当母亲的韵味。 寻常的人,生养过孩子,怎么也不会像她这般,还是一个少女模样,她还生了三个…… 孟令英都觉得,自己看着都要比她更成熟一些。 不觉吃味的说了句:“你如今哪里像是生养过的呀?依旧这么年轻,是如何保养的呢?” 妇人生子,本就是件元气大伤的事,孕期和产后若是护理的不好,也确实容易苍老的快些,容仪说:“在家里,家里人顾我顾的好,平时护养的好,所以才不显疲态吧。” 孟令英摇了摇头,说:“当初宫里有个贵人生子,她也是如你这般大的年纪,可她生子之后,就远不如刚进宫时的娇俏了,那时也没谁敢短了她的吃喝用度,为皇室生子毕竟是件大事,给她的护养也是极好的,可听说她产后亏空,整个人就像是一顿含苞欲放的花瞬间枯萎了一般。” 她没说,那个孩子只养活到七个月,后来想尽办法,如何吊着都不成了。 容仪想了想,说:“那应该是……我没那么多操心的事吧。” 旁的人她不知,但京城中绝大部分的家户,生活在后院的女人,没有她这般轻松的。 家中夫人怀了身孕,虽是喜事一桩,可于她本人而言,也有许多愁苦无人倾诉。 家妇怀孕,必要给丈夫寻通房妾室以慰丈夫,且不说当夫人的愿不愿意,就算是真心实意的乐意,这通房妾室的人选,也不可能假于他人之手,必得自己严格把关,有的会把自己身边的人送给自己的丈夫,有的会在外买几个家世清白又好拿捏的抬进府中,这孕期,自己成了十月祖宗,可该操的心一样也没少,甚至还更多了。 有的妇人或许就是操心太多,又要执掌中馈,又要防着后院的莺莺燕燕,还要紧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敢行差踏错,总之,没有谁是容易的,烦恼多了,整个人自然松快不下来。 容仪说的委婉,孟令英却不是那委婉的人,她直接说:“你这么说,我倒是差点忽略了,你在骁哥眼中可是个宝贝疙瘩,谁都不能怠慢了你去,包括他自己都把你紧着,一个女人受尽夫君的宠爱,你也不用日防夜防,骁哥的人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也没有在你有孕的时候抬举谁来恶心你,你的日子可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确实要幸福恣意许多,我算是明白了,为何旁人说,女人都是需要爱情的滋养的,被爱情宠着的女人,永远都是个小姑娘。” 这话听的容仪脸红透透的,心里暗想公主,果然是还没有成婚,平时在如何爽快大方,许多事也是一知半解的,就好比她刚才那句话“女人是需要爱情滋养的”,原本这句话并无错处,可容仪实在是……不能再直视这句话了。 那个时候,她当真单纯的厉害,对情事不能说一窍不通,只能说从来都是被迫承受,她压根不明白其中的巧来,一直当例行公事一般,直到后面互通了心意,她知道将军对她不是玩玩而已,也才认真对待了起来。 在她的印象中,将军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能冷面但又热心的人,直到后来有一件事,彻底打破了她对那矜贵的将军的想法。 …… 正文 第1620章 羡慕又羡慕 两人互通心意以后,便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容仪脸皮薄,但却不代表她不能接受有情人之间一些情趣的话语。 后来,有一次早起后,昕蕊为她梳妆,忽然感叹了一句“怪道世人都说,被爱情滋养着的女人就是个幸福的小女孩儿,一日娇艳过一日呢。” 她是指如今每每伺候容仪的时候,她越来越像个小姑娘,由此发出的感叹。 一句话好巧不巧被刚收好剑进屋的姜舜骁听到了,他在门口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听到昕蕊夸容仪的脸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越发水润光滑了,一时又夸说她的眼含秋波,欠着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十足的美人胚子。 那时他心里在想,此刻的眼含秋水算什么?他看到过她更不可耐,更无助时媚眼含波的模样。 想到此处,他笑了起来,心里想着坏事,一路都带着笑。 容仪到底是年纪小,许多事她承受不来,况且,有些坏事儿也不能太过频繁,姜舜骁心疼她,也顾念她的身体,那个时候,两人甜蜜着,却并不频繁,但那一夜,姜舜骁就像是吃错了药一般,把容仪折腾的够呛。 她娇声娇气的讨饶,她以为,自己只要柔软一些,只要听话乖顺一些,他不会迫着自己的,可事实证明,她天真了,还天真的挺厉害的。 不止是多少回,他满眼邪气的对她说,这才叫被爱情滋养着的女人…… 这一句话,让容仪印象深刻到难以忘怀,以至于孟令英说起的时候,她耳根都红了,很是不合时宜的想到这不合时宜的事。 她不如孟令英坦荡,她做坏事儿了,心虚的紧。 然,容仪心里想的都是那些不可与人语的事,而孟令英则是感叹,也有一些羡慕和向往。 她羡慕的是骁哥对他小娘子独一份的宠爱和满心满眼的在乎。 身为公主,她自然了解许多京城中那些公子哥的一些事,就比如和她同岁,或者大她那么些的公子哥,成亲过后能一心一意待人的,当真是极少的,还有那些成亲了,新妇管不住人,照样留恋烟花酒地,也是不胜枚举,真正能与妻子举案齐眉,一心一意共度一生的,据她所知好像没有。 当然,除了她的舅舅和舅母,两人的感情当真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哪怕舅舅重权在握几十年,他也从未带过另一个女人进府,更没有抬举过一个女人让舅母伤心。 如今她又看到了,骁哥和容仪,能拥有一份独一人的感情,是很难的。 她尚未经历感情,却也身处在一份感情中,为别人的感情难受要命。 那便是她的父母,孟国最尊贵的皇上和皇后娘娘。 在外人眼中,皇上和皇后是代表着权力地位,还有尊贵,是这些总和后最高的模样,甚至还有人把他们神话的神乎其神,可在自己这个做女儿的眼里,他们并无什么不同,他们就是父亲母亲,他们也有着和寻常人一样的烦恼,甚至更多。 母亲从来都是温柔的,父亲对自己也从来都是疼爱的,最受宠的小公主这个名号可不是随便喊喊,就连孟令英自己也感受得到,父亲待自己和带其他儿女的不同,从前她还十分傲娇的把这归结为自己是个公主,又幼小的缘故,可后来她才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父皇宠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最小的公主,还因为,她的到来,拯救了一段岌岌可危的感情。 其实,在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未登基和封后之前,两人就是寻常的普通人,夫妻只有彼此,也深爱彼此。 可自从父亲当了皇帝,母亲当了皇后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小时候她不懂,为何每日受众妃请安的母亲,静下来以后会偷偷抹眼泪,等到自己长大了,也开始对情情爱爱有了模糊的概念的时候,她忽然能感受到母亲那深切的无力感,又必须要大度的支撑着那样的感觉,真是苦到心里去了。 在后宫充盈的那一刻,一夜之间,母亲的心里就建造起了一堵墙,而后,随着父亲宠幸别的女人,为皇室开枝散叶,第一个属于父亲,却不属于母亲的孩子出生以后,母亲心里的墙已经牢不可破,并越来越高。那个时候,还没有她。 后来,总有人说是因为她的出生,父皇和母后之间才没有那么僵硬,可她的出生,或许也并不都是带着父母的祝福来的,因为,她是父亲强迫了母亲的产物,这一点,是她从碎嘴的宫女那儿听到的。 可是,又有了自己,又是个女孩,那时候母亲总说,为了你,一切都为了你。 那个时候孟令英才明白,或许,父亲对自己的疼爱,不过是爱屋及乌,他确实伤害了母亲没错,可他也是被逼无奈,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留住母亲,便企图用再生一个孩子来让母亲心软。 母亲果然心软了,可是,却不是对他的心软。 其实孟令英隐隐感觉得到,母亲已经不爱父亲了,但她依旧是一个温柔大度的妻子,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她不担心兄长,因为兄长是父亲的儿子,他永远不会差的,可她却担心自己是个公主,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若是父亲不够疼爱她,又寻不到一个好郎君,以后受欺负怎么办? 所以,母亲确实妥协了。 可是,这段感情真的是被自己拯救了吗? 她哪有那么大的能力。 她能理解父亲的无奈,也更心疼母亲的真情永远得不到独一份的回应,所以,她羡慕容仪,这是真的。 她是公主,将来会有驸马,而驸马也自然只能守着她,确然能做到独一份,依着父皇对她的宠爱,若是未来驸马是个不长眼的,怕是脑袋都不够砍。 可是,这又算什么呢?她要用自己是公主的身份,去约束丈夫的心,自古以来,公主是真的尊贵,驸马也是真的敬重公主,可这份敬重里面,又有多少是真心的爱意,又有多少是对权势的屈服呢? 她要的是一个真心爱她的丈夫,而不是被权力施压,不得不敬重她的傀儡驸马。 所以,她真的羡慕容仪,羡慕她的感情,这样纯粹,不会被任何人污染。 …… 正文 第1621章 人心本贪 情之一字,从来都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在外人看来,一段肝肠寸断,纠缠了几生几世的情爱故事,或许在当事人看来,便是细水长流,缘分所致,一时逃不脱的宿命罢了。 正如孟令英忧心父亲母亲,殊不知,许多的年少夫妻,情分是不管后面来多少人都无法消磨的,当然,也得看这对年少夫妻的脾性究竟如何,如果是薄情之人,即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抵不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姹紫嫣红。 帝后属于何种,旁人不知,更不会有人去细想这些,大抵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再如容仪的公公和……那位逝去的婆母。 或许在两人相亲相爱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未来会是这个样子,一方香消玉殒已入轮回,而另一方再娶娇妻,日子也照样能过得下去。 若说对先前那个没有真心实意的爱,才会对后娶的这般上心,这话说出来,真的是该打嘴巴。 未经他人事,谁也无法替旁人说清这其中纠结。 孟令英说:“其实,做为公主这个身份来说,我从来都不差什么,从小锦衣玉食,又是父皇捧在手心里疼的,我应当该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 停息一瞬,她又接着说:“或许,我还是贪心了些,还是想要更多,想得到更多更好的。” 听到这话,容仪顿默片刻,若是以前,她或许也不会明白,为何生活的那么好,身居高位的人,还会有那么多苦恼,不是自寻烦恼吗? 后来,她自己身份抬高才发觉,贵人也有贵人的苦恼,人是凡人之躯,七情六欲,又怎会没有烦恼呢? 她宽慰道:“公主没有贪心,谁又不想过的更好一些呢?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孟令英看了她一眼,心里得到了些慰藉。 这些话她寻常也不会说,毕竟她已经是金枝玉叶,在如何尊贵在如何好过也不过如此了,若还说有不满足,那就真是叫人唾弃无语了。 可容仪却认为她并不贪心,她心里好过了许多。 容仪说:“身为女子,我更多的能体会到女子的不易,人本就是有三六九等之分,出生是无法改变的,我何其幸运,早些年虽过的不如现在,可我亦有疼爱我的父亲,也从未过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比起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我的日子不知好过了许多,那个时候我在秦府伺候秦家小姐,看着她过的才知道什么叫做神仙日子,可她也会有许多烦忧,她会计较今日的饭食不如昨日,刚温过的羊奶不怎么新鲜,会计较去年的衣裳,今年再穿出去就已经不时兴了,她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吃穿用度没有一样是差的,可从她手里过下来,她看不上眼的布料,却是我们这些下人攒好久的银子才能买到一匹的,我那时也在想,有的人都快饿死了,他们又何曾能去计较,自己的衣裳不够鲜艳呢?如今我自己也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可我却并不习惯太过奢靡的生活,或许在让人看来有些小家子气了,可这正是我早年所经历过的,我有时依旧会有悲天悯人的心情,但我也明白,人生来如此,若是无法改命,那或许一生就是那个命运,我替旁人忧心,倒不如多想想怎么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也让下面的人的日子过得更舒坦才好。” 上位者贤明,下面的人才能有好日子过,这一点也是容仪在自己经历过了之后才明白的,她也时常会想,若她托生的不是傅家,若当初她们遇到的不是秦家,抛却后来发生的事,秦家作为主家,待下人们确实没话说。 再往上了说,若当今的陛下不是一位明君,那他手下的必然不会有忠臣,全都是奸佞小人罢了。 当然,也不必拿如今的皇帝来说,当初的齐帝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想到这些,容仪又能想的开了,再也不会觉得,身处高位,就一定会满足了,人的欲望本身就无穷无尽,倒也不必觉得自己太过贪婪,许多事,不过是没有回应,也不曾得到,而生出的贪念罢了,只要不为此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倒也不算事了。 孟令英待了许久,直至用了晚饭,才和凌儿依依不舍的分离,她走后,昕蕊为容仪松头发,说:“公主殿下还真是……挺平易近人的呢!”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昕蕊为还是难免要感叹一声。 确实,天子宠女,从来都不掩饰,这位公主如何娇纵都是应该的,可她却并不如此,她为何平和的很,和谁都能聊上两句。 容仪说:“所以,皇后娘娘当真是教女有方。” 一味的宠爱,对于孩子来说当然不会是好事,作为天子,一大半的时间都放在了处理国事上,能挤出来陪伴家人的,本就少之又少,再加上后宫三宫六院,他的孩子可不只是公主一位,可他宠孟令英,却是不遗余力,纵使把孟令英宠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毕竟,其中宠的成分更多,而教的成分就少了,旁人也道是应当,这个时候,若是无人对她严加管束,悉心教导,那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容仪才会说是娘娘教女有方。 头发松开,容仪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再加上昕蕊拿玉梳给她梳发,玉梳冰凉玉透,偶尔划过头皮十分舒服,容仪叹了一声,说:“可再重些。” 昕蕊依言加重了些。 其实容仪是个很爱干净的姑娘,这头发起码两日就要洗一次,今早起来的时候,头皮养的不行,她用力挠了一下,结果挠破了皮,如今昕蕊一梳子下去,碰到了一块凸起,容仪察觉到是早上弄破的地方,说:“于是结痂的那块。” 昕蕊便小心的扒开头发,寻到那一块,说:“娘子一会儿洗发的时候洗干净就好了,奴婢小心些梳,过两天就要掉了,免得落在头发里。” …… …… 正文 第1622章 疼惜 容仪的头发发质不错,尤其是后来做了娘子之后,精心护养,如今,她的头发是又厚又软,寻常都绾起来,也并不打结,如此顺滑。 颇为恼火的是,自从生了孩子以后,不知是坐月子不敢洗发所致还是如何,如今她的头发很是容易起油,原本是三天一洗发,如今不得不两天一洗,这头发又委实厚软,洗一次,不知多久才会干透,所以,每次到了要洗发的这一天,她总会早些沐浴,趁着天还没黑沐浴。 梳顺发后,容仪着薄纱,在自己屋里,也无生人,穿的轻薄些倒也不怕,她又突发奇想说要自己带着凌儿沐浴。 白婆婆忙劝:“小儿洗澡并不容易,还是交给下人们去做,娘子也松快些。” 容仪是真来了兴趣,她说:“这我又有何不知呢?从前带着那俩孩儿的时候,我只给他们洗过,却没有带着他们一起沐浴过,这还是头一次呢,再加上凌儿在我手里听话又乖巧,就试一试嘛,大不了你在一边看着,我若是实在不行,你再接过去好了。” 之前容仪洗澡,可是从来不许有人在旁边伺候的,如今看着也确实是迫不及待了。 寻常母女共浴也不稀奇,再加上娘子确有其意,又一想也无不妥,当娘的想和女儿在一起亲热,哪有不行的道理? 白婆婆说:“小儿娇嫩,就不敢往水里滴精油和花瓣了。” 她这么一说,就是行了,容仪摆摆手,说:“这些都无事,去把凌儿抱过来吧。” 下人将凌儿抱过来,凌儿此刻也穿的极少,一到母亲柔软的怀里,立马松开咬着的小手,哼哼唧唧的在容仪身上蹭起来了。 孩子也是喜欢与母亲亲热的。 容仪心化了又化,简直化成了一汪水,抱着女儿亲亲,嘴里直夸“我女儿怎么这么好看”、“我女儿怎么这么软呢”…… 热水供上后,外面的天都还是亮的,夏日的天本就长些,容仪也没耽误时间,给自己和孩子都扒了个精光以后就入了浴桶。 凌儿不似别的孩子,一到沐浴的时候就像是水在掐她屁股一样,碰不得水,或许是母亲在的缘故,她反而欢快了许多,还在水里扑腾了起来。 凌儿不重,对容仪来说确也不易,因为一入水就光滑了,她在一用乳,身上就更加滑不溜秋的,她险些抓不住凌儿胖胖小小的身子。 凌儿则要往她胸口撞,因为,那是粮食,是最柔软的地方。 好在白婆婆留下来了,提心吊胆的照顾着,免得孩子呛水,她说:“这若是长留的浴池就好了,那浴池里可坐,最高的台阶三小姐坐也可探出水面,地方也大些,娘子也可施展,这浴桶还是小了些。” 浴桶其实不小,可比起姜舜骁为她打造的浴池,那确实小了不止一些。 容仪见白婆婆将凌儿接手过去,才连忙往自己身上洒水,清洗自己,凌儿定定的盯着母亲,准确的说是盯着自己的粮食,抿着嘴巴哼哼着。 容仪笑了,掬了捧水往她小小的身上洒,笑说:“小馋猫,吃饱了送过来的,怎么还馋呢?” 白婆婆也说:“三小姐吃得好,长的也壮实呢,这么一掂,又重了不少。” 容仪说:“能吃能睡,身体才健康呢,我就盼着他们兄妹几个健健康康的才好。” 白婆婆说:“一定会的,就连二小姐,当初大夫不也说体弱易病,如今后面补的好,而今不一样生龙活虎的吗?” 容仪半是欣慰,半是自责,说:“多亏了是生在王府,若是生在普通的家户,这样的身子怕是不得好过了。” 白婆婆将凌儿洗的干干净净的,抬眼看着生产过后消瘦很多的娘子,说:“孩子生在富贵门户,如何都差不了,可当母亲的身子,生过孩子之后就会有亏空,娘子这几年全然是无停歇的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尔今不急这些了,更要好好调理身子,依老奴看,如今娘子最要紧。” 这话说的,容仪心里不知有多暖和,当了母亲的人自然一切都惟愿孩子好,可又有多少人忽略了,母亲在生孩子之前,也是一个孩子,等怀上身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对大人就要忽略许多了。 这种忽略到不是说全然不在乎,而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孩子好,大人才能去做什么,可白婆婆却想到自己,她不一定是第一个想到自己的人,可她第一个这样说了,容仪心里怎能不动容? 白婆婆当真是为容仪着想的,一时间也颇有些感叹,她说:“当初第一眼见到娘子,看着大人对娘子的在乎,那时老奴就知道,即便娘子不是正室,地位也绝对不会低到哪儿去,女人的后院,男人的宠爱尤为重要,当然,自个儿的家世地位也是同样重要的,当时老奴以为,娘子只是娘子,还觉庆幸,娘子这样好,遇上了满心满眼都是娘子的大人,这日子定不会差不到哪儿去,当时老奴来到娘子身边伺候时就认真的想过,虽说大人的宠爱,可以保娘子过得舒顺,可到底,子嗣才是最重要的保障,后来娘子一口气生了一儿一女,老奴就知道娘子将来绝对不会过得比任何人差,但老奴没想到的是大人对娘子这般爱重,中间只隔了不到一年,娘子身上就又有了,说实话,心里虽高兴,可老奴更多的是担忧,子嗣多是福气,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又有了,对母体来说损伤总是大的,再加之那个时候,那大夫本就说娘子产后怕是不宜有孕了,恐怕连大人都不曾想到娘子会这么快就又有了……所以说娘子当真是有福之人。” 缓了口气,又说:“那个时候老奴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担忧的厉害,毕竟娘子这一胎怀的太快,方方面面都格外小心,唯怕娘子哪里不舒服,幸好……娘子福气好,命格贵重,老奴的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 …… 正文 第1623章 姑爷来了 白婆婆的话总是让容仪大受感动,只是还没让她感动完呢,白婆到底也不是要煽情的,她见娘子洗的差不多了,便把凌儿给她,说:“这水见凉,老奴再叫人打水来。” 容仪抱着凌儿点了点头,白婆婆出去后,凌儿倒也乖,不在这个时候为难母亲,只是一双手牢牢地抱住母亲的脖子,生怕掉下去了。 容仪拖着她的屁股墩儿,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这水温温的,泡在身上也是舒服的紧。 白婆婆刚出去,忽见外面来人,硬生生的呆愣住了半天,呆呆的看着,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院里其他丫鬟也如此,不认识他的在他抬手示意莫出声的时候闭了嘴,认识他的更是惊诧了半晌。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姜舜骁。 今日亦是忙了一整天,在外用了点晚饭就急忙赶来了,又在前面被留住说了会儿话,长府的其他长辈才好心的放他过来,与容仪团聚。 长辈们本是想派个丫头过来通传一声的,好叫容仪也做个准备,可却被姜舜骁拦住了,他想给容仪一个惊喜。 今日过来本是意料之外的,他以为今天会很忙,可却没想到,天还没黑事儿就办完了,这才急忙赶过来,是一刻也不想耽误了,此乐人到了长府,竟还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想着马上要见到丫头了,心里更是忍不住的悸动。 只是……绕是他在神通广大,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就沐浴了,见里面的人出来吩咐水,他一声不吭,只接过了水壶,踏步进去。 白婆婆想拦住,手抬了抬,又放了下去,人家小两口团圆,她有什么可拦的。 …… 清热的水注入进来,容仪没睁眼,只抱着凌儿一下一下的在她白嫩软糯的背上,用水洗着。 此刻,她的头发浸湿,水位本在她半胸口,如今也淹没到了锁骨初,浑身白皙的皮肤不曾有变,清秀的黛眉舒展着,她合眸假寐的模样,静的像一副画,许是泡了水的缘故,脸颊水润泛红,一张小嘴抿着,粉嫩如樱。 他看不到更多,因为,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胖孩儿呢。 他放下水壶,深吸了两口气,心想,他这小娘子还是真会刺激人的,这刚回来就叫他看见这一幕,娘俩都光溜溜的在这沐浴。 凌儿早就看到他了,嘴里咕噜咕噜的,容仪以为她是因为来人了兴奋,她脑袋垫着够够的巾子,此刻正舒服着呢,只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说:“莫要乱动,一会儿娘抱不住,把你丢水里了可要难受了。” “唔唔。” “洗好了么?” “嗯……嗯?” 姜舜骁目光灼灼,看到她眼睫轻颤,那双琥珀眸子瞬时对上他的眼,还尤不可信的眨了眨,姜舜骁喉头滑动,声音暗哑下来,看着她,还有她怀里好奇的盯着自己看,容貌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孩子,扬声道:“来人!” 白婆婆马上就现身了,她从来就是机智的,想着大人进去不久怕就是要叫人了,毕竟这屋里还有个三姑娘呢。 果不然,进去以后,就见娘子呆呆地,三姑娘扭着小身子一个劲儿看着这个陌生的人,而大人则是站在一旁,眼神讳莫如深,只是不时捏紧的手暴露了他此刻心里的意动。 不需要吩咐,她连忙拿着大毯子将桶里的小人儿抱了起来,容仪顺从的给了她,她便立马抱着孩子出去了,心里还暗想着:幸好是夏日,拿个毯子裹着孩子就可以出去了,此情此景……啧啧啧,这若是在冬季,三姑娘今日就要遭罪了。 抱着凌儿到了门口,绕是她一个老婆子此刻也是红了脸,盯着下面的人吩咐:“姑娘不传,莫要随意进去打扰,里面的,是姑爷。” 其实在方才,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能到这里来的男子,不是那位传说中的将军姑爷,还能是谁呢? 只是……好羞羞啊,早不来晚不来,竟在姑娘沐浴的时候过来了。 其实,身为姑娘家的丫鬟,她们是有义务早些提醒姑娘的,可奈何,这位姑爷一上来气场太强了,一挥手,竟将她们都镇住了,谁也不敢扬声喧哗提醒里面的人。 也不知,此刻姑娘仪态是否端庄?与姑爷这般突然相见,会否尴尬。 相比起娘家的小丫鬟们,从长留带来的人也淡定许多,虽然心里早就激动的无法言语,却也不会有这种想法,毕竟,两人孩子都有三个了,哪里还会尴尬?这些啊,都是情趣。 实则,容仪真没来得及尴尬,这人突然到她面前,她自然是惊喜万分,又惊讶万分的,还当是自己看错了,直到孩子被白婆婆抱走,一句话也没有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人是真的回来了,真真切切的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下意识的就想上前去抱住他,这一动,水裹着身子,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是个什么模样,关键是,这水上可是没有半点遮挡物的啊! 她“呀”了一声,连忙缩进水里,脸红了个头,连裸露在外面的锁骨都粉红的。 一时,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姜舜骁忽然上前,手扣在桶沿,声音暗哑的不成样子,也干涩的厉害。 “这个时候,沐浴做甚?” 外头天还亮着呢。 容仪竟有些不好意思对上他的眼,声音又软又轻的说:“今日公主来了,用饭用的早些,又要洗发,就趁着天还没黑洗了……” 还真是……叫他赶上了好时候。 他静了一会儿,就在容仪以为他要出去的时候,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余光亦瞟到他的动作,容仪惊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别过去了,这下子,脸红的更厉害了,她急急的说:“你…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洗好出来了。” 他瞥了眼地上的水壶,说:“不急。” 如何还能不急?他都脱起衣服来了! 这……这还如何不能明白他的意图,可是不能啊!他这才刚回来,就这般,传出去可不好吧。 …… 正文 第1624章 让我心软的特权 容仪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还能这样害羞,明明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该做的早就做过了,面对他这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脸红,如今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自己制止了,姜舜骁又岂是好打发的? 三两下就脱了个精光,而后踏入水中,这水一下子就淹没的更高了,容仪不得已连忙起来了些,却将自己送入了他怀中,正想说什么,就感觉到他有些紧又有些颤抖的禁锢,听到他说:“好久不见,小娘子。” 这个时候,到了嘴边的“这水是我和孩子洗过的,不干净了”,瞬间卡住,取而代之的是她红了的眼,而后依赖的回抱着他,有些哽咽的说:“几月不见,如隔数年,我很想你。” 尤其,是在生孩子的时候。 大掌来到她脑后,容仪微微撤离他的怀抱,红着眼看着他,轻声控诉道:“你怎么才回……唔。” 大掌暗压,唇被严严实实的封住,容仪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做反应,就被他急切又热烈的动作拉了进去。 水声激荡,缠绵不休,一度春风,仿若醉入星辰,不记时辰。 直到天都黑了,外面的丫鬟一个塞一个脸红,腿都站麻了,那动静久久不息,她们都低着头不敢言语,又被这动静弄的好奇不已,互抬头对视了眼,而后嬉笑闹开了。 昕蕊看着她们,说:“不必在这守着了,下去歇会儿吧。” 说到此处,她也有些“难以启齿”,终是红着脸说了句:“一时半会儿怕是不需要人了,等需要的时候,我会去叫你们的。” 丫鬟们得了令,各各甜甜的说道“昕蕊姐姐”好,而后散了。 最后余昕蕊和白婆婆,不过多时,秋心从凌儿的屋里出来,她说:“成香刚喂了三姑娘的奶,三姑娘今日劲头可足,成香这会还陪着她玩呢。” 昕蕊嘿嘿一笑,在一众小丫鬟面前,她是个大姐姐,但就这几个人了,忍不住暴露了她的性子,她说:“爹回来了,能不兴奋吗?” 后面一句她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她觉得,比三姑娘更兴奋的,是将军吧…… …… 屋内的浴桶早就停歇,水洒出来一大半,浴桶更是位移了些,桶内的两人早就去了榻上,又是颠鸾倒凤,过来一个时辰,那摇晃的床帘才停下来。 乱糟糟的一片,姜舜骁仰躺着,容仪浑身无力的趴在他胸口,她也无暇顾及这里的混乱了。 姜舜骁轻抚她的背,本想着今天突然回来想和她好好说会儿话,可事情不想他想的那般发展,还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向来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满是满足的神情,嘴角还往上翘着,回京以后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本是想问她“还难受吗”,毕竟两人很久没有这般了,她生产完以后,显然恢复的很好,姜舜骁自己是解馋了,却怕她有什么不适,可这话还没问出口了,便想着,她脸皮向来薄,就算是真的难受,也不可能说与自己,自己问了,怕时多半不会搭理自己的。 只是自己没问,容仪开口了:“还疼吗?” 她的手指正摸着他胸口的一道刺伤,这是之前没有的。 姜舜骁抓住她的手,说:“早就好了,不疼,只是丑了些。” 容仪眼眶湿润,她说:“信你不是说你在外面一切都好吗?” 姜舜骁:“战场上受伤是避免不了的,这些都算不上真正的伤,若不是被人偷袭,我也不至于将这道伤带到你面前来,你又要哭了是不是?莫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亲了亲容仪的额头,以示安慰。 容仪抽了抽鼻子,没有说话。 见她静默的流泪,姜舜骁心里一慌,搂紧了她,哄说:“真的没事儿,这伤口并不深,抹了些药就好了,那贼人可是被我当场毙命的,有仇我当时也报回去了,我没吃亏,莫哭了。” 容仪只说:“你说过会保护好自己的。” 姜舜骁心里又软又疼,他说:“我是带兵的将军,可不是神算子,若我能算到当时会中着一枪,自然会躲过去,放心,军医都说了,这点伤口不碍事,且事后,我休养了些日子,没有大碍了才出来。” 容仪泪眼婆娑,抬起头去看他,突然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惩罚他没照顾好自己,又轻轻的碰了下他的唇角,以示疼惜,她说:“下次再照顾不好自己,就不止是咬你这么简单了。” 而后又趴在他胸口,叹了好长一口气,说:“我们都有三个孩子了,你一定要平安,不然,你就是对不起我,对不起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姜舜骁心中大动,他喉头滑动,沉沉的说:“不会了,我向你保证,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姜舜骁逗她:“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还动不动掉眼泪。” 容仪微囧,舔了舔嘴唇,她刚才是矫情了些,她又岂能不明白,战场上刀剑无眼的道理,他既上了战场,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且这个伤口只是狰狞了些,并不在要害的位置,自己事后发难,还叫他哄了好半天……做了母亲的人,是该更坚强一点的,动不动哭鼻子,为该忍忍?还是要端庄持重些。 这个想法刚刚到脑海里,又听到他说:“不过在我心中,你就是当初那个小姑娘,掉眼泪是你的特权,让我心软的特权,在我面前,你无需绷着,你不要想着自己如今是母亲了,要做表率,在我面前你就做你自己,我喜欢你如此。” 他大胆说喜欢,还叫容仪颇受感动又脸红,心里的甜蜜丝丝密密的蔓延开来,她也希望,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她可以做自己,而不是谁的母亲,她不需要长大,如此这般被人宠着,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正文 第1625章 你还真是不吃亏 今夜发生的事都太过玄幻了,以至于容仪都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都发生了,哪怕此刻与他温存,竟还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姜舜骁抱着她抱了会儿,起身,说:“你头发还湿着,起来我给你绞干,咱们出去吹会儿晚风。” 容仪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方才被他从浴桶里抱出来的时候,她就提醒过了,今天洗过发了,没绞干不方便,可那时,他那里听得进去自己的话? 到底是女儿家家,又是他的人了,自然不能拒绝,只由着他去了。 不过她也有了一些小计较,就冲他方才的样子,在外面,也没有去过花场子。 倒不是说容仪不信任他,他去的毕竟是边关之地,哪里有那么多花花场子供人享乐,可到底,有男人的地方,这些东西都是不愁的,再加上那些日子,怀着凌儿的时候,她总是看些话本子,有些话本子写的虽不见得真实,可以实实在在的能牵动她这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心,那个时候,正是感情丰沛,动不动爱为别人的爱恨情仇掉眼泪的时候,急得白婆婆一度想收了她的话本子去,不叫她看里面的生别离的爱情徒添伤感了。 是以,容仪也胡思乱想过一阵,人终究是不在身边了,他一个男人又有需求,身边没个女人,可不代表下面的人尽职尽责办事儿,不会给他送去,若是真有…… 所有疑虑在这一刻打消,应当是没得,他若在外真得疏解,应当不会是方才那个样子……嘿嘿。 想到这里,容仪还是觉得他很守信用,在他把自己抱下了床时,刚站定,就羞羞怯怯的突然往他唇上一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里面就差闪着“奖励”二字了。 面对她突然的热情,姜舜骁默了一下,眼睛盯着她看,手里本拿过她的小衣预备帮她穿上,却在这一刻犹豫了,他说:“还想待会儿?” 他说的很表面,可眼里的暗示确实藏也藏不住的,甚至那双手都有些想把她再往床上推的嫌疑了。 容仪连忙说:“咱们还是赶紧出去看星星和月亮吧,我这头发干的慢,不闹了。” 姜舜骁轻笑一声,把小衣递给她,顺带在她耳边说了句:“娘子方才太过热情,为夫意会错了。” 容仪脸红红,将小衣和稍短些的睡裤穿上,又罩了一层,才看着穿戴整齐的他说:“方才是奖励。” 这下,姜舜骁是真的想歪了,他盯着她痴痴一笑,语气暧昧到让人上头,他说:“娘子未免太好满足,可为夫还没够呢……” 他要说不说的话留半头,容仪若是个未经情事的小姑娘,兴许还不明白他这番话是想说什么,可如今若在装傻,那就是不应该了,羞赧的扬起小拳头锤了他一下,暗骂了声“不正经”。 姜舜骁将她拳头一握,带到自己怀里,两人嬉闹了一阵,姜舜骁才把她压坐在梳妆台前,用头巾绞干了她的头发,又拿玉梳给她打顺,这才带着她出去。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月下凉亭,凉风习习,下人搬来一张足以容纳两人的摇椅,这两人都不是难伺候的主,又奉上茶后,就都颇有眼色的退下去了。 夏夜吹会儿风就不热了,两人躺在一块也不会觉得燥热,今夜的星空也格外给面子,繁星点点,明亮而密,容仪感叹:“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多星星了。” 姜舜骁说:“边关也没有这么好的星子。” 提及边关,容仪反应过来自己忽略的问题,她稍微撑起来了一些,看着他说:“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既要回来,又为何提前没个信呢?” 之前的信也没说要回了。 姜舜骁看着她,说:“此次就只有我和一小部分人回来了,大部分都还留在边关,京中还有许多人不知道我回来,若是有人请你出去玩儿,你也莫说见到了我,至于没有提前告诉你……” 他突然笑了一下,眼神在她身上过了一遍,颇有回味的意味,他说:“这次回来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倒是没想到,你也挺会给我准备惊喜的。” 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不想那些事儿,尤其身边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看不到也碰不到,心里早就痒痒了,回来的一路上,想着正事也想着她,却没想着一见她就往床上去,可她都准备好了,还不等两人重逢后好好说说话,诉诉思念,就…… 他也笑,自己这般年纪了,方才竟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容仪也脸红红,倒在他怀里,咬了咬下唇,说:“你若是提前告诉我,还能一次吃顿晚饭呢。” “我在外用过了,你饿了?” 容仪摇摇头,说:“那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呢?” 又想着他此刻穿戴的整整齐齐的,又说:“一会儿还要走吗?” 姜舜骁说:“能呆多久,说不准,但一定不会久待,平时我只要有空就会来看你,但是不能经常从长府的大门进出了,今天……我得回去,留宿在这里对你不好。” 容仪还愣了一下,为何对自己不好?两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孩子都有了,他就算就在这过夜,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看出她的不解,姜舜骁轻咳了一声,脸上也有些尴尬之意,他说:“你我可没有婚姻文书,在我心里你虽早就是我的娘子了,可明面上,我还欠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即便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可你现在依旧是长家的千金,我若留宿在这儿,长辈们虽不会说什么,却会心疼你,还是再等等,等那边都忙完了,我就回来了。” 听到他这一番解释,容仪呆了半晌,而后颇有些羞恼的在他腰肉上拧了一下,气哼哼的说:“便宜都让你占尽了,漂亮话也让你说尽了,你还真是不吃亏。” 姜舜骁笑了,说:“我还不吃亏呀?我的娘子不能正大光明的陪我睡觉,我往后还得偷偷摸摸的来,这还不吃亏呀?” …… 正文 第1626章 他比星空还要深情 今晚月色很美,风也很凉爽,容仪和他闹了会儿,才安静下来,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舜骁则是静静的看着她,这个小女人早就成长的更加美艳动人了,初见她时,她的身上就有一股吸引自己的魔力,后来相处越久,她就像是烈酒一般,明明清澈见底,引入喉咙却叫他烧心烧肺,再度品味,竟有些难以自拔,过度上瘾的感觉。 她身上从来都是有魔力的,她的好自己早就尝到了,可每每再见她还是有种欣喜的感觉,这样的小美人儿,这样的她,幸好自己下手早。 月色下的她更是美得不真实,明明没涂什么香膏,可身上就总是有一股子香味,萦绕在他鼻尖,让他忍不住的追随。 这些年征战在外,美景美色也是见过不少,可所有的东西好似都比不过此刻趴在自己怀里的她,静静思索的模样。 姜舜骁从来都知道她长得很美,而她又向来会收敛自己的美,可许多美不是收敛就能遮盖的,她越是收敛就越是引得人想去深深地探索一番。 他又莫名的想,元炳那家伙还是很有眼光的,只是两人没那个缘分罢了。 也幸好他们之间没有到那个地步的缘分,不然,他很确定,不管自己何时见到她,都是会喜欢上她的,这辈子都没认真的喜欢过什么东西,更别说是人了,以他的性格,若是在两人成事以后才遇到她,那对三个人才是真真切切的伤害。 他确实霸道,也自私。 想到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他心里慢慢静了下来,总归,这样好的人儿已经是自己的了,再也不怕哪个识珠玉的敢伸伸爪子摸上一把。 这个时候,小娘子开口了,她说:“前些日子,我和阿乐一起进宫去了,你可知到皇后娘娘中毒的事?” 姜舜骁黑眸暗沉,他“嗯”了一声,说:“回来之后听说了,本是想进宫去看看娘娘的,可如今实在不是好时候,若再有机会,你能进宫去……算了,还是等何时我自己去慰问吧。” 容仪知道他如今不能招摇,轻叹了一声,说:“这叫什么事儿呢,我瞧着皇后娘娘性子十分温软,贵为一国之母,却无半点架子,对我们这些人也是十分亲厚的,你说那下毒的人怎么就这么狠心,很多人都说八成是贵妃所为,若是贵妃,那就不止是为了皇后这个位置,而且……真的会是她吗?” 姜舜骁说:“若皇后真的中毒身亡,于贵妃而言定然是最有利的,况且,如今的情况,当不当皇后没什么重要的了,重要的是……” 于后宫的女人而言,熬出头的可不是皇后,而是那个位子。姜舜骁虽没有说出来,容仪也是意会到了。 他又说:“照理说,贵妃不应当这么蠢,她明知道这件事一出,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她,她没有理由不做这些事,但若依我所见,她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一旦被抓住了把柄,于她,于常山王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一论,就要牵扯到前朝立储之事了,容仪也静了,本以为他不会再说了,哪知,他却在耳边轻轻的分析说:“立谁为储君,我想在陛下心中早已有定数,只是不安分的终归是前朝的那些大臣,解决不好他们,即便立了储君,也会有源源不断的祸事,自古以来,立储就是会腥风血雨,总不会平宁的,或许会牵连无辜的人进来,但更多的是打击一些不忠不直之臣,后宫和前朝又紧密相连,许多东西若是不一次性肃清干净,再有复起的可能,那便是给未来留下无尽的祸事。” 所以,这件事是不是贵妃做的,又有什么要紧呢?只要最后查出来是她做的,许多事也就好办许多。 过程或许痛苦些,可重要的,从来都是结果。 结果对了,废些过程也不算什么的。 容仪一时觉得齿冷,她知道,这些话的意思是不必再去深究中毒一事,究竟是谁所为,可若真的不深究……不,应当是若真的深究,得出来的结果会不会更寒心的呢? 世人总是利益为先,为了那一点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一点,不管是在当丫鬟的时候,还是如今当了主子,容仪都深有体会。 姜舜骁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将她抱紧了些,说:“容仪,不管是官场上还是后院,从来都是不简单的,在官场上,稍有差池就会丢了性命,而在后院,女人的日子过的好不好,全靠夫君的那点宠爱,我当初向你承诺过,不会叫你陷入那样的困境,不会叫你与一群女人打擂台,不仅是因为我心里有你,还有便是我觉得,我的心太小了,装了家国大事就只有你了,在腾不出位置给别的人,若真把后院填得满满当当,也是耽误了她们,我不愿做那些负不起责的事,更不愿你伤心,长留留的是你,招懿院招的也只有你,我见过太多勾心斗角,让人索然无味,厌恶非常,我只想守着你和我们的孩子好好的过日子。” 容仪大受感动,她贴紧了姜舜骁,本就因皇后的事有些震惊,此刻听他这一番表白更是心中动容不已,她说:“我明白你的,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我跟了你没受过委屈,你对我和孩子已经很好了。” 姜舜骁笑了,指腹在她脸上轻轻的抚着,他说:“我还没许你生生世世,这样就满足了?这样可不行,你对我要有很多要求,你要监督我全部都做到。” 容仪笑了,说:“不是说男人最不耐烦女人提要求吗?我这真是提了要求,你肯定就嫌烦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容仪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说:“那好,那我就要你今天要比昨天更爱我一些,明天要比今天再爱我一些,我要你到七老八十了,满心满眼都是对我的爱,我要你眼里都是我,再也装不下别人。” 他说:“这算什么要求?这不是应该的吗?” 容仪笑了,此刻只觉得,他的眼眸,比万里星空还要好看,因为,里面都装着深情呢。 …… 正文 第1627章 太有钱太有闲 第1627章太有钱太有闲 不止是容仪以为姜舜骁昨夜来是要留夜的,长家的长辈也是这般想的,还好他 昨日走前还和长辈们打了声招呼,不然这一早就要派人过来叫去用早饭了。 容仪在床上赖了好半天,直到白婆婆蹑手蹑脚进来,见她醒了,才松了口气一般,又带着几分忧心,说:“娘子现在起吗?” 容仪摆了摆手,说:“待会儿吧。” 白婆婆又说:“娘子,虽说这近期不打算再生,可那避子的汤药还是要少喝,对女人身体不好。” 昨夜,两人浓情蜜意一番后,又在星星低下互诉情意,而后把要睡不睡的凌儿抱出来三人玩了一会儿,待孩子困了,姜舜骁才亲自将她抱回去,回来以后脸上虽有喜气,可见容仪身量柔软的侧躺着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过去抱住她,说:“今日情急,许多事是我没事先做好打算,生下凌儿以后,你还是要好生养两年,后面还有没有缘分再有,也是后面的事,方才一时情热,忘了这一茬,委屈你喝点避子汤,以后不会了。” 虽说容仪也明白,自己凡人之躯,虽说有些妇人一生七八个孩子都不在话下,可那样生产于妇人的身子终归是不易的,许多妇人生好些孩子年轻时不显,稍微年纪大点,何种病就缠上身了,衰老的也会过快。 她已经有了三个宝贝疙瘩,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再加之年纪小,这些日子白婆婆也经常念叨这事,容仪也是记在心里去了,总归是为自己身体着想,当时她还在想,反正将军不在京城,倒也不必急这样,可哪知,一转眼他就回来了,有些事又不是控制就能控制住的,发生了只要寻别的办法解决。 当初生了嘉成和嘉韫后,大夫诊脉时虽说后面再有孕怕是不易,毕竟当时生产就那样凶险了,再加之年纪小……可后来不到一年又怀上了凌儿,虽然有些打大夫的脸,可这也说明,容仪怕就是大夫口中易孕的体质了,容易怀孕,容易中招,可不就要更加注意了。 昨晚喝药是下下之策,容仪心里虽有决定,但也还是有些难受的,喝了药后姜舜骁还抱着哄了好久,直言以后不会叫她再喝那药,这又叫容仪从难受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忍不住好奇的去想:自己不喝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他喝药? 对上白婆婆担忧的眼神,容仪安慰说:“不用担心,他说以后不会叫我喝药了,只这一次,后面好好调养回来就好了。” 容仪说的轻松,白婆婆却哪里能轻轻放过?自她跟在娘子身边伺候,可以说是比娘子的亲娘都还要了解她的身体情况,当初生了两个大的,听完大夫的话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时候的娘子虽有一子一女傍身,可作为真切为她着想的人,怎么可能不盼着过两年她能再添新生呢? 那大夫的话简直是给人判了死刑一般,后又说多加调理,身体恢复好了便是,那段时间,她整天琢磨着把娘子的身体调理好,搞了不少补品和汤药给她喝,搞得那段日子娘子都有些躲着她了。 当然,这个也不能冤枉了容仪,有些补品,听着是好东西,却不代表入口能咽,好些东西当真是难吃的很,她能忍住不吐,就是对那些补品最好的尊重了。 可后来,凌儿不也顺顺当当怀上了吗?这家伙给白婆婆高兴的,更加不遗余力的照顾娘子,只有一条,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真的不要再补了。 其实容仪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的,她太清楚白婆婆了,调理身体这一块,她俨然成了半个大夫,每一种补品都还能说的清楚为何要补,针对容仪身体的一些虚症,还叫容仪哑口无言,无法辩驳。 最终将这一切归结于——太有钱了,也太有闲了。 但话已出口,收回显然是不会有效果的,容仪只好说:“生了凌儿以后,我每月的月事都稳定了许多,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疼了。” 白婆婆泼冷水:“昨夜一碗避子汤下去,说不定又有了。” “……哪里会那么严重,那药的分量都是再三的仔细的称过了拿去熬的,总不会太伤身。” “等到娘子觉得伤身,也就晚了。” “额……你说的也对,不过仅此一次,噫!我发觉,今天天气格外好,难怪昨夜星星那么多呢,我还是不赖着了,叫昕蕊过了给我梳妆吧,我今天……想带着阿乐和清寒去买些珠钗。” 听到这话,白婆婆瞬间被带跑了,一脸笑意的说:“买珠宝也是娘子必须要舍得的,如今在家做姑娘,以后做了将军夫人,许多宴会都是少不了的,到时候三两个夫人约着去闲逛,娘子也好知道买什么好呢。” 说到底,真正的豪门贵女,买买买一定要到位,金钱不一定能打造出一个实实在在的贵族之女,但没有金钱,更是万万打造不出一个品味独特,眼光独到的贵女的。 这一点也是有参考的,说来,其实买买买这一点,前齐国旧臣的家眷还是更给力些的,毕竟好几代的家底培养出来的都是些走出去钱作响的,后来的孟国新贵,大都是从底层爬上去的,有的人倒是极快的适应了突然有的奢靡生活,有的人则是一步步的融入,那样的奢靡之风,也不是谁都能消受的起的。 当然,前齐到底是太过腐败奢华,后来孟帝手里,大肆提倡节俭清廉之风,明里暗里也打压了许多嘴里恨不得镶满金牙的“怪人”,京城过度追求奢靡的现象才好了一些。 以前的贵女们出去,若是穿的不是最时兴的布料,花的不是最独特漂亮的妆发,戴的不是最好的匠师打造的首饰,可是要被人嘲笑的。 后来的贵女们出去,若是一身金银叮当作响,那怕是家里太过安宁了,上赶着留把柄给别人好次日传到言官耳里被当朝批评抨击的下不来台。 …… (本章完) 正文 第1628章 利益和爱都有才好 第1628章利益和爱都有才好 还不等容仪去找长乐,两人就过来了,来时都顶着大红脸,还有些探头探脑的。 容仪一看就知道她们在找什么,说:“将军昨夜就回去了,快进来吧,我也准备去找你们的。” 两人这才大大方方进来,本是想早些来的,但一想昨夜两人小别胜新婚,也不知今早何时起,怕来早了都尴尬,这才约了个日头正好的时间过来,一见没人,长乐三连问:“怎么就走了呢,为何不留夜?你找我们做什么呢?好不容易回来了不陪将军姐夫吗?” 容仪稍顿,后一起解释说:“他昨晚还有事就走了,他此番回来也不是为了陪我的,找你们自然是想和你们一起出去转转,买些好看的珠钗回来。” 在两人了然以后,容仪又交代了一番不要把姜舜骁回来的事说出去,虽然不知道外头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他回来这一事,他对长家人没有设防,自己也得搞好嘴巴,去了外面留心提防着。 三人简单的用了些早饭,就收拾收拾出去了,没带丫鬟,倒是带了几个暗卫暗中跟着,在马车上,长乐还在感叹,说:“若是大青姐在宫外就好了,还能拉上她一起出去玩儿呢,今日天气正好,也不算太热。” 容仪和清寒点了点头,很难不赞同。 长乐又看着清寒,说:“我如今是真有些不明白了,你说这女子嫁人了,有什么好的呢?甭说自由没有了,就是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过度发挥,还有什么意思?这婆婆若是个好相与的,日子倒也能好过,可若是遇上一个不好相处的婆婆,成日挑三拣四,那做儿媳的还不知要受多少闲气。” 她本来想说婆婆若是病了,儿媳就要恭恭敬敬地在床前尽孝,可这话说出来,影射的含义就太重了,到底是不敢乱说。 她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容仪和清寒却听出了她抱怨的重点,两人具是一叹,清寒说:“你现在可莫要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也是已经有了婚约的人,你说这些,只会动摇我的决心,让我惶惶不可终日。” 长乐嘿嘿一笑,说:“可我说的就是实话嘛,我最近恶补了一些话本子,大多都是讲一些家长里短,婆媳呀,姑嫂呀,看得我头皮发麻,我还琢磨着,我也算是一个做小姑子的人,可不能像话本子里那样,叫人讨厌。” 长乐的性格看话本子?着实令人没想到,容仪接话,说:“话本子里的一些故事虽凄惨动人,可也不得不说,很多东西都和现实生活中是有关联的,这世上又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呢,话本子里写的,也都是人生百态罢了。” 说完,一副看透了这世间的神态,莫名的感性了起来。 容仪说话的分量,可比长乐说的更要重一些,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这三人当中,唯一成过家的,且还是做了母亲的,怕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她都抱着不乐观的态度了,两个未婚的女子就更觉得前途堪忧了,毕竟,这女子在家,不管是有多娇贵,嫁了人终归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一切都是新的生活,新的开始,过得好与不好都还是两说呢。 看两人一副被吓住的模样,容仪让给她们造成心理阴影,又说:“不过呀,话本子上的东西也不能尽信,人各有异,不能每个人都与那话本子上的一致无二,过怎样的生活终究是看自己怎样选择怎样做,而且我觉着,不管是婆媳还是姑嫂之间,都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若真有那个缘分,怎么看都会顺眼,也不会有那么多幺蛾子,这里头水深的很,其实我自个儿也没有感受过,自从跟了将军,他也没叫我独自去面对过什么,所以呀,我说的话也不能尽信的,日子怎么过全看你们自己,我觉着,像你们俩的性子,一定能把日子过得美满舒服的。” 这番话说得稍微中肯些,也叫两个未婚的小姑娘心里踏实了一点,毕竟,长青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已经摆在她们面前了,本就给她们一个不太好的示范,不过,她们之所以会有这种心理暗示,大多也是因为对未来的迷茫,倒不是说长青过得有多么不好,堂堂的亲王妃,又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呢?只不过拿做姑娘的时候来做比较,或多或少还是缺了点的。 若是以前,容仪或许也会为长青惋惜,觉得她牺牲了自由嫁入了皇室,对她来说,也不算好的,可现下,或许是成长了一些,许多事又有了新的思考,对于长青一事,她反而看开了许多,总归是要嫁人的,要嫁就嫁最好的一个,说的再冷漠无情一些,既然注定嫁不了自己爱的那个人,那就嫁一个对自己上心的,且能带来利益的人,联姻说起来是结两家之好,可到底是利字当先,既然要利,那便要最好的,不然,自己怎样都是牺牲,若是回报不好,那就牺牲可就亏了。 长家是百年望族没错,倒不是容仪唱衰,而是一个家族盛久必衰,衰极必胜,这是无可避免的,再好的臣家也会招来君王的忌惮,又不是想造反夺位,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投诚,和君王一心。 这么说起来,长青真的没亏,长家之女的身份固然尊贵,可哪里比得上亲王妃尊贵? 当然,这些都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当然,若是能在有些感情,那对长青来说就是更好不过的了,很显然,亲王殿下对长青不仅仅是想与她联姻这么简单,这样一来,容仪就更加放心了。 作为女人,作为妹妹,容仪当然是希望长青的婚后生活能够甜蜜幸福,但作为长家女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既然结果不可改变,那她就希望,殿下的心不要变,更希望,长青对殿下,也能多些爱意,这样,漫漫余生,才能过的好一些。 想一想长青和殿下,容仪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是在认回长家之前遇上将军的,不然,怕是以自己的身份,再想嫁给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 ? ?感谢“﹏卡布奇诺”打赏的月票呀(??3(???c)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说一个好消息!明天有一个秒杀推荐,大家可以在活动页领取免费阅读!!!别忘了哈,爱你们(づ ̄?3 ̄)づ嘿嘿 ? 晚安啦:.??(??ω??)?:.? ? 做个美梦哟(≧▽≦)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29章 为人妇才知道的事 第1629章为人妇才知道的事 为何会如此作想。 其一,如今皇帝信赖的重臣,也就是当初随他打天下的那一些人,这些人自然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为皇上所用,可是,日子久了,再多的荣耀也都是皇上给的,哪怕私底下自己会再经营、再结交、再壮大,那都与皇上赏赐的没有半分关系,所以,更会有人惹得皇上忌惮。 皇上需要的,是忠直不二的、清廉的忠臣,而不是一个不好掌握的,哪怕是随着自己打下这天下的重臣。 作为臣下,若是有拉帮结派,企图用别的手段壮大自己的势力,而达到功高盖主的效果的,哪怕是当初虽皇帝一起打下天下的臣子,也会被皇帝忌惮。 没有谁能承受住一个天子的盛怒,尤其是一个精明睿智的天子。 所以,即便是从底层一路提拔起来,如今挤在京圈,位列权臣,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只要没有心思去试一,那龙椅,那就得守好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万不要显到陛下眼睛底下去。 所以,与孟氏最为亲近的秦、姜、刘等几家,都守本分的很,一点也不想让当今陛下误会什么,当中尤其是张家,张家男丁显眼的没有几个,可嫁出去的女儿却是个顶个的,抹得看面子,说得上话的人家。 其中最值得一说的,就是至今还被陛下缅怀的怀善夫人,和秦国公的主母。 张家有这样两个得脸的女儿,可在京城中,却是寡淡的几乎让人快要想不起来,寻常什么日子里都几乎见不到这户人家,他们不喜与世人打交道,只是关起门来,神秘不已。 其实,若当初按照孟帝登基后对几家的看重,张家的发展绝不会逊于姜秦两家,说不准还要比刘家发展得更好一些,可偏偏张家人淡泊的很,尤其是在当今陛下特特册封了他们家的女儿,为特一品诰命夫人的时候,他们就更低调了,从不以盛宠裹挟,所以张家在京城的名声是十分好的,再加上如今,虽说张家的后代没有在朝堂中打出什么水花来,可在商圈中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也是张家的聪明之处。 于皇室有恩的人,皇帝自然会重重加赏,可若有人以此做文章,去贪图什么,那就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言归正传,张家尚有如此觉悟,那姜秦两家也不会是什么傻子,当初,两家联姻就已经是最好的一条路了,既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突兀之处,又给了两个孩子最好的选择,可哪知这门姻亲成了这般模样,差点没结仇,此后,两家人就知道,他们不管何人嫁娶,都不可能在选京中重臣为新亲家了,臣子强强结合对天家来说,终究是一件不智之事。 再加之那个时候长家人回了京,几乎就已经代替了谢家人的位置,长家人的地位和声望,足以带动整个旧朝的人脉,而当今的陛下,为他最看重的大皇子,与长家的嫡小姐结亲,寓意如何,也不必过多赘述。 这本就是强强联合了,若是这个时候,长家的另一个姑娘再嫁于权臣为妻,多少就会让圣上所顾忌了。 这是出于政治的考量,长家的女儿不可能个个都嫁给权势,皇帝如今虽看重长家,却不代表这一辈子都会看重,长家为臣子,若不恪守本分,那将来,就是无尽的祸事。 对于曾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圣上兴许不会那么轻易就下决定,可对于不忠的,把握不住的臣家,他想收拾,总还是有办法的。 所以,长青的牺牲是挺大的,她一个人,嫁入了皇家,后面的妹妹们再嫁,端可以看自己所喜,也不需要多显赫的世家了。 其二,就说姜舜骁和容仪两人,怕也不会那么顺遂,命运的齿轮,一步一步总是有规律可循的,当中一环,若是被打破,后面的所有结果,或许都会被改变。 若容仪真的土生土长在长家,随着长家的入京,等她遇到姜舜骁的时候,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了,再加之各各家族的种种教导,还有家族的使命,两人也不一定能走到一块儿去。 上天安排了这一出好戏,只是让他们在恰当的时间相遇了而已,不管以何种方式,以何种选择,两人终究是在一起了。 所以,容仪还是觉得庆幸的,这是因为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就更知道他的好,知道与他在一起的甜蜜,是与其他人都享受不来的。 如今,长家的女儿已经有一个嫁入皇家了,再有一个加入王府,后一个是因为种种意外不得已为之,叫皇帝无话可说,可终究是缘分“作祟”,想来也不会给家里人带来什么困难。 所以说,一切都刚刚好,不能再好了。 想到此处,容仪抿唇笑了,说:“如今两个做姐姐的都已经定了下来,你啊,也就不必有那么多烦恼,那么多选择了,我也希望你将来能真心实意的找一个你喜欢的,不管他是什么出生,最重要的是你们两情相悦,许下生生世世的感情,这才最重要,长家的姑娘,总要有一个是随心所欲,任自己的想法来做选择的,这样,才是真的幸福。” 容仪私心里认为,她和长青,都是稀里糊涂来的一场婚事,她是先斩后奏得来的幸福,可见亲王殿下对长青的感情,怕也是蓄谋已久的,未来幸福与否还未可知,所以,最小的妹妹的幸福何其重要啊,她能自己选择自己做决定,不看旁的条件,只求自己喜欢,这样的选择权并不是谁都有的。 容仪又对清寒说:“我与清寒虽不如你们两小无猜的情谊,可认识这些日子也算是有所了解清寒的为人,我是不会担心的,她走到哪里都能很好的和人处理好关系,再加上她是从小就定好的婚约,想来她的婆家将来对她也不会过分苛责,所以,你不必担心,婚后的日子不会像你们想的那样枯燥无味,其中的乐趣,只有等你们自己做为人妇了。才会明白。” …… (本章完) 正文 第1630章 女子的兴趣在于买买买 第1630章女子的兴趣在于买买买 闲聊的途中,几人就到了聚宝斋,聚宝斋近年来好像翻新了一遍,面积扩大了几倍。 不得不说,在疫病期间,许多生意都是做了亏本的买卖,可在京城中排得上字号的生意,却是不会被一场疫病所打倒,在道聚宝斋来,此处壮观的“景色”也叫容仪有片刻的失神。 以前,她是以秦家丫鬟傅容仪的身份来的,每每来到此处,都是压低了眉毛,低下了头进来,姿态摆的何其之低,如今,她以长家嫡女的身份来到此处,腰板竟不自觉的挺直了,心里也有了许多底气。 倒不是说自从她去了王府之后,就再也没来到聚宝斋了,只是那个时候,她的身份哪怕再得宠,依旧上不了台面的姨娘,脊背总是不能理直气壮的直起来,而今不一样了,果然是一个让人有足够底气的娘家,会给一个女孩子带来无尽的骨气和底气,走到哪里都不怕被人看扁了。 忽生了些感慨,几人走进去,里面多了些生面孔,郝师傅却依旧还在,听说他如今在聚宝斋也是二把手了,每年赚的银两也不得止一个修缮器物的师傅有的了,他此刻忙得很,不知是在计算什么东西,躲在一边安安静静的不受人打扰,容仪也没有专门上去打招呼,她知道,郝师傅虽好说话,可在他正经做事的时候若是被人无故打扰,那也怕会给人没脸。 并未在一楼做过多纠缠,几人便上了二楼。 聚宝斋作为京城排在首位的饰品容器的商楼,自然不仅仅是以售卖为主,其服务更是一流,哪怕是出门在外,也能感受到在家的惬意之感,且这里,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 以前容仪代表秦国公的嫡小姐来,而今,她代表长家的自己来,身份自然是越来越得宜的。 聚宝斋的人个个火眼金睛,一早就认出了容仪,再加之之前的传闻,早就知道她如今的身份是什么了,在看她带来的人,个个穿着都不小器,气质也非同一般,虽不知具体是何人,可依旧不敢怠慢了。 引这几人去隔间坐下,立马上了糕点茶水,此处的糕点和茶水也值得一提,绝对不是外面的小地方随便糊弄人上的,这糕点的精美程度和美味,不亚于世家的小厨房做的东西,再说茶水,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清茶,银针乌龙等应有尽有。 容仪等人对这些倒也不挑,看她们吃下以后并无异常,侍候的人也就放下心了。 这个时候,一个打扮显然更高更端庄的女子过来,冲三人行礼,笑脸盈盈的说道:“三位小姐来得巧了,小店近日正上了一批最新的货物,其中有几件都还未视人,且都是一些奇珍异宝,在孟国内都见不到的好玩意儿,保准各位小姐看了眼前一亮,这两日也正打算请出来了,几位小姐来的巧,这便奉上来先让几位先过过眼罢。” 容仪从善如流,那名叫纯姑的女子就忙去准备了。 许多人或许都不知道,这聚宝斋许多好的东西都不一定会真真切切地拿出来,摆在外面供人观赏,也就容易与聚宝斋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才晓得这真正的好东西都被藏起来了,一直要等到正经的贵人来,才会拿出来让人一饱眼福。 此刻稍一晃神,一众人战战兢兢,捧着托盘鱼贯而入,看这架势还不止几样呢,怕是十几样东西都还未显眼,且叫她们首选了。 女子对首饰容器还有时兴的服饰,都有着天生的好感和欲望,就好比这世间的男子,都对天然的美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虽这些东西都被绸缎遮盖住了,可看着都叫人的心脏忍不住的怦怦跳起来。 容仪暗骂自己没出息,一些好的玩意儿饰品还是绸缎,自己不知有多少,哪怕如今回了长府,茯苓在长留也是一个季节,和流行的好物都购置了的,经常列一笔清单过来让她过目,其价格的漂亮和物品的稀有程度都叫人咂舌。 可如今自个儿出来逛街,竟还为这些身外之物激动不已,是否有些丢人了? 再看长乐和清寒,两人更是一脸好奇迫不及待的模样时,心里放轻松了不少。 大家都这样,不算自己太激动了吧? 等到下面的侍女一个个地将绸缎都揭开的时候,三个人都感觉自己的眼睛被闪了一下,这是什么金光闪闪又有内涵的玩意儿啊,竟让人有一种高攀不起的感觉。 好似自带的光芒,若是能得到其中一样,能让人焕然一新的感觉,难怪刚才纯姑说的时候,一副神神秘秘高深莫测的样子,原来是这等宝物。 不管是从材质、做工,还是细节方面,这些首饰都是一等的好东西,当然,能在聚宝斋被奉为宝物的,也不会太差了去,其中还有几个海珍珠的点缀,那才是最最珍惜的,眼色并不单一,且镶嵌其中也不会太过突兀,正正好融入进去,那几套面饰头饰,还有一整套的首饰,都叫人移不开眼去。 那缠丝金缕又嵌又珍惜珠玉的手镯,还有苏州和云锦那方才有的新布料,还不知为何名,但打眼一看就可知是后好几个月时兴的布料,还有旁边贴心奉上的新款式衣裳的图纸,都叫人忍不住买买买的欲望。 女人,都是喜欢这些的,哪怕容仪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务实的,但有钱了以后……开心最重要。 三个性格迥异的女孩,此刻都有些被晃了眼睛,容仪拿起一个镜子,当然是用绸缎裹住的,像这些东西,还没卖出去,那就不可以随便拿起来,就算要拿起来,也得用十分柔软的绸缎包裹起来才能拿到手上。 这个镜子容仪有一块,做工和款式并不同,可究其材质却是一样的,容仪的那块是姜舜骁送她的,当时第一眼瞧着就喜欢的不得了,因为这个镜子是外域传进来的,与本土用的铜镜大不相同,照着人清晰可见,十分好看,只是这样的镜子,也不是谁都能有的,照说都该是皇宫里的贵人,还有一些诰命夫人才能得到的…… 当然,容仪不知道的是,她的那块镜子,是当初皇后给姜舜骁的,恐怕长公主都还不知道呢。 …… ? ?嘿嘿 ? 不晓得大家看到没有呀 ? 在活动页可以领取本文,免费阅读二十四小时哈!今天一天时间领取,别错过了呀(??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31章 随便买的感觉很爽 第1631章随便买的感觉很爽 当初皇后将那镜子给姜舜骁,自然是希望那镜子能到姜舜骁未来明媒正娶的夫人手中,可那镜子却到了容仪手里,也是冥冥中早就被人强行注定下来的。 寻常妾室,谁手里能得这么块好东西?不都是婆母和主母挑剩下后才有的吗?可容仪,得到的无一不是最好的,这也早就说明了她在姜舜骁心中的地位了。 容仪神色轻快,看着这镜子,其纹路都打造的很惊喜,几乎看不到一点瑕疵来,边缘亦处理的圆润有光泽,即便是再细小的,也被打磨的很舒服,且其面积不大,女子也能随身携带,可供欣赏美颜。 手柄竖着一排由大到小的翡翠珍珠更是给这一块镜子添了许多色彩,再翻过来,上面只有很小的一块地方,用娟秀的字体刻着一句诗——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若说其他的细致让容仪爱不释手,那这一句诗更是叫容仪眼前一亮,更生出了要买买买的心思。 她一扬手,直问:“此物可卖?” 纯姑还愣了一会儿,她当然知道,能到此处来的定然不会是一般的小姐,这些东西眼睛不眨都买的也有,却不多,可是,这样直接问,又表现出明显很感兴趣的人却不那么多,哪怕是再如何豪门的千金,总还是要先表现出一番不甚在意,主导地位总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的,不会叫人感觉可以坑上一坑。 可这位小姐,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还是少见的,毕竟,这里一样单品,可不会便宜的。 纯姑报了个价,容仪稍稍考虑了会儿,便点了点头,直说:“便包起来送到长府去吧。” 纯姑一愣再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方才下面的人将这几位送上来一副真正的财神爷来了的模样是什么意思,她笑容满面,还未说什么,就叫她玉手一指,说:“那布料还有贵妃镯都包起来,还有那一套紫珍珠头饰,还有那双凤衔珠金翅步摇也要了。” 纯姑立马喜滋滋去办。 这京城中的贵女们,手上有些闲钱并不算稀奇,一下子能买下这么多东西的却没有几个有这样的本事,毕竟家中管控甚严,若是在外得了个奢靡过度的名声,终归是不好的,但长家的姑娘又例外了,长家的姑娘们个个都有来头,手里的钱自然不会在少的,所以若是旁的姑娘一口气拿下这么多东西,纯姑或许还会忧心的,委婉的提醒一番,这些东西的价钱是否在这些姑娘的承受范围内,既然是长家的姑娘,又是这一位,那就没什么顾虑的了。 正吩咐下去,又想到了什么,她回过来说:“长姑娘,您在聚宝斋买的东西,都由安宁王府的招懿院结账,一会下面的人会仔细包裹好,直接送去长府的。” 容仪先是一点头,后一愣,而后忙说道:“这些东西记我私账上就可以了,不用以别人的名头买。” 纯姑亦是愣了一下,有几分为难的说:“可是,招懿院的人来交代过,若是姑娘您来购置什么,这账一律都是记到招懿院头上的,不让姑娘出半分钱,方才纯姑有眼无珠,竟没认出姑娘的身份,如今反应过来了,这账万万是不能记错的。” 这一下,两道目光羡慕又羡慕的盯着容仪,这有人买单的感觉可真好,随便买买买也不怕自己出一分钱,尤其还是这等宝贝,买一样都是肉疼得很,难怪方才她能一点也不犹豫买上这么多,原来是有人买单呢。 长乐还好,再贵一些的东西,她也不是没买过,长家富得流油,自然不会亏待她什么,可清寒却不一样了,她当真是羡慕又羡慕,自己虽过得不错,可这样壕气的买,到底是没这个底气的。 毕竟这送上来的,一样都贵的能让人撅过去。 容仪却不为所动,坚持道:“旁的就算了,今天我购置的这些都记在我的账上,不必寄到招懿院去了,明白吗?你们也不用觉得为难,这钱总归不会少了你们的,你们只需要按照吩咐做好就行了。” 而后又看向那两道羡慕羡慕羡慕目光的主人,问:“你们可有看中的?清寒有什么喜欢的吗?” 这便是一副要一起买单的架势了。 两个人都摇了摇头,长乐笑说:“这些东西都金贵的很,我平时也用不着,放我手里也是糟蹋了。” 清寒则是想也买不起,虽当初自己家和长家算是邻居,可邻居和邻居之间关起门来却是天差地别,旁的好些的东西她也不是买不起,可聚宝斋这些将将惹眼的,却不是她能千金一掷就能买得起的,便笑着摇了摇头。 容仪并没有强求,又看了那几个未被挑选的托盘,又挑了几支钗和发钿,而后便叫人一起去记了账送去长府。 由于容仪强烈要求记在自己帐上,一笔支出便没有送到招懿院去,可这个消息却送过去了,茯苓得知娘子突然出现在聚宝斋,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时,只惊讶于娘子今日竟还出府了,旁的到没有感叹什么,哪怕是听到那一次巨额,眉头也没抖一下。 好歹是当初掌管了十年余账本的人,对于自家财力,以及后面娘子私有的财力,这些钱还不值得她大惊小怪,她只是在想,也不知道爷和娘子究竟碰面了没有,爷昨夜回的那么晚,想来也是没有去见娘子了,那娘子不会是还不知道爷回来这件事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一口气买了这些,容仪其实也有点点肉疼的,但更多是爽快,她抿唇笑了笑,想到之前的自己银钱方面也没有缺过什么,那个时候,即便是当丫鬟,爹爹对她也是富养着的,虽比不上千金小姐们,可在一众平凡的丫头中,自己的腰包总是最鼓的那一个。 却也没养成挥金如土的习惯,如今真成了有钱的大小姐,体验了一把随便买的感觉,还是有些舒爽的,因为那些东西,她不是给自己一个人买的,想到这里,她笑的更高兴了。 抿了口茶,她问:“听阿乐说,你还要几天就要走了吗?” …… ? ?感谢“2360****83”打赏的月票呀(((о′?`о)ノ?ヽ(о′?`о)))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ν^) ? 嘿嘿今天有活动,也有加更呀(??ω??)??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3?)啾????? ? 明天再见(*′╰╯`?)?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32章 长家果然是有钱的人家 第1632章长家果然是有钱的人家 闻言,清寒先是顿了一下,而后放下茶杯,才笑说:“前些日子姐姐也忙,没来得及和您说一声,我这已经过来许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这些日子在长家多有叨扰,多亏了姐姐们的照顾,我玩儿的很好,也很自在。” 哪知听了这话以后,长乐却有些不乐意了,她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拿眼睛瞟她,道:“既然玩得好又自在,又为何这么急着回去呢?你若不解释一番,我还真当在家里怎么亏待你了,叫你迫不及待的就想回去了。” 看她这受气的小模样,清寒没忍住笑了,她说:“哪里是你说的这样,真的玩的好也不能天天呆在这边呀,我也想家里人了。” 长乐立马反驳:“我看你不是想家里人了,你是想那个人了吧。” 她话来的太快,清寒一时顿住了,脸微微泛红,倒也没过分扭捏,而是理所当然的说:“我想他不是正常的事儿吗,我和他也没分开这么久过。” 长乐:“……”突然好饱。 容仪却能理解,只笑着说:“突然离开家这么久,想家也是正常,只要你能在这边玩得开心,没留遗憾,我这心里就放心了。” 而后又说:“何时想过来了,就提前来信,我们派人去接你,或者何时,我们得空了,回去看看你,我的朋友不多,你也是我喜欢的妹妹,将来结婚的时候,我可是想喝你一杯喜酒的。” 清寒大受感动,从前和长家做邻居的时候,没有觉得这户人家过分不同,只觉得他们家过分有钱,这么多孩子个个都养得好,个个都教成才,地主的不能再地主了,偏偏他们人又亲和,在外绝不起什么架子,和周围的人都能说到一块儿去,哪里知道他们在京城是这么大的官儿呢。 而今到了京城来,再和这一家人相处,他们待自己虽和以往一般无二,可在清寒心里却不一样了,她更加明白,待自己很好的这一家人,在京城中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当然会有一点落差感,可这样的感觉却并不强烈,因为,在她心中,他们依旧是当初那家很好的叔伯婶婶,还有很好的姐姐和朋友。 但容仪对她来说,又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她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她说要吃自己的喜酒,说句要挨长乐打的话,这可比长乐说这话还要让她高兴。 清寒重重的点头,说:“这是自然,到时姐姐有空,一定要来呀。” 说完,几人便离开了聚宝斋,往旁的地方去。 而在隔间,两道丽影相对而坐,其中一人手里的钗子都拿了许久,忽然想到那边的人一口气买了许多,她本是觉得有些贵不大准备买太多的,可一时也不知是怎么的,竟隐隐有种想买买买的冲动,她下巴一抬,说:“这支钗子,那支锦簇琉璃簪,还有方才看的那个蓝色妖姬的花冠都要了。” 服侍的人客客气气的退下去,而坐在她对面的女孩,看她一口气买下这么许多,微微蹙眉,正想说什么,就听她问:“连忆,你为何不买?我看那支金海棠珠花步摇很适合你,我记得你有一身刺绣的海棠花衣裳,正好相配。” 两人正是谢连忆和若妩,谢连忆说:“前日母亲才给我置办了一些,已经足够了。” 若妩却说:“这聚宝斋又不是日日都来,咱们好长时间才来一次,你也不给自己添置一点,这些珠钗首饰哪里会嫌多呢?兴许戴过今年,明年就不时兴了,带出去可不美呢。” 谢连忆略略思忖,道:“不过是方才的,没有特别喜欢的,若是遇上很喜欢的也就买了,倒是你,今日怎么买这么多?那些东西可不少钱呢,买太多了若是近些日子没有什么宴会,放着不就可惜了。” 若妩笑了一下,说:“这些东西平时宴会不戴,在家也可以戴嘛,谁会嫌把自己收拾的太漂亮了呢?只是那花冠平日戴确实奇怪了些,不过也不妨事,你知道的,我最喜欢蓝色的东西了,若有机会就戴出去,放在哪里也赏心悦目,再说了……” 她吃了口茶,深吸了口气,说:“我刚才买的这些又不是这里顶顶好的,恐怕所有的加起来,不如方才隔壁两支钗子的价钱呢,啧啧啧,长家果然是有钱人呢,那么多东西,眼睛也不眨一下直接就买了。” 谢连忆默了一下,说:“长家根基深厚,是你我比不上的,你若是与她们比,那就太冒失了。” 若妩之前对隔壁的人还有些反感,多半是因为谢家相看的秦家公子,和长家的姑娘有不得不说的一段故事,作为谢连忆最好的朋友,她理所当然的为自己的好友打抱不平,也理所当然的把长家的姑娘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但就自己而言,也不见得有多讨厌,再加之她也看出来了,谢连忆对长家的人并没有那么多的排斥,自己后来也想明白了,作为她的好友,煽风点火的事可不能做。 便吐了吐舌头,说:“我自然知道没什么可比性,只是这隔音的效果太差了些,她们的话我或多或少听到了些,只是感叹这里的东西一口气买这么多的,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想着自己平时出来,虽说是个大小姐,也没这样过,只是想过过瘾罢了,你别多想。” 谢连忆松了口气,她何尝不是,若妩对她们与生俱来的反感不过是为自己着想,可她却并不这样想,自己和秦家的公子有没有这个缘分还尚未可知,即便是有,若两人出现了问题,那也是两个人的问题,旁的人都已经避嫌的不能再避嫌了,若是还应此事迁怒到旁人身上,也着实是没有道理。 做为谢侯爷得宠的女儿,从小悉心的教导并没有把她养成一个很娇惯的大小姐,她还是一个得体,很知礼的女孩,想来不与人交恶。 …… (本章完) 正文 第1633章 意想不到的反转 第1633章意想不到的反转 礼袋被送上来,若妩小心的放好,看着包装漂亮的盒袋,心情更美了。 于她自己而言,确实是个爱美的姑娘,只是自己的长相在京城中,不算排得上号的那种,尤其是长家的姑娘在京城里名声大噪之后,自己这一类就更显得平平无奇了。 也不是不羡慕,不嫉妒的,由于太过爱美,她还将自己关在房里生好长一段时间的气,她也会想,怎么外面这些人评价一个人的好坏都是看样貌的呢?她也没有差到哪儿去啊,也没有长一张苦瓜脸叫人看了就下不去饭啊,怎么就不被看到呢? 虽郁闷了一阵,她却不是一个过分纠结的姑娘,后来慢慢想开了,看着京城里比自己不如的姑娘不在少数的时候,便收拾好心情找到谢连忆一起出来玩儿了。 买买买才能治愈她,毕竟,人靠衣装嘛。 满心喜悦的看了会儿自己的战利品,虽知道这些买回去免不了被母亲训斥,可一想,也就今天稍微不理智了一天,每个女孩,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想来也不会吵的太狠,便又心安理得了。 她问:“上次从宫里回来,你不是说过几日要邀请她们出去玩吗?可有想好是约到哪里去吗?” 谢连忆说:“后来我想了想,刚从娘娘那侍疾回来,若是大张旗鼓的安排去郊游,也是不妥,便琢磨着家里办个小宴,请她们到侯府来玩,说起来我们这几个姑娘从小到大也没什么交情,请到府里来是最稳妥的,这个想法我和我娘也说了,我娘也支持,她说小辈之间如何相处,都是我们的事,大人之间的事都是在朝堂上,在外面,叫我不要想太多太复杂,所以,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也就这么几个人,我也怕人少了会冷清。” 听着前面若妩还有些吃惊,听到后面,她立马摆手,忙说:“这可不行,我若去了,那只怕气氛会更糟糕,我可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的,之前我不喜欢她们,就差刻在脸上了,还说过她们的坏话,再见她们难免会不自在,你办这样的宴会,本是想促成好事,我若去了,自己也会不自在,也怕惹得大家都尴尬。” 若妩怕她劝自己,又接着说:“不过,你说这事倒叫我有些吃惊的,我本以为你是因为和她们一道去侍疾,碰见了说的客套话,毕竟,我们这些都是京城中的有名的小姐,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维持好的,却是没想到你直接想约到候府去了……而且,谢伯母也答应,这事够让我玄幻两年了。” 她那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就好像在说:是你忘了谢家的立场,还是谢伯母也忘了?长家的姑娘嫁了亲王,另一个又要嫁给姜家,显然是对立面的,更别说国公府那位小姐,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女。 不可思议了一阵之后,她又想到,之前,谢伯母与秦夫人交往密切也是一桩玄幻的不能再玄幻的事了。 怎么了,谢家那二皇子不打算扶持了吗?一个个都与大皇子这边的交好,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当然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不敢说出来。 谢连忆也听懂了她的话外音,只说:“有些事,并不是开头如何,结局就一定如何的,就像你前两天看的那个话本子,那书生赴京赶考,成了状元郎,又颇得陛下宠信,后又有意将公主许配其作妻,当时看到此处,你还颇为气愤的同我说,那书生定是要抛弃早已订了婚的青梅,去迎娶公主了,结果如何呢?” 说到这个故事,很难不打动若妩,她平日,除了爱打扮自己和同谢连忆相约以外,就是看话本了,最近尤其爱看那种悲剧收尾的,几乎看了个开头就知道结尾,结果还是要被狠狠地虐一番眼泪下来,同类型的看的久了,也麻木了,本以为那结局也会如此,实则不然。 故事里那书生,是来自一小镇,生活不算特别好,但也还过得去,只是若是要支撑他赴京赶考,且生活的不能太差,家中却没有那个条件,可他的小青梅家却很有钱呀,只是小青梅可怜,母亲生她早逝,父亲常年出海,虽养了一大笔银子,却在一次暴雨海啸中失去了性命,虽给她留了一大笔钱,却让她从一以后再无父亲。 好在小青梅从小就和书生订了婚约,哪怕家中横遭变故,书生的家人对她也一如既往,还把她接到身边照顾,而小青梅本就与书生互有爱慕之情,也体谅他的难处,为了他能顺顺当当的去京考试,咬了咬牙拿着父亲的血汗钱给他,让他放心的去,临去时,她还一脸娇羞的同他说,会帮他照顾家里,会等他回来。 这样的故事,其实挺老套的,一个话集,翻一番就是差不多的剧情,差不多的设定,偶尔看多了,当真是连下一句可能会写什么都猜得到。 本来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与小青梅是完全天差地别的两种人,并不能感同身受,可到底是女子,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再加之前期那作者把两人的感情描写的太极致了,便觉得那书生无论如何都不该辜负他的小青梅,怀着,可现实中,能忍得住诱惑,不去接天上掉的馅儿饼的,又实在太少,虽知道结局是既定的,不会有什么改变,心里依旧难受得很。 好生的先入为主的将书生一通批判,又带着“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眼光去看,结果却惊掉了她的大牙。 那书生并没有被名利场遮住眼睛,他心中依旧想着她的小青梅,甚至,愿意舍弃一切荣光和唾手可得的富贵,只愿回去做一个教书先生,与小青梅成亲,还要多生几个胖娃娃,看到这里的时候,若妩傻眼了,心里跳了一下,又叨叨道,那圣上肯定不会放过他,说不准他经受不住压力,就放弃了呢。 结果大结局时,皇上被他的专情和他一身正气所感动,并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许了他该有的官位,还要接他的家人来京,赐府邸,还要为他和他的小青梅赐婚,从此成就了一段佳话。 …… (本章完) 正文 第1634章 给她添的嫁妆 第1634章给她添的嫁妆 这样的结局,既惊掉了她的下巴,也让她服气了,默默地记住了作者的名字,打算多买几本他的作品集回来看,毕竟,能写出这样的圆满大结局,且不被一些既定的套路和落俗的设定圈住的作者已经不多了。 所以……这与谢连忆说的,是一回事吗? 回忆完了这个故事,若妩显然是有些不明白的,看她不甚明白的模样,谢连忆又说:“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人心是最难估计的东西,或许,在你看来圆的就是圆的,扁的就是扁的,两条线只能平行,不可相交,可事实上,圆的也可以成扁的,扁的经过一番打磨,也可以成圆的,两条线只要在双方愿意的情况下,总有相交的一天,人或物都是如此。” 谁说之前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就不能握手言和,不能再有旁的打算和想法呢,在京城中,能撑过几代的臣家,又岂能是傻的?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谁都不会傻的,傻到去和当今最有权势最有话语权的人去抗衡。 谢家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尽然都是没头脑的,尽管当初孟帝刚掌权,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新皇帝的深浅,还想试探一番,可这么多年下来,孟帝的每一个政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没叫人失望过,作为臣子的初心便是希望,一个国家越来越昌盛,底下的百姓日子越过越好,这才是正道,若非如此,谁吃饱了撑的,要去摸老虎的胡须,试探老虎的态度。 说到底,也是被齐国最后一个皇帝搞怕了,所以这些旧臣对新帝才会持有怀疑态度,至少,谢家是如此。 如今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人家脸面体贴也给了,莫不是想篡位?不然还霍霍个什么劲儿? 再且说了,他谢家也不乐意当谁的替罪羊,为了一群心思不明的人冲锋陷阵谋取利益,最后怕是死的最惨的就是他们。 该表忠心的时候,可要把屁股擦干净,让人看到诚心。 因为谢家人自己也清楚的很,即便自己当真没有要对抗的心思,也当真没有想要左右皇帝的想法,外人却不会这样想,皇帝不会这样想,对家更不会这样想。 谢家的一举一动皆受关注,这一点是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便只好早早地表明态度,不要等到万劫不复的那一天才追悔莫及,谢家的家业,可不能毁在这一代手上。 这些事虽没有人同谢连忆说过,可就谢家人这些日子的表现,她猜都猜的到,不然,半辈子都没往来过的秦家,以母亲的体面和傲气,又怎么会这样频频叨扰与那秦夫人交好? 还有就是,最近父亲兄长他们也不好过,他们投诚之意这样明显,身后的一些人早就有所不满了,应付这些人,可要费些事。 一块上好的点心,大哥不愿动了,却不代表下面的小弟都不动心思。 想到此处,又不免忧心,当今的陛下可不是什么尽听人言的昏君,有些人还看不清形式的话,将来也不知会是个什么下场。 如今的兵权大都掌握在皇帝手下的人手中,而当初的那些旧臣虽然有些还在一些很重要的位置上,可若真的拿出来,怕也没有几个挡得住暴风骤雨的。 而就这其中的一部分人还眼瞎心盲,无药可救,不知不觉被排到边缘处,当初孟帝以仁德治国,对齐国旧臣也是不曾苛待,这却不代表,他需要这些从不顺心如意的臣下。 若妩没有这个觉悟,却也没多大的想法,她只叹了一声,说:“活久了,什么都能看到,算了,左右也不是我一个女子能决定的,只是,你若请她们去侯府,我当真就不去找你了,一来我与她们本就不熟,再加上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在我曾经讨厌的人面前表现得多么亲热,这很奇怪呀。” 话至此,谢连忆也不多劝,只说:“反正我那你随时可以去,半个小宴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你若是想好了就提前给我个信儿,我的席总有你的位子。” …… 继那日以后,往后好几天容仪都没见到姜舜骁人,她知道他此次回来很忙,却没想到会这样忙,见过之后又见不到人,更想他了。 只是这段时间,容仪的日子也并不枯燥,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清寒离开前的这些日子,她可是狠了狠心,把凌儿还有那俩孩子都丢给别人照顾,说什么也要陪清寒好好的玩一番,京城这样大,也这样小,该去的地方几乎都去过了。 长乐更是不舍,几乎天天晚上都要缠着清寒一起睡觉,两人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自由自在,没有任何干扰,也没有长大以后的烦恼。 可是离别的一天,终究会到来,清寒离开的这一天,天气都有些阴沉,长乐还想再留她一日,说怕一会下大雨,路上不安全,清寒还是要走,她们都知道,这雨下不下来,只是老天爷也要郁闷一会儿。 三夫人也过来送了,依依不舍了一会儿,清寒才含泪和几人告别。 容仪眼眶都湿润了,在一起玩了这么久的妹妹,突然离开真的很不适应。 几人看着马车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回去。 等到了容仪院里,长乐突然问:“姐,你昨日叫人往她马车里放的包裹是什么啊?包的很严实呢。” 昨夜清寒和长家人一起用饭,三姐妹坐在一起,容仪说给她送了一些小东西,已经叫人放在她的马车里了,却没说是什么,还叫她若是能忍住,就等到回家了再看吧,若是忍不住,也得忍到出了京城以后再看。 搞得长乐都好奇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神秘的说:“那是我给她添的嫁妆呢。” 长乐呆了一下。 …… 老天爷果然只是有些郁闷,刚到城门就天晴了,微风徐徐来,透过窗帘吹到清寒脸上,吹散了些离别愁绪,她的目光忽然落在另一侧后面鼓鼓囊囊的包裹上,想到这是什么,刚想打开来看,又想到这是容仪姐给的惊喜,想着还没出城门呢,还是再忍忍吧。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这一趟京城行于她而言,当真是一场快活的远游,她应当快乐的回去。 再见了,京城。 …… ? ?感谢“atang**rn”、“烟消云散”、“lisa”打赏的月票鸭(っ*′?`*)っ ? 感谢亲人们的推荐票子(??ω??)?? ? 今天依旧加更哈~ ? 晚安啦:.??(??ω??)?:.? ? 明天再见(?˙︶˙?)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35章 送什么礼 第1635章送什么礼 等清寒回去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她到也能忍得,那包裹说没开就当真没开,一直等回了家,和家里人好好的待了一天,说了这段时间在京城的趣闻乐事后,再回到自己院里,才把那包裹小心翼翼的,如视珍宝般的捧在怀里。 将其打开,里面还有两层棉绒,再里面就是小盒子,再打开,琳琅满目,珠宝亮的晃眼。 难怪这个包裹放在手里掂一掂这么沉呢,里面尽是珠宝首饰。 这包裹从外看着,谁能想到这里面的宝贝价值连城呢? 双凤衔珠金翅步摇、贵妃镯还有那块晃眼的镜子,赫然就在其中,这分明是那日在聚宝斋,容仪姐眼也不眨新买的…… 底下还有两套成衣,中间还夹着一封信,看了信后,清寒有些颤抖,内心的喜悦和感怀无以言说。 原来,这些珠宝首饰,成衣都是容仪姐给自己添的嫁妆。 其他一些首饰,清寒平时也没见过她戴过,唯独这几样,是她才买的,且单只其中一件,就价值不菲……她竟全送给自己了。 这样贵重的嫁妆,早知道就早些打开看了,她绝不会要的。 想到此处,又是一怔,怕是她早就知道若自己知道这是什么,是不会要的,所以才说要等离开了京城以后再打开吧。 清寒感动的勾起唇角,将这些都好生的保管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清寒走后的第二日,候府千金来了帖子,是邀请她和长乐去府中赏花作乐的,字里行间便是说,咱们可是上次约好了的,可得来啊。 容仪没想到,说好的聚一聚,竟是在候府聚一聚,这……去了吧,好像不太合适,不去更加不合适了。 思索无果,又去找了老太太,京中女子相约很平常,可去候府,还是得询问询问家人的意见。 老太太听了这事以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笑说:“既然约好了,那就去好好玩,只是这次,你们也是第一次到别人府中去,莫要忘了该带些见面礼。” 见奶奶的反应平静,容仪也沉着下来,说:“这是自然,谢家千金盛情邀请,我也不能空着手去,只是不知道,该送怎样的礼物才算合适呢?” 老太太说:“你们小女儿之间,便送些小女儿喜欢的,这就是了,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啊,最喜欢亲自绣些手帕、荷包赠与好友,如今在送这些,虽是情谊,可这礼或许是轻了些。” 容仪了解了,方才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她还想,这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与谢家往来,这礼定然是不能送一些拿不出手的东西,可配谢家的,也是她一个小女子送不起的,可她却忽略了,这一次,是她们女儿之间的相聚,不掺杂旁的东西,便赠一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便是。 思及此处,容仪说:“我那里酿的李子酒和春杏酒都已经好了,到时便带两罐过去,还有前两日去聚宝斋,买了一套紫珍珠的头饰,正好可以相送。”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朝容仪眨了眨眼,说:“这个礼送得恰到好处,既有你的心意,也不会太轻薄,你那儿酿的酒记得给奶奶也带两罐过来,味道不错。” 容仪笑着应下,心里无不得意的,酿酒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可自从她做了以后,却很得心应手,酿出来的就是和旁人的不一样,明明都是用的同一样东西,同一种方法,出来的味道,就是好喝一些。 “噫,你去聚宝斋了?” “啊,是啊,前些日子清寒还没回去的时候一起去的。” “那的东西也不便宜。” 容仪微愣,想着那日确实买了不少,以为奶奶是知道了想劝她,别养成挥金如土的恶习了,只点点头,刚想说以后大约不会那么买了,就听到她说:“也不知你买了多少东西,钱可还够用?夫人有没有和你说过,到家里来,在外的一切开销都记到府上,虽说你如今已经是姜家的人了,可你终究是长府的姑娘,你想要什么,买什么,都不需要花别人的钱。” 容仪傻眼了,她以为的训斥没有,反而是说这个? 老太太看她不语,笑说:“我知道你如今不缺钱,你夫人,还有二婶三婶,她们肯定给了你不少银子,你私户上也有不少钱,可那些都是留给你以后用的,远远不够呢,你买那些珠宝首饰一律用家里的,家里的几个姑娘都是这样,长家虽没有富可敌国,娇养几个姑娘还是不成问题的。” 容仪抿唇笑了,眼里水光润滑,倒不是想哭,只是有些感动,这种被人承包了以后所有珠宝饰品的感觉,也只有在家里能体会到了,虽然将军对自己也如此,可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说:“我知道了奶奶,只是,上次买的东西,是我想送给清寒的,她这次回去之后,不知何时就要嫁人了,我与她投缘,便想着以姐姐的名义给她添几份嫁妆,并不贵重,也不知以后何时能见,总算是能留个念想,所以才用了自己的银钱,说来是自己的钱,还不是长辈们给的。” 这些钱没什么可拘泥的,可老太太还是嘱咐说:“你呀,身为女儿家,咱们不比外面的男人,可以建功立业,总是不愁钱来的,不管是长辈给的也好,还是枕边人给的也好,那都是你的私房钱,可得保管好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呢。” 容仪笑着表示自己记下来,又想起怀孕的时候,曾经和大夫人有过的一些商量,一直都没有后文,此刻也觉得有些心痒痒了,她看了眼沉稳平和的老太太,想问她拿个主意。 问:“奶奶,您说,我把自己一部分钱拿去做生意,可行不可行呢?” 听到这个,老太太来了点精神,问:“想做什么生意?” 容仪心有些打鼓,有些不确定的说:“就是我酿的那些酒,还有自制的饮品,不知拿出去做生意,能不能做的起来。” …… (本章完) 正文 第1636章 想要做生意 第1636章想要做生意 那些东西,家里人说好喝,多半是因为出自她的手,不忍让她失望,却不代表有拿出去贩卖的价值。 京城虽繁华,各类生意特别多,却不代表没一种生意,都能在这样富饶的地段存活下去,有的是命数,有的是经营不善,而有的则是方向根本就没走对,开盘则亏,一心想赚回本了不做了,却越做越亏。 当然,一旦做成功了,那也是很厉害的,就像拾衣局,正是因为路数走对了,品质和口碑都有得保证,再加上有得力的顾客群体,厚积薄发,一战成名,如今的傅总管,摇身一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傅老板了,虽不能说是腰缠万贯那么吓人,但其每日进账都是一笔令人咋舌的数字呢。 还有一个很好的反面例子,便是京城中一家开酒楼的老板,准备再开一家成衣店,许是看拾衣局做起来了,觉得这片市场算是被打开了,也想从中分一杯羹,他复制一样的路数,加之他之前的酒楼顾客就是很好的群体,若得到妥善的安排,他的成衣店或许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做起来的。 可是,心太急,容易出事儿。 这块市场从来都是不错的,可有人能做到更好,并不是说兢兢业业的开店,鞭策店内人工,对外卖力吆喝就能好的,其中有些东西,是旁人复制也复制不来的。 再且成衣店和酒楼本就是不一样的,用一模一样的路数去走,自然是走不通的,那酒楼的老板当时就亏了不少钱进去,赚的钱不够补亏损,连下面聘来的绣娘的工钱都还要从酒楼这边匀称到底是个老板,也算个有头脸的老板了,不愿拖欠薪资,后来他也算是认命了,不敢轻易再动这方面的脑筋。 毕竟,亏了的钱还有卖力赚回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前期的期望太大,一下子砸了太多钱进去,连个响儿都没听到,谁能不肉疼。 容仪手上是有不少银子,她却不敢肆意挥霍,再加上京城有名的酒家可不少,自己就算是挤进去,怕也是寂寂无名的。 看她一脸的不自信,老太太说:“做生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的人天生就有做生意的头脑,有的人确实没这个本事,你若是真想做,那便要事先梳理好,究竟做的是什么,我也认识一些大老板,可以请他们帮你做参谋,若是觉得你的想法做下去有个意思,那便放手一搏,如果你只是觉得新鲜,想尝试,前期投入不必担忧,奶奶这给你准备着。” 容仪瞠目结舌,有些被惊喜到,诚然,这生意做不做得下去,是非常有必要计较的,可她更计较的,还有一个问题。 那便是……她一个长府千金,又是个比较有争议的千金,还能出去做生意的? 当她把这个担心委婉的说出来以后,老太太却说:“这如何能当回事儿,你若是担心这个,那便完全不必要,你当这京城里,能做起来且还做这么久的生意,背后没有势力支撑吗?说不准你随便进去的一家酒楼,幕后的老板就是哪家的夫人。” 京城中的世家贵族们,其妇人修身养性,贤良淑德,大都瞧不起商人,不愿意染上恶臭的铜钱味儿,可却真有那么清廉高尚,那些妇人怕是想买些好的,也不是轻松的事了。 朝臣家中,但凡有点基业的,几乎每家每户明面上的铺子和家产以外,私底下都有不少生意,只做了幕后的老板,不在人前显摆而已,当然了,这些生意也不仅仅局限在京城里,孟国境类,各处地方,只要手能伸到那边去的,有着自己的生意都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所以,容仪纠结了这么久的事,完全不必担心? 她之前还想着,自己如今不比从前了,做每一件事儿也都不能那么随心所欲,着实郁闷了一阵,没想到自己这样纠结的事,原来竟是这样不值一提,叫她心里轻松的同时,也多了一份悸动。 这些顾虑没有了,那就……往后走? 容仪说:“这件事儿是我和夫人一起商量的,总感觉夫人一直想做什么,又不能甩开手做,便提议想和她一起做生意,看夫人当时的样子是很心动的,既然奶奶觉得可行,那我便回去和夫人好好商量,看看后面该怎么做。” …… 一下子定了两桩事,容仪的步伐也轻快了起来,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是想做点什么的,虽说女人的任务就是嫁人生子,好好的在家打理好家里,相夫教子,可她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差了点什么,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挣的财富回来,自己就在家这么守着,又不是守财奴。 她也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将来姑娘们大了,她也可以很骄傲的教导她们,女人于世,也可以做很多事的,不要拘泥在深墙后院中,要走出来,走出来看这个世界,和外面的世界打个招呼。 ……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容仪和长乐上了马车去候府,走的时候没那么容易,凌儿竟嗷嗷直叫,见不到母亲就要发火了,害的容仪出了身汗,才勉强把她安抚住。 说来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和一个听不懂话的小孩说:你乖乖的在家哦,娘出去一会,回来了以后给你带糖葫芦哟。 偏偏她这么说了,那活宝真就不闹了,这才脱身出来。 长乐破天荒的拿了把扇子,穿的十分轻薄,出来没一会儿就出汗了,今儿个的天,可真热嘞。 她说:“幸好我今天没听院子里的几个小丫鬟的话涂胭脂,不然这个天气,等到了,脸上糊成鬼样子。” 容仪笑了:“你平时就不爱梳妆,怎么今儿个,院子里的丫鬟还劝你呢。” 长乐叹了一声,说:“这群小妮子,知道我是要去应谢千金的宴,非说要让我好好打扮一番,可不能再穿平时的衣服了,就今儿这一身衣裳,还是由着她们给我挑的,说是要我艳压群芳呢。”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可乐,忍不住笑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1637章 秦瀹也在 第1637章秦瀹也在 长乐今天这一身,确实淑女了许多,穿在她身上也很好看。 有些人穿一类衣裳穿得久了就定型了,在穿旁的衣裳,怎么看怎么奇怪,但长家的姑娘几乎没有这个烦恼,一张好看的脸蛋便可走四方,这妖娆的身段更是衬得起衣裳。 容仪说:“如今在京城里,不需要你除暴安良,这样穿着很适宜呢。” 也是,如今,衣裳也影响不了她打架了。 马车晃晃的,就到了候府,是谢连忆身边的婆婆来迎的,她很是热情,说:“可算等到两位小姐了,这天儿热,二位小姐受累了,里面做了冰镇瓜果,席也设在水榭,四面通风,正凉快呢!” 容仪含蓄的笑了笑,微微颔首做表示,长乐向来不拘小节,笑眯眯的说:“此番来叨扰了,辛苦您跑一趟。” 那婆婆受宠若惊,早就听说长家的人对下面的下人十分宽厚,如今,见这年轻的小辈,举止谈吐无有不妥,对自己也是好声好气,这么看来,传闻的真不是假的了。 她也见过旁的小姐,水灵也是水灵,涵养也是有涵养,只是,那眼睛都长在天上呢,都不拿正眼瞧人的。 当然,那些小姐们的涵养,也不是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只是突然被这位长家的姑娘温温柔柔的对待,心里实在惊讶又高兴,只觉得得了脸呢。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是不显,再怎么,也不能给自家小姐丢脸呐! 长乐不会知道,自己一个微笑,叫这位婆婆心里多了这么多情绪,她神态自若,来了这谢侯府,也没旁的颜色,目光直视,温柔大方。 而后,就听到婆婆说:“秦家的公子和小姐也是刚刚到的,这会儿已经吃上茶了。” 长乐笑容微微一顿,语气依旧,说:“秦家公子也来了吗?” 婆婆目光平和,说:“也来了,听说是陪秦小姐来的,正好今日无事,便一起留下吃茶。” 而后看了长乐英气又明媚的脸,婆婆说:“小姐,这次办的宴会席面不大,就请了几个人,这消息不会传出去的,二位小姐放心。” 自然是怕未婚男女私下往来被人说嘴,这婆婆既说了,想来也是无事。 容仪说了句场面话,道:“候府办事,我们无不放心的。” …… 穿过走廊,又走过来一个大大的荷花池,又拐了几下,穿过了几道门墙,这才算是看到了目的地。 长乐崩了半晌,在看到那水榭里围坐的一群人以后,突然有退却的心思,容仪不着痕迹的扶了她一把,笑着说:“一会儿过去吹吹风就凉快了,就这么几步,你该不会赖着不走吧。” 长乐被点醒了一般,人已经到这儿了,总不能转身就走,叫人落个没脸,她也不能把容仪一个人就在这儿啊,回头看了眼容仪,还是和方才一样笑,说:“还是姐姐了解我。” 从坐在这里开始喝茶的时候,秦瀹就频频失神,他知道谢连忆身边的婆子出去接长乐和容仪了,她们或许下一刻就要过来,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缘故,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往来的方向瞟,那边一直空荡荡的也没个人影,他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就没底了,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听妹妹的话,说让他来就这么跟着来了,人家姑娘的聚会,自己一个男子坐在这儿,到底是不妥了。 可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断然没有起身离开的道理。 忽然,听到耳边一道清丽的声音说:“她们来了。” 这一下是真的没有克制住,直接看了过去,当然,这会儿所有人都看着那边,即便自己看过去了也不会有什么。 他没有刻意去看谁,但看过去的第一眼,看到长乐身上藕粉色的衣裙时,还是有一瞬的安静。 大孟民风没有那么严谨,尤其是这些年,对女子也没有苛刻到,三伏天还有裹手裹脚保守太过的思想,就如此刻,长乐身上裹胸的长裙及踝,外罩轻纱流丝薄衫,修长匀称的双臂若隐若现,大片大片的肌肤白的晃眼,他有片刻的失神。 但潜意识里也在告诉自己,这样看她不礼貌,所以,便把目光稍移了移,结果发现,容仪也是如此装扮,不过外头罩的并不是轻纱,而是极为柔软的绸缎,齐腰的开衫小衣,挡住了她的肩膀和手臂,上面的刺绣更为出彩。 秦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此时两人也近了,姑娘们都有话说,她也不会显得特别和尴尬,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如今的姑娘们几乎都是这样的打扮,连自己的妹妹也是穿的如此清凉,先前竟是没注意…… 秦黛珑脸上带着笑,与容仪和成了寒暄,却不时去观察自家哥哥的状态。 旁的人或许不知道,可她却知道,方才哥哥那眼睛,时不时看的,可不是容仪呀。 她心里暗叹,此刻却没有过剩的想法了。 容仪身后的昕蕊把酒送了过来,谢连忆捂唇笑道:“先前在宫里就听说,容仪酿的酒是为一绝,那今天我准备的这些酒可就不好意思拿出来招待人了,既然容仪带的有,那不妨,一会儿就用你带的酒如何?” 容仪自然没有意见,只是谦虚的说:“只是不知道我酿的酒和不和众人的口味,若是喝的不错,我也就安心了。” 而后,便将春杏酒留了下来,还有些就收起来了,再有就是她送来的礼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拆,也叫人收起来了。 长乐两手空空,笑嘻嘻的说:“我和我姐姐一道,姐姐带的也就算我带的咯。” 谢连忆自是不会计较这些,笑着打趣她:“好好好,我今儿请你们过来玩儿,也不是为了收礼的,若都带好些东西来,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话说的直爽,几人笑说着落了座。 水榭这边的温度果然舒服,容仪坐下来以后,刚好就坐在秦瀹手边,两人相视一笑,也没了以前那些尴尬。 …… ? ?感谢亲亲们的推荐票哇哇哇(??ω??)?? ? 嘿嘿加更结束,明天大概率恢复正常更新了哈~(^з^)-☆ ? 大家晚安啦 ? 明儿见!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38章 尬聊 第1638章尬聊 喝了口清茶解了渴和热,容仪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听到秦瀹说:“许久不见了。” 容仪笑着点了点头,说:“确实很久了,你如今好吗?” 不管之前与秦家发生了多少纠纷,容仪始终记得秦瀹对她的好,早前没有因为一些事迁怒他,如今就更不会了,再加之身份的转变,还有这些年发生的事,洗去了容仪身上的奴性,在面对昔日的主子,也可以挺直腰板正经对视了。 她的变化,当真不是一星半点的。 秦瀹亦笑了笑,说:“还不是老样子,只是不如以前惬意了。” 当时年少,正是好玩的时候,与如今无法做比。 秦瀹说:“细细想来,这么多年,我们俩也确实没有什么机会,能好好的坐下来说话了。”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虽说许久没有联系,可当初你对我的帮助,我一直都铭记于心,我还记得,当时刚去王府的时候,生辰那一天,你带着我爹去王府找我,我一直很感谢你。” 他说:“举手之劳。” 虽说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可若不代表他有这个义务,他的身份,能为自己这样着想,容仪不可能不感动的。 容仪看了眼其他各说各话的人,又看了眼坐在旁边安静喝水听话的长乐,一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得知秦瀹在这里的时候,虽不至于心虚,多少也还是有些尴尬的。 他曾对自己有情,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如今都各有各的生活了,可再聚到一起才发现,那么多年的交情,此刻竟有些无话可说。 再加之长乐与他那段往事,已然成了过去,可……坐在对面的谢连忆,却是正正经经的,他现在也或许是未来的那个姑娘。 若是中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儿,容仪作为当初的老相识,或许还会打趣几句,可是现在不能,许多话就像雷区一样,说出口了难免引起歧义。 沉默至上,可是沉默了,也就彻底没趣了。 容仪也听着谢连忆和秦黛珑谈论今天的布置,期间有丫鬟送来新出炉的糕点,一时间嘴也不得闲。 忽然听到旁边的男声问:“之前看到你带着的那位朋友,今天没过来吗?” 他没有指名道姓的问,可容仪却知道,他不是在问自己,长乐也知道他问的是谁,看着他,面色如常,平和温柔的说道:“她回老家去了,前两日刚走。” 秦瀹看着她,眼眸微沉,到底是有些不甘心,两人说好的,从前的一切都忘了吧,可却不代表,要就此冷淡,她如今对自己,对两人之间的距离把控的太好,这是他之前想看到的,如今看着她有意无意的远离自己,心里并没有轻松,反而有一股抽离之感在心头,好似剥离了什么一般。 本能的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他又问:“那位小姐,是你的至交?” 本以为只是打个招呼而已,长乐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应付他,只怕稍有不对就控制不住情绪做不该做的事。 没想到他还要问,问这么多,是看上人家还是什么?长乐真有些忍不住想回问一句,可当着谢连忆的面,即便是玩笑话,这个话也不能说,只耐住性子,笑说:“是的,自小相识。” 秦瀹也笑了,语气不觉亲昵,他说:“你们俩看着一个喜一个静,能做对方的至交也是稀奇。” 长乐蹙了蹙眉,直说:“本就是要两个性格相互弥补的人在一起,才能共同成长,我若找一个比我还要闹腾的,那只怕天都要被掀翻了。” 这话倒是不错,只是……友情如此,爱情好像更是如此。 说了这以后,长乐就打定主意不理他了,端起面前的花茶一饮而尽,动作颇有些豪爽。 她虽打扮的淑女,可骨子里的豪迈却是改变不了的,一个动作便尽显了,看着却不违和,因为她当如此,这才是长乐。 容仪笑着接了句:“这话说的有理,你和清寒在一起,她多多少少能压一压你好动的性子,也免得你在外面太由性子来。”打破了尴尬和沉寂。 对面的谢连忆看着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 按道理来说,如今,谢家与秦家的婚事虽没有捅破,可在往来个几次,这话题也要提上日程了,这席面上唯一的男人,说不准未来真是她要议亲的对象,他如今可不是什么闲职,这会儿能陪他们这群姑娘坐在这里吃吃茶,闲聊趣事,也不知是卖的谁的面子。 应当是为她而来,按道理来说也只有这个说法比较规矩合理,可谢连忆知道,他并非为自己来的。 他就算再忙再粗心,家里人要给他看亲,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如今来吃她谢连忆的席,也应当是以相看的目光来看,以交流情感而来。 可他来了这么久,与自己说的话来回不超过十句,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自己这里,在长乐和容仪还没有来的时候,他便很安静,好似这儿没他这个人似的,等长乐和容仪来了以后,他倒是活跃了几分,脸上的笑也多了一些,他的心思放在谁身上,简直不要太明显。 谢连忆想,自己应该是生气的,应当是嫉妒的,虽说自己与他的事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可坐在这里的这些人,想来没几个是傻子,这种事虽没说破,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他此番的举动,可不就是明晃晃的打自己的脸吗?他这样,自己挺没面子的。 可谢连忆并没有觉得气愤,甚至没有什么波澜。 这话若是说给若妩听,她一定不相信,因为,大多数女子遭受这样的屈辱,哪里能平静如水,不当回事儿呢? 可她好像真的和别人想的不一样,除了最初知道母亲的打算以后,想到自己这个年纪要嫁人了有些许羞涩以外,对对方竟没多大想法,总归是要嫁人的,嫁之前也不知会嫁给谁,也没有感情,更不会因为母亲突如其来的想法而对未来的夫君就产生感情的。 …… (本章完) 正文 第1639章 最好的距离 第1639章最好的距离 既然没有感情,也不会因对方的一些举动和心情而影响自己,谢连忆想,或许不只是自己这般想的,连他也可能是这样的想法,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娶的是谁,两人都没有多少感情的情况下,又怎会顾及太多呢? 再想开一些,如今,两人的关系都还没到暧昧期,倒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她反而觉得,自己心里的好奇更胜一筹。 她看得出来,秦瀹对自己也是礼节过甚,他若真对这门婚事感兴趣,或是说对自己这个人感兴趣,也不应当是这个态度,至少得殷勤一些,他既如此平淡,那便说明他对自己没有过多的想法。 之前相处过后,几次下来都客客气气的,谢连忆有些想不到,秦瀹将来若是遇到喜欢的姑娘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也不知,如今他对长乐这不清不楚的殷勤,是不是来源于他的喜欢呢? 这可跟传闻的不太一样,传闻说长乐和秦瀹之间,一直是长乐比较执着,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传闻,毕竟这件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 如今再看,长乐更多的是避嫌,反而是他,有些上赶着的嫌疑。 “连忆,连忆?”秦黛珑看她有些失神,轻声唤了她两声。 直到手被碰了一下,谢连忆面色不改,笑看着秦黛珑,说:“方才走神了,你方才说到哪儿了?” 秦黛珑看着她,眼波微动,想到方才哥哥的举动,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面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说:“我说,你家那边的池子打理的好,要不你带我过去看看?” 谢连忆自然不会拒绝,欢欢喜喜的就拉着她起身了。 说是要更衣,旁的人想跟也不好跟。 他们俩一走,就只剩下容仪长乐和秦瀹了,容仪心里暗暗发愁,这可怎么办呢?自己是不是也要找个什么借口躲一阵呢? 可是,她也不能把长乐一个人丢在这儿啊,长乐兴许还不愿呢,好不容易才放下过去,留下他们孤男寡女在这边,哪怕周围有丫鬟,也是不好的。 没了那两人,说话至少不用顾忌了,只是,也无话可说。 秦瀹开了个头,说:“如今你那位朋友回去了,你还会在京城待着吗?” 长乐一愣,说:“说不准。” “说不准是什么说法?是如今有事绊住了不能出去,还是没想好去哪儿,还是不想去呢?” 长乐:“……” 看她沉默,秦瀹又说:“若是前两种,我也想劝劝你,如今,能待在京城呆在京城吧,以前,长家不在京城,在外面如何都不要紧,如今,长家回了京,想来你也不如以前那样自由了,你一个人出去,终究有太多的不方便,会叫人担心的。” 长乐听的一阵一阵的,心里乱七八糟的,语气平淡至极,眼神也有些微寒,她说:“叫你费心了,不过,这都是我自己的事,如何打算我心里也自有想法。” 秦瀹微微蹙眉,解释说:“我并不是想插手你的事,只是总会有担心,怕你一个姑娘出门在外不能面面俱到。” 他说的真诚,那样子真的像是朋友之间的关心,长乐不好说什么了,人家关心本没有错,自己在这儿多想就是错了。 何必伤害他人的一片真心呢? 她平静了些许,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长乐虽觉得自己的这个回答,已经足够软和了,可在秦瀹眼里却并不是这样,她简简单单两句话便回了自己的关心,怎么都有些不对劲,他这样冷淡的态度,让秦瀹心里也不是滋味了起来。 就算两人之间已经说开了,也没有旁的感情可谈,可到底是相识一场,又何必将气氛弄得如此僵硬呢?即便是再普通的朋友之间,也不需要这般吧。 “你这样说,是不是有些不耐烦我了。” 长乐:“……你真的想得太多了,我没有这些想法,我知道那都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我也很感激你的关心,只是,我突然想到从前我们不认识的时候,我在外面走南闯北,也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一直都很好。” 意思是说,你的关心,有些多余了。 若说方才还只是怀疑她对自己的态度冷淡平常,现在基本就可以确定了,她对自己确实是有些躲避的,不管自己之前如何与她说,两人之间终究不可能像最开始那样自然了。 但秦瀹却忘了,他们俩的最开始,也并不是如他想的那般,那样好相处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对她更多的是以礼相待,不会再超出半分,而她对自己却是大胆的很,情绪和目的都刻在脸上了,一点也不掩饰,像个小太阳一样,走到哪里都放光芒。 如今的两个人,却还好想对换了一下,心有不安,又主动非常的那个人,成了自己。 容仪已经在尽量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了,她知道他们聊的这些话自己已经不适合在这里听下去了,可是,就这么走了的话,那就更不合适了。 她干脆起身,走到一边去,扶着栏杆看着外面,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离他们稍微远了一些。 看她离开,长乐有些急了,秦瀹却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方才隔着容仪,他看过去的目光都不能直视,此刻,他正定定的看向长乐,声音低沉,说:“长乐,我们之间非要这样吗?” 他问的直白,长乐深吸了口气,她并不是一个太娇柔造作的人,既然他的话都已经问出口了,自己当然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便说:“我并不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这是最好的距离,也是最好的态度,刚才我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气话,我是真的感谢你的关心,可同时,我也是真的不需要你的关心。” 她直白起来,伤人不知。 秦瀹滞了一瞬,眼里有片刻惊诧,他说:“为何这就是最好的态度和距离呢?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也不会像你我这般不是吗?” 这下长乐也直视他了,目光冷静,快速的反问:“那你觉得,我们算是哪种在普通不过的朋友呢?” …… ? ?感谢“鱼羊都是肉[-biubiu-?(`ω投”、“锦上花”、“学会放过自己”打赏的月票(っ*′?`*)っ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o) ? 今天到这儿啦 ? 晚安:.??(??ω??)?:.? ? 好梦哟!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40章 没了转圜的余地 第1640章没了转圜的余地 秦瀹本来以为,自己能把她说服,可是没想到,她反过来疑一问,反而把自己问住了。 算什么朋友…… 他忽然有些说不上来。 见他忽然失语,长乐深吸了口气,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总之,不是高兴就是了。 而后,便听他说:“在我心里,总之,不会是普通的朋友,阿乐,我……” 还不等他说什么,长乐打断了他,语气平常正经的不能再正经,她说:“秦公子还是慎言,我与秦公子不过点头之交,还用不上秦公子这般看重。” 秦瀹有片刻的沉默,后才说:“你又不是我,用不用的,我比你清楚,阿乐,你实在没必要太抗拒我,你明知道,我们之间万万走不到这一步。” 长乐忽然之间,有些讨厌他的态度,他明知道两人之间的身份和情况是有多么尴尬,自己已经避之不及了,他还反复的在自己情绪的边缘试探。 最开始的时候,话让他说了,规矩也叫他定下了,自己无可反驳,知道是一头栽进去了,自己吃了亏,闷不吭声,打算自己咽下算了,可是,在很多事情上,自己都已经这样退步了,他为何还不能给自己留点儿脸面? 长乐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劝自己要平和一些,莫要像外面的泼妇一样,发些无用的脾气。 “秦公子,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便郑重再郑重的与你说一遍,从前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也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这一点我像你道歉,如今,我抽出身再来看我们的事,我着实后悔当时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性格,若叫我现在,也是不会和当初一样的,男女有别,本就是要慎重,再慎重的事,从前不觉得,如今为了大家都好,许多事也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了,秦公子难道不觉得,自己一时脑热,做出来的是说出来的话,自己或许是痛快了,伤害的却是身边的人。” 秦瀹默住,被成了这一番不加掩饰的话说中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没有辩驳的可能,因为她说的对,自己确然就是一个只想着自己快活了的人,许多事情思虑的并不周全。 可她道什么歉?他哪里需要她的道歉呢?听着这个字眼,秦瀹有些厌恶。 她的态度如此转变,应当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当初拒绝了她的一番言论,他忽然想到,如今私底下都传的谢秦两家…… 所以,她这是在避嫌吗?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僵硬,若当真是为了这件事,又为何会感到如此轻松?原来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根本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再说明白一点,便是他根本没把这门没说破的亲事放在心里,原来一直以来他都不曾发表意见,并不是听天由命了,也不是想随着母亲去折腾,他是不愿的,心里面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尤其是当他发现,这么还未说破的亲事,已经在开始影响他的心情和身边的人和事的时候,他心里很是暴躁,难过的无以复加,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几乎是很快的作答,说:“阿乐,从前的事,我亦有错,当时,说了许多不时宜的话,如今我确实是反悔了。” 反悔二字从他口里出来,不知让长乐多震惊,她以为,这个风光霁月的秦公子,做任何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有他自成的魅力,这是任何男人都比不上的,他运筹帷幄,思想独特,做人做事上都是让人称赞的,当初,他那样冷静又理智的分析了一下两个人的问题,又带着批判性的目光来看待自己对他的感情的时候,长乐所受的震动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不然,骄傲自信如她,又怎么能说看破就看破,说放手就放手了。 不过是一早就明白了,这段感情不是头脑发热,想尽方法就能得到的,最终不仅没个好结果,连这样的感情要被以观赏批判的目光去审视的时候,那一切就不美了。 能够说服长乐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的本性,而是她看不到希望,也对自己失望了,如今,这个人却堂而皇之的告诉她,她反悔了? 更让长乐生气的是,她发现自己还会为这个人左右情绪,他一点点的靠近会让自己生气,他一句反悔就让她莫名的有种压不住脾气的冲动。 凭什么呢?他们两人之间,她从来都是输的那一个,好不容易放下了,说服了自己,为何就是管不住呢?他一点点的是弱一点点的靠近,就让自己溃不成军,这太没道理了。 说了那话,秦瀹自己的脸也烧了起来,他知道是自己混蛋了,亦不太敢看长乐的脸色,又说:“我知道当初给你带来伤害了,我想补偿你,可你对我避之不及,这让我也很痛苦。” 补偿……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来,长乐的邪火去了几分,她闭了闭眼,说:“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动不动还能被人伤害的,都过去这么久了,许多事,该忘的我早就忘了,你若真想补偿我,那就离我远些吧,我不想以后还活在别人的非议当中,秦瀹,我并不是一个纠缠过去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我是绝不会给自己藕断丝连的可能的,我也不会拿过去的事情来批判些什么,总之,过去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我自愿的成分,如今我醒悟了,更加懂得如何保持距离了,我不会叫你难做,也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做,你别忘了,今天是谁的席面,姑娘家脸面最重要,你既然来了,就得好好给人捧着。” 不然算怎么回事呢?在马上要议亲的对象的人面前,频频的搭讪之前的追求者,你说人家是该怨他多情,还是怨自己太不识趣儿了。 秦瀹本是想说算不上议亲对象,可若真在这个场合说出来了,也就太伤害人了,他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心里也难受的紧,他并不愿意发展到这个地步,好似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1641章 秦黛珑的善意 第1641章秦黛珑的善意 两厢都把话说开了之后,气氛更加静寞了,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说开了总比不说开装傻的好。 好在到底是别人的席面上,再如何僵硬尴尬的气氛,也该知道场合,再加上容仪回来的“及时”,笑着说起自己看到几只翩跹的蝴蝶,在阳光底下的颜色美丽非凡,气氛也被热起来了。 而很早就离开的双姝,谢连忆和秦黛珑二人,赏竟也有些赏的索然无味,但面上还是喜气的。 两人倒是很安静,可是,秦黛珑可不是专门把她喊出来赏景的,静了会子,她说:“今日到侯府来,我娘让我哥哥陪着来,本也是想让我哥哥和你见一面,所为何倒也不必挑明,谢小姐应当是清楚的。” 谢连忆清楚是清楚,却没想到她会直白的说出来,一时有些怔住,隐约意识到,她大概想说些什么了。 果不然,如今的秦黛珑,和旁人不大一样,许多应当三缄其口,不能直白宣言的话,她竟不怕什么后果,十分坦诚,也坦荡的说了出来,却不会叫人生厌。 她说:“与谢小姐相识至今,却不算相知,但是谢小姐大约也听说过我的过去,外头的人如何传,各种版本都有,东拼西凑也倒是像那么回事,总之,我的过去,若是放在京城的名门闺秀中,是很骇人听闻,又是极其反面的故事,我曾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当初年少,还觉得不曾有什么,如今,长大了再回头看去,这么婚事当真是在父母可选择之内,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当时年轻,还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总之,我是想说,这么多年,我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许多事看得太早,也太透彻,早就生不出平常的心去对待。” 她看了谢连忆一眼,眼神温柔的说:“当初我重回京城以后,对我而言是一件幸事,可对我哥哥而言,他却受了我的拖累,他本是学富五车,不可多得的宰辅之才,当初,有多少人识他为最好的女婿人选,可到后来,出了个名声不太好的亲妹妹,谁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去,总觉得教不好女儿的人家,那唯一的独子性情也说不准不如表面看着的那么好,得知这样的结果,我岂能甘心?我哥哥是何种人才,要被人这样质疑,踩到泥土里去……” 谢连忆神色绝对算不上好,她轻声安慰道:“这世间有人是如此,自以为自己自成风骨,不与人合污,却不知自己所坚持的风骨,何其可笑,我对你的那些传闻了解的并不深,可我总觉得,强加在一个女人身上的罪责,本就是世人的眼光不开朗,所有一切的罪孽,让一个小姑娘去背,未免有些牵强了。” 秦黛珑目光闪烁,心里苦涩难堪,外头的传她的人如何说,她了解的,当初自己的事,自己也被编成了一个受害者,可也是有人知道的,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作来的,果然是人美心善的谢侯千金,她若知道真相,怕不会是如今的反应了吧。 她说:“是啊,过去的事谁都不想发生,可既发生了,女孩子家最终的名声也就臭了,我自己臭了没关系,可若要连累自己的亲哥哥,这一点是我不能忍受的,连忆,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我哥哥最终能不能成事,可我却由衷的希望,像你这样的女子,一定幸福,一定要过得美满,许多苦我自己吃过,我并不愿意让身边的人再重蹈我的覆辙。” 谢连忆看着她,露出一抹真诚又善意的笑,说:“你今日能不存私心当着我说这番话,我便知道,不管这门亲事最终会不会拿到明面上,我与秦公子会不会有那个结果,我都是幸运的。” 秦黛珑眉头松动,看她并无异色,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她说:“都是女子,心细如发的时候,什么东西都逃不开眼睛,你既这样说,有些话,我也就不顾及了。” “但说无妨。” “这件事本不该拿到明面上说,可我想,如今的人也没几个是傻子,既然两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对双方也应当有足够的了解,外头有些风言风语传的虽不尽是真的,但捕风捉影的事情,也得本身就有,才能被人传得像模像样。” 谢连忆沉默着听着。 她接着说:“今日,席面上的这些姑娘,说起来,或多或少和我还有哥哥有些关系,那容仪之前在秦家,与我和我哥哥是旧相识,我们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关系也不比寻常,那长乐……想来你也是听说过的,我想与你说的是,他们之间没有过去,更不会有现在和未来,虽然我也想不通是为什么,但或许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吧,如今这个场面,我也想不通,也说不明白,但我相信我哥哥,绝不是滥情之人。” 方才秦瀹那明显的区别待遇,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秦黛珑也不想辩解什么了,她与谢连忆推心置腹,希望她莫要想的太多,却也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比如……哥哥曾对容仪有情,这就不该说。 谢连忆这才反应过来,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儿,原来是想说这个,当即笑了笑,说:“这件事,你也太谨慎了些,我自然知道长家的姑娘与秦家的联系,若是他们互相不搭理我这才让人奇怪呢,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如今,我与秦公子皆是坦坦荡荡,无牵无挂的人,他便是如何了,也轮不到我来生气计较。” 本来在开口之前,秦黛珑是想着实话实说,她是当真怕了一些爱恨情仇,作为一个外人,她明明看得清楚,这几个人中的几段感情牵扯不清,若将来处理不妥,便生出事来,也不知会伤了谁,她有意提醒谢连忆,可临了了话却说不出来,她怕自己多嘴多舌,亦会害了哥哥,这才拐着弯的言语一番,只希望,这位谢千金,能更加聪明一些,听得懂自己的话。 …… ? ?感谢“雪花”、“2112112”、“1只鱼”、“遗忘的记忆”、“Ⅲ.*伊lian?★”、“余生请你指教”打赏的月票呀(??ω??)??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っ*′?`*)っ ? 嘿嘿(*^▽^)/★*☆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42章 相问 第1642章相问 谢连忆想过,她怕是有什么事想单独与自己说,而今听了她的一番话后,心情也是莫名的平静了下来,不喜不怒,不骄不躁,仿佛所听的都是旁人的事,与自己无关罢了。 这人啊,看过世间百态,学识认知都是不同的,许多事或许是没有共同的经历,却也能达到共情的感受,幸好,这些人都是能听进去话的。 秦黛珑想,当真是除了自己,大家都很好,从前她暗暗的老是喜欢跟容仪比,从小比到大,最让她引以为傲的身世到了后来也不堪一提了,十几年的情分却被后面的一件件事情消磨得干净,她仍然存有一生傲骨,存有可笑的清高。 如今,与她相识不久的谢连忆总是温和的,也不经意的给她上了一堂课。 她与谢连忆都是贵门千金,从小到大从未失意过,本是同样的命,也有同样为自己着想铺路的父亲母亲,可她与自己的思想却全然不同,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是必要的,什么是她不必强求的。 她轻叹了一声,无限惆怅化在心中。 这水光潋滟满池的荷花,烈日投下的阳光却未能照进眼里,秦黛珑知道,自己已经过了最黑暗的时刻了,可是,想真正的站在阳光底下,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外界给予的再多帮助,只是将她从泥沼中拉了出来而已,自己给心上了一道枷锁,却是很难再解开了,她无法与自己和解,无法与过去的秦黛珑和解,更无法与那个欺骗了她感情,玩弄了她的男人和解。 她勇敢过,不顾一切的追求过自己的幸福,也胆怯过、退缩过,可原来,那些年的痴缠都不过是一场梦,只是这场梦比梦魇还可怕,因为,它真的能把人拖进无尽的深渊里,不见光亮。 如今很小、很细微的一点事,都能让她无端地想起那段黑暗的过往,想起她叛逆时期,自己造下的孽,是的,本就是自己做错了,连怨连恨都不知道该对谁发泄。 谢连忆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忧心那边秦公子与长家姑娘们,便笑着说:“我们回去吧,这边的太阳太毒辣了,一会儿把皮肤晒伤了就不好了。” 秦黛珑点了点头,与她一同过去,两人走后,荷池另一端闲亭之下,一细弱美人撑了起来,后面的丫鬟连忙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给她靠着,轻声问:“可是扰着您歇息了?” 那美人摆了摆手,喘了两声,脸色带着病态的白,一看就是缠绵病榻许久的人,她说:“连忆请的客人都到了吗?” 丫鬟荷叶忙说:“都已经到齐了,方才就在那一端,二小姐与秦家姑娘在说话呢。” 美人眸色微沉,问:“刚才说话的,是秦家的那位小姐?” “是。” “你可看到了,她长得什么样子?” 荷叶说:“两位小姐离得远,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奴婢眼力不好,只依稀看着,身量纤细,体格苗条,应当是个美人。” 听闻此话,被唤做夫人的美人笑了笑,说:“虽未见到真人,过去却也听说过,秦家的小姐,长相不俗,又是正经的名门闺秀,与我们连忆是一样的。” 荷叶有些迟疑,说:“若是以前,她与小姐相比倒没什么,可现在……现在的她,怕是与京城中任何一户小姐都没法作比了。” 美人夫人病体多年,不敢劳心劳神,在府中鲜少外出,后来病重了,更是不踏出府门半步了,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当然,宠妻如命的世子爷也是绝对不会叫外面的一些污糟事传到她耳中,平白分了她的精力的。 是以,当初外面盛传的几桩大事,她还真是不知情,其中,秦黛珑的事她便不知。 “哦?这是什么说法?” 荷叶不大敢说,吞吞吐吐的想打岔过去,这个时候,世子爷已经寻了过来,世子爷是谢夫人的长子,大谢连忆10岁,生的严肃威武,一张脸便是纲常法纪,这样的男子,打眼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温柔的男人,可偏偏他看着自己夫人的时候,眼里似乎能揉出水来,带着责怪之意,语气却不曾重半分,说:“若是不问房里的丫鬟,我都不知你到这儿来了,今日小妹宴请好友,这边闹得很,天也热的厉害,冰块若是随身搬到这里,不出一刻钟就化了,哪里有在屋子里呆着凉快?” 夫人美眸带笑,刚要开口就咳了两声,连忙顿住,而后脸红心跳的看着丈夫,说:“这就要回去了,也值当你专门出来找。” 说着,夫妻俩便拉着手往回走,荷叶连忙收了随身物件跟上。 等到了正院,夫妻俩便如往常去了闲置的雅房,歇息说话。 方才正有疑惑,被突然来的世子爷打断了,夫人又开口问荷叶:“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这会儿凉快了,你也歇歇,将方才的事再与我听吧。” “什么事?”世子爷问。 夫人言娣看了他一眼,露出抹笑,又带着好奇,说:“刚才听到连忆与秦家的姑娘在说些什么,只是那亲家姑娘我不太相熟,荷叶好像了解一些,便多问了两句。” 世子爷神色寡淡,对此话题并不感兴趣,只说了句:“不相干的人,问她作甚。” 言娣目光微动,抬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说:“你这人,我为何问她你还不清楚吗?母亲这些日子往秦府去的勤,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晓得关心关心妹妹,如今正好是碰上了,我这个做嫂嫂的才想多问两句。” 而后不理他,又对荷叶说:“说吧,我想听听。” 荷叶下意识的看了眼世子爷,见世子爷并无异色,这才硬着头皮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秦家小姐的事说了出来。 言娣听后一愣,世子爷亦是锁紧了眉头,说:“这些事,以后就不要讲给夫人听了。” 言娣愣怔,半晌无言,自从生病以后,自己待着的环境就格外安静,人一安静下来,听东西就格外敏锐,当时,她听到那位秦家小姐说的一番话,对她产生了几分兴趣,却不想,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这样离奇。 这个姑娘,也是不易了。 …… ? ?嘿嘿 ? 赌一个章节,大家不会知道言娣和世子爷的出场是为了啥|???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43章 相谈甚欢 第1643章相谈甚欢 中午的时候,太阳还很毒辣,等到了下午,天气凉快了许多,看着天边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的样子。 索性大家都进了屋去了,中午时候都吃了些酒,那果酒佳酿对于秦瀹来说不当什么,对于几个姑娘家来说,却是叫人喝了以后微醺了,倒也不至于失态。 长乐的酒量一向不错,今日也不知为何,几大杯下去,脸上飞了红云,衬得她更娇俏可爱了。 容仪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凑到她耳边轻声提醒:“你可莫要喝醉了,一会儿出了丑,我可没办法帮你呀。” 长乐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放心吧,我喝不醉。” 谢连忆让人上了醒酒的酸果来,几杯酒下肚,她也有些放开了,此刻娇憨至极,大方的说:“中午的酒没喝尽兴,一会儿再烧些糕点小吃,在上些旁的酒来,就算喝醉了也没关系,我这院子里房间多的很,让下面的人好好收拾一番,委屈大家住下,也不必急着回去。” 不了解她的人不知道,其实,谢连忆是个很好客的人。 容仪忙说:“我可玩不了那么久,家里孩子太粘人,今儿还是连哄带骗才出来的。” 谢连忆笑说:“当了母亲的人就是不一样了,事事都先想着孩子。” 容仪笑着叹了声,满满的甜蜜负担,她说:“可不就是如此,当了母亲以后就没什么自己的时间了,再加上我那一下子就是三个孩子,顾了这个又要顾那一个,一碗水总要端平啊,除了太粘人以外,还是挺乖的,我带他们也算是享福。” 谢连忆撑着下巴,看着容仪,眼里有几分艳羡,她说:“你长得这样好看,生的孩子,定然也都个个可爱美貌吧。” 容仪谦虚的说:“如今尚小,分辨不出来,只是不丑罢了。” 谢连忆又看了眼长乐,笑说:“长家的姑娘,个个美的惊人,简直犯规,阿乐与我年岁相差不大,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了,不知阿乐喜欢什么样的呢?” 女孩之间必不可少的话题,长乐并没有觉得她——谢连忆问这话有什么奇怪的,只说:“现在嘛,还没这个想法,所幸家里人也并不着急,我呀,只想随自己心意,将来若是碰到合适的喜欢的就成婚,若是没碰到也不急。” 寻常的女孩子被问这些事的时候,大多都会娇羞的跳过话题去,可长乐从来都不是那扭捏的性子,既然问了,她也可大大方方地回。 谢连忆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坐在一旁安静如斯的秦瀹,又说:“你长得美,家世又好,这方面确实不用急,只是啊,你这相貌长得实在太好了,若是能早些成婚也是一桩美事,趁年轻多生几个孩子,可别浪费了这副好皮囊。” 长乐笑了笑,脸有些发烫,她笑看着容仪,说:“我和我姐长得像,我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将来,我当真遇不到那种称心如意,又十分喜欢的,便把姐姐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待,也不差什么。” 掰了块糕点,又说:“生孩子,我虽没有切身体会过,可不管是听的还是我自己看到的,都觉得十分痛苦,都说母亲是伟大的,为了孩子性命可抛,可我想我却是个懦弱的,叫我疼的要死要活的,那也大可不必。” 容仪说:“你这想法倒是颇为大胆,女人若是不生孩子,不真正做一回母亲,哪里知道做母亲的辛酸和幸福呢?不过你的想法向来新奇,我说不上对不对,但确实与大部分人不一样。” 而后也不太避讳,坦言道:“当初我还未做母亲,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也曾想过,将来要过怎样的日子,这个日子里一定是有小孩儿的,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喜欢小孩儿吧。” 长乐靠近她了一些,笑嘻嘻的说:“若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像姐姐的几个孩子那样听话乖巧,那我也愿意生,可偏偏这孩子的性子在肚皮里是看不出来的,谁知道生下来是个混世魔王,还是个乖宝宝呢?” 到底是有外男在,听她一个姑娘家家大方的说起生孩子一事,容仪还是没忍住瞥了她一眼,警告她收敛一些。 长乐笑笑,却不在意,对谢连忆说:“你说是不?” 谢连忆没有长乐这样不拘束的性格,也不好意思当着秦瀹的面说这些,只说:“我还早呢,若是缘分到了,也只有接受吧。” 女人在一起,男人孩子家事还有后院的一众小妾都是逃不开的话题,这里,两个母亲两个待嫁姑娘,还有一个未婚男子,好像谈什么都有些奇怪别扭。 做了母亲的和待嫁姑娘当着未婚男子谈论生小孩的种种很奇怪,男子插话也不是,不插话也不是,再谈家长里短,这几个人显然也不甚合适。 可有长乐在,如何见鬼的关系气氛都能打破,她大方的话语,反而叫大家都没那么拘着了。 她笑着说:“带孩子,我只服我姐,耐心,细心都是足够的,我想了想以我的性子,将来,我有了孩子,叫我带孩子的话,我铁定没有姐姐她这么细心,说不准带得烦了,直接丢给下人去照顾了。” 秦黛珑难得接的上话,她说:“真做了母亲就不会这么想了,孩子哭也好笑也罢,怕自己错过了。” 本来说这话题,没有人特意的带着她,毕竟,她虽做了母亲,可她身上的事也着实是会让人尴尬的,却没想到她自己谈论起来并不避讳,也不会以此为耻。 秦黛珑从来不觉得她的宁宁是耻辱,她神色如常,说:“我做母亲也是在意料之外的事,当时只觉得自己都还没玩好,怎么突然就要做母亲了呢?可当真有了孩子,所有的娇贵脾气都没了,平时端的再如何端庄娴静,孩子一哭也是一场兵荒马乱。” 说完,她笑了笑,满是慈母样子。 听了这话容仪也颇有感触,她说:“确实如此,虽说生了孩子,下面有乳母和婆婆们,都能很好的将孩子带着,可自己作为母亲,照样牵肠挂肚的,哪里能真的放手不管呢。” 到了此刻,这才算是容仪和秦黛珑俩不避讳的接了番话。 两人的目光对上的一刻,又带着笑意移开。 两人都知道,她们俩的关系绝无可能回到最初的样子,可倒也实在不必形同陌路,毕竟,贵圈里转个身就是熟人,到了今时今日,也都不是当初的孩子了,为了一时之气伤了脸面,也着实不划算。 相视一笑泯恩仇或许做不到,可过去种种不必在翻出来重提,也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了。 …… ? ?感谢“心&梦”打赏的月票呀(??ω??)??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大家晚安啦:.??(??ω??)?:.? ?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44章 时间无法治愈人心 第1644章时间无法治愈人心 下午果然下起了雨,下雨之前也都各自乘车回了府中,在马车上,便更无拘束了。 长乐趴在容仪腿上,长叹了一声,说:“姐姐是用什么酒酿的呢?这酒下去,我都有些晕了。” 容仪将她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用冰冷的手背去冰了冰她发烫的脸颊,说:“就是寻常喝的酒,难受吗?” “难受到不至于……”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轻声说:“我看你不是喝酒喝醉了,今儿个不开心?” 长乐慢慢睁开眼,眼里再无笑意,而又几分怔忡,她说:“哪能不开心呢,连忆的席面办得好,这几个人聚在一起,也是寻常不会发生的事,我们都相谈甚欢呢。” 容仪说:“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是不是秦瀹在,你不高兴了?” 长乐坐了起来,看着姐姐,说:“哪有不高兴呀?他在也是正常的事,只是去之前,我没想到罢了,后来想想,他在那里才正常呢,没有不开心,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她否认再否认,可眼里的低迷却是骗不了人的,容仪轻叹了一声,抬手抚摸她的额头,说:“承认不开心,承认放不下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着姐姐的面,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长乐突然哽住了,半晌无言,眼眶渐渐的红了,她吞咽了口唾沫,嘴里格外发干,她说:“为什么呢姐姐?我明明都要放下了,他今日又一再的撩拨我,是为什么呢?我哪里需要他来关心,哪里需要他说那好听的话,搞得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般。” 看她难受至此,容仪心里也不好受,她抓住长乐的手,说:“别难受,我也看出来了,他对你确实不该一边拒绝,又一边给予你关心,给你希望,或许他想的简单,想把你当朋友一般去关心,可男子哪有女子心思细腻,殊不知,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让人浮想联翩。” 而后又说:“我不是为他说话,我与他相识十多年了,对他不能说百分百的了解,可我也知道,他绝非那种会利用人的感情,去伤害别人的人。” 长乐吸了吸鼻子,说:“我难道与他说的还不够明确吗?我不需要他这样的关心,不需要他突如其来的在乎,我已经在尽量避免与他的交流,我就是想慢慢的放下,我也想如他一样,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去对待,可是姐姐,真心喜欢过一个人,想就这么容易的放下,真的挺困难的。” 容仪微怔,忽然想到元炳,那个时候,也是真心喜欢过那样的男子的,只是,一切都尚未来得及萌芽,她连想一想的时间都没有,就迈入下一阶段了。 准确来说,就她自己而言,她并不能给长乐很好的开解和建议,因为,她在遇到将军之前,没有过一段明目张胆的喜欢,顺随心意的追求,她并不能感同身受,前期如果特别特别喜欢一个人,放下是不是很难得一件事。 可那个人若是将军……好像也无法比较,因为,她与将军之间的牵绊实在太多了,他们已经不是纯粹的两个人,一段感情。 容仪只能说:“会好的,阿乐,时间会抚平一切,如果你们当真无缘,他再如何撩拨,再如何扰乱你的心意,也都是无用的,将来,你照样会嫁人生子,他亦会娶妻生子,你们的人生并不会有太大的交集,等日子久了,或许慢慢就能放下了。” 长乐鼻子发酸,她想忍住不哭,可实在太难忍了,她想,当真能放下吗?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她麻痹了自己很久,也淡然了许多,可面对他一次次的关心了,一次次的靠近,总能让她溃不成军。 再由时间去定夺,当真能抚平一切吗? 她摇了摇头,失落的说:“时间无法治愈人心,若是自己想不通,什也都无法抚平。” 容仪叹了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劝了,心里也暗暗心疼难受了起来,有些事情当局者迷,可旁观者的眼睛,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今日,秦瀹对长乐的种种,不说是有情,也绝对不是无情,可到底要如何呢?当初拒绝的人是他,如今……难不成他想反悔? 他若当真在乎长乐,不会愿意看到她失意难过的。 可若他只是一时的愧疚心理,让他想对长乐做补偿,那这样的补偿,不如冷漠不如不要,殊不知,真正伤过心的人,是不需要另一个人的怜悯和同情而做出妥协的。 就像是一把钝了的刀口,在本来要愈合的伤口上,慢慢的摩擦,疼到无法忍受,比初次刺伤的伤口还要疼痛万分。 若是如此,那她也不能再避嫌下去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受到二次伤害。 感情,最忌优柔寡断。 想到此处,心也慢慢坚毅起来,或许,她是时候和秦瀹谈一谈了。 长乐还不知容仪心里想什么,只是心里发慌又难受,她靠在姐姐肩头,抱住她的胳膊,无声流泪。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柔软的地方,有的人实在聪明,知道从柔软处下手,扎下狠狠的一刀。 而此刻,秦瀹亦是心里无味,马车刚离开候府,秦黛珑就有些忍不住了,她冷着脸,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哥哥,说:“一会儿就要到家了,哥哥还是收拾好情绪,莫叫娘看了担心。” 秦瀹目光微微闪烁,并无话。 看他闷不吭声,秦黛珑蹙紧了眉头,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说:“究竟是要怎样呢?哥哥,今日又是什么情况呢?你那样子,还当别人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是吗?” 秦瀹也蹙眉:“我能想什么?” “你想的东西都快刻在脸上了,大家都不是傻子,那谢姑娘也不是个傻子,她只是教养好,知书达礼,才没有当面给你难堪。” 秦瀹闭了闭眼:“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 这一问,秦黛珑顿时火来了,她深吸了两口气,说:“我提她做什么,哥哥难道看不出来吗?” …… (本章完) 正文 第1645章 不要伤害了她 第1645章不要伤害了她 车外的雨淅淅沥沥,街边的小贩抢着收摊大声吆喝,几个孩童在雨中嬉闹,又被自己的母亲拎着耳朵一个一个的逮回家去。 秦瀹将窗帘打开,听着雨声,看着外面街景,显然是不欲听她多说的样子。 可秦黛珑哪里能住口?再不说,等到办了坏事儿才说那就来不及了。 那谢家又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既谢夫人有此意,自家的哥哥又不知收敛,将来惹了什么祸事,可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得了。 她说:“我说话哥哥莫不爱听,今儿哥哥若是知道收敛一点,我也不会以妹妹的身份,来管哥哥的事了。” 她默了一瞬,又自责起来,说:“这些年,我做错了事,名声臭了,因为我,家里在京城里都抬不起头来,娘那个时候,都多长时间没去参加那些茶话会了,后来硬着头皮出去,不顾旁人语言上的嘲讽刻薄,只是为了给我和哥哥在谋一门好亲事,我这个样子就算了,我也不求将来能在嫁给一个多好的人家,可哥哥仕途正好,将来是有望问鼎宰辅之位,岂能被我拖累?” 看她忽然说道起自己的不对,秦瀹蹙了眉头,看向她说:“我何时会被你拖累?我从未怪过你,家里人也从来没怪过你。” 秦黛珑心里痛苦了,很多话她不说她不问,不代表她心里就没这些事儿,不代表她就能饶过自己,她眼里含了包泪,说:“是啊,你们都不怪我,我犯了那样的蠢事,你们都不怪我,可我能放过我自己吗?我做错了事,原本就该我承担后果,可却累得一家人陪我一起受累受折磨,我焉能心安?我知道我自私了些,很多时候没为家里考虑过,如今,亏也吃了,恶果也尝到了,我是真的不想看着这个家,因为我再被人瞧不起。” 听她这番哭诉,秦瀹头胀胀的疼,他不知道是哪里没做好,让自己的妹妹误会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番话,本就是一家人,做对了做错了都该一起承受,他们这一辈也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将来是要相互扶持的,当哥哥的只会怕妹妹过得不好,又怎会过度的去责怪妹妹呢? 他声音有些哑,也带了几分妥协,他说:“你不必过度自责,我们本是亲生的兄妹,自要相互扶持,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秦黛珑顿了,看着他有几分疲倦的面容,心里更是难受了,她说:“我们虽是亲兄妹,可有些时候,我也不知道哥哥你想要什么,我从来都看不透哥哥心里在想什么,我便是想帮你开解,想给你建议都无从下手。” 秦瀹看着她,说:“你想了解我什么呢?” 秦黛珑:“……我知道哥哥当初是喜欢容仪的,因为我,也因为家里的那一点私心,你和容仪没那个缘分。” “过去的事莫要再提。” 他这般说,秦黛珑的心稍放下了一些,她说:“是,她如今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也不必再提她,以免给她造成困扰,可是后来呢?哥哥心里装的是谁,我们一概不知。” 秦瀹眼眸闪烁,喉结微微滑动,他本就是一个风光霁月的美男子,又带着那么一点忧郁的气息,此刻眼中,竟有些失魂落魄情绪。 他说:“没有,如今……没有。” “当真没有吗?还是有而不自知?还是哥哥不愿意承认?”秦黛珑问的很快,也问的他有些哑口无言。 见他无语,秦黛珑稍稍放缓了些语速,又说:“若是哥哥没有,那谢家的姑娘你看如何呢?你总该不会迟钝到不知道娘和谢夫人的往来之意吧。” 提起这个,秦瀹肉眼可见的不耐,他说:“这件事不会发生,我和那谢小姐也不合适。” “不合适,还是不喜欢?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呢?” “黛珑!”面对她一再的逼问,秦瀹终于有些顶不住,语气重了一些。 秦黛珑却不管,又说:“哥哥若是真的不愿,又为何不能直言呢?娘和谢夫人的往来,如今几乎人人可知,旁的人又不是傻子,家里的未婚男女只有你和谢家小姐最为相配了,只怕是在旁人眼中你和谢小姐的婚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如今却告诉我,你和她不可能,那你今日又为何出现在谢小姐的席面上呢?” 突问此言,秦瀹一时恍惚,他今日会去谢连忆的宴会,是为了见人,可却不是为了谢连忆。 这话他如何能说?如何说的出口? 看他怔然,秦黛珑便直接点破了,说道:“你今日眼珠子都快长在长乐身上了,你与谢小姐说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可你却会关心长乐,那会儿,我和谢小姐走开的时候,你与长乐又说了些什么呢?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当初拒绝了她,我也以为你和她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时候,我总觉得你心里还有容仪,恐怕你自己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吧,不然,你又怎会拒绝的那样干脆呢?” “……” “今日还好只是我们几个小辈之间,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话娱乐的场合,若是长辈都在场,看见你的样子,恐怕就不会像谢小姐那样好说话了。” “没有……” 这句没有,何其心虚,何其气弱,秦黛珑闭了闭眼,说:“你若真的对谢小姐没有感觉,便称早回了母亲,不然,等到时候两家相看好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到那时,你再说不愿,可就没什么理由去拒绝了,那谢小姐不管是长相还是才情,配你都是刚刚好的,你不要伤害人家,也不要耽误了她。” 最后一句话说完,秦黛珑也闭嘴了。 感情这回事,有的人就是天生迟钝,若旁的人不加以引导,等到黄花菜都凉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感情,可就太迟了。 等快到了,她听到哥哥很轻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随后,下了马车,她看着哥哥去了母亲的院子,在原地愣了半晌,想去阻止一下,可又惊觉,还是……看他自己吧。 秦黛珑苦笑了一声,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和母亲一样接受了,那长乐,也不是那么的接受不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46章 一股清流 第1646章一股清流 常春院没什么变化,只是近年该修缮的修缮,该翻新的翻新,秦夫人不是个爱奢靡的人,屋里的摆设也都合适为主,并不会摆些玉器摆饰以彰显身份。 见儿子突然来了,秦夫人脸上有笑,说:“今儿不忙吗?” “今日不忙,来陪母亲说说话。” 秦夫人指了指下面的椅子,示意他坐,而后又说:“难为你不忙的时候,想得到和我说说话。” 秦瀹低眸颔首,见母亲欢欣的样子,思忖该如何开口。 见他面色犹豫不决,秦夫人笑了笑,说:“这是当真有话要与我说吗?尽管直言吧。” 秦瀹抬头看了眼母亲,眼里渐渐安定了下来,他深吸了口气,说:“听说,娘和谢夫人往来,是为了我与谢小姐,若当真是如此,儿子便要早些表明心意。” “哦?”他主动提起此事,却并没有叫秦夫人心里安稳许多,反而有些惊疑不定,探究的看着他。 秦瀹说:“若是谢小姐,儿子不愿耽误了人家。” 这下,秦夫人的脸色是彻底挂不住了,她蹙起眉头,语气也沉了下来,说:“阿瀹,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自小聪慧,谢夫人与我频频来往,你应当早就猜得出来是为了何事,打一开始你无任何反应,如今却告诉我你不愿,是何缘故?” 秦瀹正色道:“先前是想着有母亲为儿子的婚事做主,可如今……是儿子自己的缘故,这门亲事儿子不愿,更不想耽误了人家清白的好姑娘。” “荒唐!娘与那谢夫人礼都见了好几回了,如今你却告诉我你不愿?阿瀹,你从小就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怎么总是在感情的事上让你娘为难呢?” 秦瀹不明白:“此事从未说破,您与谢夫人也是正常往来,怎么就为难呢?还是您和谢夫人已然商量好了?” 那倒不至于,要是都商量好了,两个孩子最起码都要在两家的安排下正式见面了,而今也不会叫他来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再且,两家在朝中的关系本就很特殊,若要结为姻亲,可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就能谈拢的。 秦瀹便是知道这事非一日之功,才会不敢再耽误直接来寻了母亲说明心意。 他说:“儿子让母亲操心了,母亲也莫要怪儿子,感情的事总得讲究你情我愿,若有一方不情不愿,对另一个人就不公平,我既无此意,便不想耽误了人家姑娘。” 秦夫人神色冷了下来,语气也平平:“阿瀹,之前可是你点头了,母亲才为你打听的,那谢小姐,不论家世、品德、才情,更甚相貌,皆为上乘,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瀹眸色暗淡,他顿默一瞬,后说:“儿子没有不满意,只是,儿子并非良配。” 秦夫人渐渐不耐:“够了,我实在不知你究竟想要什么,这门亲事,若能结成,已是万里挑一的选择,你这般年岁早就该成亲了,之前是念着你读书苦,一心想做学问,想先立业,我这才压了压的,你去看看,满京城的公子哥,有哪个是拖到你这般年岁,后院都不成气候的?如今的夫妻,谁不是父母之命,盲婚哑嫁呢?那谢小姐,我见过,她的脾气,我也算了解过,她与你做妻子,绝没有亏待你,你若觉得婚前没有感情,可成婚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去培养感情,谢小姐此人配得上你,更配得上你的感情。” 秦瀹亦蹙了眉头,对母亲这番话很难苟同,他说:“我与谢小姐门户相当,没有配不配得上一说,儿子确实不喜欢盲婚哑嫁那一套,就连爹和娘,当初不也是先相遇相知后,才相爱吗?那时候,可不是媒人上了门,爹娘才认识的。” 听他拿自己和丈夫现身说法,秦夫人微怒,说:“我与你父亲和你现在岂能相提并论?我与你父亲那个时候,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即便媒人不上门,认定了也就跑不了了,可你现今处在什么地方?你是什么身份?还能与我们那个时候作比较?如果你是一白身,我且随了你的心意,可你如今是何身份你自己可还记得?你的婚姻大事,又岂能随意?” 秦瀹说:“我从未想过要随意,我只知道,我与那谢小姐是不可能的,总归如今那层窗户纸还没捅破,母亲与谢夫人趁早说清楚吧,谢小姐是个好姑娘,我们秦家别再耽误人家了。” 秦夫人又惊又怒,惊怒于他那“别再”二字,何为“别再”?便是有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叫“别再”,他这话是在影射什么?她不愿细想,只怕再想,又要翻出一些陈年旧怨,叫人不快。 秦夫人到底不是个专断的人,尤其是经历了女儿的事以后,凡事都会再三思量,唯恐一步走错全盘皆输,稍一思量,她便想到了秦瀹今日反常的缘由。 她说:“说不愿总得有个理由吧,是你心中另有他人?你若是有喜欢的女子,可直接告诉我,我也不是刻板的母亲,只要对方家世清白,门户相不相当也都不重要了。” 曾经她倒是看重门户,只觉自己养大的孩子,不管是娶是嫁,都不能太差了去,可秦黛珑的事就在她的脸上抽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从此,她便不再太过纠结门当户对,只怕悲剧再次发生。 秦瀹默了,他看着母亲惊疑的目光,缓缓的叹了口气。 …… 这场雨,直到天黑也没有收势的意思,谢连忆晚饭是陪着嫂嫂用的,大哥有事不在,嫂嫂因病所致,口味又与家里其他人不同,故不同桌。 世子爷在家时,便是夫妻俩一起用饭,世子爷不在家,要么叫后院几个姨娘过来伺候着,要么就叫小妹过来陪着。 要说世子爷的后院在京城中,也是一股清流了,旁人家三妻四妾是为了爷们儿快活享乐,亦为了开枝散叶,他的后院,几个姨娘貌美如花,个个能吹能唱还能舞,却不是为了讨好爷们儿,是为了哄夫人开心。 …… (本章完) 正文 第1647章 那你可会失落? 第1647章那你可会失落? 因着世子夫人体弱多病,当初亦是一胎双生后,毁了身子,更加羸弱不堪。 这些年基本上就是靠一些名贵的药材保住了性命,倒也是撑到孩子长到了五岁,她产后三年,那双生子后出来的因为先天不足,养到三岁,正生辰那天没了。 谢连忆还记得,当时所有人都很悲痛,大哥亦痛苦万分,可比起悲痛,大哥更怕嫂嫂因为丧子之痛挺不过去,他几乎是衣不解带的亲自照料了半个月,又气的要砍人脑袋,这才吓得一众大夫甚至是宫里的太医来合力出法子,将嫂嫂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 本身体弱、一胎双生,后又经历丧子之痛,任是谁都很难再挺过来,当时嫂嫂醒过来的时候,宫里的太医都说这简直是奇迹,世子夫人凭着一口气回到了阳间,恐是不舍世子,不舍孩子,对凡尘还有留恋,后面还有一句话,他没敢当着大哥的面说,只是对母亲交代,他说世子夫人仅凭药物吊着,实是强弩之末,待身子耗尽最后一丝精气时,便是油尽灯枯,香消玉殒,无力回天了。 是的,即便谢家富可敌国,手里有着不少千金难寻的珍贵药材,也无法从阎王爷手里抢人,那时太医就说,嫂嫂的命是借来的,就趁着她还有这一口气在的时候,一家人好好相处吧。 当时知道这个消息,谢连忆一个人偷偷的哭了好几个晚上,她那么温柔善良的嫂嫂,为什么偏偏命薄呢? 就连母亲也抹了眼泪,她说谢家对不起嫂嫂,嫂嫂为谢家生子,延续香火,可谢家却保不住她。 所有人都看不开,都意难平,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命运要捉弄于她?她与大哥相亲相爱,大哥为了她一切皆可抛下,甚至这些年都很少在京城其他的地方现身,他但凡空下来,就会陪着嫂嫂,生怕自己错漏了一点时间,老天何其忍心,对待这样一对鸳鸯?何其忍心,让远哥儿从小就生活在随时会失去母亲的恐慌当中? 所有人都在为了嫂嫂可惜,都生怕她哪一天一口气没有上来,世子爷就没有夫人了,远哥儿就再也没有母亲了,可偏偏她自己不以为意,整天比谁都快乐,她好像天生就是个乐天派,从不想那么多,她活的很恣意。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从来就知道自己的身子底子不好,小时候玩儿着玩儿着就头疼脑热,见大夫的次数比吃饭的次数还要多,她早就接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去和阎王打交道,活到今时今日,她当真已经很满足了,那个时候她怎能预料到自己能遇到一个这样疼爱她的男人,还能生下远哥儿这么可爱的孩子,还被谢家人这样宠爱包容着,没有人因她是个病央子而瞧不起她,她当真很知足了。 谢连忆将一只水晶肉包夹到言娣碗里,言娣看了眼,夹了起来放在嘴里咀嚼,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又一次的说:“真想吃点重口的。” 谢连忆对答如流:“等嫂嫂好些了,我悄悄做几只麻辣螃蟹给你送来。” 言娣看了她一眼,眼里可见哀怨之色,她说:“又拿话哄我,你回回都这么说,上次还说要给我做麻辣兔头呢,如今,我连兔子都没见着,你呀,就不用安慰我了,你若真敢送来,我还不敢吃呢,我若是吃下去,你免不了要挨一顿打了。” 谢连忆捂唇轻笑,说:“可贪嘴的是嫂嫂,要挨打的应该是嫂嫂才对,只要我溜得快,就打不着我。” 言娣笑说她是小滑头。 谢连忆又说:“其实嫂嫂这里的菜很好吃的,只是不麻不辣,比较清淡,可味道都是足够的,我很是吃得惯。” “等你日日都吃这些,就吃不惯了,你大哥与我一起吃着口味的菜吃久了,上次被他一朋友拉出去喝酒,吃了些重口的菜,回来肚子疼了半夜。”说完,眼里都是掩盖不住的心疼和愧疚。 谢连忆见了忙说:“哪里是吃菜吃的,定是大哥管不住自己喝了太多酒了,他们喝的酒本身就烈,朋友再一劝啊,喝的又多,肚子不痛才怪呢。” 言娣叹了一声,看着已然长成的小妹,笑了笑,说:“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今天这雨来得急,你那边的宴会操办的如何?请的朋友过来玩的可还尽兴?” 谢连忆:“无不尽兴,我看着她们都吃饱喝足了才放人走的。” 言娣笑了笑,又说:“你一向稳妥,平时身边只有一个若妩,鲜少和京城中其他贵女们亲密往来,这宴会办的也不多,可恨我这身子,不然作为嫂嫂,怎么也得帮你一手。” 她是自责,作嫂嫂也没能做一个称职的好嫂嫂。 谢连忆忙摇头,说:“嫂嫂放心吧,这本就是我自己要做的好的才行,倒不是我自吹,每个环节都把控的很好呢,今天他们都玩得很开心,嫂嫂可莫要多心。” 言娣责怪了自己一番,轻叹了一声,看着小妹温和平静的眼眸,说:“小妹长大了,如今都可以独当一面了,可我总是记得刚嫁给你大哥的时候,你成日缠着我,晚上都要和我一道睡方显亲近。” 谢连忆脸红了,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黑历史,那个时候,可没少惹的大哥气急败坏,央求着母亲把自己带走,后来,自己大了,越发要脸了,大哥还为这事儿打趣过自己呢。 她和嫂嫂投缘,一直都如此,不仅是因为嫂嫂长的貌美又温柔,还因为她是自己最爱的大哥的妻子,还因为,她身上总是让人忍不住亲近的味道。 言娣又说:“今日秦公子也来了,你们相处的可还愉快吗?” 谢连忆微怔,执筷的手也慢慢顿住,她看向嫂嫂,抿了抿唇,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嘴上却说:“相谈甚少,也算愉快吧,总之没起什么冲突。” 相谈甚少? 言娣并不觉得惊讶,今日在那方听到的她与秦家小姐那一番对话,心里也有了计较,便问:“那你可会失落?” …… ? ?感谢“蔡蔡小朋友”打赏的月票鸭?(*′?`*)人(*′?`*)?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з^)-?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48章 还谈不上能否放下 第1648章还谈不上能否放下 失落? 这个词,这种感觉,好像真的不强烈。 说一点没有,那是假的,毕竟两家之间的意图这样明显,她也曾认真的想过,若自己的后半生是与这样的一位男子度过,也是极美的,只是时间久了,才慢慢发现,这个人并非自己的良人,出于对一个人,人品品格的欣赏,失落是必不可少的,可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本就是不拖不欠的关系,若是因为此事,再强行有些什么牵扯,从而生出什么错觉,那才叫不公平呢。 她摇了摇头,说:“嫂嫂还不了解我吗?家里为我安排的,必然是十分可信的,可有没有感情,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大哥和嫂嫂一样,成婚之后就认定了彼此,从而生活幸福美满,谁又能保证,自己成婚的那个人,一定就会喜欢上呢?所幸陷得不深,所幸还没有了解过甚,如今一切刚刚好,还谈不上能否放下。” 言娣露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刚叹一口气,只听她又说:“只是这门亲事若不成,不知爹爹和娘亲会否头疼,我虽为一女子,许多事爹和娘不会与我交代太多,可我也知道,他们千挑万选,选中了秦家,定然不会是只看中了秦公子的人品。” 听她言此,言娣目光微微闪烁,放下汤勺端起一旁的清水漱了漱口,才说:“你若真心不愿,爹娘也不会逼迫于你,再且说了,即便你与秦公子之间没有这缘分,却不代表秦谢两家之间就在无交好的可能。” 彼时,谢连忆当这是嫂嫂宽慰自己的话,未深究其含义,以至于到后来,有些事已然发生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嫂嫂此言何意。 …… 那厢秦瀹刚与母亲表明心意,这边的谢连忆也并不拖延,有些话,两个人之间,虽没有言明,可许多事,并不是非要说的清清楚楚,才能得一个结果的。 与其到时被秦家那边先冷落下来,还不如自己一早和母亲说清楚,也免得以后落得没脸。 谢连忆一向乖巧懂事,从不让家里人担忧什么,此番她表明了不愿,倒也没引起轩然大波,疑惑却是难免的。 谢夫人蹙起眉头,说:“为何这样突然?你那日保的宴席,秦公子也来了,是他与你言明了什么?” 谢连忆摇了摇头,说:“与旁人无关,这些日子,我与秦公子也有意无意地相处过,若娘想听女儿真实的意愿,女儿对这门亲事是不满意,原因在女儿自己身上,不管他事。” “可……总得有个缘由吧?在这之前我也曾问过你,你说可以相看相看,我料定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才着手准备了,如今,你既说不愿,可又是何缘故呢?” 谢连忆神色未变,她缓了口气,说:“我是为女子,可读的书却不少,爹娘从小就教我要有自己的想法,我便以自己所想直言了。” “若论品格,秦公子无疑是上乘的人选,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是许多世家公子哥拍马都赶不上的,他生于贵族,却从不仰仗父母,仰仗家族荣光,他一步步都走的很扎实,这样的人才就是如今孟国需要的,更别说他的家世了,身为秦国公的独子,将来前途光明,他生来就站在巅峰,与他这样的人并肩是有些压力的,我并没有妄自菲薄之意,我自然也不差,在京城的贵女中,我不说自己究竟有如何的好,可至少走出去不会丢了爹娘的脸,我与他,或许在旁人眼中视为天作之合,金童玉女,可喜不喜欢一个人,只有自己能感受到,他再如何好,我与他之间都不可能生出男女之情,或许,就是没有这种缘分吧。” 说完,她微微一笑,又说:“娘,我还是想要互相喜欢,真心存有爱意的这种感觉,若是不麻烦,以后,与秦家往来,还是不要再往这上面提了。” 女儿一番话,听的谢夫人沉默许久,最终只点了点头,虽仍有纠结,却很开明的说:“你既然有此想法,做母亲的也不能逼迫于你,虽说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大事都不可能任由自己所想,可爹爹和娘都尊重你的意见,我的女儿走出去并不差于谁,若是连一门称心的亲事都不能给你谋到,那便是做父母的过错了。” 这样的家族,这样开朗的父母是极少的,父母养子女,为其安康、幸福,必要时刻也需要其谋利益,儿子女儿都不是白白养大的,只是,真正的愿意舍弃利益,只为子女考虑的,当真是很少的。 可真正的贵族之家,家族鼎盛之时,亦是不需要联姻这样的方式,去巩固自己的地位,有足够的底气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做多想。 谢连忆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件事自己只要提出来,娘是不会过多为难她的,如今,一切都不会再发生,她也少一桩心事。 可谢夫人心里却愁啊,虽说她是没打算利用儿女的婚事去达成某种目的,当初相看中了秦家,也是看中了秦瀹的人品,对于自己养的女儿来说,那秦瀹无不好之处,他家风甚严,到现在,后院也没有服侍的媵妾,这样的男子,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了,也是会被同等看重的,至少不必经受后宅纷争的困扰。 其次,便是为了结两家之好了,本是两全其美的事,可如今就这么没了后续,也着实让她头疼。 看女儿乖巧懂事,她亦不忍为此事去逼迫孩子,即便她能保证,女儿嫁过去了便是当家的主母,不会受半分委屈,可儿女的感情,又岂是她一个保证就能吃的准的呢? 谁都不会有一个嫁了人,还生有孩子的母亲更了解,与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相处一生是个什么滋味。 谢家即便不结这门亲,也不是明天就要倒台了,就要不得圣眷了,即使如此,便没必要耽误了儿女的大事。 再且说了,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若当真只是因为无情,她应当也不会这么快就要推脱掉这门亲事,许还有别的理由,她既不说,自己就不能太过不知趣的去问。 儿女大了,都有自己的心事了,做父母的一味地去干涉,只会适得其反。 …… (本章完) 正文 第1649章 特封县主 第1649章特封县主 秦谢两家之事,在默许之下,也就这么淡然过去了。 起先秦夫人还有些不情愿,倒也不怪她,这门亲事确实是万里挑一的,过了这村,也不知下一个会是怎样的,她忧心不愿很正常,只是秦瀹态度坚决,她总不能捆了儿子手脚让他听话。 再加之谢夫人后来再来时,也不再带谢连忆了,更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两位夫人之间便只聊些轻松的事,她也慢慢明白了,如今,就算自己不愿放过,人家那边也不见得乐意了。 都是活的体面的人,这件事既然当事人都极其不愿,她这个做母亲的再苦苦相逼,也怕寒了孩儿的心,毕竟,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既然对方只字不提,她也借坡下驴,就当借交了一位夫人罢。 抛开儿女大事不谈,两位夫人也是很能说到一块儿去的,本就是在这京城中生活了许多年,见惯了妖魔鬼怪的人,说起话做起事儿来也能叫对方安心舒爽,再加上之前本就有意交好,处成朋友不是难事。 再到后来,秦家大喜,因着皇后被害一事,皇上甚感痛心,当堂罪己,言登基以来,亏欠发妻,平日疏于关心,才致发妻受此大罪,幸得救治,是神灵祖宗庇佑,此番得救,朕甚宽慰,为补偿发妻,赏及后家,又言秦家小姐自小玲珑聪慧,深得朕喜,特封谨德县主,再赐府宅,赏万两。 孟帝一番话,亦说的底下几位老臣老泪纵横,这些人都是跟着当今的孟帝一路打拼上来的,许多比如今的孟帝年纪还大,当初是参加了孟帝和皇后婚礼的人,少年夫妻,感情深厚,孟帝这番话不仅表达了他对发妻的敬爱,更抚慰了这些一路陪他走上来的人,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孟帝是个念旧的人,哪怕如今登基为帝,亦初心不改。 皇后代表的,便是当初的老人。 连那些本不一心的臣子听后,也感念颇深,这样的皇帝,凭什么不去拥戴?他对忠心之人从不怀疑,敢于用人,敢于放权,大力培养人才,跟着他走,前路总不至于黑暗。 次日,秦黛珑进宫谢恩,在凤仪宫内,她看到了伉俪情深的姑父姑母,正有些怔忡,就见那日理万机的姑父起身,冲她笑笑,对妻子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虽是姑父,但他更是皇上啊! 他不在这里,秦黛珑到底是轻松了许多,她朝皇后跪下,谢了恩典,被嬷嬷扶了起来,皇后招她至跟前,看她容光焕发,青春靓丽的模样,比起上次来不知好了多少,心里才松快了许多。 她说:“此次封你为县主,又给你单独赐了府邸,今后不管是嫁人,还是带着孩子独自生活,都不会过得差了去,我还为你挑选了一些得力的人,可帮你打你府邸,不管你如今会不会搬进去住,总不能让它空着,得有人进去帮你打理着,我手上也有一些铺子,你到时自己好生经营着,姑母只盼着你,即便不靠着秦家也能把日子过好。” 秦黛珑心中感激万分,她忙说:“姑母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实在没想到,给的赏赐会这么丰厚,那府邸姑母不必担心,娘早就派了人去接手打理了,无论如何我都姓秦,总不至于过得太差。” 皇后摇了摇头,说:“这是姑姑的一点心意,姑母没办法到宫外去,也不知你究竟过得如何,只是听到那些流言,听到旁人对你的评判,总觉心痛,过多的姑母帮不了你,如今这些已然是姑母能给你最好的了,你不要推脱,姑母亦姓秦啊……” 秦黛珑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哽咽道:“姑母……” 皇后摸着她的头,温柔的笑着,说:“许多话上次姑母就已经跟你说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能明白姑母的话,还有便是,如今,因着我中毒一事,秦家受了些封赏,尤其是你身上,是特特给你的封赏,可不能恃宠而骄啊,你要知道,这些封赏是天子给的,不是姑父给的,你若有行差踏错,他日被收回去,也无不可。” 秦黛珑忙点了点头,说:“此事黛珑明白,母亲亦是叮嘱过的,我明白姑母为我求的封赏是为我能过的好,为了堵住那些看我笑话的人的嘴,之前经历的那些变故,已然叫我成长,不再是那个自私自利的我了,我知一切来之不易,必会好好珍惜,姑母……我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了,早就不容我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了,许多事我早就想明白了,我的名声早就在那个时候坏了,我怪不了任何人,我只恨自己没用,只是如今恨也无用,我只盼着把孩子好好养大,把她教好,莫要她走上我的老路。” 听她此言,皇后目光温柔了许多,看着这个终于长大的孩子,更觉宽慰。 谨德二字,是她的意思,虽未言明,可她想,这个孩子聪明,亦会知道自己的意思。 从前孰是孰非,如今看来已经不重要了,可是对是错,却不能因时间的掩盖而就此过去,既然是做错了事,就要知道悔改,这二字也算是她这个姑母,对这侄女敲响的警钟吧。 如今得皇上重用的几家,是朝之重臣,可是,他们的关系,终究不是当初那样,如今,是君臣了…… 有些道理她很早就明白了,那人当了皇帝以后,就不再是丈夫了,自己唯有敬重他,曾经的情谊通通化作敬意,才不会出错。 她很难再作小女儿姿态,与他嗔怒嬉闹,有一条界限,不知不觉就刻画的深了。 哪怕他再三言明,他们之间只是夫妻…… 可她还是会告诫兄长,和衍儿不要走的太近,以免遭天子厌恶。 不管是谁坐那个位置,都最恨外戚专权了,更何况,他又不止衍儿一个选择。 寻常夫妇会有此算计想法吗?应当是没有的吧,他把自己当妻,自己若还只把他当夫那么纯粹,那就是犯蠢了。 …… ? ?这一章封县主 ? 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历史依据,我也不是写史专家,不知道过去的时候,会不会允许这样的封赏,大家看过如果觉得离谱,也请轻喷,最好别喷吧,因为会伤害一个勤勤恳恳码字人的心(^ν^)嘻嘻嘻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50章 替远哥儿相看继母 第1650章替远哥儿相看继母 秦黛珑被封县主一事,在外面自然掀起了一阵谈论,风向也变的很快,有人艳羡,有人讥讽,有人嫉妒,说法不一,不过现在也没人在乎了,只是当初因着那事门庭冷落的秦家,如今又热闹了起来。 人家女儿被教的如何,是好是坏关这些人什么事?他们只要知道,秦家颇得圣宠,秦家有一个当皇后的姑子,还有一个被皇帝喜爱的县主,这就够了。 曾经那些暗中嘲讽,泼冷水的人,变脸更是快,原本就是因嫉恨所生事,如今一个个的都成了打脸怪,仿佛曾经那些话不是自己说的,他们不曾鄙夷过秦家的姑娘。 还有聪明的人知道,秦家姑娘生了个野种有什么?如今秦家得赏,最受优惠的却是秦黛珑是为何意? 便是在借此敲打一些不安分的人,要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 秦黛珑回来的时候,终究还是带上了皇后赏的一些宫女,皇后说,这些宫女都是跟着她许久的人了,办事妥帖,也可信赖,但是到了可以放出宫去嫁人的年纪了,可皇后心有不舍,不知没了自己的庇护,这些曾经伺候过自己的人,能否过得更好,正好皇上又赐了府邸,这些人便可派上用场了,把她们放出宫去让她们自行离去多少有些不放心,可给了侄女,侄女是不会亏待她们的,到时候在宫外,找了好人家成亲,又能有一份体面的事儿做,两全其美。 当然,这些都是皇后再三询问,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她才转手让秦黛珑带出去了的,还有些家乡遥远,不适宜留在京城的,皇后也没亏待,赏了她们,便叫她们离去了。 秦黛珑如今早就不是那个娇气的小姐脾气了,虽说以前也没有一个怪脾气,这到底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姐,哪里知道感同身受,为他人着想?有时对下人还能和蔼,有时便横挑鼻子竖挑眼了,那个时候,也只有对容仪,她和善一些。 一是因为两人自小的情分,还不至于让她对容仪动不动就耍小姐威风,二是因为,容仪到底不是正经奴才,若不是当然的乳母,她还不一定会在自己身边伺候。 而今,经历过种种以后,她自己也是从巅峰跌入谷底,看透了人心冷暖,便更加知道人心可贵了,她曾不把下人放在眼里,可当她自己都连下等人不如的时候,尝过了那种滋味,才知当初高高在上的自己,面目有多么可憎。 因此,如今她对下面的人更加宽厚,而今对姑母送给自己的宫女,更是好待的,不仅要亲自为她们妥善婚事,让她们去新府邸安顿,还给了她们三个月的时间,让她们回家与家人团聚,若在这期间,她们自己有了旁的想法,她也不会强留。 面对这样好的主子,这些人虽从宫里走到了宫外,有一些陌生和强烈的不安感,此刻也被抹平了许多。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她们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而秦黛珑的这一做法被传扬出去,也被不少人夸赞,许多人扭转了对富家千金的刻板印象,对于她宽厚对待下人的举动十分赞美。 这个等级社会,底下的人不就是想得到上面的人一点点仁慈吗? 谢家亦听到了这个消息,谢夫人喃喃一句:“我多次去秦府,很少见到秦家小姐,倒是她那小女儿经常在秦夫人那儿,看着倒是乖巧,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就是有些怕生,倒是不知,这个小姐是个好性的,看来从前她那些传闻也不见得为真。” 言娣剥了瓣莽吉柿(现在的山竹)放进嘴里,甜到心坎儿了,她说:“传闻本就不可信,想真正了解一个人,还是要亲眼所见才行,秦家公子那样的人,有怎会有一个品德败坏的妹妹呢。” “说的倒是。”谢夫人看言娣面前已经剥了三个莽吉柿了,笑了笑,说:“这种果子最是放不得,放久了便殇了,冰的很了也失了口感,难得你喜欢吃,我那里还有一些,一会儿叫人给你送来。” 言娣连忙摇头,只是还未说呢,就听到她说:“可莫跟母亲客气,你知道的,我不大爱吃这些,留给我也是糟蹋了。” 言娣笑了笑,说:“娘真好。” “给你果子就是好了,小丫头。”谢夫人笑。 婆媳关系虽是一道难题,可这对谢家的婆媳来说却不是问题,或许是因为,谢夫人一辈子顺风顺水,除了当初齐变时有过坎坷,其余皆很安乐,她自嫁人,就没受过婆母气,因为她嫁过来的时候,婆母早就离开了,公爹也没有再娶,所以,她几乎一嫁过来就是当家主母,也得公爹信任。 等到她自己当婆母的时候,说是把儿媳当女儿一样疼也不为过,再加上这个儿媳为了谢家开枝散叶而拖成如今的样子,她更是心疼了,别人把好好的女儿嫁过来,却没过多少好日子,同为母亲,谢夫人又岂能心安,有些时候,谢连忆都会吃味,说母亲对嫂嫂比对自己都好。 言娣说:“娘待我之心,我便是……也不会忘。”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说这话做什么。” 言娣擦干净了手,轻叹了一声,笑说:“娘不用担心,我是什么身体我心里清楚,若是忌口就能避免一切,那为了远哥儿,为了爷,更为了爹娘对我的爱护,我便是从此开不开口说话也是使得的,我又从老天那儿偷了几年光阴,看着远哥儿慢慢长大已经很满足了,可往后去,什么也预料不到,爷待我情深,我却不想误了他。” “你……这是何意?”谢夫人蹙眉。 言娣笑笑,说:“娘,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可我这身子不争气,娘和爷也不叫我操心,许多事有心无力,便是想做都没那个机会,我本是想早些替爷相看,也替我的远哥儿相看好继母……” “孩子!这话怎可说的?你这么说,不是叫我们伤心吗?” …… ? ?感谢“红袖书友15653**********777”、“水无忧”打赏的月票鸭(*′╰╯`?)?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嘿嘿~加了个更,原因嘛……是因为有位读者亲猜到了一些剧情,所以奉上加更啦(?˙︶˙?) ? 不知道这个时候多少人能看到加更(??ω??)?? ? 晚安啦:.??(??ω??)?:.? ? 做个美梦?(????3?)?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51章 我不忍心 第1651章我不忍心 有些事不是不提,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旁人对自己千般好万般好,自己可不能就这么受着,一点儿也不回报啊。 这事就算不在功勋人家,是在寻常人家,也是十分平常的事,只是大都不会闹到当事人面前去,私底下帮着再相看,再找后路的不知几多。 明知她的命不会再长久了,但是为了以后,为了孩子,更为了世子爷,谢家即便是早作打算,也无人能说什么。 可世子是个忠厚的人,妻子为他生子遭受大罪,他却想着妻子身后的事,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出来的。 他不肯,谢家人也不是什么粗鄙无知的人家,自然不会在儿媳尚在时就相看下一家,未免寒人心。 可谢夫人却没料到,言娣自己会提起此事,毫不避讳,更叫她心痛不已。 难不成是他们哪儿没做好,才让一向乐观开朗的儿媳提早有了这种心思? 言娣忙说:“娘莫要怪我,我都到如今的份上了,日子是过一天便少一天的,提早做这些打算,并非是为旁的,家人对我的好,我都铭记于心,人都是知恩图报的,我不能看着世子被我拖累,他全身心的耗费在我身上,不值啊……” 一番话,亦说的谢夫人满目含泪,私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儿媳这一番话并没有说错。 她教养出来的儿子,放在京城中,也是极富前途和才气的,当年小小年纪便中进士,一路过关斩将在一次次考试中取得名次,更是被孟帝亲口称赞,此子当为世家子弟楷模。 旁人的世子之位,是因着其父其母,还有自己嫡长的地位得来的,而她儿子的世子之位,是连陛下都赞不绝口的。 她的儿子,本该前途明朗,本该一往无前,可谁能知道,他一跟头栽在了红尘之中,当初娶了妻子,生了长子,他性情大变,推了一要紧官职,做那闲散官员,只为多陪妻子。 如今,京城同辈的孩子,有些个都在朝中得赏识,更居要职,不知甩了自己儿子多远,这一步步距离越远,将来想追赶起来,便会越吃力。 儿子儿媳感情甚笃,做母亲的是高兴,可同时也因为这一系列打击而心塞。 女人一辈子便是活夫主活儿子,她的丈夫如今已经走到顶峰了,再往上也无路,便将希望寄托在有出息的儿子身上,希望他能在仕途上再有突破,守住并将谢家的荣耀在拔高一层。 可是…… 也是命运弄人,她儿子从小就没受过多少磋磨,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即便是当年宫变,也被保护的很好,就连他科举,走正而八经的明路,想去朝廷当官都很顺利,偏偏,在他的姻缘上,有这么大一个坑等着他,摔的他猝不及防。 谢夫人并不想怪谁,命该如此,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怪谁都无用,可她心里实在不平,为自己的儿子,也为自己的儿媳,她只能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过多的干涉,拍会起到反效果。 她说:“你这番话若是让他听到了,该多伤心啊。” 言娣亦哽咽不清,她将泪水憋了回去,说:“自然不能让他知道,他待我之意,我本不愿这样糟蹋他对我的一番情意,可我深知他的性格,我怕我走了,他迟迟不能走出来,我是解脱了,可于他而言,又不知会折磨他多久,娘……我不忍心。” 谢夫人说不出话来,这话谁与她说,她都能说两句,唯有儿媳对她说,她是半句也开不了口。 如何说都是错。 作为一个母亲的私心,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在开窍一些,想得开一些,既然两人无缘相伴到老,便不要再钻牛角尖,也为自己为家人多想一些。 可面对温婉贤惠的儿媳,她还好端端的活着,她又如何能开这个口呢? 她只怕自己一开口便成了怨,她毕竟不是圣人啊!她是心疼儿媳,但对儿子,她又岂会不疼惜? 作为一个母亲,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消磨下去,不问前景,将自己束缚在原地呢? 言娣也知道,此刻想让婆母表态无疑是在为难她,便温声说:“这些事我并非是一时兴起,我知道自己的状况,只怕……撑不过这个寒冬了,世子爷在我身上花费的心血,我亦能感受到,他想将我强留在这个人间,可他不知我之痛,身体上一些损耗,那一碗一碗的汤药,我早就不是个常人了。” 久病的人,即便医者没有下定论,自己也能感受到精气神的损耗,亦能感知自己的命数。 爱人以药石相补,他招尽法子,哪怕是一些所谓神道开的方子,哪怕是他曾嗤之以鼻的偏方,他都愿意试一试,只要能留住心爱之人,如何都可。 可他不知,这样对爱人的折磨,不比她本身的病体少,她就像一只破了底的水缸,上面在添水,下面却在一点点的遗漏,任何补救的法子都无法补好破损的缺口,补的了一时,却补不了一世。 那无穷无尽的添水,只会叫她无法承受,好几次,她都想砸了那药碗,再不进汤药,可她知道,她不能。 世子为她,只差亲身试药了,他本是好意,自己若痛苦到不能领情,他又有何堪? 他不能懂自己病体的亏欠致使生理上的排斥,可她却不能辜负了他一番好意,只是她早就知道了,那汤药下去,再无作用。 所以,她急了,她急于在自己陨落之前为他安排好一切,她不知自己时候他会如何,她曾问过,那时他未回答,只是眼底的沉静和转瞬即逝的癫狂终究是令她不安,那是她嫁于他以后,第一次朝他发火,生了好大的气,叫他对天发誓赌咒,即便亡妻,也要好好活下去,为他自己,为远哥儿,亦为谢家,而赌咒便是,若违誓言,只叫亡妻不宁,难入轮回。 她是真的怕,自己走了以后,他撑不下去寻了短见。 …… ? ?忍不住想说 ? 世子爷和言娣其实是有原型的 ? 做了一些改动 ? 当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对我而言挺震撼的,我为旁人伤心痛苦,觉得上天不公平,生生的叫一对相爱的人不能相守 ? 我知道人世间这样的事不再少数,只是发生在自己身边和听说,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52章 苟富贵勿相忘 第1652章苟富贵勿相忘 只是这些担忧,她不能说与婆母听,不能说给任何一个人听,说出来只会叫所有人都伤心。 所以,她一定要在这之前就把未来的路铺好,在她走后,他也能过回正常人的日子,他那样有责任感的男人,一旦有了牵绊,不会不管不顾的。 她说:“遇见秦家小姐是意料之外,可我却觉得,是上天给到我面前的机会,叫我牢牢的把握住的,我对她了解虽不深,可通过后面种种,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她的为人,只要娘您愿意,这件事何谈不能成呢?” 谢夫人一时心乱如麻,她真的被说动心了,可她却说不出话来,一口应下她说不出来,一口回绝亦有犹豫。 见婆母如此为难,言娣抿了抿唇,轻声笑了笑,说:“这件事现下虽不着急,可是娘,也不能不急了,两厢成事还不知要费多少时间去,那秦家小姐如今又被封了县主,一时风光无限,不知多少人排着队想与其攀上关系,她当初横遭变故,想来再嫁也是慎之又慎,如今我们诚心……” “别说了。” 谢夫人终究是不忍心了,她打断了言娣的话,深深地吸了口气,眼里的水光散去,她起身,欲要离去,说:“你好好的养身子,这些事你不必操心,谢家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做不出这等事,我知你心中所有的顾虑,可是孩子,你焉知世子知道这件事后,不会心冷?你与他本就不易,莫要与他在这种事上再起嫌隙。” 说完,她便走了,留下言娣坐在原处,久久不动。 荷叶小心的将桌上收拾干净,刚收完,就听到夫人轻声问了一句:“我这样做,错了吗?” 荷叶心头一酸,她说:“夫人一切都是为了世子爷考虑,怎算得错?只是夫人情深,世子爷亦情深,许多事情,早已没有对错之分了。” 言娣淡淡一笑,笑不达眼底,她说:“那你觉得,县主如何呢?” 荷叶咬了咬唇,坚定的说:“秦小姐如何奴婢不知,奴婢伺候的是夫人,奴婢只知夫人好不好。” 言娣:“你这丫头……” 看着夫人苍白的脸色,荷叶心疼道:“夫人,您又何必做此等伤心之事呢?方才老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都不愿,你也别逼迫自己做这违心之事了。” 婆母不愿吗?言娣笑着摇了摇头,她一双手肘撑在桌边上,拖着自己的脸揉了一把,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 又不知过了多久,荷叶说:“小少爷过来了。” 言娣这才打起精神来,笑看着蹦蹦跳跳过来的孩子。 …… 京城中落了几天雨过后,放晴的那一日,姜舜骁又来了,此时容仪要得体许多,正坐在窗前吹着冷风写着什么,余光瞥见一人影,定睛一看,是好几日不见得爷,立马笑了起来,将纸压住以后,起身去迎他。 她跑的有些快,好在姜舜骁亦做了准备,才没被她撞的后退。 她亦不羞怯,院中的下人早就识趣的退下了,她便无所顾忌的挂在他身上,全身心的透露出思念之情。 她跑过来的那一刻,姜舜骁的心都跳了起来,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他好似将两人幻想成了初初相恋的时候,纯粹的感情和纯粹的人,他既成了一个祈求爱意的少年,看着心爱的姑娘向自己奔来时,那无法掩盖的喜悦。 他一把搂住她,并将她抱起来转了两圈,眼里明亮如月。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事办妥了一些,得了空闲,你在做什么?” 容仪把他拉进屋去,到窗前那闲置的一张桌子上,放着的笔墨纸砚。 她将自己未来的致富之路,毫不掩藏的给他相看,一脸兴奋的说:“我如今还不到双十的年纪就已经做了母亲,还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这事我以前如何都想不到,但既然这都从不可能成了可能,那我想当老板娘是不是也可以拼一把呢?” 姜舜骁将那纸上的内容细看了遍,笑了笑,说:“夫人若是做了老板娘,以后大富大贵,莫要忘了为夫。” 容仪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没有十成把握的事,她连玩笑都怕开的太早了,便说:“这计划能不能成功还两说呢,大富大贵嘛,确实是终极目标,不过,我这些在你面前都不值一提吧,再如何富贵,还能越过你去?” 他的私产,当真是一笔让容仪腿软的数目,更别说还有进账的庄子铺子,每年的收入,那账本也是很可观的。 容仪翻看账本的时候还曾想过,以后无战事可打,爷无事可做,两人便是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躺到老都不愁吃喝,还有富余,养三个孩子当然更加不成问题了。 想想过后,也只是笑了笑。 姜舜骁看了那一眼,笑容微顿,看着容仪,说:“可是没有闲散的钱用了?” 容仪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说:“自然不是,我如今哪里还会有没有钱用的时候。” “那为何突然想自己做生意了?我们的产业也不少……” 容仪却很认真的告诉他:“不,那是你的,是你私下的产业,是婆母留给你的产业,还有你自己打拼回来的,与我并不相干,我想做的,便是从一开始经由我手,慢慢壮大起来,这可比我管的账还要有趣。” 姜舜骁微微蹙眉,对她口中那句分明的你我不愉。 他一蹙眉,容仪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放软了语气,说:“我自然知道你我如今不该分你我,只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做过自己喜欢做的事,难得对这事儿感兴趣,便想自己试一试,我不像你,还可以考取功名,可以自己打下家业,便只能从经商方面下手,这亦是我兴趣所至。” 听到她及时的解释,姜舜骁眉头微微松动,他呼出一口气,说:“你可知,从零开始并不容易,做生意有命数,做的好了还能盈利,做不好便会有亏损,说不准还会搭钱进去,亦或是平平淡淡,进出相抵。” 容仪抿着唇,等他说完之后,微微一笑,说:“我既有了这心思,自然什么结果都想过的,我也确实考虑过,自己没什么经验,怕是做不出什么名堂来,可若叫我就因瞻前顾后而放手不做,我也是不甘心的,凡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总得试试才不算亏欠自己,以前的我就是顾虑太多了,什么都做不好,如今没那么多可顾虑的了,我也想放手一搏,给自己一个机会。”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3?)? ? 晚安呀! ?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53章 有些事,得教给她 第1653章有些事,得教给她 容仪的态度很是坚定,目标也十分明确,看她兴致盎然的样子,姜舜骁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要阻碍她的心思。 只交代道:“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若不在,你便找茯苓,你有什么需求她都可以帮你做到。” 容仪将那纸压好,语气松快的说:“放心吧,我呢,知道自己的能力,若叫我一个人挑大梁,我也不一定能做得起来,身边必然要有一个可商量的人陪着我一起,这个想法不是我一人有的,我是和大夫人一起想的,她亦是老板呢。” 姜舜骁挑了挑眉头,说:“与人合伙做生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然,这个人是大夫人……原本没什么可顾忌的,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若是一个人去做,不管做的好坏,无需有太大的压力,若是与人合伙,那便会受制衡,许多事就不是你一个人做决定就能拍板下来的,再且,往后的盈利,还有许多小事,都可能会成为矛盾的点。” 这方面容仪的经验确实缺乏,她便认真听着,又问:“可有什么说法呢?” 姜舜骁说:“俗话说,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也有不少亲兄弟之间,合伙做生意的例子,若是做得好了,皆大欢喜,不过,这也要看个人品行,有的人品行端正,与这样的人合伙做生意,只图一个痛快和安稳,若是与唯利是图的人,合伙做生意,有好也有坏,好处便是,这样的人有眼光,有胆识也很精明,可在为人处事上么,会有明显的短板,他既唯利是图了,自然是为自己想得更多,他可能会压榨你来谋取利益,再遇到黑心些的,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当然了,也有做得不好的一说,若是这生意是几个人合伙做起来的,最终却亏损了进去,搞不好会落得个互相埋怨的下场。” 容仪微微蹙眉,她想着自己和大夫人,都不是太过重利的人,包括现在的起步阶段,都是有商有量,愿意听对方的意见,应当不会走到那一步吧。 可她也没有打断爷的话,她知道,爷既有此担心,便说明这些事是有的。 人生百态,人心复杂,人性更是捉摸不透,自己确实不如爷见多识广,看到的也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经历过的也并不多,许多事都没有经验,虚心听取意见是好的。 她只说:“你也知道我与大夫人之间的关系,起先还有些尴尬,可她对我确实无微不至,尤其是我生凌儿的时候,她每天很早就过来看我,陪我聊天解闷,夜里也等我躺下了才离开,只是她的性格必然不会做了什么都放在嘴上说,她不求回报,可我却不能当看不见呀,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些,都是姜舜骁不知道的,毕竟那个时候他坚守着边关,即便有书信往来,也不可能事事全面皆知晓,当下听后也是感激万分,这些本该是他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人该做的,却劳烦了大夫人,他心里感激不尽,亦有愧疚。 她说的不错,能做到这一步的,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他还是给容仪举了些例子,毕竟对容仪来说,做生意便是一个未知的领域,她知道的多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从前,他只想把容仪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去看到那些黑暗和脏污,可如今,她既有这个想法,想自己试试看,自己也没有理由去阻止她做喜欢的事,所以,有些事,得教给她。 他既说亲兄弟,明算账,便有关于其真实发生的事,例如在外替富贵人家做工的弟弟不幸因公受伤,好歹遇到的是厚道的东家,给了一大笔赔偿金和药材费用,给他治了病,余下的钱也足够他过日子了,只可惜断了一条腿。 他拿着那一大笔钱回了家,却听亲哥哥的话出钱开酒楼,他出钱哥哥出力,得利便五五分,他有个精于算账的嫂嫂,便把财务方面交给了嫂嫂管理,他也是真的放心,不曾想过亲生兄嫂会坑骗自己。 当然了,起初的时候,谁又会担心家里的人会算计家人呢。 酒楼办的确实不错,盈利也不少,每每到他手上的钱,却比到他兄嫂手中的少了近两倍,起先他并不知情,还为突然有了收入而感到高兴,但是嫂嫂每次都会与他解释,开酒楼的开销大,目前盈利不算多等等,他亦不是个多心眼儿的,自然是信的。 直到某一次,到他手里的钱少的太离谱了,而嫂嫂给他的答案是,因酒楼里酿酒师傅的疏忽,兑坏了酒,赔了不少钱,许多还是他们有垫进去的,他心里又过意不去,那次也没要那钱,指望着嫂嫂拿去填窟窿,可哪知,他被骗了又骗,老实太过,亲嫂嫂最后连盈利得来的钱一分都不愿意给他,觉得他在家什么也不做,脏活累活都是他们两口子做了,他凭什么躺着就能分钱,对此,他的亲哥哥是默认的。 本来他是有事做的,却被兄嫂劝着回了家,那时他们的眼中分明闪烁着对弟弟的心疼,可弟弟却不知,那只不过是兄嫂的心虚,和为了以后有说嘴的理由。 不做事,凭什么拿钱? 后来,连他那侄儿都敢言语讥讽他几句,与巷子里的朋友骂自己的小叔是没腿的废物,这才叫他上了火。 等他上心的时候才发现,那酒楼虽是自己出钱办的,如今却和自己没了半分钱的关系,从酿酒师傅到打杂的皆是兄嫂安排,谁认识他这个老板? 后来兄嫂更是丑态毕露,直言办酒楼的种种不易,更说他从来都是躺着不做事就能拿钱这又是什么道理?又说家中并未亏待他,没有短了他的吃喝,他如今再闹,怕是闲日子太好过,闲别人笑话看的还不够。 自然,没人为他主持公道。 只有他那老母,站出来声泪俱下为他说了两句,直言不是他的赔偿金,又哪里能有如今的酒楼,他们夫妻俩又哪有如今的体面?更甚他的侄儿,以前穷的连学堂都读不上,不是当小叔的赚了银钱就往家里送,那侄儿如今岂能快活的同外人说自家小叔的不是? …… (本章完) 正文 第1654章 我可就不走了 第1654章我可就不走了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或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吧,你有的时候,大家都有,你没有的时候,谁还在乎你这个人? 从前,弟弟身上还有可以谋取到的利益,兄嫂自然将他供着哄着,可钱出了,酒楼也办的敞亮了,还养个闲人做什么? 老母的话也未起到作用,那兄嫂皆是穷很了的人,一朝翻天,便不再认人了,从前,走到哪里都要低头哈腰,欠一屁股债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翻身农奴把主做了,以前瞧不起他们的都要来巴结两句,旁人自然都知道这酒楼能办起来还是亏得弟弟的赔偿金,可在所有人眼中皆是一个想法,出钱了又如何?得看是谁管权啊!权和账都在兄嫂手中,谁还管那弟弟姓甚名谁了? 弟弟最后心灰意冷,他不知家人真面目被坑的分文不剩,还连累老娘跟着被兄嫂嫌弃,后来他也想明白了,他本就不该贪心,自己已成废人一个,想做生意又哪能是容易的事?自己既然没出力,也确实不敢再沾那光,只提出把赔偿金原有的钱还给他,酒楼他再不过问。 若说他兄嫂做个人,就把赔偿金还给他了也就没事了,可偏偏那个嫂嫂是个凶悍的,直言他们又出人又出力,如今看到了效果就想翻脸不认人了,还想拿一大笔钱就走,那是不可能的。 最终只给了一半就把弟弟打发了,弟弟闷头不语,拿着那一半的赔偿金安顿自己和老母。 听到此处,容仪火气从丹田翻涌而上,她身体都气的发抖,拳头捏的紧紧的,恨不能给那不做人的兄嫂一拳。 她红着眼,气愤道:“这当真是真事吗?还是爷说出来只是想让我注意些的?” 看她气愤不已的眼神,姜舜骁却没说好话骗她,只说:“这事确实是真的,且这个人还是顾德的远方亲戚,当年顾德知道这个事的时候,还专门跑了一趟。” “那那对兄嫂如何了?有没有得到报应?” 看他的小姑娘呀,眼里的黑白分明,善恶有序,这样单纯的姑娘自然会认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往往事与愿违。 有话说,祸害遗千年,那对兄嫂踢走了小叔以后,又把酒楼风生水起的办了两年,若不是让顾德得了消息,看着远房表亲的表姑和小弟,因着自家人的迫害而生活艰难,一怒之下砸了那酒楼,还教训了那对夫妇,只怕以他们的气运,还不至于两年过后转手就卖了酒楼,从中又赚了一大笔过了段舒服日子。 容仪的眉头都快要打结了,她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当真是气的七窍生烟。 她说:“这好没道理,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那当哥哥的竟忍心这样坑骗弟弟,弟弟又哪里对不起他了?自己为家维持生计不辞辛苦,还废了腿,这才拿了赔偿金回来过日子,却叫亲生哥哥如此坑骗……他怎么不遭报应呢?” 姜舜骁没有说话,又见她有所疑惑,抬头问:“弟弟的心性就如此善良吗?被自家人坑骗至此,就从未想过找回公道?他若愿意,告到知府那里也未尝不可啊。”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将她的手抓住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拿过水杯喝了口水后,解了口渴,才说:“话虽如此,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本就是兄弟之间利益纷争,东扯西扯,最后谁也不占道理,谁都不会成赢家,这种家常里短的事,是最难料理的,再加之当时有顾德插了一脚,该出的气也都出了,该尝的恶果也叫那两人尝到了,许是秉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理儿,才没有再追究下去了。” 容仪依旧气愤,这些事虽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听着就让人来气。 姜舜骁看她蹙紧了眉头的模样,心中轻叹了一声,他的姑娘,正直、善良,为人通透,这种事传到她耳里,她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可就会有人如此,不是所有人都能至善至纯的,有光的地方,必然会有黑暗。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那对兄嫂还做出了其他恶心人的事,嫂嫂借着照顾小叔子的名义,将小叔子灌醉,又和他行了苟且之事。 谁能说的准,那夜弟弟真染指了嫂嫂,伤害了兄长? 谁能说的准,嫂嫂爬上小叔子的床单纯是为了偷欢? 谁能说的准,弟弟最后的不追究,或许有心虚和自责的成分? 此等秘事,谁也不知,也不必说与容仪,平白污了她的耳朵。 生过气后,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世上每时每刻都有着不公平的事发生,自己再气,也改变不了,阻止不了,只是传到她耳朵里,叫她愤怒的,终究是无能为力罢了。 她说:“你说的这事我记下了,以后我不管做什么,都会多留点儿心眼儿,与人合作确实不能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更不能因为她是长辈事事迁就,事事忍让,更不能因为自己小就随心所欲,没有章程,即便如今相处的再融洽,也不能知道今后是否会因为利益生出龃龉来,虽然,以长家的财力,倒不至于叫我们为一些小事而耿耿于怀,可积少成多,还是要多多注意的。” 见她听心里去了,姜舜骁放下心来,他亦怕自己的姑娘太过温顺,怕她以后吃亏啊…… 点了点她的鼻子,笑说:“我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防着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要注意分寸,尤其是跟利益扯上关系的,永远都不要试探一个人的底线,我知道,你一向懂事,又拿得住主意,或许今日这些话是我多心了,可我不说,总怕你以后会吃亏上当。” 容仪并不在意,她抿出抹笑来,说:“我明白你,且放心吧,我又不糊涂。” 话到此刻,也都有些饿了,两人静坐了会儿,说了些闲话,正好外面开始摆盘,容仪和他出去,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还有一些进补的药膳,她笑了笑,拉着他入座,说:“想来你回来的这段日子一直都很忙,即便有人喊你出去一道吃饭喝酒,也怕你吃不好喝不好,今日这饭菜正合我意,也有补身子的膳食,你可不能挑食啊。” 姜舜骁看了眼桌上几道比较显眼的菜,牛羊肉,牡蛎等…… 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容仪,和一旁满眼带笑的白婆婆,执起筷子,说道:“今日这顿饭下去,我可就不走了。” …… ? ?感谢“—潕可取玳@Eva”打赏的鲜花吖吖吖么么哒??(ˊωˋ*)?? ? 感谢“??-。Щ?ЛЛ?Ё”、“走路带风”打赏的月票呀(?ゝω??)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ω??)?? ? 大家晚安啦 ? 梦里有我嘿嘿(*^▽^)/★*☆ ? ps:我不会忘记今天,快一点了才发出来,原因无它,只因为打赏月票的小姐姐的昵称,我和我朋友找了好久,最后一个一个打出来的?_?,不过还挺好看的(???ω???)谢谢啦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55章 他的过法,糙的很 第1655章他的过法,糙的很 听到这话,白婆婆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 事实上,她前不久还心疼了娘子受生育之苦,可而今,看着大人好几日不来,今日突然到来,心里更是难掩激动。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奴才,白婆婆当然不能让主子失望,也大抵是对男人的了解,想着男人终究是不能这样憋屈,否则,外面的人胆子可大的很,若是在这儿不得疏解,被外面的小妖精迷了眼,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以,今日这顿饭安排的,合情合理。 且大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不是就说明,他自个儿也是想的。 今夜……嘿嘿,奴才如何做,自然有主子授意,想必大人对娘子会更多爱怜吧。 容仪一时还真没想起来这顿饭菜有什么与众不同,听他说可以留下来,一时也是惊讶:“你今夜当真可以留在这儿吗?” 姜舜骁看着她笑,喝了口补汤,又夹了个牡蛎在碗里,说:“你若不怕,我便留下来。” 容仪也笑了,说:“这有什么可怕的,上次你走了,奶奶还说呢,说你当时没能留下来,到底是辛苦。” 他说:“养家不辛苦。” 听到这话,容仪心中一动,瞬间甜蜜蜜的,主动夹了筷煨牛腱子肉,说:“怎会不辛苦,这道菜是小厨房的拿手菜,你多吃点。” 看着碗里的牛肉,姜舜骁又笑了,容仪只当他是高兴,抿唇笑了笑,便自己吃了起来。 两个人吃饭也吃不了许久,将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有饱腹感了之后,容仪就放下筷子了,看着下面的人利落的收拾,她轻叹了一声,愁眉苦脸的说道:“如今,我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旁人生了孩子了,都会瘦下去,我感觉依着我这个吃法,养不了两个月就要胖成什么了。” 姜舜骁看了眼她纤细的腰肢,说:“你是该胖一些,如今身上瘦的只剩骨头,于身子不好。” 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只剩下一把骨头那么的瘦,容仪“哀怨”的看着他,说:“你说的倒是轻巧,女子的胖瘦岂是嘴上说说就能控制得住的呀,我能保持到如今的样子已经很不错了,若是真胖起来,还不知要胖成什么样子呢,你们男子便不同了,即便是胖了,也可以锻炼,那肉都练得硬邦邦的,女子的肉若也变成那样,就不美了。” 姜舜骁笑了笑,说:“不管胖瘦,你都有理。” 容仪却觉得他分明不懂女子的烦恼,美人哪里是那么好当的?从前不在乎这张脸的时候,倒也没有细心去管理,到后来有那个时间也有那个心思了,那才叫麻烦事儿不断呢。 保养着一张脸,一双手,还有曼妙的身材,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所以说,女子一天的时间,接近一半都放在打扮自己身上去了,这话其实一点儿也不假,尤其是到了闷热的夏天,稍一动作,便浑身是汗,那汗可不是香的,时间久了人走过去就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每天不是在清洗,就是在清洗的路上,不出门尚且是如此,出了门更是两说。 她倒不是极奢,极爱保养之人,有时候实在是嫌麻烦了,本来三日一次的奶浴,都被她换成了半月一次,这还是和白婆婆她们磨了许久才磨出来的结果,也不得不说,她虽天生体美,肤质细腻白皙,可泡完奶浴以后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整个人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嫩又滑,她自己也喜欢的不得了。 尤其是回了长家之后,所有人对她都是很精致的呵护,从头发丝精致到脚趾,却不得不说,以前的容仪美是美,可精心护养过后,却又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富养女,是真不一样呢。 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已经过上了精致的日子,再叫她像以前那样,于她自己而言都不是那么好转变的,倒不是说不能,二是如今既然有条件让自己过得很好,倒也不必去回首那段极简的日子了。 说来在这方面,容仪的转变还是挺大的,她做了十几年的普通人,从来都是伺候别人,哪里享受过什么真正的富家千金的待遇,也就是后面做了姜舜骁的娘子才过的矜贵起来,可那个时候,她可没有现在的这些习惯。 她不习惯被人伺候着,总觉得不好意思,看别人对她卑躬屈膝,甚至下跪的样子,总有些手足无措,她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自己能办到的,绝不去麻烦别人,可做了主子之后,真正过手的事又有几件呢? 后来,和爷互相确定了心意之后,她才慢慢的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而后,她又成了长家的姑娘,那股油然而生的底气,叫她的腰板都挺直了些。 诚然,她生来就不是做主子的人,也会不适应这样高高在上的生活,可若真叫她做起主子来,她也不会畏惧的。 什么人做什么事,做丫鬟的时候,便勤勤恳恳,本本份份,做主子的时候,便驭人有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从不适应到适应,转变就在那一瞬间。 只是多年来的习惯,一朝想改,却不是一两天的事,她倒也不逼迫自己,只希望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千万不要对不起自己的身份才是。 容仪看了眼姜舜骁,他生来俊美,轮廓英朗,骨骼立体,鼻梁挺拔,薄唇皓齿,眉眼深邃,生来就有力量感。 在容仪的记忆中,他这张脸可谓是饱经风霜,没有受到过半丝保养。 当然,一个刚毅的将军战神,整天像她一样从头到脚的呵护自己也是不现实的,她可还记得,最初和他接触的时候,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懂得如何照顾,那个时候自己的胆子也是大得很,在他的冷脸之下,也敢进言,叫他保重身子。 他的过法,糙的很。 容仪盯着他的脸说:“当真是老天爷偏爱的人,你在边关历经风霜,可你的脸依旧俊美,我瞧着顾德和你的样子,简直差了天去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1656章 你只会成为我的偏爱 第1656章你只会成为我的偏爱 听她赞美之言,姜舜骁不加掩饰的笑了,说:“那是自然,他长的丑,没我好看。” 还……挺自恋。 容仪在心里无语了片刻,才说:“他倒是不丑,只是他那张脸与你相比,那才叫打了十年仗的样子,单看你的模样,你若不说,谁能知道你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呢?若不是你这一生孔武有力的肉,说不准走出去旁人还以为你是个书生呢。” 书生?可是在讽刺他软绵绵的不够尽力? 姜舜骁挑了挑眉,声音轻的很,在她耳边说:“我是不是书生,你还不清楚吗?” 显然,此刻的容仪吃饱喝足了精神丰沛,暂时没去想那些事,只当他话中之意便是字面上的意思,她笑了,说:“你怎么就抓不到重点呢?我的意思是说,你这张脸干干净净的,除了晒得黑了些,看着凶了些,没有一点像是将军样啊。” 得,看来抓不住重点的也不止他一个人,这姑娘这会儿也是半点没听出自己话中之意。 随后又问:“我看着凶吗?” 容仪点了点头,说:“对着我和孩子还好,可你一出去,在外人面前可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了,谁都不敢上来和你说句话。” 姜舜骁:“习惯了。” 容仪默默吐槽一句:“习惯真可怕……” 姜舜骁:“……你不应当觉得高兴吗?” 容仪却疑惑了:“我高兴什么?” “自然是高兴,为夫待你与众不同。” 容仪脸红了红,也是没想到他突然会来一句半生不熟的情话,却俏皮的眨了眨眼,说道:“你若待我和旁人一样,那我们可就不会有以后了。” 姜舜骁抓住她的手,揉了揉,说:“不会,我目标明确,选择坚定,既然知道你会在我的生命中扮演这样的角色,就绝对不会将你一视同仁的,你只会成为我的偏爱。” 容仪心都要化开了,只觉得他今天应当是糖吃多了,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温柔?这当真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看着他这张英朗的脸,和严重不符合他气质的话,容仪只觉得自己好喜欢。 话题渐渐偏远了,谁也没想着拉回来,后来两人也越来越近了,本来是各自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容仪坐在了他腿上,又过了两个,动人心魄的声音细碎的响起,他们又从椅子上转战到了榻上。 门不知何时被关了上来,声音虽小,却很是清晰的传到了两人耳中,容仪面红耳赤的往他怀里藏,只觉今天的脸要丢尽了。 而姜舜骁却在想:嗯,今天的晚饭,要起到用处了。 溪水汩汩,春风得意,潺潺流水不断绝,哪知风欲歇而树不止,簌簌飒飒,缠绵不休。 罗绡垂薄雾,环佩响轻风,行至孟浪时,交颈眉频羞,香汗淋漓尽致,欢畅无言细碎吟,气馥郁而春意知,缱绻何时终。 只闻窗外忽细雨,点点滴滴有时尽!终…… …… 红云难散,容仪被他“打包”好送上了床榻,看她眼里一时散不开的迷茫和媚意,喉头滚动,眼神微暗,碰了碰她汗湿的鼻尖,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来,看她咕咚咕咚喝完,露出了抹笑,说:“我叫人去打水来。” 容仪轻轻的“嗯”了声,身上粘腻难受,主要是……太粘糊了,她倒是不知,他口中说的不再叫她喝逼装的法子,竟是这样的,只是这样真的会没事吗? 总觉得不如喝了避子汤来的稳妥。 不过多时,姜舜骁过来将她报到另一边浴房的浴桶里,一入水中,容仪松了口气,总算是舒服些了,她看了眼站在一旁凝神看着她的姜舜骁,愣了一瞬,说:“你不洗吗?” 刚说完,她就发现自己问了个该咬舌头的问题,当下脸颊烫红,虽说他们之前共浴也不少,可主动开口像是在邀请他一样,总归是难为情的。 姜舜骁果然笑了,却没有开口使她更羞涩,跨入桶中,与美人共浴,也是一桩美事。 此刻不觉热,外面又飘起了细雨,正是凉快的时候,容仪心里还在想,这个天气他回来也舒服,不算酷暑,就当是回来避暑了,总比在边关强些。 洗干净后,容仪背着他仔细的往身上抹了香乳,而后清清爽爽的穿上了薄衣,一转身便见他一身黑色寝衣,面料薄软光滑,是她专门为他备下的,说出来虽不好意思,可两人早就不是什么单纯的关系了,娘子给夫君准备好寝衣也属正常。 他寻常就爱穿玄色深色,寝衣大多数是白色,可这一次,容仪给他准备了黑。 无关其他,只是觉得他这次回来黑了一些,若是穿一身白难免会衬的更黑,倒不如穿这黑色,还能衬得摆些,效果也显而易见。 而她自己却是一身白透粉的颜色,格外靓丽俏皮,再配上她奶质般的肤色,更显柔美了。 两人又回到卧房,在窗边的宽榻之上,容仪坐在他怀里,两人喝着清茶,看着外面细雨纷纷。 容仪的头发还湿着,哪怕绞干了,透着这股凉风也格外清爽,姜舜骁的发质要硬一些,此刻也披散着,被风吹干。 看细雨,品茗茶,当真惬意至极。 靠在他的怀里却不觉得热,容仪手捧着茶杯,忽然想到了秦黛珑被封赏一事,与他说道。 姜舜骁淡定的表示自己知道。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这个封赏虽然来得突然,可好像又在意料之中,当时我们进宫侍疾的时候,我看着皇后便觉得她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有她的庇护,秦家的儿女必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一点姜舜骁十分认同,说:“秦家出的皇后,是极好的,她是个公正的人,性子温柔喜静,当初和我的母亲,是很要好的关系。” 容仪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因提起亡故的婆母而失落,便说:“看得出来,想来她对我也是爱屋及乌。” 因为疼爱姜舜骁,所以对他的娘子也格外喜欢。 姜舜骁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说:“她对我一直抱有愧疚的心态,可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在我的生命中扮演的就是母亲的角色,给予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疼爱,甚至超过她的孩子,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 ? ?感谢“??-。Щ?ЛЛ?Ё”打赏的月票呀?乛v乛?嘿嘿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啦啦啦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57章 他也有私心 第1657章他也有私心 容仪笑了,心里亦是感激的,许多感情在自己做了母亲之后,都能感同身受。 她感激在那个时候,爷失去母亲之后,身边的人都那样疼爱他,照顾他,给予他关心和爱护。 不管是不是应当的,旁人既然有这份心,那对爷来说,就是一种情感的补偿。 尤其是在自己做了母亲之后,就格外懂得这种感情了。 便说她自己,从前也是个缺少母爱的,母亲在生命中何其重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等她当了母亲,偶尔也会感怀,她那些可爱的小宝贝们,若是没了她,该如何是好啊。 容仪拍了拍他的手,轻声说:“好在我们都平平稳稳地长成了大人模样。” 是啊,过去的悲痛与欢乐,好像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在追忆时,有些记忆点都成模糊的了,而今,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少年少女,他们都已经当父母了,时光可真是不等人啊。 容仪说:“从前我和秦家还有一段恩怨,可上次和秦黛珑见过之后,那种异样的感觉就少了很多,我看得出来,这次她是真的放下了,比起她之前面对我时的不甘心,如今的她是真的开怀了。” 她复而一笑,又说:“从前我对她还有诸多愤懑,我也不能理解她当初算计我,可现在这样的感觉少了很多,她改变了我的命运,而她自己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唉……细细想来,当初我虽在她身上吃了亏,可与她相比,好像她吃的亏还要多一些,她也苦了这么多年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外面又有那么多风言风语,确实不好过,好在现在都过去了,她的身份是被皇上亲口定下的,外面的人不会再敢乱说她的闲话了,其实想一想,我与她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苦大仇深,她虽改变了我的命运,可好像也是做了一件好事。” 这件好事便是,促成了她的姻缘。 而这一点误打误撞的,其实姜舜骁也是感激的,他笑笑,说:“我有没有与你说过,当年我甘愿背个骂名,放她离开,不惜得罪秦家,也是有私心的。” 容仪抬头看着他,听他说道:“我和她本来就没有感情,成婚之后又闹了诸多不愉快,起初我还愤懑,后来又觉得庆幸,若那时真与她相处些什么了,那还真是段孽缘。” 这话姜舜骁并非是如今说了好听,他从来就是一个担得起责任的人,既然娶了人家,自然是抱着和人家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的心态娶的,尤其娶的还是自己的表妹,亲上加亲的事,虽说有十年未见,可这样的关系,想来这桩姻缘也是极好的,那个时候,他当真没有想过别的,只觉得自己到了年纪,确实该娶为夫人了。 两人在一起,不一定很快就能生出爱意,可他绝不会欺她、辱她、负她,他能做好一个将军,做好一个儿子,自然也能做好一个丈夫。 若是当初,她也是心甘情愿嫁过来,要好好过日子的,两人虽说不大可能会成那神仙眷侣,可也会成为一对感情和睦的夫妻。 他的感情,从来都干脆执着,若那个时候没发生那些事,或许他和容仪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有这样的交际,但他肯定的是,他会喜欢上容仪,一个性格上有点小倔强的姑娘,却绝不会去碰她,更不会让一主一仆共同侍奉,他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大约会放她出府去,叫她嫁个好人家。 或许在容仪的事上,世人皆认为他放浪形骸,不顾世俗,也不惧旁人的眼光。 但实际上,他骨子里是个极守规矩的人,当初,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定了这门亲事,他从未想过顺遂自己的心意去定夺,他更加明白姜秦联姻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让家族蒙羞,让父亲寒心的事。 可他当时的规矩,和对未来的憧憬,都在新婚夜被撞击的破碎。 他更会反过来质问自己,是否是自己的观念太过守旧,只一味的听取父母之言,牟利而行,那一夜过后他就知道,他和他的表妹妻子,一生都无法装作和睦下去。 面对表妹心中心有所属的是,作为丈夫而言,他应当是愤怒羞恼地,可那时的他可顾不上这样的感觉,反倒是松了口气,或许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把自己当做表妹的夫婿了,那一纸婚书,也捆不住离心的人。 看着表妹冲破世俗,敢于求爱的样子,他也第一次觉得,或许与自己相比,同样出生贵族之家,同样有不可违逆的因素,表妹要更勇敢一些,她敢大胆的追求自己的所爱,她明知那样的后果,是她一个女子所承受不住的。 可作为表哥的良心,和对表妹的关切,他一时不赞同她就这样走了,为了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男人,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离开了疼爱她的父母,离开了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可要走的人,如何都留不住,两人并无牵绊,也有各自需要得到的东西,当她隐晦的提出,自己走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容仪带在身边的时候,一言说中了他的心思,他自然有私心。也更加知道,她若离开,于自己而言会是多么好的结果。 那个时候容仪已经怀孕了,他不想偷偷摸摸的,藏着瞒着,他就想光明正大的将容仪带在身边,毫不顾忌的把自己所有的偏爱和疼宠都给她一人。 他说:“若当年她不走,还会是一桩麻烦,我不愿委屈你做一个妾室,所以那个时候,连一个简单的过门礼都未曾给你,我知道你是良家女,若是纳妾,这样不声不响的进门确实不合理,可那个时候,我便是私心的想,我要给你的可不是一个过门礼,一个妾室有的规格,我不许他们叫你姨娘,便像民间的夫妻一样,唤你娘子,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对你的亏欠弥补了那么一些。” 这些,容仪自然能感受到,她抿着唇,说:“在你身边,我未受到过委屈。” …… (本章完) 正文 第1658章 一生的正缘 第1658章一生的正缘 诚然,在最开始的时候,被他用那样的手段,半是强迫半是哄着的走到了他身边,确实是委屈过的。 那个时候还伤心了好久,产生过许多如今想来觉得好笑的想法,只觉那个时候的自己一点人权都没有,连选择未来的权利都丧失了,稀里糊涂的就被捆在了他的身边。 在她自己身上也觉出了一句话,谁说强扭的西瓜不甜?这汁水,也是一样的甜美。 原来,有的时候,强求来的缘分,便是自己一生的正缘。 容仪心里暗暗甜了会儿,才好奇的问他:“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若是当初秦黛珑身上没有发生那些事,从来都没有遇到过陈或从,她若是真心实意想嫁给你,我和你还会有可能吗?” 姜舜骁没有犹豫,他目光沉着,语气也冷静,说:“不会,我不想瞒你,毕竟那个时候,我是正经存了要和她过日子的想法。” 得到这个答案,容仪的心里一时也麻麻的,倒不是说不好受,只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他给的答案不是错的,相反来说是一个正确的答案,他当初既然决定要成这门亲事,却又不想和人家好好过日子,那才叫奇怪呢,还不正经。 只是若是这样,他们之间,便不会有任何可能了,他只会是永远的姑爷,而她亦是永远的陪嫁丫鬟。 只是,如今与他相知相爱,若真有这样的如果,两人的未来不会有交集,心里自然不可能平平顺顺,装作无事发生,多少还是会有触动的。 姜舜骁看着她,又说:“这话或许你听在心里会不舒服,可我却不想骗你,我不能同时对两个女人上心,不管爱不爱,我妻子的人选既然是她,便不会做出有负于她的事,即便我会对你产生爱意,我也会克制住自己,这是对我、对你、还有对她最好的选择。” 容仪:“是……或许那个时候,你不会注意到我,她若能与你过日子,你会满心满眼都是她。” 姜舜骁却摇头,说:“我说了,爱不爱得上都是说不准的事,可我能确定,若是以她的性格,我或许只能与她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但爱上你,却不会是意外,若真有那种可能,我们之间或许就成了不可能的缘分吧。” 莫名的,听到他这番话,容仪有些难受了,暗自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声:真是自讨苦吃! “那我日日在迎妍院,也相当于在你眼皮底下,你若真有爱意,又当如何呢?视而不见吗?” 他顿默了一瞬,说:“那时,我会成全你和元炳。” 容仪蓦的看着他,半晌无语。 姜舜骁眼底晦涩不明,他开口时,声音也嘶哑的厉害,他说:“当初,将你留在身边之后,察觉到自己对你并不仅仅是强留的心意之后,我便想过,这段缘分,是不是因为我拆散了你和元炳才得来的。” 容仪眼眸闪烁,心里大受震撼,她抓紧了他的手,似乎在解释什么,但最终只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你如今是在藐视月老牵红线的能力吗?还是在质疑他牵错了红线?” 而后不待他再说什么,容仪说:“我觉得,我们刚刚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想再说了。” 他亦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说:“幸好,没有如果。” 其实现在他能冷静理智的说出这些,也是因为他知道,不存在这样的如果。 他也同样不能确定,若这样的如果真的存在,自己当真能放心爱之人出府嫁人吗? 他突然在她的脖颈上咬了一口,本想着用力的,听到她嘶的一声,又舍不得,吮吸了一口,说:“总之,这辈子你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吧,既成了我的人,便跑不了了。” 容仪脖颈那处一时又疼又麻,不知他有为哪般,苦笑不得的说:“你说就好了,干什么要咬我。” 他说:“在你身上留个印记,本是想留得深一些,这样,不管是今生来世,循着这个印记,我总能找到你,在这样显眼之处,有这样的印记,旁人都会知道你是有主的人。” 容仪翻身跪坐了起来,与他离得很近,看着他,说:“那我是不是也要给你留一个印记,礼尚往来?毕竟,你寻着印迹能找到我,我却未能知道你是何人呢。” 姜舜骁却破天荒的说:“你莫想咬我,我怕疼。” 听这话,容仪都傻眼了,怕…怕疼? 正惊诧的看他的时候,听到他说了句:“你一定要把我的模样刻进你的脑海里,不管今生来世,看到我的第一眼,你都要坚定不移的选择我,你一定要知道,我就是你要爱之人。” 容仪:“……你对我,是否苛刻了一些?” 他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有几分迷惑性,说:“一点也不苛刻,说来,我还没有被女人追过的经历呢,来世,你可要来追我呀。” 容仪再次被雷到了,还十分娇气的哼了一声,说:“你不要想了,这是不可能的,媳妇儿是自己追来的,哪有媳妇儿是上赶着来的呀?我可是听说了,男人若是越容易得到,就越容易不珍惜。” 姜舜骁挑了挑眉,说:“这话虽不假,肯定你要记得,旁的男人是旁的男人,而我,是你的男人,哪里还敢三心二意。” 容仪抿住唇,耳朵再一次不争气的红了,嘟囔了句:“你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 他说:“还用学吗?” 嗯……好似也不用,只是这些话分明就是哄女孩的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复又靠在他的怀里,一是无闲语。 后来,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还打了好几个惊雷,天也渐黑了,大夫人那边的丫鬟过来传话,说雨势渐大,叫将军留在府中歇一夜,怕路上不安全。 这个冒着暴雨骑马跑夜路的男人此刻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只道这会出府去,确实不安全。 容仪自然是欢喜的,还亲自去铺了床铺,又把凌儿抱了过来,意图很明显,要和他夜里带着孩子一起睡,作为当事人的凌儿,自然开心,粘在母亲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姜舜骁看了会儿,忽然庆幸行事早,不然今晚还不知会多憋屈。 …… ? ?感谢“??-。Щ?ЛЛ?Ё”打赏的月票??(ˊω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ε?(?>?<)?з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59章 缝上你的嘴 第1659章缝上你的嘴 难得容仪和姜舜骁两人陪着孩子睡,凌儿也是十分兴奋,挥舞着小手,夜都深了,都还没有要睡的迹象。 容仪握着她的小手,对姜舜骁说:“要是两个大的也在这儿就好了,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姜舜骁笑她:“带一个就够费心神的了,三个都在,今晚就别想睡了。” 容仪也笑了,说:“两个大的在王府,在我这儿还要开心些,上上次送回王府玩了一段时间回来,两个都胖了不少。” “嗯……爹和长公主宠孩子,还真是极尽宠爱。” “可是,太胖了也不好嘛,尤其是女孩儿,若是长得太胖,小时候看着还可爱,等长大了就不美观了,那段时间,他们回来了一段日子,我故意减轻了些食量,可把两个小家伙委屈的,直朝我瘪嘴呢。” 姜舜骁却与她持不同意见,说:“恰恰相反,女孩子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能满足的都要满足,且他们现在的年纪,胖胖的多可爱呀,只要不影响健康,再说了,我的孩子我能养他们一辈子,何必克扣她们的吃食,但是……男孩子,确实不一样,保持正常的体型,将来,不管是习武还是走仕途,总比肥胖的看着顺眼,再且说了,若儿子长得油头满面,肥头大耳的,将来说不定还娶不上媳妇儿。” 容仪细想了想,莫名的觉得他说的挺对的,男子若是长的太胖了,以后没姑娘喜欢呢。 “若我当初是个油头满面的胖子,你会愿意跟我吗?” 冷不丁的听到他问出这句话,容仪沉默了,看着他英朗的轮廓和硬挺的线条,幻想着这张脸慢慢变得圆润,脸上的肥肉都挤在了一块儿,眼角一阵抽搐,引起了不适感。 不答反问:“那如果我是个胖子,身材的线条完全看不出,像水桶一般,脸上又肥又长满了麻子,你能看得上我吗?” 他亦默了,看着她那双清凉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说:“我看上你,可不是因为外形相貌才看上你的,或许,你若真是那样的外形条件,我从心里上完全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可这并不会耽误我喜欢上你,若我真心爱你这个人,你的样貌便只是锦上添花。” 而后,又表情戏谑的说道:“而且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可称不上好看啊,脸上那么大一块黑疤,当时我心里还在纳闷,秦家怎么会找这样一个相貌上有缺憾的丫鬟来做陪嫁,也是不怕丢了他们的脸。” 话音刚落,腰被拧了一下,随后看着她脸红着,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才丑呢,是你不懂欣赏,虽然……我当时脸上有那么一块黑疤,也不影响吧,况且我平时很注意的,人多的地方我不去,也是怕自己当时那副尊容会吓到人,会给自己的主子抹黑,没成想你在心里还笑话过我呢。” 说到那句“虽然我当时脸上有块黑疤,也不影响吧”时,她莫名的心虚了一下。 但随之而来的是委屈,她撅起嘴巴,不满的说道:“你分明就不懂,当时因为我这张脸,给我招来了多少祸事,虽然当时脸上有那黑疤,也让我心寒过,可更多的是令我松了口气,我倒不是自恋,只是我这张脸被人说得多了,难免会产生恐惧,我也怕它会再给我招来祸事,当时能有那东西帮忙挡一挡,我还以为我能平平安安的度过陪嫁的日子呢。” 谁知惹上了你……这句话,她倒是没说,姜舜骁却看出来她的控诉了,将她的手抓住,道:“我又失言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这话被他说的可一点诚意也没有! 容仪哼了一声,满脸的不高兴,却听到他笑着说:“难道是我想错了?我以为我这样说,你会窃喜,因为,我不是因为你这张脸才接近你的,它招惹了旁人,可没招惹过我,我当时倒不是嫌那黑疤丑,只不过是惊诧罢了。” 容仪自然知道,他说那话没什么恶意,可就是气不过想堵他两句,此刻,他温声温语的来劝自己,到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诚然,富贵人家嫁姑娘,不仅陪嫁的嫁妆漂亮,陪嫁的丫头,且个个都有些姿色,但总归也是中上等的,一个面容上有瑕疵的人做了陪嫁,多多少少是引人侧目的。 且那个时候,作为陪嫁的丫鬟之一,从灵黛阁陪嫁出来的众多丫鬟中,自己本是不该显眼的,反倒因为那个黑疤成了最显眼的一个。 也是……无心插柳了。 虽说那张脸曾经给自己带来了许多不痛快,可那段时间早已经过去,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尤其是生了三个孩子之后,总是听旁人说,女人一旦生了孩子,便老的快了,自然更加在乎自己这张脸了,多生一条细纹都觉得对不住这个年纪的自己。 更别提被自己爱的人吐槽当初的容貌,简直是在心头上点了把火,叫她怒火中烧。 她瞥了他一眼,娇气的哼了一声,说:“你还嫌弃我那黑疤了?我都从未嫌弃过你,身上又黑又硬,一点儿都不舒服。” 姜舜骁被她怼的一愣,瞬间苦笑不得,若不是此刻中间还有个凌儿正睁着大眼看两人,又“喔喔”的附和两句,他定要把她抓过来,抱着她睡。 但随即,又暧昧的笑了,头靠的近了一些,在她耳边说:“我应些,你不应该高兴吗?” 话还没说完,立马被她捂住了嘴,又惊又羞的斥道:“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他坏心眼儿的笑了,说:“要不要我转过去让你看看,我这又硬又糙的皮肉,被你挠出了多少痕印?” 容仪腾的一下坐起来,被他手疾眼快的抬腿压了回去。 “干嘛去?” 她咬牙切齿:“去拿针线盒!” “大半夜的,拿针线盒做什么?有什么破漏的直接扔了,或者让下面的人去缝。” “我可不是要缝衣服!” “那要缝什么?” “缝上你的嘴!” 姜舜骁:“……” 嘴巴顿时有疼痛的感觉。 …… ? ?我也坏心眼儿的笑了???? ? 嘿嘿(*^▽^)/★*☆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60章 尿床的小宝贝 第1660章尿床的小宝贝 笑闹了一会儿,凌儿看父母斗嘴也看得累了,自己喔喔说了半天,见没人能搭上自己的话,一时又累又倦,揉了揉眼睛了,便是要睡的节奏了。 正经来说,父母带小孩儿,父母是最累的,因为小孩儿晚上睡觉,会不乖,会难哄,可到了他们身上,好像反了过来一样,凌儿倒是没有多难哄,不久就困了,两个大人说说笑笑又闹闹,倒是越闹越精神。 看着女儿开始揉眼睛了,容仪也不理会不正经的某人了,将凌儿抱了过来,凌儿也蹭到母亲胸前,感受着母亲的怀抱和味道,砸吧了下小嘴便睡了。 容仪一抱过孩子,心里那一块就软的一塌糊涂了,也顾不上和他吵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了,而后长长的出了口气,也要睡了。 这会姜舜骁为不闹她,将娘俩儿一起拥入怀中,尽管还很兴奋,但一沉寂下来,很快就有了睡意。 好在是下了雨了,三个人相拥而眠也不会太热。 只是到了后半夜,一声笑惊醒了姜舜骁,那烛光还有一星半点就要烧完了,他睁开眼,看着老实的睡在怀中的妻女,容仪睡得正香,再一看凌儿,也还在睡,可却是在笑,方才那一声梦中笑声便是她发出来的,他愣了一会儿,不过一会儿凌儿又笑了,也不知是在做什么美梦,姜舜骁也笑了,在女儿脸上香了一口,在最后一点烛光熄灭后,又沉沉睡去。 …… 次日早晨,外面的丫鬟都起来干活了,声音虽小,可还是听得到动静,容仪睁开重重的眼皮看了眼还昏沉的天色,又见姜舜骁还睡着,女儿不知何时滚到他怀里去了,或许是自己醒了,听着外面的声音就格外清晰,容仪轻轻的碰了碰姜舜骁。 他没睁眼,只“嗯”了一声。 容仪便轻声问他:“你今日有事做吗?外面已经看得见人影了。” 清早这会儿是最好睡的时候,姜舜骁被打扰,难免有些闹挺,闭着眼哼了一声,咕哝了句“没事,再睡会儿”。 容仪放下心来,眼睛也是睁不开,却还是撑着沉沉的大脑,起身披了件衣裳,而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打开门看着外面洒扫的几个小丫鬟,说:“看这天气,一会儿又要下雨,别收拾了,这院子被你们打扫得很干净,若是还有衣裳没洗,便留着晚点再洗,没有太阳也晒不干,你们几个再回去睡一会儿,再过个把时辰过来伺候。” 几个小丫鬟轻轻的放下手里的活,向姑娘行了礼后静悄悄的回了屋。 容仪几乎是闭着眼,回到床上,沉重的大脑一挨上枕头,立马就舒服了,她沉下一口气,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又亮了几个度,果然是没有太阳,可这一觉睡到现在也着实是睡饱了,容仪发懵了抻直的身体,恨不得在床上滚两圈,又好像没那个力气。 睁眼一看,凌儿睡得四仰八叉,又贴紧了自己,似乎还在往自己这边挤,这姑娘昨夜睡之前奶水吃的饱,归功于大夫人她们找的乳母,奶水又多又好,一晚上都能闹着吃奶,睡到现在还在睡呢,像个小猪崽儿一样,胖胖呼呼的。 又看了爷一眼,睡了一夜,此刻也有苏醒的迹象。 但慢慢的,他动了动,蹙着眉头睁开眼,手放在腰腹处摸了一把,顿时看了凌儿一眼。 容仪看他脸色有几分古怪,问:“怎么了,一大早还蹙眉。” 姜舜骁默了默,声音沙哑的说:“你姑娘,尿了我一身。” 啊?? 容仪瞪大了眼睛,手在凌儿屁股上摸了一把,果然垫的尿布不知何时蹭掉了,还有些湿湿的,再看她睡过的那一块,果然洇湿了。 凌儿睡相一直都不好,有时候容仪带着她睡,睡到半夜会有窒息的感觉,睁眼一看,不知何时她趴着在自己面前,留个后脑勺给她睡得香甜,偶尔还横着睡,一双腿都翘到自己身上。 可没有一次,尿在自己身上的。 容仪忍住不笑,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说:“许是昨晚吃的奶太多了,我说她怎么一晚都没哭呢,原来都尿在你身上了。” 而后,又安慰道:“你也别生气,好歹是你自己的姑娘,还这么小呢,也不脏,都说小孩尿在身上说明要有大运。” 姜舜骁到没有嫌弃,只是长这么大,还被人尿了一身,着实有些让他无法言说那心情,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嫌脏? “我只听说,小孩玩火会尿床,可没听说过被尿一身的人会行大运。” 不过,看了眼凌儿酣睡的模样,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闯了祸的样子,轻叹了一声,笑说:“当父亲的被女儿尿一身也很正常,我不会生这小东西的气。” 容仪也不赖床了,起身给他找了一身衣裳让他换下,又唤人打水来。 姜舜骁起来后,便看到一块尿布贴在自己大腿的地方,上面倒是干干净净的。 他裸着上半身过去,就着容仪的洗脸水洗过脸后,又擦了擦上半身,这才穿上衣裳。 期间有个小丫鬟正端了另一盆水过来,看着姑爷赤裸半身的样子,闭上眼转身,端着盆就跑出去了。 而后,和她要好的小姐妹就知道了,姑爷那一身看着可真让人脸红心跳啊! 对此,容仪一点儿也不知情,不知道自家夫君的身子,叫一小姑娘看了去,然后好几个小姑娘就都知道了。 而后,容仪拍着凌儿的小屁股把她拍醒了,她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在容仪怀里揉眼睛,容仪把她的光辉事迹说给了白婆婆听,若不是考虑大人在场,白婆婆怕是要当场就大笑了,憋着笑抱着三姑娘下去清洗换衣裳,凌儿不乐意了,挺着小肚子哼哼唧唧的要母亲,容仪叹了一声,说:“洗干净了才抱,乖乖的。” 而后,凌儿还是被抱了下去,容仪笑着摇了摇头,一转身就见姜舜骁抱着手臂,含笑看着自己,她亦回一脸笑意。 这个清晨,格外靓丽。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ω??)?? ? 嘿嘿(*^▽^)/★*☆ ? 凌儿:“我尿床怎么啦?我尿床怎么啦?你小时候没尿过床吗?”哈哈哈哈哈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61章 为了亲近她 第1661章为了亲近她 这些个日子过得都很平顺,那一日见过面后,容仪又是好几日没有见到姜舜骁的人。 不过现在的她比以前更要充实一些了,比起以前的养生、照顾孩子和思念,如今,她想做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她将自己初步的计划带给了明思慧瞧,两人几乎讨论了两天,才定下最基础的框架。 而这两天,虽然有些累,自己动脑和亲自动手,与旁人都做好了放到自己面前来的效果是全然不同的。 京城中不乏有那样的门面,甚至是可以租赁的楼宇,只是其租金不算便宜,两人算了笔账,还是不太划算。 这酒虽是自己做的,可做到后期,若是效果好,还要请长工,请专业的酿酒师傅来,总不能单只卖那几种酒,销售的东西太单一了,也没什么特色,更留不住客人,这么多年来崛起又陨落的生意何其之多,很多要么就是经营不善,要么就是留不住客,这些方面容仪都考虑进去了。 再且说了,租赁楼宇弊端也多,里面的设置不一定能随自己心意改动,且若东家信誉低下,后期做出什么坑人事儿来,也是一桩麻烦,便要从根源上避免这样的问题发生。 容仪便提出,要自己新建楼宇,不管是从地盘,还是从酒楼的设置上,都要有自己的特色。 只是这样下来,前期的花费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倒不是说新建楼宇对他们二人而言是一桩不能办到的事,只是,做生意嘛,每一笔都要精打细算,若从一开始就耗费太多,大手大脚的不管不顾,只怕后期会高开低走。 容仪将自己的犹豫告诉了明思慧,却见她笑了,说:“你的想法很好,顾虑也不错,可是孩子,既然是要做,便不要有太多的顾虑,瞻前顾后会失去更多,新建楼宇的事我可以着手去办,你若有什么想法便提前说出来,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虽然,如今与他们站在一同的高度,容仪再也不是以前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了,可叫她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钱,也着实很难突破心里那一关。 毕竟,能投资出那么多钱,便要有本事再赚回来,不然,这和败家有什么区别。 可如今优柔寡断也不是她的性格了,既然决定要做,就要给自己十足的信心,从一开始便有万般顾虑,那这生意不如不做的好,省的操心。 本身办酒楼的压力就不小,再大一些又何妨? 想到此处,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笑着说:“那便新建楼宇吧,只是这钱不能让夫人一人出,我们既是合伙,便要平均下来,我不能让夫人吃亏呀。” 明思慧笑了笑,只是点了点头,不反驳什么。 她心里是真的开心的,她的人生走到现在,比起旁人来,她当真寡淡许多,其实时至如今,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曾经的愿望是需要找到孩子,如今已然找到了,心放下去的同时也空落落的,没着落了,可是,当容仪提出要做生意的想法的时候,她其实也是很感兴趣的。 感兴趣的理由无非是两个,一是她对做生意是有兴致的,也想充实自己做点什么,几十年来待在房门里,确实叫人疲倦,如今,她也想走出去,好好的做一场有意义的事。 其二便是……难得容仪也感兴趣,若自己能与她合伙,便能与她走得更近一些,虽说这个孩子懂事温顺,可是,终究隔了层肚皮,她总怕容仪与自己的亲近都是客气的成分,她喜欢这个孩子,便想与她多亲近一些,到了这个年岁,她没有自己的孩子,说一点都不在乎那是假的,如今,等来了容仪,也算得上她的女儿,她又怎能不疼爱,总会不愿亲近呢? 是以,容仪想做什么,她自然是全心全意的支持,并且要出力的。 再且说了,她对容仪的观点十分喜欢,这辈子她自己就没为自己活过,一生都在追逐,都在压抑,早就忘了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而容仪是个有态度的姑娘,她本可以像其他小姐一样,安心的躲在家族的庇护之下,往后余生,富贵荣华总不会差的,可她偏偏有自己的想法,愿意走出去,愿意走出这个让她舒适的房间,她的勇敢让自己有些羡慕。 容仪只觉得,和她合伙是对的,两人在思想上虽有碰撞和拉扯,但总体气氛是往上的,与她沟通也十分愉快,这样的感觉才更难能可贵。 两天下来,她看孩子的时间都少,每每都是凌儿都睡着了,她去看一眼,见她睡得香甜才回到自己屋里沐浴休息,躺在床上的时候,心中还在庆幸,还好两个大的送去王府了,不然这院儿里若是有三个孩子,那她可就没那么闲了。 …… 后来两天,容仪和明思慧两人亲自跑了几处,看了下地段、人流还有合适的地价。 她们找的,有几处是片繁华的地段,有几处虽没那么繁华,却也胜在环境清雅独特。 果然,万事开头难,在选地段这个地方,两人就卡了许久,若是只根据自己的喜好,太热闹繁华的地段反而觉得闹腾,倒不如选那处清闲雅致的地方,可是,即是做生意,若选在太过清闲的地方,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两人到没有各持意见,因为,她们想到的是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纠结。 两人看到那些地方,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都是在京城比较中心的位置,那地基的价位都不会便宜到哪儿去。 容仪正纠结着,看着闲着的几个小丫鬟,忽然朝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些,等她们都走近了,容仪才带着笑,说:“我问你们件事,若是叫你们休息的日子出去吃酒,你们是愿意找近一些的酒楼,还是远一些的呢?” 刚问完,便见几个小丫鬟面露难色,不知在纠结什么。 容仪说:“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实话实说就好,我这话问的没有旁的意思,莫要担心我找麻烦,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想法。” …… (本章完) 正文 第1662章 问了两个蠢问题 第1662章问了两个蠢问题 看几个小丫鬟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秋心上前了一步,代为回答。 “娘子莫怪,倒不是这些小丫鬟怯场,只是她们都是姑娘,且年纪又小,每每出去断然不会是吃酒去,偶尔买些小饰品和脂粉回来,若说是吃酒,只怕她们不懂了。” 容仪这才想过来,自己也着实是纠结的久了,连这个问题都没想到。 这个时候,牵喜开口说:“回姑娘的话,这群姐妹们或许是不喝酒,奴婢有时不忙的时候,会喝一点,只是奴婢不酗酒的!只是偶尔喝一点,不耽误做事!” 看她坦白又急忙为自己解释,容仪笑了笑,摆了摆手,才说:“我今日问你们这话,也不是要查你们,紧张作甚,你们伺候我以来,一直都做得很好,偶尔喝点酒不妨事,只是你们确实还小,少喝为妙,刚才也是我话问得奇怪了,换种说法吧,若是让你们出府去某家酒楼吃饭,会如何选择呢?” 牵喜一下子尴尬住了,看身边的小姐妹也都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才说:“姑娘莫要笑话,虽说奴婢们在长府伺候姑娘,每月月钱比一般人家都要高些,再有主子们平日的赏赐,每月能拿到不少银钱,可这些银钱都是奴婢们要存下来,将来回去孝敬父母,或者……做嫁妆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羞怯,咕哝过去后又道:“京城里寻常的大酒楼,奴婢们可不敢随便逛,一碗水怕都要一锭金子呢。” 到非是这小丫鬟夸张,只是,那种大型的酒楼,对于她们来说,确实是可望不可即的,只知道寻常在里面消遣的,大多是有些家底的,像她们这种伺候人的下等人,她怕是还没进去,就要被人给轰出来了。 因为未知,会生畏惧,从而不敢触碰。 容仪愣住了,一时间,心情也复杂难说,自己今天可真是接连问了两个蠢问题,想当初,自己也是这样一步步走上来的,可到底与她们还是不同。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父亲当时是国公府的总管,家境可比京城中一大部分的平民都要好很多,只是傅家的人,向来秉承着节俭的品德,花钱虽不至于精打细算,也绝不会教着家里人各个大手大脚,生怕旁人不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人家。 但是,当时的自己在一众丫鬟里,过得却是最体面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良民的身份,还因为自己有个有钱的老爹,彼时年少,心性什么的都不稳定,爹爹又怕给儿子的钱多了,他会学坏,毕竟那个时候,他没什么钱都喜欢和人厮混,若手里有了大钱了,还不知会搞成什么样子。 傅家人一家四口,最没钱的就只有傅合忠了,爹爹的钱自然也是娘的钱,只是那个时候的娘,虽然对自己不好,可在维持家计和节俭方面,从未让人失望过,以至于那么多年过去了,一家人——除了当时不着调的傅合忠以外,其他人都很低调的,看不出是一户多有钱的人家呢。 容仪手上的零用钱也远超她在秦黛珑身边伺候时的月钱,爹爹对她是富养的,那个时候,爹爹总是开玩笑说,儿子要穷养,穷养才会有出息,女儿要富养,手里钱多不会亏待自己,以后目光才会长远。 所以,在做姑娘时候的容仪,去一些消费比较高的茶楼酒楼,吃些小菜,喝点名酿也算是常事了。 反观那个时候的春柳,与自己一般无二,月钱也差不太多,可她用钱却不比自己可以那么爽快,她的每一笔钱,可都计划的清清楚楚的,老实说,当初与她关系虽不怎么样,可从她身上学到的这一点,对容仪自己而言也是受益匪浅。 春柳是大丫鬟尚且未能实现用钱自由,更别说在院里伺候的小观云等人了,牵喜与她们,也没什么分别。 回想着这些,容仪又叹了一声,还是自己太狭隘了,许多东西,自己不曾经历过的,便考虑的不全面,之前还偶尔难过,觉得自己时运不济,一直都没好过过,可如今再回想起来,自己这条命不知比旁人好过多少,也不必在无病呻吟了。 看看眼前的小丫鬟们,自己该满足的。 想明白了这件事,容仪也知道自己的方向错了,这种问题问自己院子里打扫的丫鬟,本就不妥,要问的也该是外面那些消费得起的人。 想到这个,她立马行动起来,倒不是自己挨个去问,而是想到了个法子,笔墨纸砚伺候,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问题。 而后问:“你们其中,有几个会写字?” 其实问也是试试,她们这么小就被卖进府中,能会字也真是……意外之喜吧。 却没想到,那个叫牵喜的丫头还真会,她骄傲的说自己的父亲曾是秀才,只可惜一场冬寒带走了他,母亲也早就过世了,留下她一个孤女,为了生存,也正好碰上了这个时机来到长府伺候,她会写的字和读的书可不少。 还有个比较内敛的小丫鬟也举了举手,她原本是在一户书香世家伺候姑娘的,只是那时,正逢政权变换,朝廷动荡的时候,暴匪横行,几乎敢入室就抢,像他们那样的书香世家,自然是遭殃,只是恰好那一天她回家看父母,这才躲过了一劫。 她原本就伺候腹有诗书的小姐,也跟着学习,懂得还真不少,只是后来横遭变故,几经转卖,这运气说不好也不好,一个小姑娘遭遇这些可不算什么历练,那叫见鬼了,可说好也好,即便被转卖的次数多,也没被卖过那些低俗的地方,更没有被卖给别人做妾,前面所有的不幸,或许就是为了把她送进长府来吧,或许是因为她遭遇之多,所以平时总是闷头干事,绝不多言的性子。 而今她会举手,容仪也是诧异,只叫她们二人过来写几个字瞧瞧,看她们神色认真,犹如在场考生一般,写出来的字也都不错,牵喜的字是秀才老爹一把手教出来的,定然写的不错,抱欢亦写得一手小字,工工整整的,看得出来是下了苦功夫的。 容仪便将自己写过的那一张纸放在她们面前,叫她们照着誊写下来。 两人满脸严肃,对姑娘突然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的不知道有多认真。 容仪看着她们俩,又看了眼其他几个不知所措的丫鬟,忽然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去,又把白婆婆找过来,低声说道:“我院子里,这几个丫头,许多都大字不识,等将来到了年纪放出府去,若大字不识一个,那在府中呆着的日子可就算白呆了。” …… ? ?感谢“书友854***991”打赏的月票??(ˊω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63章 要她们都识文学字 第1663章要她们都识文学字 其实,府中伺候主子的下人,目不识丁也是正常的事,毕竟,都做奴才了,那便说明条件很是不好,哪里有钱去供他们十大字呢? 只是莫名地,方才当娘子问起有谁会写字的时候,白婆婆这张老脸都红起来了。 分明是一件很普通,很正常的事情,却总让人有种羞愧的感觉,好似不会就有罪了一般。 她低着头,说:“娘子说的是,老奴也是后来才学着写字的,只是写出来的字全然没法看。” 容仪略略思忖,后说:“诚然,对于这种现象,我改变不了什么,可就我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她们伺候我一场,总得让她们从我这里学些东西走,珠宝银钱都可以赏赐,唯有知识是赏赐不了的。” “娘子这是……” “寻常若不忙的时候,也不必等着听使唤,我这院子本就不算十分繁忙,清闲的时候也有不少,便由你们教她们看书识字吧。” 白婆婆目露惊喜,道:“娘子……像我们这些在主子身边伺候的,能伺候的好,得两句话就是天大的脸面了,娘子竟还让我们一起学字,这当真是比任何赏赐都要好!” 这事儿容仪之前还真没想起来,如今眼中看到了这件事,又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便想改变一些,她倒没想着要把自己这满院子的丫鬟都教得能文能武,走出去文采斐然,惊掉一片人的下巴,最起码的书信要看得懂,最简单的语句要写得明白,这是最重要的。 寻常家,不管是公子小姐都是要学的,只是她们这个地位的人,也是不易,能把赢钱算得明白,把账算的清楚,那就算了不起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当初身份也没好到哪儿去,可在这方面却也没受过什么亏待,从前跟着秦家的小姐,还上过几堂大师的课,爹爹也会专门让她学字看书,其实回想起童年来,也并不仅仅只有母亲的漠视和厌恶,这些东西也很重要。 自问并不是一个多么有才气的人,可是,会读书会写字,对生活而言确实便利许多。 如果能帮到旁的人一些,那就多帮些吧。 交代完后,她过去看了眼牵喜和抱欢,两人写的认真,有这份态度就够了。 又看了眼院里的几个丫鬟,朝她们招了招手,待她们过来后,说:“看看她们二人写字,感觉如何?” 这话一问,几人脸都红了,实在有些窘迫。 有人说:“写的很好看……”虽然看不懂。 有人说:“写的很整齐……”虽然看不懂。 秋心说:“从前不知她们还会写字呢,而今可叫我羡慕,像我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想捧本书装淑女都难。” 此话说出,大家都低头笑了,气氛松快了些许。 容仪也笑了笑,才说:“读书看字,以后你们都能学会,我方才已经和白婆婆说了,给你们排个班,寻常不忙的时候,便可以学着写写字看看书,不说要读多少书,至少简单的话,简单的字要看得懂写的顺。” 听闻此话,几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皆为之震惊,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读书识字??她们也可以吗? 秋心亦是呆住了,做丫鬟伺候人这么久,从来不知道,原来伺候人还可以看书写字的?! 容仪又说:“只是你们从现在开始学,时间就晚了,学起来大约也会不太容易,等你们都学会了,能简单的读些书了,我的书房里的话本,你们都可以借去看。” 有丫鬟欢欣的说了句:“不晚不晚!一点儿也不晚,只要姑娘愿意教,我们肯定好好学的,学多学些知识,什么时候都不会晚的。” 语速急切,态度激动,好像生怕姑娘怕麻烦而后反悔,不叫她们学了。 容仪欣慰的笑了笑,心底也松了口气,说到底,这些事也是临时起意,她愿意教她们,可不见得她们如今还愿意学呢,学生不愿意学,老师在使劲儿也是无用的。 便叫她们在旁边看看牵喜和抱欢两人写字,又从中抽出几张写好的,叫白婆婆拿到长乐和大夫人院里,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会写,帮着多誊几份出来。 白婆婆很快就去了,容仪回到窗边的桌案前,将之前细细排好的计划拿出来再过两遍,看有没有遗漏之处。 看完以后,也着实没找出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她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她心里清楚,没有什么计划是十分完美的,她们定的这些计划中,肯定还有不足和不周到的地方,只是这两天全把心思放在这上了,每一处初写和后面几番的修改后,这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好的了,一时也是灵感枯竭,难免找不出有什么不妥的,还是放两天,出去再看看了,等想到了再改吧。 起身叫停了牵喜和抱欢,两人已然写了厚厚一大份出来了,叫她们回去歇个把时辰,自己也去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十分好,比她带完孩子睡觉还要好,毕竟是个脑力活呢,脑袋用多了,难免会疲倦,再加上自从日子过好了以后,她也是真的娇贵了,已经许久没有为难过自己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白婆婆也带着一打誊写好的回来,容仪粗粗的看了一遍,又看了眼窗外,没什么太阳,还出了点微风,估计再过两个时辰就要下雨了,她让人去叫牵喜和抱欢两人过来,等二人来了以后,便教她们将写好的东西带出去,去客气的问一些有门户的人家,就问上面的问题,还要记录下来,如果时间允许,还要将自己询问过的人,家住何方,是做什么的,需求为何,一一记录。 两个丫鬟显然有些怯场,她们从来都是在内宅伺候的,若说是出去,也无需她们出去采买些什么,而今,姑娘交给她们这样的任务,多多少少是有些惧意的。 容仪自然不会让她们两个小姑娘出去,让她们带上了两个暗卫,又说:“一会儿怕是要下大雨,你们套个小车出去,若是下起雨来就赶紧赶回来,这些调查不用非要做完,只要你们用心的记录几户人家,对我而言也是有收获的。” …… (本章完) 正文 第1664章 无题 第1664章无题 得了这话,两个小丫鬟也定了定心神,意识到这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在主子面前露脸的事,当下便笑嘻嘻地去准备了。 容仪这才对下面的人说:“只要你们今后能识字能写字,这样的差事也会交代给你们去做,若是酒楼办起来了,有需要的话,兴许也会让你们去做,所以,都要好好学啊,不怕时间晚,就怕不用心呢。” 这话一说,几个姑娘更加兴奋了,原本可以写文识字对她们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还能帮主子办事儿,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看她们兴奋的样子,容仪也很是高兴,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的是对的,能叫贫寒人家的姑娘学会写字看书,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吧。 当下也兴致冲冲的裁了几块纸,写了几个比较简单的字,还特意的标上了笔画,又在右间给她们空出来一张大桌子,摆上了笔墨纸砚,说:“这几个字最是简单,你们就按照上面写的顺序一笔一画的试着写一写。” 说简单也是真简单,便是最基本的“你我他她它”。 容仪将几个字读了一遍,又解释了一番,确保她们没有将顺序弄乱,也看着她们没有忘了哪个是哪个,没有弄错以后,这才放心的出去。 她们在这屋学写字,她便去看凌儿去,如今的明儿吃的不是成香的奶,毕竟成香自己的孩子都已经很大了,若是想再让她催奶出来也不是不行,只是再催的奶,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但容仪实在是喜欢她,照顾孩子的时候细致又认真,这一次生了凌儿以后,请了别的乳母,并让她也留下,一同照顾孩子了,只是现在的她比那个时候给两个大的喂奶的时候,时间上要宽松很多,这也算是容仪对她特别的照顾了。 凌儿正躺在床上看着垂下来的玩意儿,伸着小胳膊要去抓,成香逗她,看她快要抓到了,又移到另一边去,凌儿也不急眼,笑呵呵的又往另一边抓。 容仪进来的时候,凌儿正笑的合不拢嘴,她走过去,听着女儿的笑声,心情更好了,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还把成香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容仪看着她笑了笑,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我将你吓到了吗?” 确实有些,她正在逗人家的孩子呢,当母亲的冷不丁的出现在背后,多多少少还有些“心虚”呢。 只说:“娘子走路无声,突然出声确实吓到奴婢了。”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将凌儿抱了起来,故作夸张道:“我的凌儿怎么又沉啦!” 彼时的凌儿还不知道,女孩子被夸一句“沉”,是多么大的打击,只看着母亲和自己玩,高兴得手舞足蹈。 成香在一旁看着,也露出了一脸笑意,三姑娘越长越大,越来越像娘子,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和娘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小主子也是十分会长,结合了她父亲母亲的全部优点。 当然,两个大的也是一样的,果然,这当父母的长得好,生出来的孩子必然不会差。 照顾着又乖又漂亮的小孩,走出去都觉得格外有面子呢,如今,她正式照顾起了几位小主子,也认识了几个在别家大院伺候的乳母,偶尔闲时也会坐下来闲聊,互相传授带孩子的经验,尤其是带主人家的孩子,这其中门道可多着呢,不是将其喂饱,让他不哭这才叫带好了,做一个合格的乳母,自然是要方方面面都照顾好小主子,也要博得主人家的欢心和信赖,这样,这事儿才会做得既稳定又踏实。 先前边有个小姐妹,被一户人家好生训斥了一顿,责怪她带不好孩子叫孩子起了疱疹,连那月的月钱都没给她,直接叫他滚,虽然后来这事被查出来,确实不是因为她带着起了疱疹的,人主人家也感念她带的好,想叫她回去再带那小主子,可她也是个有气性的,平白无故被人训斥了一顿,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甚至不念功劳,也不念苦劳,连她当月该拿的月钱都没给,丝毫不顾及那孩子其实是她从小带到三岁的,如此人家,不回去也罢。 更有那小孩子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娇贵的厉害的,将底下伺候的人视作牛马,叫她们四肢着地,当牛做马骑着在院子里跑,在这样的人家里伺候这样的小主子,别提是什么滋味儿了,这伺候的哪里是人家的小孩儿啊,简直是个小魔星。 反观自己,伺候的才算是真正的名门贵族的后人,虽说现在还小,尚未可知将来长大了是什么脾气,可她作为他们的乳母,从小照顾他们到大,多多少少也看得出来这孩子的心性好不好,再且,就算不看孩子如何,端看孩子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也该明白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会成什么样的人。 她与那群小姐妹儿聚在一起的时候,倒是没有正而八经提起自己是给谁家照顾孩子,怕招惹麻烦,这也是一大规矩,做乳母的,不仅要照顾好孩子,还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从古至今,一些高门大院的孩子,多少人是因为乳母的关系夭折……简直数不胜数,所以,这方面她很谨慎。 而她的小姐妹们也深知这一点,不大会提起自己是在谁家做乳母,只是偶尔提起不省心的小主子的时候会引起共鸣,所以,当成香说出自己带的孩子有多么好带,多么乖巧,主子又多么和善,多么善解人意的时候,自然是引的一片嫉妒之声。 她看着温柔的娘子,还有软糯可爱的三姑娘,笑着说:“娘子的三个孩子皆是好性的,平时奴婢怎么和他们玩,怎么去逗他们,都不会生气。” 容仪却谦虚的说:“这都还小呢,我听旁人说,孩子一到五六岁的时候,就是最讨嫌的时候了,到时候上天入地,无所不惧,可就要叫人头疼了。” 成香却信誓旦旦的说:“奴婢敢保证,娘子的三个孩子是绝对不会的,他们被教的很好,将来呀,一定是讨人喜欢的。” 彼时的成香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一番多么天真的话,等到这几个孩子真到了那个年岁的时候,正是皮到断腿的时候,她边拦娘子的鞭子,边给小主子出谋划策叫他们跑远些,那个时候,才最好玩,最有趣的时候。 …… ? ?感谢“李雨晴”打赏的月票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65章 普度众生,不仅仅是佛的责任 第1665章普度众生,不仅仅是佛的责任 关于容仪想自己做生意这事儿,如今家里的人都知道了,还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容仪一一婉拒了,毕竟是自己想做的事,再寻求外力的帮助,那了就是作弊了。 这天牵喜和抱欢两个丫鬟刚出去没多久,长乐就过来了,看了看容仪的图纸和规划,啧啧称赞,又看她心血来潮的教下面的人识字写字,更是意外。 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一向宽厚待人,可宽厚到这个地步,怕也是没几个人能做到了吧。 她在一旁看了会儿,几个小丫鬟都写得十分认真卖力,虽说那握笔的姿势和力度都是不够看的,纸上的字也歪歪扭扭的,根本看不出有个什么韵味,但毕竟是初学,若给予太高的期待,也是不现实的。 她俯下身去,亲自握着一个小丫鬟的手,在她受宠若惊的小模样下,纠正了她握笔的姿势,一笔一划的写了个“我”字出来,而后说:“这样写才能写得完整好看,你试试用我方才教你的这个力度还有方式,要比你刚刚那样写舒服些。” 小丫鬟连忙点头,只是被小姐教过以后有些紧张了,手都有些抖,见状,容仪笑了笑,对长乐说:“让她们自己在这边学吧,我们过去说话,你在这盯着她,小姑娘会紧张的。” 长乐果然看到她紧张到连笔都不如方才握的自然了,也笑了笑,应了容仪,后说:“不用紧张,刚开始学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字本就不好写,学会难学好更是不易,你们这才刚开始呢,便扎扎实实的,将这一笔一划都写工整,往后在去练其他。” 而后,姐妹俩便离开了。 长乐说:“哎,有你这个姐姐在前面,我怕是做什么都不会被看到了,你是怎么想到要教她们去学写字呢?” 容仪笑了笑,先说:“又贫嘴了,我怎么会挡在你前面呢,我们既是姐妹,便要并肩同行,我掩盖不了你,你也掩盖不了我,这才是一家人嘛。” 而后又说:“这件事我也是今天忽然想到的,那会我需要有人帮我誊写东西,便问了问院子里的丫鬟,看有没有人会写字的,哪知道只有这两个小姑娘站出来,其他人都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我看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心里想着她们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伺候人了,便是有诸多不易的,若是大字都不识,只学了一身伺候人的本事回去,将来又靠什么安身立命呢?” 听着姐姐这……奇特的想法,长乐先是一愣,而后才说:“为何会这样想呢?诚然,她们是不容易的,可依照她们的身份,将来到了年纪,若是愿意留下来继续伺候主子的,那一生就随主子来去了,若是想回家成亲的,只需给点打赏,叫她们好体面的出嫁,女子出嫁从夫,她们的一生也不会过得很差,将来相夫教子,即便不识大字,也属正常,况且来说,如今不识字的姑娘不知几多,都是常态罢了。” 容仪微微蹙眉,她知道,长乐所说的是正常的,但凡一些人家能供得起家里的孩子去读书的,除非是家里只有一个姑娘,且做父母的不会亏待女儿,愿意送女儿去学些东西,但凡是家里儿子姑娘都有,大部分人家都只会选择送儿子去读些书。 “女子读书无用”这句话也不知被传了几百年了,从根上的思想便是不预备教女子读书识字的,但是,到了如今,但凡家里有点见识,都不会刻薄了家中的女儿去。 所以近几十年来,还会有女诗人,这都不算新鲜事了,反而促进了要女子求学的进展,如今,还真有女子学堂,只是办的少而已。 可容仪今日产生这番心思,到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那么深奥的道理,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若是读书写字能让女子学会,将来不做丫鬟了,放出府去,也可以谋一份生路,不至于永远都做一个伺候别人的下人。 她说:“这一点,我与你想的倒是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当初我那样的身份,我的爹爹都送我去了学堂,教我读书认字,不叫我做个睁眼瞎,所以如今,我也愿意用同样的心态,去对待伺候我的人,其实细细想来,还在伺候别家小姐的时候,那后院的丫鬟,又有几个是会写字的呢?太多太多了……若是能改变,就一点点改变,也算是一种贡献了。” 而后,她高兴的说:“不说旁人,就说我这院子里的丫鬟,如今年岁还小,慢慢的学会写字看字,将来不说能写一手多么好看的字,至少能看得懂,能读得顺,就算不错了,这样的话,以后她们就算出府去,我也不用太担心,不用在担心给她们的赏赐,她们怕是用不了多久,会读书会写字,出去以后,她们可以帮别人写信读信,也同样可以赚钱养家呀,自然,也不止这些事儿能做,但至少这些事都是比较轻松的事,不比她们伺候别人来的舒服惬意?” 长乐生来就是富贵命,虽然她走进江湖,看到了许多人生百态,可她的起点终究与容仪是不一样的,许多事情不能像她一样面面俱到,就好比方才容仪会说出的这番话,她是全然想不到的,或许在她固定的思维中,那些伺候的下人,将来出去以后,就要直接嫁人了,到那时,又是另一番人生,可若叫她自己这样,肯定是不愿的,因为,她有梦想,有自由,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下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当然也会心疼伺候她的人,是个宽厚的主子,可却不代表,她能用同理心去对待她们。 人生来就有不同,这本论不上对错,只是一个人身处什么样的位置时候,若是有那个心思,便作出同样的贡献吧。 普渡众生,不只是佛的责任,应当是每一个有能力的人,该具备的品德。 好和难,只有一线之隔,有的人一夜暴富,站在云顶,而有的人也会一夜之间从神坛跌落,从赫赫有名的人物变成无名小辈,虎落平阳,若这个时候,是有人给予温暖,赶走恶犬,也是一种功德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1666章 上上人和下下人 第1666章上上人和下下人 总而言之,容仪这番话,听在长乐耳里,也是受益匪浅的。 阶层不同的人,或许做人上人的时候,觉得自己不欺负他们不侮辱他们,就已经是善德了,原来,这样是远远不够的,生活中的苦难,往往都是来自于身边的压力。 做一个善解人意的主子,诚然,是很不错的了,但若能多为自己的人考虑考虑,多替她们做点实事,或许,这比善解人意还要可贵些。 她看着容仪,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要回去,让我院子里的人平时别闲着,多读书识字,对将来总是有好处的,你说的对,给她们赏钱,赏首饰,总有一天会用完,可学到脑海里的东西,这辈子都忘不掉。” 容仪笑了笑,亲自给她斟茶,而后说:“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其实并不该是我们这些人去做的,但是,我们若不做,怕是没有人去做了,能做一个不欺奴仆的主子,对她们来说,已然是难得的了。” 同样是从她们那个阶段走过来的,容仪深刻的体会到,在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情况下,能遇到一个把奴仆当人的主子,就是可贵的了。 那个时候,自己好歹是总管的女儿,再如何离谱,一些亏也不会是自己吃了,但是,这不代表她没有挨过耳光,没有受过言语攻击…… 那种自己明明已经很认真的在做事,却不被看到,反而被污蔑、被冷漠、被厌恶,甚至,还要挨耳光的感觉,当真是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让人难受。 主子对下人,心情不好了,可以肆意打骂,有什么事不顺了,怨气也可以对伺候自己的下人身上发泄,甚至还有更凄惨的,完完整整的进来,断肢残臂的出去,还有被失手打死的,被冤枉而发卖和打死的……都有,打死一个奴婢没有什么错,只要花了钱就能摆平,那乱葬岗上,那么多无人认领的尸首,谁又会去问这些人是怎么没的?他们生前受了怎样的折磨?这世间对他有多少不公?欠了他们多少公道? 低贱的人,生命还没有路边的一窝蚂蚁来的珍贵,蚂蚁死了,还有小孩儿哭上两句,有人残害生命,人死了,便无声无息,仿佛这世间他没来过,不曾有人见过…… 被买来的奴才是这样的身不由己,连性命都不能握在自己手中。 上天不会问他们是否是自愿来到这人世间,过这样的生活,他们或许出身贫困,为了维持家计被卖到高门大院,而那卖身前,或许只是一瓶酒的钱,一碟好菜的钱,他们终其一生都还不了,他们生来就是要饭的命,他们更不能反过去责问自己的父母,这世道如此残酷,又为何要将自己生下来? 生命之重,有人活在阳光下,有人终日不见阳光,下面的人不懂上面的人为什么每天都那么快乐,他们怎么那么高兴啊?那上面的人,只会觉得下面的人,所有的缺点不足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不然,若是堂堂正正,他们为什么不能见着天日呢? 就好比坐在客栈里吃着大鱼大肉的人,看着路边衣衫褴褛无家可归的流浪人问一句:他们为何不找客栈住?不买件新衣服穿? 人上人和人下人的区别如此深刻,如此讽刺,下面的人生活已经很艰难了,不能窥见天日,连那一丝丝的光影都会让人挡住,而那人告诉他们:像你们这样的人,不配见光。 做过人下人的容仪,便不会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主子,她不仅对下人宽容,还要尽自己所能的去帮助他们,她知道,自己这样违背了许多规律,这天底下这样的人这么多,她是帮不过来的,这样的现象,每家每户都是避免不了的,光她一个人改变有什么用呢? 可是,她若是都不愿意拉一把,那这些人,就永远没有盼头了,她们绝望的看着高高在上的主子,她们也同样不会不明白,明明主子手缝里撒点儿钱出来,都可以顾他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她们但凡少买一件首饰,少买一块布料,自己的日子就能好过五年。 当邪恶的人掌控着话语权的时候,善良的人也不会做出改变。 这世间本就是如此,对谁而言都是没有公道的,也不曾有公平。 所以容仪才会说:“若主子能做不欺奴仆的主子,就已经是很好了。” 可这都很好了,却叫容仪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悲哀和无助感,原来,做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做一个宽容待人的人,对人而言,就已经是很好了,多么低下的标准啊,多么可笑的界限啊? 其实,哪怕今天长乐当着她的面,说她这事儿做得奇怪,还真是善心无处可发了,教自己院子里伺候自己人写起字来了,真是荒谬,这样的言论都不会算奇怪。 或许,她这样的态度和做法在旁人眼中才叫奇怪了。 可是长乐不会这样说,她不是这样不开明的人,其次,自己在这个家,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决定,是遭受质疑的。 自从容仪回到长家来以后,她们对自己的好,说感受不到可是要打嘴巴的,可后来,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就不仅仅是血脉亲情维系着她与这个家联系,而是当她的思想和做法,与这个家的信旨不谋而合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爱这个家更多了一些。 容仪握着茶杯,幻想着有一天,这世间所有人都能读得上书,不再有男女之分,女子亦能自强自立,不被世俗的眼光所薄待,再也没有战乱,到那个时候,怕就是人间天堂了吧。 长乐忽然笑了,说:“若是姐姐真把这一院子的人都教得会写会看,将来,她们想另寻出路,若是,当真就如姐姐所说,所有的女子都不被轻视,都有读书的权利,也不再有贫困,到那个时候,还有谁愿意去做奴才,去照料马儿呢?” 容仪认真思考了一下,有些天马行空的,也很不切实际的玩笑般的说了句:“或许真到那个时候,就不需要奴才,不需要小厮了,但我想,真能发展到那个程度,一百年都不够。” 那都是他们这些人,闭眼以后的事了。 …… ? ?感谢“走路带风”打赏的月票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 ? 这两天河南等地区发生了重大水灾,希望身处河南等地的读者朋友平安顺遂,相信党和国家,相信中国救援,相信自己能够克服困难!一切都会过去的!加油! ? ???? (本章完) 正文 第1667章 调查问卷 第1667章调查问卷 这些天雨水频繁,也如容仪所料,牵喜和抱欢两人出去不到两个时辰,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了,容仪与长乐说着话,心里也惦记着她们俩,不知道此番出去,办事是否顺利,毕竟,这样的询问法子,也不一定有人愿意答。 后来天都有些沉了,两个丫鬟才回到府中来,面上满是红晕和兴奋,看来事情事办妥了。 容仪看着她们送来的纸张,已然有一个指节厚,看着她们笑说:“看来是事情办的顺利,你们俩这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喜气,牵喜说:“回姑娘的话,此番出去,本也是忐忑不安的,怕是没人愿意理奴婢,可没想到,大家都很和善,面对奴婢的问题,也都很客气一一回答了,奴婢和抱欢两人合力,问出了不少,都记录的详细,还遇到几个健谈的,一听说是想新建楼阁卖酒,更是兴奋地提了不少建议呢。” 容仪将那沓纸拿了过来,放在膝上,笑说:“你们二人此事办得不错,有你们这样的胆子,出去办这样的事,也是叫我放心的,两人皆有赏赐。” 而后,又唤了昕蕊来,要她将梳妆台前的一个小妆奁拿过来,自个儿亲自挑了一对银镯,上面的梅花纹路十分好看,这对镯子容仪都没戴过两回,也是十分爱惜了,又抓了一些赏钱,分给她们二人,说:“你们差事办得好,这是给你们的赏,今后多学些知识,还会有用的上你们的地方。” 牵喜和抱欢更是惊喜的说不出话来了,本来今天是一种新尝试,自己也是受益匪浅的,还能得到赏赐,且这赏赐,可不是一般的赏赐,她们的眼力虽没有多好,可却都知道,姑娘这绝对没有一件低劣的东西,这样的首饰能随随便便赏赐下人的,也是少数了,两人诚惶诚恐直接了赏钱,且不敢去接那银镯。 容仪笑了笑,示意昕蕊拿给她们,昕蕊会意,露出手上一只镂空缠丝羡云镯,说:“咱们娘子大方,这也是姑娘从上次给我的,收下吧,无碍的。” 两人一下子红了眼眶,这才收下了银镯,即便在这里伺候的人都知道,姑娘心性好,不会肆意的为难下人,也是少有的宽厚的主子了,可毕竟比不得姑娘从王府带来的几位姐姐,她们这些人到底还是生疏些。 可现在,昕蕊姐姐有个镯子,她们也得了赏赐,是不是说明,她们这些人在姑娘的眼中也是一样的呢? 能得主子信任与看重,比这样贵重的镯子还有来之不易,两人皆感激不尽。 容仪让两人回去沐浴更衣,从外头回来,免不了沾一身湿气,这段日子又冷热交替,唯恐伤了身体,两人这便下去了。 容仪拨弄着妆奁里的首饰,说:“我如今的首饰也着实是太多了,许多平日里都用不上两回,就放在那儿吃灰去了,我挑几个珠花来,看看做功课的几个丫鬟做的怎么样,若是进步大,便赏给她们,比放在我这儿要强得多。” 长乐满脸带笑,语气羡慕的说了句:“在姐姐这儿当差这么好的待遇呢,搞得我都想舍了小姐的身份,到姐姐院子里来伺候了,这些赏赐可真是贵重到惊掉人的下巴。” 容仪笑她贫嘴,拿起一朵笑珠花来,说:“这些个质地样式都不算特别好,我也不能给她们赏赐太贵重的,不然,于她们而言也是麻烦,与礼也不合,这些我平时又不戴,放在我这里着实是浪费,赏给她们,留着戴也好玩儿也好,总归是个新意。” 长乐吃了些下午茶后就回去了,容仪则伴着雨声,坐在窗前看牵喜和抱欢带回来的查问,确实都很细致,只是到底情急,这字写的也着实有些难看了些。 她们询问的大多都是在京城中略有薄产的人,还有那些稍稍过得体面的人家,原本容仪还觉得,此番询问的法子是不是不太靠谱,旁的人也没有义务来回答这些,可后来一想,牵喜和抱欢两人是从长府出来的,身上的衣着配饰皆是长府丫鬟标准,认得出来的,应当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上面给的答案大多千篇一律,还挺统一的,无非吃酒的地方,就更注重酒的品质,还有安全性,这安全性不只是指酒,还指环境,也都注重私密性。 毕竟,吃得起好酒的人,都是极其要体面的人,若是一进的酒楼,处处喧嚣,转个眼便能见到人,也是不便的,这若是专门带人来吃酒谈事,又不合时机的遇上熟人,总会尴尬的。 这一点,容仪看着却很新鲜,毕竟,京城里有名的酒楼,打眼看去也是比较喧嚣的,在里面喝酒,喝到出洋相,喝到撸起袖子划拳的,也绝不在少数,大抵一二楼是这样的,在往上去,就只有一个三四楼是比较安静的个人空间了,可三五个好友聚在一块儿品酒、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 原来,现在大部分人的需求便是要清雅和私密性。 容仪还在一张纸上看到了一则有趣的记录,不知是哪户人家,笑说了句:我来喝酒,本是想舒舒服服的品点小酒,好生放松的,可不想看人来耍猴,若喝酒的环境,喧嚣的像菜市场一样,倒不如卖两壶酒在家喝。 容仪笑了笑,又往下看,又有一则记录,亦是不知姓名的人,不知是在吐槽哪家酒楼,大意是说,自己都是老顾客了,可每每前去,可是一点优惠都没有享受到,他批判了一句“不懂变通”,容仪看着失笑摇头。 这大大小小的要求和建议还真是不少,可是桩桩件件,都是有利于消费的人群的,作为商户,若真都满足了他们的要求,自己可就要亏大发了,但是,在他们不满意的点上加以改进,也是能吸引到人的,酒的品质得保证,顾客的需求得保证,若在这两者之间得以平衡,就需要找到另一个点来平和。 …… (本章完) 正文 第1668章 心疼孩子 第1668章心疼孩子 既然是做生意,并要用尽十分的心去满足客户的需求,同时,自己也不能亏进去,毕竟,这不是去做慈善的。 翻看完了所有,容仪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挺聪明的,先打听好了外头的人是怎样的需求,再去构画,便有方向,只是这些调查还远远不够,还要再多一些,多问一些人,不同工种和身份的,能问的,都要问些,毕竟,这些也只代表了一部分人想要的。 容仪又问了家中的哥哥弟弟们,还有傅合忠这样不愁吃喝的富二代,还有姜舜轶这种闲散无事的官二代。 问他们,得到的答案就更不同了,但总结起来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若想做一个品质好,口碑好的酒楼,并要更加注重顾客的隐私,许多场所都是进行重要会谈的地方,若是连这些最基本的保障都做不到,便会失去顾客的信任。 这也是有例可循的,过往,多少朝臣在私下会谈,说过的一些无心话,被告上圣上面前,丢了乌纱帽不说,搞不好还会惹怒圣上,株连九族,还有一些生意,是专门提供地方,有一些重要会谈的,当然,这样的会谈可是不利于朝廷,不利于皇上,说白了,就是结党营私的,做这样的营生,老板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他们提供最有力的场所,包庇朝廷的不臣之人,到那时,这老板还能不能得到顾客的信任,已经不重要了,被皇室盯上才是最可怕的。 做生意做到丢了命……可就不划算了。 便是在告诫容仪,若是这酒楼办的小,接纳的都是一些平民百姓,到时候的纷争,也不过是一些小事,可以摆平的,可若将来,酒楼发展的势头变的好了,开始接待朝中重臣,那可就要慎之又慎了,平民百姓吵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朝臣在这里,喝了一口什么酒,一旦出事,都有可能成为证据。 这些容仪都认真的记下,虽然她觉得,她的酒楼,只是单纯的经商和服务,其他的并不涉及,可是这些东西,确实应该一早防范,不要让她的清静之地,转瞬就变成了旁人犯罪的场所。 这样的谨慎,从不多余。 连下了两天雨,第三天雨势世才慢慢变小,可这个天道出去也不大方便,容仪便呆在房中,又仔仔细细的画了一遍图纸,图纸上所构的,便是她想象中楼宇该建成的样子。 外形有环形的,有飞天式的,也有寻常普通的样式,前两种外形看着特别一些,而后一种便是寻常所见的。 保险安全起见,容仪还是选择了外型环形雅观的,又刻画里面的样子,这一下就将私密性也融入进去了,除了一楼是普座以外,只用了屏风做隔挡,二楼往上皆是雅致的小隔间,从房间内设,到窗户的装饰,到门的开合,她都注入了自己的想法,每一处皆有不同。 还有往上走的楼梯,是那种环形的,每一层上去就是一番天地,她预想的的是四层楼宇,再见高一些,怕是不安全,只是这四层已然差不多了。 再细细的描绘出这些,她脑子里都已经在想,里面该配什么样式的桌案椅子,该刻什么样的花纹,该放怎样的摆饰。 有的房间里便是桌椅齐全,而有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矮的桌子,下面是厚厚的毯子,席地而坐也是一番滋味。 等容仪将脑子里想的到的东西,都誊到纸上之后,不知不觉已然画出了五六张纸了。 她放下笔,抬起双手抻了一下,伏案已久,身上处处都酸疼的厉害,扭了扭脖子,容仪准备将这些图纸送去给大夫人瞧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足之处,多听听她的想法,总归是不会错的。 刚起身,就听到凌儿忽然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心口一紧,忙放下纸张,跑到小卧房去,看着成香抱着哭闹不止的凌儿,急得不行。 容仪忙将孩子抱过来,凌儿哭的很厉害,哪怕被母亲抱着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容仪蹙着眉头,问:“这是怎么了?” 成香说:“奴婢也不知,方才睡得好好的呢,忽然就大哭起来了,奴婢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地方不适。” 容仪心疼的不行,将孩子竖着抱着,贴着她的小脸,哄道:“不哭哦乖乖,哭的娘心都疼了。” 这会儿,孩子的声音倒是小些了,容仪心疼的颤抖,坐下来查看她的小手小脚,手搓热了往她身上探去,确实没什么异常。 不想是生了病才哭闹的,那……睡得好好的忽然哭起来,莫不是梦魇住了?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呢?能做什么梦被吓住了? 容仪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深深地自责,这些日子自己实在太忙了,平时照看她的时间都少了很多,莫不是自己陪着的时间少了,孩子没有亲娘在身边,没有安全感,这才突然哭闹的? 这会儿已经是嘤嘤地哽咽,不像刚才那样大哭了,窝在容仪的怀里,脸贴着她的脖颈,滚烫的眼泪叫容仪都湿润了眼睛,她轻声哄道:“是娘不好,娘这些日子忽略凌儿了是不是?” 凌儿也像是听懂了,呜呜的哭的更伤心了,她若大声哭,容仪还担心她是哪儿不舒服,可她这么轻声的委屈的哭,就叫容仪的心揪起来,更加难受了。 果然是自己疏忽了,才叫她这样大哭的。 容仪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说:“娘以后不这样了,娘在忙,也要花时间陪凌儿玩,好不好?凌儿不要委屈了。” “呜呜……” 哄了一会儿,凌儿就睡着了,容仪却没有把她放在床上,只是抱着她睡,此刻,心里又难受又愧疚,虽然,办这个酒楼是容仪一直都在坚持和想做的事,万事开头难,这些日子她也不易,可因为这件事却疏忽了对女儿的照顾,这叫她心里怎能不难受? 她还想到了还在王府的两个大的,不知道回去那么久了,是不是也想母亲了,夜里会不会哭闹呢? 容仪这一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 ? ?感谢“淡淡的幸福”打赏的月票呀??(ˊω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894章 神明的救赎 第1894章神明的救赎 看着这个年轻的将军带着冷气出来,声声句句的话后,底下窃窃私语传开。 “还得是我们孟国的将军,可真厉害!” “你不怕啊!没听说那是蟒啊!” “是啊!听到说是蟒的时候,我头皮都开始发麻了,这些日子我们住在这里,那密林里有蟒!万一跑出来……” “快别瞎想了,都已经被杀了怕什么?再说了,这么多人呢,保准跑不出来。” 话音刚落,那边密林方向便传来一阵声响,慢慢靠近,而后,以容仪所见,只隐约看到几个人好似是抬了什么东西出来。 她心里一下子毛毛的,立马回过头不去看了,大约猜到会是什么东西了。 “天爷!好大一条蟒啊!”眼力较好的已经看清了,忍不住惊呼起来。 “都说是蟒了,还能小吗?”有人说。 可这也太大了,将近十个士兵才将其抬出来,并未放近,怕污了贵人的眼,便扔在了一块空地上。 孟帝大笑一声,大步走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姜舜骁的肩,道:“不愧是朕的宁威将军,如此了得!赏!” 姜舜骁抿唇,却道:“陛下若要赏臣,臣斗胆将赏赐捐给民间学堂,若能多一个孩子读的起书,便是大孟的福气。” 孟帝看着他,满眼欣慰,大掌抚在他肩上,又拍了两下,说:“朕得此将,足矣!便依你言,这赏赐就放入祈明会,以你的名义捐出去。” “谢陛下!” 众所周知,这样的春猎最后的赏赐可谓是丰厚,姜舜骁此举,也是让人赞扬了。 朱苓毓看着被人群包围着的姜舜骁,这里仿佛是他的主场,他心系天下,在所有人眼中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好将军,他也确实是一个真男人,因为在此刻获荣光时,他陪在妻子身边,将她护,片刻不离,也替她隔绝了许多不必要的搭讪。 这样的一对夫妻,确实足以让人津津乐道,让人念之不忘。 …… 这次狩猎,均有收获,孟衍更是猎到了一只老虎,言道老虎皮剥下来要送给太后。 春猎的四日,也是最后一天,大部队慢慢的往山下去。 容仪坐在马车里还有些晕,原因无它,只是昨夜梦里梦到了那条大蟒,夜里惊醒了,所以这会儿精神便不太好。 马车里只有她自个儿,倒也无事,便躺下休息了,一只手扶额,轻轻闭上眼睛。 等到了王府,才知道长公主还未回来,几人便回了自己院中。 这两日姜舜轶与陆如意格外热闹,两人突然之间有了孩子,这样突然来的喜事像一块大饼砸在脸上,让他喜不胜喜。 虽然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却一点也不妨碍他高兴,唯一的遗憾便是,得知她怀孕的时候,那一刻,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 所以,这次狩猎的后半段,他都没去,专心的守在她身边,本是想先带她回家,毕竟有了身孕,且她胃口不好,不大适合在外待着,可陆如意自己想多玩两天,便留到了大家一起离开。 那日大蟒被弄过来的时候,她因为胸闷便没有出去,好在是没有看到,否则受了惊吓可要不好受了。 看着“久别”的长留,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眉目舒展,道:“明明没走多久,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 “那是你还不习惯,在一处地方待久了总会如此。” 容仪莞尔,起身吩咐茯苓去备水。 在山上虽一应俱全,可到底还是有许多不便,沐浴过后也觉得尘土多,是以这一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彻底的洗干净。 孩子们也都还没回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放松会儿也是好的。 水烧好时已经是下午了,两人心无杂念的在浴池里泡了会儿,才起身回正屋。 在外面总是不比在家里,一日不归家便会有一日劳累,哪怕什么也不做,也会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尤其是家里还有孩子等着。 容仪笑说:“天好地好,都不如家里好,每次出去了,就格外想家,在外面待的越久就越想。” 姜舜骁却说:“以前在外面打仗,累的时候也想家,只不过,想的不是这里的家,后来时间久了,慢慢的意识到,便是自己再想,那个家也不会回来了,就不想了。” 闻言,容仪心疼的看着他,却听他说:“但现在不一样了,家里有了我想念的人,每回出去都格外想你和孩子。” 容仪抿着唇,拉过他的手,说:“心里有牵挂,哪里都是家,我明白,你说的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人。” 姜舜骁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微湿的头发,满鼻的清香,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早些年不平的心早就被她熨平了,她好像是自己的救命良药,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能治病救人。 “我们这个家会越来越大,如今如意也有身孕了,再过不久,孩子们又有了弟弟妹妹,他们慢慢长大,我们也慢慢变老,有句话说,人越老越能明白生活的真谛,可我怎么感觉,我已经提前明白了。” “那是什么?”姜舜骁闭着眼眸问她。 容仪莞尔一笑,说:“生活的真谛就是你和孩子啊,是绵绵不绝的岁月,是滚滚而过的江流,是一代人新生和一代人老去,是传承,是存在,是我们留下来的喜怒哀乐。” 她说话时,声音温柔如玉,划过心脏,柔和轻盈,听在耳里也格外动听,所以她说的话,也格外让人舒服,姜舜骁说:“生活的真谛,是一个人总会疾苦潦倒的时候,但他终究会遇上那个将他拉出泥潭的人,这个人是光亮,是神明的救赎。” 生活的真谛简直太多了,一句两句话都说不完,而出口的字字句句,都好像是两人爱的情诗,真挚而热烈。 这或许是最终的结果,因为最美,也最和谐,可是,谁能料定,从此过后便不会有劫难,不会有挫折呢? 岁月漫长,而他们还很年轻。 不说遥远的未来,便是眼前的事也都还是未知数,比如赤坦国,比如性情不定的朱氏,比如再过不久的蹴鞠赛…… …… (本章完) 正文 第1895章 崔家丑事 第1895章崔家丑事 容仪回来以后的第二天才知道了一件大事,据说是崔家的丑事,是被当场逮住的。 听闻崔家玉娘前日独自一人去庙里烧香,那日崔老夫人不在,没人敢拦她,等她去了,崔老夫人才回来,得知她怀着身孕到处乱跑,当下也是心惊胆战跳脚不已,连家门都未进,转身就去找人了。 按说怀个身孕,也不是那么金贵都外出不得,可那是在别人家,在崔家,孩子就是命根子,半点也马虎不得,崔侍郎都而立之年了才得这么一个孩子,也不怪崔老夫人小心着。 这一小心,就出了大问题。 崔老夫人找到时,亲眼瞧着玉娘与旁的男人行亲密事,两人在后竹林搂搂抱抱甚是亲密,她站在一旁看着,顿时大脑白茫茫一片,险些昏过去。 又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当下便是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而那厢听到了动静,那男人落荒而逃,玉娘则浑身冰凉看着倒地的崔老夫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后来玉娘被跟着来的妇人带了回去,崔老夫人则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抖着手指着门口,让人把玉娘带过来。 听到此处,容仪打断了一下:“抖着手?这未免也太详细了吧,难不成是崔府里的人传出来的?” 茯苓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这样加进去,效果更好不是。” 倒也是,容仪笑了笑,便不影响她的发挥了。 茯苓便接着将这件精彩绝伦的事说了下去。 那一天一夜崔老夫人昏迷着,玉娘也没好到哪儿去,崔老夫人是昏厥了,可她带着的老妇都清醒着,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回来后就被关在了自己屋里,到底是下人,有些事即便亲耳听说了,谁也不敢直愣愣的告诉大人,便只说是玉娘私通,其余听到的话一个字也没敢提,只道是老夫人便是听清了那话才晕的。 玉娘被带来后,昏了许久的老夫人愣是坐了起来,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还觉得不够,要去踹她的肚子。 挨一耳光玉娘认了,可她要伤自己的肚子,本能的反应也是反抗啊!到底是年轻灵活,她一一掌一推,就把本就体力不支的崔老夫人推倒在地,手臂砸在地上还伤着了,这一时,场面更加混乱不堪,整个人仰马翻的。 等到夜里,崔老夫人靠坐在床头,看着归来的儿子,红着眼说:“儿啊,是娘害了你,领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 崔世康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放在膝上的手紧紧的捏着,暴露了他此刻愤懑的心情。 “那不要脸的女人,就该千刀万剐啊!她竟拿孩子来骗我这个老婆子,该天打雷劈!天打雷劈啊!” 原来,那日玉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便是玉娘不堪他苦苦哀求而怒道:“你若是个男人,真心爱我,就不要在找我了!你明知道我现在在崔家,这可不是在采旗了!崔世康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稍有差池,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那男人面有哀色,道:“玉儿,我不是想逼你,我只是太想孩子了,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每天都在想,我只是想看看你,看看它。” 玉娘也快疯了:“你到底想看什么?!你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这个孩子注定会出生在崔家,以后也是崔家的长子,他姓崔!是要继承崔家的家产的!你现在跑出来,不仅是害了我,还是害了这个孩子!跟着你,我能得到什么?孩子能像现在这样有四五个丫头伺候着吗?你若真聪明,就不要再找我了,我们能不见就不要见!多见一面就有风险你懂吗!?” 男人急忙道:“我知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等你在崔家稳定了,我再来找你……” 话到此处,崔老夫人倒地的声音惊动了两人,匆匆而止。 崔老夫人尤不解恨:“这个天杀的女人,当初就该将她送官!她还想要崔家家产,我呸!儿啊儿啊,一定不能放过她!” 崔世康抬起头来,看着老泪纵横的母亲,异常平静,他说:“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万不能闹得人尽皆知,更不能送去官府。” 崔老夫人一愣,不明道:“这是为何啊?” 崔世康咬紧了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沉闷道:“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儿子的脸面就没了,她不仅偷人,孩子还……” 说起孩子,他心痛难忍,这个他期盼已久的孩子,为了他们,他都抛弃发妻了,可现在却告诉他,这孩子不是自己的,那说明什么? 崔老夫人愣住,而后哭的更大声了,她怎会想不明白呢? 这些年儿子和何家那个一直都没能有孩子,家里的几个姨娘也都没动静,虽说过错都推在了何家那个头上,可有些事不必说太清楚,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总是没有孩子,自己心里也怕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那些年便有人嘲笑是崔世康自身有问题,好不容易玉娘怀孕了,这样的谣言可以不攻自破,可现在……现在若是承认玉娘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那崔世康要怎么办? “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个贱人!害苦我儿!害苦我儿啊!” 崔世康听着她哭,一言不发,过了会儿才说:“这个孩子她必须要生下,生了以后,我会处理好她,娘不用担心。” 处理?崔老夫人心里一惊,连忙拉住他的手,说:“儿啊,你这是要做什么?可不要说这样的话吓娘啊!” 崔世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无言。 看着他冷漠的眼神,崔老夫人心里一寒,她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你可不能做傻事!那玉娘已经不是贱籍了,你若伤了她是要背责任的!” “可她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娘,总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府里,提醒着我这件事吧。” 孩子他可以养,当做亲生的去养,可这个女人,决不能留。 ……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з^)-?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о′?`о)ノ?ヽ(о′?`о))) ? ???? (本章完) 正文 第1896章 她怎能活着? 第1896章她怎能活着? 若是一切都尽在掌握,崔世康的想法倒也无不可,只可惜,这件事终究是闹大了,崔老夫人去的时候没想太多,根本就没有料到自己会看到那一幕,是以,压根儿就没想着要掖着藏着。 而让这个消息彻底不胫而走的,到底不是因为崔家人,而是玉娘的那个情夫。 玉娘此人,或许身世是悲惨了些,可愿意为她舍生忘死的男人却是不少。 这情夫就是其中一个,他爱慕玉娘多年,当初那员外出事,他才有机会接近玉娘,两人你来我往,擦枪走火这才成了事。 再后来,玉娘来到京城作别的生意糊口,这个男人也一路跟随,直到玉娘被迎进了崔家,而这个时候,正是两人决定要在一起的时候。 是跟一个没有多大本事,却爱着自己的男人,还是跟一个只想要孩子,不那么爱自己的大官,玉娘几乎没有过多的考虑就有了选择。 她本就不是一个很能吃苦的人,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了,以至于长大了,只要有人愿意给她一处安宁的地方,只要有这么个捷径,她都愿意去走。 后来,对情夫半是哄,半是骗,权衡利弊后,她态度十分强硬,眼中含泪,直道:“我知道你爱我,我也深爱着你,可是,我们两人若是在一起,往后余生,又如何能过的安心如意呢?你我皆不是有大才能之人,如何能支撑起一个家?此番,我若能进崔府,再生下一个孩子,我定会母凭子贵,我的日子好过了,你难道不开心吗?” 每个男人都不愿承认自己无能,让自己的女人都过不上好日子,玉娘此话虽没有说得十分直白,可他听懂了,正是因为听懂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还有对这个女人的愧疚,让他不能不答应。 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富贵生活,自己又如何能将她困在身边?让她陪着自己一起吃苦呢? 看他有所松动,玉娘又道:“你只需记得,我如此这般,只是为了让我们两人过得更好,一旦我生下崔家的孩子,我的日子不愁过,你的日子也就不愁过了。” 陈浩一愣,而后狂喜:“你的意思是,你不会离开我?” 玉娘微咽,眼神委屈,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她说:“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真的离开你呢?只要等我在崔家站稳了脚跟,我就回来找你。” 许是有了这话,陈浩才放下心来,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如今,不过是为此事委曲求全罢了,她牺牲至此,自己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而这一次,事情败露,他知道玉娘回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也终于做了回男人,来到了崔府,在大庭广众之下求崔家放人,而这一求,才让这件事彻底暴露,崔家颜面扫地。 这件事成为了当下,乃至未来很长时间的笑话。 人人都笑崔家侍郎是被带了绿帽子的乌龟王八,被自家小妾在外的情夫,打脸打到家门口了。 有人笑崔世康,自然也有人骂玉娘,言她不知耻,言陈浩胆大妄为,偷人都偷到家门口去了,半点都不知遮羞,还闹得人尽皆知。 得知自家的丑事被传了出去,崔老夫人一气之下又病倒了。 崔家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崔世康这些日子浑浑噩噩,只觉自己走到哪儿,只要有识得他的人,看着他的眼神,要么是怜悯,要么是幸灾乐祸。 他已然崩溃,恨不能亲手屠了这对奸夫**。 可是,此事已经闹成这般模样,他若真对两个良籍动了手,只怕后半生官途不保,那些想拉他下水的人,就等着他出错呢! 待到三日后,他才见了玉娘,这些日子,他倒也没刻意苛待她,依旧让她吃饱住暖,只是再无人伺候。 这三日,对玉娘来说也是心惊胆战的三日,她根本见不到人,平时伺候她的人早就被调走了,她想见见崔世康,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 直到这天崔世康来找她,她却没有了前两天的急切,现在看着他,眼神发怵,不由得想逃避。 崔世康目光冷冽,进屋以后便坐在一旁,玉娘扑通一声跪下,腰肢瞬间塌了下来,她道:“大人…您终于肯见妾了,您听妾解释……” 崔世康冷声打断了她,说:“我此番来只为问你一句话,你若肯说实话,便能留你一命。” “我说我说!”玉娘求之不得。 崔世康深吸了口气,紧紧的看着她,问:“孙苗,究竟有没有碰她。” 他没有说人名,可玉娘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连连摇头,脸上的慌乱肉眼可见。 “没有!没…他只是为了财,根本没碰!” 闻言,崔世康闭上了眼,大概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也还是忍不住心痛了一下,他咬紧了牙关,良久,吐出一口浊气,再睁眼时,是死一般的沉寂,他看着玉娘,声音很轻的说了句:“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玉娘一愣,连忙挣扎着到他脚边跪着,说:“我说实话了!这真的是实话,孙苗他胆子没那么大,他不敢的,那日是他鬼迷了心窍,况且…他说的话,您和老夫人都是信了的,我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崔世康看着她诡辩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痛,他并非识人不清,也知道这个玉娘的一些伎俩很可笑,可是,他太想要一个孩子了,便是这个孩子,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发疯发狂! 如今,梦醒了,也破碎了,他一无所有,而这个女人,造成了这一切,还想苟活? 她毁了自己,毁了这个家,毁了她……她怎能活着? 就连自己,都对这个人世间没有留恋了,家散了,名誉扫地,从今以后他再走出去,就只是一个可笑可怜的人罢了。 见他不语,玉娘还以为是自己这般可怜样让他心软了,心里稍稍缓和了些,到底是从男人堆里走出来的女人,懂得把握一个男人的胃口,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 …… (本章完) 正文 第1897章 不狡辩了? 第1897章不狡辩了? 她攀附着他的腿,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他,一双含泪眼,楚楚可怜模样,说:“妾身轻贱,可自从遇到大人,心里就只有大人,妾的过去确实不光彩,可妾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能在这世道活下去呢?许多事,妾都是身不由己的。” 这张巧言令色的嘴,字字含情,当真是惹人疼惜。 “妾与他早就断了,是他一直缠着妾,这次妾与他见面本是想和他断了的,可他知道妾怀了孩子,便以为是他的,只有妾知道,这个孩子是大人的,妾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怕他求而不得会毁了妾,会让崔家名声有损,便想先稳住他,才说孩子是他的,大人,妾对您真真是一片真心呐!” 看着她说的这般真情实意,崔世康露出了一抹笑,可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他微凉的声音说:“你确实有本事,他现在还跪在府外,赶都赶不走,你猜他说了什么?” 听闻此事,玉娘浑身的血都凉了,她知道,陈浩是个没担当的,出了这件事他就算不跑,也绝不敢出来显眼,可他现在告诉自己,陈浩居然跪在外面? 他要干什么?他会说什么? 这个蠢脑子的!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看她突然失语,崔世康的笑意更深了,他俯下身来拍了拍她的脸,说:“他求我放了你和他的孩子,他说他和你两情相悦,是我横刀夺爱,他为你做到这一步,可真是不容易。” 这一瞬间,玉娘心里五味杂陈,她彻底瘫软在地,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她到底不是丧失良心的人,她也会感动,也会痛。 她宁愿陈浩跑了,躲着不出来,到时候自己顶多骂他两句“负心汉”,可他没跑,他还站出来了,他是不是以为,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威逼就能救出自己? 错了啊,大错特错! 看她这般痛苦,崔世康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站了起来,说:“现在,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玉娘痛哭失声,无语凝噎,她放下手,哭红了双眼看着他,摇着头哽咽道:“求大人放过…放过我们。” “不狡辩了?”他的目光咻的冷了下来。 玉娘狼狈的摇头,再无话可说。 但崔世康有话说,这些日子,他憋了一肚子的话,对谁说都不管用,可现在,看着她痛苦后悔的样子,他更想折磨她了。 “这些日子,我像一只缩在壳里的王八,我抬不起头来,我在外面,在官场受尽了笑话,这些,都拜你们所赐,我本想提刀将你分为两半以解心头之恨,可这样太便宜你了。” “我错了……大人我错了!”玉娘被他这个模样吓得口齿不清。 崔世康看向她,语气很淡很淡:“错了,也晚了,我好好一个家让你毁了,你骗我辱我,我怎么能放过你呢?” 话音刚落,崔老夫人被搀扶着过来,头上还带着抹额,她颤颤巍巍,一身病气,咬牙切齿的看着跪到在地上的女人,一把拉过儿子,说:“康儿,万不能为这个女人自毁前程!” 崔世康目光冷然的看着母亲,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看我吗?前程?要那东西何用!我声誉没了,一切都完了!” 崔老夫人心痛不已,连连摆手,说:“不是的,康儿,这只是一件小事,处理好了便罢,为这么个女人不值得!” 这也不值得,那也不值得,那什么东西值得?他听不懂,亦觉得可笑,这大半辈子,都在为了值得的事拼命,自己想要的一样也没有。 他拂开母亲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我意已决,这个女人必须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右脸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崔老夫人打过以后就泪目了,她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这是要断崔家的后路啊!崔家到你这一代好不容易起来了,你若有一步走错,这些年就都白瞎了!” 听到这话,崔世康的情绪异常激动,他道:“就算不是我,崔家也没有未来了!我没有孩子,崔家无后!” 崔家无后,四个字重重的砸在心头,崔老夫人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她往后倒了几步,好在有人扶着,堪堪稳住,她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缓过来。 无后,对一个刚有起色的家族来说,大概是上天给的最狠的惩罚。 这辈子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一代人陨落,这个家族就没有了以后。 沉寂间,崔老夫人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被她欺辱了好几年的媳妇,瞬间又活过来了,她忙道:“不…不!崔家有后!崔家的孩子在瑗娘肚子里啊!康儿,我们去把她接回来,一切都还有希望!” 崔世康冷眼看着母亲,看着她惨白无力的神色,突然冷笑了一声,说:“接回来,再让你糟蹋她?那些年她在这个家,你对她所做的一切,你以为,她还会回来吗?” 崔老夫人被儿子这一番话问的顿时无言,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冷漠的儿子,心如刀绞,她明知道何之瑗的离开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可在此刻,她一句话也不敢说,怕说到他的痛处,会更糟糕。 “好,是娘的错,娘去和她认错,只要她能回来,娘给她跪下都行!” “不必了,她当初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我与她早就和离了,再去找她,娘是嫌我的脸丢的还不够?” “不!不!” “送老夫人回去休息。”崔世康不愿再听,大手一挥,便有人上来搀走崔老夫人。 看着眼前的一幕,玉娘的心顿时如坠冰窟,她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未来了,这个男人是真的不会再留情面了。 …… 外界都十分关注崔家这场闹剧,每天来往崔家门口那条路的人都多了几倍,而陈浩早就没在那里跪着了,崔世康找过他,让他安安分分的,否则玉娘在府里,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陈浩不敢再闹,便没再去崔府。 崔世康这几日几乎是不出门,除了上朝,他都待在家里,有时一个人待着,有时便待在玉娘房中,待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让玉娘崩溃了好些次。 …… ? ?感谢“哭泣也微笑”、“燕玲0818”、“浅笑心柔”、“书友854***140”打赏的月票ヾ(@^▽^@)ノ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乛v乛?嘿嘿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о′?`о)ノ?ヽ(о′?`о))) ? ???? (本章完) 正文 第1898章 皇后娘娘的懿旨 第1898章皇后娘娘的懿旨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正如当初容仪劝说何之瑗的话,崔家迟早要遭报应,可绕是她也没有想到,这个报应会来的这么快。 对于崔家来说,玉娘的事,算得上杀人诛心了。 回来以后,容仪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指派她接管祈明会的,做皇后娘娘的眼睛。 突然接了这么个差事,容仪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女子,祈明会这么大的事,居然要交给自己? 直到晚上姜舜骁回来,才说:“今日在朝堂上,你猜都说了些什么?” 容仪想了想,笑说:“总不会与我有关。”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言道:“还就真与你有关。” 啊?容仪诧异的看过去,她方才只是说出来好玩的,朝堂之上怎么会谈起与她相关的事呢?可没想到还误打误撞说对了? 她急忙问:“关于我的什么事?” 姜舜骁说:“如今鼓励女子入学,这是今天陛下的原话。” 皇帝的原话是:国要强,单靠男子是不行的,女子亦要强,争取不做文盲,期待未来再有女诸葛。 他鼓励天下所有的小孩,不论男女,不论贫穷还是富贵,都能入学读书,过往那种女孩读书无用的话瞬间被斩杀,一国之君的鼓励,可谓是在朝堂上掀起了千层浪。 其实,贵族女子,没有哪个是真的不懂文字,不通文化的,越是高贵的家族,越是注重儿女的教育,只有民间普通人家,才会说男儿上学堂,女儿下厨房。 一方面是念书费用高,一家能供得起一个孩子读出来就很不易了,孟国有是多生的国家,一家里总有不止一个孩子的,念书的机会自然给不到女孩。 第二个方面,从传统的思想来说,女儿养大了是要嫁人的,念书也无用,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再且说了,自己把女儿教的那么优秀又有什么用?等她嫁了人,再回家来就是客了。 而现在,国君说了话,自然是要实行下去的,一代人的思想便要开始慢慢改变了。 容仪心也悸动了起来,女子能光明正大入学念书,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天底下的女孩子也不用做睁眼瞎了,她们可以堂堂正正的坐在课堂上被教化,有些知识在脑子里,思想总是会开阔一些,这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不仅会改变自己一生,亦会改变子孙后代。 再且说,如今女子可以念书,那以后呢?是不是会更宽泛? 容仪想着便笑了,笑过后,“嘶”了一声:“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姜舜骁问:“你今天可有接到皇后娘娘的懿旨?” 容仪点点头。 “祈明会非同小可,皇后娘娘将实权给了你,实则是给了姜家,但她却着重提出是给到你手上,这便侧重对女子的看重了,女子也可握实权,这便是改变。” 容仪听明白了,心里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油然而生,她道:“你这样说,我突然就紧张起来了,方才接到懿旨的时候我晕着,现在更晕了,这个祈明会…我有些怕自己做不好。” 姜舜骁目光柔和,轻笑了一声,说:“你可知,娘娘为何会选中你。” 这点容仪还是很清楚的,没有犹豫,道:“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就如他方才说的,这个权利与其说是给了她,倒不如说是给了姜家,王府权大势大,料理一个祈明会再合适不过。 可姜舜骁却摇了摇头,在容仪诧异的目光下,说道:“选你便只是因为你,京中的贵夫人那么多,可选择的也多,可既然选了你,便是因为你身上有可取之处。” 容仪听的有些心花怒放,忍不住弯起唇角笑,又稍稍克制了些,说:“我觉得,我确实还不错,可是,想不到是那一方面让娘娘看中了?” 姜舜骁与她分析:“娘娘虽未与我说过,可我想,她应当是看重了你身上的稳重,和逆流而上的态度。” “嗯……” “你从总管的女儿,到长家千金,这个身份的跨度不仅仅是浮于表面的变化,更有阶层的变化,若是换一个人,不一定能有你做的好,你不仅适应了,还适应的非常快,你做长家的千金很得体,做我的世子妃也很体面,长公主放手让你管家,你也没出过差错,我想,便是这一点,让娘娘对你抱有期望。” 容仪“啊”了一声,有些羞愧,也有些不敢相信,她说:“你这么一说,我压力突然就大了。” 闻言,姜舜骁笑了,说道:“有压力才是对的,祈明会倾注了皇后的所有心血,她不能一手掌控,必然要有合适的人帮她做,她选了你,便是将所有的希望和期待都放在你身上,你若是太轻松,娘娘怕是要头痛了。” 被辅以重任,容仪并没有很骄傲的情绪,她心里很清楚,祈明会能做起来有多不容易,这个祈明会,说白了就是一个集资的地方,以后若哪里有灾有难,祈明会一启动,八方皆要支援,这是考虑国人的凝聚与团结的,管理它,便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集资救援,说的好听,可直白点说,就是一个一个要钱,这样的钱还不能给太少了,这种得罪人的事,还真是…… 看着她犹疑的神色,姜舜骁默了会儿,温声道:“你若是不愿……” 容仪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我愿意,只是觉得这件事很大,没那么简单,想做好不容易。” “可我愿意去做,不管有多不容易,只要我心里清楚,这是在为国做事,再且说了,能负责这件事,说明陛下和娘娘对我足够信任,这种要在手里过钱的事,稍有不慎,一旦被诱惑,祈明会就会失去意义。” 看她能想明白这些,姜舜骁松了口气,他知道,容仪的性子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她不一定会很喜欢,但既然让她做了,她也不会拒绝。 “你别怕,有我在,会做好的。” …… (本章完) 正文 第1899章 你这是…有了? 第1899章你这是…有了? 世子妃掌管祈明会一事,不过多久就传开了,也分散了些崔家那事的注意力,女子涉政,一时间也引起了很大的讨论。 再加之国家鼓励女子读书,更是让人热议。 不乏有思想陈旧迂腐的人会认为这是胡闹,但更有年轻一辈的人支持。 毕竟,读书不是坏事。 当然,也有人质疑让一个平日里只会养花逗猫,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子妃去掌管祈明会,是否太儿戏了,但这样的言论大都是刚出来就被压回去了。 聪明的人会想,既然鼓励女子教育,那让世子妃管祈明会便是第一关,这便说明了,上面想要让女子“站起来”的决心有多强了。 大家都等着看呢,如今摆在面前的第一个难题便是这第一次的集资,要重建家园,兴办教育的。 这一次若是世子妃能做好,就算她有些本事了,若是做不好……也是啪啪打脸,让人知道,鼓励女子教育这件事有多蠢。 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相夫教子,需得温顺听话,不惹事非便是极好的了。 念书?女子念书有什么用? 对于上面下来的政策无人敢多说什么,可不乏有等着看笑话的人呢。 容仪自己也清楚,第一仗必须要打响,如若不然,失了面子是小,影响政策发展是大。 虽然她一个人的能力代表不了什么,可现下,大家要看的就是她,她做好了就是意义。 好在时间上很宽松,给她的准备时间够,也不用那么着急,再加之之前在猎场上的事,想来不配合的人估计少之又少吧。 接到懿旨的第二日,容仪去了亲王府,刚进屋就听到一阵干呕的声音,她走进去,便见长青捂着胸口,面前放着一个痰盂,正痛苦的作呕。 “这是怎么了?”她连步过去,安抚住她。 一旁的丫鬟道:“殿下身子不适,早上吃的饭都吐出来了。” 容仪抬头看了她一眼,蹙起眉头说道:“那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话音刚落,就被长青抓住了手,她冲着容仪摇了摇头,又对那丫鬟说:“你先下去吧,本宫与世子妃有体己话要说。” 丫鬟犹豫了一阵,到底是没敢多言,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容仪转过头来看着长青,还未说什么,她已经俯下身去又呕了起来。 刹那间,容仪忽然明白了她这是怎么了,轻轻的顺着她的背轻抚着,又将她手边的热水递给她,长青接过喝了一口,而后直起身子,感觉好多了,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而后说:“这股劲儿可算是熬过去了。” 容仪目光清凌,看着她问:“你这是…有了?” 长青亦看着她,有些苦笑不得,说:“怎么回事,每次我有了,总是你第一个发现的。” “真有了?”见她承认,容仪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长青沉了口气,抚了抚胸口,那股淤起来的气散了些,才说:“前天在宫里陪母后说话,突然呕起来了,母后身边有个女官会看脉,说是有了,一个月了,还未声张呢。” 容仪大喜,道:“这是好事啊,王府又要热闹了。” 长青勉强一笑,说:“这个孩子可闹人了,怀阿灏的时候都没这么辛苦。” 孕期反应大,遭罪的是当母亲的,容仪拍了拍她的手,说:“你怀阿灏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一个食谱吗?照着那吃,养身也会缓解一些。” 长青点了点头:“嗯,已经给厨房了。你今天突然来找我,可不会是算好了来看我的吧,让我想想……是因为祈明会的事?” 容仪莞尔,眼神柔和,说:“才接到懿旨,像做梦一样,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这件事会落在我头上,比起我,你才是更合适的。”说罢,看了眼她的肚子,笑说:“不过我现在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没落在你头上了。” 长青摇摇头,说:“可不是,就算我没怀孕,祈明会也落不到我头上,你知道的,我毕竟是他的妻子,若我管着这么一件事……” 立储的事尚未盖棺定论,若是作为孟衍的妻子就已经有一些实权了,难免会起纷争。 容仪了然,叹出了一口气,说:“这事儿,还真不好办,我昨晚仔细想了想,集资容易,一点两点儿不困难,可若想让京中这些家底儿厚的拿出钱来,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不错,到他们腰包里的,想让他们吐出来不是件简单的事,可有的磨,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身份摆在这,怕是没有几个人敢与你磨,你若实在搞不定的,不还有你家将军么。” 容仪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他够忙了,这些事我自己能做的,也不想太麻烦他,否则,让我做的意义在哪儿?” 长青知道她的性格,便只说:“也不算麻烦,这事不是落在你一个人头上,而是落在王府了,你不要逞强,我同你说,这种要钱的事可不是说着玩的,若是遇上手狠心黑的,对你来说就是劫难了。”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天下往往为利而来,若是有人动了自己的利益,怕是不容易善罢甘休的。 容仪应下,只说:“我会小心的。” …… 从亲王府回去时,天还很早,难得出来一趟,容仪便让轿落在了护城河边,她带上帷帽,带着秋心在桥边站着,看着脚下湍急的河流,静静的呼吸着。 护城河边的防护又加高加严了,那是因为之前出过事,如今在这一块的人,很少有小孩了,她看着一个孩子从家里溜了出来,手里拿着弹弓,摸出一个石子往河边的护栏上打,而后又想走近看看,只是还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他母亲的声音。 “小兔崽子,你敢去河边,一会儿回来老娘打断你的腿。” 那孩子一抖,立马垂头丧气,老老实实的转过身来回了家里。 看着这一幕,容仪笑了,笑过后,想起自己的孩子,此刻正在学堂被郁先生教导。 笑容变得淡了,她的孩子可以坐课堂,可还有很多孩子,连书本都摸不到。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大家晚安呀 ? 做个美梦o(≧v≦)o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00章 劫富济贫 第1900章劫富济贫 回去的时候,容仪让车停在路边,买了些街边的糕点和几串冰糖葫芦,而后上了马车回家。 几个孩子的生活自然是极好的,过口的东西都是口碑很好的厨子或是名品店买的,像这样街边的小摊贩,一般是不会有这样的人家光临。 只是,他们有一个从小就吃街边摊的母亲,口味自然也杂一些。 而作为父亲的姜舜骁,也从未说过不好,他行军打仗出身,饿肚子的时候,树皮都吃的,自不会娇生惯养几个孩子。 回到长留时已经有些晚了,容仪进屋后将帷帽摘了下来,披风顺势揭开递给茯苓,得知孩子们在旁边的雅阁,连口水都没喝便提着糕点过去了。 这处雅阁,原本是容仪做事时要用的,早在孩子们读书之后,又分外黏着她,容仪自个儿也想多看着孩子们,防止他们练字不专心,不用功,便将自己的雅阁分出来一半专门给他们堂后温习用。 看着坐在一起,板板正正练字的孩子们,容仪会心一笑,提步进去,说:“今天都这么自觉呢。” 三个孩子齐刷刷的抬起头来看着她,也看向她手中的油纸包,纷纷丢下笔朝她跑过去,一口一个娘亲,喊的格外亲热。 被三个孩子这么扑面而来的拥抱,容仪往后倒了一步,她定住身子,在阿远头上揉了一下,故意逗他,说:“今天阿远在,怎么没人和我说呢?我都没买阿远的那一份,怎么办呢?” 阿远抿着唇,脸红红的,刚想摇头说不用,就听到成成十分慷慨的说:“那就把我的那份给阿远吧,我和妹妹吃一份。” 韫儿闻言也点点头,圆溜溜的眼睛亮闪闪,没有半点不情愿。 看着孩子愿意分享,容仪的笑意更深了,她俯下身在几个孩子额头上亲了几口以示奖励,说:“怎么这么乖,娘真高兴,逗你们玩呢,每个人都有份。” 说罢,把糕点递到了韫儿手里,说:“妹妹拿去分吧。” 韫儿接了过来,转身放到桌边,成成跑过去监督她,阿远则站在容仪身边没走,容仪蹲了下来,看着他圆润的小脸,忍不住自豪,这孩子经常在家里过夜,和成成和韫儿一起吃一起住,原本尖尖的下巴都养圆润了,不由得感叹自己会养孩子。 “怎么啦?怎么不去那边分糕点?娘还买了糖葫芦。” 这自称的一声“娘”完全是下意识的,干娘和娘不过一字之差,有时候几个孩子在一起,她没分你我,都一视同仁,而且她发现,阿远这个孩子比较敏感,她怕自己无心的一个称呼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外来的孩子。 阿远拉住她的袖子,“嗯”了半天,才说道:“我其实想问问干娘,如果我爹爹和秦姨在一起了,我能不能和成成住一起。” 说罢,他低下头去,脸更红了,不是羞怯,还是害怕被拒绝。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这孩子是不是受委屈了,他一向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之前自己与他说的话他也是记在心里去了的,怎么现在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谢昀不至于对他冷淡分心,那就是秦黛珑的问题? 容仪没着急回应,她拉着阿远过去坐下,看着他因紧张而扣在一起的小手,心里轻叹了一声,才说:“娘说过,这里是你第二个家,你和成成是兄弟,也是韫儿和凌儿的哥哥,也是干爹和娘的儿子,你来这里,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肉眼可见,这孩子松了口气,他抬起头来看着干娘,眼神很干净,还有几分快乐,说:“我知道了,干娘对我真好,其实我是骗干娘的,我要是来了,爹爹该伤心了。” 容仪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说:“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能替你爹爹想便是好的,不过,娘能不能问问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小孩子藏不住心事,他虽摇头了,可容仪知道,若无事,他不会突然这么问,但他不愿说,容仪也不勉强,只道:“阿远一直都是诚实的孩子,娘相信你,以后若有什么事要和娘说,娘会想办法给你解决。” 是给你解决,而不是帮你,听到这个话,阿远更加忍不住的要去依赖她了。 可是小孩子也明白,有时候对于特别依赖的人,也不能什么都说,很多事只有自己知道,也只有自己慢慢消化。 这边“母子俩”谈心,那边韫儿已经将分糕点这个任务认真又细致的完成好了,共三个口味的糕饼,一人两块,还有三串糖葫芦,分好以后,见娘和阿远在说话,两个孩子坐在桌边等了等,等到他们无言时才招手,说:“分好啦,快过来!” 闻言,容仪微微一笑,对阿远说:“过去吃吧,今晚若是无事,便和成成一块睡。” 阿远眼睛亮了一下,容仪便知道他是想的,她站了起来,说:“你们少吃点,一会吃饭可不能剩。” “是!” 交代完后,容仪出去吩咐抱欢跑了一趟谢候府,道是今晚让阿远就歇在自己这里。 又让玉衡晚上多准备一些热水,怕不够用。 安排好后,容仪回到了卧房,将自己头上的头饰取了下来,只留了一根钗子固定住了头发,顿时感觉头轻了很多,她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喝水。 休整过后,容仪坐在床边桌前,将一张白纸摊开,用手肘压了压,用笔沾了点墨,落笔写下三个字“祈明会”,而后又写下几个字——劫富济贫。 看着这四个字,容仪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得形容的十分贴切。 让那些富贵人家“大出血”去接济贫困人家,多少有些强盗行为了。 不过,也是无奈之举了。 上面的关系盘根错节,一环扣着一环,他们手里的东西会越来越多,所以,下面的人手里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少。 若不用这个办法,上面的吐不出来,下面的也无法拥有。 思考了片刻,容仪又在纸上写下来一个数,这大概够两个家户衣食无忧生活两年了,也是较大的一笔捐款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1901章 秦黛珑的邀约 第1901章秦黛珑的邀约 既然是第一次启动,那最后的结果就不能太难看,若是每家每户都只是应付一下,只出一杯水的结果,那就太可笑了。 要做,就要一次做到位,而她作为掌管祈明会的人,也是有带头作用的,她先将态度摆出来,想必,看到人也不会真的只出一杯水了。 写到此处时,一道阴影落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只手从身后摁了下来,声音在头顶响起。 “坐在这儿发什么愣呢?” 容仪醒过神来,将笔一放,松了口气,说:“在想祈明会的事,你看。” 她稍微让开了一些,让他看纸上的内容。 姜舜骁扫了一眼,捕捉到“劫富济贫”四个字,露出了笑容,说了句:“嗯,很真实很贴切。” 见他这个评价,容仪也笑了笑,而后看了眼下面的那个数,说:“你觉得,这个数如何?” 姜舜骁神色平淡,说:“你决定就好,若是怕少了就再补。” 看他对自己这般信任,容仪心里一暖,她往后倒靠在他的怀里,轻叹了一声,说道:“其实我觉得已经够了,我们家的钱,都是你一场一场的仗打回来的,没有一笔是脏的,本是不用出这么多,可我是带头的人,我若出的少了,别人就更不会当回事了。” 她不是挥霍之人,也舍不得姜舜骁辛苦赚回来的钱就这么一下子用出去了,哪怕他们家的财富早就不止这一点两点了。 怕她心里有负担,姜舜骁说:“这是做好事,你别多想,若是我赚回来的钱能用在这样的地方,我也不觉得亏。” 听他这么说,容仪心里好受多了,她说:“那就这样吧,两万两黄金,不变了。” 定好后,容仪想到阿远的事,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便先去用了饭。 饭桌上,姜舜骁还逗阿远,说:“你爹若是知道你今晚没回去,估计又要找我讨说法了,到时候你可得替干爹解释,可不是干爹绑了你强迫你的。” 阿远拿着筷子,闻言咧嘴笑开,说:“是阿远自己喜欢干爹干娘这儿!” “那就多住几天,别回去了。” 阿远笑的更开心了。 容仪看了眼热心的爷,笑着摇了摇头,心想,估计还不用自己说什么,他怕是都知道了吧。 夜间,容仪与他说起阿远的事。 姜舜骁将她搂在怀里,听了许久后,叹了一声,说:“这孩子……若是他想,长留也有他的寝房,与谢昀说清楚便是。” 容仪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说:“重点是他有这个想法,是怎么回事?” 姜舜骁睁开眼,默了片刻,才说:“皇家猎场那几日,秦黛珑把宁宁送去谢家,想要宁宁和阿远培养感情,可这两个孩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脾气不大对,谢昀说,宁宁也是个温顺可爱的姑娘,阿远也很乖,可两人凑在一起,便是各玩各的,谁也不理睬谁,没有矛盾,也没有纷争。” 听到这么件事,容仪沉了口气,说:“也难怪了,孩子是小,可什么都懂,阿远和宁宁岂能不知对方是谁?宁宁那孩子从小就没有父亲,估计性子也内敛敏感一些,估计孩子们心里都别扭着,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是最好的表达,怨不着谁。” “是啊,原本两家想的好好的,循序渐进,让两个孩子建立起感情后,再说其它,可这个状况也是始料未及。” 听到是这么回事,容仪只好说:“这终归是谢家和秦家的事,我们也不便插手,再等等吧。” 听她温软的话语,姜舜骁从喉间发出一声笑,他的手在容仪的腰肢上揉了揉,说:“我还以为你方才那样说,是想插手这件事。” 容仪撅起嘴巴,言道:“我看起来有这么闲吗?还要管人家家事啊,谢家秦家最后如何是他们两家的事,我若是在这中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到时候被戳脊梁骨的就是我了,若是两家最后不成,我怕是也讨不到好。” “我这不是想着你热心肠吗。” “哼~” 俗话说,你不找麻烦,麻烦自然会来找你。 第二日陪着孩子们吃过早饭后,目送他们去了学堂,坐下来还没有半柱香的时间,就接到了秦黛珑邀约。 地点是荟萃阁,时间是中午。 看着请帖,容仪默了半晌,才点头。 她想,秦黛珑这个时候找自己,肯定不是因为想自己了吧,估摸着也是为了孩子们的事。 等到中午,容仪整装待发,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扶了扶步摇,心情稍稍有些沉重,她吐了口气,安稳的靠了下来。 中午的荟萃阁正是热闹的时候,但雅间里还是要安静些的,被侍从迎进去后,容仪看到了盘坐在蒲团上的秦黛珑,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相视一笑。 容仪脱了鞋子,过去盘腿坐下,秦黛珑说:“我点了些菜,不知你现在的口味,你再看看想吃什么?” 很自然又亲热的开场好像两人是很好的姐妹,从来都不曾冷脸过一般。 容仪也自如,道:“我口味不忌,嗯……那就再上一盘珍珠牛肉吧。” “好。” 话到此处,两人皆沉默了下来,其实,再自如,两人也做不到无话不谈。 秦黛珑看着她,轻笑了一声,说:“还没恭喜你,听说你接手了祈明会,这可不简单。” 容仪也回之一笑,说:“承蒙皇后娘娘信任,是我的荣幸。” 两人的对话,一来一往,皆是客气。 直到用饭时才稍微松快了些,寻常的事没话题说,可菜好不好吃,饭软不软还是能说上一两句的。 用过饭后,气氛也好了很多,秦黛珑心里也安稳下来了,看着眼前早已变了模样了容仪,她说:“其实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有事想要问你。” “嗯,何事?” “关于孩子们的,我知道,你是阿远的干娘,那孩子在你家念书,与你走的近,想来你对他是够了解的……” 她要开这个口不容易,可为了以后,为了大家都能和顺一些,她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是谁和自己的脸面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02章 不语 第1902章不语 其实对于两人来说,不见面,不交流便是最好的状态,过去许多事,谁也不能当没发生过,尤其是秦黛珑自己,她越是看到容仪,就越能想到过去的自己有多蠢,错失了多少,明知这不是容仪的错,可就好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朝什么地方宣泄才好。 可现在,她肯主动找容仪问此事,想来对阿远也是在乎的。 容仪本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可这些事恰好关系到她在乎的人,既然找上她了,她也没办法糊弄,更没办法当没听到。 她说:“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你对阿远这样在意,是因为这个孩子,还是因为谢家。” 是因为你想对他好,还是因为你想顺利与谢昀成婚。容仪目光凝然的看着她。 秦黛珑微愣,面对她这般清凝谈不上温和的目光,忍不住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以做缓解,而后才说:“老实说,自然是为了能顺利成婚,我走到今天,你也算是一个见证者,你知道我发生过什么,也知道我没有太多选择,而谢昀,大概是我能选的里,最合适的一个了。” 她很诚实,容仪静默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秦黛珑继续说:“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我也是一个母亲,我有自己的孩子,我想让她有一个不错的父亲,同理,若此事能成,我亦会待阿远如亲生,他和宁宁一样,都缺失了一部分关爱,我自不会厚此薄彼。” 她的坦诚,让今日的对话有了意义,容仪深吸了口气,心里的滋味说不上好受只是有些闷。 人大都是自私的不是吗?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可或许是因为阿远那孩子与自己亲近的缘故,是以,听到这番话,容仪的心情并不轻松。 良久,才说:“孩子都是很聪明的,别看他们小,许多事他们未必不懂,你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一个敏感内敛的孩子是能感受出来的,我相信你是想好好过日子,可你也得清楚,你的未来若真在谢家,你的心就必须要在中间。” 谢昀这个人,熟悉以后就知道,他对感情看的有多重,若是有个男人说我这辈子除了你,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了,这样的话或许听着情深,或许听着可笑,但这句话放在谢昀身上,就是真实。 谁也不能保证,他以后续弦,会不会再爱上别人,但他若是存了心要好好过日子,那必然是一个好丈夫,好继父。 可是…秦黛珑不一样,她的过去容仪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放心。 不能否认,每个人都有年轻气盛做错事的时候,应当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不应当因为她过去的事就对她这个人下定义,人是变化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 她若找的是别人,容仪知道了或许会说一句“希望她幸福”,可她找的是谢昀,就让人很难不担心。 “我知道,我就是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才成今日的局面,我才会来找你。” 看她这般低声下气,容仪忍不住叹了一声,说:“我虽是他的干娘,但那还是也不是什么都会和我说,我只能告诉你,你若想当他的后母,至少也要让他看到母亲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该与你说些什么才能帮到你,我也希望你们好,祝愿你们幸福。” 闻言,秦黛珑抬起头来,看向她恬静的脸庞还有说这话是微微的笑意,本来还绷着的她也松了口气,淡笑了一声,说:“是我太心急了,想走捷径,却忘了,与人相处,没有捷径可走,你说的不错,孩子们并非是什么都不懂,是我想错了。” 看她有这觉悟,容仪放心了很多,人一生有很多问题,也有很多答案,有的答案可以找人问,可有的答案,只能自己去摸索,她若一味地询问,容仪只会觉得她这是在极力讨好阿远想达成目的,可她若是能静下来好好想想,那就不一样了。 她方才说的祝福也是真心的。 秦黛珑没再试探,倒是问起了别的。 “我与他相处不多,谢家那边去过几次,在他身边伺候的都是很得力,嘴巴也紧的,孩子身边伺候的就是要这样的中直之人,只是因为如此,许多事我也不太清楚,问不出来,也不好可劲儿问,所以,我只能问你……我想知道,他口味如何?” 她前面铺垫了那么大一段,容仪还以为她会问什么呢,听到最后一句,会心一笑,说:“阿远好甜,好咸,就是不太能吃辣,吃多了会上火。” 这一点和自家的几个孩子就不一样了,成成和韫儿大了,吃的东西杂,口味也混着,尤其是韫儿,看着文文静静的,很是爱吃辣,有一次嘴巴都吃肿了,还辣哭了,容仪本以为她会长记性下次不吃辣了,可没等两天就又无辣不欢了。 所以,一般阿远在家里歇息的时候,容仪总是会特别交代厨房做一些清淡口味的菜还有甜食,他都吃的津津有味。 听这话,秦黛珑忍不住笑了,说:“宁宁也爱吃甜,这两兄妹口味倒是相似,不过这甜食吃多了不好,也不好给孩子多吃。” 容仪点了点头,很是认同,就像韫儿,那么喜欢吃辣,她也不会由着她可劲儿吃,怕她把肚子吃坏了。 秦黛珑看着容仪,想到之前听姑姑说的,姜家几个惹人疼的孩子,再一想宁宁,心底还是很叹息的。 命运弄人,可真是……猝不及防。 她说:“我的宁宁,打小就听话懂事,我生她的时候,自己也不大,身边没个能说话的人照顾我,许多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摸索出来的,好在那个时候有几个生产过的阿嫂,看我一人带孩子辛苦,又没有章法,帮了我许多,譬如如何抱着孩子她才不会哭闹,譬如她吐奶了怎么办……我从零到一,慢慢的学,宁宁好像能察觉到我的辛苦,越大就越安静乖巧,让我觉得欣慰。” …… (本章完) 正文 第1904章 不留念 第1904章不留念 夜半时分,容仪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下。 等到第二日醒过来时,床上又只有她一个人了,容仪呆了半晌才起来穿衣洗漱,过后才问茯苓:“昨夜爷回来了吗?” 茯苓道:“半夜的时候才回来,没让惊动您。” 容仪点了点头,示意清楚了,看来昨夜并非错觉,他确实回来了,只是这么早又走了,这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午休的过后,容仪带着一些瓜果去了何府。 这也是她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的,这些日子忙的晕头转向,一直没能去看她。 等到了以后,见她安安稳稳的坐在榻上,手里翻看着话本,很是悠闲,容仪笑了笑,说:“你这日子,真是羡煞旁人呐。” 她来时,是何夫人亲自迎进来的,得知何之瑗正闲坐看书,便没让人去通传,是以,见着她来,何之瑗很是惊喜,放下双腿将脚塞进鞋子里,起身相迎道:“你今日得空来看我啦!” 何母忍不住蹙眉,道了句:“可慢着点!”怀着身子的人了,以前不见这么活泼,现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比往常可好动许多。 何之瑗吐了吐舌头,拉过容仪的手往回走,容仪随她一起坐下,看她面色红润十分可爱,便知道她这段日子过得很好。 察觉到她的打量,何之瑗也落落大方让她看,说:“是不是觉得,我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容仪点点头,说:“爱笑了,也活泼了,看来肚子里这个是个聪明机灵的。” 其实,是脱离了那个让人压抑的环境,她才有所变化,但容仪只字未提,全归功于这个小孩。 果然听的何之瑗眉开眼笑,她说:“是呀,我娘说,怀孕以后,情绪会不稳定,有时想哭,一点小事也会让人丧气,但不知为何,我就是很高兴,便是吐了也觉得高兴的厉害。” 听她这么说,容仪也替她感到高兴,她在自家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这是件好事,看来她也没有因为自己失婚的缘故而自责到不愿接受何家的好意。 人能想开,才是最珍贵的。 看两人相谈甚欢,何母自觉自己在这儿不方便,于是起身,说:“你们聊,我也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两人点头微笑,目送她离开。 而后,何之瑗的笑意淡了许多,她突然叹了口气,抿着唇看着容仪,说:“我知道,你今天来看我,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受到影响。” 不等容仪问什么,她便主动来了口,说:“我知道,也曾恶毒的想过,他崔家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只是这一天,我没想到会这么快,看见崔家得到了惩罚,我心里也并没有很开心。” 说到此处,她苦笑了一声,道:“我并不是可怜他们,只是觉得造化弄人。” 容仪握着她的手,沉声道:“我明白。” 有时候,恨不单单是一种情绪,有些恨意和责怪,并非是看见对方受到报应,或是有什么缺憾就能弥补的。 崔家先前做那天打雷劈的事时,当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也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可真看到这么一天,快意减少了,倒是多了一份唏嘘。 容仪说:“你若是幸灾乐祸,反而不像你的性子了。” 何之瑗莞尔,而后长出了口气,说:“崔世康一直没有来找我,可我心里清楚,他一定会来找的,毕竟……” 她话未完,只是手覆在肚子上,神色沉淡。 这个孩子,始终会是两人之间的牵绊,即便是和离了,闹成了这般地步,也无法真的割舍清楚,毕竟这个孩子,一半流着何家的血,一半流着崔家的血。 崔世康那么想要孩子,如今这件事一出,他的里子面子都没了,人人都知道,他为了孩子和离,结果那孩子还不是他的,成了天大的笑话。 谁不说一句“报应不爽”? 容仪说:“所以当初,我才会让他签下字据,既然和离,他亦不承认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与他无关,他若敢来找你,以孩子的父亲自居,便将字据拿出来,上公堂也可。” 何之瑗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冷硬起来,她说:“这孩子,断不可能开口叫他一声父亲,他不配,有生之年,只要我没咽气,这孩子就只是我的。” 听此话,容仪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到当初崔世康为了孩子而做下的事,到现在也胆寒心寒,一个旁观者看着都心难受,更何况当事人呢? 她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崔世康可怜,若是当初何之瑗稍显弱势,今天该哭的人就是她了。 把事做绝了的人,是崔世康,他自己都没想留后路,谁又会替他可惜? 大概就只有何之瑗了,毕竟夫妻那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 两人对这个话题并不热议,说过以后便过了,只余下一些空寂,容仪知道,何之瑗毕竟怀着他的孩子,再狠心,也不能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看着他如今受难当真笑得出来。 容仪与她讲起猎场上的事,绘声绘色,可看得出来,何之瑗有些分心。 过了半晌,容仪犹豫着开口,问:“瑗娘,你对他,是不是还有留念?” 听到这话,何之瑗如梦初醒,她看着容仪,微微一笑,十分坦然,而后摇了摇头,说:“我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对他还有留念呢?不过是顾念着孩子罢了。” “……” “即便这孩子他不承认,那也是他的,我执意生下它,也考虑过未来,也害怕它受非议,若是他的亲生父亲太过糟糕,我也还是会波及到它,仅此而已。” 崔世康乃至整个崔家,是好是坏,是升是贬,早就与自己没有关系了,她能想到的,也只是孩子罢了。 容仪悄然松了口气,笑说:“是了,我问了个蠢问题,我只是怕,你若是有犹豫,我也不好棒打鸳鸯。” “不是鸳鸯,是冤家,容仪,你一直都在帮我,不要怕会害我。” 我不信别人,唯独信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刻挺身而出,只有你…… …… (本章完) 正文 第1905章 无语之事 第1905章无语之事 其实容仪闲下来时也曾想过何之瑗和崔世康的事,这事若是在别人身上发生,或许男人浪子回头,女人会回心转意,一家人重归于好,和和乐乐。 毕竟,有了孩子什么都要靠后站,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显得不重要了,为了孩子,不愿也得愿。 这好像是很常见的桥段,可还好,对于何之瑗来说,往回走,就相当于是在路上撒上了滚烫的炭火,只有蠢笨的人才会愿意回去。 谁要回头?前面的路多宽阔,以前的风景,早已不值得她留念了。 何之瑗心里太清楚了,这段婚事,从一开始到结束,或许身在其中时还看不清,可现在抽身出来了,才将自己这些年稀里糊涂过的日子看明白。 婆婆尖酸刻薄,胸无点墨,每一件小事都因她而起,有些事看起来事小,只要做媳妇的能忍,便不是问题,可小事积累多了也会成大事,矛盾便一触即发。 她总是拿孩子的事来教训自己,以至于自己都忘了,嫁给崔世康以后,何家给他带来了多少好处,他一路往上走,若是单靠他自己,能有这么顺利? 他的老家,那些五花八门的亲戚,但凡有一点事都要来找他,他都能应下,许多他解决不了的,不都是自己出面解决的烂摊子? 崔世康本人,从前不觉得,如今越看越觉得他窝囊,除了这两个字,何之瑗再也不想有任何评价。 扪心自问,自己这个做儿媳的,做媳妇的,已经做到很好了,自己也算是名门出身,当初嫁给他也是下嫁,图的就是一个好,可最基本的东西他都没能给到,那些年,真是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本该理直气壮的事,偏偏让自己处理的十分理亏。 崔家拿捏了她这么多年,也怪自己无用。 恨恼在此刻都显得无用至极,可这样的情绪偶尔会来,何之瑗很少表露出来,她不愿自己的生活再因为过去而平添烦扰。 这天容仪坐了很久才离开,是放心的离开,她知道,如今的何之瑗,并不需要自己去开解她什么。 …… 当晚,姜舜骁回来的要早一些,容仪与他讲起了何之瑗,话语中满是欣慰和感叹,姜舜骁则回了一句:“她是个拧得清的。” 从男人口中得到这个话,容仪不由得问他:“难道你不觉得她应该为了孩子再给崔世康一个机会吗?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总不能让它从小就在有娘没爹的环境中长大吧。” 姜舜骁却说:“为了孩子这种话是最虚伪的,若真为了孩子好,那就好好将他养大,赔上自己一生,再回去那样的地方,让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对孩子反而是一种残忍。” 为了孩子,这四个字是基于一种美好的状态和未来,可若崔家当真美好,何之瑗又何至于和离呢? 这话听的容仪高兴,忍不住过去搂抱住他,而后说:“我就知道,你这心里与别人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他分明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霸道专横,他应当像这世间绝大部分男人一样,唯我独尊,可他没有,他所说的话,和他的思想都注定他这个人更加优于别的男人。 姜舜骁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臀,让她与自己平齐,而后说道:“我若是与别人一样,你还能嫁我吗?” 容仪瘪了瘪嘴,老实说:“嫁肯定是没跑了,但我一定不会爱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叫姜舜骁心动不已,他稳住了她的唇瓣,情动碾压,心脏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捧住轻轻的揉捏,让他酥麻不已。 容仪微咽,顺着他漂浮,情动时,脚趾都蜷缩了起来,浑身一颤。 过后,姜舜骁睁眼看着她,说:“明日无事。” 容仪“嗯”了一声,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一个眼神容仪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脸红了红,却不扭捏,只轻轻的说了句:“我明日也无事。” 所以,今夜可无眠。 红鸾星动,不负恩泽。 次日醒转过来时,容仪只觉得浑身都被碾压过一般,她无力的瘫软在姜舜骁怀中,醒过来一阵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两人几乎是同时睁眼,姜舜骁看着她笑了笑,对上他的笑容,容仪是真有些忍不住脸红了。 昨夜两人太过忘我,都忘了叫水了…… 是以,日上三竿了,浴池的水烧热了,两人白日沐浴,明晃晃的,叫容仪有些后悔。 她掬起一捧水浇在他身上,说:“以后不可以那样了。” 姜舜骁难得没逗她,只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正儿八经的说:“也是太久没做过了,你得体谅你男人。” 容仪脸又红了,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吐出一口热气。 这人,永远学不会含蓄! 沐浴过后,容仪才想起来问那晚他怎么半夜才回来。 姜舜骁说:“碰上一个案子,抓了个小贼,后来才知道,那小贼还是个采花贼,坑害了不少良家妇女。” 容仪来了兴致:“那是怎么让你碰上的?” 抓贼,还不需要他一个大将军去吧。 “说来是巧合,我恰好路过一个染织坊,碰见有人抓贼,那人往我这边跑,我便将他摁下了。” “那送去官府便可,怎么还拖了你那么久?” 姜舜骁看着她,想了想也不算什么秘密,便说:“那小贼不是普通人,便是那染织坊的老板,上头有人照着,据说是有些癖好,爱偷看人洗澡,这才做了采花贼,慢慢的又嫌这样不刺激,便爱上了偷盗。这次他遇上了一个心细的,在他夜里欲要迫害一妇女时,被那妇女的丈夫一刀砍在手臂上,而后一路跟踪他,得知了他的身份。” 容仪半晌无语,一个老板,竟还有这些癖好,做老板的人不会差钱,去偷…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舜骁接着说:“若只是这些交给官府也就是了,偏偏还闹出了人命。” “啊?” “他被抓了以后,态度嚣张,当街就交代了自己祸害了谁家姑娘,谁家媳妇,不过两个时辰,便有两人自缢家中。”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づ ̄?3 ̄)づ ? 大家晚安(??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06章 混沌 第1906章混沌 其实现在对女人远没有过去那样严苛,所以何之瑗和离后,何家将她接回家没有半句话。 若是过去,女子被休或是和离,哪里能有她那样自如? 可即便如此,许多事也都是有界限的,不贞洁的人,永远都要被唾弃,哪怕有人是被害,有人是无奈。 所以,即便所有人都知道,犯了错的是那贼人,但对于被害的人,除了唏嘘同情以外,更多的是流言蜚语。 姜舜骁所说的便是如此,若是那贼人不报名来,将事捂下,即便私下让人知道了,那两个妇人或许还能活,可他大庭广众之下炫耀此事,说自己如何祸害了良家妇女,因此得意洋洋,便是自己不好过了,也要拖别人下水。 容仪听后很是气愤,蹙起眉头说道:“怎还会有这样的人?自己要死了,还要拖累无辜之人?” 世上怪人怪事多如牛毛,谁又能说的清呢? 姜舜骁说:“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善了,他那样狂傲,是以为自己身后有人照顾,此事对他而言不痛不痒,可如今,陛下的新政一出,像他这样的人,终究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玷污良家妇女,迫使人自尽,桩桩件件,皆是死罪。” 听到这个结果,容仪的气稍平了些,但依旧觉得气愤。 为一个人渣,破碎了好些个家庭。 她道:“本该如此,凭什么男女之事上,总是女人吃亏?女人被玷污,本身名节不保,会有诸多不利,而男人呢?按上一个风流的名声依旧逍遥法外,受苦受难的全是女人!” 都有些忍不住,想要说些骂人的话来宣泄了。 实在是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 若是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女人也永远生活在背阴处,或许这样的感觉不会太强烈,可既然给了女人人权,又为何不能再公平一点? 前齐的有些政令便是令人发笑的存在,他们对女人的恶意何其之大,他们要求女人三从四德,要求女人以身殉节,要求女人跪着生。 可是,他们不曾想过,若无女人,早就混乱了,阴阳不调,终将走向灭亡。 齐帝便是一个以女人为乐的人,他荒淫无度,视女人如猪狗,肆意践踏,所以,在他的统治下,没有哪一个女人是开心的,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皆战战兢兢。 如今的孟帝不同,他珍重自己的妻子,对女人有对等的尊重,所以,在他的统治下,女人的地位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可是,也仅仅是从跪着生到站着生罢了,她们坐不下去,也跑不起来。 姜舜骁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气红了的脸,开解道:“会越来越好的,这件事,皇后也上心了,听说皇后十分震怒,要求对贼人严惩不贷。” 容仪微咽,她深吸了口气,眼睛有些湿润,她抬头看向姜舜骁,说:“娘娘当然震怒,因为她也是一个女人,幸好,娘娘是心系万民的娘娘,她看得到这些,也愿意去管。” 说到此处,容仪抓住了姜舜骁的衣袖,说:“这些话若是说给旁人听,怕是早就挨耳光了,可我知道,你能理解我,更能理解女子的不易,所以我说与你听。” 姜舜骁点了点头,目光温柔,说:“我都明白,这件事说给你,也不是让你难受忧心的,那人终将付出代价,你等着看就是了。” 容仪轻“嗯”了声,目光凝重,说:“他说他身后有人,会是谁呢?能帮着他做这些孽?” “不管是谁,都会一查到底,都是世间蛀虫,不值留念。” 容仪点了点头,稍有安心。 姜舜骁走后,容仪吐出一口浊气,在院中站了会儿才去忙别的事。 抱欢与牵喜在一处,两人如今的字都练得有那么点意思了,可更多的,她们理解不了,就比如现在,看着自家姑娘伤神,抱欢就蹙眉,又心疼又不解,道:“咱们姑娘又为别人的事伤神了,这怎么得了?” 女人家,本就容易生病,许多症结都是因心绪不稳引起的,比如心疾这种要人命的病,所以,抱欢才有此担忧,她不能理解,为何姑娘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心伤神,要去想那么多。 “人都是抓住了的,国法总要治他的呀!”抱欢如是说。 牵喜“嗯”了一声,这一声拉的很长,而后说:“或许姑娘心里还想着别的事呢,只是姑娘不会什么都与我们说。” “夫人心里,装的事多,也大,这些你们现在不懂,等以后再大一些了,也要物色人家的时候便知道,夫人如今为何会为她人之事伤心伤神。”茯苓不知何时过来的,对两人说了此话,眉眼间皆是无奈与唏嘘。 抱欢和牵喜两人异口同声:“我们才不会嫁人呢!要跟着姑娘一辈子!” 茯苓愣了一下,看着她们幼稚的脸庞,笑了笑,说:“如今是不想,那以后呢?你们还小呢,这话可不能说太早了,夫人听见会不高兴,夫人心善,绝不忍心将你们留成老姑娘。” 是都还小,说起许人家一事,都还不懂脸红。 雅间,容仪听着外头的言语,心情稍稍平整了些,她看着手里的狼毫滴下来的墨水在纸上晕染开来,将笔丢开,本欲要写文章记述些什么,此刻脑子空空,还是作罢。 …… 祈明会第一次大会是在五月十六,皇后不会出宫来,而代皇后而来的,是孟令英,皇后的小女儿,在一众女人中,也是最最尊贵的。 再加之她本身的气场本就强盛,有她坐镇,容仪都安心了不少。 或许是自己还不太能心安理得的用身份去压人,毕竟不是从小都是长家女,也无那逼人的气魄,如今有了公主,更加名正言顺了。 孟令英来前早与容仪打好了招呼,两人今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至少保证,今天这锣能敲响。 唱白脸的自然是公主殿下,她金枝玉叶,说什么是什么,谁敢与她去较真?但容仪就不行了,终究是随了异姓的世子,简单低调一点才是。 …… ? ?昨晚最后一章不知道大家什么时候看的 ? 被河蟹了很多,字数都对不上了(┯_┯) ? 我无能为力了这。已经尽可能的纯洁纯洁再纯洁了,还是被删了一些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07章 祈明会 第1907章祈明会 祈明会的地点设在离皇宫很近的京文路一出古朴的老宅中,据说,这里是古早的女诗人所居之处。 那诗人文采斐然,静时温润如水,动时则抨击世俗,叹花凋落,她的诗集对后人来说,褒贬不一,但对女人来说,她无疑是让人向往又敬佩的。 当年的那位皇后,听说便是喜爱她的诗,才赐了她京文路的清墨古宅给她,这座古宅,时至今日都再无人居住,如今皇后娘娘选了此处作为祈明会的办事处,其深意,只可细细琢磨。 而祈明会,便是女子的另一“朝堂”,在这里,正五品以上的官夫人,才能有资格进来,而其中又有细分,例如有诰命的和没有诰命的,自然要分的清楚明白,高低有等。 对容仪来说,品阶如何她并不太关注,她关注的是,今日能有几分成。 皇帝将这个女子的一言堂给到她们,那她就要做出实绩来,否则便辜负了皇恩,辜负了天家信任。 此时她和孟令英并未出面,两人在后面的厢房坐着,她的紧张溢于言表,孟令英朝她走过去,轻轻碰了她一下,说:“今日有我在,你不用太担心。” 容仪抬头看着她,想笑一笑,却始终勉强,便凝着眸子,说:“我倒是想放松下来,可这是第一次召集,七月初就要兴建南江堤坝,同月还要在西方开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地,便是这两件事,都是催钱催的要事。” 孟令英笑了笑,说:“光是靠与这些夫人磨嘴皮子让她们捐款去做这两件事哪里够?我们尽力就好。” 容仪当然明白,这些事自有户部去考虑,自己如今收集的捐款,恐怕也只能解决一部分困境,可是,若都抱有这个想法,那什么事能成? 有些话,虽然和公主相熟,也不太好说的太直白恐伤了颜面,容仪便只说:“到底是交给我的第一桩差事,我总是想做好的。” 孟令英抿着唇,不置可否,她知道这件事不易,所以想缓解她的焦虑,可好像…效果不太好。 不过,她做事认真的这个劲头,与骁哥真的很像,不达目的不罢休。 大会堂里,情况有些微妙,这里与闲时的茶花会不同,更多了些肃穆,尤其是一排排站的笔直整齐的宫女们,面无表情的让人笑不出来。 天家颜面,无人敢践踏。 容仪和孟令英到时,看着这些夫人们,心定了定,因为,她们看起来,好像更紧张。 公主于主位,世子妃稍侧座,皆面向众夫人,竟真有种上朝堂当官的错觉。 只是谁也不敢把这种错觉明说了,天家忌讳,便是玩笑也开不得。 公主率先开口,镇住了场面:“今日,邀各位夫人来此,想必大家也知是为何事,如今国事繁多,皆无小事,桩桩件件都是要花大钱的,祈明会一启动,所为何,不必本宫解释,诸位也都明白吧?” 下面异口同声:“明白。” 孟令英神色缓和,她站起了身,说:“启动此会需一个黄道吉日,只是如今等不得,便要将第一次召开提前,本宫也是第一次操作,与世子妃齐心合力,还望诸位多多体谅,多多配合。” “是。” 说罢此话,她坐了下去,便是要将主场交给容仪了。 而在她说话的时候,容仪也准备好了,如今当着众人的面,熟悉的,不熟悉的,皆映入眼帘,除去了紧张心情,便硬了起来。 她说:“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一是想彼此熟悉熟悉,二是想将此事落定,大家不必拘束,放开便好。”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到底是把这个肃穆的殿堂柔化了许多,下面的人松了口气的闲余,八卦的心也是止不住的。 眼神一时看向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秦夫人,一时看向上位的公主。 不说别人,光是这世子妃与国公夫人之间,就有的一场难以化解的尴尬。 可观两人,似乎都脱俗淡然,并不为之哭闹。 看下头的气氛活开了,容仪安心了些,她举起茶盏,说道:“诸位,今日我们共饮此茶,启动祈明会,祝愿往后的日子,一帆风顺,无灾无难。” 话音落,众人回神皆举盏,不像男人那样,一口饮下反手掷下,豪气干云,女子含蓄,抿一口,拭下唇角,而后施施然放下,端的是优美典雅。 此刻,还未进入主题,也明显看得出“军心涣散”。 容仪按下心头的那根冒头的小毛燥,说:“说起来,今日你我能聚在这里,共讨国政大事,那是以前都不敢想象的事,女人论政,多少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只要角度找的好,不怕有说不开的话题。 果然,这头一开,便有人接话:“是啊,过去的女人,个个都锁在大院里,不曾抛头露面,连高声说话都是奢望,像如今这般,当真是想想都是梦呢。” “说起来,也是咱们国家好了,咱们才能好,皇上勤政爱民,英明神武,让世间太平,也让我们女人有了说话的地方,这些,都是皇上给的。” 说这话的人的夫家,是跟着皇帝一路走过来的,话语间很是偏向孟帝。 这话,自然没人敢泼冷水,热灶都被烧了很久了,一杯冷水泼下去,只会灼伤自己。 但却有人懂得借题发挥。 “是啊,一切都好,只是最近有件事,让人听着心闷呢。” “哦?何事?” “便是前不久才出的那事……”说到此处,那夫人一顿,连忙捂住嘴,致歉道:“是臣妇妄言了,一时不查,将话题扯开了。” 容仪却微微笑道:“这里便是给你们说话的地方,你接着说,我也很好奇,是件什么事呢?” 上都护夫人孙钱氏继续道:“便是那当街污言秽语,平白害了两条人命的…”畜牲二字让她隐下去了,但眼底的愤恨说明了一切。 这件事不是秘密,一提,便有人想起来了,说:“那人不是早就被施刑了吗?自作孽不可活!”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y∩__∩y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08章 心思不一 第1908章心思不一 旧事重提,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扯闲话,容仪微微笑着,只是将她看着。 孙钱氏一脸怒气和愤恨,说:“这样的人,当真是女人的灾星,自己行了不规矩的事,受苦受难的都是女人,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最后不过是丢了条命,现在想想还是不解气。” 平沙路中都督夫人纪宦氏说:“也是,单是他自己爆出来的那两户人家,一个是未出阁的女儿,经此一遭,名节尽毁,虽身死,但她身后的妹妹也遭受非议,另一户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大子方六岁,幼子不过两岁,就这么没了母亲,一家子皆是痛苦。” 更别说住的离那两户人家近的,离那染织坊近的,家中有女儿,有美妇的人家,这些日子走出去都觉得脸上不光彩。 祸害了的没祸害的,别人不问,谁也不会主动去解释,可是,别人不问,不代表就不怀疑,那些个眼神,背地里难听的话,更磋磨人心。 这样的话题,很是能煽动女人的情绪,孙钱氏一起头,再加上纪宦氏一句无意真心的搭话,也挑起了一些较为年轻夫人的愤恨,反观在座年长些的,还是能沉住气的。 孙钱氏突然叹了口气,表情凄哀,说:“我们做女子的,哪里有男人的能耐,男人还能浪子回头,女人却是一点错也不能有,若是有,便要被舍弃,有时候想想,只为自己心酸。” 这话更是能引起共鸣了,有人苦笑一声,说道:“想我未出嫁前,也是一水灵姑娘,嫁了人,反而不如以前灵敏,规矩更多,这不能,那不行的,确实叫人无可奈何。” “是啊,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但实则,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是自家爷们儿点了头,我们这边才敢放手去做,生怕落埋怨。” 见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伤心事,孙钱氏又道:“且说呢,外人看着我们这些官夫人,以为我们多光鲜,多了不得,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其中多少的心酸,多少的无奈,都说是媳妇熬成婆就好了,可做女人的,就算熬成婆了,又哪里容易了?就说我自己,前些日子看中了一套不错的头面,想买回去,就被下面的人规劝呐,好好的心情都没了。” 话到此处,容仪突然笑了声,揶揄的说:“你这话可就真是说笑了,京中谁人不知,孙大人爱妻如命?别说是一套头面了,你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想来孙大人也是愿意搬个梯子去摘的。” 听闻这话,大家都捏着帕子低头笑了。 容仪微顿,似在回忆一般,而后恍然,道:“上回见你手上那只茶晶镯子,听说都价格不菲,还是孙大人专让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呢。” 很巧,那镯子今日就带在她手上,经容仪一说,大家都注意到了。 孙钱氏的哭穷算是哭错地方了,说自己在家没什么地位,那更是令人发笑。 被世子妃这么一说,她也只好低下头,故作不好意思的笑笑,一副被打趣后羞红了脸的模样。 缓过后,她接着说道:“我家那点事,还真是瞒不住各位,我家大人性好,待我也诚恳,这些脸面上的东西,是个真爷们儿自然会给女人顾着,可内里的,我便是想插手,也是不敢的。” 话到此处,能明白的都明白了,有人还低声附和几句,有人则默然不语,今日这个场合,说这些有的没的,能有用?有力气在这儿周旋,倒不如想想,今日这事,怎么能圆满,让大家都好看。 诚然,京城里的贵夫人,没有几个是傻子,什么该说不该说,什么能想不能想,她们都清楚的很,尽管有几家或多或少对这次的集资有不满,不愿拿钱出来,可她们心里门清,知道这事跑不掉,所以,在这个一言堂里,又能有几个孙钱氏呢? 孙钱氏本是想借着这些话让大家都聊起来,渐生反骨,可她忘了,贵夫人之所以贵,皆是在权势钱财上,俗话说有财张扬,无财含蓄,即便这里头真有家底薄的,谁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她孙钱氏一样,毫不顾忌的哭穷呢? 这样一来,孙钱氏的方向走错了,反而不需要容仪多费口舌了,她深切的知道,脸面功夫尤为重要,谁也不会舍了去。 倘若孙钱氏不那么着急,抓着那贼人的事再往下说,譬如女子当不得家,这集资啊,还得看爷们儿们的话,兴许还要磨的一阵,可她太心切了,还没等自己的话有效用就急急奔向下一个话题,有了空隙,自己把话说的没了趣儿。 但是,不管你有多少软刀子,容仪这边都能接的住,她看着孙钱氏,笑意不达眼底,将她之前的话捡了起来,说:“方才孙夫人说的那事,也让我想到了之前刚知道这件事时的感触,这种事,尤其是女子才能更加体会心痛,而我之所以对此事有了解,也是因为,那贼人恰好是世子爷所捕。为此事,我心郁结多日,直到那人伏法,世子爷告诉我,因贼人所犯下的罪恶以及害的人家,都被补偿了,给那户未出阁的女儿家补偿了一大笔银子以做安慰,也承认供那两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念书,染织坊虽涉嫌一些问题被查封,但他的家底,一部分充公,一部分则是作为补偿,让留在世上的被害人的家人好过一些,这个结果依旧不解气,但也保证了被害人的家能撑下来。” 对于此案最后的详细,知道的人不多,也鲜少有人刻意去打听,下面这些人,大多都是对此事有一定的关注,却不会为了一桩与自己无关的事费心费神的去打听,她们哪里会关心人间疾苦?只怕自己今日的指甲不够亮,发髻没有旁人的时兴好看。 容仪这么细细的说下来,她们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那贼人不是死了干净的,他便是受了刑法,丢了性命,该赔的还是要赔,该赎罪的还是要赎罪。 (本章完) 正文 第1909章 人心各异 第1909章人心各异 下面的人对这个结果便展开了讨论,声音细细碎碎,容仪并未打断他们,喝了一口茶,缓了缓,目光微微移动,与旁边的孟令英对上,两人相视一笑,皆有把握。 这里是谁的主场,自然由谁引导,那孙钱氏算是做了一回出头鸟,不过她比较聪明,许多话没有明着说,就像是发牢骚一样,让人不能多想。 可在她面前的,到底不是糊涂人家,她为着什么,大都心知肚明。 容仪没有给她再往下说的机会,也是给她一个机会,她显然不聪明,也没太大的本事,她方才那些话,但凡有人接茬,或许就还有的说,可是没有,就注定她那一席话,就只是一席无用的话罢了。 实则,在孙钱氏自己心里也是恼的,她脸上笑着,心里早就暴怒狂吼了,这里的人一个个端着,假笑着,她把话都抵到嘴边了,偏没有一个人去接,怎的?都赶着上去捐款呢? 纪宦氏说:“这样也好,被那人祸害的人家,都是平民百姓,最是老实朴实,家中逢此劫难,若只是以命抵命,还真是太便宜那贼人了,虽说人命不当用钱衡量,可出了这种事,唯有银钱才算是最后的补偿了。”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若是出嫁,彩礼能让家里好过一阵,不出嫁,在家中也是家里的掌中宝,一家人欢欢乐乐,也好过如今骨肉分离,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个母亲,也是一份劳力,即便不做活儿,只是在家带孩子,也可以省去很多事,平民之家,嫁娶亦不易,有了孩子更是如此,毁了这一个家庭,谁知后事如何? 一句“人命不当用钱衡量”让容仪多看了她两眼,她笑了,笑容和善,说:“不错,有些时候,钱是最无用的东西,我想,若是可以交换,她们的家人愿用那笔补偿去换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有些时候,除了钱,似乎什么都变得没了意义,它最直接,也最有用,不是判了刑,定了罪,抵了命就够的,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害了几个家庭,单单是抵命,未免太轻易了些。” 人走到哪里,都少不得钱,做什么,都缺不得钱。 钱是铜臭味,高雅之人不爱去触碰谈论,生怕沾染上这股子味道会毁了自己的高洁,可这世上看得到的,出了名的高雅之士,谁又不是因银钱堆砌起来的呢? 坐在这里的人,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愿句句把钱这个字挂在嘴边,显得市井小器,但这要不得,今日要说的,一桩桩都与钱相关。 稍歇了会儿,便进入了正题,容仪提起了前些日子的政令,一些修复和兴建,还有偏远地带的教学问题,她说:“我们怜悯那被害母亲的两个孩子,年纪小小失去母亲,失去一份爱,可我们也庆幸他们最后还能被这样补偿,能读的起书,上的了学堂,实则,在大孟,还有许多像他们这样的孩子,家里有茅屋避雨,冬日有热炕,夏日在田地耕耘,一年四季也能过活,可也仅限于此了。” 太多太多的人,除了温饱问题便是温饱问题,一年四季,日日都在为下一顿奔波,除了此事,便无暇顾及其它。 别说是念书了,农户家的孩子,能跑会跳的时候就该知道几月下地,几月收粮,平民家中更无法负担起一个孩子成才之路上的所有花销,再好一点的,倒是能让孩子们用功念书,可大孟孩童千千万,富裕只有一小半。 难道,只有富人家的孩子能上学堂?穷人家的孩子就不能了? 那不就又回到了那个问题,贫的越来越贫,富的越来越富。 这根本不是一个良好的状态,也不是当政者愿意看到的局面。 大孟需要人才,只有人才,才能开创太平盛世。 富人家的孩子有很多路可以走,但穷人家的孩子想翻身,是难之又难,要么参军报效国家,要么提笔书写辉煌,又有几个能一路摸爬滚打,在遇上几个贵人提携,从此发家致富的?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所有孩子念上书,是很重要的。 “世子妃说的是,大孟要有的未来,皆在人才和兵力上,兵是男人的事,而培养人才,我们虽无法亲自去做些什么,可若是能支持的,一定要支持。” 有人开了这个口,接住了容仪的话。 她微微抬手,有侍女送了文房四宝进来,还抬了一块公示板,上面贴着一张空白的宣纸,容仪站了起来,说:“今日,不仅是捐款,还有一些规矩,想说与各位。” “诚然,大家都是第一次来祈明会,许多事都还不明白,我也是一样,是以,这些规矩想了又想,试了又试,觉得可行,但也要看实施后的样子,看日后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再做改动。” 她话一紧一松,规矩还没说,余地先放了出来。 下面的人心情还算是松弛,不大排斥,一副“都听世子妃的”模样。 容仪说:“娘娘基于信任,将此事交给我,可我心里清楚,在座的各位,有资质能力在我之上的女中诸葛,我一人所言终归是单薄了些,更怕有何不妥,便想着,不如……这个主理官,大家轮流来如何?” 轮流来?底下的人不免露出困惑之色,就连孟令英也微微蹙眉,不太明白,因为这件事,容仪没有提前同她通气。 看底下的人神色各异,容仪微微一笑,说:“娘娘懿旨不敢不从,我的意思是,每一回的召集与启动,也不用我一人一手抓,集诸位之智,听众人所言,祈明会才会丰富有力量,不是吗?” 便是大将军要选不错的副将了,分摊事务,让大家在这一件事上,都投入身心的参与进来。 孙钱氏率先开口:“可是若是轮流来,不懂弄砸了,可就差意思了。” 容仪勾唇,面色亲和,她说:“这个轮流来,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的,能做下一个主管,必然是有条件的。”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大家晚安呐(?????) ? 做个美梦y∩__∩y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10章 引人攀比 第1910章引人攀比 人大抵都有这样的劣根性,太过顺遂的事反而不放在心上,非要有一些刺激,一些难以掌控,才觉得有意思。 单单是捐款,从自家掏钱,谁也不觉得有趣,但若是换种方式,就不一样了。 见下面的人面露不解,容仪深吸了口气,说:“大家每一次的捐款,皆会在这张公告栏上,不仅收归在祈明会里,还会张贴出去,让老百姓都知道,我们做了实事,一笔一笔皆清楚明晰,这是做善事做好事,也该让人知道大家的付出。” 此话一出,有些人的脸色就很精彩了,相互对视几眼后,有人犹疑的说道:“可是如此,是不是太过张扬了?既做好事,何必留名。” 这种善事做了,短时间内是体现不到自己身上去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花出去的每一笔钱,做出的每一件事,才会让大孟的百姓看到最终的结果。 所以,即便留了名,又能如何,还能指望谁感激涕零? 有这样的声音,自然会有反对,有人觉得此举很好,说:“我倒觉得这样对我们是好事,殿下说的是,既然做了好事,又何必藏着掖着呢?我们的每一份付出,都要让人知道去了哪儿,做了什么,这样,我们自己个儿也知道,自己所捐都做了些什么。” 当然,这也不过是面上的说法,最重要的,是这些贵夫人也是要体面的,钱都出了,还不能留名,也太亏了。 再且说了,那名单上的每一笔,皆是一个家族的脸面,谁会不要脸呢? 容仪知道,自己这个做法本不该提倡,可她更清楚,在这个王朝上,养着的这些贵人们,若是不用点特殊的方法去对待,想拿捏他们,就不容易了。 张贴名单,高低排序,引人攀比,她太清楚人为了要脸会做的事,所以,她便这样做了,等以后,这套体系渐渐成熟时再加以改善,不是什么正经法子也容易遭反噬。 对于门第高,家底厚的,或许不在乎这个排名,因为她们有那个自信,自信自己的排名不能太低,但对于家底稍差些的,谁也不愿意将几斤几两都露在人前。 但是,这本就是谁势大,谁说话的地方,有零星的一些声音,也早就淹没下去了,无人在意。 这里面,不乏有谁家与谁家不对付,往日里攀比衣物首饰,如今,有这么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去比一比,就看看谁更有本事。 看她们脸上的神色,容仪便知道,这一点是十拿九稳了,便说:“我们捐款,是为国为民,张贴名单出去,也是想要人知道,付出了是要被看到的,而我所想的,便是以名单高低,来决定下一次的启动安排。” 果不然,有些人脸上便露出了“我便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容仪继续说:“排名越高,便说明扶贫之心越坚决,对这桩事也更有想法,可参与下一次的主理。” 军中上大将军下有小将军,这里除了世子妃这个掌门人以外,也可以有其它说得上话的长老。 女人,尤其是有权有势的官夫人,皆是有傲气在身上的,谁也不愿居于人下,听人说话,这里面,据容仪了解,就有一些人是平时爱开些闲雅的聚会,享受自己被众星捧月的快感,这样的人,爱出风头,也会来事,用好了是良将,用不好就会被反噬,所以,容仪既要用她们,也不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她们身上。 她微微抬手,有女官落笔在桌案上的空白宣纸上写下了——安宁王府所捐款,一笔数字落下时,那女官高声道:“安宁王府,世子妃捐两万两。” 随着话音落下,众人的表情格外精彩,青黄蓝紫,五彩缤纷。 捐款自然是越多越好看,但是……两万两,是不是有些过于夸张了? 孟令英也看了她几眼,见她眉眼舒淡,便知道这不是玩笑。 对于公主来说,钱财才算得上真正的身外之物,因为她应有尽有,但孟令英并非草包公主,她也明白这两万两是什么概念,所以,才会吃惊些。 容仪笑了笑,说:“让大家见笑了,这些是我一点绵薄心意,虽放出去当不得什么,但哪怕能换一个孩子念上书,那也是极好的。” 这才是真的富贵迷人眼,也太过宠辱不惊了。 京中豪气的人家很多,可在国贫之下,敢豪的这么明目张胆的,确实很少。 国库哭穷,谁敢举着手说自家钱多不怕?这次捐款大家心里都有个大概的数字,可在世子妃的两万两黄金出来时,就都知道,那个数字有些太拿不出手了。 京中高门之间皆有联系,你哭穷时,旁人不过是听一听,陪着笑罢,谁会当真? 孟令英看着她,心里暗暗笑着,这若是换一个人说这话,只怕是要被人骂个狗血淋头,也太过虚伪了不是?可偏偏,人家做的端直,神色泰然,眼神温和,很是平静的叙述此事,不带一点夸耀,真是让人恨都恨不起来。 祈明会的第一天,直到黄昏才有人从里面出来,据孟令英身边的女官说,那一日,诸位夫人来时精神奕奕,个个都端庄娴雅,可走出祈明会的大门时,有几个腿都软了一下,若不是身边的丫鬟扶着,都要狼狈倒地了,还有一些自持矜贵的,脸上得体的笑容也早就挂不住了,心里虚不虚,只有自己知道。 容仪笑容满面的送走她们,等到空下来的时候,才止了笑容,抿着唇回去。 孟令英也起身离开了,走前看了眼那满满的宣纸,冲容仪一笑,说:“你真有办法,拿这个去交差,母后定要赏你。” 容仪说:“多亏了你来坐镇,否则,也不一定能成。” 孟令英说:“我相信没有我在,你也能成,这些人终究是在大孟生活,她们的夫君在大孟当官,说句霸道些的话,她们若是不吐出来,也不怕吞下去噎死自己?” 容仪勾起唇角,许是笑了一天脱了力,笑的有些勉强。 …… (本章完) 正文 第1911章 沉甸甸的重量 第1911章沉甸甸的重量 黄昏的余晖斜斜的照进来,将容仪的半脸暖融融的覆盖住,亦让她金丝缠边的衣裳闪闪发亮,她眼眸微动,咽了一下,无奈的说了句:“方才看她们的脸色,好像自己是强盗一般,过于为难人了。” 听闻此话,孟令英也不笑了,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那会我就看你脸色不对,你是个心软的人,凡事都要想个对错,可这件事,本就没有对错,对也是错,错也是对,今日坐在这里的人,她们的母家,夫家,谁能保证自己清清白白?手里的钱皆是干净的?他们通过什么手段去生不义之财,有些时候无法追究,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心甘情愿吐出来,还回去。” 说到此处,她缓歇了口气,接着说道:“便是方才那孙钱氏,她母家远方的亲戚,一直在为她母家做事,给他们送钱,那些钱多少是自己正当赚来的,说的清楚吗?钱家老家在远县沙河,一处较为平静质朴的地方,五年前闹出过一场很大的命案,一家老小死绝,便是因为钱家在那里的远房亲戚开了赌场,设了局把人套了进去,让人欠了大笔欠款,还不清便要砍手砍脚,最后那一户人家不堪被如此逼迫,一家老小脱了干净投湖自尽。” 容仪的脸色沉了下来,心口也堵堵的。 孟令英接着说:“这原本是那亲戚犯下的事,害人的也不是孙家,不是钱家,可是,任何事都有源头因果,那钱最后落在了谁的口袋,心知肚明,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这是强盗行为,真正的强盗,是那些害了人还当无辜,总有许多说辞来为自己开解的人,不否认这样半是逼迫,半是哄劝的让他们拿出钱来是有些不好看,可当人的良心无法帮他做出正确的选择时,或许使用一些不正直的手段,便成了必要。” 果然,许多事不是想不透,而是需要有人在关键的时候开解一下,容仪听后,心里那个谴责自己的声音小了下去,她说:“你说得对,我既承了此事,便不能自己怀疑自己。” 话音落下,两人在余晖中静默相对,默然微笑。 孟令英走后,容仪看着空空的大堂,深沉的吐了口气,看着被玉衡收整好的名单,她拿了过来,明明是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在手中却分外有份量,她叠了叠,声色郑重的说:“这个,收好。” 整整二十万两黄金,这是祈明会第一次筹得的捐款,虽不是所有,但这个数字,也值得让人震撼了。 …… 等到回长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端着一天,陪着笑陪着说,容仪此刻只想静静,可一进屋,便见凌儿大大的小声,追着成成哇哇乱叫的跑,再定睛一看,凌儿手里分明捏着……捏着一条地龙!(蚯蚓) 还未说话,只觉得浑身酥麻冲上了头顶,容仪指着凌儿大呵了一声:“凌儿!再胡闹什么?!” 听到母亲的声音,凌儿被吓得一抖,下意识的扔掉手里的地龙不敢动了。 小孩子好像都不怕地龙,还喜欢捉来玩整,可越大看着越怕,看一眼浑身发麻,凌儿这个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什么都敢捉在手里玩一玩整一整,殊不知看在她娘亲心里,心惊肉跳,真恨不能打她两下。 而成成在听到母亲的声音时,反应也极快,连忙跑到她身后躲着,耳朵红红的,抿着嘴只喊了声“娘”,却未告状。 也挺丢脸的,被自己的小妹妹吓得到处跑,没脸告状了都。 容仪摸了摸他的头,说:“成成进屋去吧。” 成成点点头,但却没走,在一旁看着母亲和小妹。 容仪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但不代表她能看着孩子恶作剧还笑着说一句“真活泼”,看着凌儿无法无天,她指了指门口,说:“既然坐着累,那就去那边站着,什么时候站好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凌儿立马瘪起了嘴,想吭声说什么,但看到母亲并不和善的脸,心里还是惧怕,左右看了眼,发现竟然没有能为她说话的人,顿时更委屈了,她哭兮兮的唤了一声“娘亲”,却没有得到娘亲温暖的抱抱。 成成作为哥哥,还是心疼小妹的,虽然被捉弄出丑,但不妨碍他爱护妹妹,便帮凌儿说话,道:“娘,妹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觉得好玩罢了,是我太小题大做了。” 容仪平复了会儿,脸色依旧没有和善下来,只严厉的盯着凌儿,说:“看看哥哥,多为你着想,还替你说话,你是怎么吓唬哥哥的?那地龙可是活物,怎能让你拿在手上去玩弄?这么不懂事,娘教不好你,就把你送去长公主祖母那,让她亲自教养你!” 说罢,又唤了秋心,声色严厉,道:“你们平日就是这样看顾她们的?我这院子用不了太多人,便是以为你们能照顾好,你若是不行,那就换人!” 秋心吓得心里一颤,忙跪了下来,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照顾好三姑娘!” “以后若是再让我看见三姑娘这样无法无天,一个个的罚都逃不脱!”她说的厉害,但这一次也是没有给秋心等人惩罚,但也足以让她们心悸一阵,毕竟,从未见过夫人如此疾言厉色,还要处罚这么严重的样子。 容仪说完之后就回屋了,凌儿眼巴巴的看着,小脸上挂满了眼泪,她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害的秋心被骂,娘亲也不理自己了。 成成摸了摸后脑勺,朝她走过去,说:“娘今天好像心情不好,你别怕,娘最疼我们了,一会儿就会让你进去的。” 凌儿却摇摇头,伤心欲绝的说:“娘亲不爱我了。” 成成:“……” 容仪去沐浴时,姜舜骁刚从书房出来,见凌儿站在门口,他一顿,朝着凌儿走过去,片刻后,知道了原尾,挑了挑眉,看着女儿脸上挂着的泪,伸手给她擦去,说:“那以后还敢不敢再淘气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ω?)(?ω?`*)? ? 大家晚安(′?`)? ? 做个美梦y∩__∩y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12章 撒娇 第1912章撒娇 凌儿鼓起两腮想了一会儿,用很坚定的语气说道:“成成说,娘亲今天是心情不好,所以,我决定原谅娘亲了。” 姜舜骁笑出了声,现在的孩子都这么鬼精灵的吗?自己做错了事,自己找台阶下,还要说的好听。 看着女儿这般可爱机灵的样子,他伸手将其抱了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说:“爹爹知道凌儿最乖了,不过一会儿进屋去了,当着你娘的面,方才那话可不能再说了,不然,你娘若是生气,再罚你,爹爹可就护不住你了。” 凌儿连忙将他的脖子搂住,脸红红的说:“好啦好啦,我都知道错啦!” 姜舜骁将她抱进屋里去,此时的容仪一边放下用钗子固定在脑后的头发,一边往外走,察觉到有人进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平淡,转而朝梳妆镜走去。 凌儿见自己都被爹爹抱进来了,娘还是不理自己,顿时瘪起了嘴,心里委委屈屈的想哭。 姜舜骁看了凌儿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抱着她过去,站在容仪的身后,将凌儿放下以后,凌儿很乖觉的拿起桌上的梳篦,小声地带着哭腔的开口:“我给娘亲梳发。” 容仪没开口,只是打开了香露擦了脸和脖子,感觉到后面的头发被轻轻的力道带了一下,脸上的神色缓和,从镜中看到姜舜骁微笑着的脸,她沉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冷了许久的女儿,说:“我不是说,让你在外面想清楚了再进来吗?你现在进来,可是想清楚自己错哪儿了?” 三岁的小娃娃说小也小,但实则也是开了智的,又加之长留的孩子本就多,教导的也格外细心,凌儿也不是只会玩闹的小孩,她听得懂话。 她低着头,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猫儿泪,眼睛不安的眨动着,听着母亲并不温柔的问话,心里苦兮兮的,她没有撒泼打滚来逼迫母亲宽恕,因为,长留的孩子,没有一个有这样的习惯,听得进去话,就会反思,会表达。 她说:“我不该拿地龙去吓唬哥哥,不该打扰哥哥休息。” 看她肯说,容仪松了口气,神色缓和下来,语气也温柔了些,说:“你能想到这些,便说明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可也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些,你是一个小姑娘,平日里,你喜欢做什么,玩什么,娘亲从来都没有说过你,可是那地龙是活物,也可做药材,那不是拿来玩的东西,更不能用这样的东西去吓唬哥哥,明白了吗?” 察觉到母亲态度松动,凌儿连忙点点头,而后抬眼看着母亲,说:“我明白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孩子能认的清自己犯的错,能听得进去别人说的话,在容仪看来,这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她微微一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脸,说:“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娘亲没有怪你,娘亲只怕教不好你。” 娘亲还是那个温柔的娘亲,凌儿心里放松下来,却依旧瘪着小嘴,伸出肉肉的手臂去抱住母亲的脖子,容仪顺势将她抱了起来,一手搂住她的背,一手搂住她的小屁股,让她跪坐在自己腿上,感受着女儿亲昵的将脸埋在自己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喷在颈窝里,听到她委屈的撒娇:“娘亲今天发脾气,吓着凌儿了,凌儿以后都乖乖的,娘亲不气了好不好?” 这话听的容仪心都软了,她深吸了口气,将孩子搂的更紧,说:“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长大,不要让娘亲操太多的心,娘亲又怎么会生气呢?娘亲知道,凌儿是最乖的孩子了,今天只不过是犯了一件很小的错误,娘亲不怪你。” “那凌儿今晚要和娘亲睡~”凌儿扭了扭屁股,顺势提了要求。 容仪一口应下,温柔都从眼尾溢了出来:“好,娘亲一会儿带你去洗漱。” 姜舜骁:“……” 此期间,容仪没分给他一个眼神,他也没发表意见的机会。 眼睁睁的看着孩她娘带着孩儿去洗漱,姜舜骁看着,嗤笑了一声,这算是什么?自己坑自己? 洗漱之前,姜舜骁令茯苓去换了一床大些的被子过来,等到夜里安寝时,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好大的孩子,凌儿今天挨了训,这会儿格外乖巧,时不时的要去亲亲娘亲以表爱意,更要从亲亲中得到母亲的回应,以此证明她是真的不生气了,让自己有安全感。 “娘亲好软和,以后凌儿也要和娘亲一起睡。” 孩子乖巧时,说什么都好听,容仪笑着应下,却听姜舜骁说了句:“你都三岁了,怎么还能一直黏着你母亲呢?” 凌儿转过头去,眼神哀怨的看了眼爹爹,说:“可凌儿还是宝宝呀,姐姐三岁的时候都能跟娘亲一起睡,凌儿为什么不行?凌儿还小嘛!” 姜舜骁:“……” 三岁,确实还小,也精。 容仪憋着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说:“确实还小,还是娘亲的娇娇宝贝。” 说罢,母女俩又扭作一团,亲热不已。 姜舜骁在一边看着,沉了口气,板着脸躺平,说:“已经很晚了,歇息吧,我明早还要上朝。” 那厢动静停了下来,容仪伸出食指放在嘴上,比了个“嘘”的动作,凌儿也捂着嘴,笑弯了眼,不再说话了。 就这么安静下来了,姜舜骁心里又不得劲儿了,他今日本来还有好多话要同容仪说的,譬如,今天她去办的事办的如何?有没有人刁难她?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快?遇到什么刺头?现下都说不了了,一开口,凌儿势必还有千百句话要同她的亲亲娘亲说个不停。 看这他略显烦躁的蹙眉,容仪屏息,无声的笑了,再低头看了眼闭上眼酝酿睡意的凌儿,白白胖胖,娇憨可爱,她将凌儿搂紧,而后朝着姜舜骁靠近了些,藏在被子下的脚朝他那边移了移,碰到他的小腿时消停了。 姜舜骁睁开眼,扭头看着她,却见她恬静的睡颜,嘴角还微微的勾起。 姜舜骁暗叹,心里的郁结消散,他转过身来,将妻女笼住。 …… (本章完) 正文 第1913章 担心 第1913章担心 作为祈明会“掌门人”的丈夫,姜舜骁还是在别人口中得知昨日祈明会召开后的状况的。 了解的不太详细,只知道旗开得胜,昨日的情况,非常的好。 好到怎么说呢?今日去上早朝的时候,坐在上面的皇帝眉开眼笑,而下面,有几个比较老奸巨猾的臣子,则有些丧眉耷眼的,而后,从皇帝口中得知,昨日的捐款之数十分可观,甚至还在上涨。 除了去到祈明会的那些夫人,京城中的官夫人加起来,一个游园会怕是都装不下,这些官宦之家,每家每户再捐点儿,还有京城中,一些义商和排得上名号的商贾的捐财。 只要旗号打的响亮,就不怕没人募捐。 兴建大孟,重建学堂,所募之款,用之于民。 这样有意义地募捐,自然是有人肯拿出积蓄,去在名单上再添一笔的。 陛下在朝堂之上,言辞间皆是夸赞昨日祈明会的盛况,以及世子妃的才能,姜舜骁听着,比自己被皇帝夸赞还要高兴,感受着旁人传来的目光,比自己受到了肯定还要振奋。 下了朝以后,便有人三五作伴过来祝贺他,好听的话一箩筐,皆是“娶妻娶贤”、“将军好福气”、“恭喜恭喜”之类的话。 姜舜骁难得的,一向沉着的面容缓和,丝丝笑意露了出来,一路回长留,脚步都带着轻快的喜气。 回到长留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她,可今日容仪忙得很,没空搭理这个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回来陪她的男人。 但姜舜骁自己乐着,也不在乎她能不能陪,既然她此刻有事,他也能安静的坐在一旁陪着她忙,看她一笔一笔的清算着昨日的捐款,眼眸里全是白纸黑字,半点也没分给自己,姜舜骁挑了挑眉,没去打扰她,毕竟算账这种事,确实分心不得,便自己寻了个账本看。 放在她这里的账本,便是他们手中手下的产业,每一笔都标记的十分清晰,这里面的账目一目了然,可见整理这些是用了心的,随意翻看了几页,便放下了,而后撑着头,专心的看她做事时认真的模样。 好像女人在男人面前,永远都只有那么几种姿态,温柔的、迎合的、婉约的、撒娇的、恼怒的、羞怯的,男人似乎也极少有机会,看着自己的女人认真细致的去做某一件事。 因为,男女之间的交流向来都是简单粗暴的。 可现在,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专心致志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个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美,甚至,胜过她低头时娇俏的笑,胜过她说话时温软的颜。 容仪没察觉到他那道快要把自己腻进去的目光,也确实无暇分心去顾及他,现如今她手上,每握着的一笔,都是不菲的数字,不管怎么说,人家既捐在了这里,那就一定要负责的将这笔捐款,送去它该去的地方。 本来祈明会这一次募捐,所捐之款是应当上交给国库,由朝堂,由户部去分理它,分发到各个需要的地方,可是,皇后娘娘说了,新建水利和其他工程这事儿,那是朝堂上的事儿,祈明会负责捐款,这些都管不着,但教育一事,祈明会可一手抓起。 便是说,这次所募之款,需要由户部和祈明会共同打理,一部分送去兴建,一部分拿去教育。 这分多少,就需要主理的人去一笔笔的算清楚,算出一个大概的数字,在安排办下去。 手里握着这么大一笔钱,这笔钱意味着什么,容仪心里十分清楚,所以才由不得她分心。 想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有书念,这个想法可并不是说出嘴那么简单,按照大孟现在的情况,贫富的差距是很大的,很多孩子,从生下来到老,多是目不识丁,这其实是一种很强烈的悲哀,要想解决这种悲哀,需要做的可不是一两次的募捐能改变的。 一切事情,但凡是和钱沾上关系的,都会变得不简单,大孟幅员辽阔,每一个地方都会有穷的念不起书的孩子,要将这一次所集之款分发下去,也只能解一部分人的需求,然而,仅仅只是解决这一部分人的需求,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集的款如何捐下去,经过哪些人的手,是否能保证能如数的到它该到的地方去,这都是问题。 孟国腐败的现象还是有的,哪怕到现在,背后腐烂的大鱼都尚未钓出来,怕就怕这好不容易集到的钱,还没有捂热乎,就又被人想方设法的吞了下去。 想到这里,容仪叹了口气,手肘撑在桌面上,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脖颈,有按了按眉心,再睁眼时,便见姜舜骁坐在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容仪摸了下自己的脸,疑心是不是墨水沾在脸上了,却被他抓住了手,揉了揉,听到他说:“累了就歇会儿,有什么困难,同我说。” 听这话,容仪沉了口气,往后靠着,说:“累倒没有多累,但这困难却是有的,还不止一处,恐怕与你说了也无法。” 姜舜骁看着她疲倦的神色,手指轻轻的按压着她右手的虎口替她放松,而后说:“你是在担心这笔钱不能如愿的到该到的地方去,你害怕它们刚从你手里分下去,就会被人半路截走是吗?” 容仪看着他点了点头,语气颇有些无奈,说:“说到底也是我不太了解,也不太敢自作主张,这毕竟不是笔小钱,它的用途不是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在千千万万个孩子身上,我是一点儿差错也不想出。” “一笔钱一层一层的发下去,发到地方去落实,谁知道这笔钱到最后还剩多少?办事的人,会不会因奉阳伪?会不会不做实事?” 这些都是她担心的。 这笔钱最终会落入谁家,落入哪一处,那都是要经过细细的考量,然后才会发下去的,可是谁又能保证它在途中不会出岔子? 不是每一处容仪这个做掌门的都能紧紧地盯着的,总有她看不见的地方,若是有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贪了这笔钱,上报上来的却是千篇一律的好成绩,到时又该如何?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ε????)? ? 大家晚安! ? 做个美梦y∩__∩y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14章 小考 第1914章小考 两人静坐,半晌过后,姜舜骁说道:“我把‘凌云’给你。” 容仪一怔,忙的看向他,姜舜骁说:“他们打听消息是好手,藏在暗处,帮你查事,若有黑手,也可尽早提防。” 姜舜骁的暗卫这些年渐成体系,其中的‘凌云’,便是专门查探消息,在暗处办事的一支暗卫队。 这些年也开始为陛下做事,深的陛下看重。 容仪说:“若是安排的过来…我确实需要一些人帮我在下面盯着。” 姜舜骁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你也不必太过焦虑,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会帮你看着。” 容仪心里感动,她说:“本就是落在我身上的事,你平日要做的,我都帮不上忙,也不希望自己太麻烦你。” 姜舜骁眼眸暗沉,他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我的事是男人的事,若是要你操心,岂不是我太无能了?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怎能让你一人担着?做我的女人,不需要你有天大的本事,我要你在我身边开心满足,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话虽如此,容仪心里感念他为自己这样着想,但…她并不愿做一个菟丝花,永远依附着男人生活,既有机会走出去,何必要限制了自己的路?把自己困在一亩三分地里? 但是,话只是在心里,她靠过去,靠着他的胸膛,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说道:“年轻的时候,我希望自己是个小女人,什么都不急也不怕,只要有你,天大的事都是小事,可有了孩子,年龄慢慢大了,我更希望自己能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而立,不是做你身后的女人,我想与你执手共赴人间盛宴。” 姜舜骁听着,轻笑一声,说:“你这样小,哪里就有这样深的体会了?容仪,不要太累,有我在。” 或许婚姻的意义便是安定,但在容仪看来,两人的婚姻,便是两人共寻的安定,并非是一方的付出和努力就能得到的,所以,她不允许自己落后太多。 她明白自己与丈夫之间的差异,他的功绩,他的能力,或许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达到,但是在自己能承受范围内的,容仪希望自己是进步的。 …… 六月初二,几个孩子交上了第一份答卷,也让为人父母的姜舜骁夫妇和谢昀,看到了这几个孩子的潜能。 尤其是对嘉成和阿远,他们是寄以厚望的,听到郁先生对他们的评价,却是喜忧参半。 郁先生所言嘉成,为子孝顺,为兄稳重,为学子勤勉,所学皆刻苦,所用皆丰富,年纪虽小,亦能看出大智,世家子弟所能培养出品学兼优的孩子,或许就是嘉成这样的。 所言阿远,品性温软,难得儒风,学业有所成却不焦躁,只是…遇事惯爱回避,他是一块温玉,却也易碎。 所言嘉韫,便道是京中当代小女中的典范,虽为女子,却肯吃苦,爱读书,或许将来,当真能此谢道韫。 三个孩子,最不用担心的就是嘉成和嘉韫,而阿远…当谢昀得到这样的评价以后,沉默许久,只问了一句:“是否,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原因?” 郁先生看着他亦沉默,亲手为他添了一杯水,而后说:“小殿下早慧,但世子当知,慧极必伤,许多时候,太过开智,也不一定是好事。” 许多事,他看得明白,不需旁人与他解说,他自己也有一番体悟,他若生活幸福美满,这便是优势,可他早年丧母,又经常看着姜家的两个孩子父疼母爱的场面,难免会生比较,也难免会自卑。 同样是孩子,他们有的,他再也不会有。 谢昀脸色沉重,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叫他顺不过气来。 见他神色难堪,郁先生也知一声叹息,许多事,不是旁人开解就有用的,家事永远都是头等大事,也是无法逃避的事。 只道:“或许,世子可以把小殿下当大人一般去交流,亲人之间,血脉相连,可除此之外,唯有交流,才能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不妨问问,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或许,他愿意与世子坦诚呢。” 大人看孩子,便永远是孩子,以为自己的话孩子听不懂,太深奥的道理他不明白,这反而是一种误区,如今的孩子大都早慧,细细的去与他说,他也不是不能明白。 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世子爷,此刻在孩子的先生面前也显得极为萎靡,他认真的听着,点头附和着,此刻的他,便只是一个为孩子操心的父亲,没有高傲,也没有淡漠。 从书房出来时,谢昀看着站在门口等他的儿子,露出了一抹笑,朝他走过去,道:“怎么没和成成他们去玩?” 阿远腼腆的笑了笑,说:“我等爹爹。” 看着他干净的笑容,谢昀心里一梗,深吸了口气,伸手去牵他的小手,说:“这次成绩不错,爹爹给你请了假,这些日子,爹爹带你出去玩可好?” 阿远眼里闪起一抹亮光,但随即又问:“爹爹不忙吗?” “不忙,爹爹好好陪你玩几天。” 这下,阿远彻底笑开了,忍不住蹦了两下,小手紧紧的握住父亲宽大的手,道:“那成成他们呢?和我们一起去吗?” “就只有你我二人,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到时候我买好吃的送给成成和韫儿妹妹!” “好。” …… 谢昀也告了假,哪怕朝堂事多,他也尽量调出了时间,带上几个家卫,和儿子两人收拾好行装离开谢府。 得知阿远出去玩了,成成很寂寞,问容仪:“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干爹他们一起出去玩呢?以前不都是在一块吗?” 容仪看着他,理了理他的衣襟,说:“爹娘带你们去温泉山庄不好吗?” 成成听后,笑开心了一下,但随即又蔫了下来,道:“可是,我怕阿远不适应嘛!” 容仪笑了:“是你不适应吧!阿远和他爹爹一块出去,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适应。” 成成憨笑一声,的确,是他不适应。 随后说:“但是去温泉山庄还是很好的。” 容仪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 (本章完) 正文 第1915章 带孩子 第1915章带孩子 带孩子们去温泉山庄也是临时起意,容仪想着再过段日子,自己忙起来了,又是蹴鞠赛,又是祈明会,估摸着一连几个月都没有空闲,正好接着这次孩子们小考,成绩又不错,带他们出去放松放松。 当然,这也是受了谢昀父子的影响,郁先生对阿远的评价,姜舜骁和容仪听了心里也不好受,都是做父母的,谁也不愿自己的孩子这般,怕自己的陪伴太少,孩子们心里出现问题,一步跟不上,后面再想关心,就怕晚了。 不过去待三五日,收拾出来的行装却有几车,大都是孩子们的东西,容仪和姜舜骁的反而少。 整装待发时,容仪拉着凌儿,长长的沉下口气,接着这个机会,自己也好休整休整,这段时间也实在是太累了。 肩膀上一沉,容仪看过去,见丈夫平和的面容,手不自觉的扣住了他的腰带,朝他轻轻靠过去。 后来想想,这段温泉之行,许是这段时间,为数不多的闲静时刻,没有太多纷扰,也没有太多心事。 车轮咕咕作响,姜舜骁在外骑马开路,容仪则带着三个孩子,在宽敞的马车里静待这一段路程。 温泉山庄是安宁王的私产,当年孟帝赏赐给他的,在驼山之上,这座山庄,也就是安宁王年轻的时候常来,后来慢慢的不来了,姜舜骁在外打仗十多年,更是没有时间来这里享受,就是姜舜轶也少来,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藏了太多父亲的心事,幼时父亲母亲一吵架,他就会到这里来,所以,姜舜轶对这里实在没什么太多好感。 但如今,时过境迁,过往的事慢慢消淡,当姜舜骁带着妻子和孩儿们来的时候,便是这里新的开始。 这一次,是好的开始。 …… 山庄里有专人打理,静谧安宁,一早就有人候着,一路都很周到的服侍,毕竟此处也算“荒废”许久了,就怕服侍不到位,便成了无用之人。 好在主人们都不是顶顶挑剔的人,当随行而来的白婆婆看着这里的家卫和丫鬟时,忍不住笑了笑。 放在这里的下人,算是闲养在此的,也是家生子,她细细看了看,这里的丫鬟,没几个出挑的,不管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的,都让人心里舒坦。 晚间与夫人说起此事时,容仪只是笑笑,说:“他们安我心,我也要安安她们的心,明早行赏,你看着来。” 白婆婆笑笑:“是!” 恰好此时姜舜骁进来,听见对话,笑问:“赏什么?” 容仪抬头对白婆婆使了个眼色,而后才说:“看她们服侍的不错,就赏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当做没看见她们的小动作,只看了看房中,道:“在哪儿服侍呢?” 容仪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怪他较真,姜舜骁笑笑,过去拉她的手,说:“去擦个身,一会带孩子们去泡温泉。” 容仪点了点头,而后有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说:“我带着韫儿和凌儿去泡,你带着成成,咱们分开。” “……好。” 孩子们都不小了,哪怕是父母,也要注意隐私了。 对于大人来说,泡温泉是享受,但对孩子来说,泡温泉就是来玩水的,成成到底是男孩子,又跟着父亲,不大敢放肆,看着父亲靠着石壁,双臂张开往后仰着,他亦有样学样,只是看着父亲身上完美的肌肉,再看看自己白滚滚的小肚子,还是忍不住自卑了一下。 那边容仪带着凌儿这个皮猴子就不一样了,简直上窜下跳,笑呵呵的也不怕被打屁股了。 光着屁股一会上水一会下水,溅起来的水打湿了容仪和韫儿的脸,容仪抹了一把,忍了忍,想着出来玩还是不要凶孩子,便温声说:“下来泡好,仔细一会儿受寒。” 凌儿欢快道:“一点也不冷,热乎着呢!” 确实不冷,这里面的温度,脱了衣裳也无碍,但看着她光着屁股撒野的样子,容仪只觉得脑仁疼。 这姑娘!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再一看韫儿,头顶上顶着一块巾子,闭着眼轻浮在水中,安静乖巧,这两个女儿,简直是两个性子! 温泉温度舒适,对韫儿来说十分适合,整个人被温暖的水包裹,只觉得身心舒适,所以才不爱动,忽听到母亲问:“这样泡着,可有不适?” 韫儿笑道:“很舒服。” 容仪放了心,大女儿的身体不如儿子和小女儿那么健康,许多时候,她都怕韫儿玩的不尽兴,虽然方才心里暗暗吐槽小女儿太过活泼,但实则她还是很期盼韫儿也能像凌儿一样,能玩的爽快,也是一种福气。 泡过一会儿后,容仪给凌儿擦干了身子,看着她微湿的头发,道:“看你淘气的,今晚自己睡!” 凌儿格外委屈:“爹爹本来也让我自己睡。” 韫儿听着乐开了花,容仪也绷不住笑了,拿手点了点她的头以做警告。 夜间,将一个孩子都哄睡后,便是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了,两人来到阁楼的闲榻,温了一壶酒,依偎着赏月。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不知是不是在山上的缘故,离它近,它便格外照顾赏月的人。 容仪捏了捏发酸的手,说:“你女儿太磨人了,让她泡温泉,累的却是我。” 姜舜骁笑了笑,说:“小孩子都这样,女孩活泼些也好,整日闷着也没趣儿。” 容仪哼笑一声:“这话让韫儿听见,准要伤心了。” 姜舜骁默了默,说:“你不要告诉她。” 容仪弯唇笑了:“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扯了会闲话,容仪轻哂一声,缓缓的眨着眼,说:“本以为这次过来是放松来的,可陪孩子一趟,一点也不轻松,好像更累了。” 姜舜骁捏了捏她的手臂,说:“明日就把孩子丢给下面的人,不让他们累着你。” 听这话,容仪连白眼都没力气翻,气笑了,说道:“说好了陪他们玩,真把他们丢下,可要说我们不讲信用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_^*) ? 今天临时有事,还好提前准备了,大家看的开心! ? 早点休息哈~(^з^)-☆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16章 舒适 第1916章舒适 夜里闲话停不住,只等晚风轻过面。 直到第三日,孩子们的兴奋都还没下去,对于做父母的来说,自然不可能真的把他们都丢给别人,然而自己带着,却也不容易,实在是孩子们太欢腾,太皮实了。 两个大的还算稳重,但凌儿一个小的就可以带动整个气氛,她一活动起来,另外两个便是想静,也静不下来,好动本就是孩子的天性。 容仪感叹凌儿的精力旺盛,白日里,她是最闹的,夜里也要疯到很晚,而后倒头就睡下,像只小猪一样。 她看着迫不及待准备去扑蝴蝶的凌儿,说了句:“爹爹昨日可是同我说了,今天谁若是表现好,傍晚就带谁出去钓鱼。” 凌儿立马顿住了,蹭到母亲身边,软软的靠着她,笑呵呵道:“凌儿表现最好!” 容仪挑了挑眉,说:“钓鱼可没什么意思,一坐就是半晌,不能乱动,不能乱跑,动静太大,惊着鱼儿可就钓不起来了。” 凌儿从未见过钓鱼,哪怕母亲这样说,也依旧觉得新奇,忙道:“凌儿就是想陪爹爹了。” “是吗?”容仪一脸狐疑的看着她,满是不确信。 凌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圆润白净的小脸上很是严肃,让人忍不住想笑。 容仪轻咳了一声,才说:“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喽,娘可不能做决定,钓鱼需静,所以,爹爹只带一个人去。” 这下,凌儿忍不住纠结了,她回头看了眼哥哥姐姐,说:“凌儿表现的第一好,成成和姐姐表现的第二好,不能一起去吗?” 听她的童言童语,容仪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染了笑意,但还是说:“自然是要表现得最好的那个才能去了,若是凌儿去了,哥哥和姐姐就不能去了,得陪在这儿,陪娘呢。” 凌儿撅起小嘴,走到嘉韫身边,肉肉的小手去拉住了她,说:“那就让成成去吧,我和姐姐在家里陪娘亲。” 嘉韫一笑,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问她:“可是姐姐也想去,怎么办?” 这下凌儿傻了,拉着姐姐的手更紧了,一脸无措的说道:“可是姐姐要陪凌儿呀!” 成成幽怨的看着小妹,直接的说了句:“你倒不如直说,你只是不想同我玩儿罢了。” 看着三个孩子如此这般,容仪当真是没忍住笑了,她捏了捏凌儿的小脸,逗她:“这下好了,凌儿可让哥哥伤心了,以后,哥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就都不会给凌儿了。” 凌儿天生乐观,一点也不担心,她笑眯了眼,说:“姐姐给我就好了。” 成成更幽怨了。 …… 上午姜舜骁先去了其它地方探了探路,见路好走也干净,且还让他寻到了一块空地可做野炊,便对下午有了安排,等他一路回到山庄里,远远的就听到成成说了句:“苍天呐,这是谁家妹妹,这么惹人伤心!” 紧接着,便是凌儿奶声奶气的说:“你家的你家的!” 一大一小两道温柔的笑声传来,不自觉的,自己也带上了笑意,踏进拱门后,正见妻儿子女围坐在一起,太阳暖烘烘的照在他们身上,照的他们白净的脸发亮,他走过去,将凌儿举了起来,惹得凌儿哈哈直笑。 容仪抬眼看着他,他沐浴在阳光之下,发丝都染成了金黄,沉稳的黑眸里此刻闪着光亮,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让他在这一刻,成了一个慈爱的父亲。 他坐了下来,将凌儿抱在怀里,才说:“凌儿又欺负哥哥了?” 凌儿却说:“哪有女孩儿欺负男孩儿的,分明是哥哥欺负凌儿。” 姜舜骁觉得好笑:“这话是谁同你说的。” “当然是娘亲呀!” 姜舜骁看了容仪一眼,揶揄意味至极,容仪的脸上泛出淡淡的红云,她道:“你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可不得好好的纠正你呀。” 女孩子活泼一点,本不是坏事,在家里,凌儿是最小的孩子,即便容仪没有刻意去与两个大的交代,他们也十分有做大哥哥大姐姐的样子,都很疼爱,让着这个妹妹,但是这是在家里,是自己的亲兄弟姐妹,才愿意这般让着,出去了以后,若还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外面的人不一定觉得可爱讨喜,也不会太惯着她,所以要让她知道,女孩子本就有女孩子的弱势,乖巧机灵些,才能少吃些亏。 哪知凌儿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凌儿怕娘亲呀,凌儿怕娘亲不高兴嘛!” 孩子的话最是直白,最是惹人心扉,他们直白表露出来的情绪是最真实,最直接的。 姜舜骁摸了摸她头上的小揪揪,笑的更柔和了,说:“凌儿真是爹娘的好孩子。” 凌儿十分享受一家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此时也颇有小大人的范儿,直言:“成成和姐姐也是啊,娘说了,要一碗水……一碗水……”她记不太清那是什么话,便卡住了。 “要一碗水端平。”容仪笑着接了话。 姜舜骁看着两个大的,爽朗的笑了一声,说:“你们都一样,是爹爹的好孩子。” 凌儿这才高兴,她乐呵呵的朝姐姐笑,朝成成笑,笑容纯净无邪,最动人心。 乐了一会儿后,姜舜骁与容仪商量起下午去野炊的事儿,容仪无有不应的,她说:“当然好了,也是许久没野炊过了。” 姜舜骁立即吩咐了人去准备,凌儿偏着头看着他,说:“有鱼鱼吗?” “爹爹带你去钓。” “可娘亲说,只有表现最好的才能陪爹爹钓鱼,爹爹带凌儿,成成和姐姐怎么办?”凌儿的小脑袋转的很快,立马察觉到了这区别的待遇。 姜舜骁看了容仪一眼,见她默默别过脸去,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他想,估摸着她又想方设法糊弄孩子了,也没戳穿她,只道:“那是因为爹爹觉得,你们表现的都很好。” 凌儿乐了,大方的献上一个亲亲在爹爹脸上,她扭过小身子对姐姐开心的说:“可以一起去喽!” 嘉韫一笑,只觉得妹妹可爱率真,当真难得。 …… (本章完) 正文 第1918章 掉了个孩子 第1918章掉了个孩子 从山庄回到王府的时候,看着几个孩子也算是玩的很尽兴了,脸上虽流露出不舍,但听到母亲说要带他们去外祖家裁新衣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 是以,回王府的下午,容仪便又带着孩子们回了一趟傅家,姜舜骁因积攒了许多公务,没能跟去。 傅家一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傅贵一早就回了家,苏萍与林荫则在厨房忙活,好似每回回来,家里人都要这样忙活一阵,容仪放孩子们一块去玩,也一头扎进了厨房,却听嫂嫂道:“这里味儿重,你身份贵重,哪里能让你动手呢。” 容仪摊了摊手,说:“回到家,我就只是爹的女儿,哪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便是在王府,我也自己下得厨房给孩子们做菜。” 苏萍自然的多,笑了笑说:“你别拦她了,回了自己家,如何都行,只要姑爷不怪罪就好。” 林荫这才转过身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切菜去了。 容仪看了一眼,说:“可别做太多了,一家人够吃就行。” “省得都省得,这都是给孩子们做的,软糯可口,保准他们喜欢。” 容仪便没话说了。 苏萍又道:“一会吃完饭了,你去试试衣裳,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可惜姑爷没来,万一不合身,还能拿去改改。” 容仪看着锅里炖着的肉,用锅铲翻弄了一下,答应道:“我带回去给他试就好,当然都量了尺寸,应当不会有差。” 林荫道:“就怕咱们的衣裳拿不出手。” 容仪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嘴上却嗔怪起来,说道:“自家做的衣裳,怎么就拿不出手了,嫂嫂说这话可是多心了。” “哎!是我说不好话,你可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想着将军出身高贵,用的都是好东西,咱们的东西,到底是寻常普通。” 容仪心里微默,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林荫,嘴上还是一如既往宁和,说:“这话可不兴说,拾衣局在京城的名号早就打响了,我听说,好些人家都要提前半年来定做才行,这可不算是寻常普通了。” 林荫笑了笑,看起来是高兴的。 炖肉的时候,林荫守着厨房,苏萍和容仪先去看了衣裳,母女俩静默着,等到了屋里关上了门,沉默了一路的苏萍才说:“你嫂嫂今日说的话,你别多心,她是心里装着事,一时不愉,说话才有些不中听。” 其实也没什么不中听的话,不过是有些奇怪罢了,看她的神色,也确实称不上好颜色。 苏萍拿出给容仪准备的三套夏裙,边说:“两个月前你嫂嫂出门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晕倒了,她……掉了个孩子。” 容仪听后一惊,也顾不上去看衣裳了。 “怎么会?这事都没人同我说。” 苏萍叹了一声,脸上也是沉色,她说:“是他们小两口的私事,且这种事多是遗憾,也不好说,这不你回来了,我才告诉你么,你也别在她面前提,掉了这个孩子,对她刺激很大。” 容仪蹙起眉头:“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家里如今也不需要她去做重活累活,怎么孩子会没呢?” 苏萍说:“大夫说是怀相不稳,便是胎儿先天不足,且发现的时候就没有了,注定是留不住,这孩子,与我们家无缘。” 乍一听这个消息,容仪心里闷着难受,低声道:“难怪今天看着她这样奇怪,好好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没了孩子,她休整了很久才调养过来,好了以后,这性子就变了些,照顾她出了月子后,你哥哥就很少回来了。” “是…他们夫妻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苏萍说:“就是寻常夫妻都会走的一段儿,最初的热情消减,如今磕磕碰碰,好也成了不好,他们那段时间,为一个菜都能吵起来,一吵架,你嫂嫂身体就越差,你爹看这样不行,便让你哥去庄子里待一段时间,等两个人都静静再说。” “可是,夫妻之间若一有矛盾就分开,不说清楚也不见面,又怎么能好呢?” 苏萍看着女儿,听她这话便知道,她的生活至少是安宁稳定的,所以,她体会不到这样的烦扰。 她说:“容仪,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热情消减后,若能平淡,便是最好的结果,许多夫妻过了这一关,但也有很多过不了,他们这次,就看能不能熬的过去了,娘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也不会有这样的选择,这样才是幸福的。” 对于容仪而言,确实很难体会到夫妻之间爱意淡漠的感觉,至少到现在,自己和姜舜骁之间也没淡下来过,哪怕都有三个孩子了,哪怕两人都亲密无间,不分你我了,但清早睁眼见到对方,还是会觉得新鲜,觉得满足,可平淡下来是什么感觉? 明明只是他们俩为了成婚也经历了那么多考验,这才几年呢?怎么就到了要分居的地步了。 “你哥哥去了庄子以后,你嫂嫂的情绪才好了起来,身体也养好了,我看他们也不会太久,不用担心。” 容仪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苏萍突然问她:“你现在,有消息了吗?” 容仪回神,而后摇了摇头,抿着唇出了口气,说:“我们现在不打算再要,等这三个再大一些再说吧。” 苏萍听后,只是说道:“若是有了,还是要照顾好身体生下来,你如今的生活我插不上嘴,但对于女人来说,多子多福。” 容仪抿起唇,没应,只说:“三个也够了,我弟妹如今也怀上了,再过不久,家里就要热闹起来了,我也想歇口气,再生,我就真做不了别的了。” 说起这个,苏萍面色犹豫,似乎有话想说,但看了容仪许久,斟酌再三,还是咽了下去。 正如她方才所说的,女儿如今的生活,她已经不能去插嘴什么了,她走的太高了,哪怕是她亲生的母亲,也只能仰头看着她,她亦怕自己目光短浅,说的都不中用,还给女儿添堵。 …… (本章完) 正文 第1919章 长大的距离 第1919章长大的距离 用晚饭的时候,气氛乐融融的,傅合忠不在,只有凌儿问了句“舅舅在哪儿”,其它便没再多提。 但饭间,林荫比往日都要沉默,容仪知道,她心里装着事不好受,也无法去替她分担,这种两个人的事,外人的插嘴,改变不了什么。 饭后,几个孩子量好了尺寸,两个大的倒是要求平常,凌儿拉着她外祖的手,认真细致的说:“凌儿喜欢紫色,还有粉色,还有花花,还有珠珠……” 傅贵认真的听着,保证会把这些都做出来,凌儿立马眉开眼笑,抱着外祖香香的亲了一口,而后蹦蹦跳跳的跑出去玩耍。 看着女儿这样亲父亲,容仪脸上都是暖融融的笑,她从女儿和父亲方才的样子中,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只是自己那个时候,远没有凌儿这样好动皮实,但爹爹一如既往,疼爱自己,更疼爱自己的女儿。 容仪觉得,他疼爱成成几个,比小时候疼自己都多。 父女俩晒着月光,容仪忍不住说:“您疼成成他们,都比疼我和哥多。” 傅贵笑的忠厚,他说:“都是一样的,一样心疼,对你和你哥,那是我第一次做父亲,难免会有不到位的地方,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有了孩子了,我也做了外祖了,回想过去,还是有许多没做好的地方,就想补偿回来。” 说这些里,他看着女儿的容颜,说道:“那个时候你们在这个家过的是苦,我没有大志向,屈居人下,也累的你们遭人看不起,如今我有了自己的产业,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了,想多疼疼你们,都没这个机会了。” 容仪听的鼻子发酸:“怎么没机会呢?您这还不够疼我们啊,您说这话可叫人听着伤心。” 遗憾总是有的,当年若是傅贵也走别的路,不做国公府主管,自己的孩子们也不会是下人之子,如今做了老板,开的眼界与那时做总管的可不一样,自然会觉得有所亏欠,哪怕孩子们如今都越过越好,也会遗憾当年没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容仪心里也软了好一阵,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在自己终于长大了以后,过早成婚生子,无法陪在父亲身边尽孝,这何尝不是遗憾? 傅贵看着女儿哀默的神色,笑着说:“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一会可不要掉金豆子,让孩子们看了好笑话你。” 闻言,容仪别过头去笑了,但听到父亲下一句话时,又忍不住难受。 他说:“每回你回来,我就乐意看你高兴的样子,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高兴便是真高兴,我就知道你过得好,可我又怕啊,万一哪天你过得不好了,又瞒着我,等我老了看不出来了,你的委屈,要找谁说去。” “爹感觉,咱们父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爹也有些害怕。” 容仪这下是真有些忍不住,眼里含着泪,她一把抱住傅贵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靠在他肩上,声音委屈又倔强:“哪里会远?我永远都是爹的小女儿,难不成爹不想认我了!” 傅贵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在这一刻,月光不变,但月光下的人,早就不是七年前的人了,容仪看爹爹,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深的痕迹,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岁月残忍,让她这样好的爹爹都怕了。 他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爹爹,他怎么能怕呢? 容仪难过的想,或许是真的离得太远太久了,所以他才会说这些话吧。 傅贵说:“你如今很出息,能帮皇后做事。如今和过去大不相同,爹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但看着我女儿被重用,爹觉得高兴自豪,不管政令如何变,你都好好做事,让娘娘放心,天下众生都看着呢。” 这不禁让容仪想起了过去父亲总说的话,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小丫鬟,所以父亲总说“勤勤恳恳做事,本本分分做人,总不会出错”。 可如今,自己依旧是人下人,但他的说法却有变化,容仪听后,微咽口水,“嗯”了一声,说:“我会好好做的,不让您操心。”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过去了,是这一辈人的时代,许多事,傅贵是真的不明白,所以,在最初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去帮朝廷做事的时候,他心里是忧大过喜,从未见过女子当官弄政的,自己的女儿去了,是好是坏,谁说的准呢? 起先他想了很多说辞,想要女儿不要去做这件事,可时间越久,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再回首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女儿,早就不是过去那个在自己身边还需要庇护的小姑娘了,她早已长大,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越来越强。 以前自己做总管,而她是小丫头的时候,自己多少能照顾她一些,可现在,能照顾她的人,已经不是自己了,她所要做的,也早就不是小丫鬟了。 想到这点,竟有几分空寂在心头,让他无法言说,因为,这分明就是好事,他应当十分高兴的。 他变得不好随意插口女儿的事,怕自己多事坏事,可这样看在容仪耳里,便觉得难过。 他们父女间,何至于生疏啊! …… 回去了以后,容仪就一直不太高兴,姜舜骁瞧出来了,关心了几句,容仪将心里那些郁闷说了出来,姜舜骁便说:“等孩子们长大了,你我或许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们从小,都是你我一步一步教着走,什么都给他们安排好了,他们也只需要听话便是,等有一天他们长大了,开始学会自己处理事,自己解决麻烦,不再需要你我,也不会事事同我们说的时候,这种感觉会很强烈。” 容仪恍然,听他继续说:“你如今所做的,你的生活,岳父他们无法干预,就连关心都不能像寻常人家一样,所以,他才会觉得你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难道你又能对岳父家的如今了如指掌吗?” 容仪愣了一下,若说以前,那是的,可现在…… 好像确实没有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晚安:.??(??ω??)?:.? ? 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20章 宁要清贫 第1920章宁要清贫 生活好像一直如此,不要命的拉着自己往前走,累极了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不知道走了多远,本以为自己还在原地没走两步,殊不知,自己所行的距离,已经离家越来越远了。 从前好像一直不觉得,可今日这些事,再加之姜舜骁说的话,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看着妻子愣怔的神色,姜舜骁喉头动了一下,他拉过她的手,道:“每个人都会这样,等以后我们老了,孩子们长大了,也要学会分离。” 容仪轻“嗯”了一声,暂且无言。 有些时候,有些心事,无需说出来,那种淡淡的忧愁萦绕在心头,只需要自己慢慢的咽下,慢慢的消化,在习以为常,这好像就是常态。 …… 后面的日子便过得紧凑了起来,孩子们送到郁先生那里也一下子绷紧了神经,而大人则能放开手脚去忙自己的事。 容仪将祈明会的所集的钱财综合了下面报上来的地方人户,又有“凌云”的一手情报,筛选过后,第一笔、第二笔银钱发放下去,接下来会更多,而她着手以后,几乎就没有空闲时间了。 与钱财打交道的事,要越细心越好,尤其这次的募捐不能出半点差错。 以往许多与钱相关的事,上面的人一层层发到下面的人手里,粗心导致漏网之鱼太多,才会让贪污行贿的事越发的严重。 容仪也不敢完全放手,完全的信任下面的人,这是她第一次与下面的各种人打交道,也让她见识了各种嘴脸,各种托词,先前一些都还算顺利,到了后面,到越远的地方,就越是状况百出。 得知道一些不好的消息的时候,容仪被气的不轻,脾气一向很好的她都忍不住摔碎了一只青釉瓷杯,吓得那几日凌儿都乖巧了许多。 看着“凌云”报上来的消息,放到平城的那一次款,一层层的下去,等到了凤凰小镇时,被挪的只够建一个新学堂,连请先生的费用都没有了,更别说本该资助到每家每户手上的银钱。 那平城的阮下县,好一个欺上瞒下的狗官! 容仪站了起来,看着回来通报的莫奇峰,说道:“你查到了,那应当也摸清楚了他贪污私扣的证据吧。” 莫奇峰点了点头,眉眼间有一刀疤,看着格外冷漠,出口的声音也很冷淡,他说:“但是,这个下县不简单,属下手中虽有证据,却也不好直接定他的罪,在平城的那段日子,属下打听到这个阮下县平日里便很猖狂,因着平城地处偏远,想传送消息都很困难,又大多都是农户,便是有冤情也上不到这来,下面的农户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被一个下县打压得不见天日,以为那个下县就是王法,听他的话,为他做事,以为只有这样才能过上好日子,他们交的赋税都要高出很多,每年都有人冻死饿死,这个下县为了让更多人为他做事,便承诺,只要每户能出一个壮丁去替他开矿,他就能保证这个家衣食无忧,若是能出两个,那就更好了,他私下开的矿山出的事也多,白骨累累,骇人听闻。” 容仪紧蹙眉头,诧异道:“他一个下县,敢私开矿山?” 在大孟,若有矿山、古墓,是不可以私人开发的,一经发现,斩首示众。 虽然一些黑市上,确实是有人通过发现矿山,并开发出了好东西发了财的,可这毕竟是少数,更别说当官的,谁敢做这掉脑袋的事? 莫奇峰道:“这些问那些村民他们也不知道,只隐晦的说了句,这个下县上头有人罩着,这矿山也并非是他自己开的,说是上面有人令他去做,他在中间从上从下都能吃到不少好处。” 容仪:“简直太放肆了!朝廷官员私开矿山,这一连一连的,眼中当真是没有王法了!此事非同小可,已经不是我一人能做决定的事了,这个阮下县,还有那个玉娘,他们背后的人一定要揪出来,否则……”只会坑害百姓! 没等回来姜舜骁,但听说王爷在府中,容仪不敢耽误,将莫奇峰手中的东西带着去了荣华院,她神色凝重,道有要事禀明,姜益民看了她一眼,带着她去了书房。 容仪将平城的事如实告知,姜益民听后,神色凝重,要来那证据,看着容仪,缓了下来,说:“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吗?” 容仪摇了摇头,说:“暂时没了,但我觉得,这个阮下县背后的人,还有之前崔家侍妾玉娘背后的人,是否会有一定关联呢?” 姜益民:“此事还不好下定论,若他们背后的人当真是同一个人,那这个人的势力可就有些吃不准了,京城中大人物多,可要论干净,怕是谁都不敢说一句自己是真的干净,若当中有人背地里去做这些事,恐怕不久的将来就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如今朝中当官的这些,他细细的想了想,不觉得谁有这个能力和胆量敢去做这些事,但也怕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他更害怕的是皇亲国戚,那些封爵封侯闲赋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的人物,若是这些人中,有人目无王法,挑战铁律,那才是真的灾难。 孟家的亲戚可不少,有城府能力的却不多,大都是闲家的贵人,便是平常的名流宴会也少见他们,这些人若是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些事,那可就见鬼了。 当然,还有当初那些有从龙之功的人……所谓富贵迷人眼,万一这些人起了歪心思,姜益民难去细想,他深吸了口气,见儿媳神色紧张,说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既然皇后娘娘将这事交给了你,你就一定要做好,现如今只是一个平城,往后去,你会结交更多的人,会有人来拜访你,也许会给你好处,你会碰到数不尽的诱惑,但你要记住,作为姜家的人,我只希望你守住本分,姜家宁愿清贫,宁愿得罪旁人,都不要污名。” …… (本章完) 正文 第1921章 心纠结 第1921章心纠结 王爷和长公主很少过问招懿院的事,但不代表他们真的不关心,尤其是王爷,他对长子寄予厚望,对姜家更是付出心血,他自然不希望一世清名毁在一件小事上。 这是他第一次就这种公事对容仪有所告诫,容仪亦认真细致的记在心里去了,通过这一件事,她肩上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更深了。 回长留时,脸上的沉默还没散去,抬头便见陆如意站在门口,静静的等着她。 容仪微怔,而后快步过去,说:“你今日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她的脸色白了下去,容仪眸色一沉,拉着她进了内室,并让人都退了下去。 陆如意脸上都没什么颜色,因着怀孕,下巴倒是圆润了几分,可现下看着,却一点也不觉得她健康。 她抬眸看着容仪,眼神闪烁,似乎有些紧张,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热水。 容仪看着她,低声说:“你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陆如意点了点头,却没敢看她,只是说道:“我知道,皇后娘娘把祈明会的事交给你了,你如今正是忙的时候,我本不该来找你,可我…我实在是有事,必须要同你交代。” 看她这般颜色,容仪心里也凝重了起来:“你说便是,不必有负担。” 陆如意眼眶一红,她抬起头来看着容仪,说:“我听说有一笔送去了平阳西河村,我是想说,若是在那里查出了什么,与陆家相关……”说到此处,她哽住了,说不下去了。 而听到这里,容仪的心已经沉了下去,她问:“如意,你别急,也别慌,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如意心里堵着难受,她眼里含着泪水,说:“我本不该来找你的,也不该提这些要求,可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生我养我的家,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出事。” “如意,你若不想出事,就得老老实实的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陆家,做了什么?” “我……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早在三年前,甚至更久以前,我家就只剩下个空壳子了,我爹爹还有那些族亲,谈不来生意,也做不好产业,这些年,陆家一直在走下坡路,我只知道,诗意她被我爹许配给操县令以后,家里便有所回温。” 陆诗意在两年前就许给了平阳操县令,这件事容仪是知道的,且还听说,那县令如今已有四十三,原配是生第三子时难产而亡,陆诗意为继室,听说当时是操县令一眼看中了陆诗意,先通了此意,陆家就松口许人了。 当时为了这事,陆如意在京城哭了两夜,回去平阳待了数日,还是没能阻止这场婚事。 容仪记得清楚,如意从平阳回来以后,就再也没回平阳了,连书信都少往来,但寄去县令府的信件却多。 说起陆诗意,陆如意心里的憋闷更多了,她哭的不能自已,对于旁人来说,自己这个妹妹不是个好人,甚至罪该万死,可对于她来说,自己这个妹妹是个苦命的,她千错万错,就是错在不该生在陆家,不该摊上这样一个主母,一个不负责任的亲爹,更不该遇到自己这个姐姐,她若是出生在寻常人家,这一生或许能顺遂许多。 她无法去恨这个妹妹,亏欠之意更多,尤其是在她被许配给操县令以后。 陆如意说:“外面的事我了解的不多,我也早就听说过,那个县令并不干净,他身上背着的事多,手也黑,我无法猜测,诗意嫁给他以后,家里的情况是如何好起来的,那些钱是否干净,更不清楚这些年,陆家跟着操家,是否行过不妥之事,我就是怕,怕陆家走了弯路,怕他们去打这笔捐款的主意……” 官场上,是一些小儿女无法去改变的,便是阻止都很困难,陆如意确实没有办法,除了到容仪这里来,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她本应该去找本家的姨母,长公主殿下,可她知道,自己若是这么做了,万一…万一是助纣为虐,万一姨母为了陆家帮了忙,将来查到她身上,便能直接害了姜家。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管是在正事上,还是在其他事上,都害怕与自己的家人扯上关系。 容仪忽然想到方才王爷说的话,她也知道,这件事做久了,总会遇到主动找上门来的人,或许是希望他能在某些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违背自己的意愿与初衷。 可令容仪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找自己的,会是如意。 容仪顿时觉得喉头涩住了,心情也很复杂,半晌才说:“这件事,你更应该去找长公主。” 不管先前长公主与陆家有什么龃龉,但终归那都算是长公主后家的人,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陆家真出什么大事。 陆如意慌乱的摇了摇头,说:“不!不行!我不知该怎么同你说,但这当真就是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了,若是陆家真做错了事,作为他们的女儿,我即恨又怕,我知道做错了事就应当得到惩罚,谁也不该成为例外,若是这件事告诉姨母,姨母或许会帮这个忙,会将此事掩盖下来,可我并不想这样。我不想让姨母沾上黑,那是洗不掉的,万一有一天被查了出来,姜家也在劫难逃。” 听她这么说,容仪松了口气,至少,她还没有为了娘家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她能想到这里,就还是有理智的。 可是…… “你不去找长公主,却来找我,难道,你是想让我在这件事上闭上眼睛吗?” 陆如意脸上的慌乱更甚,她连连摇头,到最后,脸上只余落寞,她抬起手用手背抵住额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则,你也不能出半点错,我今日来找你,老实说,我自己都没想好该当如何,我不想把难题丢给你……我只是单纯的害怕而已,我害怕陆家出事,但我又改变不了,我连诗意的婚事都无法阻止,容仪你可知,我心里有多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一步一步堕入深渊,我真的很无力。”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这一章怎么写都觉得差点意思 ? 后面可能会有改动~ ? 大家早点睡 ? 晚安好梦啦<-biubiu-?(`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22章 办事的大忌 第1922章办事的大忌 这种感觉就好像明知道前面有个深渊,可自己却无能为力,无法去拉住身边的人。 对于陆如意来说,她对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感到很无奈,若是可以选,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一点也不要紧,这些话说出来是要亏良心的,不管家里人如何,对自己总是真的,她只恨自己活在阴沟却企图抬头仰望太阳,她不配…… 看她这个样子,容仪心里实在担心,怕会刺激到她,毕竟怀着身孕呢,这情绪自然也就大一些,谁也不愿意自家摊上这样的事儿。 她只好说:“你也说了,只是怕,这钱才拨下去,你担心的事也都还没有发生,我会让下面的人好好把关的,但是,我也要与你实话实说,这种事并不是我提防着就可以保证安全无虞的。”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自己若无心,万事都不是事,但若是自己存了那个心思,旁人再怎么防,该犯的错还是会犯。 陆如意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来到长留哭诉过一番后,自己心里也十分后悔,知道自己此一番来不妥,或许是有些瞎操心了,可这些心她不去操,谁又会管呢?正是因为太了解自己家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才会更加害怕,怕会出错,怕惹是生非,陆家再不好,也是自己的母家,如何能做到袖手旁观呢? 她点了点头,说:“我会写信回去,他们若无此心,便是最好,我就怕他们背地里做什么事不让我知道,你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感受,也不会有这样的担忧,我真的很羡慕你,你越来越好,越来越夺目了。” 她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担忧,因为,不管是长家还是傅家,如今在京中都很稳当,一个是赫赫有名的百年望族,一个是新起的京城新商,口碑极好,可是,陆家不一样,这些年陆家就是一个空壳子,仅仅维持着表面的荣光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一个看见了浮华的家族,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本家慢慢地陨落呢?为了保持住这点荣光,为了维持住最基本的体面,任何办法,哪怕是不义的,也要去尝试一番,哪怕走错了路,哪怕为人不齿…… 同是姜家的媳妇儿,妯娌之间难免会有比较,而在这个家,陆如意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哪儿哪儿都比不过这个大嫂。 不管是从家世还是从本身,自己都很逊色,命运的安排,给到她的皆是劫难,别人生活在黑暗里,至少熬过去了就能重见光明,可是她不能,原生的家族让她喘不过气来,哪怕嫁了人,都放不下心。 不,应该说,尤其是在嫁了人以后,这样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一个女人,若是没有一个键康的母家作为支撑,即便是嫁了人也不会幸福。 她说:“这件事就请大嫂多多留心了,倘若…倘若他们真的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我不会再多言一句。” 容仪看着她,心里也钝钝的难受,她沉了口气,说道:“但愿,他们不要辜负了你这个女儿,便是为了你,为了他们的外孙也要想一想,自己做任何事,都要考虑个后果的。” 陆如意坐了会儿就走了,容仪闲坐了一会儿,拿出上个月的盈利来看,看了半晌也没看进去,最后翻腕盖住了本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闭眸久久不语。 一众下人看着夫人这般,便知道她心里是为难了。 便是下人也明白,这与夫人开的酒楼道理可不一样,夫人自个开的酒楼,给自己的朋友免单请客,这些都不是问题,但在祈明会这件事上,它早就不是夫人一个人的事了,那么多双眼睛在背后看着,有人想看着她做出一番成绩来,但更多的是等着她出错。 若夫人就为了这件事徇私,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或许会很久很久,被人察觉,被人知道深得皇后娘娘信赖的世子妃殿下,私下里为了包庇自己的家人,手段也这样不干净过。 这是大忌,万万不能犯的。 这一笔一笔的捐款是好不容易凑齐的,可不是为了砸在她手上发烂发臭,更不是为了送到那些贪婪的人嘴里,看着他们狞笑着咽下去。 容仪心里之所以郁闷,是因为这件事不是别人的事,而是自己弟妹自家的事,帮她看着、防范,这些看起来是小事,好像也不必费太大的力气,做的好了便相安无事,可万一没拦住?结果又会是怎样的呢?人性的贪婪是无法预测的。 到时候,陆家万一有一点事,如意会不会怪自己监管不力?并非是容仪就这样揣度如意的善良和心性,而是很多事情,在与自家人扯上关系的时候,人就是会这样,容易变得不理智。 试想一下,若是长家和傅家中有人目无王法,贪赌无下限,自己又能置身事外吗? 再有就是,这样的事情,防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防范监管本是自己的本职工作,可还是那句老话,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想坏事的人,用尽办法都会去坏事,防也防不住。 今日是如意,若有一天,其它亲近的人也来找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这些都是事,很难不去想。 傍晚外面飘起了细雨,不过多久姜舜骁就回来了,还未进去就见欣蕊面色不好的站在门口,看到他以后行了礼,而后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轻声告之,姜舜骁听后,眉头下沉,虽不见怒颜,可低沉的气压也表达着他此刻不善的心情。 进屋以后,见容仪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他走过去,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到她察觉到不对劲睁眼时,他才坐了下来,与她相隔甚近,说:“怎么在这睡下了?” 容仪摇了摇头,精神萎靡,说:“我只是躺会儿,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下雨了,这段时间风寒严重,营里不少兵都染上了,也不好再操练,我就回来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1923章 我只怕跟不上你 第1923章我只怕跟不上你 经他这么一说,容仪才知道外面下雨了,她坐了起来,将腿放了下去,看着半掩的窗,眼神有些模糊,大约是这段时间用眼过度,她闭眼揉了揉,再看过去,确实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孩子们都还没回来,我去接吧。” 说着,她将盖在腿上的薄毯放在一边,就要起身去忙,却被一只温厚的手压了下来,姜舜骁说:“这雨下的可不小,反正我一路回来,身上也沾了雨,你就别出去了,我去接他们。” 容仪没同他争,只道:“那我等你们回来。” 不做多言,姜舜骁便出去接孩子了。 容仪也没闲着,看他都回来了,便让人去准备晚饭还有姜汤,这突如其来的雨,总是害怕会让人染上寒病。 见玉衡在一旁捧着擦脸巾子,容仪倒无怪罪,语气很淡的说了句:“怎的下雨了也不叫我?” 玉衡忙道:“奴婢是想着夫人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反正下雨了也无事,便不忍心打搅夫人。” 容仪漱过口后,用擦脸巾子浸湿了水,再拧干,然后擦了擦脸,而后说:“这段日子我确实很忙,下次若是再这样,你适当的叫叫我,我若是把时间睡过去了,积攒下来的事,也没人帮我处理。” 玉衡心疼的说道:“这件事也并非夫人您一人的事,您又何必如此劳心劳力呢?你合该好好的修养修养,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容仪蹙了蹙眉,看了她一眼,只说:“这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可我接手了,负责了,便要等到这件事圆满了,才能真的放下心来,但凡中间出一点差错,我都逃不脱罪责的,什么时候偷懒都可以,可在这件事上偷懒,一旦有错便是大错,就像你们,平时里照顾着我们的生活起居,像秋心,更多的是去照看孩子们,你们敢分心吗?万一有什么差错,你们怕也寝食难安吧?” 皇后娘娘让她做,就不仅仅是想让她摆个样子,做个花样出来,所以,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对得起皇后娘娘的信任。 也不仅是如此,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能力的一种见证,容仪也想通过这件事,向天底下所有的女子证明一个道理,便是生活在当代的女子,也不是只有靠着丈夫才能活得出彩的,女人也是可以办实事,也是可以办得好的。 女人不是附属品,也不是好看的花瓶,更不是男人在成功以后,锦上添花的点缀,她深切的明白,自己做的,是为天下女子去做的,而不是仅仅为自己。 虽然自己一人,也无法代表天下所有的女人,可至少能起到一个作用。 女人的潜力,并非是在生孩子上,它还可以在更多的事情上,要让世人知道,兴办女子教育是非常有必要的。 说到此处,容仪深吸了口气,这番话好像又很好的告诫了自己一番,让自己原本沉闷的心情变得豁达了起来。 生活中,有太多不如意的事,有太多的不顺心,适当低沉过后,应当重拾心态,再好好来过,不要辜负自己。 所以,等姜舜骁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容仪的脸上又变得温和沉静了,看到她明显的变化,姜舜骁微怔,他很快的反应过来,她已经自我调整好了,便对她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意。 饭桌上,当着孩子们的面,姜舜骁不太好问如意的事,等到饭后,几个孩子被容仪哄着捏着鼻子喝下姜汤后各自回屋后,他才问起此事。 容仪知道大概是茯苓她们说的,只是叹了一声,说:“下次,我可得好好警告她们一番了,什么事都要与你说,要你同我一起操心。” 姜舜骁:“这本是应该的,就算他们不说我也会知道,难不成,你还打算瞒着我?” 容仪摇了摇头,她指腹摸着温热光滑的杯壁,看着里面的烫叶,说:“我只是觉得,这些事告诉你,你肯定又要不辞辛苦给我出主意,帮我解决了,你总是帮我,不仅你会累,我怕我自己也会越来越依赖,从而无法自己解决问题,吃饭之前我还在想,我做这件事的意义,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女人也不只是会生孩子,我们能做的事可多了去了,可要让人知道,我每做成了一件事,都有你这个大将军的帮助,那就变成笑话了。” 姜舜骁听后,不由得蹙眉,他说:“即便你没有嫁给我,你在长家做大小姐,你身上的事也会是长家的事,即便你不提,长家人也会想方设法的替你去办妥,那样,你或许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你们本就是一家人,家人之间相互扶持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到了我这儿怎么就不行了?你嫁给了我,做了姜家的人,你若遇事,我出手相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又何须在意旁人怎么看呢?” 见他较了真,容仪忽然想到,在他看来,自己万事不要他操心这个举动,确实不大好,他毕竟是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总是有要求的,自己对他无欲无求,他反而心里过意不去了。 他再如何尊重自己,理解自己,可一个男人的权威和说一不二的地位,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战。 容仪说:“你不要多想,我并不是和你见外,我所说的不想麻烦你,只是我觉得,好像我每次遇到事了以后,都是你在帮我解决,这样没有不好,但对我来说,我更想自己成长起来,而不是一直躲在你身后寻求庇佑。” 姜舜骁神色莫变,说:“我不想限制你什么,也不想让你觉得,在我身边很压抑,但同时,我也不想看到你不需要我的样子,即便你要自己成长,也不要丢下我。” 他说此话时,神色虽有几分硬,但说出来的话竟有几分卑微,听的容仪心里也不好受,她搭上他的手臂,声音软了下来:“我怎会丢下你呢?我只怕跟不上你呀。” 怕自己成长的太慢,会拖累他,怕自己走得太慢,会追不上他。 还害怕的,应该是她才对。 即便是为他生了几个孩子,自己的地位牢不可破,但心里那些隐隐的担忧,也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 ? ?感谢“§@雅泉@§”打赏的鲜花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艸`) ? 大家晚安 ? 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24章 陆家出事 第1924章陆家出事 平城的事自从告诉过王爷以后,容仪这边就放下了,得到的消息是说,那边最近不太平。 做官的最怕的就是被盯上,不查还好,若查到自己的头上,不死也要蹭破油皮。 哪里会顺当呢? 前些日子让容仪焦头烂额了一阵子的人,恐怕如今最焦虑的就是他们了吧。 这几日更远地方的补助款也发放下去了,最让容仪关注的平阳却还好,陆家也没惹出什么事来,本以为是最好的结果,可谁知,七月初时,陆家就出了大事。 很多事情都是有预兆的,在陆如意放心不下陆家,为陆家寝食难安的时候,便注定陆家有这一难,在劫难逃。 说是陆家的事,更应当说是操县令的问题。 据说是有人查到了他贪赃行贿,手底下竟还有一个秦楼,里面的姑娘皆是被骗被拐来的,此事一出,轰动了整个平城,这件事传来京城后,亦让人讶异不止。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那秦楼里有个姑娘遇到了一个相好,那相好愿意为她赎身,可那秦楼的老鸨十分强硬,不许赎身,若非要,便要天价来赎。 后来,那姑娘自裁身亡,只余一封遗书,正是这纸遗书,才揭开了那秦楼丑恶的一面。 秦楼楚馆,从来都是下九流的东西,原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里面的肮脏也可想而知,能进去的,要么是本身就有罪,要么是误入歧途,被骗的更是数不胜数。 可平城的那处秦楼,里面的姑娘实打实的,都是受了欺骗和压迫,有些姑娘是迫于生计,委身于此,有些姑娘则是被家里人真金白银换了过来,还有一些。是被一些所谓真爱拐来,失了贞洁,再也回不去了。 那自裁身亡的姑娘便是如此,当年跟着私塾先生逃走,谁知那先生竟是惯犯,专骗一些家底不错,有些学识的闺秀,骗去秦楼,做那档子事。 只因这样的姑娘更有价值,更“卖”的出好价。 便是秦楼楚馆里的姑娘,也是分三六九的,会琴棋书画的,自然要上乘一些,若是腹有诗书,那就更是难得了。 那私塾先生自持美貌和一张会哄人的嘴,再加上很长一段时间,大孟的话本里,大都是师生爱情,养在深闺的姑娘们,见识不多,惯爱看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以为人间爱情便当如此,深受那些虚构话本的荼害,错把话本里的故事当做自己的爱情,当身边出现这样一个男人的时候,落入陷阱,便不是新鲜事了。 受到过很好教养的姑娘,一旦踏入秦楼,即便什么也没做过,但也什么都失去了,名声臭了,贞洁不在了,从一个好好的闺秀,成了人人喊骂的街头荡妇。 那秦楼里的人为了控制这些姑娘,用尽手段威胁她们,直言她们若是敢逃,敢不从,就把她们卖过笑的事告诉她们家的亲人。 人活一世,为一个名声,还有家族的脸面,被如此威胁,大抵也只有认命了。 尤其是女人,将贞洁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自己不洁也就罢了,若是这件事在被传扬出去,让家里的人,让街坊邻居都知道了,不仅自己要受一辈子的耻笑,还会连累整个家人被唾骂,家中的兄弟姐妹,更会因此抬不起头来。 所以,哪怕是被骗被害了,这样的苦事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大声喧哗不得。 长期被这样压迫,早就看不到一点光亮了,此生沦为为他人赚钱的棋子,出卖自己,出卖灵魂,这辈子最好就这样了,千千万万不要让她再看到一点光亮,因为那不是希望,只会让她在深渊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这话是那姑娘在遗书里,原原本本的话,不知怎么传出来了 ,听的人心发酸。 人死为大,便是她生前再如何不堪,人走以后,也都烟消云散了,在世的人便会为她润色,便会对她和善一些。 他们开始同情这些被骗的女孩儿,大声的辱骂那些骗人的、以他人感情做伐的无耻之徒。 这件事的影响还很大,让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人心惶惶了一段日子。 女人本就是感性的,好的时候不见得特希望你好,可却也看不得旁人受难,同为女人,在她们看来,那姑娘身上映射的更是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还有磋磨。 因为一封遗书,一场命案,扯出了更多乌七八糟的事,那秦楼彻底被查封,越往深了查,牵扯出来的人就越多,一个操县令,手底下总要有人替他去办事。 还有他上面的,在往上查,是否还会牵扯更多人,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查到操县令这里的时候,这水就不止是深了,这其中的猫腻更让人背脊发凉,深觉恐怖。 一个县令,本身就代表着正义清廉,是一方的父母官,可他背地里做的这些事,桩桩件件在寒老百姓的心,光是一处秦楼都骇人听闻,谁知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操县令下马,自然会牵扯到岳家陆家,更是有人匿名举报,这些年陆家称霸一方,奴役平民,欺压百姓的事。 一方望族,行此不齿之事,更引人唾弃。 远在京城的陆如意到底是与家里断了这么多年,受了牵连也是口水之灾,不中听的话大都传不去她耳里,她如今怀着身孕,最怕受到影响,是以,许多事都刻意避着她。 容仪更是厉声警告了下面的人,若是谁敢在二夫人面前乱嚼舌根,王府绝不留用。 好在这些年在长公主和容仪的治理下,王府的风气还算正常,下人们也不敢随意议论主子的事,更不敢有什么异样的眼光去看二夫人。 而姜舜轶,身为陆如意的夫君,多多少少是会受些影响的,但那都是小事,也并不妨碍什么,他也从未将那些糟糕的情绪带回家去,带到妻子面前。 是以,陆家出事以后很久很久,陆如意才察觉到不对劲,而让她得知此事的,正是因为陆诗意寄过来的一封家书。 …… (本章完) 正文 第1925章 报应来了 第1925章报应来了 比起陆如意,山高皇帝远,受到的影响小,相比起来,陆诗意就惨许多。 不管当初自己是如何嫁给那县令的,如今都与他共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操家出事,她这个主母又怎么逃的脱呢? 可笑的是,操家出事以后,那县令的亲母带着孙子们卷了钱跑了,连陆诗意的小石头也被带走了,其它小妾更是跑的跑,疯的疯,操家这段日子,怎一个乱字了得。 陆诗意失去了夫家,失去了孩子,顿时崩溃不已,尤其是不过两日陆家也出了问题,如今她在平阳,简直是人人喊打,如过街老鼠一般。 本来她的信是送不到陆如意手里的,这段时间,从陆家加急送过来的信件,一早就被劫走了。 而陆诗意的信件之所以能送来,也亏的她多了个心眼,将自己的信夹在陆如意在平阳里多年的好友的问安信中,这才顺顺当当的到了陆如意手中。 看到这封来信,陆如意却很平静,只是手从微微的抖动,越抖越厉害,她极力的平稳住呼吸,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早就在前些日子,自己去找大嫂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一天总是会到来的,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再加上这些年陆家本就没干什么正经事,做的坏事多了,难免要遭报应。 从很早很早以前,在自己都还没有嫁人以前,陆如意就有这个自觉了,上天是很公平的,它不会放过在这世上,任何一个作恶的人,报应何时到,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如今,轮到陆家了,跑也跑不掉。 若说在之前,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她尚有力气去大嫂面前说那番话,如今,都已经被查到了,她忽然就没有那时去找大嫂的勇气,去寻求庇佑了。 她将信烧了,头晕了片刻,却未惊动下人,只强撑着回到床上,这一躺下,就没醒过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听到有人再唤她,陆如意努力睁开眼,便见姜舜轶坐在床边,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在这一刻,她突然就想哭了。 自己这么久才接到消息,可他们,一定早就知道了吧,因为陆家的事,王府势必会受到影响,可这些日子,他早出晚归,都很平静,从未与自己提起,也从未发过脾气,可想而知他在外面会有怎样的压力。 还有公公婆婆那边,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找过自己,没有责怪自己,想来也是他在中间起了作用。 陆如意清楚,姨母一直都不赞成这场婚事,若因为陆家连累了姜舜轶,她怕是更不会待见自己了。 姜舜骁移过眼,见她醒了,露出了一抹笑来,说:“我今日回来的早一些,看你睡着,忍不住想叫醒你。” 实则是方才回来的时候,见她睡颜并不安稳,紧锁着眉头,以为她是发噩梦了。 陆如意没出声,只坐了起来,将他抱住,隐忍的泪水滑落下来,藏进他的衣服里,她狠狠的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泪水平静挤出去,而后说:“你也不怕把我吵醒了,我要同你发脾气啊。” 姜舜轶笑了,伸手去摸她的头,说:“你何时与我发过脾气?你倒是真与我狠上两句,我还觉得新鲜。” 自从成婚以后,小两口的日子可谓是悠哉,没太大的困扰,但却都有很大的变化。 男人一旦成了家,就要支撑起整个家来,这句话在姜舜轶身上得到了印证,他好像是从一夜间,从一个男孩成长成了一个男人,发奋图强,哪怕他的身份,整日闲着也能养活后三代,他也没有松懈。 他本就是一个担得起事的男人,成了家,快要做父亲以后,这样的责任感就更深了。 陆如意为人妻以后,也是难得的贤妻,成婚的第一年,她便有隐晦的提过要给姜舜轶纳妾,可那个时候,被姜舜轶拒绝了。 理由便是大哥和大嫂,他说:“我自认能力比不过大哥,将来或许的成就也达不到大哥的一半,但大哥能做到的,我也能,大哥那样成功的人,尚且能守着大嫂一人过日子,我又为何不能?” 他表明了决心,两人的日子就越过越好了,给了陆如意很大的信心和幸福感。 两人成婚日子短,却从未红过脸争过嘴,所以,姜舜轶还真没见过陆如意发狠的样子。 陆如意破涕为笑,摇了摇头,说:“我才不要……” 两人抱了一会儿,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陆如意此刻的情绪不对劲,姜舜骁和姜舜轶这兄弟俩,对感情,对妻子倒是相同,给予尊重和爱护,绝不会让她们自己担着事儿。 所以,在陆如意平复下来以后,他松开了她,看着她微红的眼睛,笑着说了句:“怎么还偷偷掉金豆子了?莫不是又看了伤情的话本?” 陆如意看着他,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情绪,在听到他这温温柔柔的问话时,又渐渐起来了,她咽着,低下头去,抿着唇攥起手,忍住了泪意。 若说容仪那样的身份都会有怕自己落后,不配站在人前的恐慌感,那陆如意就更甚了。 家世的复杂,婚事的不相配,还有她这没用的肚子,进门这么多年才怀上第一胎,每一桩都让她不能释怀。 她也怕拖累姜舜轶,他这么好,自己怎么能? 她连那信都说不出口,只是垂眼不语,姜舜轶看着她,蹙起眉头,扬声唤了伺候她的婢女想要问清楚自己没回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却被陆如意压了下来,她说:“你问她们,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像这些日子,你将我瞒的紧,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姜舜轶瞬间就明白她为何事哀愁,心里一慌,忙道:“如意,我只是不想你太操心,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陆如意点点头,神色除了痛苦,并无其它,她说:“我知道你待我的心,我只是难过,这么久了我才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陆家受了难,我怕会牵连到你。” …… ? ?感谢“两孩子的妈”打赏的月票呀(′??ω??`)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大家晚安(??ω??)?? ? 十二月再见啦-??(?????)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26章 心疼 无奈 第1926章心疼无奈 陆如意的情绪多变,并未让他感到厌烦,反而有些无措,本来瞒着她就是不想让她操心,可现在,她这个状态,更让人担心了。 姜舜轶说:“如何会影响到我呢?我端正的做人,好好的做事,只要我自个不让旁人揪出错来,又怎会影响到我?你呀,就是容易想太多。” 陆如意摇摇头,满眼泪光,说:“这不一样,不是你说不在意,就真的没事的,你自从娶了我,我又给了你什么呢?大嫂能给大哥的,我一样都不能给你,成亲本是一件美事,可我害怕自己的存在会害了你,即便我的家世差一些都不打紧,可我太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了,他们又做了什么事,风评也不好,我是什么名声不打紧,可我既是你的妻子,便得为你考虑。” 两人并不是硬凑在一起的,早在很久之前陆如意就对他上心了,这个男人也并不是凑合过日子的,有真心实意的爱意支撑,陷入爱情的女人就容易自卑、自责,再加之身边有非常好的妯娌作比较,就会格外的不自信,格外的觉得难堪。 娶妻不贤毁三代,姜家什么都好,他也什么都好,自从成了家,他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为了这个家,他做了太多太多了,他一直在进步着,而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却总是在拖后腿,如今两人都年轻,他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可以后呢?十年二十年,等孩子都长大成人,也娶妻生子了以后,他会不会觉得,当初娶了自己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看着别人的日子过得安稳有盼头,他会不会觉得后悔当初没能找一个好一点的岳家? 看出她的这些想法,姜舜轶的心情焦躁了起来,他实在有些不明白,两人在一起过了这么久,恩恩爱爱,两相不疑,可现在,只是出了这么一点小状况,她怎么就能这样去揣摩自己,对两人的婚姻一点都不看好呢? 他蹙起眉头,说:“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觉得跟着我这样没有安全感,我只是不想让你太操心,陆家的事本就不是一桩简单的事,你如今怀着身孕,我将那些糟心事告诉你又能如何呢?你可知,这一次是闹到圣上面前去了,不是我们在家就能解决的,祈明会的捐款是重中之重,他们连这个钱都敢碰,不是自寻死路,那是什么?” 说到此处,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呐,就是心太软了,你将他们视为亲人,可他们待你呢?待你那个妹妹又如何?他们若当真想让你过得好一点,就不该惹是生非,身为世家大族,他们比谁都清楚,根基一毁,树上的枝叶一片片都保不住,他们但凡为你多想一点,为你那个妹妹多想一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陆如意心里堵到说不出话来,只哭红了眼,攥着拳头听他这些话。 姜舜轶又说:“之前,我不想让你操心,也不曾过问,但我知道,为了陆家的事,你求到大嫂那儿去了,你可知这样做会让她有多为难?大嫂接手的祈明会,本就是个烫手山芋,你当这次祈明会做出这么大一番动作,只是单单的为了兴办教育?为了重建大孟?圣上之意,不可揣摩,可这么大一笔钱,他偏偏不交给有能力的大臣,而是交给大嫂,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他几乎是咬着牙将这番话说了出来,也可见有难言的烦躁在眼里。 “我想到过任何可能,知道大嫂这次处理这一件事,必定会遇到种种问题,连父亲,向来不过问我们的事,都为了这次的祈明会告诫过大嫂,说起来是办公室,可人走到哪里都抹不开人情,我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找上大嫂,给她出难题的是你。” 说到这里,他心里也沉闷的难受,自己可以说是在皇城里长大的贵家子弟,接受的都是名门正派的规矩和道理,从来都没有人教过她如何与黑暗打交道,这也使得他从小到大都正气凛然,见不得黑暗,也不绝不与黑暗同流合污。 包庇、暗箱操作这种事,本就是令人不齿的,若是每次朝堂上颁布一条政令,下面的人就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泱泱大国迟早要垮。 因为妻子去找大嫂的事,他那些日子都羞于见大哥大嫂,姜家一家,祖祖辈辈都是清流人物,如今,在京城之中,朝堂之上,也都是有名号的,做人做事都要讲究一个正直清明,可妻子那一求,让他心凉。 陆如意也没想到自己暗地里去找大嫂的事会让他知道,她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夫君是个阳光正直的人,即便是最亲近最亲近的人犯了错,他也绝不会包庇,他自有一套规矩,作为他的枕边人,也应当替他守好这份规矩,而不是去糟蹋。 所以,去替陆家说情的时候,陆如意不是没有挣扎过,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可是要怎么办呢?自己终究是姓陆的,棍子没有落在自己脑袋上,永远都不会觉得疼,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即便是自己再不耻这些年陆家的作为,也抹不开这血脉亲情。 如此舍下脸面,按下规矩去求了大嫂,从此,再也不能心安理得。 听着他的话,更是觉得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让她致清致明,无力后悔。 姜舜轶抹了把脸,没去看她,只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消息的,我只能告诉你,不要去管,不要觉得这样太无情,此次朝堂对贪污腐败的惩处,才刚刚开始,谁也逃不掉。” 说罢,他抬脚出去了,浑身气压很低,心也低迷。 陆如意伏在桌上哭声不止,万般恼恨在此刻都成了无力的呻吟。 …… 今日姜舜骁回家回的早,正提了一壶黄酒要往长留去,远远的便见到姜舜轶沉着眉头,漫无目的的闲走着。 思及这段日子的事,他脚步一顿,转身朝他走去。 …… ? ?不知道这一章会不会让大家对陆如意产生反感,这是一道坎儿,她得过去,不是她太卑微,而是一段感情中,她陷得太深,就会不自主的去自卑,再加上原生家庭的问题,她并没有自持嫁给了长公主之子,皇亲国戚这个身份去要求什么,已经很难得了。 ?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每个出嫁的未出嫁姑娘都不会愿意自己的本家出事,哪怕自己的原生家庭很糟糕,可她们在,对自己来说就是保障,也是寄托,而陆如意早就有了陆家迟早要垮的觉悟,她去找容仪那个地方,就是她无力的挣扎,自知没有意义,也不对,还是要去找,再为自己的娘家再做点事。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27章 何至于休妻? 第1927章何至于休妻? 那边姜舜轶一错眼,也看到了兄长,当下身子一僵,脚步微顿,就要转换方向调头离开。 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太想见到兄长。 可姜舜骁说冲着他来的,自然不会让他走了,快步到他面前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声色低沉的说:“看见我转身就要走,可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姜舜轶抬头,迅速否认,道:“哥怎会得罪我?我只是没看到而已。” 这个理由,够蹩脚,姜舜骁听后,只是挑了下眉头,也没戳穿,只说:“现在看到了,你也走到这儿来了,去长留坐坐吧,你我兄弟也有好久没坐在一块儿好好聊聊了。” 姜舜轶哪能不知去了长留就不会是“聊聊”而已了,下意识的摇头拒绝,说:“我听说大嫂这些日子实在忙得很,我是个闲人,也不好去打扰她。” 姜舜骁听了以后,沉默了一下,说:“我们长留,只是不惯爱用人,但不代表没人伺候,你去坐坐,也不会累的你大嫂亲自来照顾你,自然有人伺候。” 随后又说了句:“她今日也不算很忙,还亲自做了桂花糕点,还是热乎的,你去长留吃一些,再带些回去给如意。” 说起如意,姜舜轶的脸色微微暗沉,被兄长这样夹着,他也没了理由走脱,只好跟着他去长留了。 都是成了婚有妻子的男人,姜舜骁又怎会看不出来,自己的弟弟这番模样,是和弟妹闹了矛盾的缘故呢,与其让他这样瞎逛,还不如领回家去,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到了长留以后,姜舜轶显得很局促,尤其是看到大嫂容仪擦着手出来,更有些坐立不安。 容仪先没察觉到小叔来了,只询问姜舜骁“酒带回来了吗”,而后一抬头,这才看到姜舜轶,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接着问了句:“怎么你一人过来了?如意呢?” 姜舜轶不好说两人方才冷场的事,只嘎然一笑,说:“她在家里待着呢。” 容仪当是如意在休息,毕竟怀了身孕,要格外嗜睡些,便笑笑打趣他,说:“看来你是知道做了新糕点,过来尝鲜吧,只是这样可不好哇,下次来,得带着如意一起。” 看着大嫂温柔的笑意,说起如意时平静温和的模样,姜舜轶莫名松了口气,而后点了点头,说:“一定,我不仅要自己尝鲜,方才哥说了,还要我带一些回去。” 容仪笑说:“好,我做得多,原本就给如意留着的,你啊,也是沾了她的光。” 说罢,又道:“你已经好久没过来陪你哥喝酒了,今日你哥刚好去酒楼取了坛酒回来,我去吩咐他们再准备些下酒菜,你陪你哥好好喝一场。” “好。” 容仪说完就去后厨了,姜舜骁似笑非笑,将酒坛放下,看了姜舜轶一眼,说:“回回你来,你大嫂都要忙得脚不沾地,你的待遇,可真是叫人羡慕啊。” 姜舜轶展得笑颜,恭维的说:“嫂嫂疼我,这是好事啊,你看这京城中,谁家兄弟俩能有我们这么好的,多亏了大哥娶了个贤惠的嫂嫂。” 姜舜骁抬头看了他一眼,将干果推到他面前,两人等着菜,嘴巴却不闲着,他直道:“行了,在你哥我面前,就不要绷着了,你和如意吵架了吧?” 他问的直,姜舜轶脸上的笑也消失的快,却嘴硬说:“就不能盼着我们俩好?好端端的,我和她能吵什么架?” 姜舜骁冷哼了一声,一脸“别想蒙我”的表情,说:“若是这点我都看不出来,那这么多年,我这个哥哥就是白做了,你方才一路走过来,脸上只差写着‘我心情不好,别来惹我’八个大字了,你在外面也没什么烦心事,最近这段时间,能让你忧心的,也就只有陆家了,再加上,自从那天如意来找过容仪以后,你就刻意的避着我和你大嫂,我不问,你就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听了这番话,姜舜轶先是笑嘻嘻的说了句:“我在外头顺不顺当大哥都知道,看来大哥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不关心你,方才我就不会叫住你,提了酒回到家,我与你大嫂两个人岂不美哉?少贫嘴,跟你说正事呢。”姜舜骁正色道。 姜舜轶不笑了,他深吸了口气,神色低沉下去,说:“倒是没吵架,只是争了两句,她不知是怎么的知道了陆家的事。” 姜舜骁看着他,说:“知道了就知道了,这是她娘家的事,迟早是要让她知道的,一直瞒着她也不是个办法,也不是个多大的事,你与她是怎么争起来的?” 姜舜轶低下头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两个人之间偶尔的争嘴很正常,但说出来,又好像没那么严重,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只说:“我只是气不过,她总是说些有的没的,我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有安全感,陆家做的事与她又没什么相干,她却总能联想到自己,她怕连累我,连累姜家,总之,我厌她这般。” 厌?听到这个字眼,姜舜骁点了点头,神色还很平静,说:“这倒是,一个男人若是不娶一个家世很好的妻子,对自己来说就是灾难,这次,陆家犯的事,说大大说小也小,但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与如意说清楚,你们一别两宽……这样既解了她的焦虑,也能成全你。” 姜舜轶听的懵了一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从兄长嘴里说出来的,立马说:“什么一别两宽?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我从没说过要与她分开呀。” 姜舜骁看着他,满是不解的讶异,说:“难不成,是我理解错了?你刚才那话的意思,不是厌恶她,厌恶陆家吗?我本想着,陆家这次先把丑事做在前,咱家就是要求和离或休妻,那也是有理由的,你也不会被人骂刻薄寡恩。” 姜舜轶顿时起了股气,说道:“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意嫁进来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何时对不起过你?如今陆家才出事,你就要我休妻?何至于休妻?我和她又不是过不下去了!” ……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灬??灬)啵 ? 新的十二月,新新气象! ? 祝大家学有所成,事业顺利,家庭美满,好运滚滚! ? 晚安啦:.??(??ω??)?:.? ? 做个甜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28章 你不理解 第1928章你不理解 看他着了急,姜舜骁反而轻闲下来,还慢悠悠的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他面前,才说:“既然还想过下去,又做出这副苦样子做什么呢?” 姜舜轶一愣,随即萎靡了下去,他将面前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说:“我只是觉得,她有些时候容易想太多,我为她做的好像都看不到,容易钻牛角尖,她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我。” 姜舜骁看着他,收敛了玩笑,语气认真的说:“这你就错了,正是因为你为她做的,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所以,她才会容易想太多。” 说到此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继而道:“如今的陆如意与过去的容仪相差无几,你可还记得,在你大嫂还未认祖归宗之前,她在我面前是什么姿态,再想想现在,又有什么变化?” 姜舜轶当真想了起来,那个时候的大嫂比之现在,是个十分没有存在感,却又让人错不开眼的存在。 那个时候的她比现在更要温顺低调,连说话都温声细语,有些时候看着她,心里都忍不住犯嘀咕,这么柔软的性格,兄长这样强硬的人,两人是如何看对眼儿的?难不成还真有以柔克刚的说法? 最早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像她那样的性格,在王府这样的地方,迟早是要被吞噬的。 可偏偏……或许,她注定就是要嫁到王府里来,做自己的大嫂,做安宁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的。 如今的她,眉眼之间大气、端庄,没有一丝一毫小家子气,显然,她是有能力有魄力的一个女人,她的性格依旧温软,可从骨子里也透露出了一丝强势和不可忤逆,她的变化,肉眼可见。 姜舜轶好像明白过来了,说:“可是大嫂在傅家生活了十几年,从未学过半点贵族规矩,也非传统贵族培养出来的小姐,如今,依旧可以稳稳当当的做这个世子妃,还能替皇后娘娘做事,为朝政出力,如意呢?她从小到大可是在陆家成长的,陆家再不济,也是把她当做名门闺秀去教养的,可怎的……如今像是反过来了一样。” 世俗的目光中,像容仪那样的身世,或许是承担不起做一个世家大族的贵妇的,反而是陆如意,哪怕是落魄了,也应当有风骨,有骨子里的傲气在,不至于沉寂至此。 两人却反过来了,当真是叫人说不明白。 姜舜骁看着他,说:“但你可知,她们一个人是在走上坡路,一个人是在走下坡路,你从出生就在京城之中,又是贵族之后,你的母亲是当今唯一的长公主,你的父亲也是有着赫赫战功的安宁王,你是家中的幼子,不必像长子一样去沙场厮杀,博取功名,你便是在家呆着,再做个闲职,你的人生就要比别人高出一截,你自然体会不到你大嫂是如何的生活,更难以想象陆如意又要怎样熬过,从辉煌到落寞这一转变。” 有人从出生起就注定是天之骄子,是旁人奋斗几辈子都得不来的,他们看着这世间疾苦,引发一场感叹,再写几首诗做风雅之举,可他们又何曾知道真正的疾苦是什么样的? 姜舜轶沉默下去,只听兄长说:“你大嫂因为自小经历,从小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你看她性情温软,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骨子里是倔强不服输的,即便将来与她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不是我,只要她嫁的是个本分的男人,她也不会过的太差。诚然,一个人的能力确实是要从小培养的,就好比我在军队里,若非是从小刻苦艰难的训练,练就了一身功夫,再加之我的身份,在能人辈出的军队里,我何时才能博出一番天地呢?军营中,每一年进来的青年数不胜数,有能力的也有很多,可这些人,他们想做到将才,需要花很久的功夫,他们不像我,从小熟读兵书,又有一个从战场里拼命搏杀出一身功名的父亲,虽然很多时候我并不想承认,我如今得到的一切,除了我自己拼了命以外,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我姓姜,不能否认,这本就是我成功路上的一块基石。” 姜舜轶不知兄长为何突然说起此话,听的也不舒服,直道:“何必如此说?如今你的一切,本就是你一场一场的胜仗打回来的,若无你的英勇抗敌,便是有再好的家世,陛下也不会如此看重你。” 姜舜骁笑了笑,温和平静,对此少了很多偏执,他道:“是与不是,不过是一种说法罢了,我想告诉你的是,对于如意来说,她自小出身高贵,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但她也不是没有烦恼,你有没有用心的去了解你的妻子?知道她是什么人?”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是知道。”姜舜轶如是说。 姜舜骁却“哦”了一声,满是质疑,他道:“你当真了解她吗?恐怕你到现在,还在为了前些日她来找你大嫂,为陆家说情一事,而觉得做得不妥,认为她有错吧。” 姜舜轶沉默了,他微垂眼眸,语气松动了几分,说:“她本来就不该来找大嫂,平白地让大嫂为难,此次陛下打贪除恶的决心有多强,她又怎会知道……” 姜舜骁:“你自己都说了,这些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会知道,所以,你还在怪她什么呢?你将自己与她置换一下,若你是她,自己的家族安危就在一夕之间,你又能忍住不作为?” 听着兄长的质问,姜舜轶低下头,深吸了几口气,都提不起来,不敢作答。 看他这般模样,心知他口是心非,言不由衷,语气又沉了下来,说道:“你希望你的妻子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吗?陆家这些年虽有不妥,可终究也并非是十恶不赦的人,若是就如此,陆家失了势,她这个做女儿的装聋作哑,为了自保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难不成你就高兴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1929章 懊悔 第1929章懊悔 说到此处,姜舜骁也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看着自己这个从小顺风顺水的弟弟。 姜舜轶则是被他说的抬不起头来,自觉羞愧难当。 “自然不是……我不过是觉得陆家做错了事,就该得到应有的惩处,求情又有何益?那些被陆家伤害过的人,被他们欺压过的无辜百姓,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如今,罪魁祸首终于要付出代价,这本该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事。” 看着弟弟这样正直正义,姜舜骁安心之余,也有些无奈,到底是被王府保护的太好了,他这辈子都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只要王府一天不倒,他也不会有太多的烦心事,所以,许多道理在他那里就只有一面,翻过去就是不该。 姜舜骁说:“你此话说得没错,但凡是个心中有正义感的人,都应当如此作想,可你不该,谁让你娶了他家的女儿,你又说得清,这些年陆家做的事,不是为了你妻子吗?” “我……”姜舜轶哑然失语,心也咯噔一下。 “陆家手上不干净,这些年,他们手里的钱也不一定都是干净的,你能保证,她在嫁给你之前,每次换的新衣,新钗环,都是干干净净来的吗?如此,你也要计较到她身上去吗?” “不是……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姜舜骁沉下一口气,说:“不管她知不知道,她都获利了,我本是想告诉你,那一次她来找你大嫂的时候,其实什么也没要求,她只是希望你大嫂能将陆家盯得紧一点,她也祈祷陆家不要出错,你大嫂与我说,她来找她的时候是很挣扎的,这就是为人子女的悲哀,在那一刻,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听闻此话,姜舜轶呼吸一紧,心里更加沉了下去,叫他沉重到难以呼吸。 “可她没说过,我当真不是想责怪她,我也为人子女,明白她的心情,我也心疼她,知道她的不易,不想她为了陆家再被拖累。” “这话你应当与她说,说给她听,再有就是,夫妻之间本就应该交流,她不说,你也不问,怎么,你们夫妻俩是想比一比谁的嘴巴更紧吗?” 姜舜轶脸色发红,被哥哥这么不阴不阳的教育一顿,他心里越发的虚了。 看他一副“已经后悔了”的样子,姜舜骁沉了口气,继续说:“你看,你不了解她,她却很了解你,她知道这些与你说了,大约也是愤怒更多一些,你当真爱她,想护着她,并非是将她娶进家门,给她一个名分就够了的,当初她在王府的那段日子我就看得出,她即便是名门之女,可她的脸上,从来都是谨慎收敛,很少见她从容不迫的样子,也很少见她放松微笑,依你所说,像她那样的身份,养出来的人合该是大气端庄的,可怎么偏偏她不是?” 姜舜轶倒是不笨,那一时因为一两件不愉快的事冲昏了头脑,许多事他都还没有自己的大哥看得明白,如今听大哥这么一说,他哪里还能不懂? 陆如意的心中道德感太强烈了,她若生在旁人家里,生在一个干净正直的家里,这样的道德感是一件好事,会让她越来越好,也会让她成为一个贤良的夫人,日后也必然是一个有格局的母亲,可偏偏,一只娇阳从出生起,看到的就是灰暗,这灰暗越发的浓郁,将这太阳的光芒都掩盖了许多,从此她连自己都不敢直视。 陆家对她诚然是尽心尽力了的,为了这个嫡长女,甚至不惜牺牲另一个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尤其是陆夫人,将自己的这个女儿保护的太好了,不愿让她看到一丝一毫的污秽,把她养得干干净净的,所以才养成了如今的性格。 她的干净通透,锁住了自己的半生。 “是,是我错了,我今天不该与她说那些混账话!我这张嘴……真是欠打!”姜舜轶幡然醒悟,顿时自责不已。 姜舜骁看着他,说:“她是一个好姑娘,你当初好不容易才娶她过了门,你要对她做的还要更多,你若是真心实意想与她过好日子的,那对她就不单单只是给一个名分,让她名正言顺。” “是我糊涂了,我方才怎么就魔怔了呢?!”说到此处,姜舜轶站了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忽的一顿,微微侧身,说:“这酒改日再喝吧!我今日惹她伤心了,这就回去给她赔罪去,哥哥不愧是有家室的人,哥哥一席话,阿轶茅塞顿开。”说罢,他深吸了口气,神色焦急的离开。 姜舜骁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端起面前满满当当的一杯酒,慢慢品味,酒入口微酸,他说:“还算是聪明,一点就通。” 话音刚落,那厢容仪领着几个丫鬟带着饭菜过来了,见少了一个人,容仪问:“阿轶呢?” 姜舜骁看着一盘盘菜品,食欲大开,随口答说:“回去哄人了。” 容仪讶异,随即反应过来,难怪,他是一个人来的呢,原来是和如意闹了矛盾了。 她坐在了原本姜舜轶坐的位子,看着他吃喝尽乐的样子,自己不吃也觉得满足,此刻她更想知道阿轶的事,便说:“他和如意一直恩恩爱爱的,这次是为什么事儿,还闹起矛盾了?是因为陆家的事?” “嗯,这小子有些太犯轴了,为了上次弟妹来找你的事,还放不下去。” “啊,你没与他说啊?如意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看这些罢了。” “说了,他现在才知道,懊恼的紧,这不回去认错了么,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件事,如意的性格你也知道,想来说了让他恼火的话,他方才那一脸郁闷的,可比小的时候课业不过关还要愁。” 听他这么说,容仪忍不住笑了,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才说:“他们之间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好了,如意的心情我能理解,这事若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做不到没心没肺,视而不见啊,尤其是嫁了人,更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影响,估摸着她还是害怕会影响到阿轶,还能有什么说出来恼火的话呢?无非就是这些吧。” 女人到底是心思细腻些,就如容仪所说,症结便在此处。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20211202祝大家快乐无忧~早睡好眠呀~ ? 晚安:.??(??ω??)?:.? ? 做好梦(灬??灬)啵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30章 门当户不对 第1930章门当户不对 姜舜骁看着她,夹起一块糕点吃了两口,看似漫不经心,说:“总之你不要学,你我之间,从不会有拖累,若非说有,也只能是我拖累你。” 容仪微微蹙眉:“好好的说这不中听的话做什么?” 姜舜骁一笑:“实话实说罢了,我一去御敌,对你和孩子而言,就是最大的拖累。” 听他这么说,容仪又心疼又生气:“你再说这种胡话,我就真不搭理你了,夫妻之间本就是相互扶持,才能白头到老,哪里有什么拖累?照你这么说,我多活一天都是对你和孩子们的拖累是不是?” 见她急了,姜舜骁语气柔了下来,道:“你听我说,并非这个意思,你看,你也不喜欢听这种话,我也不喜欢,所以,以后你在我身边,能不能不要太拼命?我能养活你和孩子,不需要你去拼去闯。” 听此话,容仪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下来,她顺了口气,才说:“这不一样,你若为女子,或许就能理解我,理解如意了。” 说到此处,她叹息了一声,道:“其实女人并不蠢,就如那些一心想攀权附贵的,她们难道会不清楚身家不相配吗?她们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她们图的就是这个,也不在乎两家是否门当户对,但若两人两情相悦,门户差些的,总是会自卑一些。” “……” “金林王朝三十二代,和垣公主,下嫁探花郎文大诗人,两人的爱情轰动大金林,有人羡慕文大诗人人生一夜的巨变,羡慕他虽未中状元,却能尚主,得到金成帝最宠爱的小女儿,从此人生快意,一步登上巅峰,可是无人知道他内心悲苦,公主殿下虽为女子,却是少有的饱读诗书,眼界不凡,他时常觉得,自己哪怕是探花郎,以自己的眼界和知识,都与公主娘子不相配,更别说他原本就贫寒不值一提的家世了。再加上尚主后,他无法施展抱负,不能上朝为官,整日闲在家中与公主恩爱,两人感情越深,他就越是自卑,自怜,满腹心事越于纸上,他的诗文传于世,虽成就了他的名声,却也毁了他一生。” 文知强,号“圆恩”,因诗文不敬皇室,质疑皇令,被判终身幽禁。 他只不过是在诗文中遗憾自己满腔抱负付诸东流,科考过后再无明日,尚主过后,终日闲赋,他感叹自己爱之越深,自责亦越深,他不甘平庸,深觉配不上腹有诗书,心境宽广的公主殿下。 但这些,在不容挑衅的皇权中,便是对皇恩的不满,对公主的不敬,更有甚者,在他被幽禁以后,直言他是“得了便宜卖乖”。 外人不懂他,他再也无法发表任何一篇诗文,他开始沉寂。 作为妻子的公主殿下,是唯一一个懂他的人,更因这场婚事对他带来的影响而对他抱有十分歉意,时常鼓励他,让他不要消沉下去,有了妻子的照顾,夫妻之间本该恩爱到老,可后有一日,他听说了当年那个与他同年的状元郎已然封官正三品,娶了四品人家的女儿时,忽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地不起,三日后,撒手离去。 他走后,没有多久,那位端庄娴雅的公主就疯了,她虽疯,却并非发癫发狂,她只是再也不顾父皇颜面,将那些年,探花郎为她写的诗,以“圆梦”的名号发了出去。 这一回,无人再笑他,看着他所创下的诗文,细读过后,大都抹泪叹息。 好一个惊世之才的文人,身虽死,气节永不消。 说那段引人叹息的故事,容仪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但凡文大大诗人有一丝的私心,将公主只当做殿下,不动真情,也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姜舜骁听后,沉默了一阵,却说:“女人都是这么看待这段故事吗?那我告诉你,在我看来,圆恩文人的死,不单单是因为情,更因为他对权利和地位的追求,一个男人尚了主,便是将自己的前程画上了句号,从此人生寡淡,要做一辈子的老实人,他本是探花郎,又有一身好本事,他若从政,未必会比状元差,他身死,是因他知道了与自己同一年考中的状元,在他沉寂了那么多年以后,不仅得了高官厚禄,还抱得美人归,不会有人说那状元是倚仗岳家才奔来的前程似锦,别人都会觉得,那是他的好本事,再一对比自己,这匆匆半生,成了笑话。” 听他的解说,容仪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她蹙起眉头,不善的看着姜舜骁,后者顿了一下,稍做补救,道:“但你说的也没错,我不过是从另一方面来解释罢了,他的逝去,自然是因为用情至深。” 莫名的,听着他最后这句话,容仪只觉得满是讽刺意味,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说:“本是一段凄美爱情故事,从你嘴里一说,立马成了攀比郁结,勾心斗角的无趣之事。” 这或许就是男人和女人吧,女人总是容易把事情看的浪漫,但男人,总是这么真实冷硬,毫不留情。 姜舜骁无奈一笑,说:“这也能怪我?人心本就如此,不是渲染过后就能柔和了,就像你前些日子看的话本子,那将军显然就是抛妻弃子,怎么在话本里就成了对亡国公主用情至深,口是心非,不折不扣的情圣了?” 这下容仪真的忍不了了,颇有些恼火的看着他,自己爱看话本,里面那些情情爱爱总让人忍不住流泪,看久了也容易代入进去,就更觉跌宕起伏了,人家本就是情爱话本,他一个莽夫哪里懂了? “你懂什么!人家那是真爱!他和他的妻子本就是联姻,没有感情的,他遇上了那公主才是真的遇上了真爱,你可知他有多不易?可知那公主多不易?国恨难忘,他是敌国猛将,毁了她的王朝,毁了她一辈子,她也很挣扎,你根本都不懂,你都没看明白,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 (本章完) 正文 第1931章 认错 第1931章认错 若是聊起自己看过的话本,容仪可就一点也不困了,她喝了一口水,一副要与他掰扯清楚的样子,都有几分面红耳赤了。 姜舜骁此刻也像是突然降智了一般,非要同她争论出个对错出来,他说:“即便是联姻,与自己的妻子没有感情,那你告诉我,他们之间的孩子是怎么来的?没有感情能有孩子,你说这叫联姻?” 容仪气蒙了:“联姻联姻!你懂不懂!联姻了两人就在一起了,再没有感情也是夫妻,他们不生孩子谁生?” 姜舜骁冷哼了一声,直言:“若是我,被迫联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她对我也无情,我是根本不会娶,也不会碰她让她怀上孩子。” 这一刻,容仪差点骂出了脏话,但好的修养及时制止了她,她喘了两下,冷笑一声,说道:“不会娶?说得好像你娶我就是初婚一样,当初你还不是娶了秦黛珑?那是你自愿的?” 姜舜骁蹙眉,放下筷子,道:“我与她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哦,也是,你们那段婚姻,只有她才觉得是被迫,你是自愿是吧。” 姜舜骁突然就有些失语,他道:“我那时也不能算是自愿,我与她没有男女之情,不过是觉得自己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没有喜欢的人,那她也算合适,这才娶了她。” 说的很平静,也很讲道理,容仪微愣,然后直说:“可那话本子里的难道不是这样吗?他们不也是被迫成婚,成婚之前互不相识更不相爱,怎么他就成了不负责?你这人,怎么宽于待己,严于律人呢?” 姜舜骁微微蹙眉,看她正经与自己争论的样子,直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只是,怎么又绕回来了? 他愣神的功夫,愣是让容仪准备了好长一段话去控诉他。 “你这人就真没意思了,在你身上,被迫联姻是无辜,在他身上就成了不负责,成了抛弃妻子,你是对的,别人永远是错的,他不过是接受家族安排去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但也没有亏待人家,即便不爱,也让她有孩子足以安享晚年,这怎么就是不负责任了?他找到了真爱有什么错?他与那公主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在一起了,怎么就让你这么阴阳怪气的指责了?” 在她控诉自己的这一段时间里,姜舜骁突然就醒转过来了,不过是一段虚构的故事罢了,自己怎么还同她争论起来了。 看她气的面红耳赤的样子,姜舜骁微咽,率先举了白旗,声音陡然柔和,说:“我当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不过是觉得,他若真是个好男人,就应当本本份份的等着那个他会爱上的女人,而不是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我方才是把那公主代入你了,把那将军代入我自己了,若是我,我肯定不会因为联姻去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不会让你在嫁给我的时候就低人一等,没有光彩。” 听到这个解释,容仪愣住了,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她呆呆地看着姜舜骁,脸更红了,还有些羞耻的感觉。 火气一下来,也能反省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了,这一下子,可叫她实在没脸。 于是,两人皆沉默下来,被迫相安无事了。 与此同时,姜舜轶已经搂着哭到快要晕厥的如意,连连道歉起来。 “方才是我说话太混账了,你相信我,我要说的,绝非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只是生气,你在我身边,从来都没有安全感过,你不信任我,不信任我对你的感情,为这些事你就想退步,这对我不公平。” “……” “你怕拖累我,可你也不曾问过我,有没有将那些视作拖累,没准我乐在其中呢,我们年纪都不大,携手走过的路也并不远,可有些道理我也是懂的,夫妻本是同林鸟……” 顺口的说出这句话,再往下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说了一句不太中听的话,他一顿,面容尴尬的换了一句,说:“夫妻一条心,黄土变成金,一对恩爱的夫妻,本就该是共患难的,一点点小事就让我们隔了心,那也太不划算了。” 如意擦了眼泪,委屈的看着他,说:“可你那会说我不该去找大嫂……我反省了,我……” 姜舜轶忙道:“那是我说错话了,我们本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了事儿,不去找自家人那要去找谁呢?你为了陆家的事去找大嫂,这原本没错,我不该那样说你,你怀着身孕,情绪本就不稳定,我说那话让你难受了,是我不该。” 陆如意却摇了摇头,哭的鼻子发堵,说话也有些变音:“不…你说的对,这种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本该与你先商量好,而不该冒冒失失的就去找大嫂,让大嫂为难的。” 她越是这么说,姜舜轶越是自责,恨不能时间倒流,此刻回到方才与她争执的时候,撸起袖子给自己两嘴巴,让你不会说话! 他叹了一声,道:“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姑娘,你怎会给我出难题呢?你如今这般,皆是我没本事……” 陆如意忙去捂他的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这样的话。 姜舜轶沉了口气,眸光深沉的看着她,说:“我不该守着自己的良心过一辈子,如今在我身边,最先要紧着的是你,方才我行事不妥,许多事也没问清楚,现在,你还愿意告诉我吗?” 没有哪个女人能在这个时候绷住不哭,尤其是陆如意,她全然忘了贵族小姐该有的仪态,捂住嘴巴,伏在他肩头,一颤一颤的哭了起来。 后面,她将陆诗意写过信的事告诉了他,姜舜轶静静的听过后,过了很久才说:“我无法做主将她接过来,她毕竟是有罪之臣的亲眷,但我会让人去安排好给她一个安定的住处,还有,她的孩子…最好不要去找,那县令定了罪,难逃一死,若将他的孩子找回来了,也决不能活。” 陆如意含泪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感激,说:“我都明白,你能帮她解决这眼下的困难,我就很感激你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很晚了哟 ? 大家早点睡~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32章 绝路 第1932章绝路 虽然两人话说开了,可看着陆如意可怜的眼神,姜舜轶还是觉得心疼,他在心里谴责自己,此刻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抱着她给她安慰。 过了很久,才说:“即便陆家真倒了,你也是我的妻子,你什么也不要多想,能做的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只有一件事我不能哄你。” 他顿了一下,微咽,喉头滚动,道:“不论是我还是父亲母亲,都无法去做什么,陆家如何还不知,那个县令的事不小。” 陆如意已经平静下来了,她说:“我都明白,自作孽不可活,做过的孽,总要付出代价,姜家走到今天不容易,不能因为一个岳家沾上污名。” 一个大家族的生,便是要更多的谨慎和不可为,并非权利越大,犯错的机会就越多。 相反,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可以利用职权去做一万次好事,但若做一次恶,仅仅只是一次,先前所有的好都会被推翻,顷刻覆灭只在一念之间。 世人羡慕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羡慕他们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得到,可他们又怎会知道,越是身居高位,越是遍体生寒,见到的恶太多了,稍不留神就会沾染上,而一旦沾染,是人是鬼,面目难分。 就如那百年望族长氏,他们到现在依旧是平民百姓中的神,是皇室眼中的一股清流,想同时做到这两点,并且保证百年以上,这绝非一件易事,皇权至上的时代,有时候,对也是错。 可观如今长氏,依旧屹立不倒,未见颓势,便足以说明长氏家族何其懂得做人做事。 再忠德之臣也会引猜忌,再奸邪之人也会有辉煌,但比之长短,又有分说。 陆家早先也并非什么名门,不过是因为长公主的原因水涨船高,他们若懂得分毫的收敛,也许如今也不会让陆如意忧心至此。 而与此同时,陆诗意被陆父接了回去,原因无他,总不能让所有人都看着,陆家的女儿露宿街头吧。 陆诗意被接回陆府时,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她眼神呆滞,嘴里念念有词,却都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看着她这个样子,陆父又心疼又自责,但更多的是为自己的未来忧心。 他最后看了眼女儿,拂袖离开。 他走后不久,陆诗意就吵嚷着要见母亲。 陆夫人被家里的事弄的焦头烂额本是不想来见她,却在听说操县令还给她留下一笔私产的时候,顿时坐不住了,立刻来相见。 陆诗意见到她一点也不为她的到来而意外,此刻的她正坐在梳妆镜前,这桌上的都是她出嫁前用的胭脂,早已蒙上一层灰了,可她此刻已然不嫌弃了,将上面的灰吹开,神色平静,对镜施妆。 见她这番模样,全然没有神志不清的样子,陆夫人不禁疑心她是不是真的疯了,直到她开口说话…… “娘,这般颜色,美吗?” 看着她双颊上粉红的胭脂,陆夫人不知为何,竟从她脸上看到了女儿的模样,第一次自己学施妆的女儿,也是这般,将胭脂抹的极深,印在脸上,模样滑稽,惹得她笑了好几天。 可如今,看着陆诗意这般,她却笑不出来,满腔不耐顷刻间虚无。 本以为这次过来总有一场硬仗要打,可她一开口,气氛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如今你还有闲工夫施妆?”她说着,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语气虽不好,但到底是少了许多不耐。 陆诗意恍若未闻,竟露出了一抹笑,眼里光亮不存,却格外闪烁,她说:“我看着这个妆颜,就想到了姐姐,那个时候姐姐自己施妆,惹得我们笑了好久,她红着脸说以后再也不上妆了,但却在私下练了一遍又一遍,后来有一次,她新进的胭脂被下面的人以次充好,用上脸后起了红疹,她就彻底不敢再动脂粉了。” 人落寞时,总是容易回忆往事,陆诗意一说,陆夫人自然也想起来了,但如今每想一次女儿,心就痛一分。 她说:“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万一因为此事,王府刁难她,她那样软的性子,又如何受的住?” 陆诗意听后,愣怔了一下,随即又听到她说:“都怪这个操嵘!若不是他,咱们家也不会成这个样子,你说你……” 话赶着话,赶到此处她陡然一顿,因为她醒转过来,这门亲事,确实是自己执意要的,与她又有什么相关? 想到这里,更觉心闷,不由得捂着心口,做悲苦状,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陆诗意愈发沉默,心里裂开了一道口子,她越说,这口子就越深,再也无法自愈了。 陆夫人自说自话:“我知道你恨我,怨我给了你这门亲事,但作为陆家的女儿,早晚要嫁人,当初是那操嵘看上了你,我……” 陆诗意轻声一笑,眼里无光,她说:“先前是有些怪你和父亲,为何要逼我嫁一个足以做我父亲的人,可后来啊,他对我是真的好,好到让我觉得,这辈子好像就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好到他的一些怪异的嗜好都可以忍受,慢慢的我也就不怪了,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挺好的。”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陆夫人,没忍住问了句:“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若当初姜舜轶没来纠缠姐姐,姐姐也未嫁,操嵘看中的是姐姐,你和父亲会愿意将她嫁给操嵘吗?” 陆夫人立马蹙起眉头,她虽未语,但从她的表情看来,陆诗意已经得到答案了,又是一笑,嘲笑自己问的多余。 “或许我这一生就是为还债而生,我亲母抢了你的男人,你让我这一辈子都在赎罪,只是我想不懂,为什么,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我自小在你身边长大,做了你女儿二十多年,你对我当真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你告诉我,每当我喊你娘的时候,心里可有一丝后悔?” 话至此处,已是满眼泪水,她看着陆夫人,眼神空寂。 …… (本章完) 正文 第1933章 大义灭亲? 第1933章大义灭亲? 陆夫人看着她,心里莫名一寒,她沉默很久,终究是别开眼去,顿顿的说出:“有过,可是…我只有一个女儿。” 得到这个答案,陆诗意瞬间落泪,虽无声,可满目悲怆无法掩藏,她素手拭泪,倔强的将无助藏下,只是点了点头,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前事种种,如今再去追究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从操嵘被抓的那一刻,陆诗意就明白,自己这一生已经走完了,再也没有出头的一天,她的世界再也不会有光亮。 所以,她现在似乎能把所有的事都放下,但好像又有许多梗在心头,依旧无法释怀,可现在得到的这个答案,竟让她有片刻的安慰。 至少这些年也不全是利用。 一个人强盛的时候,永远不会反思,也不会正视内心深处的东西,只有在这一刻,陆夫人无比清晰的知道,大概是这辈子做了太多恶,老天爷要给她这样的惩罚吧。 在面对陆诗意的问题的时候,她如鲠在喉,即便有那么一瞬的悔意,也无法说出口了。 母女俩静默以对,沉默中的绝望,无言中的泪伤,许多话不可明了,皆化作无情的刀子,一下一下的戳中心脏。 陆诗意说:“我婆母带着孩子跑了,我没办法找到他们,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或许她带着孩子走是好事,至少还能活,只是,我还是放心不下。” 陆夫人心里一紧,看她平静到诡异的模样,问:“是什么?” “我婆母不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这些年在后院,她几乎没了生存的能力,我只怕有一天孩子跟着她会受罪,若是……若是陆家无事,将来找到我儿,还请母亲,多关照他一些,他性子软弱,不像我也不像他父亲,我怕他吃苦。”带着恳求的语气和眼神,此刻看着母亲,眼里就只有这些,没有一丝一毫怨怼。 此刻,陆夫人还没察觉不对劲,她心情沉重,只是点了点头。 见她应下,陆诗意才有了笑颜,说了一句捉摸不透的话。 “其实我没什么私产,操嵘被抓,操家被抄,就什么都没了,我能做的,就是不给陆家找麻烦。” 早在她见到陆诗意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什么私产那都是假的,抄家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哪里还能让她留下私产?再者,她若真有,怕是早就卷钱逃之夭夭吧。陆夫人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摇摇头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陆诗意流下两行泪,她没再去擦,泪着泪着,忽然就笑了,笑的很大声,却听不出一丝喜悦。 当天夜里,她穿戴整齐,一人离开了陆府,去到被封了的操府门口,静静的躺下,就在也没起来了。 走前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意和孩子,一个是她保护了一生的人,一个是她无法在给予半分保护的人,若说此生还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死前未能再见这两人吧。 人生在世,终有一别,而这一别,是永别。 …… 时间回到那天晚上,与陆家悲寂的境况相比,长留的夜晚格外温馨,还透露出几分好笑。 原因是,容仪躺在床上的时候,冷不丁的说了句:“我仔细想了想,那话本里的将军确实不妥,算不得好男人。” 她陡然说这么句话,还叫姜舜骁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半晌才想起来,今日就那话本两人斗了半天嘴的事,忍不住笑道:“这么久了你还在想这件事呢?” 容仪轻哼了一声,说:“那可不,我原本觉得挺浪漫挺凄美的,让你一说,我才觉得有些变味,却又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好气啊,“吵架”吵一半被他带歪了,还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怎么办? 当然是认了,不然还能死咬着不放吗? 闲话了会儿,两人又黏腻如初,主要是容仪自个儿给了台阶下来了,才能没有心理负担的与他粘糊。 话题慢慢回了过来,依旧是聊姜舜轶夫妇的事,容仪说:“你这个弟弟,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的,性情也好,没想到还是头倔牛,铁打的原则,半分也不肯破例啊。” 姜舜骁哼笑一声,说:“你可别忘了,他自小在皇宫长大,在帝后跟前长大的,他的内心比许多人都要板正,不可为就是不可为,天大地大,王法最大。” 说到这个,他不由得想到有一年收到皇后娘娘的慰问,信中说道:阿轶性坚毅,在宫中被教习的规矩颇多,也养成了他板正说一不二的性子,有日陛下看他弓箭练得不错,便夸他弓箭造诣可比其兄,却让他肃着脸纠正了半晌,道言不轻狂,人当实事求是不可有违心之言,言语谨慎,为人方正。 当时他才多大,满腹的规矩倒是学的认真,愣是把一国之君说的险些无地自容了。 听闻此事,容仪差点惊掉了下巴,好笑的问:“可他现在看着到也没那么轴啊,可太喜人了,这…他是怎么敢的啊!” 回忆起此事,姜舜骁也觉得好笑,他说:“那时他还小,理儿认得太死,后来长大了,这件事常被皇后拿来取笑他,慢慢的他也就有了变化,没那么轴了,可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即便面上看不出来,内里也有,不能抛却。” 容仪还是觉得好笑,这大概是圣上登基以后,第一次被“教训”的这么彻底吧。 她说:“好在王府向来清正,不然怎么养的起这么一个乖乖公子。” 然后又忍不住问:“你说,若有一天,我们这些人,真有人做了不干不净的事,阿轶知道了,会怎么做?” 大义灭亲? 姜舜骁想了想,却摇了摇头,说:“这我就真不知道了,但从他对陆家的态度,我只能说,我们还真别做坏事,被他知道了怕是讨不得好。” “那你呢?”容仪看着他,眼神晶亮。 姜舜骁看着她,反问:“应当是我问你,若是我做了违法的事,成了一个有罪之人,你待如何?”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ヾ(@^▽^@)ノ ? 大家晚安呀~ ? 做个美梦y∩__∩y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34章 这辈子你注意点 第1934章这辈子你注意点 这个问题不亚于话本子里,女主人公问男主人公:若从始至终,我们都不曾相遇,也不曾相爱,若是你生命中,出现的是另一个人,你会像爱我一样去爱她吗? 这种问题十分要命,因为,于问题本身而言,就是一道无解的命题,不曾出现这个词,用的就十分微妙,谁又能说得准?自己眼前相爱相依的这个人,就一定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呢?万一他只是刚好出现在这个时间段,刚好就这么爱上了,但真命天子或是真命天女却另有其人,那又当作何解? 若是太过认真去看待这个问题,受伤的只能是自己和想听答案的人。 是以,容仪说:“若你当真做错了事,无法被谅解,那我就和你一起走,带着孩子和长辈们,我们一家人,天大地大,哪儿都能去。” 事实上,于他们两人而言,不管是问问题的人,还是回答问题的人都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家族,若真犯了点错,想离开是不可能的,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受人瞩目地家族,就越要保证,人生在世留得清名。 容仪正在为自己这个答案而感动,心想这或许就是浪漫吧,可是,身边的人幽幽的一句话,说:“原来在你心中,你的夫君并不是一个清正板直的人,在你潜意识中,我是会犯下滔天大罪的人。” 容仪的笑容瞬间凝固,险些被口水呛死,她慢慢的转过头去,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可置信,看着他,心里堵堵的。 看她这目瞪口呆的小模样,姜舜骁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说:“逗你玩呢,只是想不到你看起来这么谨慎,胆子却这么大。” 待罪之身,逃之夭夭,那就是一辈子都无法安定,一辈子苟且偷生。 容仪微抿着唇,默了片刻后,冷不丁的说了句:“是吗?我也是逗你玩的,你若真犯了天大的事,我为了孩子,为了长家的清名,也绝不会姑息你,说不准,到那个时候,我才是大义灭亲的那个人,我一定会很主动的与你划清界限,将你的罪名一五一十的上报上去,所以,这辈子,你与我结成夫妻可一定要小心,当心我这个枕边人在你背后捅刀子。” 姜舜骁:“……” 他眼神变得柔软,因着沉黑色的瞳孔,此刻看着她时微微的笑意更觉宠溺,声音也像是被浸过水的嫩豆腐,轻软的让人忍不住腻进去。 “怎么心眼儿这么小?你是半句都不肯饶我呀。” 容仪挑眉看他,十分傲娇的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说道:“可不要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反正这辈子你就注意点儿吧,下辈子你若做个地痞流氓,可千万不要碰上我,因为,我可是不会心慈手软,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姜舜骁凑过去,憋住笑意,将她抱在怀中,轻叹了一声,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你就在我身边好好的督促我,千千万万不要走上歪路,不然,你我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这个做丈夫的真犯了事,你还能逃脱吗?” 容仪忍住不说话,自个儿可是有千句万句话可以怼回去的,可再说下去,这觉就真不用睡了。 可身后的人好像还说起兴了,跟着又说了句:“不过我觉得下辈子再怎么着我也不能去做地痞流氓,若真混成那样,那也一定做到最好,做成山大王,到时候,你这个娇娇小姐就祈祷千万不要一个人跑出来,小心被我抓回去做压寨夫人。” 容仪想轻嗤一声,说“美得你”,但他这会儿过完嘴瘾了,反而消停下来了,他不言,自己也不语,没过多久,困意来袭,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说了些有的没的闲话,这夜做的梦,还真是他那过嘴瘾说的话。 梦中光怪陆离,画面也时常断片闪烁,但容仪也很清晰的看到,一小小女子披着长发,赤着双足惊慌失措的从一家客舍里跑出来,后面似乎有人在追,她跑了很久,才回头张望,只是这一回头,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匹骏马,而她整个人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捞了起来,天旋地转后,自己坐在了马背上,身后则是硬硬的胸膛。 她还未回头看清是谁掳走了她,只听到身后轻狂的大笑:“老子出来杀个人还能捡一小美人,真是老天助我!如此,就同老子回去,做我的压寨夫人吧!” 许是梦中那种惊心动魄的情绪太过强烈,又有十足的惧意包裹着她,容仪一个哆嗦竟被吓醒了,一睁眼,屋里烛光暗淡,她背后都出了冷汗,忍不住往姜舜骁怀里缩,只是一动,更加僵硬了,只因她发现,身边竟空无一人。 再结合那个梦境,自己醒来之前最后的画面,就是被那鲁莽之人狠狠地扔在榻上,而后就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那梦里场景,与此刻竟…竟重叠了,更让容仪忍不住怕了起来,在她惊叫出声之前,只见姜舜骁披头散发的从外间回来,脸色有些发沉,嘴上还有水渍,他见容仪也醒了,言语间带着睡意,问:“你怎么也醒了?渴了?” 听到他的声音,容仪如梦初醒,她摇了摇头,心里发虚了一阵,又忍不住好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般,竟被一个梦吓得分不清现实和虚假了,她叹了口气,往里挪了挪,说:“没有,快睡吧,这天眼见着又要亮了。” 再一睁眼,又要忙忙碌碌一整天不得闲。 次日清晨,容仪在桌案前坐了有一个时辰了,等她抬起头来时,脖颈酸痛不已,便往后倚靠下去,缓解了下酸痛,舒服的叹了一声。 恰在这时,陆如意来了。 容仪微顿,微微颔首,而后起身去迎,如她所料,今日的如意脸色更差了,原以为她会说陆家的事,可她坐下以后,神色难看的看着自己,说了句:“我…我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我妹妹出了什么事。” …… (本章完) 正文 第1935章 惊梦 第1935章惊梦 看来昨夜做恶梦的,还不止容仪一个人,相比起她那个梦算不上噩梦的梦,陆如意的显然就要严重许多。 如陆如意所说,昨夜那个梦,她好像就是亲眼看着陆诗意出的事,任凭她怎么喊,怎么去追都无法改变她一心求死。 陆如意飒白着一张脸,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些日子想得太多了,昨夜那个梦太真实了,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般,吓得我后半夜都没睡着,总觉得是出事了。” 说罢,她眼神变得凄哀,又道:“今日一早,阿轶就上朝去了,我用过早饭后,这心还是跳的厉害,我担心是我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这才来叨扰嫂嫂的。” 但凡有那么一刻不那么害怕的,她都不会来找容仪,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个家,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看得起诗意的。 尤其是诗意先前做了那么多坏事。 陡然听到陆诗意,容仪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只觉得这个人只是在自己生命中短暂的出现了那么一段时间,而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不管她先前做了些什么,如今在自己这里,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再加之她后面人生的遭遇,也很难让人再继续恨下去。 所以,在她心中,陆诗意本人,就只是如意的亲妹,再无其他。 她说:“也许是这段日子出的事太多了,你心有所想,晚上才发了噩梦,不要怕,不管如何,也要等上面定了罪才有结论,那操县令如今都还好好的在地牢里,诗意作为他的夫人,顶多是被幽禁起来,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他们的事,那县令是逃不过的,但女眷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若是流放或是被贬,都还好说,诗意毕竟是你的亲妹妹,你与她自小的情分,我都是知道的,若有一天她被定了罪,有了结论,我与你大哥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她毕竟是在后院的妇人,许多事也连累不到她身上去。” 听到这话,陆如意都呆住了,眼里含着泪光,痴痴的看着容仪,忍不住呜咽出声,她一手放在桌面上,半个身子都滑跪了下去,泪眼婆娑的说:“谢谢……我替我那不争气的妹妹谢谢大嫂!” 容仪被她骇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将她扶了起来,陆如意身子沉,她自己不想起,容仪也拖不动,亦不敢用力,怕伤着她了。 急得容仪连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你我姐妹之间,何须如此呀!这我可不敢受,你快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坐着好好说,你这样跪我,可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快起来!快起来!” 陆如意这才起来,她抹了把眼泪,眼神有些空洞,她摇着头说:“嫂嫂别怨我,我只是心里太激动了,有一万句话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家这些事,谁都不愿意粘上,我都明白的,谁让他们为了牟利做了恶,老天爷都是公平的,他们享福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为他们做的错事买单了,只是,再怎么说那都是生我养我的家,我心里在难受,再不情愿,也不能斩断这血脉亲情,若是可以,谁都希望自己的家里干干净净的。” 是人都渴望自己能出生在一个有权有势,什么都不愁的人家,而出生在有权有势人家里的人,比较的就会更多了。 许多事非人力可以阻挡,也非自己不愿就能避免的,容仪何尝不懂? 她说:“这都是人之常情,你既姓了陆,又怎会半点都不受影响呢?他们为人不管如何,但终究是生养你的人,你对他们有任何感情都正常,我们的出生都是无法选择的,这件事终究会过去的,你一定一定要放下。” 陆如意点了点头,说:“我如今也只有放下了,我注定要做一个不孝女,他们将我养大,将我养成名门闺秀,将我嫁人,我如今却连帮他们的能力都没有,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我只希望,等我将来做了母亲,不要让我自己的孩子为难。” 说到此处,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知道,没有几个人喜欢我妹妹,她太傲娇,太刻薄了,做人也不知收敛,尤其是她对你还做了那些事……你如今还愿意帮她,这是她的福气。” 容仪默了一阵,才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若到现在还揪着那些不放,也是很没意思的。我与你说话就不拐弯抹角了,老实说,若是我因她过得很糟糕,人生就此发生了巨变,如今,她的落寞只会让我觉得解恨,可当初她做的那些事对我而言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便也放下了,即便见他受难,我这心里也并不觉得有多高兴,人生本就是大起大落的,我不愿意去嘲笑。” “是…你一向通透,这是很难的,我若能有你一半,或许也能好过很多吧。” 这话说得容仪都不知该如何去接,总是有人会觉得自己心境开阔,人生豁达,可她自己却并不这么觉得,许多事想在心里,哽在喉间,也不是不难过不多虑的,只是别人都不知道罢了。 陆如意坐了许久才走,她走的时候,容仪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蹙眉,她如今怀着身孕,陆家遭此变故,让她全然不放在心里那是不可能的,可她就这么一直想,一直梗在心中又如何是好呢?孕期最怕的就是心绪不宁,多多少少是会影响到胎儿的。 偏偏这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女子怀孕,最渴望的应当就是娘家人能在身边开解开解吧,可是,这些她都无法得到,以后更不会有了。 长公主虽是她婆母,但从某一方面来说,也算是她娘家人,可现下也是不妥。 容仪都不知,对于陆家发生的巨变,长公主是如何想的。 她若是想去帮陆家,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她若是彻底厌恶陆家,那如意又…… 总不至于是那最坏的结果,不论如何,如意肚子里的都是她的亲孙儿。 想到这里,容仪沉了口气,目光沉沉。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晚安:.??(??ω??)?:.? ? 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36章 去荣华院(标题废(?ó﹏ò?)) 第1936章去荣华院(标题废(ó﹏ò)) 就在陆如意来过后的第四天,陆诗意的消息才传回来,得知她的消息时,容仪正在理库房,闻言后,久久不语,最后只余一声叹息。 又让人留意着,等到二爷回来时,先请他过来一趟。 午时,姜舜轶从外面回来,便被人请去了长留。 四下看了看,未见兄长,问候了句。 容仪看着他,笑意不在,沉静的说:“他中午不回来,我找你来,是我有事要同你说。” 姜舜轶问:“何事?” 微默后,容仪说:“陆诗意她不在了,自尽在操府大门口。” 乍一听这个消息,姜舜轶也懵住了,半晌都不能言语。 容仪解释道:“捐款的事还未结束,我留在各个地方的人也都还没回来,这消息便是这样传回来的,不会有错,说是在被陆家接回去的第二晚,她离开了陆家,回到操府,只是不想,那个时候,她已存死志。” 姜舜骁心里慌了一阵,忙问:“如意也知道了?” 容仪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的说道:“正是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得到消息之后就封锁了,更不敢去同如意说,这才找了你来拿个结果,她如今怀着身孕,这些日子为陆家的事已经够伤心伤神了,我担心让她知道了此事,会熬不住。” 得知她还不知此事,姜舜轶顿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而后摇了摇头,说道:“我对她这个妹妹原本就没多少感情,她先前在这里做的事我都还记着呢,但是陆诗意对如意而言是不一样的,她有千错万错,两人也是亲姐妹,如今她人走了,我竟觉得这还是件好事,那操嵘所犯的事可不小,最后是难逃一死,作为他的妻子,陆诗意也是逃不掉的,或是流放或是贬为官妓家奴,总归,下场都不会好看,与其这样的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话虽是这么说,可这么说出来,又难免让人觉得心寒,一条人命,就这样轻飘飘的再也不存在了。 容仪忍不住唏嘘,而后说道:“你打算如何同如意说?” “这件事必然不能瞒她,我若瞒了她,日后她会更加怨恨我,我会同她说的,大嫂不用担心。” 容仪点了点头,这件事,由他去说是最好的,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同她说的时候可要把握好分寸,像刚才你说的那话,在她面前就绝对是不能说的,她们姐妹俩感情要好,不然她当初也不会为了陆诗意的事惶恐成那般。” “我省得。” 交代好这些事后,姜舜轶便回去了,看着他离开后,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茯苓在一旁替她添水时,忍不住低声说了句:“真是世事无常,那陆二小姐,奴婢对她最后的印象还是如此鲜活,这才几年的功夫,便物是人非了,想她之前那般嚣张,眼里全然是不屑和冷傲,如今……” “我对她的印象已经很浅淡了,她之前做过什么让人不喜的事,如今想想都不重要了,她已经付出了代价,她的人生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腐烂发臭了,不得不说,那陆夫人是个狠角色,当初陆诗意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利用她,这般狠的心性,非常人所能及。” 茯苓说:“那是您心好,再加之主子对您千依百顺,这后院中也干干净净,您操的心也不多,若陆夫人能得陆老爷全部的真心,或许她对待妾室生的孩子也能真心实意一些。” 说起后院,容仪想起了朱氏,随口问了句:“这段日子倒是没怎么听到她的消息,她可还安好?” “许是知道您忙,她也未敢来讨扰,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愿宁阁呢。” “一直没出去过?” “不曾出去,只是听说她偶尔会使唤下面的人出去买些东西,大多都是街边吃食。” 容仪抿唇轻笑,说道:“京都的美食是多的,吃也吃不完,她喜欢也好,慢慢习惯这边的饮食,也能少很多思乡愁絮。” 默了一会儿后,容仪撑着头,眼神平宁,说道:“我刚刚试想了下,若他与朱氏也有了孩子,我会待那孩子如何?” 茯苓却很是有信心的说:“主子是绝对不会的,主子对夫人的感情奴婢都觉情深,这世间有能耐的男子并不多,而有能耐又十分专情的男子,就更是稀缺了,但主子就是这样的男人。” 容仪笑了笑,说:“我只是打个比方,可我想了想,又觉得这个设想十分可笑,就像是你刚才说的那话一样,若真有一天,他与别人有了孩子,那我与他之间也一定是出了很大问题的,那个画面实在是想象不到的,罢了,是我无事想太多,一些有的没的……” …… 姜舜骁回去以后,并没有见到如意,被告知二夫人在荣华院时,他登时觉得头顶都透风了,连忙转身去了母亲那,有些急促,连林嬷嬷的提醒都没看到。 孟思敏看他急匆匆冲进来的样子,微微蹙眉,说了句:“慌慌张张的,叫什么规矩?” 而这时,如意正端着一碗软糯的丸子吃的鼻头冒汗,嘴里还在咀嚼,转头茫然的看着有些呆的夫君。 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姜舜轶把所有结果都想了,唯独没有想到,他能看到自己的媳妇和母亲能安然地共处一室,在自己母亲的眼皮子底下,如意吃着丸子,吃的是一点负担都没有呢。 被母亲轻声斥责后,姜舜轶也反应过来了,忙说:“我是这不是闻着香了,特意跑过来的。” 孟思敏抿唇,微微摇头,多少有些无语的意思,知儿莫若母,就从方才他那一副急态的模样,她还能不知他在想什么? 呵,果然这媳妇娶了,便和娘不亲了,还怀疑起她来了。 林嬷嬷忙打圆场,说道:“正好二少爷回来了,也省的老奴跑一趟了,殿下就等着您回呢,今儿中午准备的可丰富了。” 姜舜骁冲林嬷嬷一笑,说:“可不,今儿又可大饱口福了。” 孟思敏:“……” 陆如意:“……” …… (本章完) 正文 第1937章 反转 第1937章反转 陆如意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方才他那一脸焦急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陡然知道自己来到这儿,他怕是担心自己会被姨母为难吧?所以就这么急匆匆赶来了,估计是连下人的话都没听全呢。 待他坐过来以后,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他,示意他揩一揩脸上的汗。 姜舜轶接了过来,上面还有她身上的幽兰香味,十分好闻。 用饭时,孟思敏不大爱说话,饭桌上便沉闷了些,但有姜舜轶在,倒也不会冷场,他细心的给如意剃了鱼刺,将鱼肉送到她碗里。 虽然这件事两人在私底下是很常见也很自然的,但现在当着姨母的面,陆如意突然就有些难为情了起来。 女人的心思要细腻些,她的儿子从生下来就是娇贵的公子哥,恐怕长这么大,能吃到他亲手去过鱼刺的肉都没有几个吧,当母亲的看在眼里,多少会有些吃味。 忍不住看了眼姨母,却见她连眼神都未分到这边来,松了口气,这才又回过头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夹了。 姜舜轶也不傻,不会在她拒绝后,当众问一句“怎么了”? 看她碗里的鱼肉管够了,姜舜轶便专心吃起了自己的。 饭后,孟思敏将他带去了里室,同样的,他也没有耍聪明当众说一句“如意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她面说?” 一是因为自己确实也有她不能知道的事要说,二则是因为,先前上过这样的当,被哥哥教训过后,他在这对既是婆媳又是姨侄关系,两个生命中最亲近重要的女人之间,起到了该有的作用。 火上浇油的事,可是不兴去做的。 去到里室后,本以后会挨一顿呲儿,却见母亲面容淡定,直接的问了句:“今日叫你过来是要与你说清楚,陆家的事我们不便插手,此事要委屈如意了,你是她的丈夫,许多话你与她更方便说一些。” 姜舜轶一愣,忍不住问了句:“就当真不管了吗?且不说什么亲家不亲家的?那毕竟也是您半个后家呀。” 孟思敏轻哼了一声:“那算个什么后家,从我们这一辈,感情早就疏淡了很多,这些年他们是越发的不成器了,什么事都敢做,也不为后人想想,图那一时之利,迟早会阴沟翻船,正是因为她与我之间的关系,我就更不能去插手了。” “……” “我们这些人活在老百姓心中,你舅舅登基以来,从未做过一件亏良心的事,既然做了这天下之主,成了大孟百姓的圣上,那就不能做一个昏君,我亦姓孟,是这初代皇室头一个长公主,老百姓都睁着眼看着呢,即便我不能做到公主中的典范,也无法让世人铭记,但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能做一件至黑至恶的事。” 姜舜轶听的心头振动了起来,同时也道:“儿子省得的,儿子也绝对不会给家里抹黑,从小您就教导我,出生越高,肩上的责任就越重大,百姓视我们为神明,将我们供养,我们就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如意是个懂事的姑娘,她也会明白的。”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看着他道:“陆家一倒,如意就没了靠山,一个女子在夫家,最重要的底气就是她的后家。” 姜舜轶微窒,他亦明白这个道理,一个没有母家支撑的女人,是艰难的,他看着母亲,有些怕她接下来的话就是要他和离…… 可却听她说道:“你同她说,她既嫁到我家来,便是姜家的人,陆家的过去和未来都与她无关,她也不必为此忧心,她好好的做姜家妇,生姜家子女,她的后盾便是姜家。” 说到此处,竟也有些喉头发哽,她移开目光,语气发硬,说道:“陆家便是倒了,她也还有我这个姨母,姜家不会因为陆家的事亏待她,你将来也不要因为她身后无人了,就可以欺负她,当初你是求着闹着娶她进了门,如今你好好守着她,不要做一个负心薄幸的人。” 哪怕是亲生的母子,也不能完完全全说就是百分百的了解对方,就好比这一刻,听到母亲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姜舜轶心中大为震撼,实在是因为当初母亲狠厉的拒绝太深刻了,再加之她平日里对如意也并不温和,连掌家权都不曾分她半分,在姜舜轶心里,母亲还是没有认同她这个儿媳,才会对她不管不问的。 本来以为母亲对她是反感居多…… “娘您终于接受如意了?!”还是不敢相信,颤声问出了口。 可孟思敏的神色依旧没有软和,她说:“我对她是什么看法根本就不重要,毕竟,娶了她的人是你,要与她过余生的人也是你,你对她如何才最重要,娘只是要告诉你,永远都不要抛弃一个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娘最痛恨这样的男人。” 姜舜轶沉默了,而后点了点头,说:“娘,儿子不会叫您失望的。” 孟思敏“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出去,姜舜轶起了身,又顿住,与她说了陆诗意的事。 孟思敏听后,只是一愣,良久,叹息了一声,说:“这件事你还是要与她说,好好的同她说。” “是。” 从里室出来以后,姜舜轶拉着陆如意回去了。 林嬷嬷收拾了他们用过的茶具,笑着说道:“二少爷如今成了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刚才在饭桌上那样细心的挑鱼刺,可真是前所未见呢。” “他知道心疼人也好。” 林嬷嬷微顿片刻,看着殿下的眼眸,说道:“老奴方才还担心,殿下看着那一幕会吃味呢。” 孟思敏轻笑,说:“那倒是不必,他如今长大了,已经不是在我身边养着的的那个男孩儿了,他是别人的丈夫,也快要做父亲了,会心疼妻子是好事,他会做一个好的丈夫,好的父亲的,他若还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不知道为别人着想,那我这个做娘的就真该着急了。” 林嬷嬷听后一笑,说了句:“老奴知道,殿下您啊,心里是暖的。” 孟思敏冷冷的说了句:“那必然是暖的,若是冷的,可不成死人了?” 其实,她也是会开玩笑的,没那么古板无趣,更不会拿压制儿媳当做乐趣。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子(*′?з?`*)啾?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y∩__∩y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38章 回平阳 第1938章回平阳 那厢姜舜轶和如意回去以后,再三思量,看着她红润的脸,想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她今日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舒心过了。 他纠结着,却没察觉到陆如意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 直到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一路回来,你就没什么话想同我说吗?” 姜舜轶怔住,静默的看着她,看了半晌,表情微微变化,从一开始的怔愣到歉疚,他以为,她已经知道了陆诗意的事,刚想开口,就听到她说:“那会儿,姨母单独叫你去,可是说了陆家的事?” 姜舜轶更沉默了,却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他看着陆如意,并不着急将母亲说的话先告诉她,直言道:“娘确实说了陆家的事,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告诉你另一件事。” “何事?” 话本就要说出口的,可在她的眼神下,却又有些难以启齿了。 看他要说不说的样子,也叫陆如意有些着急。 “什么事你倒是说呀,好事?还是坏事?” 姜舜轶错开眼去,沉沉的吐了口气:“坏事,但…也不全然是坏事。” 陆如意的心瞬间沉下去了,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沉静下来,故作微笑,说:“如今,对我而言也不会有更坏的事了,你直说吧,不要瞒我。” “……如意,今天接到消息,诗意她已经不在了。” 纵使心中已经有了几种猜测,可在听到这个话的时候,陆如意还是没忍住,狠狠的振动了一下,她呆滞的看着他,耳鸣了一阵,半晌后,不确信的问:“你说…说什么呢?我没听明白。” 姜舜轶握住她的手,心情愈发沉重,他们心里都清楚,哪里是没听清,分明就是下意识的不敢听清,也不敢相信。 看他不变的神色,陆如意恍然未觉,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看她这般模样,姜舜轶也揪起了心,他揩去她脸上的泪珠,说:“你莫哭,莫哭。” 陆如意忍不住的抖着手,问:“不,你仔细说与我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没的?这罪还没定下来,不是吗?” 起初听到陆诗意的死讯后,姜舜轶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知道,为此如意要伤心一阵了,可如今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愈发不好受了起来,也能感同身受,更为自己对此事的寡淡而感到自责。 他说:“她自杀在操府门口,应当是夜里去的,早上才叫人发现,已经被岳父岳母带回去了,罪虽还未有定论,可你我都知,那县令难逃死罪,而诗意作为他的夫人更是逃不掉的,我之所以说,这不全然是件坏事,也是因为如此,如意,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更该知道,或许只有一死,才能更好地保全她。” 一个罪人立于世间,就要活在无尽的悔恨和补偿中,若是男人,流放千里,贬为庶人,做苦差,终身无解,可若是女人,她的下场只会比男人更惨,女人犯罪而不死,最好的结果就是充为官奴,不过是身份的转变,好歹能苟延残喘,可获了罪的女人,与暧昧勾上了边,谁又会怜惜呢? 在那阴暗地带,多少女犯人被暴虐致死,乱葬岗的无名女尸死前遭遇了多少磨难,皆化为尘土,无人可问,无人可知。 不会有人去替一个罪犯陈情,更不会有人会同情犯过罪的人。 一些官夫人,因为官老爷的落寞,而被迫投入狱中,这样的身份,是最能引起一些人心中的暴虐的,官夫人,大家闺秀,身份高贵,谁不想看到那白净净的脖颈为人弯下,做低顺状呢,尤其,是在她们平日里都看不上眼的人面前,做小伏低,摇尾乞怜。 折磨男人的法子多,但折磨女人的法子便是下流。 姜舜轶不愿将这些说与如意听,怕她崩溃,看着她眼里不尽的泪水,他静静的陪着,在她扬声痛哭的时候,将她揽入怀中,心里跟着一起发涩。 等哭到眼睛红肿发涩,喉咙也哑了以后,她才慢慢止了声,她攀住姜舜轶的手臂,红肿着双眼,看着他,几乎带着祈求,说:“我想回去,送她最后一程。” 姜舜轶抚上她因痛哭而红烫的脸,轻“嗯”了一声,说:“我今日下午就去安排,我陪你一起回去。” 陆如意已经无暇去问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他,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才不可以,她也想适当的任性自私一下,这样大的事,让他陪着一起回去吧,自己一个人,真怕撑不住。 姜舜轶说到做到,下午便去请休,将自己的差事压了压,又与旁人调换了时间,一同办事的也都知道他家如今发生的事,自然是能换则换,让他安心休假。 解决好了公事,姜舜轶这才回来同父亲和母亲说了此事,两人对视一眼,姜益民开了口,说:“这是你们两人的事,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去陪她吧,路上好生照顾她,她怀着身孕,切勿急躁。” 孟思敏也忍不住说:“人死为大,可不管如何,她都是一个孕妇,你们绝不能在路上急着赶路,走捷径走快路,她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颠簸,别忘了大夫说的话,这一胎她可一定要坐稳了才行,你不要怪娘多事,这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本来因着如意肚子里的孩子,姜舜轶也料想到父母是不会同意的,可见他们爽快答应,也忍不住眼红,他晓得,这是爹娘在照顾他和如意的情绪。 姜舜轶说:“如今官道上的路都很平整,此去平阳不会用太多的时间,儿子会好好照顾她的,请爹娘放心。” 孟思敏沉下一口气,待儿子走后,忍不住摇摇头,看着姜益民说:“还真让你料到了。” 姜益民言:“如意这个孩子重感情,诗意是她唯一的妹妹,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这情分是旁人都不可比的,我们若男着,不让他们回去,且不说现在如何,等将来日子长了,这俩孩子心里指定要落下埋怨。” …… (本章完) 正文 第1939章 一家 第1939章一家 若是照孟思敏过去的性子,是指定不会让他们回去的。 怀着身孕,本就不宜去参加丧事,可偏偏走的这个人是她至亲的人,再加之有王爷语重心长的劝告,才叫她松了口。 还能如何?儿子都先斩后奏,什么都安排好了才来通知他们,就算自己阻拦,他也不会听,倒也不必去做那讨嫌的事。 但总归是担心的,如意那身子本就不稳当,如今遭此大悲大痛之事,又要赶着回平阳去,只怕折腾来折腾去,会叫她身体出问题。 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若有丁点闪失,孩子遭殃,大人也跟着受罪。 见她依旧紧锁的眉头,姜益民宽解道:“好了,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们俩便是在这儿急得跳脚,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就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去吧,你这个做婆母的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摆脸子,否则,如意就算是回去,也去得不安心。” 孟思敏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起身,道:“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要去看一眼,去和她交代些话。” 姜益民没拦她,只“嗯”了一声。 怕他们等不及要即刻动身,孟思敏便也没等着,话放下就去了,等到了他们的院子,果然见里面收拾了起来,下人们一见她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请安,孟思敏抬了抬手:“你们夫人呢?” 一丫鬟垂头回声:“二爷与夫人在听澜堂。” 孟思敏便直去了听澜堂,果见儿子正围着陆如意打转,嘴里还在哄着话,听到这边的动静,两人同时回头。 姜舜轶直起了身子,陆如意也忙站了起来,过来相迎。 “婆婆……”她开了口,却沙哑的难听。 “娘,您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姜舜轶有些慌,方才都说好了,娘这会儿过来又为何? 孟思敏微抿着唇,看着一张脸都有些浮肿的陆如意,没去管他脸上的慌乱,只平平道:“方才忘了问,预备去多久?” 姜舜轶松了口气,说:“方才,我与如意商量了一下,等去了把事情都办好了,让她在那边呆一阵,我先回来,在等过些日子再去接她。” 说罢,又解释说:“虽说这路途不算太远,可如意到底怀着身子,不便频繁的来回奔波,且让她歇息一阵子我再去接,好让她喘口气儿,您放心,平阳那边有宅子,会让人清理好,会有人伺候。” 孟思敏默了默,而后点了点头,说:“如此也好,也应当如此,你去外面看看,别收掉了什么东西,我有些话要与如意单独说。” 姜舜轶迟疑了一阵,却被陆如意轻声催促:“你出去看着吧,让她们收仔细了,我的东西都是用惯了的,可别收掉了。” 姜舜轶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暗示,只好应下,留她们单独相处。 看他这般紧张的样子,孟思敏心里又觉得可气,又觉得好笑,防起自己的娘来了,自己都答应了,难不成还能如何? 静下来以后,婆媳二人静默相对,陆如意率先开口,说:“等那边事了了,不用他来接我,我自己会回来的,也省得他再请休。” 孟思敏不置可否,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说道:“这些事你们自己安排好,我过来只是想看看你,陆家出了这些事,与你没有关系,诗意的死我没有想到,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日子还长着呢,等时间再久一点,你生了孩子,这些事情就会慢慢淡去,你宽些心。” 听这话,本来已经忍耐住情绪的陆如意又忍不住泪水夺眶,她连忙别过头去拿帕子揩去眼泪,说:“如意省得,会照顾好自己的。” 孟思敏不擅长安慰人,等她平复以后,又说:“有些话,你带回去,说给你母亲听。” 陆如意愣怔,看着姨母略显疲倦的神态,点了点头。 …… 孟思敏走后,容仪也得到消息赶来了。 见如意的样子,骇了一跳,忙去握她的手,说:“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听说你们要回平阳了,我过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些东西,你们这仓促之下,带的也都是一些贴身的,平日里用的到的,可这途中,又怕遇不上卖货的铺子,我给你收拾了些酸口的干果,还有些提气的食物,你带上,就放在马车的低厢里,随手可拿,若是挨不住就吃些。” 陆如意心中大受感动,回握着她的手,道:“嫂嫂疼我,如意这次给大家添麻烦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这边事情也多,准备的并不周全,能想到的都给你带上了,这夜里蚊虫多,我放在包袱里的香囊你记得要拿出来用,都是对你身体有益无害的,闻那味儿也不会难受。” “嫂嫂,谢谢你。”千言万语都无从出口,脑子里早就不清楚了,皆化作一声“谢谢”。 容仪轻叹一声,知道她此刻焦头烂额,便道:“人死万事歇,你想开一些,怀着身孕,忧思过多对孩子没好处,等到了记得写信回来,等你回来那天,大嫂亲自下厨。” “好,一定…一定!” 看她的神态,容仪没坐多久就走了,走前好生叮嘱了姜舜轶:“看她这状态实在让人担心,可多的话也说不得,不能让她在这么揪心下去,你多费些心,找些别地事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样下去,我怕你们还没去,她就已经撑不住了。” 姜舜轶满脸凝重,道:“我会照顾好她的,谢谢嫂嫂送来的东西。” 容仪叹息一声,微微颔首,而转身回了长留。 当日便有一封飞鸽传信先一步去了平阳,第二日两人休整了一日一早就出发了。 自从怀了身孕以后,陆如意每天早上都要睡到天大亮了才会起,可昨儿个一晚几乎都没睡着,今日也是早早的就醒来了,害得姜舜轶在一旁看得担心不已,又什么都不敢说,怕说了惹她难过。 好在上了马车后,走了约一个时辰了,她吃了些糕点,躺在后面睡了会儿。 能吃能睡便是好的,就怕她忧虑到茶饭不思的地步,那才糟糕。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ω??`) ? 大家晚安(??ω??)?? ? 做好梦哟(*?︶?*).?.:*?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40章 皇命 第1940章皇命 陆诗意的死,似乎并没有在人心中停留太多的时间,得知她的死讯,大都是叹息一声,感叹一条生命的逝去,而后也不会再有过分的悲伤情绪。 或许,所有人中,只有陆如意是真真切切的为她感到难过,感到悲哀了,来这人世一遭,全然没有享过福的人,就这么走了,一句埋怨、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来时啼声清亮,离去悄无声息。 又过了两日,容仪这边又收到了“凌云”带来的消息,却又非是好消息,送往白虎城曲沙县的一笔银子,在管道上让人劫了,得知这件事,气得容仪两眼一抹黑,实在是想不到这些人竟猖狂至此,在官道上的东西他们都敢劫走,当真是不要命了。 可看到后面的内容,更叫她震惊,原来,劫走那笔钱的人,并非地方官员,而是曲沙县的百姓,全是年轻力壮的青年,抹了脸去抢钱,如今被关押在曲沙县的狱中,念着他们并非是匪寇,是不折不扣的老百姓,县长狠狠的给每人都落了板子,又下令要关他们十几日,去去他们那股野蛮劲儿。 容仪看后,气都短了一节,再往下看,据“凌云”暗访,得知了这几个青年这样做的原因,顿时无言以对。 当官的总把老百姓当傻子,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可又怎会不懂呢,每年扶贫的银两下来后,分到手里的,连过冬的需求都满足不了。 皇恩浩荡,每年都会从国库里抽取出些银两,送往了许多贫困地区,可即便是如此,冻死的,饿死的,被人凌虐致死的,都不在少数,贱人贱命,无人怜惜。 慢慢的,国库告急,总是会有消息传到耳里来的,他们所得知分发下来的银两的数目,再看看自己手中得到的,凑在一块儿都还没有其中的三分之一。 那些钱去哪儿了呢?是被谁吞了吗?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钱没有到该到的人手里,那必然是上面有人抽走了其中的一部分。 若是遇瑞年,大家都好过,这些钱即便自己拿不到手里来,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即便想了,也只会一声叹,可普通的老百姓,生活本就拮据,遇上蝗灾旱灾这类人力不可抗的天灾人祸时,朝廷发下来的钱就是救命钱,把人逼到困境,再也没有办法的时候,谁又能说毫不在意呢? 在钱都还没有运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先下手了,何尝不是对地方官员的失望? 这些事情听起来很荒谬,可在这些人身上就是真实发生存在的,与天斗斗不过,与人斗自己也太薄弱,可若当真不拼不赌一把,焉知非福? 再且这些人冒着这样的风险做了这种事,便是不怕被人知晓,他们这样做,更多的是想引起上面的注意,所谓的祥和是假的,在大孟的天子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子民受着委屈,受着不公的待遇,却无处伸冤。 这件事比遇上匪寇的性质还要严重,他们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是最弱势的人,也是最需要保护的人,连他们都要用这种方式来抗议,上面没个态度,那会寒了多少人心呢? 料想事情的严重性,容仪不敢耽误,上报了皇后,因为如今自己成了皇后娘娘手下的得力干将,是以,得到了娘娘授的凤翎玉牌,想要与皇后通传消息,比之以往更方便了些。 而宫里刚得到消息,就让容仪去相见。 容仪早知道娘娘该是要通传,一早就换好了得体的宫装,不敢耽误,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有皇后口谕和容仪手中的玉牌,一路上畅通无阻,直到了皇后的寝宫,却见圣上也在,容仪心一跳,俯下身来行了礼。 皇后微微抬手:“平身,赐座。” 容仪微垂着头,不敢平视上面的帝后二人,坐下以后,宫婢上了茶,她微微颔首,却无暇去品。 皇后看着她消瘦几分的脸庞,眼里软和怜惜,道:“本宫就知道,将此事交与你是没错的,你不会叫本宫失望,做的也很好,这个消息得到的及时,此番传你进宫来,也是有一庄很重要的事要再交与你。” 容仪忙道:“但凭娘娘吩咐。” 皇后稍顿,看了眼不语的陛下,见他无言,才说:“于国而言,民心的动摇是最可怖的,此番曲沙县有了这样的动作,便说明百姓心中,已然对大孟的官员失去了信心,所以,这件事非同小可,这并不是几个青年做出的莽撞的事,方才你送信来的时候,陛下也在此,陛下决定,让你亲去一趟曲沙县,慰问那里的百姓,再带皇命,彻查曲沙县一干事物,若有官员贪赃枉法,立即处刑,决不饶恕!” 容仪心口猛烈一跳,被这突然而来的任务砸的头晕脑胀,她自知身份,不敢自大,言道:“娘娘,您让臣妾去慰问他们,臣妾可做得,可彻查此事,臣妾并非朝廷命官,只怕是……” “你怎不是?”皇后娘娘开口打断了她,而后继续道:“这祈明会本宫是交给你掌管的,目前为止,你都没有让本宫失望过,是这下面的水太浑,总是有意外,总是有是非,你办事十分仔细,这些暗藏的问题你若不及时上报,下面的人只会将事情严严实实的捂下,而那些百姓无处伸冤,这些事传不到京城来,时间久了总是会爆发的,一旦爆发,可就绝非是破口之痛。” 容仪的心还是在狂跳,甚至有些没出息的眩晕起来,有股莫名的恐慌感挤压着她。 看她恍惚的模样,圣上突然开了口,道:“当初祈明会由皇后启动,有你主理,朕扛了不少压力,朝中大臣请奏,道女人干预朝政为腐败之相,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力保了你。” 容仪回神,忙道:“谢陛下……” “你不必言谢,这也不单单只是为了保住你,更多的是为了大孟的未来,为了将来有一天女子也可上学堂,可为家国献计策。” …… (本章完) 正文 第1941章 女尚书 第1941章女尚书 容仪自然知道那段时间因为这些事,任谁听了都是摇头叹息,更没有人相信,一群女人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在他们浅薄的认知里,祈明会的存在,不过是多了一个理由去搜刮他们的家产罢了。 但她实在不知道皇上面临的压力竟这样大,此刻竟都当着自己将这些事说了出来,可见当时被人反对得多厉害。 可是,到了自己这里,也算是顺顺利利的启动了,开始了,没有太大的阻力,原来都让皇上挡住了。 皇后微微侧目,将陛下看了一眼,而后默不作声的转过头来,又看着她从发虚慢慢到坚定的神色。 “自然不会让你一个妇道人家去料理所有事,等你到了曲沙县,会有人与你接头。”皇上如是而言。 容仪听后,哪里敢不依了?经历过一番挣扎后,便道:“幸得陛下与娘娘如此信重,即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臣妾,臣妾定尽力而为,不辜负陛下和娘娘的信任。” 皇上似乎也只是为了得到这句话,微微点头,不过多时,又要要批奏折,便离开了,只余下容仪同皇后在一屋。 面对娘娘,容仪要放松许多,天子威严,即便是自己从未受过他的训斥与责怪,他单单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够让容仪心惊胆战了。 皇后看着她,目光柔软亲和,声音也不复方才凝重,她道:“这些日子料理这些事,你累坏了,人都消瘦了不少。” 容仪莞尔一笑,尽量轻松着不讨嫌,说:“臣妾不敢欺瞒娘娘,做这些事,累是累了点,可也叫臣妾学到了许多东西,见识到了许多事。” 皇后点了点头,说:“本宫听说,现在外面的人都叫你女尚书,这可是对你极大的称赞呢。” 容仪惶恐,道:“臣妾愧不敢当,只是做了臣妾该做的事,这个称呼太贵重,臣妾当不起。” “你当的起,本宫初初听说的时候,心里实在高兴,高兴于终于有人承认了你,你不再是孤军奋战,本宫将此事丢给你,也将所有的压力一并给了你,你能扛到现在实为不易,容仪,不愧是长家的女儿,也不愧是能降得住骁儿的人。” 容仪被这最后一句打趣逗红了脸,反言:“臣妾倒是觉得与他在一起,他教给了臣妾许多,如今在心态上也慢慢发生了变化,这些事情若是放在以前,臣妾绝不敢想,想象不到有一天,臣妾也能站得这样高,手不抖心不慌,底气十足。” 这样的底气和能耐是过去不曾有的。 皇后微微抿唇,还是摇摇头,说:“在世人眼中,女人总是依附男人而活,这个女人是好是坏,皆是男人的附属,是男人的本事,可本宫不许你这么想。” 容仪心微动,眼神闪烁,看着她娴雅庄贵的脸,听到她又说:“看着你就好像看到了公主,同为女子,本宫希望,将来公主出嫁,永远不要把自己活成男人的附属,你也一样。本宫给了你机会,让你站起来去看这个世界,让你有机会把这个世界同样也变成女人的世界,你就一定要认清自己的价值。” “娘娘……”容仪心中大受感动。 皇后给了她一个微笑,继续道:“本宫之所以这么同你说,只是因为本宫看出了你身上的不自信,夫妻之间,和睦相爱是一件不易的事,但在男女关系中,女人本就处于弱势,稍不留神就会将自己的地位放的无限低,容仪,你不要这样。” 可本宫不许你这么想。 容仪,你不要这样。 皇后娘娘温柔的话语,却叫容仪险些泪目,她身为一国之母最不需要关心下面人的情绪,也最不需要去照顾旁人的情绪,可她却看到了,看到了自己的自卑和软弱,她每一句话恰到好处,捏住了分寸,让容仪有一种被狠狠疼爱的感觉,这种感觉与姜舜轶带来的又不一样,无法言说,却很满足。 娘娘是真的想让所有女子都站起来,从压迫中博得一条出路啊。 走时,容仪得到了皇后的一支孔雀翡翠钗和两只手镯,这是娘娘赏的,也是娘娘宠的。 容仪算了算,自己从娘娘这得到的赏赐,已然是非常可观的了,这京中怕是再也没有哪一个女子能有自己这般殊荣了。 得了宝物和娘娘的疼宠,那一瞬间,被怪物打了一半的血,突然又回到了身上,容仪深觉高兴,也有了干劲。 这股高兴持续到姜舜骁回来,一家人坐在一块用了饭后,孩子们去了雅阁温习功课,姜舜骁则拉着容仪出去走动消食,看她脸上的笑意,道:“娘娘赏了你一支钗子,两只手镯,你就高兴成这样?” 微微一顿,又道:“还是得了这差事你觉得高兴?” 说罢,又察觉到不妥,改口道:“诚然,陛下与娘娘将此事交与你,确实令人意想不到,可这也侧面说明了,他们相信你的能力,并愿意将此事交与你去做,从这一层面来说,确实是件好事,但你就不担心吗?曲沙县虽离京城不远,可到底人生地不熟,你此次要孤身一人前去,去处理这桩事,就不怕办不好?” 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担忧,容仪也知道他并非是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便说:“怎么会不怕呢?这可是我领到的第一件大事儿呢,此娘娘让我掌管祈明会还要刺激。” 轻叹了一声,看着路上的小石子,踏了过去,继续道:“可怕有什么用?当初,我一度认为自己管不好祈明会,最后也做过来了,不过是难度又升了一级,需要我亲自去料理这些事情,让我也体会一把当个男人的感觉,这么一想,也没什么不好,其实我心里清楚,陛下和娘娘将这件事交于我,只是明着让我去处理,若真有那作恶的人,看见是一女子去处理这些事,必然会有轻看之意,毕竟处理这些事的向来都是朝中大臣,怎会叫一个世子妃去慰问百姓,又去查贪赃?他们轻看我是最好的,最好不要把我当回事,这样,就会露出马脚来。”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42章 凌儿也是顺便的 第1942章凌儿也是顺便的 要利用人性的弱点,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说法,女人从来都是生活在内院里,见过最大的场面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 能主持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就算得上贤惠,外面的事情都有男人料理,让一个女人去,听着难免令人发笑。 姜舜骁目光微沉,对此事他心里颇有微词,可看着妻子明亮的眼神时,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什么都不用怕,做不好或是惹了烂摊子,都有我,你只要去做你认为对的就是了。” 容仪心里动容,没再固执的认为,他的帮忙就是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只道:“好,得了你这句话,我可就放心多了。” 次日,便有一道圣旨下来,虽还是有一些官员表示不可,但安宁王、宁威将军皆站了出来维护了自家人,那些反对的声音也都少了些。 只有一人,硬着气说道:“世子妃怕是连大孟的国土有多大都不知,如今叫她料理这些事去,恕老臣实在无法理解,可既然王爷与将军力保了世子妃,老臣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就静看世子妃办事的效果吧。” 这话传到容仪的耳里时,容仪并不觉得羞恼,反而在她看来,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那开口说这话的人也不是微不足道之人,而是中书令言大人,言娣的亲伯父。 为人耿直老派,从不为私情而滥办公事,他觉得自己不该担此事是真的,但他并不厌恶自己,这点容仪是知道的,因为,下午时,阿远来了。 言娣五岁时,双亲去世,便一直由大伯父和大伯母一家扶养,言文昶待她自然不错,只是她的大伯母庄氏并不喜欢她。 因为,她的到来,让自己膝下的孩子受尽了委屈。 一个孤女,自然要惹人疼爱一些,言文昶心疼她年幼丧父丧母,便对她格外疼宠,早年间,还不是中书令的他,家里并不如现在这般好过,他自己的三子一女也都并非娇贵的养大的,再加之他教育孩子的观念比较古板,并不会把孩子们养成骄奢淫逸的二代,许多东西便是独一份,甚至没有。 可他们没有的,言娣却能有,一些稀罕的,珍奇的,言文昶都会送给她,想借此来弥补她缺失的爱。 如此,看在庄氏眼中,又怎能快意?自己也就一个小女儿,每每眼巴巴看着的时候,自己看着都心疼。 是以,她对言娣除了最早的怜惜以外,慢慢的就变得淡漠了,内院、子女都有庄氏管,言文昶再疼爱这个侄女,也会有看不到的地方,自然,寄人篱下的言娣也不会去告状,一个懂事的孩子,她看得明白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直到她嫁了人,有了孩子…… 后来,言文昶也察觉到,许多时候自己不在时,言娣受了委屈和冷漠,但想补偿也为时已晚,再加之妻子的哭诉,孩子们长大后的怨怼,让他冷硬的心变得慌张无措,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再疼爱侄女,可妻子永远是自己的,孩子也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里会有不疼的道理? 事情过都过了,再去追究,也只会让夫妻离心,子女恨自己。 后来言娣走了,他这个做大伯父的去看了一眼,回去以后就病倒了,高烧之际,嘴里说着胡话,口口声声都在念弟弟和弟妹的名字,明言自己对不住他们。 再后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阿远与容仪亲近以后,言娱曾带着一些礼品来看过她。 言娱便是言文昶与庄氏的小女儿,为人妇以后,自己也生了孩子,一个乖巧的儿子,可生了孩子以后,身体也大不如前了,看着乖巧可爱的儿子,又想着自己的身子,让她不禁回想到小时候自己对堂妹的所作所为,也开始感到后悔了。 人小的时候,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难免就格外争宠一些,不希望家里人的疼爱被莫名而来的人分走,那个时候的不懂事,如今想一想都只余哽咽。 她的后悔难过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容仪,容仪听后也只有唏嘘,但至少她知道幼时对言娣的伤害,也生悔意,比一直僵着的好。 她知道堂妹的儿子如今更亲近安宁王府的世子妃,也愿意放下脸面来见一见,放低姿态来与她交好,为的就是希望世子妃作为阿远的干娘,能真心实意对阿远好一些。 她甚至当着容仪的面说过一句实话,她说,若是阿远肯亲近她,她一定会把阿远当成亲儿子去疼。 只是,或许是所有的坏运气都被言娣带走了,留给阿远的只有好运,他更粘容仪,更喜欢待在长留。 容仪不是庄氏,不会因为看他丧母便格外一些,自己三个孩子能带好,把一碗水端平,再多一个,她也希望能带的很好。 回忆起这些往事,容仪脸上便有恬静的笑意,阿远小口小口的喝着热奶,看着干娘脸上的微笑,他放下小碗,挠了挠头,说:“您现在很高兴?” 容仪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来我这儿,我当然高兴。” 阿远微微拧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眼神有几分委屈,说:“可是,干娘从未与阿远说过,您就要离开京城了。” 容仪讶于阿远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说:“我本是想这两日就喊你和你爹爹到府里来一起用饭的,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爹爹告诉你的吗?” “是爷爷说的,阿远知道以后饭都吃不下去,不知道干娘去了以后要多久才能回来,便想着早一些来陪着阿娘。” 这个时候,成成“啊”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蝈蝈,不可置信的说:“原来你不是特意来给我送大大、小小的。” 大大、小小,两只蝈蝈的名字。 韫儿也举着糖画小人:“这也是顺便的。” 凌儿学着姐姐,举起手里的猪八戒糖人,扬起小脸,肉嘟嘟的脸上都沾上了蜜黄的糖浆,撅起小嘴,立马跟声:“凌儿也是顺便的!” 阿远摆了摆手,满头大汗,忙道:“也是,也是!都是特意带来的,不是顺便!” …… (本章完) 正文 第1943章 满心感动,满心欢喜 第1943章满心感动,满心欢喜 看几个孩子斗嘴的模样,容仪忍不住掩唇笑了,不由得瞪了他们几眼,以示警告。 几个孩子缩了缩脖子,却未有惧,知道母亲是逗他们呢。 阿远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脸都红了,他又回过头去,看着干娘说:“阿远还听爷爷说,大外公在朝堂上说干娘不好了,阿远觉得,应该给干娘道个歉。” 容仪更是诧异了,想不到谢侯爷会在家里与孩子讲起这些事,真是不知他是如何讲的。 “爷爷是怎么讲的呢?阿远又为何觉得应该给我道歉呀。” 两个问题,阿远选择先回答前面那个,他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学着谢侯爷的样子,说:“言文昶那个老古板,他迟早有一天要毁在自己那张嘴上,还瞧不起女人了?他有什么可瞧不起你干娘的,这祈明会你干娘做的是漂漂亮亮的,他怕是老了,两只眼睛浑然看不见了!” 顿了一下,他换了个方向,又学着谢夫人的样子,说:“你这当着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呀!阿远不能和爷爷学啊,这些话没礼貌,不兴说。” 听后,容仪努力憋住,强迫自己千万不要笑出声了,她尚且憋得住,可成成和凌儿却笑得十分夸张,一个大一些,笑得有内涵些,一个小一些,则是听着觉得他模仿的好笑,故而做笑了,嘉韫也笑了,只是克制一些。 这一笑出声来,反而叫阿远心里没那么沉重了,一路上来的时候,他这心里别提多忐忑了,一边是自己的大外公,一边是自己十分十分十分敬重的干娘,他真怕大外公说的话,让干娘感到不高兴了。 可现在他们笑的这样开心,是不是说明,在他们心中,这件事没有多大关系呢? 他又道:“我觉得应该给干娘道歉,因为爷爷说得对,干娘做什么都做得很好,不应当质疑干娘的能力,大外公说话不好听,可他人不坏,他对干娘也没有意见,阿远是怕大外公的话会伤干娘的心。” 容仪含着笑,心里深受感动,被一个孩子这样维护和毫不犹疑的信任,这种感觉很好,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她心里也知道,谢老夫妇这般为着自己说话,也是因为自己如今是阿远干娘的缘故,他们待自己也是十二分的客气和热情。 她温声说道:“阿远真贴心,其实,干娘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委屈,你大外公话说得十分中肯,他为的是江山社稷,是黎明百姓的大事,对干娘办此事有疑虑也属正常,这是忠臣应该做的事,干娘只是觉得,如今干娘的能力还没有让所有人都能信任的地步,所以,我会更加努力,终有一天,会凭着自己的能力让你大外公认同。” 自己做一个怎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就会是怎样的人,容仪从来都不会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太多的负面情绪,而当孩子们心中产生自我怀疑和不好的心情的时候,她也会及时的去疏解,此刻,也是她觉得很好的教育孩子们的机会。 这几个孩子皆出身不凡,一出生就是王公贵侯,要比寻常的孩子少走许多弯路,也开很多眼界,他们一生都极有可能活在别人的追捧和赞扬中,可这并不代表人生就一定顺风顺水,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就永远不会有被人看轻看扁的一天。 但若是有那么一天,容仪也不希望他们听不起别人的规劝和批评,不希望他们太过专断,太过自我。 以身作则,是最好的教育孩子的方式。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若是此刻,因为这一件事,自己在孩子面前表现出不满,和被人质疑时的羞恼,再言语一些不中听的话,自持身份傲慢不羁,那将来,等孩子们大了,在碰到这样的事时,他们或许也会这样。 阿远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为什么干娘和娘不一样?你们都是女孩子,我爹爹若是同娘说句重话,我娘都会哭好久,然后让爹爹去哄,哄好了才会笑呢,干娘被大外公说了,不会哭吗?” 这话听的容仪发囧,她无奈的笑了,说:“孩子,这不一样,你娘和你爹那是……撒娇呢,夫妻之间是可以这样的,可你大外公算得上是干娘的长辈,若是因为被长辈训斥了就哭鼻子,那就太丢脸喽。” 阿远露出了一副“好吧,我果然不懂你们女人”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却是如释重负,他只要知道,干娘没有被影响就好了。 容仪的心里感动的不轻,这些日子连日来的焦虑,都比这孩子天真浪漫的认真给冲散了,她拍了拍阿远的脑袋:“去和成成逗蝈蝈去吧,干娘给你们煮点面来。” 阿远点点头,去找成成了,容仪又回头,看着韫儿认真的看书,又看了眼小馋猫凌儿,逗道:“凌儿要陪娘亲去煮面吗?” 凌儿吃完了猪八戒,舔了舔嘴巴,正要去看蝈蝈呢,听到娘亲的问话,眼神依依不舍的看着那边逗蝈蝈的俩兄长,道:“凌儿能先看蝈蝈吗?” 容仪憋着笑:“去吧去吧,那娘亲就只好一个人去煮面了。” 凌儿选择性的只听到了前面那“去吧去吧”四个字,选择性的忽略了后面让她纠结不已的话,哒哒哒几步过去,蹲了下来,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兴冲冲的看他们逗蝈蝈,甚至还想自己上手弄一番,只是没得逞,成成防着她呢,怕她失手把大大小小弄死了。 容仪看她肉乎乎的背影,失笑摇了摇头,这才转身出去给他们煮面去。 白婆婆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屋里看孩子们,茯苓跟去了,一路上也带着笑,说:“阿远少爷真会疼人,言世子妃教的真好。” 谁能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也懂哄人呢。 容仪说:“看着他们我就觉得这辈子都满足了,其实,女人生孩子不单单是为了传宗接代,他们也得很好,满足了我太多太多。” 茯苓却以为,不是所有的孩子与父母之间,都能这么亲密自然且懂事的,自己身为奴仆,从夫人到这里来一直到现在,一路上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她是怎么为人妻为人母的,即便自己年长她几岁,也觉得许多方面自己都不如她细心。 比如现在,她分明也劳累的困乏,却不会假于人手,明明吩咐一声的事,她却要自己去做,这样的疼爱,在别人家,又有几个能做到呢? 她的温柔细致,与长留融为一体,不是长留温暖,而是有她的长留,才有欢笑和温宁。 ……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ˊω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ヾ(@^▽^@)ノ ? 大家晚安呀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44章 游船 第1944章游船 天清气爽,还有柔柔清风,这日容仪与何之瑗相约,顾及何之瑗怀着孩子,故而两人便去游船,这船是刘家的,早先就去借了,因着刘家有个爱四处享乐,寄情山水的公子,故而他家的船只精美平稳,经常修整,不怕会出故障,是以叫人放心。 何之瑗上船时,看着这船上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忍不住赞叹一声,说道:“我见过皇家的行船,那样宏伟精致,独一无二,本以为在大孟,最好的游船就是皇室的船了,可现在到这儿来,看着这船,才发觉自己孤陋寡闻了,这虽是私家船,但可见主人的用心,将这里布置的这样好。” 容仪倒不是第一次来了,先前同姜舜骁和刘家大少爷来过一次,在船上休息了一夜,倍感舒适。 她说:“刘小公子为人大方,每每找他借船,他都会让人提前准备好一应物品,这次知道我要带你来,还特意吩咐下面的人将船内仔细检查了一遍,尖角被软垫包裹住,稍有些打滑的地面也铺上了地垫,可谓是细心了。” 何之瑗心受感动,果然见船上的布置更安全舒适,虽不会磕着碰着,但许多地方看着也足以看出主人家的用心,她道:“若是有机会,还要亲自谢过刘小公子。” 容仪笑笑:“会有机会的,这次也是临时起意,想着你养胎,不好去太远太难走的地方,陡然想到这儿,便带你来了,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有约会,咱们一起来,也好多认识一些朋友。” 何之瑗点了点头,满脸笑意,其实她对这个刘小公子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他是刘老将军最小的儿子,是个闲人,一年到头来,都在外面玩乐,在长辈眼中,多少有些玩物丧志的意思。 但到底是个会享受的人,他将此船借给她们,她也只会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小公子,不过是身份方便,足以让他“玩物丧志”罢。 甲板上置有两个木质躺椅,上面放着合适的柔毯,棉毛不深却软,不至于将人热着,也足以保持其舒适,两人在外头坐躺着,中间的矮几上放着清茶,一缕轻烟悠然升起,与这清新的空气融为一体,船行很慢,也很舒适。 何之瑗说:“这样好的天气,这样美的风景,该把孩子们带来的。” 天上的云也缓慢移动,随着船只一起走,容仪一双亮眸将其看着,闲声说道:“他们太闹了一些,要是都带来了,可就太吵了。” 何之瑗转头看着她,忍不住笑问:“当母亲的,还会嫌孩子吵啊?小心被成成他们听着了,要和你生气了。” 容仪勾起唇角,莞尔一笑,说:“倒不用我说,他们自个儿都知道吵久了讨嫌弃,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发挥,到了兴头上,叽叽喳喳的,才不管你愿不愿意听呢。” 何之瑗沉了口气,说:“真羡慕你,年纪轻轻就有三个小宝贝,我啊,一直都太平淡了,我倒希望,肚子里这个能闹一些,也热闹些。” 容仪微顿,转过头看着她,笑说:“等你生了就知道了,自己的孩子,舍不得让乳母一直带着,但自己带着又实在耗精力,夜里你刚睡着,它不是尿憋醒了哭,就是尿床上了哭,再就是饿了哭,你再困再难受,也得爬起来好生的把孩子哄好,等哄睡了孩子,夜深人静,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有些委屈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呢。” 何之瑗想了想,眨了眨眼,说道:“但谁家养孩子都是这样吧,你快说些好听的,我这怀着呢,你说这些,可叫我有些心慌。” 容仪娇嗔的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一点也不心慌,心里美着呢,哪里还需要我说好听的?平日里你看到的不多呀。” 这倒是,平素她念叨最多的就是羡慕她和三个孩子的温馨时刻,叫她憧憬。 两岸窄而紧,慢慢的视线变得开阔,江水深深,波浪卷卷,许是过了有一会儿了,何之瑗打破了宁静,说道:“这些日子,崔家那位老夫人,经常来看我,先前我娘不许她进门,她那样的性子,受此冷落竟也不恼,就在附近等着,时间久了,也怕人说闲话,便让她进了府中,但她每次来,我娘都会带我出去,来了几次见不到我人,慢慢的就不来了。” 听后,容仪微微蹙眉,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今再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平白给人添麻烦,平白让人不喜了。 “我娘对她怨气重,我在家待着,这些年的变化将我改变太多,我娘看我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心疼,她心疼我,就更加怨怪崔老夫人了。” 说到此处,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嘲的说:“回家了我才知道,这些年我自己将自己的位子放的有多低,我娘见我经常换着的几支钗子,她说我太素了,那钗子也都不时兴了,要带我再去买些回来,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对我娘说,京中钗子不便宜,且我屋里的都还好好的,不脏也不丑,不用再买了。” 堂堂何家小姐,从小要什么没有?说“不便宜”这话,无疑是在狠狠的揪着何夫人的心。 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是千娇万宠的养大的,别说几支钗子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做了几年人妇,连给自己置办几支像样的首饰都还要再三思量。 明明她在家做姑娘时,也是爱美爱打扮的…… 崔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妾室可以一房又一房的纳,正室却要如此拮据,这不就是在狠狠的打何之瑗的脸,打何家的脸吗? “我娘当时又气又心疼,指着天指着地又将崔家好生骂了一通,我长这么大,我娘从来都是温柔贤惠的,她几次失态,几次崩溃皆是为了我,我也恨自己,怎么都和离了,还是不能将过去摆脱。” 说到此处,她轻叹了一声,苦笑着说:“容仪,你说崔家这个阴影,我要多久才能摆脱呢?” …… (本章完) 正文 第1945章 肠子都悔青了 第1945章肠子都悔青了 她问话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沉重,叫人开怀不起来,容仪想了一会儿,说道:“习惯这个东西,养成容易,改掉却很难,你如今不在崔家了,许多东西潜移默化,有些事总会远去,直到再也影响不到你。” 缓了口气,又笑道:“由俭入奢易,你还怕自己回不去吗?” 何之瑗被她这话逗笑了,她叹了口气,心情松快了许多,说道:“我是有些太多愁善感了。” 容仪宽解道:“女人本就感性,你若一直圆满,也不会总是为了一些看着不大的事而叹息,本就是为很多缺憾发声罢了,说出来才好,憋着多难受。” 何之瑗看着容仪,眸光温柔坚毅:“也就只有你了,容仪,这些事,我也就只能同你说说了。” 两人相视一笑,容仪忍不住好奇,问:“那后来呢?崔老夫人没见到你,就这么罢休了?” 心情松快多了,何之瑗说话也平淡很多,她道:“当然不会了,我见她几乎是每天都来,这架势是不见到人就不罢休,便同我娘说了,就见她一面,或许只有见了面她才会彻底死心。” 那日见崔老夫人时,阳光明媚非常,何之瑗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坐着轻松,泰然自若,看向她时,分明没有刻意去想过,但她也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自己看她的眼神,不会再闪躲,更加从容,更加平静了。 在被婆婆压制的那些年,让她产生了一些恐惧和回避,都消失了。 当然,最有直观感受的还是崔老夫人,看着从前那个唯唯诺诺,说话时连声儿都不敢大一些的儿媳,如今对着自己这般冷漠平静,甚至还有一些不愿应付的样子,她心里很是复杂。 不只是她,整个何家也全然不一样了,以前两家还是亲家时,她哪回来何家人对她不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何家的下人也个个都恭敬有加,可这些日子,实在是冷板凳坐的屁股疼,何家上下对自己是没有一个好脸,自己如今也是有苦难言…… 她说:“前几次来,你都不在家,怀着孩子可不好到处走动,惊着孩子就不好了。” 许是对这个人无感甚至厌恶,何之瑗脱口而出便是:“崔老夫人要找我,就是为了教育我如何养胎?” 一句话,呛得崔老夫人又慌又急:“不不,我不敢教育你,只是心疼你,怀着孩子不容易,我担心你遭罪。” 何之瑗看着她,冷哼了一声:“原先不知,崔老夫人对不相干的人,竟这般关心在乎,我会不会遭罪,自然有家里人来担心,崔老夫人就不必了,您的关心,瑗娘受不起。” 这个时候,崔老夫人的嘴就没那么利了,她道:“我怎能不关心你呢,你是我儿媳,怀着我崔家的长子,瑗娘,你是不是还生气啊,婆婆给你道歉,你不要置气了好吗?” 何之瑗看着她,此刻的她全然没了尖酸刻薄的模样,满脸讨好,满脸小心,面对这样的老人,很难狠下心来,可是,她发现自己此刻的心肠很硬,对她的一举一动不为所动。 亦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是很冷静的同她说:“崔老夫人弄错了,我早就不是你的儿媳了,我肚子里的,可不是你家的孩子,这是我自己的,与你们没有半分关系,莫要忘了,这是当初,你们自己承认的。” 崔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何之瑗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她说:“我与崔世康已经和离,他亲自写下的东西也都保存的很好,崔老夫人实在不该再来找我,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怎会没有意义呢!这…就算当初是我们错了,可这孩子错不了啊,是我们崔家的孩子啊!瑗娘,你有气朝我这个老婆子撒,我都忍了,可不能害崔家断了香火,害孩子和它亲爹不能相认啊!你若为了自己解气这样耽误孩子,这孩子长大了会恨你的!” 听着她的话,何之瑗突然佩服自己都练出一定的定力了,她呵呵一笑,冷声道:“就算是你们错了…我害你们崔家断子绝孙?”她拍了拍手,大笑起来,说:“崔老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这些话张口就能来,可别啊,你们崔家哪里能有错?是我错了,我错在当初瞎了眼,嫁到你家,让你到现在能在我面前羞辱我!” 说罢,她指着自己的肚子,眼里透出一丝残忍,说:“老夫人莫不是忘了,你当初亲口说的,这不是崔家的孩子,是孽种!如今还敢来我面前提这孩子,你果然是不要脸的很!” 一句又一句话,砸在崔老夫人心中,砸的她面色发白,口齿不清。 “你再也不要来了,你和崔世康当初说的所有的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将来这个孩子长大了,我也会让它知道,在它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你们这些人是如何咒骂它的!你说,到时候它是恨我,还是恨崔家?” 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她,让她没敢多做纠缠,颤颤巍巍的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敢再出现在何之瑗眼前。 容仪听后,呆呆的看着何之瑗,忍不住道:“那些年,你若有这一半的气势,又怎会受那么多委屈。” 何之瑗笑了,轻轻的摇了摇头。 “崔老夫人也是怕了吧,她拿孩子来威胁你,却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她倒是会推卸责任,三言两语就成了是你在闹脾气,这样的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是啊,我也估摸着,她就是怕将来我会让孩子去仇恨他们,所以才不敢来找我了,何苦呢……事已至此,大家都安安分分的不好吗?” 对于何之瑗来说,是逃离牢笼重新开始了,她是能看的开,也能放下,可对崔家来说,则是什么都没了,孩子是假的,孩子是真的,但不管真假,都与崔家再无相干,这叫崔家如何能看开,如何去放下? 若是此时割开崔老夫人的肚子,或许能看到,所以肠子都悔青了,还真不是夸张。 …… ? ?感谢朋友们的推荐票(??ω??)?? ? 朋友们晚安呐|???ω??)??? ? 做个美梦(′??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46章 人命各不相同 第1946章人命各不相同 不过,绕是再怎么说,命运都是安排好了的,平素不作恶,心里不愧,霉头也不会自己找上门来,若是平素里就不做个人,临到头了又怪什么命运不公呢?好没意思。 起风了,容仪和何之瑗进了船舱内,两人坐在矮椅上,下人上了糕点和茶水便退下了,容仪接着方才的话,说道:“人各有命,如今这个样子,也是自己选的,你不要抱愧,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何之瑗看着她,忽然笑了,但笑意苦涩,也有了几分恍惚,她说道:“其实她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我过后仔细想过了,这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总是不全整的,它小什么都不懂,可长大了,我怕他会恨我,恨我这时的坚持让他没有父爱。” 父母便是如此吧,横竖都要考量,怕做错,怕做的不好,怕日后后悔,怕子女埋怨。 容仪想了想,说道:“父爱确实是母爱无法弥补的,它若是个男孩,需要有父亲言传身教,教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它若是个女孩,也需要有父亲的疼爱,不至于缺少这一份宠爱,将来大了被随便一个男人糊了眼。” 她说完,何之瑗却摇摇头,说:“崔家那样的环境,一家子人的思想,我还怕我的孩子在那里会被带坏,生个儿子,若是被他们教的和崔世康一样,将来娶了妻子不好好对待,那不就和我一样?不就害了人家姑娘?生个姑娘……呵,怕是就更不受待见了。” 说罢,她收敛了笑意,沉默了下来,也无需旁人去开导,种种结果,她自己都想到了。 容仪喝了口温茶,带着笑,说:“怕什么呢?既然做什么选择都会后悔,那就选一个让自己舒心也放心的决定,等这孩子长大了,将它好好教养,它懂事明理,自然会知道你的辛苦,也会理解你的,若有人敢在它面前乱嚼舌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啊,安安心心的就好,再且说了,你以后就不打算再嫁了?若能找一明理知礼的人,待你与孩子都好,就万事大吉了。” 何之瑗捂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说:“都这般年岁了,再嫁也太夸张了,我有这孩子就够了,也不去想别的,况且,再嫁不如不嫁,万一再遇到一个崔世康,我这辈子就真的毁了,我现在是真知足,守着自己和孩子过日子,这比什么都强。” “这话可不要说太早,缘分到了,抗拒也没用,你这样好,怎知下一个就这样不堪?说不准,你的正缘就是下一个人呢,这一次好好考量,幸福还在后头。” 现在说再找,对何之瑗来说确实太早了,刚刚从一段无望的婚姻里挣扎出来,还没清净够呢,哪里能去想以后的事,但说起这个,何之瑗还是不由得想到了与崔世康的过去,便是一声叹息,她说:“其实,我和他的开始是挺好的,那个时候他为人正直正义,又有一股子干劲,是年轻一代少有的奋发图强,靠自己上来的,我爹那时很喜欢他,觉得他为人踏实,话不多,埋头干实事,起先崔家初露头角,在京中的风评是不错的,他将他母亲从乡下接来京都,他母亲当时也与现在全然不同。” “……” “那时的崔老夫人,整个人都很质朴实在,乡里来的妇人,看起来格外没心眼,当时我爹娘也是看准了这一点,觉得崔家是好嫁之家,若是能嫁过去,上有温厚的婆母,身边有如意郎君,以后的日子只会往上走,恰好当时崔世康对我也常表好感,一来二去,我们俩接触多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说起来,我与他算不上盲婚哑嫁,那是接触过了,互有了好感才走到那一步的。” 可谁能知道,即便是这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一个人人称赞的家庭到后来都只令人唏嘘了。 后来崔家慢慢站起来了,与最初时候是全然两样,崔老夫人往日的温厚全然消失,只余下傲慢和偏见,可谁让她有一个出息的儿子和唯唯诺诺的儿媳呢?她上头再无人管制,下面的人更是不敢忤逆,无人规劝她,是以,她的脾性也越发大了起来。再就是现在的样子。 何之瑗沉下气来,说道:“人一得志便做小人,也真是可悲可叹啊,如今再回想起过去那些,只觉得心如刀绞,我与他最初的时候是好的,成婚的第一二年也都和美,可也止于此了。” “所以,要决定过一生的人,哪里是第一眼就能看准的?当然,会有人有这么好的运气,可惜我不是,哎,或许是怕了吧,如今再叫我找个人嫁了,我还真有些怕。” 看她坦率的说出这些话,容仪也沉了口气,却并不觉得为此着急,其实,她如今,有安定的住处,有自己的事做,如今看未来,也确实不是非要再嫁不可,可能传出去名声上不好听了一些,可是,当初与崔家闹得那么难看,名声早就难听了不是一点两点了,如今这也不算什么了吧。 只道:“这些都要你自己考虑好才是,旁人说的你听听就够了,日子总是要自己去过才知道是甜是辣。” 就如她一样,自己过的一帆风顺,要去劝一个失婚妇女一定要再嫁了好好过日子,让她相信婚姻是美好的,那怎么可能呢? 若是何之瑗对她说,男人都不值得,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总有一天她也会和自己一样被抛弃被迫害,让她擦亮双眼,称早带着孩子离开,她也一定会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她,而不是觉得好有道理,应该如此。 人命各不相同,何必用自己的去丈量别人,拿自己的感受去强迫别人呢? 自己吃惯了鱼肉,总不能劝和尚还俗吧。 说到此处,两人也慢慢的淡了下来,将这事儿抛开,说起了其他。 天气清爽,风声悠扬,该说些中听的得以开怀。 …… (本章完) 正文 第1947章 朱苓毓的请求 第1947章朱苓毓的请求 与何之瑗分开以后的第二天,容仪带着孩子和丈夫回了长家用晚饭,要出远门,难免引家里人挂念,长家知道她不日就要出发,便让她一定抽出一天时间回去一趟。 这次回去,容仪才知道爷爷病了,心里好一阵过意不去,长老夫人说:“放宽些心,人老了,不是这痛就是那痛,只是腹痛,开了几副药,你爷爷喝了以后好多了,同你说只会让你担心。” 容仪说:“那也该让我知道,爷爷不爽利,我自己也没回来看望过,实在不孝心。” “瞎说,你爷爷不让的,你如今得陛下和皇后娘娘看重,让你做了那些重要的事,我和你爷爷都知道,也都为你骄傲,你有这些事要做,不好分心。” 容仪还是过意不去,两家离得又不远,便是与自己说了,来一趟又有什么不行?只好说:“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可不能瞒着我,我…难不成嫁出去了,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 这下长老夫人是真虎下脸了,道:“胡说八道,你到哪儿都是长家的孩子,你说这话,可是叫奶奶伤心了。” 容仪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你们有哪儿不好都不和我说,我和大青她们不一样,我待在您和爷爷身边的时间太少了。” 话音一落,两人都沉默了下来,鼻子发酸,过了会儿,长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不论如何,你现在都是做娘的人了,你现在有出息,比一般男子都有出息,我和你爷爷看着很骄傲,你像你父亲,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好,做的出彩,孩子,你虽身为女儿身,但你一点也不输给男子,想你父亲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她说着,心里难受了起来,中年丧子,悲痛难忍啊! 容仪握住她的手,说道:“他会知道的,我们如今都很好,他也能安心,奶奶,对于他的事,看开一些,人各有命,人来自虚无,也归于虚无,结束时,什么也带不走,但留下来的,皆是宝贵,多想一些和乐的,自己心情才能好。” 长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如今都一把岁数了,也只能想开些了,能把你找到,都是老天开恩了。” 奶孙俩说了会儿话,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一起去了大堂,回回回来都很热闹,再加上几个孩子闹在一处,也格外闹腾,其中凌儿就像一个小疯子,玩起兴了就不知收敛了,还是等容仪来了才老实一些,安安分分的回到她身边,坐了一会儿,等着吃饭。 据老夫人说,容仪的三个孩子中,就数嘉韫的性格最像她外祖父,有些闷,闷着坏。 容仪看着老夫人,看着她透过嘉韫去寻找那个人影子的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那个人,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格外看重,格外疼爱一些,从他后来的事迹中,他也确实很有出息,这样好的长子却再也没了消息,让他们怎么能接受呢? 成了一种执念,再也放不下,无法释怀了。 用完饭后,容仪收到了二夫人的护身符,那是在得知她要去曲沙县的第二天,她去求来的。 家里什么都有,唯有这护身符算是诚心得来的,容仪心中受感动,好生的收着。 二夫人说:“你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几个孩子若是无事就回来,在家里也自在,有我们照顾你可放心,还有阿乐陪着玩,免得在家想你。” 容仪看了眼在一边不知在研究什么的孩子们,笑着说:“那我可不会怕麻烦二婶婶的,这三个孩子凑在一起可是闹腾,到时候二婶婶别被闹得心焦。” 二夫人玩笑道:“若真闹得心焦,我可就动手打了,长家的孩子,除了你以外,没有哪一个没被我打过教训过。” 三夫人道:“可不是,阿乐小的时候调皮,我说你要是再不听话,就不要你,把你送去二伯母房里去了,吓得她哭都不敢哭了。” 听这陈年囧事,大家笑了,长乐囧了。 “咱们的长家的孩子,都有出息,容仪这次得陛下赏识,可是太给我们长脸了,这次出去了可是要好好办事,若有什么不妥,就写信回来,一个人做不好的事,一家子总能解决,你在外万事都不要逞强,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容仪道:“好,我都记着呢,不用太担心我,等我到了就写信回来。” …… 回到长留已经很晚了,收拾过后便躺下睡下了,第二日一早,朱氏来请安。 容仪诧异了一下,着了正装见她,朱苓毓眉目清冷,看向她时有了一丝波动,问过安后,容仪如同以往,问道:“这么早过来,用过饭了吗?” 朱苓毓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怕来的晚了夫人没时间见我。” 这么说就是有事要说。 容仪看着她,问:“是有何事?” 朱苓毓抿了抿唇,倒也直爽:“我是想问,此次夫人去办事,能不能带上我?” 容仪着实是愣住了,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你为何要去?” 朱苓毓默了一下,说道:“我想在夫人左右侍候。” 容仪沉默了一阵,看着她,说道:“我会带侍婢一同去,即便带你去了,又怎好让你侍候。” 朱苓毓有些急了:“夫人不愿带上我吗?” 容仪说:“此番我去不是玩乐,是有正务在身,还不知那边情况如何,安不安全,我若带上你,有个什么差错,我如何向大家交代?” 朱苓毓静了下来,而后说道:“我身边有人护着,自然不怕危险,若真有危险,夫人去的,我又为何去不得?我只是……”说到此处,她突然顿住,抬起头来目光微沉,看着她说:“我只是想跟着你一起去办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容仪沉着气,眉头微蹙,说道:“这听着,不像是实话,你若有什么需求,可以明言,我还是方才那句话,此番行动还未可知,我不能带着你去冒险。”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ヾ(@^▽^@)ノ ? 大家晚安 ? 做个美梦(′??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1948章 忠言逆耳 第1948章忠言逆耳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住了,这是第一次,朱苓毓对她提出了要求,也是第一次被她一口否决。 顿默片刻,朱苓毓移开眼眸,才说:“我原先以为,夫人说,并未将我当作妾室,这话是真的,可现在看来,夫人待我并不诚心。” 听过此话,容仪眉头一皱,却未松口,直道:“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明白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无端端的你要跟我去办差事,没有个理由教我如何信服?这与我将你看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你拿这话绑架我,可就看错我了。” 朱苓毓目光微微闪烁,再次看向她,原来,她不是一直都很好说话,也不是一直都柔和可亲的,她也有锐角,只是不轻易视人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朱苓毓想拂袖离开,当做没来过,可是,无人给她傲气。 于是,便有了妥协,她说:“既然,夫人从未将我当作妾室,我也从未想过要靠着王府过后半生,自从夫人与我说过那些话后,我便不知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了,我若是妾,那就是王府的人,可以安心的吃着王府的,用着王府的,可打从心底里我不这样想,夫人和将军也不这样想,那如今我所安享的一切都不足以让我安心,我若是不做点什么,会让我觉得,我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人生一直被锁住了,我是一只开不了口的金丝雀,供人赏乐,没有尊严。” 待她话完,容仪眉头松开,说道:“但你如今入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大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受着一切,我们对你以礼相待,也不是希望让你平白地生出这些负担的,你想做什么,只要在礼法之内,我能支持的都会尽力支持,这里不是牢笼,你很漂亮,但你从不是任何人的金丝雀,你远道而来,这里便是你余生的家,无人会多言语什么,但是,你要我带上你去办公事,那就不用了,这并非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你对大梦并不了解?而我,也只是养在深闺的妇人,对外头的世界也并非尽在掌握,我自己出去尚且忐忑,又如何能保证带着你可以安然无恙呢?” 朱苓毓看着她,反问:“夫人怎知带着我就不能化险为夷?也许,我会是夫人的保护屏障呢?” 容仪默了,她继续道:“我只是想跟着夫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如同夫人一样,过去的我养在皇宫内,对外面知之甚少,如今,我不再是公主了,我也想靠着自己做一些有用的事,而不是被人圈养在家里,做一个好看的妾室罢了,夫人带上我,我亦不会给夫人添麻烦,我更不是麻烦。” 或许曾经的自己就是这样的心态,这一刻,当容仪看着分外倔强的朱苓毓时,竟有一些的哑口无言。 她微微闭眸,想了片刻才说:“这件事我还得好好想想。” 朱苓毓并未多做纠缠,她站起了身,言道:“只要夫人愿意考虑,而不是直接拒绝我,这比什么都好,夫人,我原本以为,我与你不一样,你是堂堂正正的正妻,又给王府添儿添女,你位置牢固,身后的靠山也稳定,即便你什么都不做,只是养在家里,也不会有半分的心虚,可我不是,我必得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可现在,我见夫人并非是那些,只是弄花侍草的深闺妇人,夫人有的抱负我不敢想,可我却也向往,夫人如此身份都不安于现状,您说,我又怎能过得安稳呢?还请夫人多多考量,带上我吧……” 她说罢,福了福身,便退出去了,容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而后摇了摇头,有些无言。 茯苓轻声道:“夫人若是不愿,就打发她去吧,可惜,夫人话说在前,如今也不好用身份再去打压她,否则就成了夫人有口无信。” 容仪摇了摇头,说:“话是我说的,我心里也确实不想将她当做招懿院的妾室,她身为公主,自有她的骄傲,这次,我若不答应她,怕难免失望,她方才的话我听着心里实在是不适,太过安稳,也不是一件好事,我自以为给她一个安宁的住处,一段和睦的关系,让她的余生都有保障,这便是对她好了,可她的话点醒了我,我若真将她平等看待,那她的所想所做,我尊重了才是重要的,我若只是一味地把自己想到的强加给她,那她与那笼中雀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样一想,确实不该。” 听她所言,茯苓眼神犹豫了一会儿,几欲出口的话又压了下去,不知该说不该说。 她到底是年轻,还有些迟疑,但白婆婆见过的多了,一直在容仪身边,多少也有规劝之责,便道:“夫人如此为朱氏着想,是夫人良善,有些话做下人的不好与夫人直言,可老奴倚老卖老,这话还是得说。” 容仪看着她,微微点头:“白婆婆有什么话便直言吧,我倒也不会全然听不进去。” 白婆婆颔首,语气恭敬,道:“虽说夫人与大人将那位公主看得娇贵,但到底是嫁进门的妾室,便是贵妾也上不得台面,在这个家里,说话算数的人大人和夫人您,她若想要什么,开了口,得了答案,就该消停下去,而不是一味的索取,她若真当自己寄人篱下,有不适之感,那就更应该谨遵当家主人的话,不管是为客还是为妾,方才她那般都不应当了,老奴觉得她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还是平日里夫人与大人对她太宽厚了些,才让她敢一而再地来挑战夫人的权威。” 容仪听进耳里,却不觉得白婆婆这是危言耸听,这些话,换个人也不敢说,但是与不是,也得分人。 便道:“白婆婆今日能说出这番话,必然心中是有一定看法的,如此,我便想问问婆婆,依着你平素对她的观察,可觉得她是那不识好歹的人?” …… (本章完) 正文 第1949章 相送 第1949章相送 话音刚落,茯苓看了白婆婆一眼,眼神透露出“爱莫能助”四个字,而白婆婆丝毫不觉慌张,面对夫人的拷问,她直言了自己的想法。 “夫人问话,老奴不敢欺瞒,因着夫人与大人一直以来对奴婢们的管教,是以对其他主子,奴婢们不敢妄议,也不敢嚼舌根,但朱氏是咱们院里的人,平日里自然注意一些,朱氏非我族类,但平日一贯平淡低调,不得夫人同意,她便不会踏出王府半步,若有什么需求,也都是下面的人出去办好,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依老奴看见的,朱氏身上干净,手里也干净,但是,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防,即便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没有异样,也要多留一些心眼,毕竟,她不是王府亲戚,也不是夫人的姊妹,她的身份终究是前朱国公主,是大人的妾室,她越是不出一点差错来,就越是要注意,这样的人心思缜密,看不透她,叫人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 “老奴不敢说她一定心怀鬼胎,可是,作为夫人身边年龄最大的奴婢,老奴想尽所有可能和结果,不想夫人将来吃亏,兴许她本就如此安分,也掀不起风浪来,如今老奴说的话也都是自我猜想做不得真,但老奴真心只为夫人,为长留。” 她说的铿锵有力,叫容仪心里动容:“婆婆待我一片真心,我都知道,这些话换作旁人不一定能说,毕竟朱氏是我与将军都能认得人,你今日能将这些话都告知于我,我心中十分感动,你说的本就没有错,一个人,有血有肉有思想,又并非知根知底,若说全然信任,那也实在是太没脑子了。” 若是主客,那今后的相处之道,便要宾主尽欢,若是妻妾,那这其中的界限可就深了,那雷池是半步都越不得的,一直以来,因为朱氏的身份尴尬,便将这其中的关系给模糊不清了,但这确实要不得,是什么关系做什么事,否则就会像今天这样,她提了个要求,而自己竟无法理直气壮的去驳于她。 容仪思忖片刻,而后才说:“也罢,这一次,也算是给了个提醒吧。” 次日,容仪将朱苓毓找来,不曾废话,直道:“许多话是我说在前了,也确实不当阻挡你太多,不过,有些事情,我也需与你交代清楚,即便你到这里来,人是自由身,可毕竟入了王府的门,生活在长留,在如何自由,也须有个交代,我不会一而再的纵容,从今往后,你若有什么事,须得与我说清楚,酌情考量,我也并非是全然不讲道理的人。” 朱苓毓微怔,而后反应过来,心神一动,道:“夫人这么说,是同意了是吗?” 容仪才笑了,道:“毕竟,许多话是我说在前,如今若是再出尔反尔,便是我的不是了,你说的不错,你不是长留的金丝雀,你有你的想法,我也应当尊重,但凡事都有个界限,你守住了,一切都好说。” 朱苓毓沉下气来,微微低头,神色并不轻松,她道:“昨夜,我细想了下,自己许多话确实说的不该,但我并不是想威胁夫人,还请夫人宽宏大量,往后不会了。” 容仪看着她,轻叹了一声,她站了起来,朝着她走过去,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定了身,说道:“你是一个聪明的人,我与你不需要拐弯抹角,许多话,你听得懂,许多事,你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既给了你这个说法,必然就不会有变,我也希望你在这里,不仅要活的开心,还要踏实一些。” 朱苓毓抬头看她,面色自得,说道:“会的,夫人的话,我谨记于心,这次出去,不会给夫人添麻烦,我说了,我只是想与夫人在一起,护着夫人。” 既然要带上她,说定了的事,容仪自然什么都想过了,听闻此话,只是一笑,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说道:“你要将你自己护好才是真,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来。” 朱苓毓笑了,这次,笑的有几分真心。 解决了这一桩大事,便也没多待,朱苓毓坐了会儿后就离开了,她得早些回去收整,而容仪这边,自然也耽误不得了。 待朱苓毓走后,白婆婆说道:“既然夫人已经做下了决定,如此……也好,老奴昨夜忽然想到,若是将朱氏带上,也可省去一些麻烦,大人在府中,也清净一些。” 容仪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她…不会,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她看将军的眼神很平静,没有那种情绪。”这一点,她目前是没看出来。 其实,一直以来容仪也并不是那么有自信的,毕竟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养在府中,姜舜骁也并非是一个心如止水的年轻男人,心中有情欲,身边有美人,万一一个没看住,人的心被拐跑了,自己哭都没地儿哭去。 只是这些话,容仪永远也不会说出来,这一说,两人之间难免生嫌隙,他怕是又要怪自己不够坚定了。 三日后,姜舜骁与容仪带着几个孩子去了荣华院,一家人坐在一块儿用了饭,王爷和长公主各都叮嘱了些话,其中值得一提的是,王爷说:“我倒是有个老朋友,在曲沙县,这些年虽未有太多联系,但关系一直都不错,他是个老神棍,生活在田园之中,你去了以后,替我去看看他死了没有,如果没死,便替我问候他一番。” 这倒是正事一桩,虽然王爷说话如此,但也可见两人的关系有多好,能让他这样去开玩笑。 容仪应下了,收下了那位先生的住址,打算去了以后便抽时间去拜访下那位老人家。 次日清晨,一辆规格大,却并不过分华丽的马车从安宁王府驶出,还未走几步,就见有宫中的人来,马车暂停,却见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周安全,他是急赶急来的,一脑门的汗,忙声道:“奴才周安全奉皇后之命,来送世子妃,愿世子妃马到功成!” 这种殊荣,也是难得一求了,容仪心里大受感动,还下车还了个礼,吓得周安全连连弯腰道“使不得”。 容仪说:“有劳小公公了,妾身谢娘娘抬爱,还请娘娘放心,此次不会叫娘娘失望的。” 周安全说:“娘娘吩咐了,叫殿下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娘娘等您平安归来。” …… (本章完) 正文 第1950章 纠缠 第1950章纠缠 再上马车时,容仪稍微顿了一下,回头看去,便见姜舜骁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容仪想笑一笑,摆摆手叫他回去,却见他突然大步走来,容仪站在车架之上,比他高了一些,是以便是俯视着他,预备下来与他说话,却叫他止住了动作。 姜舜骁目光深沉,眼里有一丝隐忧,看着容仪丽质的面容,沉着声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去办公事,办不好也不打紧,有凌云在身边护着你,我虽放心,但终究是不能跟着,我也看不见,若是有什么麻烦,一定不要逞强,差事办砸了有我给你顶着,你人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大清早的可不许这么说,这事我能办好。”容仪有些幽怨,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吉利,呸呸呸! 可姜舜骁却没被逗笑,依旧肃着脸,微微蹙起眉头,说道:“容仪,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要想着我和孩子,做任何事都不是只有一种办法,不要去走捷径,也不要急于求成,姜家不需要你再去拼一份功绩,你去外面历练,长见识这都是应该的,可你一定要护好自己,知道吗?什么都没有你这个人重要。” 只有到了这一刻,姜舜骁才能切身的体会到,当初自己去打仗的时候,容仪是怎样的心情,比起那时候的她,自己确实没出息的很。 他发现自己更慌,怕她一个人走太远,怕她遇上危机无法化解,怕她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当初自己去打仗,她能笑着送自己出门,可现在到自己了,别说是笑了,装也装不出样来。 这些差事,也说不上安稳放心,她一个娇贵的小女子,若是去了那穷山恶水,遇到一些刁民又该如何化解呢?男人尚且可以拿起武器捍卫自己,可女人出门在外,没有半点武功傍身,就怕会出意外,明着来倒没事,万一遇上那心狠手黑的,玩儿阴的,终究是怕防不胜防。 这些事,便是叮嘱上百遍,上千遍,不到真正发生的那一刻,永远不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他就怕到了那一步,容仪会吃亏,她自跟了自己,就没再吃过亏,没再吃过苦,这叫他怎么舍得? 姜舜骁越想,越是放不下。 看他这样,容仪心里又哪里能好受?本来早就收拾好的情绪,在这一刻变得不堪一击,容仪别过脸去,柔和的下巴紧绷,她抿着唇,深吸了口气,哑声说道:“你这人好没意思的很,昨晚我们都说好了,今天叫我安安心心的走,连孩子们都没让他们来送我,就是怕他们闹,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叫我不省心呢?你如今这样?我怎么能放心走?” 若是可以,姜舜骁就想说“别去了”,可是这都是废话,明明,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明明知道在这件事上,再去纠结挣扎都没有意义,可现下却无论如何都轻易开不了这个口。 不舍得她走,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么久……这么久啊。 容仪看着他,瘪嘴有些委屈,说道:“不带你这样儿的,我都那样哄你了,你现下还叫我担心,你非要惹得我掉眼泪才高兴是吧?” 昨夜,这人和反了性一样,变得粘人又缠人,叫她脱不开身,明知他心里不乐意却没有办法,就只用这一招让自己动弹不得,容仪只好去哄他,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了,却不顶用,叫她现在又能怎么办? 惹得容仪都想要发飙了,姜舜骁看她脸色不对,这才松了口,说:“总之,我说的话你都得牢牢的记在心里去,外面的有多险恶我比你清楚,我说的没有一句是危言耸听,你……” “我记清楚了,都记清楚了,不敢忘记,也不会忘记,我也不是小孩了,不会叫你担心的,你也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话音落下,容仪怔愣片刻,看着他微红的眼睛,有些无措。 可他没说什么,只是绷着脸让她进去,容仪只好弯腰进去了,又连忙掀开窗帘看他,姜舜骁已经退到路边,静默的看着她不语。 容仪喉头一哽,马车前行时,她才软和下来,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这一回,走的一点也不洒脱。 马车渐行渐远,再也不见,姜舜骁绷着脸回去,却在拐角处看到了父亲,他脸色沉着,看着他冷哼了一声,脱口而出两个字“出息!” 姜舜骁没有说什么,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出息,这个时候,比女人还女人。 “她如今得帝后信任,能出去办这些事,是王府的荣耀,也是你的荣耀,有妻如此,你这样丧眉搭眼的,是要晦气给谁看?” 姜舜骁:“……” “一个男人做事磨磨唧唧的,比女人还要女人,我看她刚才走的时候还很好,你那样追出去,东扯一阵,西扯一阵,她这会儿心里恐怕更不好受了,你要让她带着满肚子的担心去办公事?办公事的时候,还要牵挂着你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可叹!” 姜舜骁被说的有些脸红,也有些恼怒,本来心情就不算好,忍不住顶了一句:“可惜,您的儿子就是这么没出息,这大约就是传承吧,当初,爹对娘好像也是如此,如今怎么好反过来说我。” “你!”王爷气的瞪眼。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我倒宁愿她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不需要给姜家带来什么荣耀,我只要她好好的呆在我身边,平平安安,与我终老,这便够了。”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其他意思,但说过以后,他沉默了,姜益民也沉默下来了,父子俩脸色都不太好看,可此刻,谁也说不出话来。 姜家是有一个带来满门荣耀的女人,可这个人,再也不在了,她带来的荣耀惠及若有人,唯独没有照顾到她自己,人走了,要那么多荣誉又有什么用?也带不走,只会给亲人带来无尽的悲痛。 …… ? ?感谢“2112112”打赏的月票(?>??
正文 第2118章 感同身受 第2118章感同身受 小姑娘长得不算白,但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很大很可爱,身上穿的不是特好的衣裳,但胜在整洁干净,这个小姑娘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很不错。 她盯着眼前这个姐姐的脸,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把嘉韫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何处不干净吗?” 小姑娘忙摆头,红着脸说:“刚才我出去倒水的时候,看见了一位夫人,应当就是你的母亲吧,你与她长得真像,一样漂亮,我还是头一次见像姐姐这么漂亮的人呢。” 嘉韫脸亦红,只说:“谢谢夸奖,你也很可爱,叫人欢喜。” 受到的夸奖多了,但还是被这个小姑娘赤裸裸的言语击倒了。 嘉韫扯开话题,说:“这本书你看完了吗?” 她点点头:“早先就看过了,我很喜欢,经常借来看。” “你……喜欢什么呢?”这个故事,可算不上什么温情故事。 小姑娘说:“我喜欢书里郎明松的心,他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虽然自小的环境那样艰难,但他长大以后,依旧能拼出了自己的那一条路,在书里他虽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但他从来都不会自我放弃,更不会怀疑自己,他是被狼养大的孩子,他却从未轻视过狼给的温情,世人都说他身上的血不干净,有狼的特性会害人,他本应该远离那些狼群,可他没有,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有些时候,即便是冷酷如狼也比人有感情。” 她能参到这个道理,嘉韫觉得惊奇,她虽也知道,这个故事讲的就是这么个道理,但看书的人,不同的人就是会有不同的心情,于他而言,这个故事不仅是说人狼之情,更是将这个男主人公命运的不公刻画的淋漓尽致。 他与兄长一胎双生,可他生下来就体弱,所有看过他的郎中都说他活不过三岁。 而他原本的家也并不富裕,甚至是有些贫困,摊上一个时时要用药的孩子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他们放弃了这个孩子,将他放在芦苇丛中,想让他在此自生自灭。 可他命不该绝,他被自己的身生父母放弃了一次,却被溪边喝水的母狼所救。 图画上,他躺在篮子里哇哇大哭,那狼纹声寻来,见到了婴孩时的他。 画这插图之人,画得十分传神,竟将一只狼眼里的情绪都刻画的十分清晰,那是一头刚刚失去自己孩子的母狼,看到人类的幼崽,它欢喜极了,叼着篮子离开,它知道这是老天爷给它的补偿,让它还能再做母亲。 看到这时,嘉韫很是破坏气氛的想着:既然那户人家都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又从哪里能得一只这么完整漂亮的摇篮呢? 而且,这个狼这么大,男主人公幼年时期,在它的衬托之下,都显得只有指甲盖大小了。 或许是自己的关注点跑偏了,嘉韫看到后面,心情反而没有太大的起伏,只觉得这个男主人公命运刻画的太可悲了。 被父母抛弃,被狼群养大,从一个人类的婴孩,变成了狼的幼崽,书中刻画他,在第一次遇到人之前还是四肢行走…… 这个故事和整个画风都非常清奇,是嘉韫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或许是因为这样,也或许是因为,她很是不能理解,做父母的哪里会有那样狠的心,任自己的孩子自生自灭?所以,她与那小姑娘看的不一样,想的就更不会是一回事儿了。 而且这个故事很不严谨,有些细节被一笔带过,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跳,很纪事却也有很多讲不通的地方。 她开口想说这故事不好,可触及到小姑娘的目光时,她突然会长到在马车上,自己同凌儿说的那句话。 立马将话咽了下去,嘉韫猛然反应过来,这些书本就不是给自己看的,自己看不明白,也不懂其深意,妄加点评只会让喜欢这本书的人感到痛苦。 只附和说:“这本书有鼓励的意义,叫人看了心中沸腾。” 小姑娘连连点头,眼里亮亮的,说:“是呀是呀,我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可我们也不应当比别人差呀,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回来,这是院长爷爷教给我们的,只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能像院里的其他哥哥一样,可以读更多的书,将来参加大考,也能有一番成就,就像郎明松一样。” 不管环境多么多么恶劣,不管自己的灵魂被碎成了什么样,都要绝地求生,再搏一把。 兴许下一刻挣脱出来的路,就是归路。 成成找到嘉韫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坐在一边的小姑娘,他便没有走近,微微颔首,对嘉韫说道:“娘让我过来看看你,你是跟我一块儿过去,还是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嘉韫将书还给了小姑娘,站了起来,同她道别,跟着成成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小姑娘将书拿起来,放在鼻下嗅了嗅,这本书现在有了那个姐姐身上的香味呢。 兄妹二人走着,嘉韫问成成:“成成,你读过狼的孩子吗?” 成成摇头,嘉韫便与他说了起来。 成成听后,无甚特别的反应,说道:“这样的故事本就不能是真的,不过是人心中幻想出来的东西罢了。” 嘉韫微默:“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个故事漏洞百出吗?而且,我实在很难想象,怎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而狼又怎么会将人类的孩子养大。” 成成说:“故事本就是编造出来的东西,你若信以为真,就有的缠了,你若将它当成寓言去看,或许就不会觉得是漏洞百出。” 不需要太过纠结紧密的思维逻辑,只需要想明白一个道理,这就够了。 嘉韫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且是切身体会到,自己在马车上与凌儿说那句话之下深层次的含义。 她和成成对这件事的关注点,一个在弃养这件事上,一个压根不在乎这个故事,残忍还是温情…… 而那个小姑娘,她开阔多了。 感同身受……感同身受。 其实,很多的时候,都无法做到这四个字。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啦啦啦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19章 育幼堂 第2119章育幼堂 而这一天,让嘉韫震撼的事也不止这一件。 离开百福院以后,母亲又带着他们三人去了育幼堂。 这本是京城最老的收容院所,也历经几次风波,换了几代的掌舵人,如今在一位夫甄姓的中年妇人手中。 甄夫人约莫四十四五的年岁,许是平时操多了心的缘故,一头乌发中,参了半数的白。 眼角的细纹衬的她笑意温柔,面对这一众贵人,腰板弯下去了,却不算是奴颜婢膝,叫人看着,有些矛盾。 与在百福院一样,容仪并未表明身份,只是像突然到来的客人一般,往里面走走看看。 三个孩子,主要是两个大的,更能直观的感受到,育幼堂的孩子,与百福院的孩子全然不同,这里的孩子很乱,也都更忙,他们好像有做不完的事。 而且,他们的背好像从未挺直过,永远都是弯着,头低着,脸上是千篇一律的表情。 他们才真真的叫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被抛弃的孩子,没有受到特别的保护时,又会遭受怎样的待遇?他们没机会念书,没机会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甄夫人心里很是惊喜,但也有些沉重:“不知贵人今日来访,眼下四处乱的很,孩子们也都不知规矩,还请贵人多多担待。” 容仪摇摇头,说:“你无需放在心上,我今日带了些东西来,也带着我的孩子们过来瞧瞧,你也不用跟在我身边,夫人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甄夫人不是辰老,当时辰老得了这话,拱了拱手就退下了,可甄夫人不敢,此处不受什么庇佑,自有贵人来,她又怎敢轻慢待之? 只怕是有何处招待不周的地方,让贵人受苦。 容仪看她踌躇,微微一顿步,说:“若是此处有什么禁地,夫人告诉我,我不去,孩子们也不会去,夫人当真不用跟着了。” 甄夫人吃惊,这位贵人脾气也忒好了,他们这等小庙,哪里容得下这等大佛呀?她来了,还带了那么多东西,话语间更是没有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之状,反而还询问自己有没有禁地…… 像他们这样的贵人,即便是有禁地,他们又总会在乎,这座小庙的禁地有多不能被冒犯,可是,她过问自己了,眼神语气中,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蔑。 甄夫人忙说:“何处贵人都去的,只是……今日,贵人来得突然,还尚未好好收这许多地方,都乱得很……” “无碍。”容仪吐了两字,神色平和。 如此,甄夫人就没什么说的了,连连点头,而后退了下去。 母子母女几人慢慢悠悠的看着,这里的条件倒是不差,桌椅板凳都打得很好,虽不是什么上等的木料,但也足以见得用心了。 不过多时,几人便分开了,容仪没再看,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静静等着。 此处寂静,甚好神游。 周围有几个孩子好奇地打量着她,没有谁敢上前来,他们虽不知这位夫人的身份,可看她随行时身后跟着的丫鬟,还有她一举一动娴静端庄的姿态,也能判断出来这位贵夫人出身不凡。 如此,就更是恭敬,更是不敢冒犯了。 容仪也察觉到了这些孩子的目光,神色温和的看了回去,这里的孩子所生活的条件,所接收到的东西都比不上百福院那么好,毕竟,百福院的孩子国字当头,所以,他们不管是用的还是吃的,都要差一些的。 虽说质量上没那么好,但也足以见得,管理此处的人用心了,至少这里每一个孩子都穿着干净,没有叫他们在这里在受委屈,在饿肚子,在得饥寒交迫之时的困苦。 容仪看到了一个与凌儿差不多大的小孩儿,扎着俩小辫,眼神有些呆滞,被另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拉着。 容仪轻叹了一声,未有动作。 若是以前的自己到此处来,定要同他们说说话,再给他们留下自己的东西,可现在不会了,现在容仪更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自己的不理睬,或许比温柔相待会更合适。 这里的孩子长大以后,男孩儿或许会出去做工,女孩儿到了一定的年纪,要相看人家,将自己嫁出去,但这样的情况都是极少数的,这里的孩子被上天眷顾,没有让他们因为被抛弃就饿死、冻死在路边,他们被收养,被管理,但同时也失去了人生。 他们会被人好好的教养,教养他们如何去伺候人,做好一个奴婢的本分。 所以,这里的孩子天性怯懦,被抛弃本就让他们抬不起头来,而往后余生,进到这个院子以后,给他们人生定了位的人,更能让他们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一辈子都做不了人,只能做一个被抛弃的物件,被选择的物件儿。 当然,也不是那么的悲观,朝廷对育幼堂这样的地方是很包容,也很照顾的。 这里出去的人,给人做奴婢、做下人、马夫、走卒,与去外头买来的都不一样,他们是从小就受到了严苛的规训,也算得上是家世清白,单纯无害了。 育幼堂的孩子长大以后,即便是入了谁家府上为奴为婢,相较于一般人也是有体面的,更甚者,刚进府就做了大丫鬟,不用像其他人一样,苦命的做个五年三年才被主子认可,一步步的从末等丫鬟往上升,等升到大丫鬟的时候,最单纯年轻、最能被调教的时候也过去了。 外头的人,再大的官,再厉害的人物,府上若是进了育幼堂出来的下人,就不能将她真当个畜生使,随意打死、发卖,甚至是动了别的心思,若是有人无故出了事,且当家的拿不出个说法来,育幼堂是可以上公堂,为从他这里出去的孩子讨一个公道的。 这就是大孟最有人性化的一个地方了,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本就艰苦困难,他们生来就是被抛弃的人,他们的父母可以抛弃他们,可国家不能抛弃他们,更不能让他们在遭遇了那样不公平的待遇之后,还不明不白的活着,不明不白的受屈。 …… (本章完) 正文 第2121章 嫉妒 第2121章嫉妒 这样的场合,容仪并不是很喜欢,哪怕已经过了很多年这样的生活,做了很多年的贵夫人了,或许是从一开始自己就处于弱势,所以,从不愿恃强凌人,这般去对待别人。 她颔首,看了眼神色不平的儿子,对甄夫人说:“听说这边出了点事,还是由我儿子引起的,便过来看看,你们处理你们的事。” 又对成成说:“娘虽不知你今日这番是为何,但娘知道你有你的缘由,娘对此事了解不多,且听你如何判断,如何解决,娘不会插手。” 这样一说,就解决了双方的疑虑和犹疑了,她说不插手,就真的不会插手去管,这也是她头一次看见成成发这样大的火,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对整件事情并不了解,所以也不会妄下评论,成成是姜家的长子,平日里在自己跟前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容仪很少能看到他身为长子的样子。 方才走过来时,看到他的神色,他脸上的神情简直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不说话时盯着人看就能给人压迫感,但他的性格不是他父亲那般冷,所以,他开口质问的时候,更会叫人不敢直视,不敢说谎,哪怕他只是一个孩子。 得了母亲的话,成成也松了口气,转而看向那胖男人,说:“如此,这便只是你我之间的事,我问你,你且如实回答,我不为难你,但也不允许你在我面前说谎。” 胖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嫂子,甄夫人脸色发白,她这个夫家的堂弟,好吃懒做,没什么大本事,也胆小如鼠,能到这里来的都是一些发了善心的富人们,自然会被当成神一样供起来,她倒是不担心这个堂弟方才会对小少爷不敬,他没那胆子。 甄夫人冷着脸,说:“小少爷问你话,你直说就是,你若是有错,便及时认错,若是无错,就好好解释。” 她这么说就是不会管了,那胖男人面色灰白,倒不是有多害怕,只是有些懊恼,他低下头,说:“是…是我管教不力,平时这些丫头就喜欢吵吵闹闹,我也没当回事儿,想着他们吵一吵,闹一闹,这事就过了,我若去管,还得替她们分辨谁对谁错,小大人,我只是懒,没有刻意纵容她们打人。” 而且,也没打坏啊…… 在他旁边站着的四个小姑娘,看着这个架势,皆两股战战,不敢言语。 成成看了他一眼,确实没有说话。 “我记得育幼堂也享了朝堂不少钱,朝廷每一年都会给你们还有其他收容所发放补钱,为的就是让你们善待这些孩子,如今,看着这个样子,实在令人心寒,这就是你们办的事,这就是你们管教的方式。 方才我走进来的时候,她们一人拽着她的头发,一人拿了桌上的烛台往她脸上滴油,另外两人摁着她的腿,去扒她的衣裳,这就是你们管教出来的结果。” 一群姑娘心思如此歹毒,即便是平日里有什么过节,如此这般,四个人欺负一个人,试图坏她的脸,毁她的清白,且他方才看着身后的姑娘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不断的求饶…… 容仪听了一耳朵,抬头看了眼甄夫人,甄夫人不敢回望,神色无奈又惊恐,亲手将那四个欺负人的姑娘拎了出来,冷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四个高矮胖瘦皆有,其中,有一个高瘦高瘦的姑娘,长相在这四个人中也是最惹人注目的,她胆子大一些,小声地回:“分明是她的错,为何要怪我们……” 甄夫人头都在发蒙,平日里,她对这些孩子的管教很严格,这些孩子对她也是恭恭敬敬地,没人敢不听话,更没有听说过哪些孩子竟敢打架,尤其还是姑娘。 她不知道,必然就是下面的人在蛮,中间的人不管。 想到这里,甄夫人头都在发晕,等这件事过了,她得把这个堂弟给清出去,留着他继续在这儿做事,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事来。 “我让你说原因,不是听你抱怨,你觉得你没错,打人就是对的?你看看你们,都把她打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还是姑娘,以后,将来出去不管是入府伺候人,还是嫁人,谁敢要你们这样的姑娘?” 那姑娘被训的眼里泪水打转,她说:“平日里我们很好,从前我也没打过她,是她犯贱,是她先去勾引人,我才打她的!” 原来是为这等事,甄夫人简直都要被气昏过去了。 正要说话,那挨打的姑娘站了起来,拢着衣裳朝她走过去,跪了下来,双目无神又无望的看着她,恳求道:“求求您…让我们换吧,她想去让她去好不好?玉兰可以不去。” 她名为玉兰,虽此刻狼狈至极,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可她的身段和这把好嗓子,也能感觉得到,这个姑娘应当是个美貌的姑娘,人如其名。 甄夫人头疼不已,低下头看着她,顾不上同她说,只忙向容仪和发难的小少爷解释,说:“前几日,刑部尚书孙家的二爷来过一次,带着他的三公子,那位三公子本是来挑一名侍读的,正巧看到了玉兰,就想将玉兰带回去当丫鬟,这些孩子年纪虽小,今日虽然闹的这样难看,但平日里该教给她们的规矩都教了,便是送出去给人做丫鬟也是使得的。” “可谁知玉兰这丫头死活不肯,非要留在这儿,那贵人能瞧得上她,要带她回去也是造化,小孩儿不懂事,我还能害她不成,并将她关在此处,让她静思己过,谁知这些丫头竟来寻她麻烦……” 事情说到这儿,也明了了。 那高瘦的姑娘名留夏,她忙为自己辩解,说:“根本就不是巧合!那天她是故意去孙少爷面前转悠,那天本该是我当值,她替换了我,否则,被选上的人也不一定会是她。” 玉兰一只眼有些肿,听闻这话,她心里愈发难受,抬头质问:“若我是故意的,此刻我就该欢天喜地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等孙少爷来接我,就不是在这里,跪在这儿被你们欺负!” …… (本章完) 正文 第2122章 玉兰 第2122章玉兰 此话一说,留夏被噎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指责道:“分明是你害怕旁人议论你勾引男人,所以才装得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在这里演戏呢!” 被强行的冤枉是一种什么滋味,简直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咽下去难受,咳出来恶心。 玉兰不与她继续争论,只对甄夫人解释:“那日本该是她当值,但她不愿意,就让我替换她一天,我本来是排在后天,想着替换一日也不要紧,我当真没有故意出现在孙少爷面前,我那日是正常的洒扫,整理书籍,当真是恰好碰见……” 甄夫人蹙眉,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不用解释了,此事,我听明白了。留夏,本该是你当值的日子,你为了偷懒让玉兰替换你,自己错失了机会,如今却要回过头来责怪玉兰?当日我也在场,玉兰说的皆是实话,你不信,还要我亲自向你解释吗?” 留夏脸发白,连连摇头,眼里的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她本就懊悔,当时不应该偷懒,非要玉兰同自己换,否则,被孙少爷看上的就会是自己了。 见她摇头,身后跟着她一起打人的三个姑娘也都吓白了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们错了!是留夏告诉我们玉兰欺负她,说玉兰不自爱,为了攀附去勾引孙……是我们弄错了,早知就不来了!” 她们并没有太大的胆子,不过是小女孩的心思在作祟,同为女子,她们为留夏打抱不平,也是害怕将来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能被人选中去府上伺候,且还是官员之家,比富商都高了一大截去了,这样好的机会,谁会愿意错过呢? 事情如今弄清楚了,害人的人也承认错误了,可是,后面又该怎么办呢? 成成意识到,他方才所管的是几个女孩子争风吃醋打闹的事情,他还以为是这些姑娘强行施暴呢,得知这件事以后,成成沉默了。 听了许久的容仪,在听到这里以后,抬头看向成成,开口道:“这是你想管的事,如今弄清了来龙去脉,你想如何来管?” 成成也头疼了,他本以为是这里的人管教不力,哪知会是为了这些事啊。 但母亲问他,就是要他有个决断,有些事情,既然开口管了,就不可能因为害怕麻烦,了觉得事不关己,就可以放手不理的。 他说:“她们姑娘之间发生这种事旁人管不了,但既有冤屈,就应当为其主持公道,院长就按你们这儿的规矩,来解决她们几个吧,还有他,他若及时制止,也不会让一个姑娘屈辱挨打,任人侮辱。” 说到此处,成成深吸了口气,又说:“这里收容的皆是可怜之人,我记得每年除了朝廷会发放补钱,就连寺庙都会将他们的香油钱捐赠一些出来,平日里,京城的富商、百姓,四面八方的游人,亦会捐赠,为就是让他们能吃的好,过得好,你既承了院长之责,就该担起责任,若是因为你们的疏忽管理,让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对得起那些人吗?” 甄夫人简直被说的无言以对,只连连道:“是民妇叫无力,民妇定会狠狠的惩罚她们,也会将他赶出去,育幼堂不需要一个装聋作哑的管事。” 说罢,她转过去,看着那四个面色如土丫头,呵道:“你们回自己的房间,面墙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这些年教给你们的规矩,你们若是都忘了,那就再捡起来重新学。” 一听这话,本就不好的脸色就更沉重了,这规矩哪里是好学的啊!但是,即便心里再后悔,此刻也无任何话可说,打人之前,谁都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会突然蹦出来一个人来主持公道,还被院长发现挨了罚。 甄夫人当着几人的面,遣散了胖男人,那男人立马哀求:“嫂嫂别赶我,我下次不敢了,定会好好管事,再也不敢偷懒了。” “我给你的机会还不够多吗?念着你是自家亲戚,平日里给你的工钱也多一些,你以前犯的那些事,能包容的,我和你堂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动过真格,但你就是这样办事的?让你继续管下去,谁来做我的耳目?再让你留在这儿,我就对不起孩子,对不起这些年关心育幼堂的人,不用多说了,你收拾好东西离开吧。” 他们如何拉扯,都是雇佣与被雇佣,这中间还参杂着亲情的关系,倒是与成成等人无关了。 遇到事情,只要处理事情的人办事公道,不偏不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成成走到母亲身边,尴尬一笑,他感到尴尬的是,在家里的时候,他虽是主子,但却从未将自己当过主子,家里的人,不管是伺候他的人,还是在王府做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很好性的,他从未红过脸,训过人,今日这是头一次。 容仪亦对他笑,低声说了句:“做的不错。” 成成松了口气。 他担心自己的处理方式会不会不妥,得到母亲的肯定以后,心里就放松多了。 玉兰也小步走了过来,对着容仪和成成的方向跪了下来,道:“玉兰谢恩人,若非恩人今日替玉兰讨回公道,玉兰还会被人冤枉误解……” 容仪没有开口,成成轻咳了一声,脸色发红,说:“举手之劳,若是别人被这样欺负,我也不会装聋作哑的。” 玉兰红着眼睛,像他们这样的人,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将来能遇到什么样的主子都是造化,但她们这里的人,也不是每一个都要出去伺候人的,也有人长大以后能遇到心善的人,可以早早的嫁人。 她自己是从来没想过,将来要入哪个门府做伺候人的丫鬟,偏偏那日当值,碰上了孙家出了名的小霸王,被选中就罢了,她深知自己的命运不是自己说了算,也不是院长说了算的,既然选中了她,那她就好好的做,不给院长丢脸,可她知道,那孙小霸王要的不是一个丫鬟,而是……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24章 亲父子 第2124章亲父子 容仪不会细说那个孩子又何处不好,孩子们听到这里也不会再细问,但凌儿不一样,她问了。 “他有什么不好呢?凌儿没见过,难不成,是他长得没有成成好看?” 说到这个,成成脸更红了,他主动道:“我倒是见过他,你说的对,他长得确实没我好看。” 容仪失笑,又听凌儿说道:“那难怪呢,我要是玉兰姐姐,我也选成成。” 自此,以致后面的许多年,凌儿都坚定不移的认为,玉兰会选择成成,都是被他皮囊所误。 当然,后来凌儿也是见过,那个孙家的长得不如成成的小少爷,确实长得不怎么好看,毕竟在兄姐和阿远哥哥美貌的衬托下,也没有几个人,能长得让她觉得好看了。 容仪对成成说:“你们如今长大了,许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今日你做的这种事是帮了她,这本是件好事,可娘要告诉你,想要帮别人,自己就要有能力,如今你还小,你想要什么,爹和娘都会尽力的为你去做,只要是对的,只要你想要的,可将来你总会长大,会独当一面,到那个时候,再做任何决定,就不需要来问娘应不应该,可不可以了,而是要自问,你能不能做,能不能承担后果。” 成成正色:“孩儿明白!” 容仪轻叹了一声:“其实,今天看着你为那个孩子出头,娘很是欣慰,越是出生好、起点高的人,越应当存有怜悯之心,你今天做得很好,你帮了她,也有自己的决断,这些年,你的书没有白读。” 成成脸红:“孩儿知道,今日这件事若非娘愿意帮我,我自己是做不到的。” “娘这不是帮你,这本就是娘应做的,娘平日里教导你,为人需谨慎谦虚,不应当自持身份就居高临下,对旁人施以冷眼,但娘也要告诉你,身为姜家的子嗣,你本就有傲人的底气,娘约束你,只是不想让你成为一个目中无人的孩子,可更多时候,娘只是希望你能把握好分寸,该强硬时需强硬,该柔软时,也不应当恃强凌弱。” 他本就该有他应有的傲气,容仪奔害怕自己平日里教导他的那些,会让他矛盾不知所措,就如今日,若是按照家族的教育,他兴许不会来询问自己应不应当,而是发号施令,果断的下定论。 当他转过头来询问自己的那一刻,容仪为自己平日的教导感到开心,也为他当时眼里的不安定而难受。 成成说:“娘,孩儿明白了,孩儿以后不会叫娘失望的。” 容仪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嗯”了一声。 …… 得知今天母子几人出去办了这些事以,姜舜骁笑问成成:“感觉如何?” 成成如实道:“这种事情以前从未碰到过,起先我心里还有些害怕,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应当出这个口,可娘鼓励了我,我才继续下去,娘告诉我,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放手去做,我感觉我没有错。” 姜舜骁沉了口气,说:“我的儿子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何须有那么多顾虑?你既对此事心有不平,既开了口,就不用担心应不应当,出了什么事都有爹在,孙家那边爹去说,你做的很好。” 容仪抿唇,看了姜舜骁一眼,沉声说:“你是说孩子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你这个当爹的负责善后是吧?” 察觉到她眼里的不善,姜舜骁轻咳了一声,又忙说道:“话到也不是这么说,当然,我相信我们的儿子做任何事都有他的考量,不该做的他不会做,今天这事他不就做得很好吗?” 容仪冷哼了一声,说:“我还当你真有那么大的心,孩子做什么你都可以兜着,你若一直这样教孩子,将来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姜舜骁被训的一鼻子灰,看着妻子冷着的面容,低声说道:“怎么会呢,你也该对我们的孩子有点信心。” 容仪立马瞪眼:“我何时对孩子没信心了?当着孩子面,你说什么呢!” 见她急了,姜舜骁又尴尬了,她才是当着孩子的面下他的面子,他还不敢说什么。 起身拉过她,拉着她往屋里走,边走边哄:“我们回屋去说,可好?” 容仪没反抗,一进了屋,刚要说话,就被他一把抱住堵住了嘴巴,随即嘴上一痛,很轻的痛,像是暧昧的惩戒一般,只听到他说:“你这女人,当着孩子的面,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我还被你训得连个屁都不敢放。” 被他这样对待,容仪便是心里有气也消了,听他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将他推开,看着他眼里委屈的诉说,说了一句:“你在孩子面前最好收敛收敛,我可不想把孩子们教的盲目自大。” 自大就自大,怎么还盲目起来了? “你这是觉得我盲目自大了。”他说。 容仪摇摇头,说道:“瞧你刚才那话说的,你知不知道孩子得了你这话,就会毫无负担,现在孩子还小,这是养性子的时候,你就不怕你给了这样的承诺,他们将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又当如何?别说我不信我们的孩子,我信他们,我也信他们不会变成坏孩子,可是,他们是我的孩子,也是活生生的人,谁又能敢保证,一个人若是良善,就能一直良善下去。” 那些贪官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贪的,总是会有一个契机,将他们一把拉入万丈深渊。 姜舜骁说:“我当然知道,可是孩子就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学越坏,我只是见不得我的儿子这么不自信,他想要那个姑娘,便要了又如何,他做的又不是坏事,只要他想要的,我这个当爹的在一天,都会替他去争。” 容仪笑了笑,轻轻的摇了下头,但不是为此话而无语,她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他,如现在一样的霸道,好像,没什么可指责的,一个父亲爱子的心,她还能说什么? 便只说:“那你,就要活得更长更远,一直护着孩子们。” “我们都要活的长远。”他说。 ……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ω^*) ? 大家晚安嘛y∩__∩y ? 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25章 孙玉微 第2125章孙玉微 孙家的事,自然用不上孩子去着急,他既想要那个姑娘,做父母的,就会为他铺好这条路。 好在孙家是个好说话的人家,姜舜骁只是略提了这件事,孙家就满口答应。 这倒也不稀奇,姜家想要的不多,平日里,便是想与姜家攀上关系,拉近感情都十分不易,一个小丫头而已,倒是不指望让出这么一个丫头,能让姜家和孙家关系更近,但至少以后见面三分情,也会更多一些。 那孙二爷家的小霸王,听说这件事以后,在家里发了好一通的脾气,他本就是个霸道的性子,是家中的幼子,从来要什么就有什么,家里人对他无有不应的,他就想要个丫鬟,偏偏还要被人抢走,这口气哪是那么容易咽下的? 但这一次,可没谁像以往那般顺着他来,在他发完脾气之后,更是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孙二夫人蹙着眉头,说:“平日里你在家里胡闹也就罢了,你爹是宠着你,可你若这么不懂事,平白惹了祸端,就不说你爹了,你大伯就先容不下你,你也不小了,平时里书都读到哪儿去了?本来娘就不愿意让你带那丫头回来,育幼堂的孩子,不是一般的奴仆,你当时那么好掌控的?” 一旁双生妹妹孙玉微,眼神澄澈,吐出来的话却冷淡的很:“哥哥不过是看中了那个叫玉兰丫头的样貌。” 孙钰原蹙眉,抬眼不善的看了妹妹一眼,说道:“你懂什么?我的事你少插嘴。” 孙玉微不语,孙二夫人斥道:“你越发的有出息了,你妹妹说的是实话,你与微微是亲兄妹,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丫头,你来凶你的妹妹,这叫什么话?” 孙钰原不服气:“她是我的妹妹,可却不曾帮我,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们又何须去怕他姜家?玉兰分明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他姜嘉成说要就要,这件事本就不是我理亏,是他们夺人所好。” 孙二夫人站了起来,面色铁青的看着不服管教,有口还口的儿子,痛心道:“什么叫怕?你大伯与姜家的世子爷同朝为官,那姜家是你说的起的?就连你大伯碰到了那安宁王和那世子爷都不敢多一句嘴!今日之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是传了出去,传到你大伯母和大伯耳中,到时要对你行家法,娘可救不了你!” “……” “左右不过就是个丫头罢了,你若喜欢好看的,娘到时再给你挑选几个,定不会比那个丫头差,何必为了一个丫头伤了两家情分?” 孙家并不知道,王府的小少爷要那姑娘,本是因为那姑娘不愿到孙家来,这也是成成特意交代的,人既然是他保下的,就没必要让她再去开罪孙家。 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他姜嘉成要了就是要了,旁人也只会觉得是他姜嘉成夺人所好,不会有人猜到是那个姑娘不愿入孙家,孙家自然也不会因此厌恶一个丫头。 见母亲动了怒,孙钰原神色微变,他不是小孩子了,想要一个看着顺眼的丫头养在屋里,等再养两年,也彼此熟悉,届时,他便能做该做之事,享男人之福。 他也不是一个能随便将就的人,若是能将就,又何必去相中一个育幼堂长大的孤女呢? 便是一眼看中了,且有那个眼缘,才会不舍放手。 他说:“娘既这么说,孩儿就不多言了,孩儿知错。” 孙二夫人沉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 孙玉微也没多留,看了哥哥一眼,起身就想走,却被孙钰先叫住了。 “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亲妹妹,以后你若是站在娘面前拆我的台,可不会有你好果子吃。” 孙玉微不怕他,只冷然的看着他,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的亲妹妹,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哥哥,你就是过得太好了,从来都不知道为别人着想。” 被妹妹教训,孙钰原脸一沉:“孙玉微!” “你不用和我大小声,我听得见,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被爹娘惯坏了,同是孙家的男子,你一点也不如大哥。” 说罢,不管他如何暴怒,孙玉微拔腿就走,走出去没多远,正巧碰上了大哥孙钰先,孙玉微脸色微变,扬起笑脸来,喊了一声“大哥”。 孙钰先是孙家长房长子,年有十四,是这些个弟弟妹妹们的大哥哥,在国子监念书,平日里回来的时间很少,但他每次回来,都会带家里的弟妹出去玩,他疼弟弟妹妹们,弟弟妹妹们自然也粘他,其中孙玉微就是,比起自己的亲哥哥,她更喜欢温和的大哥。 “大哥今日怎么回来了?” 孙钰先微微一笑:“放了半日假,回来看看,听说钰原心情不好,我过来看看。” 孙玉微微滞,朝他走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别管他了,他今天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被母亲训斥了,如今正关在家里静思己过呢,他的脾气大哥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一去劝,他又会觉得自己无错,又变本加厉起来。” 看出了玉微对小原的排斥,孙钰先静默一瞬,后说:“若是如此,我确实不好去看他,小原只是性子急了些,本质上不坏的,你们兄妹二人平时呆在一起,你也多劝劝他。” 孙玉微“嗯”了一声,同他一起往下走,说:“是不是明年,姜家的少爷小姐都要送去国子监了?” 孙钰先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到时候国子监又热闹了,不只是王府的公子小姐,还有侯府、伯爵府,对了,你和小原也可以去了。” 孙玉微有些犹疑:“我去的话……我怕我跟不上,我学东西慢,夫子都说,若我想吃透一个东西,得费老大的劲了。” 孙钰先笑了笑,鼓励她道:“这世上没有笨学生,只有不肯下工夫努力的学生,我还没见过国子监有哪个学生是教不好的,到时候,你们姑娘家家自成一班,国子监的夫子会细心教导,你不用担心。” …… (本章完) 正文 第2126章 小感情 第2126章小感情 国子监之所以没有差生,那是因为,每一年都会筛选一次,成绩太差不要紧,态度不端正就一定呆不下去。 京城中,多少公子小姐以为自己进了国子监,就可高枕无忧了,将来走出来身上也是被镀了层金的,做了国子监的学生,又哪里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好吃懒做,整日无所事事的? 国子监这种地方,那里的规章制度,便是要每一个人都看清楚,不管你是何出生,既然做了这里的学生,就要守规矩,不懂规矩的人,就会被返还其家,到时候,丢脸的就不只是一个孩子的脸面了。 世家子弟要接受严格规训,自然不能放之任之,国子监如同一个封闭的城池,里面的每一位夫子,都会成为一个标尺,他们不涉及任何利益,更不与京城何人家走的亲密,他们拿着圣上给的俸禄,要做的就一件事:教好这些孩子。 正是因为国子监这种地方严谨、肃穆,许多孩子都不会愿意去,宁肯自己请夫子,都不要去受那折磨。 那是一个令京城中,公子小姐们既向往又敬畏的地方,所以,孙玉微会有犹豫。 但听了大哥这话,孙玉微又松了松心里那根线,她说:“我是想去的,听说在国子监能学到的东西会更多更广,且如今,国子监都能收女弟子了,这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能去,我一定要去。” 国子监从前的时候是不收女学生的,也是这几年政策有变,对兴办女子教育一手抓了起来,而国子监也慢慢的开放了女子学堂,这初初办理起来,必然做不到尽善尽美,能入选的闺中小姐也是有限的。 孙钰先道:“到时候去国子监还有入学考,这些日子你在家中就好好的让夫子替你再抓一抓,男子倒还好,你们姑娘想进去可是不容易,我听说了,王府的少爷小姐也会去,你知道的,他们家可是请动了郁先生出山,想必是不得了,那姜二小姐估摸着是能进去,这就已经占了一个名额了……” 他说到此处,认真思索了起来,明年京城内将入学一批学生,小姐当中,还真不止一个两个,那微微有多少几率能进去? 孙玉微抿了抿唇,问道:“那……琏姐姐也会去吗?” 孙钰先点头:“她会去,你倒是可以同她一起学习,争取姐妹二人一起进国子监,到时候互相也有个照应,在家里大哥能带着你们玩,可去了国子监,男女有别,即便是亲兄妹也得顾及着,你们姐妹若是能一道去,就在好不过了。” 孙玉微点了点头,不再言它。 …… 玉兰来到王府的这一天,容仪忙的打转,去接她的,是抱欢,将她带到了长留以后,交到了小少爷跟前就完事了。 玉兰本来以为,自己一来就能见到少爷,却被告知少爷还在学堂,但也无碍,等到下午,少爷就会回来了,到时她再认主。 初来乍到,难免会拘谨,尤其是偌大的王府,偌大的长留,这里的人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哪怕是在边上洒扫的丫鬟,看着都不是常人,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扣上了衣角,她发觉自己出现在这里,好像与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 好在这里的人都很善良,对她都是笑脸,让她感到受宠若惊,尤其是一个叫玉衡的姐姐,忙着过来,忙着过去,闲下来的功夫还同她说了话。 “你叫玉兰,我叫玉衡,这真是缘分,如今你来了长留,在少爷跟前伺候,若是有什么不懂,就随时来找我,你就把我当做姐姐待吧。” 玉衡、玉兰,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确实亲如姐妹,再加上这位姐姐和善的目光,让玉兰很是愿意去信赖她,只重重点头,正想开口问问什么,玉衡直起了身,说道:“今日忙得很,没有闲工夫陪你聊天,你就在这儿安心的等着,等少爷回来了,你就有事做了。” “是。” 玉衡笑笑:“在我面前,不必答是,说好就行。” 玉兰目光闪烁:“好……” 成成回来的路上就知道玉兰已经被接回来了,嘉韫手里握着一本书,手指卡在看过的那一页,预备等回了屋里继续看,她扭头看成成,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笑说:“要见到玉兰了,你紧张了吗?” 成成不言,阿远则不解:“玉兰……是何人?” 嘉韫微微一挑眉,说道:“这事儿还没来得及同你说,不过,是成成的事,由我开口到底不好,就看成成愿不愿意和你说了。” 阿远看向成成,目光疑惑。 成成无语的看了妹妹一眼,才说:“就是休假那日,去育幼堂看上了个姑娘,要带回来做丫鬟。” 嘉韫补充:“这话说得并不十分准确,准确来说,是那日成成英雄救美,就玉兰于水火之中,且还妥善的安排了她的去处。” 阿远听明白了又没完全听明白,还不等谁给他解释清楚,就已经到了长留了,他下意识的同成成往他屋里走,却被嘉韫拦了下来,他耳朵微红:“怎…怎么了?” 嘉韫没察觉到他害羞的耳朵,只好笑的说:“今天,你我谁都不要打扰她,我看呐,成成是喜欢那个姑娘。” 阿远不理解:“你是说那个从育幼堂带回来的孤女?成成不会喜欢她吧?兴许只是同情呢。” 嘉韫看向阿远:“怎么就不能喜欢呢?你不觉得,这就是话本子里最常见的桥段吗?而且,平日里也没见成成对谁这么关心过,他与那个姑娘素未谋面,第一次见面就替她解围,若说是没上心,我大概是不信的。” 阿远蹙眉:“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话本看太多了,成成不至于喜欢上一个孤女吧。” 嘉韫这下反应过来了,说他:“你瞧不起玉兰的身份?” 阿远摇头:“不是瞧不起,而是觉得,这么说怎么都听着奇怪。” 同样的出生,他的眼里就不会看到那些姑娘,他看到的,是走在他身边的,与他一同长大,一起嬉闹的姑娘。 所以,他以为成成也是一样的。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27章 交给母亲了 第2127章交给母亲了 气氛在这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两个小娃娃各说各话,皆说的对方有些搭不上话了。 好在也都无伤大雅,不会过分在乎,比起阿远的说法,嘉韫更想知道,成成如何了。 偏偏需要凌儿的时候,她不知跑哪儿玩去了,嘉韫轻叹了一声,无话可说。 …… 玉兰今日穿的,是她长得这么大以来最好的一身衣裳了,不管是颜色还是布料,都是他能有的最好的了,这是院长大人送她的,念在她当时表现良好,做事勤劳,所以才送了她布料。 可是,好衣加身,却并没有让她有底气抬起头来。 听说,王府奴仆的衣裳,都是出自拾衣局,方才她见玉衡姐的衣裳,那都是上好的布料呢……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门从外面打开,玉兰连忙站起来,抬眼看去,便见是小少爷回来了。 “奴婢玉兰见过少爷!”玉兰忙道,语气发紧,都有些口吃了。 成成抬了抬头,越过她到里面去,坐在桌后,这才好生的打量起了她来。 比起那日的狼狈,今日的她收整得干干净净,站到自己的面前也多了几分“从容不迫”。 她穿着打扮就很简单,梳的也是干净利落的发髻,头上顶着两个小花苞,脸上还有旧伤,目光楚楚,却不难看出是个小美人胚子。 他突然就想到,这些日子两个妹妹调侃他,当日之所以出这个头,是因为想要英雄救美,看上人家姑娘了。 虽然他十足十的是被误解了,可如今就这般看着她,也实在是不能不承认,她确实长得漂亮,虽比起自己的妹妹们要差一些,但长的顺眼。 成成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今年多大了?” 玉兰抬头,道:“奴婢八岁了。” 八岁还是个小女娃娃,这般的年纪,一般是不会放到别人府上去为奴为婢的,至少也要等到十二岁,稍微再大一些,在懂事一些以后,才会任人挑选,可当时,那孙家的孙钰原就是看中了,且说得十分清楚,要她贴身伺候,以备将来必须之时所用。 世家大族的豪门公子,身边都会养这么个丫头,当然,有一部分是年纪稍大一些的,比公子懂得还要多,有什么事便可教给他们,而有的则会愿意自己去选年龄相当的一同长大,也好培养感情。 孙钰原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再小的孩子也懂得美丑之分,他当时就是看中了玉兰的皮相,才会想要将这个姑娘早早的带回去,谁知中间出了此等变故,无语叹息。 成成默了下来。 父亲严厉,母亲贤良,长留是一个很温馨的地方,在这里的人,不管是女仆,还是随从,都亲密无间。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成成,此刻玉兰犯了难。 他说:“王府里从未有过你这般年纪的下人,长留更是没有,约莫再过一年,我也要分到自己的院子,到时候也需要人贴身伺候……如今倒是不需要你呆在我身边,你这样的年纪,要你来伺候我,也是不妥。” 对于玉兰来说,她是心甘情愿到此处来的,她看着这位少爷的眼神里满是光亮,心里清楚的知道少爷不会害她,她本就是要来伺候人的,只是不知,少爷为何却犹豫了起来。 “奴婢什么都能学!夫人教过我们该怎么伺候人,王府的规矩奴婢虽不知,但奴婢会尽快学会的。” 见她有些着急了,成成颔首,只道:“我知道,不瞒你说,这些年在我身边伺候的,都是母亲身边的人,我也被她们伺候惯了,如今突然多了个你,我反而不知该如何安顿你了,我只是觉得你这般小的年纪,不应当呆在我身边,我想让你跟着母亲再呆两年,等将来娴熟以后,自还是我的人。” 玉兰微愣,只说道:“一切单凭少爷吩咐,只要少爷能容得下奴婢。” 听此话,成成一笑:“偌大的王府,怎会没有你的栖身之地?既到此处来,既来之,则安之,不必有太多的顾虑,让你跟着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母亲会疼你的。” 此事“三言两语”之下就敲定了,这是成成一早就想好的,说起来,让一个比自己小不了两岁的姑娘在身边伺候,这件事儿他还真做不来,总觉得怪别扭的。 还是让她再养养吧,再养个两年,年岁大些了,他心里那股别扭的感觉也就不会那么深了。 如此,玉兰果真跟着玉衡了,容仪虽忙,但还是细心的吩咐玉衡为小玉兰准备一份礼物。 次日,小玉兰收到了一对新头绳,红色的十分亮眼。 玉衡亲自为她绾在发上,看着她秀丽的模样,说道:“这红色很衬你。” 玉兰红着脸摸了摸干净清爽的花苞,冲玉衡道:“谢谢师父。” 这一声师父叫的,玉衡稍稍飘了一下,她笑了笑,说道:“今后你就跟着我学吧,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世子爷和世子妃都是很好的人,等以后时间再长一些你就知道了,你要做的,就是本本分分的,别再大事上犯糊涂就成。” 小玉兰连连点头,不敢敷衍。 从此,小玉兰就正式在世子妃殿下身边伺候了,她人长得小,平日里不爱说话,有些时候很容易就能将她忽略了,有好几次容仪想事情的时候,一个错眼看见她正安静地站在一旁,都能被吓一跳。 这院里突然来了个孩子,多多少少还是要时间去适应的,且这个孩子同自己的孩子差不了太多,容仪对小玉兰自然会升起一股怜悯,很多事情都不让她去做。 私底下昕蕊和玉衡笑着说道:这当真是送来好好学规矩的?当真是将来等小少爷独立了庭院,要说去伺候小少爷的?这怎么看着都像是把这个孩子供起来了似的。 哪家做奴婢的能做到这个份上?这种福气,也不是谁都有的。 话是玩笑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夫人很是喜欢安宁的小玉兰,曾不止一次的夸赞过她,小小年纪办事沉稳,惹人喜爱。 …… (本章完) 正文 第2128章 开端 第2128章开端 小玉兰不知道自己被特殊对待了,如今生活完全变了样,她还在适应当中,越适应越自在。 夫人说过,去别的府里为奴为婢,就要抛弃自尊和自我,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哪怕是当初的名字也会随着自己的离开而变动。 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提起来要给她改名的事,夫人总是喜欢“小玉兰小玉兰”的叫她,这让玉兰听在心里十分受用。 名字不改就罢,总归人已经是这儿的人了,其他也不必担惊受怕。 …… 这日早晨,容仪是被嗓子一阵不舒服的感觉所闹醒的。 轻轻地咳了一声,嗓子一阵痛,容仪就知道自己这嗓子估摸着就是废了。 唤着昕蕊来熬了润喉汤,还让孩子们也都喝了一碗,再开口时,嗓子就舒服多了。 容仪心想,许是昨晚用过饭后,在院子里走了会儿路,喝进去的冷风吧。 这几日她是一点都不能生病的,各个地方上送上来的姑娘都在路上了,那厢紧锣密鼓地筹办着,她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倒了,那可就不好了。 阿远也终于带着宁宁到了长留来,那宁宁果然内向的很,她倒是会叫人,乖乖的喊了舅舅和舅母,而后,就越发的沉默。 容仪也不知该如何同这个孩子打交道,也确实忙得很,只叮嘱她们好好玩,莫要扯皮。 大人一走,孩子们独自相处理少了些拘谨,但是宁宁和他们不同,在这些人中,宁宁就只与阿远相熟,所以,还是显得拘谨得很。 凌儿记得母亲的话,心中也有股自觉,自己这个小主人要有待客之道,可不能让表姐第一次来就玩的不好。 主要有凌儿作陪,倒也不会太孤单。 这算得上是宁宁第一次与其他孩子打交道,寻常她都是一个人在家剪剪窗纸,看看话本来打发时间的。 这陡然有了玩伴,新鲜是新鲜,但这么被拉着东奔西跑,没有丝毫闲暇,充实的她一度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好像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大脑处在一个极度兴奋的状态,难以平息。 凌儿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宁宁很喜欢她。 这一大一小相处的是自在,可是同龄的表姐妹之间,就有些客气疏离了,主要是嘉韫从来都不是一个活泼好玩的性子,自然做不到如凌儿那般带着宁宁四处疯狂。 只是适当是提醒一句:“歇会儿吧。” 每到这个时候,凌儿才会带着她过来坐下。 此时,是三个姑娘待在姑娘的寝房。 凌儿到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抹了下嘴巴,说道:“后院儿还养了些兔子,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它们都养得可大可肥了。” 嘉韫笑说:“且消停会儿吧,你喜欢到处跑,到处玩,不觉得累,可表姐经不起这般折腾。” 宁宁笑:“表妹活泼可爱,有她带着我玩,才玩得出滋味来。” 嘉韫看向宁宁,这个表姐长得很是像那个表姑,但是,又不是完全的像,她更柔和一些,说话的时候总是扬起一张笑脸,仿佛她天生就只会笑一般,身上亦没有找锐利的刺头,总是温温和和的叫人舒心。 宁宁被嘉韫看的有些紧张,她拿出一个小袋来,将那袋打开,倒处了三个编绳手链。 她说:“这个是我闲来无事时自己做的,妹妹们都见惯了好东西,若是送旁的给妹妹,还不知送什么给你们好,这编绳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希望你们能喜欢。” 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要送,看着她眼里期待的眼神,容仪接下了,凌儿自然也会要,她“哇”了一声,看着编的精巧的绳子,毫不犹豫的夸赞道:“表姐做的真好看,凌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绳子呢。” 嘉韫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总算有了话题,见她们确实喜欢,宁宁忙说道:“编绳其实很好编,只要掌握了最基本的方法,在加以改善,就能编出很好看的绳子来,还有其他的花样,若是你们喜欢,我还可以再编,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嘉韫抬头看向秋心,后者立马会意,去备那五彩绳来。 “那一会儿就要麻烦表姐教教我们了。” “不麻烦,我很乐意。”她说。 这编绳确实不难,想编出一条最基本的绳子来,很容易就学会了,等学到稍复杂一些的时候,凌儿就跟不上不了,好在也没人强求她,两个大的挨着坐在一起,时不时的去看看对方手里的绳线。 “你左边这根绳子,稍微拉得紧一些,形状出来的也就更好看。” 一个照说,一个照做,嘉韫这一双纤长的双手,纠缠着五彩的绳线,她“严阵以待”,去解去编。 认真的做一件事的时候,两个人的交流就只在编绳上,就能更自在,更放得开一些。 宁宁手快,拿着绳子给她的手腕比了一下,又拿回来修修改改,最后编成了四朵小花并排着的手绳。 对比之下,嘉韫觉得自己手里编着的,简直是丑兮兮的,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最后艰难收工,嘉韫说道:“这编绳看着是简单,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几根绳子能做出那么多形状来,真是奇特。” 说着,她礼尚往来,已将手绳送给了宁宁,宁宁看着有些歪的花儿,说道:“初学能到这个程度,你已经很不错了,你若是对此有兴趣,可去外头买本书回来,上面就详细地记录了有如何编绳。” 嘉韫点点头,问她:“平时除了编绳,你可还有其他爱好?” 宁宁微愣,随即摇头。 “我并不好玩,也不知道玩什么合适,没有旁的什么爱好。” “那你会下棋吗?” 又补充了一句:“五子棋。” 宁宁点头,这个她会。 只要她会,就不用害怕冷场,嘉韫不像凌儿,可以带着她到处玩,两个年纪相当的姑娘坐在一起,头一次这般交流,难免有些不知所措,等彼此再熟悉了一点,也许会好很多。 可她们玩的,都是凌儿不喜欢的,准确来说,是不会。 累的她在一边长吁短叹,那眼神幽怨,只差在控诉“遭遇”,她一直陪着玩的人,就这么突然的被姐姐勾跑,理都不理她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29章 保护好自己 第2129章保护好自己 在外面忙了一天,容仪回来的时候,简直可以用“两股战战”来形容了。 深秋的天气一点儿也热不起来,冷的人都不愿意吹一点风,但一天,当真是把容仪这一身的汗都逼出来了。 回到王府以后,简单的整理了下妆容,未见乱,随心安,问道了句孩子。 茯苓说道:“少爷小姐们同来的表姑娘相处融洽,三姑娘最是开心了,拉着表姑娘还去看了后面养的几只兔儿、猫儿。” 容仪说:“凌儿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她年纪尚小,只要旁人能与她一处玩儿,她就开心,韫儿呢?她们年纪相仿,你看着,相处的可行?” 茯苓忙道:“夫人是知道的,二姑娘心地最是柔软,来者即是客,二姑娘自然也会好好相待,奴婢看这位表姑娘性子也是好的,那双眼拘谨得很,指哪儿看哪儿,到底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不管身世如何,终究是没丢了这份气度。” 容仪点了点头,道:“今晚多做道软糯的菜,姑娘们爱吃。” 茯苓应下:“那您现在洗漱吗?” “嗯,这身上黏黏糊糊的,甚不爽快。” “那奴婢唤人抬水来。” …… 屋里如是聊着,屋外气氛也凝固了一瞬,看着回来的舅母,宁宁陷入了沉思。 嘉韫看了她一眼,凌儿在一边说:“娘今天真美。” “娘哪天不美?” 凌儿愣了一下,随后又说:“娘没有哪天不美,尤其今天最美!” 嘉韫失笑,宁宁也跟着笑了,看着她们说话,心里有几分莫名的情绪。 这种氛围,在家里是从来没有过的。 阿远说:“今晚我们留在这儿吃饭,等用过饭了,再送你回去。” 宁宁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了,说:“那让人去传个话……” 阿远说:“没事,我爹和你娘在一块呢,已经让人去传话……”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站了起来,说道:“我有句话要同你说,你同我来。” 姜家三子闻言,大的并未有过多动作,小的那个不知避嫌,抬头看了过去,碰上了姐姐的目光示意,又低下头来。 宁宁跟随他出去,到了一处偏地,她听到阿远问:“今日你玩的开心吗?” 宁宁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又忙说:“我很开心,嘉韫和凌儿妹妹都很好玩,我……我只是可能没有特别会玩的,但她们很照顾我……我也很开心。” 一紧张,就有些语无伦次,宁宁说完脸都红了,手指蜷着,指甲掐着自己,暗自懊恼着。 看她这样,阿远第一次对她没那么多淡漠的感觉了,这样看她,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深交,而且,韫儿妹妹能同她玩到一处去,那也说明,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易接近。 心态一变,语气自然放松,他说:“你别紧张,本来今天是定了在这儿用饭,我想着,你若是待着不自在,我们就回去,可我方才看你同她们玩的开心,便直接做主了。” 宁宁笑了笑,笑得有些腼腆。 …… 晚间用饭时,姜舜骁还没回来,只让人带了话来,一屋子的人就没等了。 宁宁坐在嘉韫和阿远中间,离舅母不远,她很安静,也只是夹面前这两道菜。 嘉韫拿了公筷,夹了一块翅包饭给她,说道:“在我们家吃饭不用太拘谨,这里都是亲人,你想吃什么,使唤人就是了。” 宁宁抿唇微笑,目光对上了沐浴过后,神色慵懒的舅母,微微颔首。 容仪心想着,自己在这儿,这个孩子或许是会有些不自在,看着这张与秦黛珑小的时候七分相似的脸,容仪也有些失神。 一顿饭吃结束,姜舜骁刚刚好回来,容仪迎上去,嗔道:“早知你这会儿就回来,就等你一路吃了。” 姜舜骁拉过她的手往里走,边道:“在外面吃了些,这会儿不饿,哪能让你和孩子们专等我一个人。” 话说着,就已经转到里头,看到了几个孩子。 他微顿,里头响起此起彼伏的“爹”声,还有一声“舅舅”,他点头示意,专看向了宁宁,说:“今日玩得可好?这儿的饭菜你可吃的合胃口?” 宁宁忙道:“一切都好,谢舅舅关心。” 姜舜骁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道:“你们玩罢。”说罢,就示意容仪跟他走。 容仪还当他有什么事,等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脱衣沐浴时,无语的说了句:“你既是要沐浴,又将我叫过来做什么?” 姜舜骁笑:“那不然,让你在外面,和几个孩子在一块儿吗?” “有何不可的?我与他们,也不是不能相处。” 姜舜骁没反驳,只问:“那你看,今日这几个孩子相处的可是融洽?那宁宁在我们这儿可还放得开?” 容仪顿了顿,说道:“白日里,我也不在府上,等到下午回来的时候,听茯苓说,他们在一块儿相处的甚是愉快,我看宁宁是个安静的性子,与咱们韫儿一样。” “你可喜欢?” “她与咱们的孩子年纪一般大,说不上不喜欢,但也说不上十分的喜欢,总归是长辈,她叫我一声舅母,那我自然也做个舅母的样子。” 姜舜骁笑了笑,往后靠着,肩颈有些发痛,他看着坐在屏风后,静默的倩影,唤她进来帮自己按揉。 容仪没拒绝,将衣袖挽起来以后,看着他泡在水里惬意的样子,有些心疼。 绕到身后去给他按揉,问他道:“你今天可是再忙蹴鞠赛的事?” “嗯,不日后,各地方上的人就要来了,要提早布防清楚,许多该考虑的丝毫都马虎不得,容仪,等到那个时候,不管外面是什么情况,你都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们。” 容仪微默:“你这么说,就有几分吓人了,天子脚下,还能出什么乱子不成?” 姜舜骁湿润的手从水中抬了起来,按住了她在肩上按揉的手,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我现下与你说,也都是猜测罢了,总归是要多个心眼儿,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容仪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让他放心,只说了三个字:“我会的。” …… (本章完) 正文 第2130章 别把我和败类相提并论 第2130章别把我和败类相提并论 等到这边两个大人忙完以后,阿远就带着宁宁离开了,走之前,宁宁十分乖巧,过来拜别了舅舅和舅母。 她说话乖巧懂事,这样的小姑娘是很讨喜的,容仪亲自送了他们出去,回来以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姜舜骁从后面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耳鬓厮磨,低沉的嗓音吐出句话来:“怎的了?” 容仪说:“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小小年纪这般懂事,她与她的母亲全然不一样。” 姜舜骁想了想,道:“确实不一样,她的母亲是正经的国公府的小姐,而她是生父不祥的小姑娘。” 容仪:“她与秦黛珑小时候长得很像,我从她脸上,看不到半点陈或从的影子,她的性格与她的亲生父母也全然不一样,秦黛珑自小就温软,但她也有身为千金小姐的傲气,她的腰杆从来都挺得很直,那陈或从也绝不是个腼腆的性子,我从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察觉了,这个男人并不简单。” 寒门弟子和富家千金的故事,从来都是戏本子里常有的,也让许多人追捧着去看,容仪很难不怀疑,当初秦黛珑能对他一见钟情,也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戏本子看得太多了。 容仪第一次见陈或从的时候就知道,他绝不会是一个会为了情情爱爱而蒙蔽双眼的人,一个寒窗苦读十余年,考中的人才,他的这一生又怎么会暗淡收场呢? “他们相识的时候,秦家还未与你定亲,当时我也以为,只要秦黛珑愿意,或许他们是能走下去的,秦国公与秦夫人很宠她,对她的请求无有不从的,但那个时候我也提醒过她,我提醒她,陈或从也许不是良配。” “她不会听你的。”姜舜骁说。 容仪沉了口气,点点头:“她确实不会听我的,一个陷入了爱河的女人,我说这些话,无疑是在伤害她,伤害她的感情和他的真心,她就是太傻了,也太单纯了,她从来只相信,陈或从对她的心,只是因为她这个人,与她姓什么毫无相关。” 姜舜骁眉头微沉:“你在自责吗?” 容仪目光闪烁,嘴唇有些发干,她说道:“我无法说清现在的感受,自责是有的,冷漠也是有的,最初的时候,我一度的怪自己,当初没有阻拦,让他们有了继续发展下去的机会,可后来我又想,每个人的命都该是自己背着的,她一出生就有了最好的一切,她本可以更好更顺利的过完这一生,可她偏偏要去追求所谓的真爱,不惜伤害家族荣誉,我如何自责都无用,毕竟路是她选的。” “……” “但今天看着宁宁,我确实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心情,这个孩子是在他父亲的算计下怀上的,秦黛珑为了她也吃了不少苦,她托生在了秦黛珑的肚子里,本该是个娇儿,万众瞩目地长大,可偏偏身世不详,以至于她如今的处境尴尬,稚子何辜啊……她有一张和秦黛珑相差无几的脸,可她的性格却像极了年幼时候的我。” 妻子心总是容易软,会为他人之忧而忧,所以总是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姜舜骁说:“正如你所说,每个人的命都由自己背着,她当初撞的头破血流,也要选择和那个人远走高飞,如今,不管是好是坏,都怨不得旁人,宁宁还是个孩子,上一辈的事与她无关,她只要认你我,你我就只是她的舅舅和舅母,该心疼的,你已经心疼了,其他的事就不必想太多。” 容仪点点头:“我知道是这么个理,只是忍不住想发发牢骚。” 姜舜骁抱紧了她,说道:“对她,对宁宁,我自认对她们无愧,你也是一样。” 容仪转了过来,与他相拥,靠在他怀里时,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沉闷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当初也就是见你对我太好了,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面上最是霸道,可你平日里待我细致、耐心,我也都是看到了的……” “不然?” “不然,我早就带着孩子,远远的跑了。” 姜舜骁沉默了一时,后笃定的说:“你不会跑,你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就更不会离开了。” 容仪挑眉:“你就这么笃定?” 姜舜骁低下头来,对上她柔盈的双眼,说道:“因为,我也看透了你,我知道你本性纯善,想的多也透,更是重感情,这可世道,太过重感情就已经输了,我当初确实是使了些手段在你身上,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像你这样的性子,若是遇上了旁的人,又怎么会幸福呢?” 容仪哑然。 “秦黛珑将你推到我眼前,你害怕却没有失态,时至今日我都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晚,如今想想,那个时候一点一滴都是美好的回忆。” 容仪:“那是因为我们现在过的好,若我性格倔强,誓死不畏强权,即便有再多的孩子,我和你也无法融洽,若是如此,过去的事情就不是美好的回忆了。” 姜舜骁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那时我虽如此迫切,但对你也是有十足的耐心,因为,我从未将你当作消遣,尤其是我察觉到,我会频频为你而失神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好好的想未来了,我怕你恨我,连你怀了身子都不敢与你明言,你只看到了我那时候的霸道,殊不知那个时候,我为了你有多小心翼翼。” 容仪莞尔,梨涡浅笑,情绪温和,只是说道:“我若当时就能看出来,你待我真的有小心翼翼的话,我也能硬气些了。” 说罢,又正色,说道:“虽然拿这件事与她相比会显得我很不厚道,但我还是想对你说,我运气好,遇到了你,你对我没有利用,没有轻视,幸好,我的几个孩子他们的父亲是你,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 若是他和陈或从一样,是那样的心性,那自己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烦闷时的一个消遣,自己生的孩子也不会被他重视。 姜舜骁轻哼一声,有些不爽的说道:“别把我和败类相提并论。” 容仪失笑。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晚安啦(?˙︶˙?)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31章 脾气 第2131章脾气 接宁宁回去的虔婆婆看着自家小主子沉闷不语,心里有些担忧,莫不是今儿个跟着谢小少爷出去玩的不开心?莫不是……王府的少爷小姐们不待见她? 虔婆婆心里担忧着,询问道:“小姐今日玩得可还开心?” 宁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今日很好,婆婆放心吧。” 虔婆婆道:“旁的老奴是不担心,老奴只是担心,小姐脾气好,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宁宁微哑,解释道:“脾气好,跟人傻是不一样的,若真是有人欺负我,我也不至于丝毫察觉不到。” 被堵了一句,虔婆婆无话可说,只是笑了笑,说:“是老奴说错了话,小姐莫与老奴一般见识。” 宁宁摇了摇头,她并未放在心上。 见小姐不愿多说,虔婆婆也不敢多问了。 问小姐本是因为关心,可若是问的次数多了,小姐不愿说,自己还要问,那就是以下犯上了。 等回了国公府,宁宁看到了坐在窗边对月梳发的母亲,母亲眉眼之间还是那样疏淡,除了谢家的人,好像这世间的万物都无法让她错眼。 宁宁抿着唇,走了进去,看着母亲的脸,唤了她。 秦黛珑心里想着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忙看向她,说道:“你回了。” 宁宁点点头,低声说了句:“娘明明说,今日午时会来看我,可等到那个时候,娘都还没有来。” 秦黛珑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道:“宁宁啊,娘真不是故意的,今日太忙了,娘确实没想起来,你跟着阿远在王府玩得如何?他们待你可还好?” 其实她不用解释,宁宁都知道,她若不是太忙,不会忘了自己,可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失落,沉沉的吐了口气,莞尔道:“他们都极好相处,待我极好,极有耐心,娘……我以后,可以经常去王府玩吗?” 秦黛珑很是支持女儿交朋友,可私心里,又不太希望女儿同她的孩子走太近,面子功夫可以有,但若交心…… 一时间,秦黛珑自己都陷入了纠结。 大人的那一套,面和心不合,无法与孩子明言。 她们这个时候,最是纯真无邪,眼睛里干干净净,没有污秽,无可知何为两面。 她告诉宁宁要同阿远处理好关系,宁宁就会照做,如今,她又让宁宁同王府的那两个孩子交好,宁宁自然也不会多想其他,本就是天真烂漫的性子,没有那么多心眼儿。 思索片刻,秦黛珑还是说了。 “你可与他们交好,但是宁宁啊,你万不可以与她们交心,知道吗?” 宁宁蹙眉:“为何?” 秦黛珑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为什么”这三个字女儿经常问自己,但这一次,她蹙着眉头,除了不解以外,还有一丝不耐在心头…… “因为,你与他们交心,他们未必能同你交心,世间险恶,你永远也猜不透别人的心,万不可以把自己最柔弱的地方透露给别人。” 宁宁沉默片刻,又说:“娘有朋友吗?” “什么?”秦黛珑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娘对朋友,也不会交心吗?” 秦黛珑蹙眉:“宁宁,那不是你的朋友……” 宁宁抬头,打断了她的话,道:“我知道,他们谁都不会是我的朋友,阿远将来会是我的手足,而他们……本应是亲人,对吗?” 秦黛珑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怔怔的看着女儿。 “我没交过朋友。以前有乐儿,可娘说她只是个下人,随后就将她送走了,同龄人中,我与其他人更是没有交集,可是,明明是娘让我同他们交朋友的,现下为何要与我说这些话?” 秦黛珑失语,这件事,她如何解释都不好,她无法明白的告诉女儿过往的恩怨,她的本意是绝对不想女儿也如自己一般,带着仇恨生活下去,可许多话不能不说,许多人不得不防,但是,这些话出口既成伤,也会违背她最初的心愿。 “娘,为何每一次你都在否定我?不管是我喜欢的东西,还是我想要亲近的人,你都看不上眼。” “不是,娘是怕你受伤害。”秦黛珑解释着,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解释苍白无力。 宁宁听了过后,眼里一黯,只说:“可很多时候,我并没觉得开心,娘,有的时候,你能不能也都替我想想呢。” 秦黛珑觉得心里很是受伤,声音也大了一些:“我怎么就没为你想呢?我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了你想?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能懂事呢?你以为是娘想拘着你?你知不知道,你同他们本身就是不一样的,不管是乐儿,还是王府的那几个孩子,你和谁走近了,受伤害的都会是你,你当他们能真心待你?” 话脱口而出,造成无心之失,显然,秦黛珑没有察觉,宁宁神色稍变,静默的看着母亲。 “乐儿只是一个奴隶,她什么都不懂,但她会逗我开心,陪我玩耍,她会如何伤害我?我实在想不到,而他们,娘说的对,我却然与他们不同,我是一个生父不详的人,在他们面前,自然要低人一等。” 秦黛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抬起来的手就要落下,待看着女儿无声的目光时,又失去了力气。 “你为何要这么说啊?你这是在娘的心口上插刀子知道吗?谁在你面前嚼的舌根?” “是娘说我与他们不同,若是如此,该躲避的人是他们,而不是我,他们和该躲着我,不与我来往的。” “宁宁……” 宁宁说完之后,也有些哽咽,她不知为何,今日反常的这样厉害,明明不用这么说话的……这是为何呢? 往后退了一步,又道:“方才是女儿失言了,女儿给娘赔不是,天色已晚,女儿回去歇息了。” “宁宁……”秦黛珑脱口而出,想说些什么,却又归于寂静。 她方才说错了,伤着孩子了…… 她的宁宁才不会低人一等,不该如此妄自菲薄的。 …… (本章完) 正文 第2132章 偷听 第2132章偷听 其实今天回来的时候,宁宁是想学凌儿她们一样,围着母亲撒娇卖笑,夸一夸母亲,与母亲逗乐。 她和母亲好像从来都没有过那样的时刻,母亲总是严肃低沉的,她只会默默的做事,给自己一个选择,一个答案,其他的就是自己无法插手,连询问都问不得的了。 今日看着凌儿他们对舅母说的话,每一句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生活。 母亲从来谨慎,谨慎到哪怕是县主,她也从未敢高看自己一眼。 或许他和母亲之间,这辈子都不会有那样的温馨时刻。 宁宁趴在床上,抹了把眼泪,觉得心里很酸,酸的她难受至极。 …… 初雪之日,各地方上的姑娘们也都陆续登场,那段日子,京城更是热闹非凡。 虽说这些姑娘都是送来京城打蹴鞠比赛的,可亦有人传言,道是这次各个地方上选出来的姑娘,皆是能力容貌为一绝的,大家都想看看,这一次,为这隆重举办的蹴鞠赛而来的姑娘们,都是何等的惊艳绝伦。 哪怕姑娘们,都是乘马车而来,大都看不到车里的姿色,但街头仍然挤满了老百姓,这些日子,胭脂水粉的铺子生意尤其火热,整条街都好似弥漫着女儿家的香气。 有人笑言:后宫佳丽,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等规模,还真有几分选秀的意思。 这个说法传到容仪耳里时,彼时她正与长青还有长乐在一块闲聊,三人亦是许久没有这般闲的时候,好不容易凑在一起,自然是聊的热火朝天“不眠不休”。 长乐说:“这一次,京中那些未出阁的小姐,可都是挤破了脑袋,据说有两家姑娘,在外头碰到的时候,险些动起手来。” 长青笑着摇摇头:“但凡是会动手的,就绝对不能入选,往年的亏吃的实在是够多了。” “可不是吗?我还听说之前的蹴鞠比赛,有的人为了赢,不惜在好友的床上洒痒痒粉,啧……真是个狠人。” 痒痒粉这种东西,不过是开胃小菜,不会伤及人的性命,只不过是会叫人难受一阵子罢了。 更有甚者,放毒蛇,雇人行凶也不是没有过的。 过去,利益相争,不管是参赛的,还是举办比赛的,都必然要从中捞取一笔好处,这种情况不管放在哪种事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使人麻木自堕。 而如今,时隔多年,再一次举办女子蹴鞠比赛,就一定要打破过去赋予这些比赛的意义,重新树立标杆,让世人都看到,何为新气象。 容仪说:“忙活了这么久,我只希望这一次的蹴鞠赛能够完满完成,这样,这年前最后一桩大事,也算是能让我歇口气了。” 长青心疼的看着她:“若不是为了避嫌,我也要去帮你的,这一年你都未曾歇息过,不是这儿的事儿,就是那儿的事儿,比我都还要忙。” 容仪笑了笑:“除了累点儿,其他都还好,我倒是乐意去做,我能做的越多,就越是说明,女子无用这句话是不对的,若是能为女人闯出一条路来,就是我积的功德了。” 说这个话的时候,容仪也想不到,百年以后,她的名字会出现在史书上,傅容仪这个人,也成了一代传奇。 她坎坷的身世,绝美的爱情,以及以身探路,为女子开创了先河,林林总总,她的存在,都不输于任何一个男人。 …… 前两日都相安无事,到京城的姑娘们都安安静静的住在公主府中,此处新颖,这公主府的名号谁人不知?叫人好奇更多一些,每日出门观赏的人,打照面的都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了,好在此处管辖十分严格,倒也没生出什么乱子来。 牵喜是送物料来的,公主府她跟着来过几次,认识路,便随着近路走了。 却不想,在这条路上,还能遇到人,该听的不该听的,叫她听了满耳朵。 “你说,我们都来这么久了,怎么都还没见过宁威将军的真容呢?”一道很甜的声音问着。 “宁威将军那样的人物,岂是你我想见就能见的?他们这种人,平日里都是忙的见首不见尾,不过我倒是听说,此次的布防是出于将军之手,说不准过两日你就能见到了。”同行之人如是道。 那道甜声默了一会儿,好似在笑,又说:“我来京城就是为了将军来的,若是能见到他,我就无憾了。” 另一人道:“若只是见见就好,你若是心里还想着别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将军与其夫人情深意重,旁的人可是插不进去的。” 牵喜深以为然,暗自点头,脚步刚要转过去,又听到那道甜声说:“情深意重也不妨碍我与将军相识啊,若是有那缘分,那也将算得上是情深意重了吧,你放心,我不会上赶着的,我好歹也是出身官员之家,我做不了了那等没脸没皮的爬床行径。” 同行的人被噎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牵喜怒了,正想着做些什么的时候,就听那同行的人说道:“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就行了,若是传到别人儿里,你这蹴鞠赛就不用参加了。”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只要你不说,谁又能知道呢?总之,现在我已经到这儿来了,可不想无功而返,多多少少也得为自己留下点儿什么吧。” 渐行渐远渐无声,牵喜捏着拳头,已经很不快了。 这些姑娘都是千辛万苦选上来的,脑子里不想着怎么打赢后面的比赛,反而在纠结这些东西,还纠结的是一个已经有了孩子、妻子的男人。 等一回去,牵喜就将自己的所听所闻全都告诉了夫人。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来临,夫人反而很平静,还有一丝欣慰在眼中。 “那你可以看清楚是哪家的姑娘?看得出来有多大年纪,长得如何?” 牵喜:“……她们说话的时候,奴婢并未在跟前,他们也未曾瞧见奴婢,奴婢完全没有看到她们的容貌。” 容仪啧了一声:“可惜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我好困抵不住了已经 ? 大家晚安(??ω??)?? ? 做个好梦呀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33章 不愿见奉城的人 第2133章不愿见奉城的人 牵喜亦道:“奴婢当时怕打草惊蛇,未与他们正面相对,如今想来真是后悔,该羞愧的是她们,姑娘家家的肖想人家有夫之妇,还要不要脸了?” 看她生气,容仪反而没太多的情绪了,抿唇微笑,说道:“何必与她们着急呢?我倒是不担心他们能做出什么来,我相信将军,只是可叹她们没有把握好机会,若是让我听见了,这次的比赛机会就没有了。” 茯苓忙说:“夫人与主子,那可是情比金坚,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姑娘都能横插一脚的。” 牵喜连连点头:“就连那位公主都没有掀起什么水花,自然是不担心,只是想着这些姑娘心里不安分,打起姑爷的主意来了,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属于自己的,旁人瞧上一眼,露出贪婪的目光,都会觉得厌恶,这也是人之常情罢。 容仪摆了摆手,说道:“等过两日就要摆宴了,到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细细的听是哪位姑娘说的这话。” 牵喜眼里闪过一道光,拳头都硬起来了:“姑娘这是打算来硬的了?” 容仪失笑,言道:“不是来硬的,我只是想看看,是谁这么有勇气,人家来到我们的地盘儿上,我也不能太欺负人呐,你这拳头可以松松了。” 话说完,屋里的人都笑了,牵喜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奴婢还以为姑娘要出手了呢。” 这主人家夫妻之间太过和睦的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很少有机会能看到,当家的夫人大展身手的时候。 整个招懿院,都安宁的很,自从方明媚离开以后…… 两位主子恩爱情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谁也不会去怀疑将军待夫人的一片心意,当然了,有夫人这般的绝色,一般的男人,哪里还能看的进别的女人? 再说了,夫人一个人就为姜家开枝散叶生了三个孩子,若再会有别的女人,这方方面面可就都说不过去了。 茯苓是知道的,当初主子为了现在的夫人有多努力,可谓是耍尽了心眼儿才抱得美人归,除非是疯了,才会去伤夫人心。 再说愿宁阁那位,更是绝美容颜,长相偏西域风情,都未能让主子踏进愿宁阁一步,这也足以说明主子对夫人的爱重。 这小小插曲,谁都没放在心上,容仪也没说给姜舜骁听,在她心里,这件事听过说过也就翻了篇,无所谓去计较什么。 …… 次日,朱苓毓是白着脸来找容仪的,见她脸色不好,容仪当出了什么大事,关切询问。 朱苓毓喉咙有些发干,喝了玉衡端来的茶水,才说道:“此次蹴鞠赛,奉城也会有人来……” 奉城自然会有人来,容仪不解:“奉城来的人,可会对你不利?” 朱苓毓深吸了口气,摇摇头:“我如今在他們的心中,是一个牺牲品,他们对我有愧,也有敬,我……并不想见她们。” 对于曾经的朱国,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她一点也不想同那边再有联系,自从她来到王府,奉城来的信收到过不少,可她从未拆开看过,更不会写回信。 她怕的不是别的,而是此次到京城来的姑娘中,会有那个人的人,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提起那个人,更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见她这般,容仪联想到她怕是因为过去的事有所排斥,便说道:“你若不愿意去,就在家里呆着吧,上面倒是没有旨意明确交代要你去,我本来是安排了你的,想着你都过来这么久了,这一次奉城有人来,必然想要见你的,你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你。” 朱苓毓知道她好说话,但听她同意,心里还是狠狠的松了口气,说:“我就在家待着,哪儿也不去。” 容仪笑笑:“我看你一大早心神不宁的,当是出了什么大事,以后像这种小事,你差个人来告诉我就好,不必你亲自跑一趟。” 朱苓毓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当然得我亲自来说,我也怕转述的不好,会叫你误会。” 容仪摇摇头:“我不会误会你,事出有因,你开了口的事,只要在我这儿没什么阻力,我就不会拒绝你。” 朱苓毓心受感动,她承认,她傅容仪,是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来,遇到的最良善的一个人了。 何其有幸……想着当初踏进这片土地的时候,心里的混沌和厌世的态度,看着谁都像是看见了仇人,就从未想过好,更不愿看着身边的人好,凭什么自己痛苦着,别人能安然? 那个时候的自己,戾气加身,整日里阴阴郁郁,不做人样,如今想来,可怜又可悲。 幸好,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虽然自己的人生里处处都充满了惊险,可到也不至于会苦到无法喘息的地步。 看着她未施妆的容貌,略显疲态,便让玉衡去找来了软颜粉,她未用过的,推给了朱苓毓,说道:“这是我娘家的姐姐用过的,说效果很好,能改善脸上蜡黄的颜色,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太好,这瓶送给你,平日里没事多养养颜,这么年轻可别把脸糟蹋了。” 朱苓毓受宠若惊,手里握着它,说:“你娘家的姐姐,可是亲王妃。” 容仪点点头。 “王妃殿下给你的东西,你转手给我,会不会不太合适?”她如是说着,可那样子却是高兴,她没想还呢。 容仪说:“她在我这儿啊,就只是我娘家的姐姐,姐妹之间互赠东西,那都是常事,我转赠予你也是应当的。” 朱苓毓笑了,笑意深达眼底,她将软颜粉收好,道:“虽然我这张脸保养不保养都没什么分别,但你既送我了,我自然是要好好收着的。” 容仪笑:“怎的就没有分别了,自己的脸蛋保养得好,自己看着也赏心悦目呀。” 朱苓毓认同的点头,这会子心情是彻底放松了。 奉城来什么人与她无关,她在这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知心好友,过去的一切都可以从她的人生中彻底抹去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2134章 过去的自己 第2134章过去的自己 两日后,各地方上来人聚齐,真真是百花争艳,各有千秋。 用昕蕊的话来说,这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女人啊! 容仪听后觉得贴切,与齐夫人坐在后庭品茶,长乐亦在此处,她今日兴致缺缺,当着齐夫人的面容仪不太好问她。 但齐夫人开口问了:“长姑娘今日似乎有心事。” 长乐抬头,沉下一口气,说道:“我是在想,这次蹴鞠比赛来了这么多人,皆是个中翘楚,这比赛怕是难打。” 齐夫人会不会信这番说辞,容仪不知道,但她肯定是不信的,依着长乐的性子,她怎会在乎比赛输赢呢?凡事图个快乐就是了,只要玩得快乐,输赢皆是次要。 齐夫人好像是信了,还安慰她道:“此次的蹴鞠比赛,比赛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联络各地方的感情,互相切磋切磋,也认识认识,长姑娘莫要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 长乐听了,只笑说:“我只是在肖想皇后娘娘的彩头呢。” 如此,话题打住,又闲扯到别处去了。 齐夫人到底是年岁大了,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困乏,回去歇息了。 容仪看着又沉闷下来的长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长乐回神,看向姐姐。 容仪温声道:“可是有何不快之事?叫你如此愁眉苦脸的。” “莫说是为了比赛,你可不是一个只在乎输赢的人。” 长乐哑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这些日子被缠得有些烦了,心里不大高兴罢了,没有其他。” “秦瀹?”容仪只能想到他。 长乐却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是别人,我都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容仪挑眉,长乐本身优秀,身边不乏有追求者,长家待嫁的姑娘如今就她这么一个了,自然有不少人会盯上她,但从前也从未听她提起啊。 “可方便与我说说是什么人吗?让你苦恼至此。” 长乐想了片刻,倒是说了。 “孙尚书的二儿子,上回在酒楼见他与旁人起争执,又是个嘴巴慢的,看他有理却落于下风,便替他争了两句。” “如此他就对你上心了?刑部尚书的二儿……很少打交道,不知人品如何,等回去我问问你姐夫。” 长乐忙摆手:“可千万不要问,问了还当时我对他有了心思呢,这可没有!” 见她着急,容仪笑了:“你慌什么,只是问问又没说其他,你姐夫也不会多想,你身边的人总是要打听清楚,你性格简单,待人真诚,我担心会有人利用你的真心。” 长乐听后,确觉出了几分道理,沉沉的叹了口气,塌了肩,说:“我知道,我平日里想事简单,你们都担心我,我自己都说不好是种什么感觉,他这些日子缠着我,我都有些怕了。” “不觉得厌烦?” 长乐犹豫:“厌烦有些严重了吧……他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总是会不经意的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说这是巧合,可我又不是傻子,连巧合和刻意都分辨不出来。” 说罢,接着又道:“他的嘴真的很笨,有时候我逼问了两句,他都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弄得我都有些不忍心欺负他。” 容仪含笑看着她此刻苦恼的模样,笑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姐,你别这么笑,你这么笑,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容仪还是笑了,道:“见你为情事烦恼,我怎能忍住不笑?” 长乐脸红了:“什么情事!姐你别胡说!” “好好好,是我胡说,既然不是,你急什么啊?” 长乐被噎了一下,咕哝道:“你这样说,谁会不急呀?” 容仪没再说什么,只是道:“你的事呀自然是要上心再上心的,小姑娘心思太单纯,做姐姐的再不上上心,万一叫人给骗了,那可就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长乐托着下巴,撅嘴不语,容仪忍不住手痒,伸手去捏了捏她嘟起来的脸,说:“看你这样子真替你感到高兴,你身边优秀的青年才俊很多,你应该多看看别人的。” 长乐微顿:“你是觉得,我应当都同他接触,是吗?” 容仪想了想,说:“要不要多与他接触是你的选择,你若不反感,便与他多来往,彼此相互熟悉,相互了解,长家的女儿們,你是最自由的那个,你可以嫁一个你喜欢的人。” 需要维持的姻亲关系,两个做姐姐的都已经做了,长家的女儿有长家女儿的傲气,不会三个都成为家族利益的工具。 长家的两个女儿,一个嫁了皇长子,一个嫁了得圣宠的青年才俊,如此就够了,再剩下一个长乐,需得让她找一个合心意的才是。 长乐眼神暗淡:“我也在想,是不是等我遇上了喜欢的人,过去的事就不会总烦着我了,我是不知道秦瀹究竟是怎么想的,许多事我都想开了,也放过了,可怎么在他那里却翻不过篇了呢。” 闻言,容仪轻叹一声,说:“他如何作想我不清楚,是否是后悔或是想挽留,那你如今对他……” 话没听完,长乐将脸埋了下去,声音闷沉,说:“我不知道,我总是想避着他,从前我总是会死皮赖脸的赖着,可现在我只想与他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太多的交集。” 她不信,自己当初轰轰烈烈的追求都未能让他有半分的侧目,如今他回头了,原因为何?她不愿再去多想了。 很多事情坚持就是因为心中有执念,可并非是有执念的事情就能有好结果,放弃这样的执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对于一个坚持了又放弃了的人来说,是绝对不会愿意再回头,去回顾那些事的。 这其中,心中的烦恼与任何人都无法说清,心里的苦闷只有自己知道。 对于秦瀹当初的感情,说不上是刻骨铭心,但也是真真实实废了心意的。 长乐眼里一闪,她突然发觉,如今的孙仲彦,与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只不过他更要含蓄一些,他没有当初那么大胆,但小心翼翼的对待着是一样的。 他,就是过去的自己啊……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v??`)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36章 里外不是人 第2136章里外不是人 秦黛珑自己是怎么想的旁人未能得知,但她在此处也是坐不下去的,她与容仪二人之间,如今本来就无话可说,除了孩子是她需要求上门的以外,其他的事能避则避,能不谈就尽量不谈。 只坐须臾,便又起身,说是要去外面招待宾客。 没有人拦她,含笑看着她出去。 韩女官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回了话,让她知道大概的情况就出去了。 她本还有话要说,可想一想,对待明白人,不必说那么多,明白人做明白事,明白理,无需多说,该看到的,该得到的,她一样都不会少。 当了半天哑巴的长乐等这两人走了以后,忍不住怨道:“这位县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前两日才求到你面前,今日就是这么个态度,谁惯的这脾气啊?” 听她这话,莫名有些好笑,容仪轻轻摇头,说道:“倒是不必与她置气,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乐意在外面招待,让她招待去便是。” 长乐蹙眉:“这怎么就不算大事了呢?她招摇地像是这件事是她一个人办的,抢别人功劳,出尽风头。” 容仪说:“事是谁办的大家都知道,我也不必去争一时长短,再说了,她也并非是全程没有参与,大大小小的琐事,她帮着也处理了不少,再说了,她如今确实比我还需要有一个好名声,倒也不怪她,若我处在她那个位置,我也会想办法扭转局面,做了母亲的人总是不容易的。” 长乐失语:“你总是觉得她做了母亲尤为不易,你这样想,也只能说服你自己罢了,反正我是横也看不惯,竖也看不惯,她若真想挣个好名头,那就自己去做呀。” 容仪说:“我知道我对她的态度时常令你们不解,那是因为我太清楚被人误解,被人侮辱是个什么滋味了,那种感受并不好受,她自回到京城中来,一个人带着宁宁,所受的闲言碎语不比我当时少,我那个时候怀着成成和韫儿,无名无份的跟着姜舜骁,外头说我什么的都有,虽然我不去在意,但有些话都骂到耳边了,说是一点都不在乎也是假的。” “可你那是身不由己,和她能一样吗?她不完全是属于自作自受吗?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又要替她辩解,这只是她一时糊涂,是因为她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分辨不清谁好谁坏,可是,错了就是错了,这不能成为她犯了错,害了人的理由,诚然,被欺骗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那个男人才是天生的坏种,但我也一点都不认同你如今对待她的态度。” 长乐的性子向来都是爱憎分明,尤其是她和秦瀹再也没有可能的时候,在看待秦黛珑的事上就更客观了。 容仪含笑看着她,并未说其他,只道:“我知道,我当然明白,我也不傻呀?我与她也就只有这一件事的缘分了,以后除非必要,是不会在打交道了,阿乐你要相信我,我与她是自小长大的情分,不管过去有多少龃龉,如今风平浪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对她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她的好坏善恶,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长乐自己心气不顺,所以方才见了秦黛珑那样子就更没好气了,如今被轻声细语的哄着,气也消了不少,直言道:“我这操心也是多余,虽然说这话有些狂傲,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如今虽当了个县主的身份,有皇后娘娘替她保驾护航,但也不过如此了,人的命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拼出来的,她顶着这么个头衔,一步步如何走得更好,且看她自己的能耐,但在我心中,她永远都不可能越过你去,我也不用担心有朝一日她能翻盘,再骑到你头上去,有姐夫在,她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自家人自然是帮自家人的,容仪含笑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散散火气。 …… 秦黛珑到也不是真的像她脸上笑得那么开心,因为她发觉,她和那些姑娘們,没有多少话题能聊到一块儿去。 这些各地来的姑娘,思想品性都有极度的跨越,与京城的姑娘相差甚远,倒不是说好与坏、高与低,也许是……经历不同,就很难再说到一块去了。 那些姑娘们鲜活,眼里都是炙热,而自己年纪还轻,但却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太多的流言蜚语,几乎让她溃不成军,使之眼里的温度都慢慢散去,如今,只剩下一片寂静。 也不知是她太过敏感,还是本身就有这个缘由?她总觉得,这些姑娘的眼里没有自己的地位,她们对自己过分的客气,客气到她下一秒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方才就是因为这怪异的气氛,她宁愿回去同容仪独处一室,但去了之后发现韩女官也在里面,几人不知在说什么,看样子是很开心。 韩女官是姑母身边的人,今日来协助操持,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可她来这么久,与自己倒没说几句话,反而频频的往这里面跑,汇报情况,虽然是应当的,但对秦黛珑来说,还是有一丝丝的不快,在她的心里,韩女官是姑母的人,就应当事事都先紧着自己才对。 在那里面,只是刚坐下就有些喘不过气来,若是说她与外面的人显得格格不入,那她坐在里面就更有这种感觉了,脑子一抽,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总归说出来以后,是足以让她后悔的话。 在里头呆不得,在外头更是呆不得,随后干脆认了,还是退出来好,退到这处清净地,便是公主府西面,被抽干了水池的地方。 却不想,在这里遇上了一个人。 他身披软甲,神色冷凝,腰间挂着一把刀,从路口走了过来,秦黛珑心一跳,眼睛看着他,嘴里喊道:“表哥……” 姜舜骁在她面前未做停留,只是“嗯”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看他就要走了,秦黛珑忙出声:“今日是表哥今日来巡场吗?”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哈~(^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38章 扭伤的美人 第2138章扭伤的美人 公主府十分之大,经过修葺之后,各处都精彩万分,这林中小道亦是别有意趣。 如今,天气凉了,在室外的少了,大都在屋里坐着,品茶叙话,从不熟到熟,都是三言两语之间的默契。 这些姑娘们,都是各个地方出彩的女子,无论品性能耐皆为上乘,尤其是久处深闺的女子,受了教养,学了规矩的,更是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如何凸显出自己的优势,叫人过目不忘。 女子们素来都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女人天生的本事就是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这个无需多谈,但真正有本事的女人,是她的一出现,不仅能夺去男人的目光,更能让女人也过目不忘。 能让女人都念念不忘的女人,那才是真本事,好手段。 但天底下,能做到这一点的女人少之又少,在权力至上的世界中,女人为了生存,就只能攀附更强的存在,将自己活成菟丝花,活成蒲柳。 为了挣得前途,什么心机手段都可一试,哪怕是将自己都弄得面目全非…… 所以女人之间,从来都是争奇斗艳,相互攀比的,能处成最亲密无间的朋友,那都是难得的存在。 把握住先机,就能多一个机会,多一条路,在美人如云的世界里,冲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姜舜骁照例,也去了林中小道查看,走了这么远的路,都没遇到几个人,唯一遇到且熟悉的,就只有一个秦黛珑一个,心想,这样冷的天气,怕是那些远道而来的贵客们,都在室内呆着吧。 谁能想到,刚踏进小径中去,就听到了一声惊呼,姜舜骁走进去,只见一倩影,身姿娇弱的坐在地上,一只手扶着腿。 在外人眼中看来,这是一副美人美景相融洽的画面,美人含泪,眼神楚楚,身姿轻盈,就这么坐在地上,一只手娇娇弱弱的摁着小腿,似乎在诉说着不小心摔倒之后的疼痛。 但在姜舜骁眼里,只看到了她摔伤了,没有在意她眼里要掉不掉的泪水,微微咬住的嘴唇。 旁边的婢女见来了外男,惊了一声,忙要去拉还坐在地上的小姐,低声道:“小姐,来人了!” 闫如云当然知道来人了,她蹙着眉头,抬头快速看了来人一眼,确定以后,放了心,手搭在婢女手中,使力要起来。 “春雷,你扶我一把,啊……哎!痛……” 看样子像是真的扭到了,刚要借力站起来,就因为太过用劲摔了下去,这一下,眼泪是当真忍不住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闫如云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无助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无动于衷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道:“小将军能否拉小女子一把?” 姜舜骁看着,见她像是真起不来,便说:“姑娘是来参加此次蹴鞠赛的吧?这脚若是真的伤了,可就要送姑娘回去了,男女有别,本将军不好动姑娘,现在便叫人来。” 听了这话,谁能不蒙啊? 闫如云也没想到,这百试百灵的一招,到京城来在这个男人面前,竟是失效了? 她自问长得也是美貌可人,叫人过目不忘,这样倒下去,多的是人愿意来扶她,怎么偏偏就不好使了? 谁要回去了?若是比赛前夕就因为自己的不妥当而被送回去,不仅要遭人耻笑,还要错失多少机会呀?! 闫如云一把抓住了春雷的手,咬着牙扭着站了起来,露出了一抹勉强的笑,说:“小将军莫急,倒也没有那么严重,还是能走的,离蹴鞠赛还有几日工夫,且养的好。” 姜舜骁声色平淡:“姑娘不必硬撑,脚伤是大事,若是真扭伤了,不及时休养,到时可要落下病根。” 看他这来真的样子,闫如云连忙摇头,头上的步摇都发出了响声,叫她脸色涨红,只觉此刻应当是仪容乱的狠了,她忙说:“真无大事,只是方才突然摔下去,有些吓着了,一时没使上劲,如今站起来觉得好多了。” 这么急急忙忙地解释完,绕是心里再强大,此刻也有些挂不住了。 好在面前的男人并未多说什么,就要走了。 哎!这人…… “还不知小将军叫什么?” 他顿足,冷然的看了她一眼,报了姓名:“姜舜骁。” 话音落下,旁边的春雷震惊的看向他,那是真震惊,相比起闫如云可真诚多了。 “原来小将军…啊不!是大将军啊,你就是宁威大将军!”她眼里闪烁着,清清亮亮的看着他,好似很是欢喜一般。 很难有人会被这样的眼神所迷惑,实在是太干净,眼里的崇拜是男人喜欢的东西。 但姜舜骁么……这世间最好的美人他已经拥有,且时时刻刻都在脑海里,旁人再怎么诱惑,再怎么美好,也都让他心如止水,无生可想。 “嗯。” 嗯…嗯? 这个回复,可真叫人有些不好接下去了。 闫如云没见过这么难聊的男人,他过分冷静,让她有些把握不好。 “您这样的身份,都要亲自来巡查吗?” 姜舜骁不欲多言,只道:“职责所在,姑娘若是无他事,姜某就去别处巡察了。” 这话可真是一点点都不给她余地,还想说些什么的,可见他这样冷漠,也有些不敢了,只道:“您忙……” 两个字出口,他就当真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就下闫如云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了。 春雷显然没意识到自家小姐心里那点小心思,还沉浸在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少年战神的兴奋当中。 “这就是传闻中的将军大人啊!小姐,他看着可真和一般人不一样呢。” 闫如云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声色也冷了下来:“有何不一样的?旁人有得他也有,都是人罢了,值当你这么兴奋吗?” 被泼了盆冷水,春雷偃旗息鼓,小心的看着小姐,这才察觉到小姐的不快。 “想来是将军大人今日繁忙,不然,定是要送我们回去的。” 闫如云本就有一肚子火气,现下正好可以发出来:“哟,你多大的脸呀?能让这位将军亲自送?” 这下,春雷就不敢亲自开口了,怎么说都是错。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39章 戾气 第2139章戾气 闫家来了两个姑娘,一个是嫡次女闫如云,一个是庶长女闫如玉。 前面庭院内人多眼杂,妹妹突然不见了,也叫闫如玉着急不已,频频的使身边的婢女查探。 后见妹妹面色不爽的走来,忙上前去,见她神色有异,走路姿势也有些奇怪,轻声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找了你半天都没见人,连春雷都没见着,可把姐姐急坏了。” 闫如云一肚子火,但对着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愿表露,只压着气,说:“去外面转了转,公主府大,走了半晌才走出来,此处防护得当,姐姐不必担心。” 闫如玉是有些着急的,若是这个妹妹跟着自己在外遭遇什么不测,那第一个要挨板子的必然是自己,便多说了两句:“出门在外,以后你若有什么事可以让姐姐去做,你一个人,我着实不放心,爹娘交代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你一声不响就消失了,我当真会着急。” 闫如云蹙眉:“爹娘让你看着我,不是让你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的,这些话我不爱听,我不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还说那些多余的话做什么?” 被呛了一顿,闫如玉脸色有些难堪,只是低声说道:“好妹妹,你别跟姐姐置气,姐姐若是情急之下说了让你不爱听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吧,姐姐当真只是担心你……” 闫如云不想再理会她,本来刚才那一遭就够让人糟心了,如今被这个姐姐怼住,没上没下的怼了一顿,更是烦躁。 她越过闫如玉准备进去,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下来,眼神瞥着她,说:“此次到京城中来,爹娘让你做什么,你没忘吧?” 闫如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一红,呆滞的看着她:“你……你知道?” 闫如云冷哼了一声:“无意间听到的,但我劝你,最好是别动这个心思,那位将军可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闫如玉神色寡淡,嘴巴里发苦,看了眼周围,人都分散着,声音低下来到也无人能听到,纵使如此,她还是用眼神示意妹妹“借一步说话”,闫如云本是不想理会,可事关其他,她只好跟着走了两步,到了较为僻静之处,两人站定以后,相视着。 闫如玉说:“我知道的,只是,这件事原本也不能如我的意愿,且宁威将军已有妻室,爹娘是想让我接触他,若能做妾,也算是为闫家光宗耀祖了。” 闫如云只觉得一股火气上头,怎么看这位长姐都不顺眼,那宁威将军,天神一般的人物,旁人就是想见都是难上加难,天子近臣,又是实打实的宠臣,多少女人都想与他牵扯上关系,可又有多少人能有这个能耐呢? 前些年,陆家那两个不就闹了场笑话?虽说一个倒也是嫁进了姜家,但另一个,可是女眷中的笑话! 这些年就没听说过,这位将军身边除了其夫人以外,还有别地女人。 更重要的是,以身试法,连她这个闫家的嫡女,将军也是看不顺眼,三两句话就能将自己打发走,又怎么能看得上一个庶出的女儿? “我是把你当我的姐姐,才与你说这些话,你最好是不要对这件事抱有太大的幻想,那将军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倘若当真随随便便谁都能做他的妾室,还轮得到你吗?自我们进京来,你也看到了,京城中的贵女们,那都是什么规格,她们平时穿的用的,甚至是她们聊的,都是你我闻所未闻,不了解的,这样的人都不能被人放在眼里,你又有多少胜算?爹娘是真疼你啊,把你推荐这么个火坑。” 她说话当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讥讽的闫如玉脸上红的快涨血。 “不是的,只是妾室……又能结两家之好,爹娘并未想过我能去争宠,我听说了,今日也见过了,世子妃那样的人物,少有女子能比得过她,我没想太多,只是……” “既然没想太多,那就不要想,更不要再说了,我只提醒你这一次,你最好不要试图去接近将军。” 她说话是冷又酷,一向没什么话语权的闫如玉听的愣怔不已,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可是爹娘……” 闫如云是真的烦了,脸上十分不耐,直言:“你都说了,爹娘对你都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难道他们能不知?我们出来够久了,回去吧,这些事我不想再说了,我也希望你能郑重再郑重,不要闹笑话,闫家便是要攀这高枝,也不能丢了脸面。” 姐妹俩不欢而散,闫如玉总觉得,今日的妹妹有些刻薄的厉害,与平日的她大不相同,但又说不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让她如此大动肝火,针对自己的事排斥至此。 数息间,她听到妹妹问了句:“今日离得远,我没太看清那世子妃的模样,你视力极好,你可看清了?” “嗯……看清了?” “当真如传闻一般?”闫如云皱眉。 听她这么问,闫如玉也拧眉,她还以为,妹妹看清了方才才会那样责问自己呢。 便说:“只能说传闻里的她,当真是一点都不夸张,都说长家的姑娘个个美如天仙,这话是一点都不假,隔那么远都见她白的发光呢,那身段,那肤色,便是隔的太远看不清也能知道,那绝对不是人间俗物。” 听这形容,闫如云默了半晌,最后沉了口气,只说:“话都是人说出来的,人也都是人捧出来的,夸不夸张的,只有见过才知道,我就不信,她真有那么好。” 闫如玉掩唇叹息,却没再说了。 这个妹妹一向都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她长相也算是出众了,自小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姐,与她为友的,没几个能比得过她去,在她身边伺候的,个个貌不出彩,倒不是闫家不会挑人,只是样貌出彩的,她都不喜欢罢了。 如今到了京城中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与之相比,在各方各面都落了下乘,难免会让人失落。 …… (本章完) 正文 第2140章 敌意 第2140章敌意 夜幕降临之前,皇后的凤鸾车至,容仪和秦黛珑跟在齐夫人身后,带着众女迎候。 容仪倒是第一次见皇后娘娘用这么大的阵势,也是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皇家的威严。 因为久坐,这跪下去的时候,膝盖便发出了声响,声音不大,但也叫人龇牙咧嘴了一阵。 起来的时候,齐夫人往后看了一眼,眼神像是在询问她:可还好? 容仪回之一笑,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皇后为主,入座之后,底下最亲近的人皆入座左右。 身边的女官声响,众人又拜“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抬了抬手,身边的女官便唤“起”。 孟国之大,而孟国的国君国母皆在深宫之中,有多少人能见到帝后的尊荣,若是能得一见,可是一辈子的光荣。 是以,此刻下面克制的躁动,可想而知。 身为本国的子民,尤其是女子,在近些日子下达的政令,对女子的开明开放做出的贡献,最最主要的就是坐在中间,这位雍容华贵的国母。 可皇后娘娘向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她的温柔秉性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往那儿一坐就让人如沐春风,放下了心中紧张的感觉,令人紧张的,不过是她身边浩浩汤汤的队伍,威严的令人不敢抬眼。 “这样冷的天道,把诸位小姐聚在一堂,可真真是辛苦诸位了。” “大家远道而来,有幸相识,若招待上有什么不周之处,可莫要放在心里,本宫身边世子妃,待人接物是极为仔细的,若在此处短缺了什么,派人告知一声,定不会让你们在京城中受苦受累的。” 这世上还有比孟皇后更接地气的皇后吗?应该是没有了,没有哪一位皇后娘娘如这位这般,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底下姑娘的亲近和喜爱,这一点,无疑是最好打动人的。 底下的人,谁都不好去接这个话,只是掩唇笑着,容仪接了话,说道:“臣妾定会好好照顾诸位姐妹,娘娘请放心。” 皇后冲她一笑,说:“等到这个时候,都饿了吧?无需多言,开席吧。” 皇后不太喜欢应付人,也不太喜欢刻意的挑起些话头,聊些有的没的,这一点容仪是知道的,便唤了人来,准备开席。 到也是,这底下娘娘熟悉的没有几个,也就上头坐着的这几个能接得上娘娘的话,娘娘若是再多说几句,只怕下面的人更加唯唯诺诺,不知所言。 不如不说,静等开席,也乐得自在,这样简单又淳朴的氛围才是极好的。 慢慢的下面就又说开了,皇后看着这一派和乐的景象,心里越发高兴了起来,她知道这件事容仪会办得妥妥帖帖,不叫她操心。 如今看着这些年华正好的姑娘坐在一起畅谈的样子,好似能让她看到多年以后,更加繁荣昌盛的孟国。 便侧过脸,对着容仪轻声说了一句:“做的很好,本宫看着十分满意。” 容仪笑了,谦逊的垂着头,心里呢难掩激动。 这些日子的忙碌,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虽说第一场比赛还没有拉开帷幕,如今大家齐聚一堂,坐在一起,如此这般都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夸赞,容仪就已经很满足了。 总算不是白忙活一场。 …… 上面的人把态度摆了出来,下面的人慢慢摸索着,也知道自己该拿捏着什么度了,眼见着皇后娘娘、世子妃、亲王妃及各位贵夫人都可亲,下面的人也慢慢放得开了。 这种宴席本就不算是很严肃的,慢慢的也就走动起来了,这里都是女眷,不兴讲那么多规矩,且此次为的就是蹴鞠赛的热闹,既是蹴鞠赛,便不需守那么多规矩,那般严谨死板,倒也失了乐趣。 起先都是下面的姑娘,各自交流,后来,不知是谁起了头,端了酒,说了一堆祝酒词,以及对皇后娘娘的仰慕,这气氛就算得上是彻底打开了。 一派和乐,容仪看着也觉得高兴,这就是她想象中该有的样子,孟国女子的年轻活力本就是如此,不应当被条条框框所约束住。 下一秒,一道倩影上前来,容仪抬眼,见一身量高挑、面容秀美的女孩站在面前,她笑着,举着酒杯,面颊泛红,言道:“早就听闻世子妃殿下,今日幸得一见,还请殿下多多关照。”说罢,一杯饮尽。 见她喝的这么猛,容仪也端了酒杯,抿了一口,言道:“不知你叫何名?” “奇城闫家二女,闫如云。” 容仪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声色温和,说道:“此酒虽好,却不得多饮,那边还有果酒,闫姑娘可换着饮品。” 闫如云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殿下提醒,百闻不如一见,早就听说殿下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美人,如今一见,传言果真做不得假,不知殿下平日里是如何保养的?” 容仪看着她,察觉到她眼底不太温和的情绪,但此刻,不得多聊,只说道:“闫姑娘若当真好奇,等何时闲暇之日,闫姑娘来王府找我,我定好好与闫姑娘说道说道。” 闫如云反应也快,只说:“是,待来日得闲,小女可就要叨扰殿下了,还望殿下莫要嫌才是。” 待她走后,长青才询问容仪:“这位闫姑娘好像来者不善呀?怎么话语间火药味这么重?” 连她都感觉出来了,容仪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迟疑了一阵,反问了句:“这奇城的闫家,是谁家?” 长青:“你若是问我,我可就不清楚了,这人不是你们管的吗?等回去好好的翻一番册子就知道了。” 容仪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眼神不意间飘向远处,与那闫如云的目光擦过,又不动声色的转了回来。 这姑娘怎么总是看自己? 倒是不记得曾经是不是与这位姑娘打过交道,莫不是想从自己这儿走后门吧?如今来走,委实是晚了些。 容仪沉了口气,如何也没想到,这个陌生姑娘若有若无的敌意,是因为自己的丈夫。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42章 幽默 第2142章幽默 论一个人,究竟是小时候挨的板子多为好,还是长大以后挨的板子多为好? 这一点,在容仪和秦黛珑身上就有了很好的体现。 若是容仪不是现在的容仪,她若是庸庸碌碌,毫不起眼的过完这一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不会有人看到她的闪光点,自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评价和比较。 她越好,就越显得秦家的小姐越无能。 这到也不是这个时候皇后说的,外头的谁不是这个说法? 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人家再不济,也是秦家捧在手心的宝珠啊。 其实,有的人生来本该做姐妹,可长着长着就成了仇敌,无可化解。 即便很多事情,在当下有了说法,可以想开,不去折磨自己,也不去折磨别人,可时间过得久了,只要人还活着,还能出那么一口气,谁又愿意永远活在别人的光芒之下呢? 对于秦黛珑来说,正是如此。 或许小的时候,这种感觉不会太强烈,即便身边的婢女是那么的耀眼,可对她而言,身份永远都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即便容仪再漂亮,再讨人喜欢,也不过是一个婢子罢了。 可是长大以后,命运的齿轮将一个天之骄女,从本该有的荣耀位置上,带偏了轨道,让她的人生一下子陷入了无望之地,这个时候,当她看着越走越远,已然从根本上就超过自己的婢女,那种心情无法体会,她亦无法再说服自己。 连她引以为傲的身世都无法成为她的保护伞,命运越来越偏向容仪,只会让她越发难过,越发想要去超过。 各方各面,都不愿意再输了。 …… 容仪回到王府时,姜舜骁还没回来,他们二人本是可以一路回的,可姜舜骁需要交点的事更多,实在等不得,这一天下来,人早已困乏,容仪回了长留,坐在浴桶里都险些睡着,还是玉衡将她叫醒了,容仪揉了揉额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又懒又软,说道:“你若是不出声,我就这么睡着也舒服。” 玉衡拿了巾子来,笑说:“要真如此,爷会来可要扒奴婢皮了,这样泡久了,夫人身子会难受。” 容仪笑笑不语,撑着站了起来,白花花的身子晃了一下,出了浴桶后,将巾子披好,随口问了句:“爷回了吗?” “还未呢,估摸着得要午时才能到了。” 容仪点点头,就没等了,等爬上了床榻,一身懒骨有了依赖之处,才舒舒服服的闭上眼,又问了孩子。 自然也都好的。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到身边躺了个人,容仪动了动,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未睁眼,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回了?” 低沉的男音回:“回了,睡吧。” …… 次日醒来,天色还沉着,容仪揉了揉发沉的额头,不能赖这床,还是起了,看着坐在外头的姜舜骁,没搭理,先去洗漱了才又回来,坐到他身旁。 听的他说:“昨夜我回来,你已经睡熟了,我就没叫你。” “我知道,昨天一天,你也累了吧。” 姜舜骁:“这算什么累?不过是巡巡场罢,算是轻松事了。” 容仪看他:“昨天那么多姑娘,你可瞧见了?” 姜舜骁与她对上目光,温温一笑:“瞧见了。” 容仪坐直了身子,笑容满面,问:“可瞧见了哪个漂亮姑娘?” 姜舜骁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说:“倒是有一个,令我印象极为深刻,只不过,她没注意到我罢了。” 有时候,男人认真起来,真叫人忍不住想信,这一信,就要吃一吃这醋,虽然是自己要问的,可这回答,却不是自己想听的。 “是吗?哪个姑娘,你形容一下,回头我也留意留意。” 姜舜骁看着她,笑眯眯的说:“那姑娘,就那么坐着,一动也不动,不知往外看看,看看她夫君看了她多久,等了她多久。” 容仪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说:“昨日人多眼杂,我哪有那功夫。” “我看见了,不少人给你敬酒,我家卿卿,如今可招人喜欢。” 容仪脸微红:“我也是没料到,这些姑娘都太热情,你都看到了呀。” 见她不好意思,姜舜骁爽朗一笑:“卿卿魅力无边,如今大孟女子以你为傲,亦是我的骄傲。” 容仪抿着唇,嘀咕了句:“可以了可以了,再说下去,我又要脸红了。” 而后又说:“昨天,有个闫家姑娘,十分热情,热情的有些怪异,我们家同这闫家有何渊源吗?”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奇城闫家。” 姜舜骁挑眉:“倒是没有关系,不过这个姑娘……我昨日也见过,脚扭了站不起来那个,是吧。” 容仪蹙眉:“没有啊,我看她走路正常得很……” 话音刚落,容仪就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下来,看了但笑不语的姜舜骁一眼,随后沉了口气,才问:“是怎么的?她是摔在你面前了?” “也不算,只是我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她摔下,见她情况好像很严重,像是要哭了,便预备叫人来抬,她自己就起来了。” “还说了什么?” “我说,若是扭伤严重,就要送回家去,参加不得比赛,不得不说,如今的女子,皆是有骨气的,一听此话,便是疼了也可以不疼,还能站起来走两步,扭伤算什么?比赛才是大事。” 他又是讥讽,又是好笑的说着,容仪嗔了他一眼,心情有些不太美了,她就说,这个姑娘怎么对着自己,有些热情过分了,原来原因都在这里。 瞥了姜舜骁一眼,容仪问:“除了这些,你可没有招惹人家吧?” 姜舜骁轻嗤了一声,表情寡淡:“我招惹她?我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他今日说话,总是幽默好笑,容仪抿着唇,眉眼带了点笑,只说:“我还当她是想贿赂我,没想到,人家想要的更多。” “昨日回来着实太困,我还没看呢,这闫家,究竟是何家?用得着呢?” 其实用不用的着,人家表露了这意思,那就是有利可求,容仪觉得很是膈应,他们夫妻二人避之又避,还是逃不过这些污糟之事。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43章 管事 第2143章管事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端是看人要怎么处理了。 此次借着蹴鞠赛的便利,想要成事之人,并不只在闫家,在目光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人存了多少心思,谁又能一一算得清楚呢? 此时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湖中惊起了一圈波浪,后续如何,也得是一步一步往下走,对此事,容仪并没有太多的担心,若只是人家姑娘一头热,盲目的崇拜,也算是情有可原,可若牵扯上其他的关系,必然也不会让她们那么容易就“心想事成”。 用过饭后,天色渐亮,孩子们才过来,彼时容仪和姜舜骁都要出府了。 凌儿黏黏糊糊的抱住母亲,声音软软的撒着娇:“凌儿好久没见娘亲了,娘亲带凌儿一起去嘛……” 容仪俯身,将她抱了起来,看着她还困倦的双眸,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说:“那行,那凌儿就饿着肚子,随娘亲一起出去吧。” 凌儿瘪嘴,委委屈屈的说:“可是,小孩子不能饿肚子,饿肚子会长不高的!” 骗她说的这般认真,容仪笑了一下,说:“那可怎么办呢?娘亲也好久都没见着凌儿了,十分想念凌儿,想带着凌儿一起去。” 凌儿这下算是“骑虎难下”了,神色纠结的看着母亲,说去是她自己说想去的,可现下要说不去,那就是她太不懂事了。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又说:“可是,今天表姐还会过来,若是凌儿不在,就没人陪表姐玩了。” 时间过去了,容仪也不逗她了,将她放了下来,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说:“那好吧,既然如此,娘亲就只好一个人出去忙,等下回凌儿不忙的时候,娘亲在带凌儿出去。” 这般说话,便给了孩子极大的体面,看吧,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才不带的,而是因为凌儿也很忙,不能耽误了凌儿的正事,孩子虽小,但其体面还是要照顾到的。 “闹”了一阵,姜舜骁拉过容仪的手,脸色有些沉,说道:“若是天天有事,天天这般,就不用办事了。” 容仪笑颜看他:“你就是醋啦,醋孩子不这般同你撒娇。” 姜舜骁轻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否认,只拉紧了她的手,说:“我哪有时间天天看孩子撒娇啊?这孩子就要严加管教,只懂撒娇,那算什么?” 容仪笑倒:“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你这是一点儿都没吃醋,只是看不惯孩子哼哼唧唧,是吧?” 不等他说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哎,谁让这孩子就是这么个性子呢?都怪我,怪我,应当再严格规训,不许凌儿这般胡闹的。” 这话说的,可一点也不真诚,姜舜骁摆着“臭脸”,哼了一声,捏了捏她的手指,说:“你们母女俩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吧,平日里我对孩子的关心也只多不少,怎的她们就只晓得同你闹?” 容仪抿唇笑,得意的看着他,说:“你说呢?这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你平日里规训的太过严苛。” “胡说!我哪里严苛?我对凌儿从未……” 还没有从未出个什么来,他气息顿了下去,不太确信的反问:“当真是我的问题?” 出了王府,快要上马车时,容仪没逗他了,只道:“就你会胡思乱想,凌儿是个小姑娘,同母亲撒娇这不是件常事吗?你若不信,今晚回去你也好好的和她像我那般说话,她定然也能向你撒撒娇。” 若说是从未撒过娇,倒也是不真实,平日里孩子们想要个什么,在母亲这儿要不到,就会转移目标去向父亲要,通常母亲不会给的东西,问父亲一问一个准。 也是不知他今日是怎么想的,还为这件事生起气来了,真是,越大越幼稚。 容仪靠坐着,闭目养神,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起来了,弄的玉衡一脸莫名。 “夫人为何事笑?” 容仪沉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想到,你家爷今日早上莫名其妙的吃醋就好笑,像个孩子一样,还争宠呢。” 玉衡也跟着弯了唇角,没说什么,夫人笑得,她可跟着笑不得呐…… 过了会子,她倒是为一件事好奇起来,直问:“今日若是见了闫家的小姐,夫人打算如何处理?” 容仪眨了眨眼:“她还需如何处理?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她不上赶着来恶心我,就相安无事。” 玉衡说:“这些人当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夫人和爷感情这般好,她们看在眼里,却不曾放在心里,也不觉得丢人。” 容仪轻叹一声:“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她们如何作想,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只要别来打扰到我头上,让我为她们伤心劳力,若非要戳破来恶心我,我也是不怕的。” 玉衡捏起拳头:“那就尽管来试试吧,若她们敢欺负夫人,奴婢这双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容仪笑着看她,说道:“好啊,到时候我就等着,等着玉衡来保护我,替我出气。” 这话语像是哄凌儿一样,宠溺又温柔,只叫玉衡都红了脸。 闲言少叙。 在车上说话的功夫,就到公主府了,今日的公主府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比之昨日刚那么热闹了一场,今日一早来看,竟有几分寂静的味道。 容仪进了里室,松了口气,道:“昨日一天姑娘们都辛苦了,今日的早饭推迟半个时辰,你们负责叫人的,要叫人态度须得温和些,不管那姑娘是何来头,哪都是客人,在我手下做事的,可不能抬高了眼睛对人,你们也都注意着,若是有人待人不周,便换了吧。” 管事婆子闻言,便说:“倒是有一个,可她不是一般的人,就不好说什么。” 容仪挑眉:“是何人?” 管事婆子尴尬的看了世子妃一眼,说:“那人是淮阳侯府点派来的人,本是来帮工的,昨日正午打碎了个瓷碗,虽说一个瓷碗顶不了什么,可到底也是一只好的碗具,老婆子多嘴说了一句,将人惹得不快,昨儿个一下午都呕着气不愿办事呢。” …… (本章完) 正文 第2144章 刺头 第2144章刺头 在京城中伺候贵人的奴婢,也是会有优越感的,伺候的人不同,月薪不同,所有的见识也会不同。 有人恃宠而骄,以为自己伺候了个了不得的人物,自个儿的身份也就水涨船高,区别于他人了。 这话倒也没错,能有多大的本事,能有多大的能耐尽在体现,可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别人来看,而不是自己来说。 就像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韩女官,即便也是居人之下,为奴为婢,可女官身份二字一出来,便是京城中的夫人,也得给其三分薄面,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是旁人的自觉,可若韩女官自个儿拿捏着架子,觉得自己伺候了皇后娘娘,身价就了不得了,谁见了她都得低头,那就是自寻死路,自找不痛快了。 这种风气从来都是有的,可自从容仪管事以后,王府里,至少招懿院内,没有见过这等奴仆。 如今为了这场比赛,从各个地方调来的人多,难免鱼龙混杂,搀和进去那么一两个不自知的也是在所难免。 容仪细致,想到了这些也愿意去管。 底下的管事婆子,正是因为清除世子妃殿下不是说说而已,走个过场,这才敢放心大胆地将人供出来。 调教一两个不懂事的奴仆,是件很容易的事,可若这个奴仆并非自家的,那就不那么容易了。 不过,这些,在容仪这里也不算个事。 她往后靠了靠,眼睛瞥向玉衡,声色淡淡,说道:“这件事交由你去做,有人不听话,就好好的给她说说道理,若是说不通,你也好好反思反思。” 反思一下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为什么连这么个人都料理不好。 玉衡应声,垂着头退了下去。 “还有没有别地?一并说出来,也一并料理了。” 管事婆子又说了几桩,性质都算不上十分严重,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对他们来说,也足够让他们心烦气燥了。 容仪沉了口气,只道:“诸位都知道此次蹴鞠赛的重要,各路千金小姐远道而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招待好她们,诸如此类的事情,有这一次就够了,不可再有下一次,凡是下人中有那不开眼的,不懂事的,既交给你们权利,让你们管理,便不必多想其他,有不听话的,或是训斥,或是打手板,且让他们老老实实的过,不要耽误了正事。” 这话一说,下面几个管事的心里也都有了底,甭管你是谁送来的,这一次最重要的,就是办好这次的蹴鞠比赛,照顾好各个小姐,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就别怪翻脸无情,没有事先提醒了。 …… 玉衡本以为,那丫头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不算是什么硬茬子,可进了屋,见她睁着眼躺在床上数着时间,就知道这丫鬟心思不简单。 那丫鬟确然是淮阳侯府来的,但也都是下面的人挑选出来的,与旁人无关,玉衡对着她,也不怕得罪。 毕竟看这个情况,有错在先的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丫头。 小柯见来人,还是世子妃殿下身边贴身的侍女,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坐了起来。 见她还有反应,玉衡心里笑了一下,她还真当这个丫头无所畏惧,猖狂至此了。 “看来你是认得我。” 小柯脸色发白:“自是认得姐姐的,姐姐是世子妃殿下身边一等的丫鬟。” 玉衡端直的站立,就这么看着她,然后说了句:“你是淮阳侯府来的,听说你昨日打碎了个瓷碗,管事的训了你几句,你便撂挑子不干,躲了一下午。” 小柯脸一红,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当真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婆子太黑心了,一个碗而已,她非要…非要我拿出个说法,还要我赔偿,可那碗本就是易碎的,是先头的人没将它收好,就放在手边,昨日着急忙慌的确实没注意,不小心给碰碎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办一场宴席确实不易,厨房里的东西本就容易消耗,玉衡记得清清楚楚,在这之前,夫人是说过了,厨房里的东西用的都是上好的,若非必要,也不必过分苛责底下的人,便是怕有这样的情况,会有人去欺负底下不懂事的人,让她们赔偿,最后将钱弄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这一批瓷碗算不上价值连城,但也着实不便宜,够得上像玉衡这样一等丫鬟半个月的月钱了。 若是真让那些小的来赔,那真是叫人头大。 夫人怜惜,不曾让她们去承担这样的风险,若是换一个人来做,保证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谁弄碎了谁来赔,是不是有心还是无心。 “你是说,管事的婆子冤枉了你,所以你就不愿好好做事了,即使如此,那就将那管事的婆子一并叫来,你们当面对质,昨日她是说了什么不公道的话,能叫你气愤至此。”玉衡如是说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小柯却慌了神,连摆手道:“不…不。” 玉衡脸一沉:“我来找你,不是与你打太极的,那管事婆子是精挑细选来做事的,若她处在中间都做的不公正,我也不会现在才知道,你若为了自己好,就想去污蔑别人,那你就是错上加错,不管昨日是个什么情况,你的任务所在,可你却没有完成好自己该做的事,我记得被点派到这里来做事的,这一天要多一吊钱,你拿了钱却不愿好好办事,这个机会你若不珍惜,自然有旁人珍惜,你若真是做不了,也无人理会,你便收了东西回侯府去,这里的床,不给闲人躺,你的位置自然会有人顶替。” 小柯没想到这个人平日里平平静静的,说起话来就像是小刀一般,直戳人的心窝子,每一句话都说的在理,让她无法反驳。 “哪能就这么轻易换呢?我只是觉得那婆子说话不大好听,且昨日我是将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才没出去,玉衡姐姐,我是侯府派来的……候府派我来,也是因着我做事细致,我这就起来……” …… ? ?感谢“书友2021********294”、“小叶”、“atang**rn”打赏的月票票☆.?.:*(嘻′Д`嘻).?.:*☆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45章 朱见颜 第2145章朱见颜 看她这做派,玉衡只觉得奇了怪了,本以为是个多狠的硬茬子,不过三言两语她就败下阵来,瞧着不像是个不懂事的,可偏偏又做尽了不懂事的事。 小柯从被子里出来,穿的整整齐齐,玉衡蹙眉:“原来,你这就是等着,等着我来请你是吗?” 小柯脸色尴尬,说道:“还请玉衡姐姐不要计较,我知晓错了。” 玉衡沉下脸来:“你知不知道错的,错误都犯了,我家世子妃是纯良之人,可也不会纵得下人如此妄为,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便提醒你一句,咱们做奴婢的,最好是多长个心眼儿,这眼睛可万万不要瞧到天上去,该是你做的,一件都不能少,不该你做的,半分都不要想,甭管是从哪儿来的,既自称奴婢,那就做好分内之事,莫要叫他人抓住了话柄,今日殿下让我来,是给你提个醒,若再有下次,你就直接回侯府吧。” 小柯脸色时红时白,不敢与其对视,她哪能想到,自己从侯府出来的,竟能在她面前落这么个没脸,被她指着鼻子教训,偏生自己先做错了事,也不敢再多言语一句。 “姐姐教训的是,这次这件事是我错了,如今也挨了教训,吃了亏了,这就出去好好办事。” 这话这语气,说的可不像是个知道错了的人,本着对她好的想法,玉衡提醒了一句:“希望刚才我说的话,你是真听进心里去了,这样的事若再有发生,即便是侯府,恐怕也容不下你这样的奴才,到那时,你可就什么倚仗都没有了。” 小柯点点头,神色沉默。 玉衡退了出去,该教训的人已经教训了,再往深一点倒也大可不必,并不是忌惮什么,是这件事到底没有造成太大的恶劣影响,人教训过了,口头上先给了警告,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若这姑娘当真是个拎不清的,到时再发作也不算迟。 不过,这人真是说不好,这丫鬟是从侯府出来的,就这么胆大妄为,打着侯府的招牌,行这般事,真是叫人不齿。 回禀了夫人以后,夫人淡漠的,对此事也无它说,眼见是四下无人,玉衡才问了一句:“不知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竟这般猖狂,被送到这儿来的,皆是精挑细选能干的,且这一天所得地可是不少呢,拿着钱却不好好办事,还那般张狂,看着可真叫人生气。” 容仪端起茶盏,用杯盖拂开茶沫,听闻此话,茶还没喝,便说:“一般的奴婢,自然没这么大的胆子,除非是受了人指使,故意这般的。” 玉衡没听明白:“谁会指使她做这样的事呀?岂不是叫人生气吗?” 说罢,玉衡愣住,自己反应过来了,犹疑的看向夫人:“总不可能,是侯夫人吧?” 容仪沉了口气,抿着唇眼眸微沉,而后才说:“是与不是,到后面才知道,这些日子你多留意这个人。真是叫人不省心,防止这个还要防着那个。” 玉衡说:“早知如此,奴婢就当将她赶出去,将她赶回侯府去。” 容仪笑了笑,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齐伯母回京以来只办了这样一件事,从她府里出来的人,便是个跑腿小厮,也要多留意观察,不为其他,只为求个平安,你与她们打交道时,也不必太过当真,当心被人利用了。” 想处置一个丫鬟不是件难事,可这丫鬟出自侯府,那她这一番做派,就令人深思其中含义了。 容仪再未明言,玉衡也听进心里去了,多留了个心眼儿。 太阳出来时,有人求见。 姓朱,奉城来的姑娘,容仪知道她,曾经也是一位郡主,只可惜……生不逢时。 朱见颜生的美丽,是打第一眼就令人过目不忘的美丽,奉城的人皆是这般长相,面容深邃,令人印象深刻,她的美丽当中,多了一丝甜美,与朱苓毓的冷艳恰恰相反。 郡主出身,规矩自然是学的极好的,说话时亦温温和和,叫人不忍心敷衍。 “小女名唤朱见颜,从奉城来的,有幸能参加这场蹴鞠比赛,见颜十分珍惜,正想借着此次机会来见一见毓姐姐。” 奉城人求见,自然是为了朱苓毓而来,容仪笑意不改,说道:“这倒是不凑巧了,朱姨娘身子不适,这些日子就留在府中养身体呢,如今,天气渐凉,便不好叫她出来,省得这冷风一吹,病情加重。” 朱见颜仅仅只是疑惑,“咦”了一声,说:“毓姐姐的身体向来很好,怎么突然就病了呢?这样好的机会以后就不多了,若是这次见不到,下回也不知何时还能再来……见颜斗胆,想去见毓姐姐一面,日子过得太久了,我们都很想她。” 容仪笑意淡了一些,语气也不如方才那般好说话,她说:“并非是我不通融,只是如今这样的天道,本就容易生病,你代表奉城来参加比赛,这比赛还未开始,不好叫你与病人接触,万一将病气过给你了,岂不是很可惜?朱小姐莫要难过,朱姨娘在王府过得很好,没有人敢轻慢于她。” 朱见颜微微蹙眉,但人都将话堵到这个份上了,她若还有话,那只怕是叫人要心烦了。 便只好退一步,说:“殿下说得极是,那…比赛结束以后,姐姐若是好些了,可以去见她吗?” 容仪毫不犹疑,点点头,在她心里一喜时,就听到她说:“只要朱姨娘的病好了,能见人了,我自然不会拦着你们,到时候让你们姐妹好生相聚。” 朱见颜笑了笑,笑意有些勉强。 她虽是过来参加比赛的,可对于朱苓毓来说,她也算得上是人家的娘家人了,她是和亲过来的,如今娘家来人,虽不是专程为见她而来,但人既然来了,就应当给见见的。 可偏偏说她病了,真是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这么一说,她就是再想见也是不能了,可预见的会被如何回应,不必自找没趣。 …… (本章完) 正文 第2147章 将自己的命运安排的乱七八糟的 第2147章将自己的命运安排的乱七八糟的 谢昀出来的时候,容仪已经走远了,他快步追了上去,才将将将人追住。 听到喊声,容仪诧异的回头看去,见谢昀过来,讶异的说:“你这是……要走?” 谢昀“嗯”了一声,道:“外头还有事要办。” 容仪“哦”了一声,笑道:“你今日送县主过来,我还以为你会留下陪她呢。” 谢昀扯了扯嘴角,虽有笑意,却并不怎么高兴。 他说:“这里人多眼杂,我一外男,到底不好多留。” 这倒是,容仪轻叹了一声,听到他问:“我过来是想问你,这些日子,阿远带着宁宁在你府上,你瞧着他们如何?” 容仪说:“小孩子嘛,总是容易玩到一块儿去的,宁宁这个姑娘很是文静,我寻常见着,便是旁人在闹她在笑,看着是个乖巧的姑娘。” 谢昀点了点头:“她确实是个好孩子,县主平日对她颇为严苛,有些时候也有些太过了,可终究是亲娘教育孩子,旁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难免叹息,将这个孩子越养越沉默了。” 别人家如何教育孩子?不大好说什么,尤其是秦家人,容仪自不会去搭这个话,闻言也只是一声叹息,如此而已。 便问了句:“你和县主到底定了没有?都这么长时间了,两个孩子都处出感情来了,你们要预备什么时候才成好事呢?” 谢昀神色淡淡,不答反说:“有些时候,静下来,我会想,如果得病死了的人是我,言娣会不会愿意再嫁?” 容仪看向他,见他眼底漆黑,神色忧伤,忍不住叹了一声,为这天地不容的爱情叹息。 不用容仪回答,他自己就已经有了答案:“她不会,她不会带着孩子再嫁给别人,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她都不会,不管是世俗的捆绑,还是家族的束缚,更多的原因是我和她深爱过,所以,我了解中的她,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 有些事情,早先的时候想开了,可却不代表一直就能想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装作这日子还可以继续过下去。 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埋在心底的思念,就会不断的拉扯自己。 会厌倦自己,厌倦到想吐。 没有人再配得上这个位置,哪怕只是为了孩子和家族而已…… 这些想法,于夜深人静时,踏月光而来,又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悄然退去。 人只做了一晚上清醒的人,仅此而已。 作为好友的身份,容仪只能说:“可如今已经不是如何想就能如何做的时候了,身不由己,婚也不由己,我知道你心里必然是念着她的,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现状,活着的人终究还是要活下去。” “是……” “她不会怪你的,她只会害怕,怕你因为这件事而过得不好,向前看吧,永远都不要向后看。” 人生每一步都是往前走的,谁也无法后退,即便心停滞不前,可步伐依旧是向前走,道理谁都会说,可真正能懂的人却没有多少,这怨不得旁人,怨不得自己,要怨只能怨老天弄人,将自己的命运安排的乱七八糟的。 ……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刚坐下,就想到了今日的朱见颜,随即又站了起来,只使了昕蕊跟着,去了一趟愿宁阁。 见她过来,朱苓毓讶异万分:“你回来了,你若有事找我,差人叫我去就是,怎么还过来了?” 容仪抿唇一笑,说:“何必让你折腾一趟?我也才刚回府,是有事要来找你,先到你这处来。” 朱苓毓明白过来:“可是,奉城来了人?” 容仪点点头:“是个叫朱见颜的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朱苓毓无甚太大反应,说道:“她也是曾经的皇室宗亲,不过,我与她速来没什么交集,她来找我,也是所受人所托吧。” “这些话她倒是没说,她只是说,许久未见你,很是挂念你,想要来见一见你。” 朱苓毓讥讽一笑:“她挂念我?从前,我还在奉城的时候,这些人可都是看不上我,我于深宫之中,与外面的人甚少打交道,这些皇室宗亲中的贵女们,也没有谁将我看作一回事,她挂念我?哼,这话听着着实可笑啊。” 听此话,容仪眼神怜悯,看着她说:“许是她们如今都晓得了你的不容易。” 朱苓毓沉了口气,看向容仪,说道:“比起这些曾经的家人,我更愿意与你坦诚相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尴尬,与奉城之间是永远都无法割舍掉的,可这么长时间,我从未想过要做这中间人去办什么事,奉城来的信,我未曾看过,坦白来说,我不想见那边的人,我知道你有很多法子可以挡住他们,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要见她们。” 见她态度坚决,容仪自然不能再劝了,和事佬的角色向来没什么意思,也都不是孩子了,自己在做什么,自个儿心里都是有这么一本账的,容仪只说:“好,只要你想好了,就不用见面,你且安心吧。” 朱苓毓松了口气,目光闪烁,看着容仪,声色也软和了下来,她说:“如此一来,我与奉城彻底断绝了关系,我不愿做他们的眼线,他们也必然不能再容我,容仪,我以后就只有你了。” 这话听得容仪心里一痛,若非不得已,谁会愿意舍弃掉自己的故土,舍弃过去的亲人,转而投向一个原本与自己毫无瓜葛,甚至本不应该依赖的人呢? 她说:“你既到我家来了,就是我家的人,你我之间不必讲那些虚的,王府能保你,我也能保你,不敢说你将来的日子千般好,万般好,但至少能让你衣食无忧,半生顺遂。” 容仪宽慰她的心,听在朱苓毓耳里就变了味道,她的眼神变得炙热,但这一份炙热在容仪看来,只是两人如此言语之后,所有的动容罢了。 此时此刻,她尚且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知道自己毫无保留的袒护对朱苓毓来说,给她造成了多大的误会。 …… (本章完) 正文 第2148章 单相思 第2148章单相思 最后,容仪走之前,朱苓毓还将段天承交给了她。 “虽然我不是很想应付朱见颜,可她如今远道而来,若不见到我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不想让你为难,虽然我知道你会有法子去应付她,但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我还是希望能自己解决。” “你将天承带上吧,他一路跟随我而来,就是我的心腹,有他在你身边,朱见颜见了她也就好说了。” 容仪点点头,她无异议。 这件事这么安排倒也合理,朱见颜是朱苓毓的娘家人,远道而来想见她一面,如今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让她们二人见面,若是能将段天承带上,让段天承和她见面,也能堵住她的口了。 但朱苓毓后面的话,却让容仪吃了一惊。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得与你说清楚,那朱见颜自小就仰慕天承,让天承去,他或许会不乐意,可也只有他去才合适了。” 俗话说,最了解的你的人,就是朝夕相处的人。 当容仪带上段天承去的时候,看他拉着的脸就知道他有多不情愿了。 容仪与段天承没有太多的话说,此刻也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当真这么难以忍受吗?只是让你去见她一面,听她说说话,也不让你作别的。” 段天承声音冷硬,说:“这个女子从前仗着自己的身份,对我是百般纠缠,我实在是不堪其扰,这次若不是娘子,我是绝对不会去见她的。” 容仪:“如今的场面,想来她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百般的纠缠你,安排你们见着一面,也只是为了宽奉城人的心,毕竟你家公主远嫁而来,作为娘家的人,想要关心也是正常的,她不愿意见,就只能让你去见了,总不能一个都不见,要是传出去,怕惹人议论。” 段天承心里确实生气,但他气的也并非是这一次迫不得已要去见朱见颜,他生气的是,公主如今什么都和外人说,朱见颜之前纠缠自己的事,在京城内除了公主以外,没别人知道了,或许两个婢女知道,可谅她们也不会将自己的事说出去。 虽说身在王府,确实受到了许多便利,也从未被人欺辱看轻过,可到底他们都是外姓人,公主怎么就能这般义无反顾的去相信世子妃?还什么都和她说? 事情往离谱的方向发展了,段天承有所察觉,可却无法也无力改变什么,他心中始终谨记君臣本分,对公主,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 朱见颜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还能再见世子妃,且还是被叫过去的。 更没有想到,这一次她虽见到的,不是该见的那个人,却也是她心心念念一直想见的人。 会面的地方是个雅房,四处空旷,此处安静,适合谈话。 此时,也只有两人在此。 “天承哥哥!” 朱见颜进来的时候,看着这熟悉的背影,几乎都不用思考,本能的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段天承回身,对上她清亮激动的双眼,淡然回应:“珈凝郡主。” 听他唤自己郡主,朱见颜有些想哽咽,但好不容易再见到了他,实在不想在他面前失态。 “真是没想到,此次来,还能有这个机会,再见到天承哥哥。” “……” “如今,国破家亡,我早已不是什么县主了,天承哥哥,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段天承倒是改口了:“小姐,此次我来,是听殿下说你想见公主,只是她身子不适,不便见人,便差了我来,你若有什么话,我会代为转达。” 听他一板一眼的说这番话,朱见颜只觉得心口发酸发痛。 “你我分离这么久,好不容易见一面,天承哥哥只想对我说这些话吗?是,你是她的人,该替她做事,可我们曾经也是一路人啊,为何天承哥哥对我还是如此冷淡?” 段天承微默,神色微软,说道:“自从陪公主到京城来以后,过往的种种我都是忘了的,并非是我有意冷淡,只是从前与小姐也有别。” “我从未想过要与你有别,不管是从前我做郡主的时候,还是现在我一无所有,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天承哥哥,可你待我永远都这般冷漠生疏……” 本是不想落泪的,可被这样的态度不上不下的弄着,面对的又是自己心中欢喜的人,这心态难免有些绷不住。 美人落泪,足以惹人怜惜,段天承看着她湿润的眼睛,确实慌了一下,不为其他,他只有有些害怕麻烦。 “小姐,你我之间本就没有多少可说,不知是不是段某过去哪里做的不好,叫小姐误会了,还请小姐不要误会。” 又是这句话,总是这句话,朱见颜很想“呸”一声,然后说:什么误会?怎么就误会了?这个误会可真是大呀,一来就来了这么多年…… 可她不敢说,他怕说了更惹人动怒,就更没话说了。 “我只是想知道,这些日子你们过得好不好?你一身本事却到此处来,实在是被埋没了,你…过得好不好?” 段天承神色软和下来,声音也没那么生硬了,他说:“我们一切都好,将军与世子妃殿下皆是很宽厚的人,他们待公主也很好。” 朱见颜虽心痛,却不傻,她知道自己不是为了儿女情长来的,收拾好了心情,又问:“她病了,得了什么病?若真是病了,也不见得她过得有多好。”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若单单只是因为她病了这么一场就让你误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总归,这病有些严重,怕会过人,所以,恐怕你是见不着她了。” 朱见颜神色微变,她说:“我这次过来是带着任务来的,我须得见她一面,世子妃拦着不让我见,她说的那理由,我原本是不信的,可如今你也告诉我她是真病了……。”语气依旧有疑。 段天承面不改色:“确实是病了,我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诓你。” 朱见颜脸色微白,垂下眼眸,她说:“那你…可以帮我带些话吗?”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ヽ(*′з`*)?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49章 心事 第2149章心事 朱见颜走后,屋内静了下来,不过几息之间,容仪从内室走了出来。 段天承微微颔首,默不言语。 容仪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又看向段天承,轻叹了一声:“这位姑娘,对你倒是真用心了。” 段天承扯了扯嘴角:“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是为旁人。” 容仪摇了摇头:“听得出来,这个姑娘是真心喜欢你,怕你厌倦,又怕你不理睬。” 段天承看向她,说道:“可她却不是个好人,当初还在奉城的时候,她们这些人对娘子是如何的看不起,暗地里又是如何的挖苦讥讽,这些娘子忘不了,我亦忘不了。” 容仪微默,而后才说:“你们娘子,从前受苦了。” 不管怎么说,她曾经也是一国的公主,对于公主,容仪接触的就那么一位,心性开阔,待人大度。 在容仪的心间,公主就应当是孟令英的样子,自然尊贵,无需对谁逢迎,也是旁人攀扯不起的存在。 一个公主,若是活的任由谁都可以上来踩两脚,是威严也没有了,尊荣也没有了…… 也难怪如今的朱苓毓对过去半分都不愿提及,难怪段天承看朱见颜没有好脸色。 未经他人苦处,也莫要去劝他人大度,做这样的事,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容仪只说:“阿毓猜的没错,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奉城的事不管不问,也从未有过回信,那边的人着急了。” 段天承呆滞的看着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这些事,公主都同她说了? 这事不管说与谁听,都会觉得奇怪吧,可在容仪这就不奇怪,谁对朱苓毓是真好,谁是假意,人家自己能分辨得清,若过去不曾亏待过她,她也能善待过去,可显然,对于朱苓毓来说,她这一辈子最要珍惜的是当下,而过去就应当被抛在脑后,再也不要提及。 段天承讶异也是一时,他自个儿长了眼,也感受得到到大孟的京城来以后,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只是担心,担心公主走了弯路,将来会更痛苦。 他只是苦涩的笑了一声,说道:“娘子很是信任您,她从前没有朋友,只有先前的太后娘娘对她一番真心,可在那个时候,后宫之中一手遮天的是唐皇后,而她作为先后之女,也是唯一的嫡长公主,在唐皇后手中自是吃了不少苦,娘子她…从来都未容易过。” 容仪神色微变,有些哀伤,她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与阿毓投缘,我与她身份不同,所经历之事不同,可道理都是一样的,她的过去不容易,我的过去也算不上安然,所以,我能明白她的感受,也愿意和她和平相处,她是个极好的人。” 段天承静静的看着她,说道:“她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她若选择了您,就会坚定不移的跟随您,您给了她安稳,请您不要伤她的心。” …… 段天承离开以后,昕蕊喃喃道:“夫人怎么会去伤朱娘子的心呢?夫人与朱娘子关系这般要好,这次又替她挡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次怎么着也该放心了吧?” 容仪眯了眯眼,脑子里想着方才段天承与自己说那番话时的神态。 “你觉不觉得,段天承对朱娘子有些太过了。” 昕蕊讶异,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夫人,不敢说什么。 即便主人家再开明,这种事情也是万万不敢想,万万不敢说的。 不管怎么说,那朱娘子都是嫁到王府里,做了爷的妾室的,即便爷心中没有她,愿意给她一方安稳,但该守的节也得守,该有的规矩,一点儿都不能马虎啊。 这一点,早就有迹可循,只是…… 容仪叹了一声,说:“命运捉弄人,总是要叫人吃些苦头的。” 如此,便不再言其他了。 …… 朱见颜离开以后,并未回屋,而是去了后竹林,此处安宁清闲,这个天气,也少有人会来。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疏散不开,此刻若是回去,免不了想要拿一些趁手的东西砸出去,以解心头火气。 这周围住了人的,她这边若是有一点动静,旁人便会察觉,如此可不好。 只能到这儿来,无人打扰,也好让她好好发泄一场。 “那贱人从前在奉城的时候就勾着天承哥哥脱不开身,还让他做了陪嫁,远到这京城中来,如今,天承哥哥再也回不去了,得陪在她身边,如此终老,她就是个灾星!与她沾上关系的人,没有一个能得一个好下场。” 旁边的侍女听此话,也言道:“是啊,她生来不祥,祸害了身边所有的人,若不是她,小姐早就能得偿所愿了。” 朱见颜眉头怒沉:“你说,她当真是病的起不来身了?还是故意敷衍我,她压根儿就不敢来见我?” 侍女忙道:“奴婢觉得她应当是真的病了,否则也没这个理由啊,若是那世子妃故意阻拦,就不会让段将军来见小姐,而且段将军都说她是病了,估计是跑不了了,小姐远道而来,特意来看看她,若是个有心的,又怎会避而不见?” 朱见颜觉得这话没错,但还是心里不服:“哼,她就是病死在这儿,也与我没有关系,若不是……若不是那边的人非要让我来看看她,我是见她一面都嫌脏。” 从前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就不受宠,偌大的后宫之中,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生来就没有倚仗,从来都是个软趴趴的柿子,旁人不会刻意刁难他,也绝对不会像对待其他公主那般去迎合她,像她那样的人,即便是托生到了皇后的肚子里,也没那个享福的命,尤其是她还长了那样一张狐媚子的脸…… 她是个有城府心机的,向来就只会扮柔弱装可怜,让男人心疼她,否则,段天承又怎会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分不清什么是好女人,什么是坏女人。 朱见颜咬着牙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天承哥哥都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被她拖累至此,却还甘心为她所用,凭什么?她何德何能啊?” …… (本章完) 正文 第2153章 永远冷静 第2153章永远冷静 是啊,凭什么?凭什么从生下来,便是身为公主都要低人一等,受人眼气,凭什么好不容易摆脱了,却又要被人摁在地上,当傻子一般去嘲讽,去挖苦…… 这些年已经问过太多次凭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问,就多一分绝望,越是自问,越是自苦。 这应当是最有底气的一次问话吧,朱苓毓真心实意的笑了笑,未在说什么。 …… 下午再返回赛场的时候,很明显的能感觉到,那朱见颜脸上的颜色黑成了锅底,不知是午间没有休息好,还是方才受了什么气。 容仪回过头看了朱苓毓一眼,后者笑了笑,冲她轻轻摇头,容仪便颔首,不多过问。 等到下午踢完了,再用晚宴的时候,天色早已沉下来了。 这次容仪等人没在外头陪着一起用了,几个亲近的人摆了些菜,就在屋里用,本来秦黛珑也要来的,但下午比赛一结束,她就回去了,倒也没人留她。 皇后娘娘,自然也是回到皇宫去了,现下此处正是安宁之时。 除了容仪几姐妹,还有一个朱苓毓。 闲坐的时候,朱苓毓侧头问容仪:“不知道奉城来的,比赛安排在何时?” 容仪说:“就在明日,不只是奉城的,还有其他几个大家,皆是在明日。” 朱苓毓点了点头,而后一笑,与容仪说起了今日的事,句句不瞒,句句真实,惹得长青和长乐都侧目了。 知道她们两人关系好,处得来,可这等家族秘事,也是能随便说的? 容仪不觉得稀奇,但听着珠玉的作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珠玉满脸通红,显然是不好意思了,她才笑说:“你身边的人总是可心的,她能护着你就是最好的,虽说这次蹴鞠比赛,对到此地来的女子要求都极为严苛,不管是从能力还是品性上,都经过了筛选,但是…许多事也不是白纸黑字规定在哪儿就能有用的,这朱见颜不是个好性的,这一次过后,以后就没她什么事了。” 朱苓毓心里明白,容仪这是在和她解释呢,她也看的明白,便说:“这些我都明白,她若想来,想尽法子也是要来的,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其实,她这一次并非是来见我,想来天承也让她没脸了。” 他们之间的事,容仪纵使想关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毕竟是过去的私事,又牵扯男女情感,问多了难免不好。 不过,朱苓毓似乎并不顾忌,她直言:“朱见颜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那个时候,她也是最受宠爱的郡主,谁都要给她三分薄面,所以在我的面前,她是横看我不顺眼,竖看我也不顺眼,不管怎么说,公主是公主,郡主是郡主,即便我再不受宠,我能得到的东西也比她多,我能享受到的待遇也比她好。”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况且,还是在等级森严的皇城之内,再不受宠的公主,面子上也是过得去的。 “她或许是觉得,她能从我这抢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不管是物还是人,只要是我身边的,只要是我有的,她都想拿走。” “我那时候势单力薄,也不愿与人起冲突,许多事我都是忍了又忍的,便是她抢走了我也不在意,可以装作不在意,因为我知道,我越是在意,越是愤怒,她就越觉得自己抢得值得,越是高兴,只有让她觉得我并不在乎,她才不会这样做。” “东西她能抢走,可人心她是抢不走的,小的时候她刻意与我身边的珠玉宝玉交好,以郡主的身份去恩惠她们,好在这些都无用,她买通不了我身边的人,于是她就发现,在我身边除了这两人以外,还有段天承。” 这也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那朱见颜起初的时候只是想与他交好,想让他归到自己这边来,好让朱苓毓彻底的孤立无援,谁都无法做她身后的人。 可是,糟蹋别人真心的人,终将会遭到反噬,朱见颜日复一日的引诱、收买,却忘了提防住本心。 男女交往过密,本就容易产生情愫,这类情愫,段天承无法对她有,可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即便身边有对她示好的人,可她都看不上,唯有她自己天天围绕着打转的,却对她瞧不上眼的人,让她上了心。 “其实我也不太懂她,心肠比谁都硬,偏偏在这件事上又柔软的厉害,她对段天承可谓是极尽心力,一旦上了心,又怎么可能还有纯粹的利用呢?” 看着她每每对着段天承娇羞无措的样子,朱苓毓就觉得可笑,这样一个女人,也会有真心吗? 容仪说:“有一些人,一旦喜欢上了,就会失了心智,不知所谓,若是喜欢上了一个根本不会正眼瞧自己的,那就是可悲了。” 朱苓毓十分认同这句话,她说:“所以啊,千万不要轻易动心,能最好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在对方爱上自己之前,永远冷静。” …… 次日太阳升起,将沉冷的早照耀,空气还是湿冷,即便有这样好的太阳,也无一丝暖意,但是,这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了。 容仪穿上大氅,使了玉衡来拿手炉,嘴里念叨着:“虽说场地挡风又挡雨,但若是吹股冷风来,还是会叫人冷得受不住,你们也都穿厚实点儿,别这几天吹病了。” 玉衡和昕蕊说:“奴婢们不冷,奴婢们穿的很厚呢。” 做下人的自然不会冷,主子们安安静静的坐着观赛,可做下人的,偶尔被使唤跑个腿,怎么着都不会太冷。 今日姜舜骁不在,是军营里其他军士镇场。 昨儿个夜里与容仪提过一嘴,只说是皇帝让他入宫去,别的就没了,还不知是为了何事,但是想一想,大概也就是那几大家的事吧。 这一次,那几家的姑娘来到京城中,时至今日都未有什么动作,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令人不宁,不敢大意。 …… (本章完) 正文 第2154章 闫如云的帕子 第2154章闫如云的帕子 所以,今儿去公主府,就只有容仪一人前去了。 今日去的比昨日还早,昨天夜里刚回到府上,钗环刚卸,就听公主府的下人来报,说是昨个夜里有姑娘发了热,许是白日里踢过了蹴鞠比赛,回汗才不舒爽了。 要不是请了大夫,说是并无大碍,昨个夜里便是折腾一点,容仪也要再去一趟公主府看看。 昨夜里没去,今儿个就要早些过去看看情况。 那发热的姑娘,与闫如玉同住,也是庶女,听见世子妃亲自来看她,吓得她裹着难受忙下了地,要拜她。 容仪扶了一把,摸到了她发凉的手,声色柔和,说:“既然生病了,就好好的歇着吧,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小女何德何能,让殿下亲看……” “你在京城里生了病,这里又没有亲近之人,我自是要上心的,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便使人来告诉我,这比赛也是打得开心,便是上不了阵也不要紧。” 宽慰了几句后,见她的脸色没有太差,容仪就走了。 管事婆子跟在一边,讨好说道:“殿下宅心仁厚,对底下的人颇多照拂,实乃这些姑娘们的福分。” 容仪:“福分不福分的很难说,我只尽应尽之责。” 管事婆子笑笑,暗暗擦汗,这拍马屁,也拍不好了。 气氛静了一刻,转角的时候,正碰上了闫如云。 闫如云顿住,福身行礼:“见过世子妃殿下。” 容仪抬了抬手,看着她整装待发,笑着鼓励着:“今日的蹴鞠赛可要加油啊。” 闫如云也笑着:“多谢殿下,殿下方才…好像是从我姐姐房里出来的。” 容仪说:“与你姐姐同住的有个姑娘,昨夜发了热,我过来看看。” 闫如云抿唇微笑:“没想到,我们这样的身份也能让殿下如此挂心。” 这话说的,一句“没想到”,一句“我们这样的身份”,真真是有分寸感极了。 “你们到这儿来,吃喝用度一应俱全,若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自然是挂心的,你过来是去看你姐姐的吧,你就去吧。” 闫如云抿唇,眼见她要走了,脑子一抽,说了句:“殿下,小女还有一事。” 容仪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她。 对上她的目光,闫如云紧张的吞咽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是这样的,上一次小女不慎崴了脚,碰巧遇到了宁威将军,回去以后,小女发现贴身带着的手帕不见了踪影,不知将军是否瞧见了?” 听这话,跟在容仪身后的讲个丫头都沉默了,眼神沉沉的看着她,偏人不自知,睁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容仪。 容仪微微一笑,关心的看着她,说道:“倒是不曾听提起过,贴身的帕子?可有绣你的闺名,或是姓氏?” 闫如云本来也知道他不可能拾到,见她这个反应,也说不好是得意还是失意,只说:“只是绣了姓氏,那许是被风吹走了吧。” 容仪端直了身子,正色道:“若是姑娘贴身用的帕子,随意丢弃在外可不是件小事,你且告诉我,大致是丢在哪个方向?我派人去寻一寻,若是寻到了便归还于你,若是没寻到,只怕日后会有麻烦。” 闫如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不过是随口胡诌了件事,想试一试这位世子妃的反应,可没想这位世子妃会如此,还热心肠的要帮自己去找。 “这……这能有什么麻烦?” 容仪抿唇笑着,昕蕊上前来回了这个问题。 “闫姑娘可莫要觉得只是一方帕子不打紧,女儿家贴身用的东西,一旦落入外人之手,将来便是有十张嘴,都是难以说清的,在说了,此次蹴鞠比赛亦是有男宾席,总是不好不上心的。” 闫如云嘴角一阵抽搐:“想来也没这么严重吧?不过是一方帕子,若是真叫外人拾去了,就…就说是丢了,谁又能乱说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闫小姐尚未出嫁,脸面、名声是最要紧的东西,女子的清白,便是这小小的一方帕子,也能叫人糟蹋了去。” 这话说的严不严重不知道,可打脸却是打得啪啪响。 她方才敢在世子妃面前故意说起此事,已经算得上是胆大了,说是自毁清白也不为过,她一个闺阁女子,远道而来,参加蹴鞠比赛,私见了外男,传出去于名声终究是不好听的。 而这丫鬟这么直白的说起来,更是让她觉得脸上无光。 而在这个时候,闫如玉突然从后面过来,看着面前微微笑着的世子妃,腿有些发软,行礼后,她才说:“你那帕子丢在我那儿呢,上次你用过后弄脏了就没拿走。” 这样一句话,也算是解了围了。 看姐妹如此,容仪说道:“既然没丢,那就无事,这一回可要好好收起来,下回若是丢了,这偌大的公主府,想找一方帕子可是不容易的。” 说罢,容仪转身就走了,就下闫家两姐妹在原地垂头发愣。 等她们走远了,闫如玉惊恐不定的看着妹妹,说:“方才在世子妃面前,你为何要那样,故意提起那天的事?” 闫如云心有余悸,脑子里还清楚的记着,方才那世子妃盯着自己时,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将自己一眼看穿了。 被她逼问帕子的事,本是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搪塞的,可看着她的眼神,还有她身边的婢女一字一句地逼迫时,那一瞬间,脑子里当真就空了,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心里又怕又烦,听着闫如玉的问话,不耐烦的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又何必问呢?” 闫如玉蹙眉:“可是,你教训我的时候,是你告诉我最好不要去肖想……你怎么自己还……” “你是你,我是我,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也做不得,今日不过就是试探罢了,我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呵…也不过如此,你别以为你替我解了围,我就会感激你,我原本也是想得出来法子去应对的。”闫如云嘴硬道。 闫如玉气的心痛:“你若当真有法子,方才会被她逼问的哑口无言吗?”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 ?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55章 不解 第2155章不解 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实际上又付出了怎样的行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说那日被她一通训斥,闫如玉还以为妹妹当真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自己成为一枚棋子,任人摆布,而今,她这一番举动,才算是真切的道出了她的用意。 闫如玉眼神干涩,困苦,看着自小不知愁为何物妹妹,听着她这娇纵的话,说:“你是家中的嫡女,将来不管如何,能让你嫁给别人做正头娘子,无关门第,爹娘总是会为你选一门上好的亲事,你又何必来碰这一头?与人作妾,如何下贱……” 下贱二字,她说的干涩痛苦,她也是小娘生的小娘养的,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小娘下贱,可她就是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做妾是容易的,没有一个做妾的,能做的扬眉吐气。 她的身份,从生下来就注定,这辈子都不会有嫡女过得好,可闫家终究是没有亏待过自己,闫家的主母,她的母亲也从未因自己是庶女就苛待自己。 所以,现如今长大了,便是让她为家族争光,为家族牺牲,她也是愿意的,即便不是王府,也会有别家,哪家对闫家有用处,她的作用就在哪家。 比起那些未知数,如今既给了她选择,她又怎会不牢牢抓住呢?宁威将军是个正派的人,他与世子妃殿下夫妻和睦、恩爱无疑,这样的男人,即便对自己无宠无爱,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这一点,单看世子妃与那朱娘子就知道。 果不然,听她说下贱二字,闫如云笑了,直言:“倒是不曾想过,你还会觉得做妾下贱,别忘了你是谁生的,做妾确实不怎么高尚,但也要看是做谁的妾,那皇宫之内,便是尊如贵妃,也是妾室,可谁又敢低看她一眼?皇宫我是不敢想,但爹娘既有意要结交姜家,为何不能是我?好歹我也是家中嫡女,若论作用,比起姐姐,我更有用吧。” 正是因为自己的小娘是做妾的,所以,闫如玉比谁都清楚做妾的可悲,若是有的选择,谁愿意做妾?她实在不懂妹妹。 “算了,我与你说,你也不会明白,总之这件事我是想好了的,你不用再多说什么,反正你说了我也不会听。” “你非要如此固执吗?你可瞧见了,那可不是寻常的人家,世子妃是长家的女儿,她有多少本事,可不是你眼见的这些,你生来要强,爹娘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儿。” 她话还未说完,闫如云就打断了她,神色冷沉的说:“你少来教训我了,我说了,我做了决定的事,不需要你来管,便是有什么后果,我自己也能一力承担,我相信,以我的手段,以我的样貌,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再说了,哪家高门子弟身边没几个妾室的?如今没有,以后也会有,这样的机会,若不牢牢抓住,这一辈子就只配仰视别人。” 闫如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愣怔的看着全然陌生的妹妹,闫如云也不愿再理会,转身就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闫如玉只觉得头脑发懵,她的心思若是让爹娘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吐血。 …… 在京城中摸爬滚打的人,都是千年的狐狸,闫如云的心思,谁又能看不出呢? 昕蕊啧叹道:“这个闫家小姐可真是大胆啊,那点儿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若是在容得奴婢再追问两句,只怕会吓的当场哭出来。” 现在的闺阁小姐,都这般大胆了吗?为自己谋出路,都成了这副模样,当真实脸面不顾,体面也不顾了。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必理会,但这个人要多加注意,她心思不纯,难免会犯错事,我可不想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诸如此类的情况你们还需多多防范,这底下即便是用心筛选了的,也难免会混进来一些不知所谓的人,也就罢了,到了我们这儿,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是,这样的人,自然是要多多防范,主意都打到爷身上了,这可了得?” 玉衡说:“她敢打爷的主意,真是可悲又可笑,爷又怎会看她一眼呢?怎么到现在还有拎不清的跃跃欲试,爷和夫人感情甚笃,众人皆知,便是连家中长辈都不曾提起纳妾之事,这些人一个二个上赶着来,她们脑子里,难不成装的都是浆糊啊?” 听着一左一右两个丫头卖力地吐槽着,容仪听着也觉得好笑,她说:“玉衡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刚才那个词用的不错,用的合适。” 玉衡顿了一下,脸红了一阵,如往常一般,故作娇羞,回了一句:“都是夫人教的好。” 这是主仆俩惯爱做的事了,一个夸赞,一个捧高,乐此不疲。 …… 今日赛场上的气氛比这昨日要更热闹一些,昨日开场开得好,这里面的姑娘虽有一些心怀鬼胎,但更多的是当真热爱蹴鞠,想来一展风采,是以,场面上的热闹也是用心经营出来的。 今儿个的热闹,也是因为这上场的姑娘中多了一些耳熟能详的家族,且场上的姑娘,据知情人说,个个貌美如花,比昨天的姑娘容颜上更要出彩一些。 长乐也是今日上场,正是上午,与那几家的姑娘碰上了,其中与孟家姑娘还有其他几家组成了一队,而对手则是一大早受了一肚子气的闫如云和闫如玉姐妹。 喝官报了人数人名,这些人中,一些常年不在京,驻守边关家族来的姑娘,每报一个名字,都让人探头三分。 王权贵胄,倒也不是只处在这京城中心的才叫权贵,还有许些权贵分散各地,平日里听得虽少,但却都是让人不敢忽视的存在。 再且还有一个长家未嫁女,更是让男宾席躁动起来。 “今天这阵容才叫真精彩,这几家的妹妹可都是耳熟能详的,凑近些看,凑近些看!” 原还坐在位子上的秦瀹,也站了起来,抿着薄唇,目光如炬,看向赛场。 …… (本章完) 正文 第2156章 摔伤 第2156章摔伤 昨日坐了一天的秦瀹,今日也按捺不住站了起来,知道内幕的,有几个悄悄地看着他,在他身后“指指点点”,闷笑不语。 说来,这秦家与长家当真是有缘,长家失散多年的女儿流落在外,却被秦家养了起来,而后来,大部分人都知道,长家的又一个女儿,对秦家公子上了心,虽然最后是不了了之了,但说出去终究是一桩美谈。 不了了之,对于这个说法,现如今有人是存疑了的,再且看现下,秦瀹秦公子的态度也可知道,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不了了之的结果。 随着哨响,场上活动了起来。 若是昨日,还是分着衣裳的颜色来分辨哪支球队,那今日就不一样了,场上的每人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独有的风采,便是相隔甚远,只要事先瞧过模样的,大致也能看出谁是谁。 长家的姑娘皮囊绝佳,这是公认的事实,那长乐姑娘气质独成一派,且她本身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踢起球的感觉的干脆利落,比之别人更有辨识度。 她在赛场上活力十足,好像不知疲倦,奔跑、传球、进球,如鱼得水。 秦瀹看的沉默,眼神不自觉的追随,不知何时,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他身边的毕瑞看他这样,忍不住瘪瘪嘴,提醒了一句:“公子,此处人多,您还是收敛收敛吧。” 秦瀹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眼神转移,确然发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到不觉得可羞,神色坦然的坐下,继续看着球场之上。 有公子摸到他身边,笑眯眯的问了句:“方才见秦大人看得尽兴,不知大人更看好哪一队呀?” 秦瀹抬头看着他,随和道:“两队势均力敌,不到最后一刻,很难说出谁能赢得此场。”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也显然不是那些竖着耳朵听的人想要的答案。 “依我之见,长姑娘所在之队恐怕会胜,那长姑娘动作利落,球到她脚下,就像是有了魂一般,您说是不是。” 秦瀹笑着看着他,目光有些凉,但也只是一眼,未有言语,那人过了嘴瘾,就乐呵呵的退下了。 倒也不是底下的人偏心,只夸长乐,那赛场上确实长乐所在的队伍要更强一些,也不只是长乐,还有孟女,看他传球的样子,像也是会些功夫在身上的。 自身素质较高,动作敏捷,本就要占上风一些,与她们对比起来,另一支队伍倒显得七分娇弱。 容仪目光亦追随着长乐,谁说女子只有安安静静的才叫好看,瞧一瞧,看一看,如此这般的女子,这般鲜活,才叫可人。 正想着呢,就见场上一道白色身影冲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那姑娘顽强的很,自己摔倒了也不敢耽误,见队友要来扶她,连忙摆了摆手,利落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继续跑了起来。 长青仰头,问了句:“方才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有人回:“回殿下的话,那姑娘是清河汪家女。” 长青点点头:“是个坚强的女子,等一会儿比赛结束,将她叫到我跟前来,我要好好看看。” 上面的人这么说,便是有意要赏赐了。 能得亲王妃赏赐,是有脸面的事。 那话音刚落,场上又出了意外,同样是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差不多相同的位置摔倒在地,不是方才那个汪家女,而是……闫如云? 她并没有很利落地爬起来,像是摔得狠了,趴伏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这个时候,比赛叫停,有人上前来将她扶了下去,不过一会儿替补队员就上场了。 一个小插曲,不足挂齿。 容仪看着,转头问管事:“等一会儿比赛结束,派几个人下去看看,那块地有何不妥之处,接连两个人在那儿摔倒,可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姑娘们身娇肉贵,若是摔破了相,可不是件小事。” 说罢,给昕蕊递了个眼色,昕蕊退了下去。 场上继续,而已经有人被方才的小插曲打断了思路。 “方才那个被扶下去的姑娘是哪家的?不是京城的吧。” “若是没记错,方才报的人应该是闫家的。” “闫家……小门小户吧,那姑娘瘦瘦弱弱,那样摔下去,定是蹭破了皮。” 亦有人动了心思,让人去关心关心这位闫家小姐。 不过,自然是不得成功的,外男与内里的姑娘,最好是没有往来的好。 不过多时,昕蕊回了容仪身边,低声说道:“确实是摔着了,膝盖上青了一大块。” 容仪面色未改,“嗯”了一声,说:“让她好好休养,后面的比赛就不用上场了。” 昕蕊顿了一下,又说:“这姑娘可真不是一般人,都摔成那样了,还一直说她还要继续。” “伤筋动骨,如今只是青了,还不知后面有没有别的什么伤,最好是不上场了。” “是,奴婢这就是传话。” 女子终究不比男子,皮糙肉厚,男人身上留下点儿疤痕也无甚所谓,可女子就不一样了,哪里磕着碰着都恐破了相,所以,容仪才不让她再上场了。 本意是为了她好,可有些事情经不得细想,这一下想么,就容易胡思乱想,既是胡思乱想,必然也不会往好处去想。 听着昕蕊的话,闫如云懵了一下,随即说道:“可是我是正经的队员,我只是不小心磕碰了,并不痛的,上了药我还能上场的。” 不痛是假的,方才上药时,轻轻碰一下她都疼得发抖。 昕蕊说:“闫小姐,您是姑娘家,身上若是有那儿不爽,自然是要好好休养的,奴婢瞧着您腿上磕了那么大一块,着实是不敢让您再上场了,这也是殿下的意思,殿下体恤让您好生休养。” 殿下的意思,还殿下体恤? 呵! 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欲要开口,又听她说:“至于比赛,闫小姐放心,已经有替补的队员上去了,此刻正踢着呢。” 这……话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将替补的赶下来,自己再换回去吧?即便她想,人家还不乐意呢,毕竟如今自己才是那个伤员。 “是,我知道了。” ……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ω??)??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ω`?)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哈(′?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57章 婚配否? 第2157章婚配否? 许是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令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刚才那一跤摔下去,秉着尽美的原则,她尽量摔得好看了,但为着好看,也将自己摔得更重了,身上的伤是真伤,疼也是真疼,一点儿都掺不得假。 这一下,也说不好方才那一摔究竟是福还是祸了,如今摔得自己再不能上场,丢失了许多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 悔也是悔的,可如今也是悔之晚矣。 后悔过后,难免不去想,世子妃是不是故意的?什么来关心自己,看看自己的情况,分明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自己不能在上赛场上去了。 她承认,今天在世子妃面前那一出是刻意的,但绝不是挑衅。 可人家自己都没有出面,只派了个丫环过来,就将自己的路堵死了,真真是叫人无能为力了…… 现在好了,自己不能上赛场上去,真真的要留下来好好养伤了。 人有不顺的时候,就怨天怨地,以及怀疑身边的人。 刚才比赛的时候,不只是自己摔了,同队的队友也有个姑娘摔了下去,差不多是在相同的位置,她自己摔的为何却如此之狠? 回忆着方才在场上的情形,若是没记错,刚才跑过去的时候,身边的那个姑娘是长家的三姑娘吧? 有些念头一旦起了,就很难扑灭。 例如此刻,一旦想到了这个可能,就觉得毛骨悚然,有一种被彻底盯上了的感觉,世子妃也是长家人,长姑娘是她的姐妹,若是她们俩串通一气,想给自己一点颜色瞧瞧,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不成方才……自己是被害了? …… 要不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呢?等上午半场过后,容仪派去勘察草地的人回了话。 那一块儿确实容易打滑,是跑多了,摩擦得久了,人一跑快,踩不稳的时候就容易滑出去。 上午那两件事纯属是意外。 容仪只叫人将那一块该除除,该翻翻。 幸好上午只是磕青了腿,若是再在那摔一下,伤筋动骨了,可就难受了。 中午的时候,几人依旧是私下用饭,用过饭后,本就要回自己的厢房歇息去了,却见长青不慌不忙的坐在原地,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过多时,一窈窕身影走了进来。 容仪等人也不急着走,待下来等着。 “小女王涵萧见过王妃、见过世子妃。” 原来,是上午在赛场上跑摔了的那个姑娘,容仪对她印象也很深刻,这个姑娘摔下去的时候,看着可是一点儿都不轻松,但却坚强得很,迅速的爬起了身,身上的灰土拍都没拍,快速的跟上了队友的步伐。 倒是个不愿意去拖后腿的姑娘。 人是长青找来的,自是长青去问话。 “我瞧着你方才摔得不轻,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这姑娘名字取得文雅,但性子却是个活泼的,也不怯场,得上关心,她笑弯了眼,忙道:“民女无事,只是摔下去的时候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倒是不痛,应当是没伤着。” 看她大方的笑容,长青莞尔:“闫家的姑娘将膝盖都磕青了,此刻正在屋里修养,你那时摔下去,看着可不比她轻松,莫要逞强,痛了也不说,这蹴鞠比赛就是为了让人高兴的,要是把人弄伤了,那可就无趣了。” 汪涵萧忙道:“多谢王妃关心,民女身子骨很好的,没那么娇弱,不过是摔一下,若当真痛得站不稳,早就下场了,民女穿了护膝呢。” 看她这么坚持,一句累和疼都不喊,长青笑了,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下吧,我找你来是想与你说说话,今日在赛场上就看着你了。” 这话对她来说,无疑是很重要的肯定,赛场上精彩缤纷,出色的人不知有多少,一支队伍就有十二个姑娘,两支队伍那场上简直闹翻了天,王妃却说只看了自己,当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汪涵萧坐了下来,还是有些拘谨的,不敢正眼瞧她。 长青转过头来,同自家姐妹说道:“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我那时也是疯玩疯跑的性子,不小心磕了碰了,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哪怕是摔伤了,第一反应也是要憋着,心想不过是摔了一下,我怎能哭?怎能轻易掉眼泪?我娘说我能忍得,但却不是件好事,叫人看着心疼,从前不觉得,今日看了这姑娘,真真这叫人心软不已。” 长乐没太明白,一向飒爽的姐姐,今日说话怎么让她有些听不懂了,只说:“这有什么?还有句话说,眼泪是女人的利器,既然是利器,就不能轻易使出来的,小伤小痛就要掉眼泪,那若真是遇上了大灾大难,岂不是要吓的魂不附体了?我反倒觉得,咱们女子生来就应当学会坚强,若是遇到一点点事就叫苦不已,那才叫可怜呢。” 容仪沉默,比起这两姐妹,自己好像是那个痛了忍不住的文弱人,但又好像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汪涵萧只是听着,心里暗暗激动着,这些话对她来说,无疑就是对她的肯定和夸奖。 长乐看向汪涵萧,冲她友好一笑:“虽然咱们是对手,可我喜欢你的性子,不娇柔,不造作。” 汪涵萧更激动了,她也喜欢长家的姐姐们啊! 但是……要淡定,不能显得太白痴。 于是,只是红了脸,然后说道:“母亲教导过我,眼泪是珍珠,不可以轻易掉的。” 轻易掉眼泪的姑娘,注定活得辛苦。 这后面半句话她倒是没说,也不好当着众位贵人的面提起。 长青这才开口:“你若是在京城中就好了,想来你这样的性格,与长乐是能玩到一处去的。” 话音落,又笑眯眯的问了句:“不知道汪姑娘是否婚配?” 女子之间大约都是聊这些,婚配否?配的哪家?何时办喜事? 若是一般的女眷来问,也不过是扯的话题,关心关心罢了,但若是皇城中的人来问,意义可就不同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2158章 为夫君物色美人 第2158章为夫君物色美人 长乐没听出来这层意思,她向来简单,也不会想将事情都想的太过复杂。 但容仪确实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本来方才长青说的有些话就听着奇怪,她又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当红娘的人,不会多管别人的闲事。 而此刻,她特意将这个姑娘叫到面前来,又是关心问候,又是鼓励,还问起了她的婚事…… 这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汪涵萧脸红了一下,便是她的性子再大方开朗,也经不住被问这等密事。 嗫嚅了下,红着脸摇了摇头,老实的说:“家里到是再相看了,母亲觉得我如今年岁还小,不应着急,所以还未有呢。” 听说没有,长青松了口气,才说:“那令堂可是有说过,相看的人家是近是远?可希望你远嫁?” 汪涵萧想了想,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了两下,随后说道:“母亲说相看的是对方的品性,若是远一点也能嫁个好人家,远点就远点吧。” 长青心里有了数,冲她笑笑,给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后者拿着一块帕子上前去,走到王涵萧面前,福了福身,将帕子和帕子里的东西一并给她道:“王妃殿下赏识你,这是赏你的。” 若说方才心里激动着。那这会儿就是真飘了。纵观现在有多少家的姑娘,但又有谁这么早就得到了上面贵人的赏识和赏赐呢? 没有,就只有她一个。 手有些发抖,摸着帕子,她感受得到,里面包裹的应当是耳饰。 其实,此刻叫她来,一是关心,二是赏赐,至于其他的主意,该问的问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这就够了。 得了赏赐后,让她下去歇息了。 长乐呆呆地看着,问出了容仪心里的疑惑:“姐姐,你当真很喜欢她呀?还专门将她叫过来赏东西。” 长青笑笑,说道:“我看这个姑娘有韧性,又是个眉目清秀,长相上佳的姑娘,心里便有其他的打算。” 长乐:“你该不会是给家里的哥哥弟弟相看的吧?可是……” 话刚问出来就发现不对了,长乐吃惊的看着她,说:“总不能是给殿下相看的吧?” 长青没有否认,她长叹了一口气,微微笑着,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自然该相看一些品性好,且配得上殿下的姑娘,本来是没打算在这儿选的,可今日偏偏就注意到她了,难免不上心。” 容仪看着她,问:“可是有什么压力?” 长乐问得更直白:“是殿下想要纳妾吗?是他让姐姐去找的吗?” 长青微愣,眼下四处无人,只有姐妹几个,若是有什么话。说一说倒也无妨。 想到这里,气氛一下子就沉下来了,脸上的笑淡去了许多,但却真实了。 她说:“前两日我好像把他惹脑了,我若是挑几个貌美的进府,他兴许会高兴一些。” 虽然,一个人嫁了人之后,就不能像嫁人之前活得那般恣意妄为,可是,现如今这样,是不是与过去相差的也太多了? 长乐心有不平:“是为了什么事,值得让姐姐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若是以后你们在有何不爽之处?姐姐都要为他挑一两个貌美的娘子,那这日子过的该有多憋屈啊!” 长青面露难色,没说起是了什么,只道了句“为私事”。 容仪怕长乐再问什么会让她下不来台,便说:“若不是天大的矛盾,夫妻二人能商量,还是商量着来,这矛盾总是能解开的,你这边儿盘算着这个,万一令他不喜的呢?反而弄巧成拙,依着我看,他对你也算得上是千依百顺了,若是闹个矛盾你就给他塞人,只怕会伤了情分,令他更加不快。” 长青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她眉目间含着糟心,说道:“我只是觉得,我与他的事情已经无话可说,也不必再说了,要我说,就是他身边没了新鲜的人,所以许多事情才看不开、放不下,若是王府里有个新人,分散些注意力,兴许会好一些。” 容仪和姜舜骁相爱,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忧心和顾虑,时至今日,两人连红脸都是没有过的,即便是偶尔争过嘴,不消多时就被哄好了,她是不太能理解,这种两人之间出了点小问题,就要给自己的丈夫塞妾室的做法。 众所周知,想气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可给男人塞妾,一般来说是对男人有好处,却能将自己气个半死的事情,得不偿失啊…… 说白了,说透了,也就只有这个女人对男人在感情上不在乎、不依赖的时候,才会对此事无所谓。 长青深吸了口气,只是摇了摇头,又说:“我想想吧,我与他的事,许多也不好细说,可能是我在自寻烦恼了。” 话到此处,就不必多言了。 午间歇息,容仪躺了会儿,没睡着,又起了身,自己倒了一杯茶吃,正巧玉衡进来,准备添热水,见夫人醒了,轻声说:“这会儿时间还早呢,夫人这会儿起来,再睡下怕是就不好睡了。” 容仪摇了摇头:“今儿个倒是不怎么困,心里装着事,也睡不着。” 玉衡自然想到了王妃的事,便说:“夫人与王妃殿下感情甚深,想必是为了今日的事心中不宁吧?” “怎么能安宁呢?这些日子她很少到王府来,我也很少去找她,也不知她和殿下之间是有了什么矛盾。” 皇室中人,尤其是皇室中的男子,纳妾是正常又天经地义的,但是这么久以来,孟衍除了长青以外,再也没有纳过其他妃妾,他这样的身份,能做到这一地步,足以说明他对长青的真心。 但是到现在,长青都好像没有真正的去正视和爱护这段感情。 哪怕是个旁观者,容仪自己看着,都想象得到,若是让孟衍知道,自己的妻子背着他,再给他挑选其他女子时,会有多心寒愤怒。 “我也是不明白了,若是两人真闹了矛盾,她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法子的,真是…头一次见。” …… ? ?感谢“atang**rn”、“快乐猪腿”、“啊啊222”打赏的月票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59章 我想退缩了 第2159章我想退缩了 貌似这段日子,除了容仪自己感情顺遂以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儿毛病。 这一点,姜舜骁也感受颇深,这两日倒也还算闲着,那蹴鞠赛的事,不会事事让他亲力亲为,打点好了周边的一切,倒也算闲。 这两日京城中最大的活动就是这蹴鞠比赛了。 京城中,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闲赋的贵公子哥儿们几乎都来了。 但也有没去的,或是说对此并无太大兴趣,看了几场就没再去的。 谢昀就是其中之一,这段日子,他好像不太好过,整日沉着张脸,上下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作为谢家世子,他必然没那么轻松快意,旁人纵使看在眼里了,也不会深想,约莫是事物繁杂,多扰其心罢了。 就连与他往来甚密的姜舜骁也未察觉,还是谢昀主动找上门来,他才知道。 外头锣鼓震天的忙,府上反而平静下来了,是以,两个大男人便一齐回了王府。 王府里虽宁静,可孩子众多,为了不被打扰,两人去了后庭,摆了几道菜,又找出了姜舜骁珍藏的酒,如此便可闲谈了。 “你这些日子心思都不知飘哪儿去了,今日怎舍得同我来说了。” 谢昀深深地沉了口气,说:“也是看你忙,便不好来打扰你,现在你忙过了,也能闲下来,陪我喝喝酒了。” 姜舜骁挑眉,笑说:“我可没说我是闲了,你今日若不叫住我,我还得去比赛场上,陪我家娘子。” 谢昀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知道你与你家娘子恩爱,倒也不用这样来刺激我。” 说罢,又一摇头,讽刺一笑。 男人还是更懂男人,尤其是心性相近的两个男人。 姜舜骁自酌一杯,邀他共饮,啧了一口酒后,才说:“可是与秦黛珑,有了什么不愉快?” 谢昀微愣,随后摇了摇头:“不关她事,她从来都不会让我不愉快,她想事很周到,再说了,男女之间,也当是我会惹她不愉快。” 姜舜骁不置可否,只道:“那你现在这副模样又是为何?你莫要告诉我你后悔了。” 谢昀默了下来,额头有些胀痛,明明没喝两杯,就已经上了头。 微咽,说道:“现在说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姜舜骁顿了顿,组织了下措辞,问他:“你与她,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可有…肌肤之亲?” 谢昀蹙眉,肯定的说道:“我与她之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最不可能的就是你说的这个。” 姜舜骁挑眉:“你们在一起相处都这么久了,只差过明路定名分了,如今,你却告诉我,你与她之间清清白白?这话说出去,怕是别人都不会信。” “我要别人信做什么?我自己知道,问心无愧就好。” 姜舜骁摇摇头:“我看你这边倒是冷静得很,而她那边,我可是不止一次听到传闻,谣言传得有模有样,只差说你们不日即将成婚,也有人传她是怀了你的孩子,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谢昀惨淡一笑:“我这辈子,只会有阿远一个孩子,旁的我不会想,也不能去做,我不能对不起言娣。” 他从来都没有因过密的接触而爱上秦黛珑,可他感觉的出来,这个女人越发的上心,上心到他反而不想往前了。 看他沉默的神色,姜舜骁问他:“你在担心什么?” 谢昀才说:“我与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形式,没有感情,也不会有感情,这一点一早就是说得很清楚的,我恪守本分,该做的体面,我与她做了,但该保持的距离,我也从未越雷池半步,我自认没有给她什么期待,也没有暗示过她,可如今,我却不确定了……” 那些传闻与他的不确定连接上了,姜舜骁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这个表妹,吃亏上当过,爱过恨过,最出格的事也就是为情放弃所有,忘了尊贵体面,她确实是一个将感情看得极为重要的人,你们俩都没有到行将就木的年纪,心会跳动,会动心动情,这都是在所难免的事,一男一女相处久了之后,会动感情也是常事,能守得住自己本心的少之又少,即便你们之前口头上达成了一致,如今你也怨不得她,毕竟,这么久的相处是真的。” 谢昀明白这个道理:“我不是怪她,我也没有资格怪她,我现在只是后悔,早知现在,当初我说什么都不能答应,弄得如今,如何收场都不体面。” 姜舜骁叹了一声:“或许你可以与她好生谈一谈,如今不过是你我坐在这里,酒后的谈话罢了,你又怎知她心中是如何作想的?女人的心思总是要细腻些的,许是她想着与你将成好事,便将你当家人一般对待,也许是你想多了呢。” “我宁愿是我想多了,可是,我还不至于迟钝到连这细微的变化都察觉不到,我不是个寡人,我也曾拥有过爱情,有过爱人,所以,我更能清楚的体会到她在想什么。” 姜舜骁默了默,他说:“若是如此,又该如何呢?你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可是这件事圣上和中宫都是问过的。” 提起这件事,谢昀的头就更疼了,他握着酒杯,眼底隐忍,声音都哑了,他说:“倘若只是为了凑在一起过日子,不管她是谁都行,可一旦有了别的心思,我便不能心安理得的去要求太多,我给不到的,我也不愿给。” 说到此处,他苦笑着抬眼,看着姜舜骁又说:“我是不是挺不是个男人的,与她相处这么久,让她的名声受到了损害,如今却想退缩了,我想退缩了。” 原本一些传言不是从他这儿传出来的,过于主动贴近的也不是他,他本不用有太多的负罪感,可这种话若当真说出来,就真不是个男人了。 姜舜骁说:“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众人皆知,你若再娶便是续弦,她亦是二嫁,你们俩接触了,谁又会往单纯的想。” …… (本章完) 正文 第2160章 困顿 第2160章困顿 二嫁二娶的男女,婚姻原本就要比原配的更自由一些,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情况。 名分上有过牵扯的男女,谁又会觉得他们之间一清二白? 所以,这些担心无疑是多虑的,也是多余的。 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是最纯粹的,一旦牵扯上了感情,那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是一方有情,一方无意,心不能紧紧连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渐行渐远。 日后若有不如意时,就难免会互相埋怨,横生怨怼。 这样的日子,过的就违反初心了,不能平平淡淡,也不能安宁度日。 该如何?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何都不会尽人意。 做不了那个出主意的人,也不能去做那个出馊主意的人。 一壶酒下肚,谢昀已经上了头,他拉着微醺的姜舜骁,说道:“你说她怎么就不在了?我没见过比她还狠心的女人,儿子病了,哭了,她都不回来看一眼,她那么小气,这么久了,都不曾来我梦里……” 情,为何物?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爱一个人爱到疯魔癫狂,甚至可以抛弃一切利益,只为情字守候呢。 越是掌权的人,越是不会为情字左右,这原本就是大忌,情之一字,会让人失去理智。 当初谢昀为了言娣,不知被多少人当成笑话,嘴里说着可惜,可在心里都无不得意,只叹天之骄子,为爱困顿,沦落至此。 当初军中人也会有人谈起这位谢家的世子爷,有惋惜有嘲讽,从那个时候姜舜骁就知道,自己有一日,或许会和这个谢世子爷一样。 因为,他并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疼爱妻子,为妻子治病奔波,这本就是一个丈夫应当做的事,不知为何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那些人满嘴的仁义道德,读了几日圣人的书,就当自己是真圣人了,可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不过就是个薄情寡性,自私虚伪的本性。 “你想让她走都不能走的安宁吗?她若时常回来看你,该有多难熬?也许,她已经在世为人了?” 其实,这一壶酒也不足以让人醉的失了心智,但许些时候,不是酒醉人,是心事醉人,谢昀红着眼,说道:“她若再世为人,也好让我知道知道……她不愿让我知道,她不愿在与我有任何瓜葛,她是不是怨我?在她走之后又有了别人?” 说罢,又酒话着:“可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曾对不起她,我就是后悔,我后悔了……” 姜舜骁扶着他的肩膀,深沉的叹了口气,此时无声胜有声,再多的宽慰也解不了他心中的哀愁。 许是这些日子都不曾休息好过,不过是一壶酒下肚,谢昀都已经不清醒起来,姜舜骁将他扶着进了里屋榻上,又让小乘给他找了床厚毯,将门窗关了严实,带着满身酒气去漱口。 小乘嘿嘿的笑着,说道:“今日主子喝的这般罪,夫人回来了,又要不高兴了。” 姜舜骁挑眉:“夫人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这话挖的坑大,小乘忙摆手:“夫人在属下心中是再大度不过的人,又怎么可能心眼儿小呢?” 随后又说:“属下只是想着,若是让夫人知道她在前头拼死累活的,您却躲在这儿享清闲,怕是这心里要不快了。” 姜舜骁也有些喝的飘飘然了,他哼哼一笑,肯定的说道:“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家夫人最是温柔懂理,最是心疼我,她定然不会生我气,下我面子的。” 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小人走过来,姜舜骁收敛神色,轻咳了一声,小乘亦摆正了脸色,不再嬉戏。 阿远走近,喊了声干爹,又往他身后望了望,问:“我爹爹呢?” 姜舜骁说:“你爹爹醉了酒,现下在屋里休息呢,你们就在前院玩,莫到后面去扰了他的清静。” 阿远连点头,姜舜骁养后看了一眼,见宁宁规矩的站在后头,厚厚的头发遮住额头,更给她添了几分乖巧。 这是京中时兴的女童发式,其实早些年间就已经兴过了,过了这些年,又兴回来了。 格外看着乖巧可爱,惹人怜爱。 对于这个侄女,姜舜骁的关注当真不多,可今日看她,又多了怜悯。 倒是听容仪说过,这个丫头性格十分内向,比起大女儿还要内向几分,不是个容易交心的,但也说过,这些日子与家里的几个孩子混熟了以后,笑也多了,走动也多了,行动之间不再拘礼,讲太多的规矩。 尤其是她与阿远之间,更是比从前不一样了,要一个内向的孩子做出这些改变,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他们俩这种情况,可今日谢昀说的那些话…… 感情这个东西,孩子们之间,培养起来尚且容易,可他们终究和大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强的自控能力,也不知为何就要疏远,为何又要相聚,为何相聚之后,再火热的情绪都要归于平静,不能追忆,想都是错误。 终归都是大人的问题,却要累的孩子们都跟着受牵连。 宁宁声音有些小,但那一声“舅舅”他还是听到了,微微一笑,面容没那么严肃,温和的说:“今日有些冷,可穿够了衣裳?” 宁宁点点头:“穿够了的舅舅。” “若是不够,也别瞒着不说,你的身量与韫儿相当,她的衣裳你也穿得。” 宁宁笑笑,点点头。 问过孩子们后,姜舜骁回到屋中,叫人抬了水来,洗了一身的味道,方才他都瞧见几个小东西看着自己皱眉了。 水温过热,绕是他一个大男人都好久才适应,身上都被烫的通红。 此刻闲下来,脑子里却也没空着,想着方才谢昀说的话,便觉得为之可惜。 这种事情,能听他倾诉,却无法替他解决,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之一,莫过于再大的权利,都无法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生老病死,人生无常,不是人为就能控制或改变的。 有的人走了,也将另一个人的全部情绪和往后余生一并带走了,死了的人解脱,活着的人却一辈子都无法逃出升天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ò?ó?) ? 昨天太多事了,没来得及更新也忘了说一声,不好意思啦!! ? 大家晚安好梦?(*°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61章 发愁的小孩 第2161章发愁的小孩 身边没有大人在场,孩子们玩的就会更松快一些,宁宁似乎是玩累了,一个人坐在一边歇着。 她放空了思绪,看着一边儿风吹叶动的样子,心里反而沉了下来,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方才他们玩了躲猫猫,自己跑的有些远,无意间听到了一些她本不该听到的谈话。 他也不知自己该怎么想,只是觉得,或许日子又将有所转变。 可是,好不容易顺遂下来,好不容易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母亲,她几乎是将所有的希望和未来都寄托在谢家了,有些时候,她对阿远甚至比对自己都好,她当真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和他成好事,避免再走那些弯路。 可若是谢叔叔退缩了,那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呢?娘她该怎么办呢? 这些事情,像她这般年纪是想不通的,即便她过早的接触了太多的东西,有了太多的情绪,可终究还是一个孩子。 眼看着大人那些复杂的感情,复杂的联系,只能随波逐流,最后被迫“漂泊”。 还有,为什么呢? 为什么谢叔叔要退缩?他平日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不也事事都挺正常吗?他们之间明明相处的那样融洽,又为何突然之间就不行了呢? 难道是因为母亲不够好?还是谢叔叔不喜欢母亲? 对,他确实不喜欢母亲,对于情情爱爱,宁宁她不懂,可却也听得出来,在谢叔叔的心中,已经亡故的妻子,永远都是排在首位的。 那可怎么办呢?好像母亲都已经上心了,若是谢叔叔当真同她直言,两人就此分开,母亲岂不是会很伤心? “你怎么在这儿这么久?方才叫你都没反应。” 宁宁回神,抬头看着阿远,看着他与谢叔叔相似的脸,心里难过了起来。 不止母亲会伤心,她也会很伤心的,好不容易和阿远有了兄妹的样子,可现在好像也不成了。 以后,他都不会在理自己了吧?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喜欢过自己,不过是碍于颜面形式,才拉着自己一起玩,培养感情的。 阿远看她放空的眼神,笑着晃了晃手,说:“你在想什么呢?都杵在你面前同你说话了,还没点反应呢?” 宁宁忙道:“不是,我刚才就是有点走神,想不起来事儿了。” 阿远明白这种感受,笑着说道:“白日里上课上得久了,回到府里以后,我也会许久不说话,就静静的呆着,旁人叫我,只看到人的嘴在动,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宁宁微微一笑,她心里有想法,也不能对阿远说,只是笑着点点头,说:“那咱们进屋去吧,外头有点冷了。” 说罢,两人一起往屋里走,阿远也说:“我过来叫你,就是要叫你进屋去的,这外头有些冷,可是叫人受不住了。” …… 孩子时期,在外面如何疯跑疯玩儿都不会觉得累。 于是今天有些太冷了,在外头玩了一阵,再进到屋子里来,暖烘烘的一热,就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看他们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下头伺候的人就连忙上前来,最小的那个需要抱住,其他几个大的,便提醒着,让他们回屋再睡,以免着凉。 嘉韫睁开眼,看着宁宁耷拉着眼皮,以为她也困了,便主动拉了她的手,亲昵道:“那我同表姐一起睡吧。” 这样的话,宁宁自然是不会拒绝,便随着她一起回屋去了,各自回屋之前,阿远还叫住了嘉韫,不知说了些什么,宁宁也没心思注意。 从暖厅内回到自个儿屋里,这么一走动,瞌睡便轻了几分,但还是疲倦的困的,两个姑娘脱了外裳,一里一外便躺下了。 宁宁闭上眼,听到嘉韫问自己。 “你刚才怎么一个人坐在一边?我喊你了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是有什么心事吗?” 宁宁愣了一下,回忆了方才在暖厅内,随后忙说:“我方才当真是没听见,你找我是要说什么话吗?” 嘉韫微顿,组织了下措辞,说:“我只是看你不和我们坐在一块儿,以为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那不是,我只是玩的有些累了,脑子放空没有想事情,就没注意到你叫我吧。” 嘉韫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也知道她不是一个什么都能挂在嘴边的人,不是你问了她就一定能回答,且就算她回答了,也不一定是真的。 所以,方才阿远让自己关心她,问她的时候,嘉韫就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知道,即便是问了她,大概也不会得到真实的回答。 不管在此之前,她们在一起玩的有多开心忘我,可到底不是能交心的时候。 所以,嘉韫躺平,闭上了眼睛,只说:“如果累了,那就好好休息吧,反正一会儿也没事,多睡一会儿,睡到自然醒,估摸着娘他们那边也就忙完了。” “嗯,是。” 小小的年纪,还不会为事发愁的睡都睡不着,即便是宁宁,她甚至还是在嘉韫之前入睡过去的,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倒是像极了她方才说自己只是累了这番话。 等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被子都被踢到床尾了,实在是这屋里太过暖和,两个人挤在一块儿睡,身上的温度却也不低,这被子压在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叫人发了汗,耐不得,便踢开了些。 好在屋里暖和,便是踢开了也无妨。 宁宁先醒过来的,醒来之后还当自己是在家里,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去桌边倒水喝,隐约察觉到,这个房间的布局与家中的不太一样,可现下正是睡得迷迷糊糊,不知所谓的时候,喝完了水又上了床,嘴里喊了一声“娘”,随后又睡了过去。 …… 秦黛珑亲自来接孩子,自然也知道谢昀在此,只不过,听说他醉了酒,还睡着呢,也不便去看他,直往后院儿去,准备接了宁宁回府。 恰好这个时候,宁宁也醒了,穿上了衣裳就拉着母亲的手,与嘉韫等人一个个告别。 …… (本章完) 正文 第2163章 问 第2163章问 如今的孩子看到得多,见识得多,思想上也早慧的厉害。 明明与其母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过早的看清了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所以,她更懂得去隐藏自己的情绪,该闭口时当闭口,不是什么话都能从嘴里说出来,她明白再三思量的道理。 可即便这些道理她都懂,也不妨碍她掩盖不住情绪。 到底是个孩子,还不知何为强颜欢笑,何为虚情假意,心里若是不痛快了,若是装着心事,也不会隐藏的一干二净,叫人半点都察觉不出。 秦黛珑这两日情绪也不大好,回府之后,才问女儿:“今日你谢叔叔也在王府里,你可与他说上话了?” 宁宁摇摇头:“谢叔叔来看过我们了,然后就去同舅舅吃酒去了,听说吃醉了,女儿也不好去打扰。” 秦黛珑轻叹了一声,嘀咕了句:“好端端的,怎么吃个酒还吃醉了?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宁宁不语,给母亲倒了一杯水,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秦黛珑看她,神色柔和:“我看你这些日子在王府里与他们也玩得熟了,他们待你可是一如既往?” “娘你放心,他们都是极好的人,对我也很是温和,与他们相处也自在。” 秦黛珑说:“只要你与他们玩得好,能玩到一处去,娘就放心了,但还是要记住娘与你说的话,不管对谁都要留三分余地,切莫因旁人对你的好,就全然将自己的本心都交付出去,否则,将来受伤害的也只能是你自己。” 这一回,宁宁听进去了,她心里自晓得,这番话也不是针对谁,只是娘教给她与人交好的道理,这世上可信之人并不多,能交心之人也得看缘分,但这交心,如何交心,到什么程度?都得把握好分寸,剃头挑子一头热,终归伤害的是自己。 见女儿听进去了,秦黛珑也松了口气,她自己走过的弯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再走一遍。 纵使这些话说得令人寒心,可却也是她长到这个年岁,一路摸爬滚打所悟出来的道理,有些痛,自己经历过了,体会过了,痛彻心骨,方知其道理的可贵。 小时候听着父母的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令人听着不甚厌烦,亦总疑心是他们太过复杂,这世界本就如此简单,何必将事情看得如此复杂呢? 那时候也不知,这许多的道理,都是前辈们吃过亏,上过当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不可不信。 喝了口温水,秦黛珑又说:“你谢叔叔品性温良,将来咱们娘俩便是去了谢家,我也不担心你会受薄待,我倒不指望他能像对阿远那般待你,但他能对你不苛刻,这便是极不错的了……宁宁,你怪不怪娘没有给你一个完满的家?” 宁宁心情沉重,母亲这一番话中,她要想的太多,竟是不知该回答哪一个。 她这时候沉默,秦黛珑心里也不好受了,她方才的话,便是两个问题,她知道女儿聪明,一说她就能懂。 宁宁开口问:“娘,谢叔叔再好,都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待我如何都是应该的,可是,我终究不是他亲生的,若有一天,我当真受了委屈又该如何呢?娘是会忍气吞声?就此翻篇?还是不顾和睦,替女儿出头。” 她强调了两遍非亲生,只叫秦黛珑越大沉默。 但宁宁也不是真要母亲给一个说法,她接着说:“这对娘来说是一道难题,怎么做都会痛苦,外祖母同我说过,手心手背都是肉,当面临要抉择的时候,就是人最痛苦的时候,娘是真心疼爱我,为了我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才去找了谢叔叔,您想让我在阳光下长大,以后能冠了谢姓,也堂堂正正的做一回名门贵女,这些女儿都知道。” 秦黛珑有些错愕,这些话,她从不曾对女儿讲过,一来,心里的这些盘算,她并不想让女儿知道,只想让女儿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该为自己犯过的错而承受后果,二来,宁宁身世坎坷,已经是自己欠她的了,若是这些担忧还同她说,让她跟着难受,就是自己失职了。 这些话只能是母亲同她说过,鉴于自己当初的放纵,即便娘是心疼自己,却也不能百分百的信任自己当真能教好孩子。 “宁宁……” 宁宁看着母亲,眼里澄澈冷静,又说:“可女儿看得出来,娘对谢叔叔是万般在乎,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想与他在一处,娘,以后你真去了谢家,若受了委屈憋闷,是会选择引而不发,维持好与谢叔叔平静的表象,还是……” 秦黛珑眉头微沉:“宁宁,你告诉娘,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为何会忧心起这些来?” 女儿早慧她是知道的,可这些事情,若是没有人刻意的在她面前说,平日里她与谢昀的相处,谢昀对孩子的疼爱,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件事,即便母亲会教她,也不会给她说这些挑拨人心的话。 宁宁自然不能说,只是道:“这些不都是女儿应该想的吗?不也是将来极有可能存在的问题吗?娘是不是觉得,如何回答都是错,女儿并不是想逼娘做一个抉择……” 秦黛珑沉默了一阵,才说:“你今日会问娘这些,娘着实是没想到,你还这么小就能想到这些问题……可是宁宁,娘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娘唯愿你好,娘之所以会选择你谢叔叔,正是看中了他的人品贵重,绝对不会苛待我们母女,这才放了心与他交往。” “可娘也说过人心隔肚皮,娘现在看着他好,谁又能说得准,他会一直这样好吗?娘与他的相处终归是有限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当真能看得清他吗?” 她接话太快,快到秦黛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怔怔的看着不对劲的女儿,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是,这些话都曾是她教过女儿的,如今,女儿反问起她来,她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女儿信服。 …… (本章完) 正文 第2164章 试探母亲 第2164章试探母亲 外头吹起了冷风,树叶也簌簌作响,今夜的风刮得着实大,不知明早起来又要掉多少叶子,累得多少下人。 而屋内的气氛,俨然没有外头那么轻快。 做母亲的被女儿逼问得说不出话来,秦黛珑想了半晌,突然沉了脸:“你老实告诉我,这些日子娘没在你身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阿远?他同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宁宁摇头:“阿远哥哥是在懂礼不过的人,他又怎会欺负我?” “……” “娘,我问你这些,并不是因为我挨欺负了,您不要多想。” 做母亲的哪有不多想的?孩子少吃一口,就疑心她是不是病了才胃口不佳,孩子皱一下眉,就要担心她是不是受了什么欺负心里难过。 宁宁叹了口气,有些话点到为止,再多说多问就有毛病了,娘这么聪明的人,自己只要再多说一句,她又岂能猜不出? 她这边不说了,秦黛珑那边却不能放过了,女儿向来乖巧,从来都简单干净,她今日问到这些,想必是心里装着事儿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谢叔叔?” 宁宁微微瞪眼,心里一涨,鬼使神差的回了句:“也没那么喜欢,但我也不讨厌。” 秦黛珑沉默了。 纵使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可也不能说一点私心都没有的。 她从未想过,对于谢昀女儿会不高兴,会介意。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一切都按部就班,这过程虽缓慢,但大抵不会有什么变数了,若在这个时候让她回头,再另寻他人,她办不到,没这个心力,也从来都没这个想法,没有人能比谢昀更合适,原本这就是一场交易,虽说现在这场交易掺杂了许多她个人的感情,可从来想成一桩事都不是容易的,她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能得现下片刻的安宁,就已经是她毕生所愿了。 宁宁还心怀希望,她希望自己表达了情绪,娘也能冷一冷心,不要再对这件事过多的上心了,显然,谢叔叔那边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娘,若有一日因为我,您要与谢叔叔分开,你会难过吗?” 小女孩的心思最是复杂,有时候便是当娘的,也不能全然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这样想?但总归是自己生的,也不嫌烦。 她说:“你放心吧,我选定的人不会出错,就连你外祖母都对他称赞有加,不管是他,还是整个谢家都是好相处的,如今,你与阿远不也聊得来吗?感情都是培养的,日后成了一家人,自然同声共气,娘知道你担心,但娘向你保证,不论何时,娘都会以你为重,绝对不会叫旁人欺负了你去。” 看来这话是怎么都说不明白了,宁宁担心的是一桩事,显然,母亲想的又是另一桩事。 宁宁只好点头,说:“我自然是信娘的,我只是怕娘以后会不幸福,会被欺负。” 许久不得展颜的秦黛珑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才终于舒散了眉头笑了,她说:“真是娘的好女儿,你放心吧,无论如何,咱们娘俩都不能吃那亏,谢家是有名的名门望族,过去只有好没有坏。” …… 从母亲屋里出来,宁宁走了没两步,遇到了舅舅,秦瀹亦看到了她,原本低沉的脸色好了起来。 宁宁走过去:“这么晚了,外面这么冷,舅舅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秦瀹:“刚办完公务,出来走走透透气,你怎么这么晚才从娘那儿出来。” “哦,我陪娘说了会儿话。” 秦瀹点了点头:“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哦对了,你这几日在王府里,与那几个孩子相处的如何?” “舅舅放心吧,我们都很好,他们待我也都很好。” 秦瀹微微一笑:“你表舅和表舅母都是极宽厚之人,他们所生的儿子女儿也都不会差,你们都是很亲的兄弟姐妹,多来往是好的,身上的钱可够用?” “够的舅舅,我用钱的地方原本就不多,都攒着呢。” 她需要置办什么,想要什么,家中自然会有人为她去办。 “嗯,若是往后你们兄妹几个约出去玩,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也不可吝啬,钱若不够用,只管来找舅舅要。” 家人对她的疼爱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这一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宁宁这会儿才笑了,真心实意的笑了,她乖巧的点点头:“宁宁记得呢。” 话说完后,秦瀹就送他回了他自己的院儿里,随后又一个人四处走了走。 秦瀹这个做舅舅的,比之一般的父亲还要尽职尽责,他这个年岁尚未娶妻,在京城中都是少有的了,他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便将宁宁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的。 从小抱着她长大,看着她一年又一年的变化,其中感情自然是无人可比,再加之又怜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生父,要尽可能的多补偿她。 这个孩子也是一个极为乖巧的孩子,性格不像她的母亲,也不像幼年时的自己,反倒像极了从前的容仪,她是秦家的宝贝,即便身世不详,可走出去也是没有人敢怠慢她的,但即便是这样,她也过得小心谨慎,令人心疼。 这个家里的人,好像都没有太过热烈的人,一家子的人都太过冷静,教出来的孩子也越发的冷静。 若是家里能有一个性子明媚开朗,做事积极,做人向上的人的话,也能给这个家带来一丝活力吧。 长乐就是这么一个人。 想到她,难免叹息。 人心变化,总是难测,再往前数个四五年,秦瀹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当真能将容仪放下,喜欢上别人,可或许是自己福气稀薄,配不上那么好的姑娘,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错过了。 …… 长乐正在外头耍一套剑法,刚一转身,一股冷风从背面吹来,她猝不及防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停下手来狠狠的揉了下鼻子,揉的眼泪都汪在眼眶了,暗自嘀咕:“这个时候……莫不是有人暗地里骂我呢?”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65章 李家私会 第2165章李家私会 这几日蹴鞠比赛总体来说还是办得极好的,宾主尽欢,无人不称赞。 可底下到底有多累,也只有主事的几个知道,哪怕是容仪,哪怕坐在这个位置上,许多事情都只需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也是累的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回去倒头都睡的程度。 办事的人累,蹴鞠的人更累,是以,这几日都是好菜供着的,如此一来,花销也不少。 办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蹴鞠比赛,没点儿银子还真办不起来,这一次,除了那些官员之女,还有各地富户们的女儿,也有名额,是以,各地出资也是尽心尽力,想要让这一场比赛办得尽善尽美。 有了银两就好办事了,只要在用心些,不愁一场赛事会办得寡断。 上面的人是真用心了,下面的人也确实能感受到,这每日都会有哪家的小姐来容仪和齐夫人跟前来,说些感谢的话,看着她们高兴,玩得尽兴,即便再累也觉得满足了。 操持这么一场事并不容易,要防事端,保证各路人员的安全,亦怕那些心思不安定的闹出事来,当然,这些极为私密的事,除了几个主事的,其余人都是不会让他们知晓,秉承着能瞒则瞒的想法。 蹴鞠的前两日都算安分,没瞧见有几个刺头,等到第四五日的时候,容仪身边的玉衡亲眼瞧见,一来京城的姑娘,从某酒楼被人搀扶着出来,看那样子,玉衡心里一沉,直呼糟糕。 这姑娘名不经传,不是哪家女儿,但能到此处来,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容仪能知道李家男女私会一事,说起来还得感谢一封匿名信。 那信中详细地记录了那姑娘到京城来之后所有的动向,以及是如何勾搭上京城李家少爷的全部过程。 后经查证,这位姑娘确实已京中五品官员李家少爷有亲戚关系,不过是门远亲,平日里也不大往来,且那姑娘家家族落魄,如今能到京城来,也是全靠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蹴鞠比赛。 她为何会与你家少爷勾搭上?是何缘由?是否被强迫或是自愿?单单是看到这些消息,容仪心中大概就有个定论了。 但即便如此,也不好太过武断,若不是担心这些事会闹到明面上去,坏了这的规矩,叫人人都敢效仿,容仪也是愿意睁一只眼闭只眼的,可现在,这件事是被人匿名举报上来的,也不知写信之人究竟是同来参加比赛的贵女,还是其他什么人,这次比赛的章程规矩,那都是定的死死的,谁若是敢犯,岂不是在挑战天家威严? 玉衡蹙着眉头,看着默然不语的夫人,忍不住说了句:“这些人真是不叫人省心,这些日子,连皇后娘娘都时常来看,这本是她们无尽的恩泽,可她们却不知珍惜,竟还想着这种不要脸的事,还被人发现捅到夫人您这儿来。” “……” “外人哪里知道夫人您的辛苦?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回府以后倒头就睡,奴婢们看着都心疼,这些人就是不省心呢!” 容仪轻笑了一声:“即便没有这件事,这场蹴鞠比赛也马乎不得,要忙的照样还是忙,这本就是我应做的,你不必为我打抱不平。” 玉衡低头,忙解释:“奴婢只是觉得她们不知死活,明知道今年的比赛,皇后娘娘那是下了严令的,竟还敢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李家的姑娘分明是知错犯错,毁了自己的名声不说,还要累的夫人受累。” “……” “奴婢倒是觉得,这件事是他们李家人你情我愿,互相成全的事,夫人便是不管,也无人会说什么,要不您就别管了,由她们去吧,总归到时候丢脸的事他们自家人。” 容仪笑了笑,双目无神,她抬眼看着茯苓,说:“茯苓,这件事你怎么看?” 茯苓看了玉衡一眼,斟酌了下用词,说道:“玉衡当真是心疼您的,才会为您打抱不平,依着奴婢说,这是他们自取灭亡,到时丢脸的也是李家人丢脸,且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在公主府内,她们都已经去到外头的酒楼了,若不是这封匿名信,夫人管与不管,都不是大问题。” 能做管事的,看待问题自然是不一样,贴身婢女只会心疼自家的主子,而管事的夫人看的事情必然要更全面一些。 茯苓话说的完满,但这当然不是她话中所有的意思,那一句:“若不是这封匿名信”,容仪便知道,她是想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微微一笑,只看着她听她说。 茯苓继续说道:“此次比赛规矩森严,大部分都是针对男女大防上,这一次连男宾席的观赛区都隔得那样远,这便是很照顾姑娘们的隐私了,奴婢知道,过去那些年所办的蹴鞠比赛弊病颇多,这一次是能避则避,也不想因为一场赛事,污那些姑娘们的名声。” 过往的蹴鞠比赛,权色交易数不胜数,以至于外头的人看那些去参赛的姑娘都不怀好意,认为人人去都是有利可寻,那个时候,即便有真爱蹴鞠比赛的,也只能装作不喜欢,怕自己一脚踢出去的便是脸面名声。 蹴鞠比赛,本应是一项热烈、活力、充满激情的正经比赛,没道理让人生出这样的刻板印象。 再次重启这类比赛,便是要正一正过去那股不正的风气,也望四海归心。 所以,又怎么能允许像这样的事情发生呢?这岂不是在生生的打他们这些人的脸。 茯苓见夫人无话,便当自己是没说错了,继续说道:“这位李姑娘也算是聪明,她知道,若是在公主府敢犯这样的事,早就会将她扭送回去了,所以才会选择在外面,可即便是这样,也被有心人盯住了,虽说这是一封匿名信,可藏在这匿名信之后的,是谁的手?哪方的势力?是敌是友?这些都一概不知。” 容仪微微一笑:“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玉衡吃惊的看着她,露出愧色,她方才只顾着生气,没想到更深的来…… …… (本章完) 正文 第2166章 自毁 第2166章自毁 有些事情可大可小,听着事不关己,可实际想来,却又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是位高权贵的人,在做事的时候,在做决断的时候也会在三思量,能杀伐果断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这内宅之事,听着不过是一寸方院里的小事,但只有亲历过的人才知道,内宅之事,从来都不是小事,不是小打小闹。 玉衡懊悔的说道:“是奴婢方才说了胡话,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茯苓一通分析,只叫她面红耳赤,羞脸不已。 容仪冲她一笑,说:“我怪你做什么呢?你说的本来也没错,你心疼我我是清楚的。” 茯苓也道:“玉衡心思简单,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夫人的起居,生怕夫人累着渴着,此次操持这场蹴鞠比赛,说起来是齐夫人办的,可咱们这些做奴婢的都知道,出力出的最多的还是夫人您,您这般年轻尚且受不住,可想而知会有多累了,如今还要为这些腌臜事所烦扰,确实叫人不忍心呐!” 容仪轻轻的摇摇头:“喊苦喊累的话,都是没意思的话,去到外面就别说了,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疼我的,我一样也疼你们。” 话完,又转口问:“依你所见,这匿名信背后的人,是敌还是友啊?” 茯苓目光沉着,她说:“依奴婢愚见,这背后之人,似敌非友,若说她当真是存了好心,想替夫人排忧解难,将这件事告知夫人,让夫人防范,这若是朋友,早就该以真面目现身,再将此事完整告知,而不是如此遮掩鼻目,只这一封匿名信,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容仪赞许的点点头:“这李家在京中并无多少权势,能将这封信写于我的人,也不是一般人,未必会怕了他李家的势力。” 这封信写的有头有尾,事事件件都写得十分详细清楚,可见得知此事的人心细如发,也颇有手腕,若非如此,这等私密的事,又怎能叫他查的干净呢? 有这种能力的人,必然是不会害怕一个五品官员家了。 她既不怕这权势,还要躲在后面,总不能说他当真只是存了好心,做了好事不愿留名吧? 人呐,有时简单,有时复杂,复杂时莫把她想太简单,简单时也莫把她想太复杂,可是,谁都不愿做无把握之事,对于写这信的人容仪一概不知,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更容易生事端。 所以,这件事非管不可了,免得日后落了个把柄在别人手里。 到时候,别人若是告她有失察之责,监督不力之责,那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连着办了四五日,赛时长,也不能连续好几日的办,便休了两日假。 这日本该在家歇息,突得此消息,容仪只好全衣裳,让人将李家姑娘带到王府里来。 …… 李可冉来时,天上还飘了些细雨,她的心情一时忐忑,像她这种身份,上面的人无故怎会召见她,且还是单独将她招到王府,所谓何事?难免不让她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不可说的事。 可按道理来说,自己都做得极为隐秘,且都是在闲暇之时,不应当会被察觉呀,像她这样的身份,还会有人注意她的行踪? 被带到世子妃面前时,李可冉腿都软了,她是见过这位世子妃的,哪怕当时隔得远,也依稀看得见她满目的温柔,身边的人也都夸赞她是一个贤能的人,可她也明白一个道理,再如何贤能的人,也不是办点儿脾气都没有的。 进门之前,她飞快的看了世子妃一眼,今日的她穿的色沉,面上的妆容也有几分浓郁,但并不违和,反而给她原本柔和魅惑的眼,更增添了一丝严厉,她双手交叉于腹前,端坐在上头,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 她没笑,也没蹙眉,只是这样的眼神,也叫李可冉烫了一下,忙垂下头来。 “民女李可冉,见过世子妃殿下。” 她拜下去,伏的很低。 容仪看着她,并未叫起,打量了许久,这个姑娘是李家嫡出的姑娘,据说她的长相也是众多女儿中最好的一个,如今一看,确实柔美可人,惹人怜爱。 只可惜,生错了人家,毁了自己。 “起来吧。”她淡淡道。 被叫起了,李可冉依旧没觉得松一口气,她站了起来,愈发恭敬。 今日找她来是问话的,但看她这样子,虽做错了事,但想来也不是个不老实的。 看了茯苓一眼,茯苓说:“今日殿下传你来,是有话问你,姑娘若是愿意回答,就可站着,若是嘴里没有一句真话,那就跪着回话吧。” 李可冉心里一紧,脸色焦急,看向世子妃:“不是民女是哪儿做错了……” 茯苓冷声打断她:“你若是无事,便不会被传到这里来,既给了你机会,让你到世子妃面前回话,那姑娘最好要老实一点,不要妄想蒙混过关,如今,殿下是给你机会,让你主动坦白,有这个机会你不要,后面就莫要怪自己会吃苦头了。” 李可冉心里一惊,看着这个严厉的女管事,还有不发一语的世子妃,一时语塞。 嘴上还未说出个所以然来,身体已经先诚实一步跪了下来,她知道京城中的人权势通天,想查什么查不到?如今人家都暗示到这个地步了,她若在硬撑着,装听不懂,那就是自讨没趣了。 见她跪下,茯苓松了口气,看了夫人一眼。 李可冉说道:“是…是民女糊涂做了错事,明知道殿下再三强调,不让民女们与外男来往,可民女还是…还是……” 私通本就不是光彩的事,如今还要自己亲自说出口,这着实不是容易做到的,话还未说就已经羞红了满脸,只觉得羞耻。 容仪冷然看着她,见她支支吾吾,也不言语,只等着她独自纠结。 既然做出了这等事,就不要怕丢脸,真是害怕丢脸的人,不论走到何地步,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李可冉眼一闭,满眶眼泪,她小声地说:“民女与表哥不该私下往来。”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67章 拉扯 第2167章拉扯 她话音落下,沉重的就只听得见呼吸声了。 容仪端了茶杯,抿了一口,才说道:“若只是私下来往,又何必将你叫到这儿来。” 李可冉心里一咯噔,即便家道中落,不如李家枝繁叶茂,可她到底是正室所出,也是千娇万宠养大的,原本做这事就已经伤了体面了,如今却要她自己说出来,将这道不体面的伤疤割上一刀给众人看…… 茯苓加重了,又道:“姑娘做都做了,如今还羞于谈起吗?丑话已经说在前头了,若姑娘还不愿老实交代,就莫怪殿下雷霆手段了。” 雷霆手段?她没见识过,可光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让她抖如筛糠。 她知道,这位世子妃殿下有一万种方法让自己不好过,她的人生早就上了赌局,说与不说已经没有分别了。 认命的闭了眼,声色发抖,她道:“民女…民女确实与他行了…行了那事!但民女并非是在公主府中坏规矩,民女知道此次比赛规矩森严,民女亦不敢在殿下眼皮子底下做坏事。” 听闻此话,容仪笑了:“你说你不敢,却又是做了,且还是这种伤体面的事,你如今还未嫁,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是毁了自己。” 这话说的,也不知是在惋惜,还是讥讽。 李可冉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她道:“在殿下面前,民女不敢欺瞒,如今民女做的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若是可以,民女也不愿这样糟蹋自己……” “哦?这么说,你就是受胁迫了。” 李可冉微咽,恐惧褪去,平复了呼吸,回话道:“民女是受了胁迫,却也并非完全不自愿,民女身份低贱,荣华体面皆与民女不相干,若非为了家,为了爹娘,民女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容仪眯了眯眼,心里大约有了数,她凉凉开口:“哦,原来是为了家族荣光,你才会攀附上李家少爷,如此说来,你是做了牺牲的。” 李可冉咽了下口水,微微点头,眼里还惊魂不定,她深吸了口气,说道:“民女自知坏了规矩,可这件事民女当真处理得极为小心,民女更不愿毁了这次蹴鞠比赛的名声,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容仪双手叠在一起,右手的食指敲打着左手手背。 她说:“那你猜猜,你既然做得这么隐蔽,这件事我又是如何知道的?” 茯苓才道:“从姑娘到京城来的第二天,就与这位李家的少爷取得了联系,你摔倒在他的马前,并告知他自己的身份,从此,这位李家少爷便对姑娘颇为关心,公主府守卫的那样森严,却依然被人买通了门路,上好的补品,精致的钗环,一样不落,都从外头送到了姑娘你手中,这倒也不怪,毕竟,姑娘身边贴身的丫鬟做了中间人,千防万防,谁又会防身边的人呢?” “……” “正式比赛的第一日,姑娘上阵了,当天中午便与李家少爷见了面,第二日,轮不到姑娘上场,姑娘告了假,去到外头与李少爷共进午饭,整整四个时辰,等姑娘再回来的时候,天已擦黑。” “后面还有更详细的,只是奴婢说不出口,且问姑娘,奴婢说的对不对?” 李可冉像是呆了,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从她到京中来的第一日,所有的动作皆被人一一记录,分毫不差…… 那公主府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了,这比赛绝非三五日的功夫,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比赛,与谁来说都是费力费时的。 这么多人,难不成,他们每一个都查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间,脸上都麻了,李可冉也有疑心,可再多的疑心,在此刻都比不过她心中的震惊。 “你…你怎会知?” 茯苓看了夫人一眼,见她不语,才代替回话:“不管奴婢如何会知,姑娘都莫要再存侥幸心理了,如今,已是给你留了体面。” 李可冉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当真不知这件事会被暴露出来!我很小心的,平日里从未与谁来往过,他们不应当注意到我,是有人要害我……是有人要害殿下!” 容仪勾起唇角,笑了笑:“确实是有人想害你,可有人想害我?这话是从何说起?” 李可冉头皮发麻,她看不透世子妃殿下,如今虽是笑着,可是否又有别的打算。 娘说过,笑着递刀子的人是最可怕的,不声不响就能往人身上捅个窟窿眼儿,叫都不敢叫,喊都不敢喊。 她忙说:“人人都知此次比赛的重要,虽为女子创办,可要改善的就是这些年的风气,要与过去划开界限,让世人都明白,如今的大孟不同于往,即便殿下不说,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为了一次比赛,上头的人花了多少心思,连皇宫的士兵都被调来充做护卫了……必须要保证这一次比赛,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能出一点差错,尤其……尤其是这样的情况。” “……” “民女动了蠢念头,在比赛期间办出了这样的事,确实为人不齿,可民女从未想过要借此事来要一个名分,否则早就要大肆宣扬了!若此事暴露,民女名声受损,最多被送回家去,往后余生再不到京城来,此事就有揭过去了,可殿下…殿下操持这样一场大赛,若办得好,是殿下的能耐,可若出了差错,殿下也会受到牵连,京城内,豪门贵族,这么多女眷,唯有殿下最得上宠,若是殿下办砸了事,可就要失了娘娘的心了。” 听她自白,容仪越发想笑,她说道:“倒是没想到,李姑娘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虽生在小门小户,可对事对人也着实不凡,对于此事都能想到这儿,想来心中是有成算的。” 这话似夸非夸,似贬非贬,叫人听不出她究竟是为何意。 李可冉尴尬的看着她,心里打着鼓,不敢言语。 “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能替我想到这儿来,李姑娘看着可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愚蠢呢。” …… (本章完) 正文 第2168章 隐藏之深 第2168章隐藏之深 到底是这些年办的事多了,见的人多了,也叫容仪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是妖是魔,是鬼是怪?只需探上一探,大都能知道对方的底细了。 容仪靠坐着,心中有了盘算,坐姿也慵懒了些,看着底下的李可染,越发想笑。 她说:“方才你来之前,我还一直在想,究竟是哪路神仙将你的行踪记录的这样清楚,就好像那双眼长在了你身上,事无巨细,一一的都写在了信上,还如此贴心交到了我手中,特意叮嘱我一定要看,生怕我不看。” 李可冉心一沉,咬紧了牙,说道:“想来此人,心机深沉。” 容仪嗤笑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说:“你刚才说错了,这件事我发现的及时,只要处理的妥当,说不准还能再得嘉奖,反而是你,小小年纪名声尽毁,做出这等事,可不会有人替你遮掩,想来,此事传开,你也进不了李家的门,到时,不管是将你赶出去,还是送回家中?只怕将来你是议亲也困难,你家中可有姊妹?若是有姊妹,你行出这样的事,也是拖着你的姐妹一起去死呢。” 女人最愚蠢的就是以为将自己交付了出去,就能换来真心,越是将自己看得轻贱,就越是廉价,在男人眼中,这样的女人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用过就丢这是常态。 李可冉心头一凉,世子妃这样说,是没打算给自己留活路了。 “殿下!殿下!民女知错了,民女不该行如此之事……” 容仪冷了脸:“你确实做错了,可你做的错事不仅仅是这一桩事,你怕那李少爷不对你负责,所以,你就将这信送到我手上来,想在我这儿过了明路,逼迫李家少爷为你正名,说到底,你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真将你发落了,律法上也说不过去。” 李可冉自知是瞒不过了,她脸色惨白,嘴唇发抖,道:“是……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容仪冷哼了一声:“从你方才进来就不对劲,你做了亏心事,你好像知道此事已经败露,你害怕不过是在等一个结果,并非是为此事暴露而害怕,又见我始终带着笑,像是好说话,这才放了心大胆的说,你或许是真的无辜,毕竟在这件事上,你不是绝对的受益者,可你存了心想利用我也是真的。” “民女……”不敢…… “你是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说了,听得叫人好生感动,自己做的事都兜不住了,还能替我着想,怕我受牵连,实则你是再一次提醒我,这件事要么我替你办了,大家都相安无事,总归你也是受害的人,这事你本办得极为隐秘,就是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会牵连到我身上来,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想告诉我,你心里还是为我着想的,想害我的人不是你。” 自己贤良的名声确实传出去了,叫人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动真格。 李可冉道:“民女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民女以为殿下会懂我,如今家中处事困难,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让民女来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我不过是为了家族?我有什么错?殿下当初……” “放肆!”在她说出什么不恭敬的话之前,茯苓厉声打断了她,怒眉沉眸,道:“你道自己的事,岂敢攀扯殿下?” 李可冉如梦初醒,方才世子妃一字一句将自己剖析,她自知都瞒不住了,头脑就有些浑浑噩噩不知所云了,这样一打断,方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胡话。 “民女不敢!” 容仪看着她,不悲也不喜,方才她想说却未说出口的究竟是什么,这已经不重要了。 容仪坐了回去,又道:“你这般心机手段,将此事清清楚楚地闹到了我面前,可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 自然是没有的,可有或没有,这个答案也不重要了。 容仪说了许久的话,嘴巴也干了,见她脸色发白,双目无神,也不搭理她,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再看她时,眼里更多了一些清明。 她想耍这种小聪明,若是对着别人,许就成功了,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不会被她这么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 “说说吧,在整件事的背后,替你出谋划策的是谁?这话我只问一遍,你若肯老实回答,我就还能给你一条生路,可你若有一句谎话,今日就不必出王府了。” 是不是吓唬的也没那重要,只要在她眼中,自己说道就是能做到的这就够了。 李可冉沉顿了许久,心中纠结,她知道自己今日得了这么个结果是自己大意了,可如今,事已至此,她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若是再嘴硬,再强撑着,又能有什么好结果?世子妃连这一点都算到了,可见她心里是清明的,一般的谎话怎能瞒得了她的耳目? “民女说!” “殿下猜得不错,这件事原本就不是光彩之事,民女是能瞒则瞒,生怕有一点点走路风声,可即便都这般小心了,还是叫人发觉了,那人告诉民女,如此形势下去,李少爷得了人也不会对我负责,若我不想个法子让他不能回避,最后吃苦受罪的只有我自己,她说殿下宅心仁厚,多为女子发声,这件事若是能让殿下知道,兴许殿下还能帮我……” 还真是藏得深的,一环套着一环,心思深沉,这些事确实不是一般人想的到的。 “她让民女写一封匿名的信送到王府来,可民女写的与那信上的内容相差甚远,即便民女想冒险,也不敢事无巨细,详细记录在信中啊!这信定然是被人调换了的,民女思来想去,能换这信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她这样可不是在帮我!” 终究不是个糊涂的,只需稍加点拨,她就能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蠢,知道是被当枪使了,如今也懊悔不已。 容仪深吸了口气:“此人是谁?” 李可冉脸色变了一下:“民女不敢撒谎,那人回回来见民女都带了面具,但民女记得她的声音,若是能让民女再见一次,定是能认出她来的。” ……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σ???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ω?????)? ? 大家晚安(??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69章 看穿 第2169章看穿 此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从这封匿名信到容仪手中开始就是一盘棋局了,每走一步,都是一份思量,或对或错,都会影响到最后的成败。 送走了李可冉,容仪站了起来,走到廊下,方才多番问话,已叫她觉得疲累。 茯苓跟在身后,忍不住问道:“这……这李姑娘自己写了信来,奴婢大约能明白是为什么,可是殿下又是怎么猜到,是有人指使她的呢?” 容仪深吸了口气,说道:“他李家既愿送个女儿来笼络关系,想以此求得便利,为何在这比赛之前不叫人送来?反而绕这么大个圈子,让李可冉来到京城中,与李少爷暗通款曲,这便是得了一个体面的理由,而不是他李家人卖女儿,如此说来,李家也是要脸面,要名声的,最后若真是不慎暴露了,也大可以说是他们一见钟情,是这李少爷非他李家姑娘不可。” 即便是落魄的家族,也是要脸面名声的,有多愚蠢才会蠢到将自己的一切都抛露出来,即便是真的卖女儿,也要找个好看的名头送出去,万不可将脏水都泼到了自己身上,最后百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所以不管是李家还是李可冉自己,从一开始都不会想到这么个馊主意,听起来是先发制人了,可说起来,对自己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既然用心谋了这么件事,便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个外人手上,尤其是是放在世子妃手上,明知此次比赛规矩森严,明知一旦被抓住,便不会放过。 容仪又说:“最害怕东窗事发的,就是她李可冉,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想,而致使她将此事说出来的原因,大抵是被人发现了,这个人应当是个巧舌如簧……说白了,就是会忽悠人,抓住了李可冉谨慎胆小的心理,告诉她既然已经让人发现,那就说明他们的事是瞒不住的,要做不如就做的狠一些,与其在原地等着,倒不如快人一步,先出这招。” 一个姑娘,将自己委身于人,这本就不是常人敢做的,而且她还是正经人家教出来的姑娘,跨出这一步并不容易,所以,她也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件事上,只许成功,半点都不敢有失误。 她只知道这位李家少爷在京城中也是有人脉,有些许地位的,其余一概不知,对这位李少爷的品性、人格她都不了解,她也在赌,赌自己能遇到一个心善的男人。 那个在背后替她出谋划策的人,便是抓住了这一点,暗示了她,像她这样的人,极好打发,闹到最难堪的地步,就是她背上一个放荡勾引的骂名,而那李少爷,别人顶多骂他两句风流成性罢。 没有女人会不害怕这样的结果,再加之那人打着为自己好的名号,为自己出谋划策,说了诸多好处,李可冉身边再没有可信之人能支招,稀里糊涂的就信了,将所有的指望都放在了世子妃头上。 这一点李可冉当时的话虽没说出来,被茯苓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可容仪也知道,她大约是想说,像自己这样的尚且能挣扎出这样一番景象来,想必也是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的。 容仪哼笑了一声,说道:“她便是信了那人的话,用了此招,却也不敢将所有的事都挑明,她也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效果不佳,她被斥责,也能说是遭人陷害,就如她方才话中,字字句句都是在为我这个做主事的着想,这就是她的后路,说起来,她都是个心眼儿好的,所以我才知道,这信必然不是她原本给我的那份。” 除非是罪人招供,才会将自己所犯之事事无巨细,清楚到时间地点,一字一句,细枝末节都交代清楚。 茯苓听后,心里震动:“夫人明察!此事当真是一环套着一环,夫人若不说,奴婢如何都想不到。” 容仪说:“方才,你与她说起信上内容之时,仔细观察了她的反应,她眼里的震动不是装出来的,就说明她对这封信震惊过多,非她所为了。” 茯苓心有余悸:“若是今日不曾察觉,想来她也是不会主动招认了,到时依旧是对方在暗处,咱们在明处……” 容仪深吸了口气,面容暗沉:“想来是我平日里对她们太过宽宥,所以让她们误以为我是个好说话的主,这一次都这样明目张胆地利用起我来了。” 茯苓亦黑了脸:“这些个不要脸的贱人!打量着夫人您好说话,竟敢如此行事,这一次,更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们了,否则,还真当夫人是个好拿捏的。” 容仪莞尔,说:“不着急,此事先按下不谈,总有人会比我们着急,会急着跳出来,你去让束庸替我办件事,叫四下的人嘴都封严实了,这件事不许再传出去。” 茯苓应下,又道:“咱们这边是封锁住消息了,可万一…万一那李可冉自己暴露出去了,又当如何?” 容仪哼笑了一声:“她没那么蠢,能上别人一次当,还能上第二次当?她不是听了那封信吗?若如此她还敢再信那人的话,将此事传了出去,那就是她自寻死路,自找烦忧了,到时候,不需我们出手,那李家老爷和夫人自然是要解决她的。” 但凡是个知趣识相的,就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出去多说一字半语,打量她也不是个蠢出世的。 …… 李可冉从王府回到公主府以后,就将自己关进了屋中,这屋里住着的姑娘不止她一个,平日也都是明面上的来往,见她今日出去了这么久,便关心地问了一句,可却见她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便也没多问了。 回到自己的卧房以后,李可冉将自己蜷缩在床榻之间,眼泪不自觉的就滑落了眼眶。 身后的丫鬟心里着急,忍不住低声说道:“奴婢早就跟小姐说过了,此事这样办是行不通的,可如今…如今……” …… (本章完) 正文 第2170章 她会愿意帮你? 第2170章她会愿意帮你? 这话倒不是问责,她一个小婢女,哪里敢去问责自己的主子呢? 但担心也都是真的,她们行的是何等凶险的事,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明知一招事发,对自己而言不会有太多的好处,可被逼到绝境了,怎么选怎么做都成了错。 李可冉闭上眼,眼泪横流。 丫鬟道:“小姐,您可是家中的嫡小姐啊!此事若真败露出去了,家里其他的小姐们可就要被一根绳子要了性命去了!” 谁家养女儿,都跟端了碗油似的,生怕被人惦记,生怕破漏了一点,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只有女子最清楚。 那些个贞洁烈妇,烈性小姐,为自保丢掉性命的还少吗?可谁生来就是奔着死了去的呢?有多少人是被迫冠上了不贞不洁的名声,可这世俗的大道理,从来从来都不会去为难男人,他们只会说女人不守妇道,当被处死。 从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李可冉就知道,自己最后的宿命怕是也逃不过一个死字,若是运气好,遇到的男人愿意负责,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或许还能落一个好结果,可若是运气不好的话,被人玩弄,那就是什么都没了,连一声冤屈都叫不出口。 可她自己死了还不打紧,若因此事连累了整个家族的妹妹和姐姐们,那她就是死了,也是满身罪孽。 “那我要怎么办?我这辈子已经没个活头了,我明明不想做,可家里非逼着我来做这样的事,如今察觉了,我便是想死都死不干净了!” 丫鬟扑到床前,哽声道:“那个人,她就不是个好人,看起来是在给小姐您出谋划策,可背地里却调换了您的信,闹得您便是想为自己辩解,都无从辩解。” 李可冉又何尝不知自己是被利用了,若是按照自己之前送上去的那封信,她还可以为自己辩一辩,毕竟真是要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现在这封信在她们手中,记录的是她从到京城来之后一整个的行踪,那信就好像有人时刻窥探着她的生活,何其恐怖…令人骨寒! 李可冉抱紧了自己,颤声道:“我是真的害怕,方才在王府,我都恨不能将自己碰死,一死百了!再不去管这些糟心事!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被自己的爹娘利用,如今还要被一个连面目都不知的人利用。” “小姐,不管如何,世子妃总是个正派的人,她今日让小姐先回来,没有为难小姐,小姐还是听她的话吧,否则,眼下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李可冉哭的双眼红肿,她哽咽的点头:“如今也只有信世子妃了,我已无路可走,你要记住,这件事死都要烂在肚子里!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躲在背后想要害我,何其狠毒,何其可恶!” …… 李可冉这边刚从王府回来,那边就按耐不住有人来寻了。 来的依旧是那个身穿常服,乍见并不显眼的女子,脸上还带着一面面具。 她似乎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悄无声息的来了李可冉屋里。 再见她时,李可冉已经收拾好了情绪,露出了一抹笑来。 那人声音低沉,似男似女。 “看来,李小姐在王府里并不顺遂,是被世子妃训责过了?” 李可冉笑了笑,有些讽刺,说:“看我这样子,你也看得出是被训斥过了,她若是什么都不说那才奇怪呢。” 那女子笑笑:“那倒是,只是李小姐向来是个有主意、坚强的姑娘,能被她训斥到掉了眼泪,想来这世子妃也不容小觑了。” 李可冉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你这话说的倒是多余了,世子妃之所以能是世子妃,岂能小瞧?大孟的人,谁不知道这位世子妃之前的功绩?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妇人。” 见她这般态度,女子默了一下,随后才说:“看李小姐如今说话这般有底气,想来是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难不成世子妃会愿意帮你?” 知她是在套话,李可冉也毫不吝啬,直言:“说到这件事,就还要感谢你为我出的这个主意了,你先前说的果然没错,这位世子妃是个通情达理,极为和乐的人,得知了我的遭遇,虽有斥责,但大多都是同情,她还要为我主持公道,替我寻个说法呢。” 那女子沉默许久,未笑:“这是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只不过你能确定,当真是为了帮你?我看到不尽然,她不过是害怕此事暴露,对她自己而言没有好处。” 李可冉:“可这件事情败露,对我而言一时没有半点好处,如今这个结果,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总归对我而言都是好结果,你说呢?” 她笑笑:“这是自然,总算不是白忙活一场,她可是说了打算如何替你解决,如今就让你这么回来了,你就不怕她心里憋着别的主意吗?” “我若不回来,一直呆在王府也会令人生疑吧?再说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清楚的,她说会让李家心甘情愿的接受我,如此就够了,我可是听说了,这位世子妃殿下向来说话算话,我不担心她会哄骗我,当然,她也没有这个必要来哄骗我不是?” “……是,不过,保险起见,对于此事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为好,万一……”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那女子缓和了语气,带着笑意,提醒道:“万一她有别的打算,反过来将你一军,可就不是什么美事了。” 李可冉心里恶心极了,却还要保持一派宁静,她笑了笑,只道:“此事我能得这么一个结果,也多亏了你提醒了我还可以走这条路,待来日,我嫁进了李家,必然是要重谢你的,只是到如今,我还不知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小姐啊?” 那女子沉默,眼睛看着满脸好奇,也仅仅是好奇的李可冉,方才她说话的态度不阴不阳,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但她知道的是,若是此刻再不与李可冉透露点儿什么,怕是她对自己不会全然信任了,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对她越是没有好处,如今,她在世子妃那里得了个结果,定是对自己一百个不信任的。 ……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з^)-☆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 大家晚安~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72章 小乌龙 第2172章小乌龙 下过雨后的竹林,弥漫着一股泥土的馨香,这里被雨水冲刷,更能叫人眼前一亮。 石子路上是被雨水溅起来的泥土,这个季节走在这里,如此意境,总还是差点儿意思的。 不过,此时此刻,走在这里的人倒也没这个心思去顾虑这些。 李可冉心里有些烦躁,今天的比赛没有她,中午一到时间她就到此处来了,可来了这么久,左等右等,连半个人影都没等到。 正在她烦躁之时,一道脚步声从后而来,她心中一紧,绷着脸回头,可见来人,却懵了许久,呆呆地看着她。 长乐也看着出现在这儿的某小姐,抿唇点了点头,准备绕过去。 那一瞬间,脑子空白了一下,李可冉险些当场失控,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长家的三姑娘?莫不是在耍她吧? 脑子里弄成一团糊的时候,也没察觉到,这位长三姑娘对自己没有丝毫兴趣停留。 在她越过自己将要走开之时,李可冉硬着头皮开了口:“这个时候,长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 长乐顿下,与她对视,平和道:“我从这边走,出去要快些,倒是这位小姐……” 李可冉身边的丫鬟才介绍:“我们是庆安县李家来的。” 长家眉头舒展:“原来是李小姐,不知李小姐为何在此处?” 看她对自己没有别的要说的,李可冉知道这是闹了乌龙了,收敛了情绪,才说:“今日午饭吃的有些多,过来走走消消食。” 长乐无有不信,只笑笑,说道:“此处离你们休息的地方还是有些距离的,这时候也不早了,李小姐走动一会儿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多谢。” 说了些寒暄的话后,就此分开,等人走远了,李可冉深深地吐了口气,腿都软了下来,好在身后的丫鬟将她扶住,这才没有狼狈倒地。 丫鬟开口说了她想说的话:“吓死奴婢了,方才长三姑娘走过来的时候,奴婢还以为是看错了,怎么会是她呢?怎么能是她呢?” 李可冉四下看了一眼,再无来人,她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说:“看来今天她是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 “不如……不如再等等?是她约的小姐,万一她只是迟了一步,一会儿来了,小姐却不在这儿,可就见不到她了。” “听我的,她不会来了,本以为这边地方隐秘,平日里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可方才长三小姐从这边走了,她那样谨慎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过来了。” …… 这不大不小的一个乌龙,长乐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这晚随着姐姐去王府,无意间说起那条小道,说:“我觉得那条路应该再修一修,这样的季节,走在那儿怪渗人的,我这样大的胆子,青天白日从那儿走了一遭,突然间见一人立在那儿都吓了一跳。” 容仪笑着逗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见到的根本就不是……” 长乐立马看向她,疯狂摇头,说道:“千万别说,千万别再说了!我今晚还要回去呢,你一会儿说的我害怕。” “那就别回去了,长留有你的厢房,你这样回去一趟也够折腾。” 长乐默了默,而后嘿嘿一笑,故作为难的说:“既然姐姐都如此盛情邀请了,那小妹也就不拘礼啦!今晚就要多麻烦姐姐啦。” 容仪挑眉,如此…盛情?她哪有。 “其实我也只是说个客套话,你若万一想回去,等一会儿用了饭,再套了马车,也不需你多走两步,立刻就能将你送到。” 长乐哼了一声,娇声道:“哪有这样的姐姐?!” 容仪笑出了声,与她打趣了几句,想到她说的那话,便问了句:“你平时走那条路有些偏僻,一般的小姐不会到那方去,离她们休息的地方不近,离赛场更是远,你今日见到的可认得?” 长乐摇头:“好像是哪个县的李家姑娘?我当时走的急,与她也不相熟,打过一声招呼后,我就走了。” 容仪反问:“李家?可是庆安县李家?” “啊对对,就是这家,我对这家印象不深,所以没怎么记住,姐姐记性真好,这次参赛的人这么多,姐姐竟都记得。” 容仪眯了眯眼,想明白了,叹息了一声,笑说:“倒不是我记性好,是之前见过她,你今日也不是碰巧撞上她的,她应当是有事去那边,不过她见到你应该震惊坏了,罢了,这件事现下与你也说不清,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估计照看不了你,好在大青还在这边,你若有事就去找她。” 长乐笑了:“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孩子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我知道你们现在是都忙又繁琐,我娘每次在我出门的时候就再三提醒我,不能太累着你,麻烦你。” 容仪笑说:“麻烦我倒不怕,你来找我,不管什么事都不算麻烦事,但若是累着我了,我可不会干。” 白日里虽疲乏,可这个时候,回家的路上说说笑笑,也减轻了许多困倦和疲累。 …… 容仪所说的忙,并不是赛场上的事,而是为了李可冉的事。 夜里,夫妻二人洗漱好后,同床共寝,容仪说起李可冉,又说:“我明日上午就在家中约见了李少爷,我想看他究竟是什么说法。” 姜舜骁问:“这件事你还真打算管了?她对你可是不怀好意的,你还想替她收拾烂摊子?” 容仪默了默:“收拾烂摊子倒也算不上,我对这个李少爷了解不深,依你看,他会怎么说?” 姜舜骁冷笑:“这事你不用去问他,他也只会说自己是受了引诱,被小娘子勾引,全然所非自愿。” “嗯……” “他也不是个傻子,明知这次比赛规矩森严,若还与其中女子有过多的牵扯,那对他来说也没有好处,他只会想方设法将自己撇干净,你看着吧,那个李小姐恐怕要伤心一阵了。” 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可谁说吃了就要认帐的?毕竟,是送上门来的。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biubiu-?(`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73章 你都该是我的人 第2173章你都该是我的人 眼下对李可冉的事,作为这个主事的,自然是深受其扰,尤其暗地里还藏了一个说不清身份的人,今日长乐这一招打草惊蛇,也不知那人何时才会现身了。 今年的蹴鞠比赛办得隆重,但瞧着天气不大好了,说不准比赛行到一半,还得另择时间,冬日降临,雨雪颇多,万一这些姑娘们磕着碰着伤着了,可就不好了。 容仪叹了一声,当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听到她叹息,姜舜骁说:“其实,你当时完全没有必要答应她要亲自去探李家的反应,本就是他们先行了错事,你想拿捏他们易如反掌,何苦为自己揽这么个差事呢?” 容仪说:“你是没看到,当时那李可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满目绝望,一个闺阁女子,行错了这一步,余生就是毁了的,你的表妹,秦家大小姐,那是国公爷的女儿,当今皇后的侄女,她当初走错的那一步,得到了什么结果?你我都是看到了的,这样的身份,尚且被逼得没有活路了,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实在不敢想,此事暴露她又当为自己奔个什么结果。” 姜舜骁冷哼一声:“他们比你能更早地预料到自己会得一个什么结果,她们都不担心,反倒要你一个局外人替她们收拾烂摊子,你就是心太善,若我说,一顿处置发落了,杀鸡儆猴,以后绕是谁都别再动这样的歪心思。” 容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闷闷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我去替她们想这些,属实是多余了。” 听她自怨,姜舜骁转过来将她抱住,声音轻了下来,说:“我哪里是觉得你在多管闲事?我只是觉得她们做错了事,就该她们自己承担后果,而不是要你替她们擦屁股,她倒是个聪明人,只是不该算计到你头上来。” 说到这儿,姜舜骁顿了一下,又道:“明日,我去见李修,你就别去了。” 容仪抬头看他,拒绝了他的好意:“你平日里事多,我也帮不上你,这本就是我自己该处理的事,不能也让你替我做了,我自己去见他就好。” “见了面,你打算怎么说?他在京中一向没什么存在感,料想他在你面前也不敢不老实,但我终究不想让你去面对这个外男。” 容仪莞尔,道:“见了面,我自然是要同他说李可冉的事,不过大概么…就同你说的那样,他要么就是打死不认,要么就是一概推到李可冉头上,与你这么一说,我都要预料到结果了,本来明天去见他也只是想看看他的态度,那李可冉在我面前是动了些心思,但也还算老实,她既听话,我也愿意再给她一个选择,我不想把人逼得太死,尤其是女人,我更愿意让她多一条路,吃过亏的女人才会成长。” “……” “有什么话,我会让白婆婆去问,你放心吧他不敢对我不恭的,这不是有你嘛。”这话说起来,就开始恭维起人来了。 姜舜骁挑眉,心中受用,却问她头句话:“你说吃过亏的女人才会成长,那看来你还是没长大。” 言外之意,容仪听懂了,可她却沉默了。 姜舜骁还洋洋自得,自从容仪跟了自己以后,她哪里还吃过亏?自己将她保护的这么好,里子也有,面子也有,旁的女人恐怕都羡慕她呢。 可是这种时候,她居然沉默了,是不认同? “你这个时候沉默,显然有些伤我的自尊了,好歹说句话。” 他声音平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令人觉得好笑。 容仪笑说:“我怕我说句话,你会气得睡不着。” 姜舜骁本是想说,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说了,可他又想听,沉着气,说:“你男人我可是那小肚鸡肠的人?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容仪抬起头来看他的脸色,眼里笑意满满:“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可就说真话了。” “嗯……” 容仪挑眉:“我真说了哦?” “嗯!你说。” 看他有些急了,容仪轻笑,而后才说:“我们如今是很好,儿女双全,我没有一刻不觉得满足和幸福,可你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吗?当初我们的开始,就不是平等的,我说这个话不是怨你,也不是同你秋后算账,我只庆幸,这般蛮横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换一个人,我不会幸福。” 这话表达好了,大家都开怀,表达不好,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中,使人饭后都要在思索再三的话。 姜舜骁脸色平静,并未有何不妥之色。 容仪又说:“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姜舜骁和傅容仪,但也不止是你我?或许有很多女孩儿和我一样,被人半是逼迫半是利诱,锁在身边,她们未必会有我的好运气,能遇到对的那个人,可大部分的人就像笼中的金丝雀,因为好看被人豢养,可此生却得不到一丝尊重和自由,更别论平等了。” “……” “我同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我们都是幸运的,不管当初是如何开始,又经历了怎样的挫磨,但我们终究是幸运的,我也成长了许多,我以前脾气倔得像头牛,可现在我做了妻子和母亲,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脾气软了许多吗?” 姜舜骁将头埋在她颈窝里,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极少听到容仪对自己说情话,她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人,从不将情情爱爱挂在嘴边,相反,自己这个做男人的,总愿意在床榻之上与她温存,言语间表达爱意,毫不吝啬地唤她心肝儿,看她面红耳赤,又避之不得,就想紧紧抱着她,在此间终老。 可方才,她言语中的一字一句,未曾提半个爱字,她只说他们是幸运的,是不同的,这就让他觉得,已经是他能听到的最美的情话了。 “你脾气确实犟,又迟钝,当初我做的确实不妥当,可我不后悔,我若不强势,不主动一些,哪来这三个孩子?你合该就是我的人,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你都该是我的人。” …… (本章完) 正文 第2174章 找个倒插门的 第2174章找个倒插门的 虽然,现在是幸福了,他们之间的故事,若是写在戏本上,也是一段佳话,霸道的将军和柔弱的婢女,怎么看都叫人心中的小鹿乱撞。 尤其是他们这种能修成善果,更是叫人喜欢。 可是,容仪很清醒的知道,若不是他们两个人能正视自己的感情,能恰恰好就遇到对的这个人,那这就不能是一个完满的结果,对女人来说,这就是一场悲剧,一场强取豪夺的悲剧。 或许是因为,自己得到了爱,付出了真心,得到了好的结果,所以,容仪更能明白。 不管对于谁来说,本身的差距,就让男女之间不平等的关系更加倾斜了,在一段不平等的关系中,若是男人更有优势,那女人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有的人许是一时兴起,见色起意,使了手段,可这对女人来说,就是一辈子的枷锁,如何都都挣不脱。 不是所有男人在得到女人之后都愿意负责,也不是所有女人在自己全身心的付出,什么都给了之后,就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若是本身的关系不平等,自己没有话语权,也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就是处在劣势当中,做什么都要看人脸色,不能有脾气,不能有想法,做小伏低,乖巧柔顺是唯一的出路。 李可冉那未能说出的话,容仪知道,因为自己成功了,便给了很多人这样的误解,他们以为,只要足够有手段,足够貌美,能让男人一见倾心,再将自己付出了,就能和自己一样得一个好结果。 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一个李可冉,或许有很多人都会存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容仪最不愿看到的,不愿她们去走这种捷径,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容仪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经历可以当成正面的例子去说与天下的姑娘听,说白了,她这样的情况也是运气好,是他们有这个缘分,可若是运气不好呢?若是遇人不淑呢?谁又能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别人的成功,本就是不可复刻的,自己的路怎么走,还需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来。 将睡之前,容仪问姜舜骁:“若我不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女儿,你会愿意看到,将来的我,是像过去那样与另一方开始的吗?” 被人惦记,用不美好的手段捆绑,占有,最后,再也断不开牵连…… 其实他们当初的开始,用客观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这样,残忍又现实。 这话说的姜舜骁困意全无,他抱紧了容仪,心里沉了一下,只说:“我无法改变过去,曾经带给你的恐慌和伤害,我只能在今后对你更好,让你知道,不管我们是怎么开始的,我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好,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让他们永远自由自在。” 容仪笑了一下,亦将他抱紧。 她不怨过去,也不恨那样的开始,如今想来一切虽波折了些,但这都是为了今后,为了他们。 可这些觉醒的意识,她不想自己想得明白,而身边的男人想不明白,她想让他也知道,身为男人,他有绝对的话语权和掌控权,他若要,自己没办法不给……这要让他切身的体会到那种无能为力和说不清的心酸,道不明的无助,他才会真正的反思,真正的明白,对于女人来说,行差踏错一步,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 昨夜话说的有些晚,导致这日两人双双都起晚了,好在也不碍事,一个人打马而行,一个人出府办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早晨两人洗漱的时候,容仪突然想到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那话本里写的大多是悲剧,其中有一个故事告诉她:两人不管有多相爱,终会有平淡的那一天,年少夫妻,相互扶持,需要经历的考验和磨难不可估量,可再相爱的人,也会有经受不住的时候,这个时候,或许就会相看两相厌,并不是所有的故事,能有一个好的开头,就会有一个好的结尾,当感情归于平淡,不再新鲜的时候,眼里就会出现新的人,新的事,那个时候,回到过去很困难,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活在当下。 有人要活在当下,必然有人会停在过去,谁会痛苦一目了然,可这些都无力去改变,即便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沦陷的时候还是会沦陷,做选择的时候,也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当下帕子的时候,容仪突然走到姜舜骁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腰,耳朵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问他:“相公,现在的日子,你觉得新鲜吗?”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了孩子们的笑声。 姜舜骁笑:“怎么不算新鲜呢?每天太阳升起,看着你和孩子我都无比满足,只是孩子还是太闹腾了,我只想等着有一天他们长大了,各自成了家,你我夫妻还能好好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那才是我想要的。” 容仪失笑,矫情了一阵,刚想开口说什么,凌儿突然蹦到面前来,气哼哼的说:“爹爹说话好没道理!爹爹这么说就是不想要我们了,打爹爹。” 夫妻俩说些肉麻的情话,没成想让这么个小不点儿听去了,容仪脸一红,连忙松开手,低头看女儿,举起拳头在姜舜骁胸前轻轻锤了一下,说:“娘替你打。” 凌儿一把抱住母亲的腿,就想往上爬,容仪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无奈笑笑:“怎么跟个猴子似的。” 凌儿撅着嘴,将小脸贴在母亲脸上,眼神水汪汪的看着父亲,说:“娘亲是要跟我过日子的,爹爹想撇下我不管,我可不依。” 姜舜骁无奈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好好好,爹爹说错话了,那凌儿可要陪着爹爹和娘亲一辈子才好。” 凌儿扬声道:“当然啦!等凌儿长大以后,就比武招亲!找个倒插门的!” 她话说得很快,容仪都来不及捂住她的嘴。 凌儿被捂嘴,一脸无辜的看着娘亲。 姜舜骁却笑的前仰后合,说:“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像我。” 容仪瞪了父女二人一眼:“一个二个的,都混说些什么呢!” 天呐!她这小小年纪的,谁教她的倒插门啊? 还有这个当爹的,竟还附和,小孩不懂事,大人怎么也跟着胡闹? 真是,叫人一点都不省心!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biubiu-?(`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75章 意外的结果 第2175章意外的结果 关于凌儿怎么知道倒插门这个事儿的,夫妻二人这个时候都没时间来纠结这事,各自整理好了,便都出门去了。 见李修,并非是将人叫到王府里来了,而是在公主府,一间较为偏僻,却又不那么偏僻的会客堂。 得到世子妃要见自己的消息,李修并未感到高兴,反而心里打着鼓,怕是自个儿做的事儿露了马脚。 要不怎么说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呢? 李修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尤其是在他惹不起的人面前,他自己也清楚得很,世子妃若无特别的事,不会来召见他,这一旦召见,就不能是什么好事。 他在京中虽也是官员之子,可浪荡了这么多年,一无官职傍身,二来也没什么好名声,这个他自己也是清楚的,所以世子妃找他,必然……必然不是小事了。 见到世子妃后,他呼吸一滞,饶是他混迹胭脂水粉之地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像世子妃这么貌美的女人。 以前倒是远远的瞧见过,不甚清晰,听日里一起喝酒的兄弟也曾说过,这位世子妃先前在秦家为奴为婢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水灵,最早的时候,她还被带出来参加过几次宴会呢,这是当时无缘见她,而她在京中出了名之后,那些曾经见过她,或是偶然见过她的人,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也都无比骄傲,无比自豪。 看李修的眼神,容仪蹙眉,身边的白婆婆板着脸,走上前来,朝李修示意:“公子请。” 李修收回目光,依言坐了下来,他虽浪荡,混帐了些,但长得和其气度,倒也是不差的。 “不知今日世子妃召见,有何要事?” 容仪沉下口气,微微一笑,道:“确实是有一桩事,想要请李公子来问清楚,也以免闹得误会,惹得麻烦。” 李修微咽,笑的有些勉强:“不知是……” 容仪看了白婆婆一眼,白婆婆也不多话,直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李修,说道:“请公子看看,这上面所说的是否属实。” 李修接了过来,只看了三行,脸色就不好了。 他大约猜到是为了什么事~可这上面写的事无巨细,是一点儿空隙都没给他留,这让他连辩解都无法辩解,只能喊冤了…… 看他脸色不对,白婆婆说:“公子可要看仔细了,这上面关乎的是公子您和李家姑娘的名声,若是有一点差错,都要告诉老奴,万不能因为这几张薄纸,而毁了您和李姑娘的声誉。” 到底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官员之子也是有点儿脑子的,即便他混帐混蛋,贪恋美色,可也知道,这上面详细记录的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若世子妃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也不会将自己叫到这儿来。 他手一抖,做那痛心状,说:“殿下,确有其事,可在下也是无可奈何……” 听闻此话,容仪的心沉了下来,她靠坐着,微转手里的茶盏,抿了一口,冷眼看着李修。 白婆婆则说:“看来,李公子是有冤情了,今日殿下找你过来,便是想了解此事,就是怕有人会冤枉了李公子。” 李修眼睛细长,多有算计之意,听这话,眼里闪过一道光,正要点头,又听那婆子说:“公子也是知道的,这一次的蹴鞠比赛是淮阳侯夫人许我家殿下共手主办的,规矩多了些,但为的也都是各家各族的声誉和脸面,公子可能理解?” 李修忙道:“我…我自然是明白的,可这件事真不是我所愿,我也是看她可怜,她求到我跟前了,本是同族,我对他也只是能帮则帮,没想此事会发展到这一步,这原本也只是我与她私底下的私交啊。” “私交?”容仪冷哼了一声:“你既说你们是同族,平日里有那么多机会,不见你们私交这一次,借着办蹴鞠赛的便利,倒是不忘私交,行出如此之事,你告诉我这只是私交?你可有将陛下娘娘的话都放在心里?此事一旦公布出去,你会受怎样的责罚?可有想过?” 李修心里一咯噔,站了起来,脸色发青,忙道:“殿下,此事我是被冤枉的,那李可冉哭到我跟前来,说是家中逢难,希望我能帮她一把,她多番引诱我,使我上当,我…我虽是个君子,可她那般手段,我也实在是抵抗不住啊!” 这话说的,白婆婆在心里啐了他一口,真真是不要脸,竟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君子? 容仪眼神冷漠,心里替李可冉悲哀。 他的反应与昨天晚上姜舜骁说的无差别,他果然是要将所有的事都推到李可冉头上,而他自己则成了那个被利用的受害者。 看啊,这就是男人,他又怎会为一个送上门来的女人负责呢? 怕她不信,李修忙又说:“殿下,我当真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害了自己,比她貌美的姑娘不知有多少,我这…我真的是好心呐!她希望我家能拉她家一把,她是被他家送到我面前来的啊!我本是想等这件事过后,再将她纳进门来,本是同族,虽过去了这么远,但好歹都是一个姓,我实在是不忍心,可她却不放心,她怕我转头将此事忘了,就……我也是一时糊涂,一时心软……” 容仪看着他,沉默许久后,说道:“你这话说的倒有几分可信度,你确实没必要为了她自毁,但如今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处置?” 李修被问住了,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混到现在这个地步,没有什么成就,也没有考取功名,父亲对他早就失望了,他万不能再惹出什么事来,让人揪住把柄…… 又想到李可冉,他犹豫了许久,才咬着牙说:“我纳她进门。” 容仪挑眉:“哦?你可是当真?你刚才不是说,她引诱了你,是想利用你吗?” 李修看向世子妃,诚恳道:“殿下,即便她心怀不轨,对我是有利用,可我终究是个男人,我若不愿,她在如何引诱都是不成的,事已至此,我也不能放手不管,任由她去,我愿意担起这个责任,将她纳进门来,这样的结果,对她对我都是成全。” …… (本章完) 正文 第2176章 刘贵妃的话 第2176章刘贵妃的话 他给的这个答案着实令容仪和白婆婆都吃了一惊,方才他分明是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李可冉头上,压根就不想认账,本以为他是个没担当的,却不想他负心了,却没有完全负心,不知他究竟是对李可冉尚存怜悯,还是真心了。 说起真心,他和李可冉两人都是半斤八两,一个是有求于人,一个是贪恋美色,两个人都心怀不轨,都各有所图,说真要有真心,那就真心也太廉价了。 对于他们这一段,容仪本身就不看好,可现在,李修给她的答案倒是让容仪对他有几分改观了,至少他能挡得住事儿,而不是撇清自己,将女人推出去。 容仪顿了很久,而后才问:“这么说来,你与她也是两情相悦了,这么大的事你都愿意替她兜着,纳她进门。” 李修苦笑了一下,直言道:“两情相悦谈不上,但怜悯是真的,她是个好姑娘,只可惜被家事所累。” 容仪眯着眼,看了李修许久:“你们若是郎有情妾有意,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但这件事终究是你们先坏了规矩,如此就放过你们,那将来别人就可以效仿,那这规矩立了也相当于白立。” 李修一振:“我愿意接受任何责罚,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她,她不过是个姑娘,无依无靠,出了这种事,对她影响不好。” …… 李修走了以后,容仪摇了下头,轻叹一声,说:“这俩人也不愧有这缘分,两个人加起来有一百个心眼儿。” 白婆婆也说:“这个李公子变得也太快了,方才还想什么事都推到李姑娘头上,不过片刻,话锋一转,又要负起责任来,老奴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容仪笑了,说:“他撇干净自己,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样就说明是李可冉一厢情愿勾引了他,而不是他们暗中苟且。这样一来,他的问题就要小很多,可他又愿意负责任,这便是在树立自己的形象,此事以后若是传出去,他也能落得一个好名声,被算计了依旧心软,愿意帮李可冉,啧……” 白婆婆恍然:“他可是真想得美,只是,他和李小姐各有说法,也不知谁说的是真的。” 容仪没笑了,面色平淡,说道:“这件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本就是各怀鬼胎,谁都不是好人呢,这样一对人走在一起,若是真成了,以后的日子可就精彩了,所幸,这件事还没有流传出去,他们两人也算得上是老实了,李可冉那边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李修也不是什么好货,此事虽小,但到底是闹了出来的,我还得回禀娘娘。” 这件事如何办,容仪都不能一个人就做了决定,这也是这比赛开场以来,唯一一件闹了出来的事,她也不敢依着自己的想法轻轻放过。 …… 所幸下午娘娘来了,看了会儿比赛以后便回去更衣了。 趁着这个功夫,容仪去找了皇后。 回来以后,看着赛场依旧热闹,容仪的心也定了下来,刚准备喝口水,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容仪抬眼看过去,是刘贵妃身边的宫女。 那宫女温婉柔和,道:“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此次蹴鞠比赛,四品以上的后妃都来了,只不过当今陛下后宫稀少,四品往上的后妃也没多少。 而这些后妃当中,最最惹眼的,也有利益争的,除了当今的中宫和贵妃娘娘以外,其他人就像是殿堂的花瓶,摆着好看,凑凑数目,也算得上赏心悦目了。 先前几天都没见过这位刘贵妃,说是身体抱恙,养在宫中,这两日她虽来了,可也依旧低调,与传闻中的她倒是有些不符了。 容仪是该拜见她的,随着那宫女去了刘贵妃身边,依着礼制拜了她。 刘贵妃笑容和蔼,她是长了一双犀利的眼,可看人时总是扬着笑脸,叫人也心情舒适。 “世子妃快坐,时隔许久不见,世子妃看着与往日无甚差别。” 容仪回:“臣妾瞧着娘娘保养得宜,气色越来越好,越来越年轻了。” 这句话夸赞女人百试不厌,永远都是有用的。 尤其是养在深宫中的女人,年轻貌美就是她们的利器,可当今的皇后和贵妃娘娘都不算年轻了。 听了这话,贵妃又笑了:“你这张嘴呀,果然如传闻中所说,是个能说会道的,夸起人来真叫人听着心里高兴。” 容仪脸微红:“臣妾是说实话罢了。” 贵妃笑笑,自然的转了话题:“本来这比赛开场的时候本宫就该来了,只是那些日子本宫身体抱恙,也没能来参加,如今看了两次比赛,不得不说,这些姑娘们个个活泼有朝气,这才是我们大孟女子该有的样子,说起来,这些都是世子妃的功劳,若不是世子妃,这场蹴鞠比赛也不能办得这么漂亮。” 容仪笑着,笑意未达眼底,嘴上却说:“娘娘谬赞了,臣妾哪里当得起娘娘这般夸赞,这比赛并非臣妾一人所为,许多地方都是和淮阳侯夫人与县主商量着一同来的,这比赛能得娘娘赏识,也是这些来比赛的姑娘们,她们的功劳,她们踢的好了,这赛场上才有精彩可看呢。” 一席话说的完满,叫人纠不出错来。 刘贵妃笑了,眼眸微深,看着容仪,嘴边梨涡轻显,她说:“怪不得如今外头的人都称世子妃是京中的第一夫人,不管是办事还是说话,都是十分妥帖的,叫人听着如沐春风,也难怪皇后姐姐这般赏识你。” 容仪故作羞赧,低下头去,抿唇含笑:“臣妾不敢当,那第一夫人的名号岂能是一般人能当得起的?娘娘莫要这般说了,可羞煞臣妾了。” 对她后半段话,提都不提。 霎时,风气,眯了人眼,刘贵妃有些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颜色,只是笑笑:“怎么当的不起?你自然是当的起本宫这番夸赞的,你办事办的这样妥帖漂亮,以后本宫有什么事求到你跟前来,你可万不能推脱呀。”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现在疫情又严重了起来,大家注意防疫,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祝大家及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 大家晚安 ? 做个美梦<-biubiu-?(`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77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 第2177章朝来寒雨晚来风 刘贵妃来者不善,容仪微咽,暗自捏了把汗,恭顺谦谨道:“娘娘这话真是折煞臣妾了,臣妾哪有哪本事,还能替皇妃办事?娘娘您见多识广,莫要打趣臣妾了。” 这话可谓是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了,若是贵妃再说些什么,倒是无趣,也有些逼迫之意了,索性,大家都不是不识趣的人,话题点到为止,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心意,有什么念头就好。 两人含着笑意,安静了一会儿,看着赛场上活力四射的姑娘们,不由得感叹:“年轻人,真好,一转眼间,属于我们的日子就都过去了。” 此话也不知是感叹还是另有所指,容仪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笑笑,既不附和,也不反对。 刘贵妃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曾经也艳冠六宫,独得圣宠,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年华虽去,但是,她风韵犹存。 看着刘贵妃,似乎找到了曾经入宫选秀的秀女们,她们为何向往皇宫了。 女人这一生,要么为妻,要么为妾,要么就绞了头发去做比丘尼,三种人,三种不同的活法。 有的人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这辈子怕是都不能为人正妻了,可是,要去做妾,何不去做那无人敢看清的妾呢?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妾,便是皇妾。 有些手段能往上走的,不知多受人尊崇。 末了,刘贵妃又耐人寻味的说了句:“以后啊,就都是你们的天下了。” 这话,可不敢当没听见了,容仪低下头来,说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我等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信我等,便是我等无上的荣光。” 刘贵妃看了她许久,笑出了声来,虚虚的抬了抬手,说:“看把你吓得,本宫不过是在说一个简单的事实罢了,一代人终将要代替一代人,这本是常事。” 容仪不敢松懈,不管贵妃说得是什么意思,她都不能轻易理解,要知道,圣宠与圣怒,往往就在一瞬之间,而这个一瞬之间,端是看处在下面的人,是如何自处的。 要知祸从口出,凡事都要多个心眼,总不会出错。 “臣妾倒觉得,不是替代,而是继承,先辈们无数的心血,造就了今天,而我等,承其志,取其精华,发扬光大,这才是最要紧的。” 刘贵妃看着她清澈的眼,说道:“念过书的人,说起话来叫人舒爽,不错......” 不管贵妃想试探什么,容仪都要不急不躁,慢慢挡回去,此番,看来自己的安全了。 回到自己位子上后,容仪暗自沉了口气,手里捏着的帕子都汗湿了,眼神不经意看到长青投来关切的目光,容仪微微勾唇,示意她可安心。 再如何,刘贵妃也不会真对自己怎么样,只要不犯太大过错就是了。 ...... 今日刘贵妃的举动,到底是叫人放心上了,这人不只是容仪自己,还有在场上的所见之人,那些各怀心思的,也都暗自观望。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先前为立嗣闹过那么一场,后被压了下来,时至如今,很少有人再提此事。 但,无人提,不代表就没人着急,不管你皇上好不好,现在最有力一争的两个皇子都这么大了,且都有皇孙了,你不急?我们急啊!我们急着站队,急着为下一代帝王铺路啊! 刘贵妃突然找了安宁王府的女眷,虽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可这至少也是传出了一个讯息——怕是贵妃那边,已经不甘沉寂了。 再平静的水,也有搅浑的一天,哪怕只是一粒沙子,丢下去也要发挥它的作用。 朝来寒雨晚来风,风雨欲来,也不知谁头顶上的拿把伞,足以撑过这一场暴风雨。 眼下刘贵妃的事在容仪这里,也是近段时间诸多不太平中的一件,纵使她心里不安,也得一件件的,把事情都处理妥当,若是自乱了阵脚,可就真要叫人看笑话了。 下午因着天气原因,放了一下午,皇后带着后宫嫔妃回宫,眼下公主府内,就只剩下姑娘们,以及主事的几位,不知是为何,今日齐夫人走的也晚,秦黛珑在容仪等人跟前,也坐的稳当了。 容仪没言语,只是默默喝茶,她不说话,自然有人着急。 秦黛珑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眼,说:“这一会怕是要下雨了,诸位还不回去吗?” 齐夫人:“前些日子我都走得早,今儿便留一会儿,这些天姑娘们也都辛苦了,我留在此地,也好有个照应。” 容仪接话,说道:“伯母放心,这里一切安宁,您早些回去歇息也无妨。” 齐夫人:“那怎么能行?事都让你一个人做了,那真叫说不过去了。” 容仪刚想开口说“无碍”,那厢秦黛珑就说:“这些日子安宁的很,这也都是表嫂的功劳,将这里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容仪眉眼微沉,虽还带着笑,但那笑,已然没多少真心实意在里面了。 “表妹这话说的可就夸大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怎么成了我一个人的功劳呢?这我可不敢认,更不敢吹出去,不然还叫人以为我多没脸没皮呢。” 这声表妹是秦黛珑意外的,而她后面称不上温和的话,更是叫人脸面都挂不住。 她说话一向温柔,极少见她带刀子,所以,这不阴不阳的一下,戳出来也是真叫人难受,难受的无处可说。 小辈们之间的事,齐夫人看在眼里,但却没有打算要插一嘴,默默地将话题转开了。 “今日我瞧着贵妃娘娘找你说话了?娘娘可是对这次的比赛有什么看法?” 有水平的人,问有水平的话,她若是直问“娘娘都说了些什么”,这打探之意太过明显,显然不合适,可这么一说,既关心了,又把握好了分寸感,至少不会太让人产生厌恶之感。 容仪说:“伯母放心,娘娘确实问了比赛的事,言语间对这次的比赛很是欣赏看重,这也肯定了这些日子,我们共同的努力。” 秦黛珑:“就没说别的?” 容仪目光微沉,声柔又坚定道:“没有” ...... (本章完) 正文 第2178章 信你还是信他 第2178章信你还是信他 等外头的雨下起来以后,齐夫人和秦黛珑离开了,走之前气氛有那么点微妙,原因起于秦黛珑迫切的,又满是质疑的问话。 很显然,容仪今天的心情不太好被她问了这么两句,是有些不耐烦了,她不知道,她那么问是真的关心,还是故意为之,不管为了什么,令人不适不是假的,她许是不怀好意也是真的。 她们二人走了以后,容仪呼了口气,没歇片刻,确定人是走远了以后,才叫人将李可冉带上来。 这两天,李可冉的精神状态很差,她再等一个结果,一个无论好坏都不能让她释怀的结果,人生走到这一步,大错特错,情浓之时,她太过盲目,错把那一时激情当做了爱,现下给了她时间让她冷静,冷静下来的结果就是,背脊发凉...... 这件事是近段时间才发生的,可对她来说,就好像过了很久一样,久到让她都快要记不清了,就好像是看过的话本,时间久了,虽还记得当中情节,却将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知道,她忘记的不是人,是她自我欺骗罢了。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为即将得知的结果激动,容仪也不急,这里有上好的茶,喝过之后,里头熏了安神香,她可以缓缓再来。 “这两日,李小姐可安?” 李可冉抬起头来,眼神空洞,吐露着心声:“不满殿下,这两日民女茶饭不思,虽惦记着结果,却也恐慌,您那日的话,民女听进去了,正是如此,民女的心,久久难安。” 容仪鼻子巧挺,眼中的平静给她的眉眼增添了一丝冷艳,她不说话时,也叫人不能心安。 “你若没心没肺能吃能睡,那就可笑了,不过,如今再说这些也都晚了,这条路已经走了,你是想继续走下去,还是回头?” 李可冉愣了一下,而后苦笑道:“民女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容仪挑眉,微微点头,随后才说:“没有,这世上哪有后悔药。” 李可冉神色黯淡:“民女如今的寄托,也不过是......虚假的罢了。” 虚的一碰就散,假的不敢信赖。 “他说,要纳你为妾。”容仪没再绕弯子了,将话直丢给了她。 这下,李可冉是真愣住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要纳自己?他会愿意?想着这个结果,眼泪已经不自觉流了下来,在自己开始后悔的那一瞬间,李可冉对李修便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 她尚且后悔的没了出路,那李修又怎见得会对自己怜悯?他怕是要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保全自己的名声才是。 可现在这个结果,多么让人意外啊! “那......那他还说了什么?”李可冉问着,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问这个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有多期待,那眼神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想要抓住。 这个问题,容仪没有回答,白婆婆代答了:“许是李公子心中有姑娘,当殿下问起他预备如何处理时,不管他先头将自己撇的有多干净,在这一刻,他却说要纳姑娘,言语间多是对姑娘的怜悯,他更是说,若有惩罚,一律冲他去。不要来为难姑娘你。” 多好啊,听着让人感动,若是没有前面那段话的话。 “他怎么说?” 白婆婆微微一笑:“恕老奴没听明白,姑娘这问的,是哪句话?” 李可冉方才因为激动而红了的眼眶,在此刻兜头泼下来的凉水中变得清冷:“他如何将自己撇干净的?” 听她问这话,容仪松了口气,还好,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白婆婆作为她的心腹,自然是知道话该怎么问当下便说:“李公子说,是姑娘求到他跟前去了,因家中有难,姑娘对他表明心意又穷追不舍......总归,先头主动地,是姑娘你,而他,确实是被利用,受了蛊惑了。” 登时,李可冉脸臊的烧红,她穷追不舍?当真是为了撇干净自己,什么瞎话都敢说。 “不是这样的,不是......” 容仪打断了她,眼神变得冷冽起来:“怎么不是?他有什么可说谎的?以他的能耐,更好的不是找不到,若不是你对他死缠烂打,又在他面前以家事为由扮可怜,他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来?说起来,这都是你在引诱他啊。” 听着世子妃突然就不近人情的话,李可冉的心瞬间凉透了,手脚发麻的看着世子妃,干涸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她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颤着声儿解释道:“民女不敢撒谎,是!民女是主动接近了他,可最初的时候,分明是......” 这话羞于启齿,床榻之间意乱情迷的事,她要如何开口才说的明白? 那个该死的,就是料定她无法说出口,才这样心安理得的将自己置身事外,他是一点也不怕被打脸,也是了,他怎么会被打脸呢?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是女人吃亏。 呵......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为时已晚呐!世子妃说的是,这天底下,万金难求后悔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也不会有人给她反悔的机会。 见她如此,容仪神色依旧,冷酷无情,道:“你若想狡辩,我给你机会狡辩,怎么话到一半,又不说了?” “不!不是狡辩,我说的都是事实,男女情事,我无法宣于口,但总归不是我引诱了他,他一个大男人,手段之多根本就是我对抗不了的,那时,只是那时,我与他都是你情我愿的,绝无半点引诱,即便我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可我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我哪里敢......” 这种事,若不是李修主动了,她还能主动脱了衣裳站在他面前?秦楼楚馆的人才会做的事,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容仪看了她许久,才问她:“你觉得,若是上了公堂,大人是会听你说的这番话,还是信李修的话。” 若说方才是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那现在,无疑是在她身上倒满了蚂蚁,毫无缝隙的啃噬她的皮肤,让她承受着惶恐不安。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79章 姬家 第2179章姬家 对于一棵没有根基的树来说,一股小风就能将它吹得东倒西歪,再也立不起来。 李可染亦是如此,他们李家如今已然落败,她若是犯了事,可没有人会来保她,做她的依靠。 出身不好的人就是原罪,要上公堂讨个公道,都是在谈空话,尤其是她这种,自己豁出去了的人,谁又会管她的好? 看着她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那样子真叫是惨不忍睹,容仪与她说这些并非是吓唬她,事情远不到这个地步,但她要让这个姑娘知道,这件事不是现在压下来就不严重了。 若李修不是这个反应,而是彻底地将她推出去做挡箭牌,那她现在绝不会安然的在这里听自己说话。 知道自己错了完全不够,须得认识到,且深刻的体会到这种错误对自己来说究竟有多严重。 诚然,她是为了家族才作此牺牲,可容仪也不是个傻的,听之信之,这世上辉煌过的,曾经辉煌过的人实在太多了,站起来的家族也不胜枚举,站起来又倒下去的,绝对不止她李家一家人,想东山再起的人也多,可用什么法子,走正途还是走歪路,端看自己做什么决定,是什么做派。 很显然,李家这不入流的做派是令人不齿的,想靠女儿的美色去换来家族的起身,说出去是要叫人笑掉大牙的。 说起来,这个女儿是为家族牺牲,可实际上她就是一枚弃子,一枚看起来光鲜亮丽,作用却仅限于此的棋子罢了。 她若成功,就是李家的成功,她若失败,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失败,若真出了事,容仪相信李家人不仅不会替她兜底,或许他们会为了撇干净自己,将这个女儿彻底放弃。 不是容仪将人想的太坏,而是一个连女儿都能送出去供人取乐,这样的家族,又岂能是什么好货? “过两日你便称病,我会将你送回家去,至于你与李修二人能不能修成缘分,单看你们自己,这比赛你是不能参加了。” 就……就这? 突然来的转变,叫李可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本以为自己是不能再善了,恐怕也没什么好的退路留给自己,怎么突然就要放过自己了呢? 看她吃惊的脸色,容仪说:“这是我的处理,你的事娘娘已经知道了,娘娘罚你去清心庵静思己过,念着你们两人是有情之人,也不愿棒打鸳鸯,但你犯的错终究是要受罚的,不然,以后谁都能将规矩视为无物,谁都可以轻易的去破坏这些规矩。” 李可冉完全呆住了,忙道:“是!是,民女该罚,谢殿下,民女现在是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殿下对民女做的一切民女都感恩在心,待日后若有殿下用的到的地方,民女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容仪神色淡淡:“这些都是你的造化,但愿是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真知道错了,如今你得了这个好结果,我也替你感到高兴,毕竟,不是所有人在飞蛾扑火之后,都能得一个好结果的,你是幸运的。” 李可冉苦笑了一声:“这算哪门子幸运?民女被家事所累,不得已走到了这一步,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幡然醒转也晚了,已经走错了路,便是摸着黑也得走下去,殿下方才说的话民女都明白,只是为人子女身不由己,比起贞洁,民女更怕戴上个不孝的骂名。” 许多事不是外人说该不该,就能有定论的,一个人为父母之骨血,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受父母的庇护,受上等的教养,那么多年感情的羁绊,不是一两件事就可以消磨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感情,是因为不忍,许多决定也都是无可奈何后的结果,这样的事,旁人或许会说一句恶心,可只有置身其中的人才知道,做决定,与执行这个决定有多痛多难。 不管是不是被家人利用,受家人摆布,可做下这个决定,都是因为亲情。 “对了殿下,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李可冉突然开口,目光沉沉。 …… 自古以来,姬姓人家都不是小家族,出了名的那几支如今虽没什么气候了,可到底曾经的根基和脉络都很庞大,也不容小觑。 叫容仪想不明白的是,这姬家的姑娘为何会去盯李可冉,还出了这些主意。 先前虽还没有定论,可她一直以为躲在背后的那个人,应当是孟家的,或者是别家…… 若只是孟家和其他那些驻守边关的家族,那都是内部的矛盾,可这姬家…… 据容仪所知,当初齐国灭国之前,姬家还是很支持齐帝的,只是在最后关头投了白旗,保了家族安宁,也从此远离了权势中心。 此事若当真是姬家所为,那其用心可就不能单单当事一般所为来对待了。 容仪眉心一沉,心思沉重。 …… 秦府今日有些热闹,是秦夫人约了三两好友品茶说话,秦黛珑回去以后,见了客就下去了。 今日来的客人都不是她以前知道的那些熟面孔,这几位像是母亲近日新结交的朋友,她们今日来,恐怕也不是品茶说话这么简单,想到那里面坐着的姑娘,秦黛珑失笑摇摇头。 母亲现在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什么姑娘都往家里领,那姑娘相貌平平,看起来也很木讷,哥哥又怎会瞧得上她呢? 要知道哥哥当初喜欢的可是像容仪那样的人,诚然,这世上也不会有几个人貌美到如此地步,可哥哥实在不必退而求其次,找一个如此寡淡的人。 若是以往母亲会这些客,定是要哥哥露面的,今日他连来都不来,也说明了问题。 正想着,突见一道人影从侧面小道捂嘴跑开。 秦黛珑顿足:“那人……是哥哥屋里的吧。” “回小姐,那是馨儿。” 馨儿? 秦黛珑挑眉,语气平淡:“那不是先前母亲塞到哥哥院子里的人吗?没什么本事,到现在也没能得个名分。” “听说是少爷屋里不许人伺候,不只是馨儿,而其他人都是这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80章 多管 第2180章多管 秦瀹这些年在感情上没什么进展,对此他像是一点都不着急,从未提起过要娶妻,屋里更是安宁,连个通房都不曾有,即便是秦夫人塞进去了,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将人拎出来。 秦瀹自己不知道,但秦黛珑清楚,母亲曾经还以为是不是他的身体出现了状况,即便那些姑娘长相都不如当初的容仪,可到底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真脱干净了往他面前一站,是个男人还能无动于衷? 有一回母亲请了大夫来请平安脉,顺便也让他给哥哥看了,问题自然是没有的,可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身体上没出毛病,可却不近女色,家里人如何不替他担心? 看着馨儿捂着嘴跑开的样子,大约是受了闲气吧? 母亲将她送给哥哥的意图谁会不知?可她到现在也都没能入哥哥的眼,也着实是可怜啊。 想到这儿,秦黛珑转了方向,去了秦瀹的院子。 这些年,兄妹之间的感情谈不上亲密,与以前有差别,这种裂痕,让秦黛珑很是无措,她不知要如何改变现在的状态,她知道哥哥永远是哥哥,即便自己做错了事,哥哥也不会不管自己,可是就是有地方不一样了,尤其是在长乐的事之后,哥哥对自己更是有了变化。 他依旧会关心自己,心疼宁宁,可这种感觉就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她进兄长的院子,自然不会有人拦她,顺利无阻的进了兄长的暖室,见兄长埋头看着什么,秦黛珑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带着笑意,道:“今日家里来了客,哥哥不去前面见客,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看书呢?” 听到声音,秦瀹抬起头看,看了妹妹一眼,因着屋里无人伺候,便起身亲自为她倒了杯水。 “那都是母亲的客人,又都是女眷,我在前头也不知与他们说些什么,待在那儿都不自在,倒不如回来看书。” 秦黛珑抿唇含笑,端过水喝了一口,看他斟茶倒水的样子,说:“你这屋里总要有个人伺候,不然做什么事都还要你亲力亲为。” 秦瀹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她会说这话,只道:“我习惯如此,做事的时候不想有人在身边打搅,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什么都要人做好了,那岂不成了废人了。” 秦瀹是名副其实的贵公子,可他的身上却又没有那些贵族公子会有的奢靡之气,他很平易近人,说起话做起事来,都叫人如沐春风。 “这叫什么道理?你什么都做了,那院儿里养的这些下人又是做什么的?你这是抢了他们的活儿。” 秦瀹笑着摇了摇头,显然不太同意她这话。 “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批评我吗?” 秦黛珑笑了,自然的转了话题:“当然不是,我那也不是批评,只是心疼,你平日里事务繁杂,忙的事那么多,回来了连倒个茶水都没人在身边伺候着,之前娘不是给你送了个人来吗?听说那还是个手脚极为麻利的姑娘。” 一听这个,秦瀹的笑意淡了下来,他说:“我这院子里本就不缺人伺候,那馨儿做事确实不错,你若是看得中就带回去,比放在我这有用。” 秦黛珑忙说:“哥哥出这馊主意,是想要让我被娘训斥吗?现下没有旁人,哥哥还想装糊涂啊?娘送馨儿到你这儿来是个什么意图,不用我点明吧?我刚才可是看见了,她像是哭着跑出去的,莫不是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人吓哭了?” 秦瀹觉得好笑:“她一个女子,我能说什么难听的话?方才听见外面有动静,好像是她把花瓶打碎了,应该是被训斥了。” 看他平淡的模样,秦黛珑说:“那馨儿我也是见过的,虽不说是国色天香,可也自有一番韵味,你当真瞧不上她?她有那番姿色,被送到这儿来,可不是替你洒扫院子的。” 秦瀹有些不耐,声色也淡了下来,他说:“你如今是想管我院子里的事吗?” 秦黛珑没察觉到他的不悦,还在说:“倒不是想管,只是看着娘终日为哥哥的终身大事操心,也忍不住想问一句。哥哥都这个年纪了,身边早就该有一个知冷热的人伺候着,咱们秦家以后都还要靠哥哥呀。” 秦瀹神色松动,深深地沉了口气,他揉了揉额头,说道:“我的事不用操心,你到我这儿来劝,到不如好好的去劝劝娘,让她不要再下这些功夫了,我现在没心思,也不想去想这些,若有那缘分,无需你来催,该有的自然会有。” 该有的自然会有……什么时候才是该?什么时候才会有? 秦黛珑又要开口,秦瀹已经要送客了。 “我就不留你多呆了,今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也在外忙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歇吧。” 主人下了逐客令,秦黛珑也不好再呆着不走,只好起身离开,走之前说道:“我刚才问这些,不是想叫哥哥烦的,我也只是想关心关心你。” 秦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我都知道,你回去休息吧。” “……好。” …… 从屋里出来以后,一股冷风迎面而来,秦黛珑心里不踏实,被这风一吹,冷的缩了缩脖子,抬脚要走,正见毕瑞走近来。 两人错开,毕瑞进了屋。 带上丫鬟往回走的时候,秦黛珑忍不住嘀咕了句:“我这哥哥,身边的人大多都是男的,别说娘了,我都开始担心了。” 丫鬟说:“奴婢方才听到毕瑞说起世子妃了。” 秦黛珑瞬间回神:“说她什么?” “好像是说世子妃去见了…见了谁家的少爷,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 秦黛珑走了以后,秦瀹一时半会也看不进去东西。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有些没有分寸感,她好像察觉不到别人的脸色,说话时我行我素,丝毫都不知道收敛。 一个女子管起了兄长的房中事,拦了一下都没拦住,依旧我行我素,什么都敢说。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既看不懂别人的脸色,也不知收敛自己的行为,这样下去,又岂能有好的? …… ? ?感谢“fdfbrgbwrbf”、“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σ???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81章 中断比赛 第2181章中断比赛 这两日事多,容仪总是忽略一些细枝末节,比如头天晚上答应了凌儿,第二日要给她梳发,可到第二天,一个起晚了,一个早走了,等中午容仪回到府上,就看见凌儿气鼓鼓的不得了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前脚说的后脚就忘了。 害的容仪忍不住对玉衡唠叨了句:“下次可得替我记清楚,这些事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总是忘了不做,也无益处。” 玉衡有些恍惚,只连连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昕蕊看了她一眼,见夫人没发现她的不同寻常,当下也没出声,只等到玉衡出去的空时,昕蕊才对夫人说:“夫人,玉衡这两天,怕是有情况了。” 容仪微愣,抬眼看过去:“是小乘?” 昕蕊眼睛弯弯笑了起来:“当然是小乘啦!前天晚上奴婢见玉衡抱了好大一捧花回来,奴婢虽没问,但也知道,那花肯定是小乘送的。” 送花?倒是新鲜,容仪挑了挑眉头,嘴巴一瘪,说:“这两日忙,倒是没注意,你见他收花时的样子可是高兴?” 昕蕊说:“她虽没有表现出来,可奴婢瞧着,她应当是很高兴的,若当真不喜欢,人家前脚送,后脚就给扔了也不是不行呀,奴婢现在发现玉衡这丫头也很别扭的,明明暗地里高兴的要上了天了,面儿上却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叫人丝毫都看不出来。” 容仪笑了笑:“你们俩平日里相处是最多的,你也比我更了解她一些,她与小乘的事,估摸着是不会有变数了,但你和秋心,还有我带过来的牵喜和抱欢,你们几人也得抓紧才是。” 说到此处,容仪含笑看着昕蕊:“说起来,你可有瞧上的?若是有尽管与我说。” 昕蕊连连摆头:“奴婢可没这闲工夫,秋心也没有,奴婢听秋心说过,她是发了愿的,要陪着少爷和小姐们,一直在身边伺候呢。” 容仪:“便是舍不得离开,可是这一辈子的终身大事,总不能不想吧?你们现在说不想,日后遇上了心怡的那个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说罢,又琢磨过味儿来,笑道:“这话要是让玉衡听见了,八成要打你,你没这闲工夫,如今玉衡可是有。” 昕蕊吐了吐舌头:“这话奴婢只在您面前说了,只要您不卖我,玉衡就不会知道,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她能遇到小乘这样的男人,我们都替她高兴呢,小乘是一个耐得住的人,他们俩一个愿意拧着,一个愿意哄着,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容仪失笑摇摇头,但不是不赞同,只是觉得她说话过瘾。 等到午间,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个消息。 “今年,怕是有暴风雨,你们这蹴鞠比赛,怕是真的要择日举办了。” 容仪眉眼一跳,点了点头,说:“此事娘娘也说,要把蹴鞠赛分为上下两场,一场在冬日举办,下半场则在初春举办,年底了,好日子多,也都忙,将她们一直放在京中也不妥。” 姜舜骁“嗯”了一声,说:“既然已经有了想法,就尽早下定论做安排吧,有些地方远,将人送回去,快马加鞭也不知要多少时候,如今这暴风雪还没来,等来了,冬雪封路,他们就是想回都回不去了。” …… 此事为重中之重,拖延不得,容仪也没与他再扯其他,当下给秦黛珑递了帖子,下午便去了淮阳侯府,与齐夫人碰了面。 她与秦黛珑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到的,只是今日秦黛珑奇怪得很,看着自己总是似笑非笑,像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了却又不说。 不过眼下容仪没这闲工夫去想这些事,三人商量了相关事宜,便上报中宫,当天晚上便有命令下来,要她们处理妥当。 今年这天气怪异,其实大家都猜到这比赛怕是比不完了,等到第二天,淮阳侯夫人亲自宣布此事的时候,有人高兴,也有人失落,毕竟来到这儿都是想一鼓作气的,可没想到比赛进到一半儿就要回去了。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这半年就当是先来熟悉的,等明年再来,新年新气象,大家又都是新样貌,如此也好。 谁都没有发现,在他们统一被送回去之前,当中的有一个姑娘,一早就被送了回去。 有时候,家世低有家世低的好处,至少别人的眼里都看不到你,更不会在乎你去了哪,做了什么,当然,除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即便是有人发现了,也不会有谁蠢到说出来,此事既没有被人摆在明面上议论过,那就都不要做这个先开口的人,在外面,不管是处理事情还是做人,都有一套法则,谁破坏了这套法则,谁坏了规矩,那就莫要怪枪打出头鸟,麻烦找上身。 这件事平淡也好,麻烦也罢,在李可冉被送回去的那一刻就都结束了,一概惩罚皆是私底下进行,即便将来此事被有心之人闹了出来,她也有话说,不至于落个被动,解决此事之后,容仪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来找她提起这件事。 等到将姑娘们都送回去之后,看着偌大的公主府空了下来,那一瞬间,容仪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比赛还未比完,这些姑娘们的风采却好像永远的停留在了这里,她们突然一走,这里一空,难免会叫人有些失落。 齐夫人这两日身子不适,便没有过来,容仪和秦黛珑善后,两人自然不用亲力亲为,则在华庭坐着。 秦黛珑看了容仪许久,便是个死人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容仪放下茶杯,看过去,说:“你这几日总是看着我笑,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义,若是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估计也憋坏了。 她是早有异样,先前容仪没有搭理她,是因为手上事多,事得分轻重缓急去办完,如今空闲下来了,这该应付的人也须得应付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2182章 永远都在我前头 第2182章永远都在我前头 外头雨夹雪,冷冽非常,她们坐在这暖室之内,未有冷意,但两个人也实在做不成无话不说的,将场子冷了下来。 秦黛珑依旧笑着,说:“我只是在想,你如今的行事作风越发雷厉风行了,这比赛说断就能断,说办就能办,也没有几个人能有你这般魄力。”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她,容仪莞尔,眼神平静:“这件事也并非我一个人就做决定的,你不是也知道,是上面传达的命令,我们下面的人依言照办,怎么从你嘴里倒成了我做事雷厉风行了,你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在夸我。” 秦黛珑说:“怎么不算夸呢?若是换一个人来办,说不准没你这么利索,我姑母重视你,此事虽是齐伯母担了名声,可要紧的都是你在做。” 容仪直直的看着她,不预备同她搞这些弯弯绕绕:“娘娘重视每一个人,办一件事只需那么一个人去做好就是了,你这么说,究竟是在为我打抱不平,还是在责怪娘娘呢。” 秦黛珑蹙眉:“我怎会责怪姑母,你莫颠倒黑白。” “这就叫颠倒黑白了?”容仪扬声反问,随即笑出了声,她说:“你今日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是真不懂你是想做什么。” 秦黛珑脸色微变,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梗着脖子,说:“我想说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我夸你办事办的好,办的利索,有些事你也可以不通过娘娘就自己着手办了,办得滴水不漏,叫人察觉不出问题来。” 容仪眉心一跳,脸色平淡,看着她的模样,听她说这话的语气,容仪说:“若我真能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你今日也不会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我刚才就说了,你若有话就直说,我不愿与你猜忌来猜忌去。” 秦黛珑看着她,不再故作和善,她说:“这次的比赛,宫廷上下有多重视你我都是清楚的,娘娘没有交给我来办,也没有交给王妃去办,而是交给了你,两姓不粘的世子妃,那你就得做到公正、公开,你明知道此次比赛规矩森严,可你私底下包庇的事情,还要我一件一件说出来吗?” 容仪眉眼一冷,眼神冷漠的看着她,语气也变了,她说:“那你不如就一件一件说出来,让我听听,究竟是我哪件事处理的不公正,坏了规矩,叫你如此气愤了。” 秦黛珑顿默,而后说:“你去见了李修,为了什么事见他,你说的清楚吗?” 在她开口之前,容仪大概也猜到她是为了这件事了,能教她不顾彼此脸面,这样有底气说出来的事,必然是发生过,且被瞒下来的事。 看着她的表情,容仪松了口气,笑了笑,说道:“昨日人多的时候,你应当当众问我,或许能将我打个措手不及。” 秦黛珑蹙眉:“当众问你,你若是答不上来,丢的是王府的人,也会娘娘蒙羞,这种事我怎么会做?” 容仪冷嗤一声:“幸好你还能想到这一点,你今日来兴师问罪,我还当你是掌控了全部,要来逼问我给我定罪的,如此看来,你对这件事了解的也不清楚,大约全凭你的猜想,就将这件事从零到整,想象出来了。” 想象二字刺痛了秦黛珑,不得不说,关于李修的事,她确实处理的滴水不漏,她只知道那时李修去过王府见了她,可具体是为了什么事却不得而知。 “据我所知,这个李修无所事事,是个流连烟花柳巷之地浪荡子,未考取什么功名,是个地地道道的二世祖,每一场蹴鞠比赛他都来了,以往没听说过你与他有什么交集,表哥更不会与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往来,若非是为了比赛的事,你又怎会单独的接见他,且又将这件事情瞒得这样死。” 她单独接见李修,又将这件事给捂了下来,这本就是一件令人怀疑的事,尤其这个李修,名声在外,她突然见这个人,秦黛珑便会想,是不是李修与公主府的哪位姑娘有了什么…… 诚然,她说的没错,容仪没打算狡辩,说:“我虽然不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可今天既然你问我了,我也愿意跟你交代清楚,但这件事,从我这里到你这里,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若事此时发酵,自会有人来找你要说法。” “第四个人?什么意思,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容仪冷漠的看着她,说:“自然是皇后娘娘。” 秦黛珑顿时沉默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看她这样子,容仪也不急了,单手端了茶杯来,喝了口温茶,慢条斯理的说:“你来问我,无非是觉得,是我一个人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对上不报,对下宽容,坏了规矩,可这些事,自始至终娘娘都是知道的,如何解决也都是娘娘定下的,但终归影响不好,对那姑娘的名声也有很大的损害,便没有将此事传扬出去,该给的惩罚已经给了,该顾的面子也得顾着,娘娘是个仁厚的人,她断不会将人逼到绝路上去。” 秦黛珑:“……那究竟是什么事?多大的事?” 容仪看着她不说话,秦黛珑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想知道,绝不会多嘴说出去的。” “该让你知道的,已经叫你知道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娘娘再三嘱咐,不许我传扬到外头去,如今叫你这么一问出来,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了,到此为止你就不要再问了。” 秦黛珑的气焰一下子灭了,眉眼灰白,她沉了口气,静了好久才说:“我早该想到的,你做事情这么妥帖,又怎会留个把柄叫人抓住来寻你麻烦。” 说罢,她看着容仪,那种眼神叫容仪有股说不上来的感受,不甘,又带着一丝欣赏的味道。 “明明从小到大我就不比你差,可为什么,你永远活在人前,永远都在我前头……” 容仪蹙眉,不想与她多说什么,看门口的昕蕊看进来,便知道外头收拾的差不多了,她起身告辞。 “此处都已打理妥帖,我就不多留了。” “等等。” ……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票(?˙?˙)?谢谢老板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Σ(|||▽|||) ? 大家晚安啦:.??(??ω??)?:.?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83章 冷脸 第2183章冷脸 人永远都不会知足,这是常态,生而为人,总会遇到不甘心的人,不甘心的事,攀比也是在所难免的,有些时候,不是自己想比,而是逼到这个份上了,所有的自以为无所谓,都成了虚假的表象。 秦黛珑就是这样一类人,即便生活给她再大的打击,只要没将她的后路堵死,只要她还能再站起来,她依旧会为自己寻找新的借口,新的理由。 倒不能说是之前的事没有给她教训,从前的事给她的教训,她确实都记进心里去了,可这也不妨碍她我行我素,“死性不改”。 其实在这之前,容仪没有觉得与她相处是一件很累的事,之前她为主,自己为奴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在理的,即便有些事情是戳着脊梁骨,伤了自尊的,可她是主子,做什么于下人而言都不算错。 后来,自己在她面前,再也不用奴颜婢膝,不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事事忍让,三思而行,而那个时候,她也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许是没那个心情,许是被生活打击到抬不起头来,她也实在没那个心力去计较,去为自己开解些什么,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最可怕的不是别人的否定,而是自我的批判和怀疑,度过这个阶段并不容易,可她注定不是一个会被轻易打倒的人,那个阶段她走过来了,所以,现在才会以县主的身份继续过活下去,她不是一个会为难自己很久的人,只要想通,想清楚,于她而言,怎么过日子,怎么过的好日子,不过都是一种活法罢了。 这样的人如何都不会过的很差,除非是自己放弃了,这样的人很好,至少心态是好的,不会为一点事就打击的抬不起头来,若是能站着生,谁愿意跪着活呢。 可是,她要怎么活都是她自己的事,若是碍着别人的事了,就不是好事了。 容仪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他究竟是为什么非要与自己攀比,攀比这件事,攀比的人不会好受,被攀比的人也一定不会觉得开心,这是一种被绑架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好对别人来说成了一种伤害。 容仪看着她,有些窒息的感觉,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说:“走在前面的人,从来都是你,可也是你自己不想顺着这条路走,你选择了别的路,就不要怪我先走一步了。” 此话一语双关,当初她瞧不上的婚姻,瞧不上的男人,如今都被好好经营着,爱着。 当初她是如何说姜舜骁的,她的话至今容仪都还记得,不是记性好,而是当初的事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她哭着喊着嫌人家是个莽夫,嫌这段姻缘非她所求,如今又来说这些,说给谁听呢? 果不然,听到这话,秦黛珑脸都白了,她直愣愣的看着容仪,看着她平静又不耐的神色,心头一冷。 “你从没未说过,你对我,原来有这么多怨言。” 容仪轻笑了一声:“我如今是越发的不明白你了,我对你是曾有过怨言,可那也都是以前的事了,过去的事再好再坏,在我这儿都是过去了,最难熬的时候,我已经熬过来了,最迷茫的时候,我也已经度过了,我对你早就没有什么看法,可你不该一而再的在我面前试探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很聪明,但我也不是个傻子,你指望我还像以前那样事事以你为先,以你为荣,可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你想要的我办不到,秦大小姐,我不欠你的,姜家也不欠你。” 不是你受了伤害,受了委屈,你就占理的,这个道理,不见得谁都明白,谁都愿意去懂。 秦黛珑眼眸暗沉,她低下声音来,说了句:“若当初不是我嫁去了姜家,你也无缘与他在一起,若你不曾陪嫁,说不准你现在会是我哥的人。” 话音刚落,就见容仪冷下脸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她,若说方才情绪平淡无味,那在此刻,一切都是真的。 “你活到这个年纪,还需要我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这些话你只管说出去,让大家都听一听,看一看,看看陛下和娘娘亲封的县主是一个多么没脑子的人!” 这是容仪第一次与她说重话,秦黛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呆愣的看着她,嗫嚅着有些发怵。 容仪是真的气急了,,以前从没有觉得秦黛珑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人,她也是大家闺秀,也知道言语是把利器,当真是能杀死人的,她也曾有过那个阶段,可现在,她却学会了用言语去刺伤别人。 “别说我与秦公子什么事都没有,即便是有,那也是过去的情分,自小长到大的情分,你冷不丁的提起这件事,是想做什么?你是想毁了我的名声,还是丢你秦家人自己的面子,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我只提醒你以后说话别忘了分寸,否则,十个陛下和娘娘都救不了你。” 不管是秦家,姜家还是长家,都不是一般的家族,陛下要用人,曾经的旧臣,现在的新臣,都应当拧成一股绳,牢牢的捆在一起,这个时候,若是谁在中间和稀泥,搅的几方都不得安宁,那就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什么了不得的身份,通通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方才那话,往小了说,都是儿女之间们的私事,是过去那些不可提的旧情分,大不了就是这一辈人自己“打起来”,再解决问题,若是往大了说,如今是什么局势?若是叫人利用起来,谁又能讨得了好去? 家事国事天下事,从来都是不能拆分的。 她几次三番扯那些有的没的,都算了,容仪不愿与她计较,可她如今越来越不像样,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令人头疼,若是再不计较,再无所谓下去,天知道她以后还会说些什么? 她确实无所谓,做了什么事都会有人替她兜底,可容仪不能无所谓,即便是有可依之人,她也不会将所有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去害别人,也不纵容自己。 …… (本章完) 正文 第2184章 放尊重一点 第2184章放尊重一点 容仪憋了一肚子气回去,回到长留就将自己关进了屋里,连玉衡和昕蕊都没能进去,两人面面相觑,同样愤慨,同时叹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 姜舜骁回来的稍晚一些,今日被叫去宫中,回来的时候还想着事,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等进了屋里,看着小女子面对着里头,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从后面将她抱住,结果人挣扎的厉害,他不明所以,也不敢使劲捁着她,怕把这急眼的兔子惹毛了,松开了劲,他问:“发生了什么事,叫你的脸黑成这样。”说着,将她扳了过来,对上她发红的眼眶,带笑的唇角瞬间消失,问她:“怎么了这是?是谁给你气受了?” 容仪瘪嘴,红着眼眶看着他不言语。 姜舜骁心里一堵,看她这倔强的样子,又心疼又难过受。 “你有什么话,直与我说,你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猜不到啊。” 容仪沉了口气,低下头去,说:“还不是因为你的旧情人,害得我憋了一肚子气。” 原来是在吃醋,姜舜骁更不明白了,但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戏谑道:“我哪来的旧情人?一直以来不就只有你一个吗?你说这话可是冤着我了。” 容仪拿眼斜他,直起身子来,狠狠道:“怎么没有?成了两次婚的人可不是我!” 天地良心,她说这事的时候,姜舜骁万万没想到她指的是秦黛珑。 “她是我的表妹,也只能是表妹,与她有何干呢?是她在别的地方上给你气受了,怎么要牵连到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她之间早就无话可说了。” 容仪冷哼一声:“早就无话可说?你这话可不要说的太满,莫把我当傻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私底下你们说过话,这是事实,怎么到你嘴里却成了早就无话可说了?” 越想越气,继续说道:“什么叫早就无话可说,只有生死仇敌,那才叫无话可说,你与她是吗?你不是说她做的事你都不在乎,也从未放在心上过吗?那你今日说这话,岂不是在自打脸面?” 她这逻辑叫姜舜骁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但他很快抓到了重点:“什么叫私底下的谈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仪哼了一声,挑眉看他,有些傲娇:“别以为只有你有眼线,可以盯着别人,我也是有眼线的,你做什么,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姜舜骁乐了:“你的眼线,不也都是我的人,你用我的人来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你真是个天才呀。” 容仪有些被冒犯到了。 “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她提醒。 姜舜骁笑笑,随即说道:“那天是她叫住了我,我本与她无话可说,说了些什么,我都忘了。” 是忘了吗?容仪对此表示怀疑。 姜舜骁摸摸她的手,抓住,肯定的眼神告诉她,确实是不记得了。 “你想啊,我整日要忙那么多人和事,哪里有功夫去记这些小事啊?” 容仪瘪嘴,一时无言。 看她挎着小脸,却显得娇憨,她每每冷脸郁闷的时候,都不会叫人看着烦躁,反而可爱,姜舜骁凑过去在她脸边碰了一下,撞的容仪看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成婚好几年了,也都有三个孩子了,按理说该平淡了,可他每每一些动作,都叫容仪脸红心跳。 “说说,她怎么给你气受了?” 容仪叹了一声,知道自己不该把气出在他身上,只是觉得郁闷极了,恰好碰上他在自己跟前,一时没忍住就这样了。 “我也不晓得她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明里暗里与我作对,我又不是听不出她那话里是好意还是歹意,先前那些细碎小事就都算了,我本来都没放在心里,这段日子,她找我办什么,我没给她办?我可有推脱?可有扭捏?我自认为对她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可她反倒蹬鼻子上脸起来,打量我不会发火吗?” 姜舜骁认真的听着,等她说完之后,才道:“我大约是听懂了。可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让你动这么大的火?总得有个具体的事吧,总不能是与她拌嘴,你的性子也不会与她吵起来,她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快的事了?” 这话听的还有几分舒服,容仪自我肯定:“我当然不会与她吵起来,但前提是她莫要三番五次的来招惹我才是,先前她求我的时候,说的花一样好听,我都心软了,可怎么一转眼,脸一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怎么,我是欠她的?” 又道:“之前,她总是说娘娘用我不用她,这与我比了一次,我没同她计较,后来,李修的事不知她是从何知道了,想用这件事来拿捏我,她话虽未说明,我也知道,她定是以为我收了人家好处,才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不发挥了。” “好在我不是个眼皮子低浅到如此地步的人,这个把柄她也没捏住,也就算了,她怀疑我如何,我没做过也不觉得亏心,可后来,她竟敢又与我攀扯过去的事情,你说她安的是什么心?” 过去的事?过去那么多事,姜舜骁没再细问,只安抚她,说:“总是停留在过去的人才最可悲,你与她计较什么呢?她说什么,你听在耳里听过就罢了,不要当真。” “我倒是不想当真,可她说的实在太不像话了,我与秦瀹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可她却说,我如今能嫁给你,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都是托了她的福,否则,我现在应当是在……” 在秦瀹院里做通房妾室。 后半句容仪说不出口,但也不用说全了,姜舜骁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本以为只是女子之间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伤了对方体面,无非就是当初容仪在秦家的那段日子,够秦黛珑拿捏几句,可没想到,她竟敢拿清白说事。 “这都是什么混账话!她越发不知所谓了!” 容仪本来很气的,可一见他比自己还要气,不知怎么的,气就顺了一些。 …… ? ?感谢“书友20210301*******1294”打赏的月票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85章 认真 第2185章认真 拿这些话来说事,本就是害人的话,就事论事还行,误会也可以解释,可这种事情,男女之间的事情,本就是一张嘴无法说清的,若是真让她胡咧咧出去了,外头的人怎么想? 好事的人根本不会听过笑过,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更是恨不得此事闹得再大一些才好,大到不能遮掩,这场戏才能唱的起来,才会好看。 可被逼成“戏子”的人,又要承受怎样的艰难,谁也不会去在乎。 越是高门大户,越是注意礼义廉耻,若是这些都能叫人随意说道,那就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姜舜骁以前觉得,秦黛珑这个人,只是不知人世疾苦,是被家里宠坏了的大小姐,所以她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但是在经历那样一遭事过后,她多少也要懂事了,可是有些人就是死性不改,做错了事,当下是悔过了,却不能管一辈子。 她说这些话,不管是为了出一时之气,还是别的什么想法,总归都不是好事,她做这些,只会叫容仪越发的难做。 早就是不拖不欠的关系了,又何必在言语上中伤人呢? 姜舜骁沉着脸,不与容仪说笑了,他说:“她大概是因为谢昀的事,这些日子怕是不好过,可她好不好过,又凭什么叫你难做,此事不能就此放过,她再这样口无遮拦下去,以后还会遭殃。” 见他如此,容仪心底一暖,转身看着他,沉沉的叹了口气,说:“我爹以前和我说过,不要做那个得理不饶人的人,若是有人为难你,忍让三分,人不到不如意的时候,也不会露出如此憎恶的面目叫人难堪,多给别人一分包容,也是自己的气度,这些话我记到今日,也奉行到今日,她以前做什么,我是能忍则忍,能放则放,可她一而再的来挑战我的底线,我实在不想再这轻轻的放过了。” 若是以往看他这个样子,容仪定会劝说他莫要动肝火,此事不过是个小事,放过也就罢了,现在容仪不想这么想了,或许平日里就是自己忍让的太多,才会叫人觉得她好欺负。 求人办事的时候是一个态度,用完就扔这变脸的速度,真是令人咋舌。 姜舜骁揽过她来,抱在怀里,手扣在她的肩上抚了抚,沉声说:“此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去解决,以后不管是为了谁的事,她在求到你面前来,你就当没听见,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再心软。” 容仪抿唇,靠着他的胸膛,小声说:“其他我不担心,只是我这样会不会令你难做?毕竟,秦国公对你一向是很好的。” 姜舜骁说:“他们对我的好,我可以在别地方面去回报,可你是我的妻子,他们对你也应当一样的疼爱,我都不忍心给你气受,她却敢三番五次的来叫你难受,我若是忍声不吭,还配做你的男人吗?” 容仪眉眼的愁意淡了些,时至今日,到这个地位,这个身份,许多事情不是意气用事就能解决的,她如何对秦黛珑都不算过分,比起当初秦黛珑对她做的,她便是什么都不做,旁人也说不得她什么。 可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秦黛珑是做错了,是叫人不快了,可她生在了一个好的家,有一个好爹。 作为姜家妇,与秦家的亲戚关系,是断不得的,也不能因为后辈一段错误的姻缘就老死不相往来了,虽说当初秦夫人是有这个意思,可那个时候毕竟情况不同,那时候,秦夫人是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进姜家之后,受尽了委屈,不仅让陪嫁的丫鬟爬上了侄儿的床,还落了个生死不明的下场。 她会生气,全在意料当中,这也是当初帮助秦黛珑离开所要承受的代价。 这些容仪和姜舜骁虽觉得委屈,可也没有怨言,毕竟选择了这一头,就要放弃那一头,若两边儿都想要好,这世上又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什么好处都能叫你一个人占了去? 但她不该回来,她一回来,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成了笑话,她本应该老实本分,莫再生事端,可她依旧我行我素,尤其是在做了县主之后,皇后娘娘明着给她撑腰,她就越发的不知收敛了,旁的事上或许她还谨小慎微,尤其是在面对容仪和姜舜骁的时候,她说话总是带着一股阴阳怪气、欲语还休的味道,令人不适。 以前是不与她计较,想着她也是受了苦难的人,再加之自己的日子过好了,便不会有那么重的戾气,或许正是因此助长了她的气焰,别人退一步,她能上两步,她既然不能将心比心,又何必再给她留什么脸面? …… 姜舜骁当日就请了秦瀹吃酒,在容仪的酒楼。 两人都不是太能记仇的人,过去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了,便不会有人在扯着脖子,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都记住,记一辈子,念一辈子。 时间久了,有些感情慢慢的淡了,也慢慢的想开了,过去的那些事情也都不值一提了。 再加上如今两人同朝为官,一文一武,难免在某些事情上要相互配合,对于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两人早就握手言和,不再谈论了,毕竟是很亲的兄弟,即便在某些事上曾经有过误会,可说开了,看淡了,也就都好了,能拿得起,放得下,方才是真丈夫。 秦瀹一开始还真当表哥是请自己吃酒的,直到看到他的脸色,才意识到,今天这顿酒,怕是不好吃。 “你今日找我过来,不是找我吃酒这么简单吧?你我兄弟二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沉了口气,放了筷子,便是要好生说话的架势。 “我今天找你过来,确实是有不得不要与你说的事,此事且还不能耽误,再耽误下去,我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到时候闹得你我两家面上都无光。” 这都扯上两家了,秦瀹也郑重了。 “关于什么事?可是陛下……” “与朝堂之上的事无关。” …… (本章完) 正文 第2186章 与秦瀹说 第2186章与秦瀹说 秦瀹第一反应,则是朝堂之上那些事,近些日子事物繁杂,越是到年底,越是事多,尤其是在这不太平的时候,文武两派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 上面下的一叠政令下来,足以让他们这些人人仰马翻一阵,尤其是牵扯到家族荣光上,他理所当然地就会想到家族的兴衰和未来,着实是没往儿女私情这点小事上去想。 姜舜骁看着他,说:“朝堂之上的事,我也不会与你到这儿来说了,自然是为家里的事,我们的私事。” 秦瀹默了片刻,才问:“你说的,是关于黛珑吗?” 姜舜骁看着他,虽未语,但那态度已然十分明显了。 秦瀹心里一堵,想着如何开口,姜舜骁先说了:“我找你来,是因为这是我们这一辈人的事,我与你说也不怕你记我的仇,但是,若是同姨母姨夫说,他们难免会不多想,我们之间的事,你了解的最多,也最清楚,我欠不欠她,你也心里都有数。” 看他如此郑重其事,秦瀹就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他蹙眉,说道:“这我自然清楚,关于我妹妹的事你定然是不能瞒我的,她如今有姑母替她撑着,越发地有恃无恐起来,我自己的妹妹我知道,她有很多的毛病,只是一时之间扭转不过来,关于她的事,有什么话你大可以直说,不要替我顾及脸面,这个时候越是顾脸,等将来真出了事,丢的怕就不只是脸了,否则你也不会把我的叫到这儿来。” 这么说,便是交了态度,姜舜骁放了心,言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后面的话或许会有些难听,你多担待。” 秦瀹神色沉重,听他说道:“自小到大,我这个做表哥的从未亏待过她,从前,她是表妹,后来父母之命,我娶了她,婚后她做了什么,这些你都清楚,最初的时候,我虽有气愤,可也从未伤害过她,那时,我确实有私心,我也因为我的私心付出了代价,差点与姨母决裂。” 秦瀹听的脸红,他说:“这件事是我秦家对不起你,我们自己没教好女儿,她做出了如此丑事,令你蒙羞,不怪你,也没脸怪你。” 姜舜骁顿默一息,而后说:“本是亲戚,就不说对不对得起了,我有私心,她亦有私心,两个有私心的人是生活不到一起去的,她想要自由,想要她的爱情,我放她走了,也替她瞒着,如此我也背了一身罪孽,那时候也是做好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准备,可是,是她背信弃义在先,临阵脱逃在后,我替她解决了这些麻烦,她却又回来了,她如此自私自利我也都认了,毕竟这行的本就是不端之事,看着姨母和姨夫,为了她的事性情大变,我也不好受,她经此一遭,也算是知道了厉害,受到了惩罚,我这个做表哥的也心疼过她。” 听他回忆过去,秦瀹无地自容:“过去的事,是我家对不起你,有些事你为了我妹妹的名声未曾声张,也害得你和容仪背了不少骂名,这些我都是记在心里的,我是感谢你的,你不该心疼她,她本就是咎由自取。” 姜舜骁深深地吸了口气,铺垫好了前头,便往后说:“实不相瞒,我从未怪过,她若不是因为她,我也不能认识容仪,说起来,她也算得上是我和容仪的媒人。” 这话虽是事实,可说出来,怎么听着都有些讽刺。 他又道:“从前容仪在你家,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比我更清楚,你妹妹是怎么待她的,呵,都说她们亲如姐妹,姨母亦很是疼爱容仪,可是阿瀹,当真是这样吗?有些话我不想挑明,过去的事我也不愿意去追究,可现在,我就想让你凭着良心说上一句公道话,过去姨母当真是疼爱容仪吗?你的妹妹又当真是待容仪如亲姐妹吗?” 秦瀹张了张口,无法说话,他心底是知道的,哪有那么多莫名的好,后来,母亲和妹妹做的事他也都知晓,好与不好的,心里有一本账。 只是,那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他她们曾经做过什么,如今再去追究也都于事无补。 “我知道,那个时候容仪在你家只是总管的女儿,你们待她也无需太过客气,人权如此,一直如此,过去那些,是非好坏,如今再说都是空扯淡,我只说现在,直到现在,你的妹妹对容仪还是不客气,需要她的时候,扮可怜装柔弱,话说的那叫一个好听,容仪本就是个耳根子软,心软的人,她顾虑着过去的情分,也不忍心看她如此相求,明里暗里也帮了她不少,可她是怎么回报的?” 前面铺垫了那么久,为的是想让秦瀹心里有个数,他们彼此之间本就不相欠,非要说谁欠谁,那也必然不是他家的容仪欠了秦家的女儿,说到这里,才是到了正题。 “黛珑做了什么?” 姜舜骁歇了口气,闷了一口酒,眼神沉冷,说道:“这些日子,她明里暗里与容仪作对,这些都是小事,容仪心眼也没那么小,事事都要与她计较,可唯有一件事,她不该去做。”说到此处,姜舜骁抬头看向秦瀹,眼神复杂了起来。 “你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分本就是旁人不可比的,这些在外头本就不是秘密,关于你和容仪的闲话,如今是没什么人敢随便说了,可是有人起了这个头,乱说一气,你猜外头的人愿不愿意看这个笑话。” 秦瀹心一沉:“你是说黛珑她敢拿这件事乱说?” 姜舜骁闭了闭眼,心头沉重。 “她的言外之意,这是在提点容仪,若不是当初因为她,如今的容仪,应当在你秦家,在你秦瀹的院子里。”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了,秦瀹脸色黑沉,心情沉到了谷底,前阵子他还在想,自己这个妹妹怎么变得口无遮拦起来,可原来那都还算是轻的,比起这件事,她说的那些话,都不值一提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87章 分说 爱怜 第2187章分说爱怜 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了,许多事情,如今该淡忘的都已经淡忘了,不会有人刻意提起来说,不刻意提起,也不刻意回避,过去的事发生过,是非对错并非需要分辨的个清清楚楚。 如今这样说出来,不是为了翻旧账,只是希望能借此说清,彼此心里都有个数才是。 是因秦家起,又由两家一起捂下,为的就是保全名声,这其中,每个人身上担了多少骂名,被迫承受了多少笑话,都无人再去提起,再去计较,两家亲戚关系,也不会为一桩婚事就如此断送了。 很多事情都该心照不宣才是,可若非要有人将这件事情再戳破,再试探,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将别人推进漩涡当中,那就是可耻了。 再大度,再看得开的人也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来踩一脚。 姜舜骁是真有火气,说话也不客气:“旁人不知道我这个表妹是怎么想的,可我清楚,她从来都瞧不上容仪,从前对她的一切都是施舍,如今,容仪有现在的日子,她又如何看都不顺眼了,她想说,如今容仪的日子,都是当初她让出来的,可事实是如此吗?即便容仪不是我的妻子,即便当初你我两家的姻缘一直维持着,她傅容仪另嫁他人,凭着她的本事,照样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世上男子,多把女人当成附庸品,他们不见得瞧得上女人,但都想娶一个温良贤惠的摆在家中,替自己生儿育女,管教妾室,能娶一个好妻子,皆是自己做丈夫做男人的本事。 在外头,他们或许会夸赞一句,自己的妻子端庄大度,是个贤妻,但这些功劳是岳父岳母教养的好,自己这个丈夫有本事,调教的好妻子。 极少会有人愿意承认,这个女人天生有本事,即便不是嫁给自己,即便是嫁给旁的人,她也一样能顺遂,这日子过得井井有条,一家和美。 尤其是武夫,手里掌握着生死之事,对人权看的更要重一些。 但如今,姜舜骁如此大方的承认,承认她傅容仪的能耐,她所有的本事,并不是因为她嫁到了一个好人家,而是因为她为人做事有理有度,不是个拎不清的。 这样的女子,不管是嫁到谁家都是福气,他尚且不敢说,如今容仪的一切,皆是因为她嫁给了自己才好的,外头的人又凭什么敢如此说嘴?甚至还拿过去的事威胁她的名声。 秦瀹气的眼都红了,他沉声说:“我这个妹妹,自小千娇万宠,从小她不是这个样子,她也听话识礼,待人接物一向有进退,这些年遭遇了这些事,她的性情是变了很多,她有错处,这些事是她的问题,你放心,我回去以后会好好同她说的。” 说到这儿,秦瀹抬起头来看着姜舜骁,沉重道:“幸而你我之间向来直言不讳,幸好你将这些事都告诉了我,如今她针对容仪都敢说这些混帐话,若不加以管教,她这张嘴,还不知会惹出多少祸事来!” 与明白人说明白话,彼此之间心里都有数,也不会有过分的担忧,这些话同辈人之间说得,也都不会落埋怨,姜舜骁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会找上秦瀹,姨父姨母疼爱女儿,这些话不管是好是坏,总归于他们的女儿而言是坏。 即便他们知道轻重,回去之后也同样会多加管教,可终究是会产生隔阂,这本是不必要的。 他松了一口气,说:“你我两家本该和和气气的,我也不愿因为这些事就落下仇怨,今后见面都眼红,若是个外人嚼这些舌根,我早就出手整治了,可她是姨母的女儿,是你的妹妹,是我的亲表妹,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亲戚,我也不希望将来她出口成祸,害了自己,也连累了你们。” 秦瀹目光闪烁,语气诚恳:“我明白,你与容仪都不是小气之人,是我这个妹妹……说句不好听的,是她心术不正,许多事情她思考太少,祸从口出,她从不知思量。” 亲戚之间没有那么多仇恨,姜舜骁说这些,一是心疼容仪,二也是觉得许多事情还不必要走到撕破脸皮的那一步。 若不是在乎这门亲戚,他今日也不会苦口婆心说这番话了。 秦黛珑是什么想法不重要了,但她若再这么作下去,没事也会被她弄出事来,到那时,如何收场都面上无光。 …… 这一顿饭,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喝不醉,倒是憋了一肚子火,两人分开以后,姜舜骁没有骑马,只让小乘牵着马,两人慢慢悠悠往回走。 外头很冷,风也很大,只走了一会儿,便见前头来了一辆马车,姜舜骁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出了是自家的马车,里头的人探出身来,朝他招手。 姜舜骁微微一笑,对小乘道:“我家娘子来接我了,你骑马回吧。” “……是。” 他三步并两步,一瞬之间就上了马车,脸上带着笑意,乐呵呵的看着坐在里头的女人,玉衡在一旁小心的捧着油灯,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没注意她,油灯明亮,两人的脸庞都照的柔顺,方才喝酒姜舜骁不觉得醉,但在这时,看到容仪来接他,身上的骨头都有些散了,他靠过去,依赖着容仪,哼笑一声:“怎么来接我了?是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吗?” 容仪不太习惯在有人的场合与他这般亲昵,还听他说这些话来,下意识的看了玉衡一眼,人姑娘油灯拿的好好的,愣是没往这边看一眼,像是不曾察觉,她松了口气,伸手推了推他的脸,有些烫,低声说:“喝了酒,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姜舜骁也没真醉,纵使想说一些荤话,但这儿还坐着一人呢,他将话在心里想了想,吃吃一笑,手抱住容仪的腰身,只说:“我是开心,我家娘子这么晚了还来接我,下次不准了。” 容仪笑:“你还想有下次呢。” “嗯?” “我这不是怕有人英勇上阵,会被人欺负嘛。” …… (本章完) 正文 第2188章 逗笑 第2188章逗笑 欺负这两个字,用在他姜舜骁身上,真真是维和极了,可这种时候,听在男人心里,也真真是如听仙乐一般,乐的他都找不着北了。 心软的一塌糊涂,嘴上说话也柔和不已。 “你猜的不错,他要欺负人,说话可难听。” 容仪挑眉,心知他这是故意说这话撒娇呢,倒也十分配合。 “是吗?他说什么不得了的话了?” 本就是糊弄的话,姜舜骁虽与她说闹,但也没仔细去想,只咕哝道:“说的太多了,我被他说的难受,又怎么会记得。” 容仪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又认真的说:“那不成,凭什么叫他欺负了?他还占理不成?也对,你是将军,向来不与人逞口舌之快,若有什么不对付,直接上手打了,但他是文官,若真动了手,怕是要糟,你心胸开阔不与他一般见识,就受了他言语上的奚落。” 这话说的,真是吃了蜜一样甜,叫人听着舒服极了,姜舜骁与她十指紧扣,又强调了一遍:“不错,我就是不同他一般见识,才任他说话。” 容仪忍住笑意,说:“那怎么办?都这么夜了,不如明天等你酒醒了,我们找上门去,我来说理,保管说的他无地自容。” 姜舜骁面带笑意,闭上眼了“嗯”了一声,肯定道:“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回过神来无意听了一耳朵的玉衡:“……” 此时还在回家的路上,憋了一肚子火的秦瀹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斯文的拿出帕子捂了捂口鼻。 马车直接从后门进了长留,小乘也骑着马从这道门进,等主子们下了马车,要看着他们回屋了,他才预备回去。 玉衡率先下来,油灯已灭,纸灯笼燃起,下车以后,扶着夫人下来,小乘则去扶自家主子,后者倒是不用扶,“半醉半醒”的就自己下来了。 此时,显然不需要下面的人派上用场,那爷挂在夫人身上,可是一点也不撒手呢。 玉衡扭头看了小乘一眼,见他冻的脸都僵了,想着他这个天气一路骑马回的,便说了句:“你回去以后,好好泡个热水澡,别冻病了。” 小乘一愣,随即咧嘴笑了起来,将要走的玉衡一把拉住,又怕她恼,忙松开了手,说:“我也怕冻病了,你给我熬点姜汤可以吗?” 女人,最是容易心软,尤其是男人想要又不敢强求,还知道征求意见问你一句“可以吗”的时候,真的很难拒绝。 玉衡不太能与他对视,眉眼微低,只是说:“那等我回去,一会儿给你熬。” 小乘忙道:“不急,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你回去早些休息。” 玉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言道:“明天再喝还有用吗?” 小乘顿了一下,随即笑嘻嘻的说道:“有用,当然有用,只要你熬,保管有用。” 玉衡脸一红,还真有这招架不住他这热烈的目光,只“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追上了前头的主子们,她没回头看,倒也知道,小乘还在后面没走呢。 蓦的,突然听到一声笑:“你这边放放手,我看小乘快急得抢人了。” 听到这话,玉衡的脸红了个彻底,而说话的人也被瞪了一眼,容仪知道玉衡脸皮薄,还被这样打趣,她怎么好意思呢? 姜舜骁自然是想看他们成好事的,也不怕热闹,忽略了那娇媚的瞪眼,又说:“等会儿回去了,你也给我煮一碗姜汤吧。” 容仪是真服了,回头看着玉衡,果然已经脸红不已,快要无地自容了,压声说道:“你快些收敛点,别再说了。” 后头一直到屋里,也都一路平静,他不再开口逗人,玉衡也闭嘴不语。 将人扶到屋里,两人简单的洗漱过后,就要歇息了。 容仪拉过玉衡,看她还红着的脸,也觉得好玩,她脸皮是真薄,不过还是个小姑娘,这样的反应才正常,她若没有一点反应,才奇怪了。 这样就说明,她心里是有小乘的,两人若是双向喜欢,就是再美不过的事了。 “你也早些歇息,爷方才是逗你呢,别羞了。” 不提还好,这一提,玉衡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忍不住问了句:“小乘……我们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吗?” 这话问的相当有水平,容仪反问她:“你指的是什么?你现在和他,已经可以称作‘我们’了吗?” 玉衡连忙否认:“不是!” 她否认的越快,容仪越是笑,她抿唇笑着,说:“若不是,你还怕别人怎么看你们吗?” 玉衡被问的头皮一麻,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干脆不说,只低着头要走:“奴婢还是回去睡了,您也早些歇息。” 容仪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将她拉住,说:“你呀,别总想着跑,有些事,不是你跑了就当没事的,你们俩也不是不行,不如好好想想,你们该怎么样,以后对他,你也知道如何把握分寸不是?” 玉衡点点头,说:“奴婢晓得了。” “晓得了不够,还得行动起来,好了,早些去歇息吧。” “是。” …… 这边安抚了玉衡,那边又不高兴了。 “你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才来?” 容仪瘪嘴看了他一眼:“两句话的功夫,哪里久了?” 姜舜骁哼一声:“两句话?你这两句话,真够长的。” 容仪笑笑,脱了外裳和鞋袜,越过他睡到里面去了,说:“还不是你要逗人家,我去安抚安抚她,免得她想在心里了羞得不行。” 姜舜骁嗤笑一声,转身将她搂抱住,脸埋在她颈窝处,说:“她会羞才是好事,这有什么好安抚的,他们之间再不点破,我看小乘可要头大了。” 容仪自然是为着玉衡说话:“怎么不好安抚?你们男人,总是想的简单,哪里懂女人的心思,再说了,这才哪儿到哪儿?真心喜欢也不怕多磨,好事多磨呢,这就要头大了,那可见你的小乘也没有多大耐心。” 姜舜骁纠正她:“首先,他不是我的小乘,其次,他耐心甚足,你大可以放心。” 容仪笑了:“要我放心有什么用?自然是玉衡放心才是正理。” 姜舜骁笑笑,心思不在此处,只说:“不管他们的事了,总归人就在身边,也跑不了,我们说说我们的事。”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ω°*?)*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89章 要怎么算了? 第2189章要怎么算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容仪早就觉得困了,同他说了这些话,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 咕哝的回:“我们什么事……” 姜舜骁坏坏一笑,凑近了她,手下作乱,他道:“方才你在马车之上,不还说我像个孩子吗?” 容仪脑子卡了一下,“嗯”了一声:“可不就是孩子吗?” 姜舜骁吃吃一笑,脸往下埋,说:“孩子可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照顾的。” 容仪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面上一热,她才转过来,他说的“照顾”是怎么个照顾法,当下脸就红了,忙要去推他。 “不成……”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哪里还管得上她成不成的? 总归今天晚上就别想顺顺利利的睡了。 ……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一夜没能睡,有人一夜没睡着。 秦瀹一大早就上朝去了,推了一个饭局,早早的回了府,一回到府上就差人去问小姐,得知她今早一早就出去了,当下没多说什么,只是叫人留意着,等她回来之后立即传话,让她到这儿来。 就这么等了约莫两个时辰,秦黛珑才回来。 得知兄长有事找时,秦黛珑还愣了一下,问:“兄长此时在家吗?” 小厮应声。 她便没耽误,往兄长院里去,边走边问:“兄长可有说过,找我有何事?” 小厮摇摇头:“少爷没说,只叫奴才留意,等您回来以后就请您过去一趟。” 秦黛珑微微挑眉,以往兄长极少有时候会找自己说话,若有什么事,找人传个话,或者他自己就来了,这样将他叫过去,到有些郑重其事,让她重视了。 等到了院里,秦黛珑将身上的大氅交给随行的婢女,里头穿着一身湖蓝衣裳,修身又显白,她本身条子很正,其用度穿戴,又从来都不是次品,金钱堆起来的美人,总是不差的,只是今日的她,好像有些过于突出了,身上的饰品,衣服上的配饰,都显得有些画蛇添足。 她走进去,见秦瀹坐在桌子后面,喊了一声“哥”,待他抬头来看自己的时候,才看到他的脸色,秦黛珑一愣,问道:“你昨夜是不是没休息好?怎么脸色这样差?” 秦瀹平静的看着她,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你若是口渴,就唤你身边的婢女进来给你斟茶。” 气氛有些怪异,秦黛珑虽不知是为了什么,但她不傻,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人添堵,知道兄长不爱用下人,也没唤自己的人进来,自己倒了杯茶,放在一边没喝,说:“今天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秦瀹看着她,看着她如今的模样,没回答,反问她:“你今日的妆容,是谁给你画的?” 秦黛珑愣住,被问起这个问题,还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自觉的勾了下耳边的碎发,含笑道:“我自己画的,不好看吗?” 秦瀹眼神沉静:“好看,只是有些浓艳,你更适合淡雅些的。” 浓妆艳抹的,那都是妖精装脸面,大家小姐,皆要求一个端庄大气,妖妖娆娆像个什么样子? 他没说,只指望着这么说,秦黛珑能听得明白。 可惜,她没明白,但不好意思是真的,她没说什么,但心里是有些臊的慌的,被人当面评价妆面,多少是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 看她如此打扮,秦瀹心情有些烦躁:“你今天打扮的这样,是去见谁了。” 秦黛珑眼眸微润,闻言抿唇微微笑,半带羞涩说:“自然是去见谢世子了。” 结果不出所料,秦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这个月,你已经去找他很多次了,他又来找过你几次?” 秦黛珑愣怔,随后说:“那是因为我有时间,没他那么忙,所以在时间上,自然是要我去多多迁就他的。” 看她如此说法,秦瀹有些失望,他轻叹一声,说:“我记得我妹妹以前,也不是个会主动倒贴的人……” 秦黛珑蹙眉:“哥,你说倒贴这个词就有些难听了,这哪里是倒贴呢?我与他走到这一步,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去找他,他来找我,也都再正常不过了,你这么说的,像是我不知廉耻了。” 秦瀹不避讳,也没给她留颜面,直言道:“难道不是吗?哪有姑娘家家的像你这样?名分还未确定之前,已经三番五次的找上门去了,你要外头的人怎么看你?旁人怎么想你?秦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需要你做出如此牺牲。” 秦黛珑听的有些膈应的荒,她看着兄长冷漠的脸色,说:“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难听的话?以前一直都是这样,也不见你说什么,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乱说什么了?” “你还怕别人在我面前乱说什么?你就不怕有一天这些难听的话传到你耳朵里去了,叫你下不来台?你自己也清楚,自从你和他话说开以后,是你更主动还是他更主动?什么叫以前都这样,你又凭什么这样?既然你们话已经说开,已经说清楚了,就不该是你一个人付出。”他越说,越有怒其不争的感觉,心疼又愤怒。 秦黛珑是真有些被伤到了,她深深地洗了两口气,说:“我倒是不曾听旁人说什么,反倒是我的好兄长,我的好哥哥,你今日这些话分明就是在羞辱我。” 秦瀹更怒了:“你觉得我是在羞辱你?如今,我只是提点你这些话,你都觉得是羞辱了……罢了,你和他断了吧。” 秦黛珑错愕:“你说什么?” “他若珍惜你,我不会说这种话,可是黛珑,他分明对你无意,又何必纠缠,趁着现在还没有名分上的牵扯,就断了吧,早些断了,对你们都好。” 听到这话,秦黛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里的泪忍在眼眶中,震惊的都忘了掉下来。 “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是为什么啊?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还是对他有什么不满?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说算了,要怎么算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2190章 她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第2190章她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这些年家里都没真正平静下来过,一桩事接着一桩事,他亲眼看着,阻止着,然后继续看着最坏的结果发生,阻止是没用的,就好像是上天要折磨她们一家,让他们都无法安宁。 本来秦瀹还没想这么早就同她说这件事,他想说的,本是昨天那件事,可方才她一进来,看着她的模样,秦瀹的头就开始疼了。 这种感觉并不是自家的姑娘有了心爱之人,要被人带走的感觉,而且愤怒和不甘,愤怒她做小伏低到这个地步,将自己如此作践,不甘她曾经和现在,极致的反差。 秦家的姑娘,何时需要如此逢迎别人,生怕自己嫁不出了!? 秦瀹冷静的看着她,说话也冷静到无情:“并非突然,黛珑,我是男人,我最了解男人,不管你们是怎么开始的,既然决定在一起了,就不应当是这个样子,你这边一头发热,奋不顾身地一头撞上去,你可知等着你的会是什么结果?如今你还未嫁给他,他待你就不冷不热,等以后你们成婚了,还要和现在这样过,你迟早会受不了。” 秦黛珑被说的心里越发慌了起来,她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我和他,都是说好了的,我们各取所需,只是为了一个名分,给孩子们完整的一个家而已。” 秦瀹直言:“最初我相信你们都是这样想的,那现在呢?你还这样想吗?你对他,还只是取最初的所需吗?” 秦黛珑被问得一滞,呆呆的看着他。 秦瀹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步步紧逼,道:“若只是各取所需你又何必对他殷勤?敲定一个日子,双方谈拢,你便嫁过去,也不必费那么多心力。” 秦黛珑哑口无言,可她心里清楚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为自己辩解:“我与他相处,我们都是人,都有感情,即便为利而来,但也不可能全然没有感情,我们的血又不是冷的。” 秦瀹失望的摇摇头:“你怎么到现在还拎不清呢?你们若为利,就半分感情都不要想,若为感情,自然有利可图,可你们之间,从来都没有感情基础,你什么都想要,两头都想好,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黛珑,你还要吃感情的亏吗?”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不偏不倚,直直的插进了她跳的疼痛的心脏当中。 “从前那个陈或从,一张嘴将你迷的忘了本,你已经错了,如今你是又要重蹈覆辙是吗?你非要对一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产生感情,你现在即便一厢情愿,告诉自己什么都不图,可日子久了,你付出的多了,一点回响都听不到时,你还能甘之如饴,丝毫不悔吗?” 秦黛珑梗着脖子,目光固执:“你怎么就知道,我一点回响也听不到,人心都是肉长的……” “因为我是男人。”不等她说完,秦瀹打断了她的话,继而道:“不管爱上与否,但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了丁点兴趣,都不会是像他这样对你。你见过他曾经和阿远母亲相处吗?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他对你不会有感情,他对你,永远不会有对言世子妃十分之一,他心里有人,必然放不下你。” 若是没有感情,那还好说,可一段倾注了感情的利益姻缘,就是一个无底洞的陷阱,越陷越深,想回头都看不清路。 一路迷失,一路丢失自我。 秦黛珑被说的脸色白的难看,看着她这样,秦瀹并不觉得心疼,只觉得她怎么都不长记性呢? 在这上面,她吃的亏还少了吗? “这件事,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你舍不得,这一次,我也不能看你继续下去,不管以后你会不会恨我怨我,如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秦黛珑沉默,她知道,他说这话不是开玩笑,而她当真没有底气,让他别管自己的事,曾经的错误就是一根利箭,将她牢牢地定在耻辱柱上,她无法正视过去,也无法重拾勇气。 话是难听了一些,可她不得不承认,哥哥这些话,都是对的,她确实又在走老路,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可悲,明知前面是堵墙,还非要撞上去才甘心。 秦瀹没有给她过多时间,又说:“你自己的事,你若能办的好,我不会多说一句,可现在,你说话做事,有个什么样子,你自己知道吗?” 秦黛珑眼神发直:“这又是什么意思?” 秦瀹沉着脸,说:“如今,你有了县主身份,有姑母替你撑着,但你要清楚,姑母不欠你的她为你做这些,本是为了你能振作起来,也为秦家不沦为笑话,可你若因此就失了分寸,便是有十个姑母也救不了你。” 秦黛珑心里一哽:“你说这话,我是真没明白,我又做什么了,让你这样数落。” “你在外头,如何做人处事,都是有反响的,黛珑,何必面目憎恶,令人厌烦。” 秦黛珑头皮发凉,眼神变得狭隘难堪。 “你说的是容仪吧。” 她直言点破,秦瀹却没有正面回答。 秦黛珑冷嗤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替她说话,她早就不是傅容仪了,如今人家是长家大小姐,身份尊贵,便是我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 果然,傅容仪这三个字,是她不能提及的痛,一提就要爆炸,说出来的话,要戳进心里去。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在替她说话,你也知道,不管她是谁,姓傅,还是姓长,总归不是姓秦,你我才是一家,我说这些话,是为你!” “你拿镜子照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秦黛珑还是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控诉道:“从小到大,为了她你没少数落我,如今都有孩子了,她也早就不在秦家了,你还要为了她的事来责问我,哥,我才是你亲妹妹,你能不能有一次是站在我这边,为我想想?她又和你说什么了是吧!她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 ? 大家晚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91章 训斥 扭曲 第2191章训斥扭曲 古话说,父母给孩子的影响是最大的,能生在一个好的家族里,得到好的熏陶,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秦国公夫妇为人如何按下不说,可他们对孩子的爱,给孩子的教育,从来都是不差的,所以才能养出一个温润如玉的大儿子,即便对小女儿骄纵了些,也从未把她往歪路上引。 可偏偏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生长大的女儿成了这副模样,面目可憎,心理扭曲,她要将自己一切都不如意都归责到别人身上,她见不到别人比她好,尤其是她从来都瞧不上的人。 这些以前都从未察觉,可这些年越发的明目张胆,对一个人的喜怒都放在明面上,丝毫不加掩饰。 秦瀹心里憋了股气难受的要命,看她死性不改,死活听不进去话的样子,更是难以平静。 “你到现在,还在怨天尤人?她是什么样?你是什么样?又何必混为一谈,从前乃至现在,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而她从儿时的玩伴,到如今嫁作人妇,都与我秦瀹没有丝毫关系,我如今对你说的这番话,你觉得是苛责,你觉得我是没有替你着想,我若当真不替你着想,今日就不会叫你叫到这儿来与你说这些话,早就任由你自生自灭了!” 说到底,还是动了火气,他站了起来,冷眼看着秦黛珑,说:“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没有?爹娘将你宠的…宠成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一点慈悲之心,你狭隘,狭隘至极!” 他越说,秦黛珑心里越是过不去,一抽一抽的疼,脸上的妆容都因为她的眼泪而化开了,“狭隘”二字,刺痛了她自卑的心。 “从前你心里有她,如今她都已经嫁给别人了,可你还是要为她来训斥我,你说我狭隘……是!我是狭隘,我就是见不得她好,凭什么?凭什么她过得比我还好?我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凭什么不能怨?凭什么不能怪她?” 秦瀹怒击拍案:“你住口!你过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想要怨谁?你得现在的结果,是她害的你?你自己不如意了,又凭什么怪罪到别人头上去?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好好的一个,大家小姐,养出你这种……” 再难听的话,是有些说不出口了,秦瀹失望至极,指着她,说:“这个家从来都没有人欠你,旁的人更没有欠你,从始至终,欠你的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了,你当初要死要活跟着他走,毁了自己一辈子,你是可怜,是遭罪了,可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 秦黛珑心里哽成了一团,哭的撕心裂肺,呼吸都抽疼,她手发着抖,嘴上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咎由自取?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当初本是不愿嫁的,你们一个二个非要我嫁,我嫁了以后,他也不真心对我,若他对我好,又怎会走上这条路?” 听她颠倒是非黑白的时候,秦瀹心都凉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蛮不讲理了?你现在跟我说,你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对这桩姻缘的不满,因为他冷落你,你这种不愿吃亏的性子,若当初婚后他当真冷待你,你能忍住不说?你能忍得住不跑回娘家来让母亲为你撑腰?如今,事情过了,也平息了,那边也愿意替你顾着脸面,将此事捂了下来,你反而蹬鼻子上脸了,这话若是让他们听到了,你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秦黛珑心里横住了,她明知自己说的不对,也知道话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脸面,也不该再往下说了,可她心里越发觉得委屈,越发觉得难受,方才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利剑,将她伤得千疮百孔,哪怕脑子已经在阻止她继续开口,可她再说话时,显然是没过脑子的,说话越发口无遮拦。 “大不了就都闹开了,撕破脸皮也好,省得现在我一个人遭罪,受这份委屈憋闷!” 话一说完,她转身就走,不去看兄长的脸色,而秦瀹也被她方才那番话给镇住了,哑口无言,握着拳头捶了下桌面,无奈叹息。 儿女这边闹得动静,父母本是不知道的,但秦夫人一向关注女儿,尤其是她与谢昀之间的事。 当下就要去黛灵阁,却被秦国公叫住了:“你要去哪儿?” 秦夫人回头看了琢磨画作的夫君一眼,含笑道:“估摸着这会儿,女儿该回来了,我去看看她。” 秦国公眼不离画,说:“比赛的是不都已经忙完了吗?她今天出去又做什么去了?” 秦夫人笑道:“瞧你这话问的,她如今还能做什么去?自然是见那该见的人去。” 秦国公抬头,面色虽还平静,但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你是说她又出去见谢昀了。”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高兴。夫妻几十年,秦夫人自然是听出来他话语里的不满了。 笑意微顿,试探的问了句:“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听你这话像是不高兴了。” 秦国公哼了一声:“又不是什么好事,值当高兴什么?” 秦夫人蹙眉:“这怎么不算好事?他们之间有来有往,能出去吃得上饭,说得了话,这就是好事,至少说明这俩孩子能有共同的话题。” “有来有往,怕是只有来没有往吧?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是够心大的,看着女儿这样你还替她高兴?” 秦夫人更不明白了:“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他们处到现在,若是一直平平淡淡,十天半月见不上面,我才要着急了,平日里女儿的婚事你不操心,如今却说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秦国公心头发沉,他直言:“这个月才过去了几天,谢昀有一次主动来请你的姑娘出去吗?回回都是你姑娘一头发热,回回都是她主动,一个姑娘家家,何须她做到这个地步?” 秦夫人本是有些火气的,但一听这话,心头的火气散了一些,最终无奈的叹气,心里那一块大石头,要沉不沉的,也叫她发慌。 …… (本章完) 正文 第2192章 不愿 第2192章不愿 “你从来都不问女儿的事,我还当你当真不关心她呢,这些年女儿的变化你不是没有看到,她以前多柔顺的一孩子啊,横遭变故,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我都是有责任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孩子在外面犯了多错的事,在父母这儿都是有余地,都是能改的。 他们夫妻恩爱,这辈子都极少红脸争吵,几次意见相左,也都是为了孩子的事,可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依旧很好,所以才生出了秦瀹这样一个,对感情专一笃定,绝不滥情的孩子。 可这样好的影响偏偏没影响到小女儿身上去,她对感情也一样坚定执着,可她遇人不淑,又太过我行我素,不知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将日子过成现在的样子。 她有千百条错处,唯有一点,她是秦家的女儿,是自己亲生的,即便她犯了天大的错处,做父母的也要想,是不是自己没有教好?是自己发现问题发现得太晚了,才让女儿误入歧途。 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秦夫人对女儿无有不应,大都是顺着她去的,生怕她心理上有一点点负担,有一点点的过不去。 秦夫人没有意识到自己越发的溺爱孩子,可秦国公察觉了,他亦懊悔,他懊悔当初对女儿疏忽管教,将她养得无法无天,自私自利,才会行出错事来。 “我们确实有责任,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在她每次摔跟头的时候,都着急将她抱起来哄一哄,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们对她太过溺爱。” 秦夫人无言,她何尝不知自己的过错,何尝不悔呢。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重要的是补救,现在我最大的心病就是她日后的婚事了,我做梦都想她和谢昀之间能平平顺顺的,和和美美下去。” 秦国公脸一沉,不再拐弯了,直道:“你若要去找她,就劝她放弃谢昀,便是再等上几年,也不是等不到那个更合适的。” 秦夫人懵了一下:“你说什么呢?什么就要放弃谢昀?他们之间好好的,你让我去说这话,岂不是怕孩子难受?” “你现在不说,等日后再说她只会更难受,是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你看着你的女儿这样去倒贴他,你心里可能好受?” 秦夫人被说的更难受了,拧着眉头,深吸了口气,说:“你话也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怎么就成倒贴了?他们之间你情我愿的很,不过是因为那谢昀平日里事务繁杂,需要咱们的女儿多去迁就他。” 秦国公笑了,笑意讥讽:“他平日里事务繁杂,所以就需要我们的女儿来迁就他,我告诉你,但凡他心里有我们的女儿,但凡他愿意对我们的女儿负责,他便是事务繁杂也能抽出空来,不会忍心看着一个姑娘时时刻刻都去迁就他。” “……” “我当初刚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忙,可我即便再忙,也能抽出空带你出去吃饭、看戏,你说他忙倒是不见得,他与他的友人相约骑马、外出,可是空的很。” 这些秦夫人是不太知道的,自从女儿和谢昀确定往来之后,许多事情她大多是从女儿那儿打听到的,且如今她也不敢再像过去那样事事都要管,事实都要说,就怕惹得女儿心里不快,将来再铸成什么错,那她就真要愧疚一辈子了。 秦国公目光沉沉:“我们家的女儿不愁嫁,当初的那些事,在过去几年大家都会淡忘,黛珑一样可以在嫁个好人家,不是非要急在这一时半刻,着急忙慌的将她嫁出去,只求这一时的心安,她若嫁的不好,谁又能替她受罪?” 一段姻缘就是要你情我愿,共同努力的。若从一开始都只是一个人一头发热,努力向前,而另一方停在原地不动,冷漠的看着那个人奔他而来,即便最终两人能在一起,日后的日子,其中的苦闷,这都是不可说的。 正是因为心疼女儿,看得到女儿对这一段感情的所有付出和努力,做父亲的才更心疼,谁会愿意看着女儿做出如此牺牲呢? 秦夫人听着却不太踏实:“感情是慢慢培养起来的,那谢昀先头那个他是怎么做的,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只是现在你看不惯罢了,等日后他们成了亲,黛珑成了他正而八经的夫人,他又怎会不对她好呢?” “……” “我知道你是心疼女儿,可日后再上哪儿找这么合适的去?他死了夫人,我们黛珑先前也出过那等事,谁也别嫌弃谁,日子久了,成了一家人,就不会有外心了。” 秦国公越听越不得劲,他说:“你这话若是让孩子听到岂不伤心?你这个做母亲的都放不下她过去的事,你要她自己如何坦然的去面对以后的生活?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他一个世子爷,你们母女俩最好趁早断了这个念头,我的女儿,不求她嫁给一个多显赫的家族,她带着宁宁,我只希望她能找一个真正疼她的人,这样我也放心些。” 其实从一开始,秦国公心里就一直放不下,女儿经过那样一遭事过后,即便做父母的疼孩子,不惧怕那些流言蜚语,将孩子继续养在家里,还养大了外孙女,可不代表他就不后怕。 或是由姻缘起,在这上面女儿栽了个大跟头,他自然会害怕,将来还会发生这类事。 若是以前,他作为国公爷,家中唯一的女儿,他自然是要将这个女儿嫁得越好踏实,这样才不算委屈了女儿。 可是现在,他不再想着把女儿嫁给多好的人家,尤其是谢家这种与自家实力相当,门当户对的。 即便是将女儿嫁给一个家境没那么好的,日后,哪怕是要他接济女儿一辈子,他都愿意。 他宁愿要一个能够掌控在手的亲家,都不要打肿脸充胖子,非要去求门当户对,在这一刻,他考虑的不是什么家族荣光,单单只是为了孩子的幸福和未来。 ……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呀!哇(*?′╰╯`?)?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93章 放弃谢昀 第2193章放弃谢昀 这话若是早个两年,他或许还没这个勇气说出来,毕竟,女子的名声,一毁就是一辈子,管你是公主也好,郡主也好,平民家的女儿也罢,名声就是命,名声都没了,还想要过好日子?那比登天都难。 可这两年,新政下来,再加上有皇后娘娘替女儿撑了这么一回,女儿在京中的名声渐渐也回来了。 但行好事,做好人,行善事总是错不了的,哪有人能记仇记一辈子?又不是生死之仇。 先前若能找个家是相当的,只要女儿高兴,他也愿意,可现在,自家手里不是没了主动权,也不是非要忍气吞声去受这等委屈。 若是能自己做主,将事情都握在手里,谁会愿意去受嫌弃呢。 秦夫人听了过后,也觉得十分在理,心里舒坦了些,叹息了一声,说:“只是可惜呀,那谢昀我瞧着是真不错,咱们的女儿若是能嫁了他,今后的日子指定是没话说的。” 秦国公哼了一声:“他人是不错,可是和咱们的女儿没这个缘分,即便是强求来了,也没这个缘分,强求的姻缘向来就没有好下场,我不愿我的女儿去受这些闲气,如今,能早些断了就断了,我们两家都能体面些,若将来真成了亲家,儿女之间在有个什么不痛快的,结亲又结仇,这买卖可就亏大了。” 秦夫人心里很是不痛快的,可听夫君这么一分析,就觉得十分在理,自己女儿的性格自己是最清楚的,她现在如痴如醉一般,事事都向着人家,奔人家而去,所受的委屈、憋闷,她现在是不察觉,还当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呢,可将来付出的再多一些,回过味儿了,方能体会到自己从一开始有多卑微、多可怜。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心甘情愿通通都会化为不如意,这日子又怎么能过得安宁? 想通了这一点,也就都好办了,秦夫人去找女儿,走到门口,见侍女脸色忐忑的站在门口,心生疑惑:“怎么在这儿站着呢?” 那侍女苦着脸:“小姐不让伺候,奴婢进去给小姐添了杯水,叫小姐骂出来了。” 秦夫人蹙起眉头,更不解了:“是为什么事?她今天不是刚出去吗?可是在外头闹了什么不愉快?是世子爷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侍女摇摇头:“今日出去,一切都正常,只是世子爷忙得很,用过饭后就离开了,小姐本来想去朱宝阁看看,便也没去。” 听到这儿,若是以往秦夫人还不会多想什么,可今天听夫君说的那一番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了起来。 便是朝廷大官,又能有多忙?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着急忙慌的吃完就走,像是应付差事一般。 可她女儿是差事吗?是要和他议论终身的人,即便是没有那么喜欢,也不应当如此敷衍吧。 这气窝在心里,可真憋屈。 秦夫人面色不虞,朝里看了一眼:“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小姐回来以后,被少爷叫去问话了,也没让奴婢跟进去听,像是被少爷训斥了,小姐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还哭了。” 听到这话,秦夫人这心里又是一惊,自己的儿女虽有些波折,但兄妹之间感情是好的,当初出了那档子事,兄妹之间也都和和气气,未曾有过矛盾,可现在又是怎么了? 什么事还值当他们兄妹俩还闹这么一场。 秦夫人心里烦着,挥了下帕子,说:“我进去看看她,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这个天气你就在这儿这么守着,一会儿该冻病了。” “是。” 侍女退了下去,秦夫人叹了一声,推门进去,只刚进去,就听到一阵摔碰声,往里走,一只钗子正摔到脚下,从根上断成两截,她顿足,脸色有些难看。 “出去,都出去!我不都说了吗,不要人伺候,是聋了还是怎么?” 秦夫人看着她,声色沉冷:“你自己瞧瞧,这满屋子让你这么一通乱摔,还像个什么样子?这还有一点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说着,她越过一地碎片,走了过去,看着女儿错愕的眼神,又哼了一声,说:“看来你这脾气是真的被惯得无法无天了,在自己家里,又摔又打,说话还这么不客气。” 秦黛珑愣了半晌,有些无言。 其实,她已经有很多年不再这样摔东西了,压抑了太多年了,以至于她都忘了,她从来就是这么个性子,不高兴了就是要发泄出来的,没道理要一直忍着,但当着母亲的面,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您怎么过来了?” 秦夫人看她哭红了的眼,又觉得心疼,说:“我听说你今天又出去找谢昀了,便过来看看你,谁知道这一来,你这儿就成这个样子了,上个月刚给你打好的头面,瞧瞧叫你摔的,这再修复,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秦黛珑看了一眼,心烦气躁,她说:“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没看清,不小心摔了。” 秦夫人摇摇头:“这些都是小事,你若心里不痛快,便找个人说说,找娘,找你那些朋友都可行,但你这习惯不好,太粗鲁。” 秦黛珑心里委屈:“你一来就教训我,都不问问我今日这般是为了什么。” “我这是在等着你主动跟娘说呢,是为了什么?受了什么委屈?叫你如此啊。” 秦黛珑红眼,抬头说道:“是我哥,他到现在还帮着外人说话,教训我,他还让我和谢昀断了,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凭什么要断?” 一听是为这事,秦夫人也沉默了。 秦黛珑瘪嘴:“你又问,问了却又不帮我。” 秦夫人沉默不语,将帕子放好,屋里无人伺候,便自己倒了杯茶,味道有些差,令她皱眉。 “你们兄妹之间闹矛盾,娘要怎么帮你?娘今天来,也是要同你说谢昀的事。” 以往母女俩说起谢昀都是有说有笑的,可今天母亲的态度,平静的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您想说什么?” …… (本章完) 正文 第2194章 失望 第2194章失望 屋外何时飘了雪,还伴这冬风,观云站在屋檐之下,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想到方才屋里传来的动静,想必是小姐又开始摔东西了,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回想起距离这一次,上次小姐摔东西的时候,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小姐还是真的小姐,未曾出嫁,而她们的上头,还有两个管事的姐姐。 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不会再有一个玲珑剔透的下人,会在这个时候进去收拾好一地的狼藉,将那些被她摔坏的东西,一一包裹好送去修复。 满院子的人,都是忠厚的人,可她们却不敢忠心。 也是,主仆关系向来都是双向的,你做的好看,下面的人自然跟随,你若是做得难看,谁又敢真正的替你卖命去做事呢? 不过话说回来,内心善良的人,命是真的好啊,就像容仪姐姐,哦不……是世子妃殿下,从前与她共事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像是一般的人,哪有下人能长的她那般美貌,像是生来就要做神仙的。 以前的想法还是太狭隘了,本以为她会跟少爷,做一个受宠的姨娘,可人家的造化分明就不在这一方院子里,她大有天地,本身就是这凤凰,自然要翱翔九天的。 想到这里,又不免想起当时年纪还小的自己,还一直盼着,等她做了姨娘之后,想要被调派到她那里,去伺候她呢。 可谁能想到,一过数年,转眼之间会是这样的光景。 有的人,摇身一变冲上云霄,可有的人却还在原地,不是说身份,而是境界,也不是境界……那种感觉观云也说不好,总之即便她们现在依旧是主子,是他们这些人高攀不起的存在,可就小姐和世子妃相比,那差的,可真就不是一星半点儿的事儿了。 …… 屋里暖和,并不燥热,可即便如此,秦黛珑也沁出了一身热汗。 她双眼紧紧盯着母亲,只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来。 看她这样紧张的样子,秦夫人心里也不是滋味,有些话还没说出口,但恐怕她也已经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看着女儿陷得如此之深,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吓的这个样子了,做母亲的哪里能觉得好受? 不过,她父亲说的没错,这种事情,既然有了决断,就要越早说出来才越好,拖拖延延,最终受伤的还是先付出的那个人。 “孩子,你和谢昀的事就算了吧,你年纪还小,还有得时间去找那更好的人家。” 话说完,秦黛珑愣了足足十息,随后笑了出来,笑意讽然。 “娘,你这个理由,还真是叫人听了发笑,你要我如何算了?我年纪还小吗?容仪与我同岁,她现在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又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还说往后去找个家世更好的,难不成他谢家的家世,还不能入您的法眼?” 秦夫人蹙起眉头,心里有些发闷:“我这是在说你和谢昀的事呢,你做什么要和别人相比?这件事你扯上她又是什么意思?” 秦黛珑心里发堵:“为什么连你也这样说?我哥他喜欢傅容仪帮着她说话就算了,我凭什么不能和她比?我难道还够不上资格同她去比一比吗?我凭什么要比她过得还差?” 看她越说越不像个样子,秦夫人也有些恼了,沉声斥道:“你住口!你刚才那说的叫什么话?你哥与她半点事都没有,这话要是叫外人听去了,你要给你哥,给秦家闯多大的祸呀?” 秦黛珑自觉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现在在自己家里多说了两嘴,旁人又听不到,何须有这么大的反应。 “怎么就是我给秦家闯祸了?我是在自家说,也没说给外人听,再说了,这种事情怎么着吃亏的也不该是我们家,这是我胡说吗?分明就是真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她在我家为奴为婢的时候,我哥就打过她的主意,现在想装做没发生过,莫不是把人当傻子?” 秦夫人气不打一出来:“你如今说话怎么这么没分寸了?你哥今日训斥,不会因为你当着他面说了这些话?若是这样,莫说是你哥了,就是你爹听到了也饶不了你去,你究竟想怎么样啊?一个大家闺秀,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这些话,你还想闹到什么地步去?” “怎么就成我闹了?我不过是提了她一嘴,你们怎么反应都这么大呀?究竟我是你的女儿?还是她是你的亲女儿?你们个个都要维护她,不过是因为她现在麻雀变凤凰了,她的身份了不得,惹不起了!” 听着女儿胡搅蛮缠的这番话,尤其是她说到“还是她是你的亲女儿”时,秦夫人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家族和睦,平平顺顺,没有一丝烦恼的时候,这种感觉她从来都没有过,可当女儿这样不争气,嘴上没一点儿把门,没一点修养的时候,想起过去的事,秦夫人这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 没有人会不喜欢美丽的事物,当初孩子们都还小的时候,秦夫人也曾开玩笑的说过,容仪长得这么漂亮,如果也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两个女孩儿养在一起,有了鲜明的对比的时候,做母亲的自然是要多为自己的孩子打算一些,当初做的那些事,时至今日,半夜里还在做噩梦,这辈子,她没做过多少恶事,唯独为了女儿,办了一些事,至今不敢细想。 可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为了女儿能过得更好,但如今,事与愿违,看着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也后悔过,也自责是不是当初真的对她疏忽管教,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容仪过的还不如自己的女儿好,偏偏人家能争出这样一番天地来。 她那样的出生,尚且能挣扎出现在的光景来,可自己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啊,偏偏将日子过的这样不堪。 有时候想一想,当真心肝肺都是疼的。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哈(σ′▽‵)′▽‵)σ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95章 平复 再论 第2195章平复再论 旁人家都是养儿子怒其不争,她家养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这姑娘养大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顺顺当当地嫁了人,从此以后就要在婆家生活,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谁人家的姑娘都是这般养育的。 偏偏是她家的,还是国公府家的女儿,嫁了人嫁成这副模样。 这叫她怎能不心寒,怎会不心酸呐!那傅容仪,出生从来都是比不上她女儿的,可现在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女儿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有些时候,虽不愿意承认,可那都是事实,人家命就是好,也会盘算,将日子过得如鱼得水,明明从小也没过多少好日子,可人家偏偏有这个眼界。 她若是秦家的女儿,秦家如今的名声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心里面虽是这样想的,可这话万万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伤了母女之间的情分。 “自然你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做的一切,对你说的所有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为什么到现在,你吃了这么多苦头,摔了这么多次跟头,还是要一意孤行,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呢?” 秦黛珑心里苦闷,脸上的妆容早就哭花了,她扬起头来,眼神疲倦,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就是见不得她比我好,她凭什么要比我好?凭什么从小到大哥哥就一直要为着她说话,明明我才是哥哥的妹妹,我才是秦家的女儿,可自始至终,我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我不够她漂亮,不够她懂事,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见她不撒泼,好好说话,秦夫人心里更是痛了起来。 “我当初是做错了,可我那也是为了追求自己所爱,爹和娘相爱了一辈子,那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可当时我与表哥并不爱意啊!他在外打仗了那么多年,是圆是扁我一概不知,你们就要我嫁给他,娘又可曾了解过我,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打仗的将军,我喜欢读书人,我喜欢握笔杆子的人,你们当初都怨我做错了事,着了别人的道,可那时他对我是真心的好,只有他能理解我,会开解我。” 那个时候,一些女儿家的小性子,为人父母的许是察觉不到,可作为相爱的人,却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且包容。 “我做梦都想找一个像爹这样的人,我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为了我也放弃了许多,我当时是真爱他呀,我背弃父母,背弃家族,与他远走高飞,我没想过他会负我……” “……” “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我当初那样的家世,我愿意与他远走高飞,为了他抛弃一切,他凭什么要这么对我?他怎敢负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珑儿……” “您听我说完。这些话,以后我都不会再说了。” 秦夫人不再言语,但心口是疼的。 “自从他负了我,我就再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真感情,我好不容易逃脱了那个牢笼,回了京城,可等待我的是什么?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当初在我身边当牛做马的人,成了别人的掌中宝、心头肉,娘,我真的很矛盾,我既想看着她幸福,想看着她出人头地,可又怕她越过我去,当初我是算计了她,是我将她推到表哥身边的,可是……可是如今我还是不服呀,她当初的名声又能好到哪儿去?在外面人人喊打,谁又瞧得起她?可现在呢,她倒成了这京城中的第一夫人,人人追捧,她都能翻身,凭什么我要在阴沟里过一辈子,末了了还要靠姑母为我正名,给了我县主的身份,我才堪堪爬起来……” 这种话,从前她从未与人说过,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话里的矛盾冲突,旁人听了怕是都要觉得她有病。 母亲总是了解女儿的,这话旁人听了,许是会觉得她太过贪心,什么都想要,可听在母亲的心里,却是由衷的心痛和后悔。 秦夫人哑声道:“你不是不服,你只是后悔了,可是如今没有后悔路给你走,你便是再懊悔,时间也不能回去让你重新做选择。” “……” “你也不是厌恶容仪,你只是后悔,与她之间成了现在水火不容的样子,都怪娘,怪娘当初起了坏心思,娘若是不让她做陪嫁就好了。” 秦夫人话音刚落,秦黛珑放声痛哭,这一回,她再也忍不住了,没有人会为她做的坏事,说的坏话开解,除了母亲。 即便她做在坏的事,在母亲心中也都是情有可原的,这世上,除了母亲以外,谁又能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呢? “我是悔呀!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再也回不去了,我想要的都没有了,那本该是我的人生啊。” 秦夫人抱住女儿,母女俩痛哭流涕,回想起过去那些日子,心头有憾,怎能顺意? 可惜,这些都怪不到别人头上去,决定是自己做的,路是自己走的,即便蒙住眼睛和耳朵,任由一张嘴胡说乱说,也都改变不了事实。 等到母女二人平复下来以后,才能好好说话。 秦黛珑红肿着一双眼,深深地沉了口气,摇摇头说:“娘,别的事我都可以改,唯独谢昀,我真的想再尝试一下,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个合适的,我是真不忍心放手啊,看着他对阿远母亲深情的样子,我就不想放手,我不求以后他能像对阿远母亲那样对我,至少也能相敬如宾,平平顺顺呐。” 如今心情平复下来,该发泄的已经发泄出来,可以好好说话了,秦夫人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点。 她说:“娘何尝不知道谢昀实在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是孩子,你又何苦如此倒贴呢?这次不是娘给你出难题,是你爹爹,他要你断了。” 秦黛珑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夫人眉眼间亦有憾色,她说道:“你是女儿家,这种事情,本就该是他男人多主动一些,方才有诚意,可偏偏回回都是你主动去找他,你以为爹娘看在眼里就不心疼?” …… (本章完) 正文 第2196章 风雨 第2196章风雨 一些家教森严的家族,若是出了一个不听话的女儿,败坏了名声,去浸猪笼都是有的,可也有真正疼爱孩子的父母,即便孩子做错了事,也不愿过分苛责。 秦氏夫妇就是如此。 当初秦黛珑的事,他们虽也恼,可孩子终归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放弃女儿呀。 如今看着女儿为了自己的姻缘,低三下四到如此地步,这心也是真心实意的疼啊。 秦黛珑心底流入一股暖流,她说:“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敬佩他,他不愿主动,是因为他从心底还没有忘记阿远的母亲,他若主动,那就是背叛那个女人了,我就冲他念着这份旧情,不会轻易动摇,我也不愿撒手啊,我不奢求能找一个疼我爱我的,我只想找一个正人君子,哪怕我多付出一些,时间久了,他总能看我一眼吧?” 听女儿一番话,秦夫人又有些动摇了,神色松动,心也摇摆不定了。 “可是你爹都说了……你不好违背你爹爹的意思。” 爹爹……秦黛珑沉默许久,眼里淌过一丝光,她说:“娘,这一次,我想为自己再赌一把,爹爹在乎的是我会不会幸福,可如今对我来说,能同他那样的人在一起,就已经是福气了,就让我最后再试一次吧,他若愿意,我和他就不会再有变数,若他不愿意……我就放手听爹和娘的。” 得了这个话,秦夫人的心算是放下了,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只要你不犟着一条路走到底,给自己留点余地,娘就放心了,娘给你这个时间准备,但你也要记得今天你说的话,纵使你想求一个安稳,也要多替爹娘想想,替秦家想想。” 秦黛珑心一沉,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 容仪手里剥着瓜子壳,眼睛不时看向阿远。 今天的课下的早,孩子们回来的也很早,正围坐在一起写字呢。 可见今日的阿远有些异常,时常写着写着就走了神,还要成成提醒他,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 容仪拍了拍手,说:“都歇会儿吧,过来吃瓜子。” 话音落下,几个孩子纷纷放了笔,成成还抻了个懒腰,一副累极了的样子,惹得容仪发笑:“让你写个字,这是有多累呀。” 成成笑眯眯的说:“写字也是累人的,写的手酸,脖子也疼。” “那过来,娘给你捏捏。” 成成立马拒绝:“哪里能让娘给我捏,要是让爹知道了,又该教训我了。” 这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容仪挑眉,揶揄道:“你还怕吃你爹的教训啊,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他怎么会教训你呢?” 凌儿举起手来抢答:“爹爹一定会教训的,爹爹肯定还会说:我都没让你娘这样捏过,你这小子倒是会享受。” 凌儿学起人来有模有样的,语气神态简直神似极了,这下真是惹得哄堂大笑了,连在屋里的几个下人都没忍住,捂起嘴笑了起来。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拿食指点了点凌儿,说:“你这孩子呀,这话若是让你爹听到了,你也是要吃教训的。” 凌儿又摆摆手,机灵道:“爹爹才不会教训我呢,姐姐说了,好男不和女斗!” 嘉韫脸一红,连忙去拉她,说:“这句话是不假,可不是用在这儿的。” 容仪乐的开怀,看着几个孩子鬼机灵鬼机灵的,只觉得高兴,这才是做孩子该有的样子嘛,非要将他们一个二个都教的死板,那才叫没趣呢。 正笑着,目光落到了一边阿远脸上,他虽也笑着,可那笑意看起来空洞极了,不像是真心实意的笑,他心里像是憋着什么事儿呢。 容仪顿了一下,笑意收敛,唤了阿远一声。 阿远茫然抬头,看着干娘。 容仪朝他招招手,说:“坐过来放松一会儿,吃点瓜子。” 阿远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手里捏了两个瓜子仁,看着满满一小碟瓜子仁,说:“您剥这么多手该疼了,我们自己剥就好。” 凌儿嘴里一个一个抿着吃着,听了这话插了句嘴,说:“那我还是要娘剥了才好的。” 容仪失笑,说:“我闲着也是没事,给你们剥一会儿,你们吃现成的。” 阿远笑了笑,但吃的很少,大都是拿那完整的瓜子,自己剥自己吃。 容仪看了他一会儿,问道:“阿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憋在心里,能不能和我说说?” 阿远微怔,低下头来,局促一笑:“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容仪说:“我的儿子心里装着心事,当娘的能看不出来吗?” 阿远心里一暖,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信任,他说:“我……最近确实有些事在心里,放不下去。” “是学业上…还是……” 阿远摇摇头,直言道:“是我爹,我总感觉,我爹和县主不能在一起了。” 容仪了然,虽对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诧异,可对孩子有了这个察觉,却是有诧异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是你爹和你说了什么吗?” “不是,我爹他不会与我说这些,祖父祖母就更不会说了,是我感觉,爹爹最近对县主更平淡了,他们若是成婚,又要怎么过日子呢?” 有时候也不能太小瞧孩子的直觉,孩子的眼睛是干净的,看事情未必就没有大人通透。 容仪暗叹了一声,心疼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为这些事情发愁。 “那你呢?若是你爹爹和秦县主不能在一起了,你是觉得高兴还是难过呢?” 阿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说:“我既不高兴,也不难过,可我想宁宁一定会很伤心,她好不容易和我们玩到一处了,若是爹爹和秦县主不能在一起,将来他们在各找人家,宁宁还要再去适应,她好可怜。” 这个孩子的心从来都是软的,这一点容仪早就知道了,可如今听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头一酸。 多好的孩子啊,这些是事分明与他也息息相关,他最先想到的依旧是别人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失落,这孩子的心肠,许多大人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 ? ?感谢“2112112”打赏的月票呀(o′罒`o)嘿嘿?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σ??? ? 大家晚安啦晚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97章 我做什么都愿意 第2197章我做什么都愿意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儿的孩子也招人心疼。 孩子是什么秉性,那都是大人言传身教教育来的,一个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变坏,也不会凭空就长那么好。 容仪摸了摸他扎在身后的小辫,说道:“那你有问过你爹爹吗?他是怎么想的?” 阿远摇摇头:“我也没敢问,我怕我问了会让爹爹不高兴,他极少与我提起秦县主的事。” 容仪叹了口气,说:“你爹永远都不会和你不高兴,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很应该同你爹爹说清楚,父子俩有什么事都应当商量着来,他知道你的想法,你也知道他的想法,这样以后若有什么事,也都能寻个默契。” 阿远低下头去,眉头紧锁,有些苦恼:“可是我该怎么问呢?我问了,爹爹会不会以为是我不高兴,不乐意他们在一起?” “你若好生与他说,说清楚你心里的想法,你爹爹不会这样想的。” 阿远说:“其实我也不知道爹爹和秦县主在一起是好还是不好,我感觉,秦县主挺喜欢我爹的,可我爹好像就没那么热情了。” 嘉韫看着他,问道:“热情不热情的,你是如何分辨的?” 阿远看着她,脸微微泛红,说:“就是感觉不一样,就像干爹和干娘,干爹对干娘就很热情,我对你们也热情。” 容仪掩唇,轻笑一声,暗叹如今的孩子都不得了,这些事情在他们眼里都能看得明白。 这么一来,阿远的惆怅消了几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我爹以前同我说,秦县主或许是他最好的选择,可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反悔了,我只希望我爹能开心,自从我娘走了以后,他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容仪心里想了想,说:“你安心吧,这件事干娘替你问,你爹也确实该定下来了,这般拖着,连你这个小孩儿都跟着不放心。” 阿远眼睛亮了一下,抬头看着干娘,忙说:“那您问的时候,千万莫要说是我要问的,也不要说我不愿意,只要我爹喜欢,只要我爹愿意,我做什么都行。” 容仪心里一抽,怜爱的看着干儿子,轻轻的叹了一声,说:“你这孩子,说什么话都招人疼。” 阿远腼腆一笑,也跟着叹了一声。 …… 年底了,事务繁杂,朝廷上的官员个个都没有闲暇的时候,越是接近年关,越是有数不尽的事要做,今年年底,宫廷大宴也慢慢筹备了起来,想要约谢昀还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容仪暗自惆怅着,看着窗外落雪,叹了口气。 玉衡听了,笑说:“世子爷今晚不是会来做客嘛,夫人好不容易约上了他,怎么还叹气呢?” 容仪神色淡淡,将窗关上,摸了摸吹的有些冷的脸,说道:“年底了事情多,这心里烦,我也是发愁,今晚他来了,我该怎么问他,这毕竟是他家私事,即便他与我家关系好,可这话问多了也不好看。” 玉衡说:“夫人,你莫要想太多了,恐怕如今也只有您和爷敢问他了,这本就是为了阿远少爷,再说了,您难道当真就不想知道世子爷会不会同秦县主在一起啊?” 容仪看了她一眼,勾唇浅笑:“怎么了?你想知道啊。” 玉衡笑笑:“奴婢好奇坏了,若是世子爷真同那县主在一起了,以后……怎么都感觉怪怪的,那阿远少爷还能与夫人亲近吗?反正奴婢觉得那秦县主没有什么好心思。” 茯苓却说:“不管秦县主与世子爷能不能成事,在我看来呀,阿远少爷定还是与咱们家夫人更亲近的,后娘哪里能比得上干娘好?” “可是他们真在一起了,一家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时间久了也保不齐嘛……她可不是什么好人,没安什么好心。” 玉衡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当初实情的人,她对秦黛珑的厌恶是不加掩饰的。 茯苓看了她一眼,面色微沉:“玉衡,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人再怎么说都是县主,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对夫人不好。” 玉衡面露紧张,忙看着夫人,说:“奴婢没有,奴婢在外面从来不敢传这些闲话!” 听她们一唱一合的,容仪面容恬静,还带了点儿笑,看着两人,说道:“茯苓说的没错,你说的也没错,茯苓警惕性高,这话的话确实不能传到外头去,可我也知道,我们玉衡是最有分寸感的人,我还能不信任你们吗。” 说罢,看玉衡放松了些,容仪沉了口气,说:“若是之前,我倒是看好他们两个,不管怎么说,人都是要向前看的,若是人一直困在原地,不肯向前迈一步,这日子也过的没有滋味,可是现在……” 就不说大人之间的事,单单是为了孩子想,容仪也觉得那秦黛珑不太适合给阿远做后娘。 她的心思一天一变,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可以称姐称妹,坏的时候,又有些说不清的法子,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真不知道她若是嫁去了谢家,又是怎么样一副面孔。 其实玉衡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倘若谢昀真娶了秦黛珑,依着秦黛珑现在的性子,那往后谢昀与自家怕是来往就少了,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走在一起的,可终归他们才是一家人。 可若只是因为这一层,她就去做这个恶人,想去拆散两人,那万一他们就是彼此的正缘呢?万一错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谁又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看夫人沉默,茯苓等人也住了口,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姜舜骁进屋后,拍了拍身上的雪,见屋里安静着,往里走去,说:“怎么都站在这儿呢?” 容仪正想着事,被他吓了一跳,拍了拍心口:“你怎么回来都没个声响呀?突然出声,把我都吓了一跳。” 姜舜骁好笑:“难不成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我回来你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能被吓一跳?” 容仪白了他一眼,难得理他胡说八道。 …… (本章完) 正文 第2198章 夫唱妇随 第2198章夫唱妇随 姜舜骁看了屋里几人一眼,几人都识趣的退了下去,见状,容仪瘪了瘪嘴,说:“你如今一个眼神就能把我身边的丫头都赶出去,可真是好威严呐。” 姜舜骁挑眉:“你身边的丫头,不就是我身边的丫头吗?那茯苓可是我身边的老人了。” 容仪又翻了个眼:“是是是,正经算来,这院子里我的人就只有昕蕊、牵喜和抱欢了。” 姜舜骁走过去,一把抱住她,看她瘪嘴的小表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别人翻白眼看着就丑,怎么我家的小娘子翻白眼看着这么招人疼呢?” 容仪失笑:“你今天这么会哄人?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姜舜骁:“我乐意说好听的话,就是因为做亏心事了?你这想法也太霸道了。” 她还霸道?容仪撇嘴。 “你今天,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你今天,看起来像是不高兴。” 两个人一前一后,话赶着话。 说罢,两人具是一顿,姜舜骁先说:“今儿个事没那么多,我能早些回来陪我家娘子,这当然是件高兴的事了。” “哦……” “那我家的小娘子,今日这样郁闷不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容仪叹了一声,抬眼看着他,眼底满是郁闷:“今天晚上要请谢昀来吃饭,我当然高兴不起来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头,问:“是酒不够了?” 容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与酒有什么关系?” 姜舜骁一本正经道:“因为酒不够,没办法好好招待客人,才叫你郁闷,不是这样吗?” 容仪抿唇,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无语。 “你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生意的,旁的都有可能不够,这酒是管够的,再说了,今天晚上请他来,又不是真请他来喝酒的,我是有重要的事要问他。” 话音刚落,见他浅浅的笑意,容仪就知道他是故意那么说逗自己的了,忍不住掐了他的胳膊一下:“我都这么郁闷了,你还要拿话来逗我。” “就是看你郁闷才要拿话逗逗你,想让你开心。” 随后又说:“这有什么好郁闷的?你请他来吃饭,还都是为了他的事,你郁闷什么?” 容仪抿唇不语,姜舜骁又说:“这谢昀和阿远父子俩,真不愧是亲父子,有什么话从来都是说一半藏一半,要叫别人去猜。” 容仪白了他一眼:“谢昀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你平日里与他接触的多,但阿远不是这么不正直的孩子,他只是心慈心软,事事都为别人着想,我看着他分外怜惜,问他什么,都是先考虑别人的感受,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姜舜骁说:“不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所以才郁闷的吗?这个对象若是换了别家,你我还能做一回公道的人,好好与他说,可偏偏是秦黛珑,我们不管站在什么立场上,都会叫人觉得我们有私心。” 这下才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容仪沉了口气,说:“就是啊,依着她过去做的那些事,我倒是觉得这俩人最好是不要在一起的好,否则,将来还不知会有多少祸事,可如今看着她像是陷进去了,我若说这话,岂不是坏人姻缘?要遭天谴的呀。” 姜舜骁蹙眉:“说他们俩的事,关你什么事?什么要遭天谴的,这话不要再说,不吉利。” 容仪撇嘴:“这个时候就不要纠结吉不吉利了,但理总归是这么个理,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来说,秦黛珑也是可怜,她走到这一步,虽说是咎由自取,可终究不是十恶不赦,她想过好,谁都想过好,也不能阻碍她过得更好吧,但若站在谢昀和阿远的角度上来说,他们两人更应该找一个稳妥一点的继室、后娘。” 说到此处,又是一声叹:“可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看法,他们究竟是什么想法?是要将这条路走下去,还是改变主意,令寻良缘,我都是说不准的。” 姜舜骁拍了拍她的肩,说:“直接问就好了,何必苦恼,拖了这么久,他也总该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我看呐,他们的事你大可以放心,我也先给你提个醒,大概,他们这件事成不了。” 容仪微愣,看了他好久,心砰砰跳了两下,说:“谢昀是不是和你说过些什么了?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呢?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与我说清楚嘛,害得我老是容易激动。” 姜舜骁好笑的看着她,看她“求知若渴”的眼神,说:“他若是给了我准信,我还会看着你这样苦恼吗?我说了是大概,是我看着他平时处事说话,还有对秦黛珑那种态度,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来看,他们大概是成不了。” 容仪歇了口气,无语凝息。 …… 还不到天黑,谢昀就来了,阿远微跟着来玩,一来就去了成成屋里,两人不知去嘀咕什么了,大人们则在一处,吃茶聊天。 姜舜骁夫妇对谢昀,三人一室,空气静谧。 谢昀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抬眼看去,看了姜舜骁一眼,又看了容仪一眼,忍不住笑了,说:“你们夫妻二人今天真是怪哉,叫我过来吃茶,我来了,你们两个都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容仪还在思考怎么委婉开口,姜舜骁已经很不客气的说了。 “是看你今天有没有做违心的事,看你这轻松的样子,今天我那表妹没来找你吧?” 谢昀被噎了一下,看着姜舜骁,说:“你可真是会损人,我做不做违心的事,与你那表妹有什么关系?” 姜舜骁笑说:“你若是见她了,不就是做了违心的事吗?我又不是看不出来,回回你与她出去吃顿饭,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谢昀被他说的臊的慌:“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我那么下流……那可是你的表妹,你就这么说她呀?” “你说你听着,你觉得自己下流,关她什么事?” 谢昀:“……你们夫妻二人今天找我来吃饭,不会是想骂我吧?” 容仪失笑,嗔了姜舜骁一眼,说:“你别理他,他就这烦人劲儿。” 谢昀摇摇头,但也猜到了这对夫妻今天来找自己的意图。 “你们是想问我秦黛珑的事吧。”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Σ(|||▽|||) ? ???? (本章完) 正文 第2199章 剖析 第2199章剖析 秦黛珑,说的连名带姓,毫无感情。 即便两人是协议要在一块儿的,相处这么久,多多少少也该有些同盟精神吧。 女人的心思到底是细腻一些?听他对秦黛珑的称呼,说起她时波澜不惊的表情,容仪大概就猜到,他对秦黛珑当真是没有任何感情了。 心中是了然,但有些话问还是要问清楚的。 “现在还没开饭呢,有什么事现在就说清楚吧,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就太影响食欲了。”姜舜骁说。 容仪看着谢昀,见他神色平静,便也不纠结了。 “今天找你过来,确实是想问她的事,时间都这么久了,你们便是要彼此熟悉,也差不多了吧,今后是什么打算呢?” 谢昀默了片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黑沉的眼里暗淡无光,片刻后,才开口说:“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和她成亲。” 这…… 容仪和姜舜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不管是平日里的相处,还是回回提到她时谢昀的反应,他们都不像是要成好事的样子。 可他现在,却还是给了肯定的答案,又能出什么意外呢?他们两家不管是从家世上,还是从他们个人的情况上,能走在一起,那都是合适的,除非天灾人祸,不然还能有什么意外? “你这话可是真心话,还是你此时的无奈之举?”容仪心微沉,也不顾那么多,直问出了口。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并未制止。 谢昀沉了口气,说:“你刚才也说了,我和她之间的事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我若还不给人家一个交代,岂是君子所为。” 容仪蹙眉,满眼不认同:“虽说你和她之间确实是商量好要在一起的,可这过日子,总不能过一天是一天,没个盼头吧?你们两人若是这样这样在一起,岂能有享福的一天?时间是问题,但在你们这个情况上,它也不是问题,时间越久,就越能说明你们之间还是存在问题的,并不是我今天问了你,你才觉得过了这么久该给她一个交代了,你若当真是想给她一个交代,也不会轮到我现在来问你,你心中有想法,这也是正常,总不能勉强你和自己不乐意的人在一起生活吧?”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字字句句都说进人的心坎里去了,她没有一味的苛责,也没有一味的维护,这些话都是为了谢昀好,也都极好的抚慰了他这一颗,都不知该喜还是该悲的心。 姜舜骁看着容仪,自己的这个娘子,从来都是一个温柔小意的人,但几次大事上,都能看得出她头脑清醒,亦是一个能安抚人的好军师,若有她上阵,君心何惧会动摇?看着自己的妻子这般,心里舒畅,不自觉就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谢昀看在眼里了,也更沉默了。 同样是男人,他又怎会不知,姜舜骁这一笑,笑的是他们夫妻二人的默契和感情。 曾经,他也有这么一个想起来就要笑,说起来就抑制不住让他高兴的人,只可惜,这个人早早的抛下他们父子离开了,也带走了他的所有欢愉和痛苦,如今麻木地存活在这个世上,为了家族,为了孩子,还不得不再娶一人,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回回来王府,回回同他们夫妻一起吃饭说话,他这心里就止于羡慕了。 这样的日子,他再也享受不到了,即便这个人不是秦黛珑,是别的人,也不会有那种感觉。 他说:“我总要在娶的,在娶的这个人,必然需要一个心善,能同样对孩子好的女人,秦黛珑她自己也有女儿,她是做了母亲的人,且她对我们阿远也分外上心,或许,不会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他说合适……若觉得合适,即便容仪再想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今日找他来,若想问的所要劝的,正是因为他们觉得秦黛珑不是那个合适的人,现在正主都觉得合适,即便两家关系如今再亲密,她再开口说这个话也不妥当。 不能从秦黛珑下手,就只能站在孩子的角度上问了。 “诚然,她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人,自然会对孩子上心,可你有问过阿远吗?他会喜欢这样的后娘吗?” 谢昀茫然了一瞬,说:“他曾说过他喜欢。” 可是,他的喜欢究竟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才故意承认自己喜欢呢?这一点连谢昀都不敢打包票了。 安静许久的姜舜骁说:“你如今还未到心如止水的境界,何必找一个人将就过一生?不考虑她的家世,也不考虑她是否为人母,单看她这个人,你还觉得合适吗?” 谢昀沉默了,半晌才说:“她……挺好的,这些日子我忙得很,可她从未有半句怨言,我们之间,若不是她频繁来找我,或许早就冷下来了。” 听这话,姜舜骁敲了下桌子,一针见血的指出:“所以,这才是问题所在。你扪心自问,即便年底事务繁忙,你又真的有那么忙吗?忙到主动去找她一次,陪她看戏听曲的时间都没有吗?” 谢昀:“……” “这一点,你糊弄得了她,糊弄不了我,糊弄不了同朝为官的秦瀹。” 听此话,谢昀手握紧了一下。 姜舜骁接着道:“她越是主动,越是说明她更在意与你的这门亲事成不成,你不主动,不是你没时间主动,是你对她无法主动起来,这也是正是你对于她的感觉,即便不关乎爱情,但你与她相处这么长日子,又有协议在前,同盟精神总是该有的吧?都这样了,你对他还是这般冷淡的态度?你又怎能保证,你与她成亲之后,当真能平静的过下去?即便你们成亲了,这亲也成的心不甘情不愿,只是现在你无法说出来,也无法正视罢了。” 这一番话,说得谢昀几乎无地自容,他那点儿晦暗的心思,全然被这对夫妻剖析得一干二净,连个底子都没给他留。 …… (本章完) 正文 第2200章 做个媒人? 第2200章做个媒人? 这一席话说完,姜舜骁也说得口干舌燥,他向来没这么多话,可今天,为了好友,也是为了表妹,有些话,他也不得不直接点破,这不单单是为了谢昀一个人好,依着他对秦黛珑的了解,他们俩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了婚,日后怕也没什么平静的日子过。 如今这些不曾挑明的问题,都会成为日后的隐患,现在不愿意面对,不愿意说清,那日后也就没机会再说清楚了。 到那时,两个人都会成为被动的人,即便秦黛珑是心甘情愿的那一方,也会深感被动,最后落得埋怨。 夫唱完,妇跟随:“他说的没错,你和她不能单单只看表面觉得合适与否,这一点,还要从心出发,你不能看着觉得她适合成婚,就将这些问题都抛开不谈,这些问题你现在不谈,日后总会找上来的,我们今日找你来,也是希望你自己能看清楚,莫要将时间越拖越久,待日后姻缘结不成,反而结了仇。” 话说到这个地步,该点拨的已经点拨了,该点破的也都点破了,谢昀一时沉默,姜舜骁夫妇也没有再开口。 都不是三岁孩童了,这些话他自然会理解,不需要一而再地去重复。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直到外头的饭桌摆好了,三人才出去。 长留经过容仪的手,变得脱俗雅致,处处都敞亮,冬季也暖和,这吃饭的地方,也不布置的舒适,谢昀来过几次,坐过几次容仪特意缝制的软垫,先前还总听姜舜骁说,这软垫是娘们儿用的东西,正直的爷们儿谁用的惯? 刚开始,他坐着也觉得奇怪,好像坐了这一软垫就不爷们了似的,可现在,他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姜舜骁也都坐习惯了,再也没说什么。 想来是被他夫人教训过。 实际上,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之前这话姜舜骁在容仪面前也说过一回,容仪当时倒是没说什么,等过了几天之后,有一日吃饭的时候,姜舜骁发现他的位置上软垫没有了,当下还觉得不太适应。 这软垫是天气凉了之后,才叫拿出来用的,本来也没用上几回,可自从用上了,就一直没撤下过,这突然不坐,自然是不习惯了。 便是问了容仪一句,这件事还被容仪翻过来覆过去的揶揄他,现在这软垫还是娘们儿的东西吗?是吗? 其实这些软垫看在谢昀眼里也不仅是软垫,当初言娣的身体还好的时候,她也非常热衷于布置院子,尤其是他们常用的那几个屋子,让她布置的极其温馨舒适,且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些新鲜的物件儿摆在屋里,观赏用,也实用。 可自从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之后,也没有精力再去布置屋子了,而自己的住所,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安身的地方,那都不能被称之为家了。 饭菜下肚,心情通畅了一些,美酒入口,这嘴也没那么硬了。 谢昀开口打破了方才冷场的气氛,他笑说:“若是我和秦黛珑真不成,那总要有一个成的吧?你们夫妻二人这么了解我,同样心疼阿远,不如你们俩给我介绍一个。” 这半开玩笑的语气,夫妻二人是没太当真,但他开了这个口,自然是要接下去同他说笑的。 容仪说:“你若是真需要。我便给你介绍,保证不会叫你太失望。” 女子的想象总是要丰富些的,这话头刚开,容仪还当真在脑子里想着,身边适合介绍给他的人了。 自己身边的人,大多都是这京中同辈人的夫人,有那么几个是死了丈夫的,有那么几个是挑挑拣拣至今未嫁的,依着谢家的家事,想来给他介绍一个寡妇是不太合适的,可说到底,人家也是没了原配,同样是个鳏夫,寡妇配鳏夫……说起来虽不太好听,可也不是不相配呀。 那些挑挑拣拣未嫁的姑娘,想必心事颇多,且头婚的姑娘,谁会愿意去给人做填房啊,也不太适合介绍给他。 他想要的是一个能过好日子,不需期盼太多的……女人。 容仪端着杯子,想了很久,被身边的男人碰了一下。 姜舜骁看向她认真思考的眼睛,问:“想什么都想出神了?” 容仪放下杯子,笑说:“他不是说让我们给他介绍一个吗?我这正在想呢,介绍谁给他更合适……” 姜舜骁夹了筷肉圆,听到这话,随意的跟了句:“你若真想做这个媒人,你身边不正好有个人合适吗。” “嗯?你说的哪个?” 姜舜骁眼皮也没眨一下,说:“何家那个。” 何之瑗……对啊,还有瑗娘。 容仪豁然,但没接这个话,只笑笑说:“若真要做媒人,那得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再介绍,不然这媒人做着也容易出事儿。” 若真是要介绍瑗娘,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说出来,谢昀和秦黛珑的事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呢,贸贸然说出瑗娘的名字,即便是开玩笑,也不尊重人了。 容仪没有就着姜舜骁的话茬继续说下去,以此来试探谢昀,谢昀也是个懂理的,不会追问下去是哪个何家。 这话题说说笑笑,就这么过去了,即便真有一天要容仪来做这个介绍的人,那也得等那边的事都妥善地得到了解决再往后看。 饭后,两个男人还在喝酒,容仪已经先下桌了,去到旁边的暖室漱口,问了一嘴孩子们。 茯苓说:“奴婢方才过去看,少爷小姐们都已经用完饭了,这会儿许是在温书吧。” 容仪“嗯”了一声,看向昕蕊,道:“你过去看看,若他们这会儿还在温书,就让他们早些休息,天色暗了,烛光便是再亮,到底不如白天敞亮,仔细伤着眼睛。” 昕蕊应了声“是”,就退下去了。 茯苓看了那边还在喝酒的两位爷一眼,小声道:“夫人觉得,谢世子究竟会做什么的决定。” 容仪撇嘴,说:“看他这样子,我也说不好了,但愿……但愿他能洒脱一些吧,这样,对他,对秦黛珑都好。” 茯苓说:“谢世子若能洒脱一些,对他是好了,可对秦县主却不一定是好事啊。” 容仪怔愣,随后一笑:“你说的对,他若真洒脱了,总有一方要难受一阵子。” ……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啦晚安 ?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01章 不安 第2201章不安 自从秦黛珑答应母亲,要尽快的处理好自己与谢昀的事之后,这段时间她就总是心神不宁的。 她自己都说不好,究竟是因为母亲和兄长那些肺腑之言,还是因为害怕,这两日她未曾出府去,也没有再主动找过谢昀,好像在见面的时候,必然要做出一个决断来,而这个决断,将是她自己都不能承受得起的。 她的心情也影响到了孩子,这两天,宁宁明显察觉到母亲郁闷不乐,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她隐约能猜到,或许是为了谢叔叔的事,可若是因为谢叔叔的事,那自己就更不好开口问了。 只好找了外祖母,可外祖母看她的眼神,也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闷气感。 这日寒凉,宁宁来找秦夫人时,她正在屋里练字,看着外孙女,便搁下笔来。 “外祖母。” 秦夫人笑笑:“今天这么客气呢,怎么不叫外婆啦?” 宁宁微微一笑,说:“外祖母和外婆不都是一样吗?我听其他的小姐们,都是管外祖母叫外祖母的。” 秦夫人拉过她,笑说:“别人可以叫外祖母,但我们宁宁可以叫我外婆。” 外祖母和外婆都是一个意思,京中的人大多,都是称呼外祖母,一些地方上来的,有的会喊姥姥,有的会喊阿婆。 而秦家老家,则是叫外婆,宁宁叫外婆,也让她倍感亲切。 不过只是一个称呼,并未纠结于此。 宁宁看着外婆,说:“外婆今天可有空闲?能不能去看看娘啊?” 秦夫人一愣:“你娘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宁宁摇头,眼神纯朴,说道:“娘若是不舒服,我就去找大夫了,是我发觉这两日娘有些不大高兴,可大人的事,我又不好多问。” 宁宁是个内向的孩子,作为女儿,没有什么话是她不能问的,可正是因为她性格如此,秦夫人便也没这么问她,其实也无需多问,她大概也能猜到,黛珑是因为什么而不高兴。 心里暗叹了一声,她说:“好孩子,你娘是有心事,其实你可以问问她的,你们母女俩多交流交流,你是她的女儿,她都会愿意和你说的。” 宁宁微微蹙眉,面露不解:“可是,娘也是您的女儿,即便是您问她,她也都会说的吧。” 这话还真是反将了她一军,叫她久久不能语,干笑了一声,随后说:“这不一样,有些话是女儿能问,母亲不能问的。宁宁你多关心关心你娘,若是你娘愿意同你说就最好,若是她不愿说,外婆再出马。” 宁宁万分不解,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只能照办了,无奈叹息一声,说:“那好吧,那我就问问娘吧,若是娘不愿说,我再来找外婆。” 说罢,便福身退了出去,等她出了门以后,秦夫人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来,转而换上了担忧。 这两日女儿那边没有丝毫动静,她本就有些担心,可她却不能一而再的去过问,许多事情提过一次两次,给她提个醒就够了,说多了惹人厌烦,多说也会叫孩子伤心。 本是想将这件事情交给时间去解决,可没想到,外孙女心细如发,察觉了此事,既然都问到自己面前来了,那也只能让她去问了,如今这个家里,也只有孩子去问她,才不会叫她多心吧? 看着孙女远去的背影,秦夫人这心里也不好受,这对母女,一个懂事的太过,一个固执的太过,固执的那个,已经因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了代价,而过于懂事,懂事到没有主见,也叫人担心呢。 寒风呼啸,从这处走到那一处,早就冻得脸上发疼了。 宁宁微低着头,身后跟着两个与自己同龄的小丫鬟,走了两步,回过头提醒她们:“以后再跟着我出来,自己记得也带上汤婆子,这样冷的天,莫要冻病了。”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老实的说:“可带上汤婆子,奴婢们就不好伺候小姐了。” 宁宁眉目平淡,言道:“我有手有脚,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们伺候,若是汤婆子带上不便,就装个暖水袋吧,前两日不就有个丫鬟吹病了吗?这就快要过年了,可千万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糟蹋了。”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 “一会儿到我娘那儿了,你们就在外头等着,若是冷的慌,就先回去,我找我娘说完话就自己回来了。”说罢,又补充了句:“算了,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在外面等着也是要吹冷风的。” 两人还要犹豫,可见小姐如此坚持,便只好应了声退下了。 倒不是她们想躲懒,而是跟着伺候了这么久,她们也懂规矩,知道这个时候她们不应当再跟着过去,县主大人和小姐说话,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 …… 来到黛灵阁,宁宁直接走了进去,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拦她,可今天,观云正好出来,见小姐来了,愣了一下,开口说了句:“小姐来了,小姐是来找大小姐的吧。” 宁宁含笑:“我到这儿来,当然是来找娘的了。” 观云自知问了句废话,但是如此,她也没有轻易的就让小姐过去,而是说:“大小姐在午休呢,奴婢去叫。” 宁宁是个心细的姑娘,母女之间虽没有什么秘密,可却都各有隐私,虽然她就这么闯进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见一向谨慎老实的观云说了这些话,神色仓促,想来自己此时此刻也不方便直接闯进去,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那我在外头等着,等母亲洗漱过后再进去见她。” 观云忙道:“哪里能让小姐在外头等着,屋里暖和,您在外室等着吧。” 宁宁抿唇,没有为难她,只道:“也行。” 安顿好了这边,观云也顾不上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一进去便对上了大小姐不耐的目光,在她发火之前,观云连忙说道:“大小姐,小姐过来了,像是找你有事儿。” …… (本章完) 正文 第2202章 互相试探 互相安抚 第2202章互相试探互相安抚 得知女儿过来,秦黛珑神色松动,愣了一时,眼睛还红肿着,脸色也不太好看,虚声问:“她怎么突然过来了?” 观云暗自松了口气,说:“小姐没说,许是有什么话想同您说吧,此刻正在外室等着呢。” 秦黛珑心里疲倦,再加上此时此刻,这幅尊容,她并不想让女儿看见,可外头下着大雪,吹着寒风,女儿过来一趟,若是连见都不见,也挺对不起孩子的。 摆了摆手,说:“你先出去给她上些点心,我一会儿就出来。” 观云应声退下。 秦黛珑坐在妆台前,双目无神,看着镜中模样憔悴的女人,扯起唇角苦笑了一声,太阳穴一阵闷疼,伸手摁了摁,长叹了口气。 又取脂粉擦脸,但哭过的双眼和因心事而憔悴的神态,是她擦多少粉都无法掩盖的。 这两日想事颇多,在看镜中的自己时,都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像是老了十岁,十分的不堪。 收拾好了仪容,这才出去见女儿。 宁宁正喝着茶呢,见母亲出来,目光微愣,随后一笑,迎上去,坐在母亲身边,说:“我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打扰娘休息了?” 即便心情很差,可当着女儿的面,秦黛珑也不愿表露出来,让女儿跟着难受。 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没有,你这会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宁宁抿唇,小手拉着母亲的大手,目光微微闪烁,道:“我是觉得娘这些日子好像不太开心,就想过来问问娘。” 秦黛珑沉默了下来,都说知女莫若母,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自己生的自己最了解,自己生的也最了解自己,即便是自己掩饰得再好,亲近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 见母亲不说话,宁宁的心还咯噔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问的太直白的缘故,叫母亲都不言语了…… “娘……” 看她不安的眼神,秦黛珑拍了拍她的小手,说:“娘这些日子心里装着事,没能顾及到你,可是有什么地方让你跟着难受了?” 宁宁摇头:“没有,娘总是闷着,什么都不说,也不爱笑了,这两日我看在心里,却一直不敢问,怕让娘难受。” 自己生的,言语之间总是能触动自己的心,她小心翼翼的问候,关切的眼神,温暖的小手,都让秦黛珑倍感安慰,心里那块被刀划伤的地方,一下子就被治愈了。 看着屋里无其他人,她问宁宁:“跟着你的那两个小丫头呢?” “我过来有话和娘说,就让她们先回去了。” 秦黛珑点了点头,抬头看了观云一眼,观云明白过来,垂首退了下去,这下,屋里就只有母女两人了,说话也更方便了。 宁宁才问:“娘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和我说吗?虽然我还小,不能帮娘解决问题,可娘告诉我,会不会心里舒服一些呢?” 看着她关切的目光,秦黛珑心底一暖,微咽,道:“这件事和你还真有关系。” 宁宁诧异了,她本来以为是因为谢叔叔的事,怎么会和自己有关系呢? 只听母亲问道:“你和谢叔叔认识这么久,和阿远相处了这么久,对他们可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个问题,宁宁心里警铃大作,连忙做出反应,说:“谢叔叔很好,阿远也很好,怎么了吗?” 若是以前看女儿如此肯定,秦黛珑一定会很高兴,可这两日,心里想了许多事,再加上女儿立即做出的反应,只叫她觉得心头发酸。 “你觉得他们好,是你真心觉得他们很好?还是你怕娘不好做?才说他们很好。” 宁宁微微蹙眉:“他们本来就很好,不是因为谁,娘,是你和谢叔叔有什么事吗?” 秦黛珑叹了一声,没有回答,而且说道:“你不必在乎娘的感受,你只要告诉娘,你觉得,若是娘嫁给了谢叔叔,你会高兴吗?你会愿意让谢叔叔做你的爹吗。” 这话问得宁宁茫然了,她老实道:“我没有过爹爹,我也不知道爹爹应该是什么样的,可我见舅舅对成成他们,谢叔叔对阿远的样子,那就是爹爹的样子吧,如果我的爹爹是谢叔叔,也没什么不好。” 听到这话,秦黛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深吸了两口气,默了半晌才问了句:“那如果不是谢叔叔呢,如果是别人,宁宁希望让娘找个什么样的。” 对于这个问题,宁宁没有设防,直言道:“当然是希望能找一个疼您爱您,一心一意为您的人,就像外公对外婆那样。” 最简单美好的愿望,可放在她和谢昀身上,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互信互敬或许会有,可相亲相爱是绝对不可能的。 宁宁又说:“我希望他也能对我好,做我的爹爹可以经常带我出去玩。” 秦黛珑喉咙发涩,瘪嘴一笑,说:“那如果是你的谢叔叔,他恐怕是不能经常带你出去玩了。” 宁宁点点头:“我知道,因为他很忙,他连陪阿远的时间都很少呢。” 秦黛珑摸了摸宁宁的头,心里发酸,这个傻孩子,只看到了明面上的东西,他是阿远的父亲,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在政务和孩子身上,在她们母女俩看不到的地方,人家亲生父子不知会有多亲密。 这就是做她女儿的悲哀,自小没有父亲,就连想象都想象不出,父亲应该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娘,你是不喜欢谢叔叔了吗?若你觉得谢叔叔不够好,不愿嫁给他,我觉得也没什么的。” 她以为母亲今天问这些问题,都是在给自己预设。 秦黛珑叹息了一声,说:“娘只是觉得,或许娘和他在一起不合适,不能真正的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让你在一个充满爱和幸福的环境下长大。” 宁宁依偎进母亲怀里,将母亲抱住,说道:“娘,我怎么着都没事的,我只希望你能幸福,你能被爱,若谢叔叔愿意疼你爱你,也一样会疼我爱我的,不管您和谁在一起,这个人得爱您护着您才行呀。” 所谓爱屋及乌便是如此吧。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03章 相谈 第2203章相谈 话说千遍万遍,也要自己愿意才行。 经过宁宁这么一问,再加之现实的问题,秦黛珑便是想逃避也无法逃避了,许多事情闭上眼就浮现在眼前,晚上连做梦都能想到,已经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了。 这些日子,她不曾去找谢昀,而谢昀那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其实只要她不主动,两个人之间当真就不会有丝毫联系了。 这一点不是现在才发现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也不怪父母和兄长都为她抱不平。 自己也是做母亲的,有一个疼爱的女儿,若是女儿长大以后,若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对女儿丝毫不上心,不闻不问,任何事情都还需要女儿去主动,那它也是不乐意的。 这倒贴的名声,说出去终归是不好听的。 自己这边想明白了,也不再拖沓,在一日上午,请了谢昀去吃饭。 醉仙楼的老板都已经认识她了,见她来,笑了笑,道:“这样冷的天,贵人可冻着了吧。” 秦黛珑摇了摇头,目光和善,神色沉静,说:“一路坐马车来的,没冻着,还是原来那间厢房,可留着呢?” 这样冷的天,极少有人会出门吃酒,大多都将宴席摆在自家请客,这酒楼的生意也差了许多,许多间的厢房都空置着,要是再来上几个客人,也都是招待得住的。 而且如今酒楼生意做的最好的,属“上人间”,据说那是安宁王府背后的产业,人家那规模,一般的酒楼还真比不上,虽不至于抢走了所有的客人,但多多少少对他们这些老酒楼还是有一定冲击的。 “给您留着呢!您这两日没来,厢房便一直空着,里面一应俱全,皆是干净的。” 这话说的很好,只可惜,说这话的时机不好,秦黛珑脸色微沉,不至于太明目,但心情直线下落也无法恢复。 孙老板的话,便好像是一记耳光,无声地打在了她脸上,一个外人来帮她回忆过去的那些日子,她的主动,她的卑微…… 老板亲自送她上楼,边走还边说:“要说您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谢世子前段日子过来存了一笔数目,这是对本楼的信任,亦是世子爷对您的诚意呀。” 听闻此话,秦黛珑微顿,看向他,眼神诧异:“他为何会突然过来存钱?此举何意?” 孙老板笑说:“自然是想请您吃饭呐。” 虽说回回都是她主动找谢昀出来,可每次出来的花销,都是谢昀付了钱。 两家都不差这点钱,可这也是一个男人的风度。 秦黛珑属实是没想到,两个人这样冷淡,他还能过来存钱? 他是想做什么? 想到许多种可能,心一下子就飞了起来,可与之同时,又被她心里的那只大手狠狠的压了下去,不允许她在想入非非。 他做这些,也只是其做人的风度罢了,若是自己想得太多,期待太多,将来后悔的是自己,难过的也是自己。 不如等他来了,亲自问问。 今次,谢昀来的很早,秦黛珑破天荒的从他身上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意味,她微微一笑,心里虽有了隔阂,但不至于脸上落得不好看。 “你这副样子,倒像是一路赶过来的。” 谢昀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说:“确实急了一些。” 他说,他此番过来,确实急了一些,秦黛珑微咽,那颗被压制住的心,不负责任的跳了一下。 终究是令她动情过的人,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今日怎么想起来找我过来了?” 熟悉的开场白,再次将她打回现实。 这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温度,例行公事一般,叫她有些笑不出来。 “回回都是我找你来,这两日我没找你,你也不曾找过我。”秦黛珑还是笑了,只是她那笑,叫人看着并不开心。 谢昀微顿,没为自己辩解,脱口而出:“对不起。” 秦黛珑诧异的看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他会说这三个字,半晌才说:“这种事情,你又何须跟我说对不起呢?事情也没这么严重。” 谢昀不想装聋作哑,直言道:“我不是傻子,你自然也不是,我对你……终究是亏欠了你的,叫你一个姑娘家频繁主动来找我,而我确实做的不够好。” 他这般直言,秦黛珑是没想到的,可也是,他终究是正人君子,自然没有小人做派,一问三不知,一问就装傻。 与直爽的人说直爽的话,也可以得到直爽的回答,可他这般直白,竟也叫自己心痛了一阵,他连骗,连敷衍,连说好听的谎话都不曾,这也恰好说明了他对自己当真没有半分留恋的。 秦黛珑苦笑一声:“这种事情你就不能骗骗我吗?你骗我,我也会信的。” 她没有说是骗了什么,可谢昀却知道,沉沉的叹息了一声,说:“我的行为本就已经不够光明磊落了,若是在骗你,那我这个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听他这样说话,秦黛珑心是真的痛了。 他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让她连问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好。 “你不用这么说,于我而言也不是多大的损失,早就不是姑娘家家了,我是孩子的娘,是个女人,你我之间是一早就说好了的。我所做的,是我一厢情愿也好,是我头脑发热也罢,总归都是我自愿做的。” 谢昀目光微沉,心也因为她这句话,像是被压了块石头一般。 “你若这么说话,我就更无地自容了,我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们俩的对话,就像是一公斤的棉花,去打一公斤的棉花,看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可却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两个人之间相处,是要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而要解决问题,就必须要面对面的沟通,这算是两个人第一次沟通,而第一次沟通的结果,就让她心里郁闷了口气,如何都发泄不出来,从此闷成了苦,闷成了不可言说的痛。 此时此刻,她宁愿谢昀还是如以往冷漠,让她既爱又恨。 …… (本章完) 正文 第2204章 对不起,黛珑 第2204章对不起,黛珑 气氛一时沉寂了下来,以往都是秦黛珑主动找话题聊,可现下,话说到这里,她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再继续说下去了,好像再开口,灌进嘴里的风都成了刀子,会将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谢昀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与其沉默下去,不如将话题打开,他宁愿被骂一时,也怕这样下去,会让彼此更受伤害。 “你今天找我来,不单单是想说这件事吧。” 秦黛珑看着他,眼中无神,却含凄苦。 “今天虽然是我主动找你来的,可你对我应该有话说吧?” 谢昀点了点头,有些不忍看她这样的眼神,拧眉沉顿,而后说道:“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我对你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盟友,你我之间本都是说好了的事,可却让你事事出头,让人说尽闲话,黛珑,我……” 秦黛珑猛地别过头去,眼里的泪光一闪而过,叫谢昀心头一震,到嘴边的话卡住了。 纵使知道结局,可到这一步,秦黛珑也不能坦然的接受,深吸了两口气,回过头来,看着他充满歉疚的眼神,问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所以你对我主动不起来,这些我没有太多的话说,可我就想问问你,这是为什么?是我哪儿做的不够好,让你不够喜欢?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心软吗?” 谢昀闭了闭眼,后说道:“我有过心软,可这已经不重要了,你我之间,是我先背叛了诺言,你就当我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吧。” “……” “之前我也以为你我二人能结为夫妻,将这个家共同撑下去,我将你当做朋友、家人,可我无法将你当做爱人,你有同样的经历,所以你也不会轻易动心,你也只是为了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给孩子们一个健康的环境,这才是我和你能走到一起去的原因。” 说到此处,他更加坚定,说:“我心里忘不了阿远的母亲,若你我只是依着诺言相守,我不会觉得亏欠,可若是你对我动了心,对我有了期盼,那我就不能同你在一起了,因为我注定会负了你,如今,你我好聚好散,或许将来还能成为朋友,你亦会感谢今天做了这个决定,可若是彼此之间就这样稀里糊涂,将这件事情按下不谈,继续走在一起,日后会埋怨,会憎恶,也或许会带着仇恨生活在一处,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秦黛珑眼神麻木,看着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察觉到我对你的喜欢。” “很久以前,在你频繁的来找我,刻意的挑起话题与我交流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我之间已经无法纯粹的合作了。” 秦黛珑眨了下眼,心中荒凉。 “我不是非要要什么,也不是非要同别人比什么,我只是想问你,难道。你当真不能忘了她吗?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你身边再出现怎样的人,你都不能忘了她吗?你当真就不会再爱上别人。” 谢昀说:“日后变数那么多,我不敢保证我的心里不会再来别人,可现在我知道,我忘不了阿远的母亲,我也不会忘了她,即便将来真的有人再走进我的世界里,她也还在。” “可这样公平吗?” “不公平,我知道我这样的心态对谁都不公平,所以,我宁愿现在就做个了断,将来彼此之间不要落下埋怨。” 秦黛珑:“……” 雅室无声,半晌过后,秦黛珑才说:“既然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为什么会在这个酒楼里再存一笔钱?” 看她的脸色,谢昀无法说出真相,可是,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再给她任何希望,再去骗她。 只沉着声说:“因为我对你心中有愧,我知道你喜欢这家的菜色,以后即便没有我,你再到这里来的花销也都在这笔钱里,这是我对你能做的补偿。” 秦黛珑想笑,原来,这一件令她的心狠狠地飞起来的事情,是人家对她的补偿,对他们之间这一段连感情都不算的情感画上了句号。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祝你前程似锦,再续良缘?前程似锦是可以,可我真的无法真心的祝愿你能再寻良缘……”脑子里空了一阵,她说出了这番话,真实、讽刺、也无奈。 “你不用祝愿我什么,是我对不住你,你恨我,怨我我都受着,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你来找我,只要在我能力之内,定不会推脱。” 今天来,本就是要将事情问清,再做一个了断的,可当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时候,秦黛珑的心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她本还抱着一点点的希望,期盼于他不至于这般绝情。 她应当微笑着与他分手,体面的离开,再也不回头。这样,还能为自己留点脸面,可真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只有傻坐在这里,半晌都动弹不得,话说不出口,静默地看着他,眼里的空洞,像是深渊一般,静寂可怖。 想要挽回的话几乎已经到了嘴边,可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情急而丢了秦家的脸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好像也没有再有挽回的必要了,我今日才算是真正的看清了,你对我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这是我做再多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谢昀沉默,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哄女人的人,这么多年,他所有哄女人的技巧都用在了言娣身上,可那些并不适用于秦黛珑。 秦黛珑眨去眼泪,喉间像是哽了一团棉花,她深吸了两口气,又长长的叹了出来,挤出了一抹笑来,说道:“我欣赏你的坦诚,你不骗我就是最好的了,我秦黛珑也不是非你不可,既然你我有缘无分,那就到此为止吧,你我分手,以后就不来往了吧,我的名声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可我还是想挽回一些的,可是不能再受你拖累了。” 她说着笑着,听着的人心却沉着。 道歉是最无用的话,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切的解释都显得空白无力,好像也唯有道歉了。 “对不起,黛珑。”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啦ヽ(^0^)?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05章 调教夫君 第2205章调教夫君 体面的分手,体面的转身,可明面上再怎么冷静沉着,心底里的感觉都是骗不了人的。 这一顿饭注定要不欢而散,这里也算是承载了两人许多的记忆了,可大多数回想起来竟都是模糊不清的,除了掌柜以外,他的笑脸相迎,依旧是那么熟悉。 外头又落了雪,寒风依旧,可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觉得有那么冷了,一路乘坐马车回到了秦府,将自己关了起来,外头的人不知里头的情况,没有摔东西的声音,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声,好像一切都有了改变,从放弃这段感情,一段算不上感情的关系。 这条路,是她抉择了,努力了的,可最终的结果,还是让她回到了原点,本以为时隔三年,即便两个人之间冷淡了些,也不会再有差错了,好像没有比彼此更适合的人选了,可是,一切都是痴心妄想,都是黄梁一梦罢了。 后悔,是真的后悔,毕竟是做了选择且努力过的,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谁都会心有不甘,可即便再不甘,又能怎么样呢?任性了十多年,人生的道路早就行差踏错了,若是再一意孤行,伤人害己,还会累得秦家的名声日渐下滑。 树立一个好的名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百年望族,何为望族?又如何得百年年?这从来都不是朝夕之间就可以树立起来的。 但想毁了一个家族,坏掉名声,却可以是在下一秒,顷刻覆灭,从来都不夸张。 秦家只有一个皇后娘娘,纵使她身份尊贵,可以保的秦家的名声不受损害,可人总是要知足的,母亲和兄长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恃宠而骄是大忌。 心有不甘,是要有能力去为自己平反,若借他人之势,为自己建造城墙,那也都是梦中泡影,一触即散。 这一日的风雪格外平静,整个京城都好像陷入了漫天大雪之中,白皑皑,银装素裹,天地成一色,再也不会有比今天更纯白的时刻了。 容仪穿着绵靴,外头一层是上好的皮子缝制,防雨雪,从马车上探出身来,将手递给一只更大更温暖的大掌,被握的很紧,撑着她下了马车,抬眼看去,一片雪白,或许是天地的白色,更将她衬得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唇红齿白,令人目不转睛。 她在看雪,姜舜骁则在看她,听她叹了一声,说道:“方才在家的时候,这雪才刚下呢,才这么会儿功夫,我们刚到,这雪就已经存这么厚啦。” 姜舜骁拉着她往“上人间”走,说:“进去赏雪吧,在这儿站一会儿,这雪都能将我们淹没了。” 容仪连连点头,说话的功夫,两个人的头上和身上披着的大氅,都已经盖了一层白了。 进了雅室,脱了大氅,身上一下子就轻快了许多,容仪长出了口气,对跟来的玉衡说:“去吩咐他们上点茶来吧,你和小乘就去隔壁,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问抱欢要。” 如今,牵喜和抱欢两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上人间”替容仪看着,在这里也算得上是半个能说的上话的人了。 玉衡应声退下,替主子们关好了门。 容仪走到窗边,站了会儿,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时寂静,一时两三人,吐了口气,说:“这样的天气就适合温茶焚香,静静地看书。” 姜舜骁“嗯”了一声:“这里正好安静,你可以静静地看书。” “家里不也一样安静嘛。”容仪随口说。 而后又问:“你说,谢昀突然找我们过来,是不是他和秦黛珑的事有了结果了?” “大概是吧,否则这样的天气,把你我叫出来只是为了吃酒……那他也是挺闲的。” 容仪抿唇一笑,说:“刚才出门的时候,凌儿非要跟着我出来,我没答应,她还不高兴呢。” 姜舜骁想到了出门前,凌儿扒在门口,嘴巴撅的老高的样子,一时失笑,说:“其实带出来也无妨,等到了就将她往屋子里一塞,不准她跑出去也不要紧。” 容仪挑眉,看着他似笑非笑,说:“若真将她带出来了,你还能管得住她?到时候别把我俩气出个好歹来。” 话音刚落,看到楼下稍远一点的地方,三五个孩童聚在一块儿在推雪球。 沉默了会儿,容仪又说:“说不准你的女儿现在正缠着秋心,陪她在外面推雪球呢。” 父母对孩子是最了解的,这不是说不准,而是说的太准了。 容仪走了过来,坐在姜舜骁身边,笑着说:“我都能想到,秋心拒绝她时,她不高兴的样子,还有秋心无可奈何之下被她带着出去,陪她一起疯玩的忐忑模样。” 姜舜骁说:“这个丫鬟是个老实的,当初就应该让昕蕊去带凌儿,一个胆大的总能管制住另一个胆大的。” 容仪连忙摆手:“昕蕊就更不行了,你莫不是忘了,有一回昕蕊和凌儿不知是在哪儿,掏了个蜂窝,孩子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昕蕊被蛰了一脸红肿,好几天都没敢见人,这两个人一个赛一个胆大,搞不好凌儿不敢做的事,昕蕊还要怂恿她去做呢。” 姜舜骁想起来了,随即哼了一声,说:“还不是你平时太惯着她们了,将她们惯得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敢做,一点都不怕闯祸,这要是我手下的人,保管他们服服贴贴,谁都不敢惹事。” 容仪瘪嘴:“怎么说一件好笑的事,你都想顶我两句呢,再说了,我哪有惯他们呀?我和她们之间相处的不知有多轻松多自在呢,都要像你似的,气氛搞得那么僵硬,旁的人在你面前腿都要打颤,你以为你走出去会比我更惹人喜欢嘛?” 看她傲娇的眼神和表情,姜舜骁神色软了下来,握住她的手,说:“惹人怜爱这一方面我确实比不过你,这辈子都比不过你。” 容仪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说:“你呀,对身边的人要好一些,不要整天摆着张臭脸,像是他们欠了你似的。” …… (本章完) 正文 第2206章 霸道的男人 第2206章霸道的男人 姜舜骁听着好笑,问她:“我对他们还要怎么好?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喂他们吃饭,喂他们喝水?” 说的什么,那个画面就涌上来了,想一想他喂小乘吃饭的样子,容仪一阵恶寒,连忙摇头,说:“那还是算了吧,你一个爷们儿做这些,会让人觉得不正常的。” 姜舜骁哼笑了一声,正要说什么,那边玉衡已经端了茶水来,身后还跟着笑的不值钱的小乘,端来了许多糕点。 容仪看到玉衡,说:“玉衡,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昕蕊带着凌儿在外头玩,掏了一个马蜂窝,被蛰了一脸的事儿。” 说起这件事玉衡就想笑,但爷在这儿,再想笑也憋了憋,说:“夫人,那可不是昕蕊和三姑娘刻意去掏的,是不知道哪个野小子拿弹弓打了蜂窝,正巧两人走到那处去了,叫那些蜜蜂追出来蛰了满头的包,好在昕蕊一把把三姑娘护着,愣是没叫她露出一点肉来,否则您就要心疼了。” 容仪笑笑,随即板脸,说:“那昕蕊被蛰的好几天都没精打采的,我也是一样心疼的啊,你们不管是谁受了伤害,我都会很心疼的。”说完这句话,还很刻意的看了姜舜骁一眼,像是再说:听听、听听,看看、看看,多学学我吧。 玉衡也很懂夫人的心思,附和道:“夫人是最疼我们这些小的了,平日里什么好吃好喝的总是不会忘了我们,奴婢们私底下还会说呢,在这京城里,上哪儿去找像夫人这么好的主子呀。” 听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姜舜骁笑了,抬头看着小乘,轻咳了一声。 自己带着的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小乘更要圆滑一些,说:“咱们主子也是天下最厚道的将军了,别的将军对手底下带出来的士兵,可没有主子那么好的待遇,惠及三代不说,每年都还会有伤势补贴呢,主子和夫人都是这天底下心最善,重情义的主子,所以才能结为夫妻,情深不移。” 一番话,着重夸赞了自己的顶头主子,同时也把两个人说的都听着舒服极了。 闲扯了一会儿,小乘和玉衡退了出去,室内又平静了一会儿,姜舜骁说:“看来得早点让他们两个完成婚事,他们俩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容仪对此没有异议,说:“我给玉衡准备了一些嫁妆,还从我的私产李为她购置了一套两进的院子,充做她的私产……” “等等。”姜舜骁出言打断了她。 容仪微怔:“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你给她购置院子,这我没意见,为何是从你的资产上,不从我的账上出呢?这些都归你管,你为何不从家里的账上直接出。” 容仪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什么呢,抿唇笑笑,说:“这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一样的,只是玉衡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我想自己为她做点儿什么。” 姜舜骁知道自己这个妻子是最重感情的,即便如今她的身份与以前大不一样,但提起幼年时常伴左右的那些玩伴,还有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她依旧心存感激,不会因为如今的云泥之别而产生距离。 在她身边伺候的这些人中,除了茯苓以外,她与玉衡的感情是最深厚的,这是从打一开始,两人就有了很深的联系,玉衡要成婚,她会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甚至是给她购置一套宅院,这些都算不上是夸张。 姜舜骁说:“你想为她做点儿什么,拿府上的钱给她做不是一样的吗?你我夫妻二人早就成为一体了,还要分得这么清吗?” 容仪怕他误会,忙说:“我不是有这外心,毕竟购置一套宅院,要选好的地段,选好的构造,再配一些精美的家具,这些都是费银子的事儿,我自己拿得出来,自然是要我自己给的,我身边伺候得我心意的,就这么几个,她们的婚事我自然都不会马虎,玉衡的给了,将来其他的人也是要给的,明明总总算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哪里能拿家里的账呢?” 姜舜骁听着有些奇怪:“可是,家里的账不也都是你的吗?有我的一份,也都有你的一份,你便是拿了,又能如何?你不拿我才觉得怪。” 容仪本来以为这是一件不必太过纠结的事,毕竟这些丫鬟是伺候了自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忠心不二的人,她想拿自己的私产去为她们做点儿什么,这也都是很正常的事啊,怎么他却不干了。 有些不太没理解,容仪声音小了些,说:“你这么说,有些不讲理了吧,那我也从未见过你用我的钱呢。” 姜舜骁说:“你的钱那都是你的嫁妆,哪个正经的男人会花妻子的嫁妆,说出去岂不笑掉大牙?你不像我能在外头赚,你转的那些,都是你自己的钱,别说是我了,就连孩子们你都不必管。” 有底气的男人说出来的话,都是有绝对的底气的,一般大家族里,妻子带来的嫁妆都是妻子的私产,她拿去做什么,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丈夫都是不会过问的。 若是哪个男人会伸手找妻子要嫁妆,那真是个软蛋呢。 这本是为了保护女子,才有的规矩,可也不乏有一些人家,会打妻子嫁妆的主意,认为人嫁进来了,她所带来的一针一线也都是自己家的,这种恬不知耻的人,说多也多,只是大部分的女人会选择忍气吞声,不做声张,毕竟,这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容仪莞尔,说:“你都说了,我的资产由我自己支配,那我给玉衡购置一套宅院,你怎么还不高兴呀?哪有你这么霸道的,我自己的钱还不能管孩子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将来又带不走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越说语气越柔,神态越娇,可见这心底是为他这番话而感到高兴的。 有些时候女人不太喜欢霸道固执的男人,可有些时候,男人霸道起来也别有一番风趣。 就如此刻。 …… ? ?四月悄悄摸摸过去啦! ? 这一章写的我嘴都没合拢过,这样的男人,咱们梦里遇见!哈哈哈哈 ? 大家晚安(??ω??)?? ? 五月再见 ?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07章 相劝 第2207章相劝 姜舜骁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嘴角上扬,伸手拍了下她的细腰,说:“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你这张嘴,不去当宰相真是可惜了。” 容仪挑眉轻哼,而后才说:“那下辈子我来做男子,我去当宰相,你做女子可好?” “想得到美,我在一世,你都只能是女子,不管是千年万年。” 两人说笑着,容仪问他:“可是,千年万年之后又是什么样子呢?到那时,你我之间又会如何相遇呢?” 姜舜骁肯定的说:“盛世降临,将来也会越来越好,孟国越发强盛,百姓文明,流传千年,或许到那时,我不会再做将军,你也不是谁家的小姐,即便未曾成婚,你我也能光明正大相遇,你我之间,也有自由抉择的一天。” 容仪笑说:“你若不是将军是一个穷小子,说不准我还瞧不上你呢。” 姜舜骁目光微沉,几分邪意,直道:“你若瞧不上我,我就用锁链将你锁起来,困在家中,无人再找得到你,到那时,你心里眼里就只有我,你也只有同我在一起才能自由,我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让你臣服于我。” 容仪蹙眉:“你刚刚还说可以自由抉择呢?你说话还是这么霸道,听起来不像个正人君子,倒像个地痞流氓,这手段可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你都不想跟我了,我还要什么光明磊落?若是做个地痞流氓,能将你留在我身边,我也是愿意的,无非是名声差一点,可我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 这话说的,听着容仪的耳朵都烧了起来,不是情话胜似情话,虽听着有些慎人,有些怪异,可来世本就是虚无缥缈,如今说着的话也都是大话、空话,令人烧耳朵的话。 谢昀来的时候,夫妻两人的眼神就很粘腻,他轻咳了一声,说:“你们多少也要顾及一下我,再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这酒我就不吃了。” 容仪诧异:“不是你叫我们过来吃酒的吗?” 姜舜骁附和:“夫人说的对,若不是你叫我们来,我们此刻正在屋里呢,何必吹这冷风?” 冷风?这屋里热的都快叫人出汗了。 不过,谢昀没有同他们两人争论,他十分清楚,同这夫妻二人争论,无疑是在自寻烦恼,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合的,能将自己的话全部都堵死,还顺带给自己一肚子气。 等饭菜上齐,三人吃着小菜,品着温酒时,谢昀才说:“我和秦黛珑已经话说清楚,今后,不会有什么来往了。” 这个结果意外也不让人意外,总归这么一听,还是叫人叹息。 姜舜骁说:“这次怎么这么爽快?确定不会后悔吗?” 谢昀笑笑:“后不后悔我也说不准,但痛快确实是痛快,也不能一直吊着人家,我亦于心不忍。” 容仪看着他:“什么叫做后不后悔说不准?是你还有留恋?” 谢昀摇摇头:“对我而言,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也许错过她,今后不会再有更比她更合适的人出现了。”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再多的话去劝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都是空谈,没有失去过挚爱,永远都无法体会谢昀的感觉。 无法去劝他放下过去,谁也无法保证,他的将来还能不能再遇到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人? 容仪说:“可你的余生也不能就这么过下去,你就没有想过,将来你还会遇到一个令你喜欢,愿意相守一生的人吗?” 说起这个话题,谢昀可见的颓然下去,他说:“我的挚爱早已离我而去,如今,我苟活于世间,哪里还够得上去谈风花雪月?我若对别人动心,岂不就成了混蛋?那我怎么对得起阿远的母亲。” 容仪蹙眉,说道:“难道你对言娣的深情,就是要靠惩戒自己的下半生来证明吗?你觉得你在不对任何人动心,将自己过得一塌糊涂,就能证明你对言娣的爱吗?” “……” “或许我说这个话会有些残酷,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你若能听得进去便是最好,你要是听了觉得不适,也可以当我没说过。” 谢昀看着她,明知道她大概不会说什么好话出来,自己明明应该开口去制止她,可他却开不了这个口,他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会用什么话来骂醒自己。 “你和言娣今生的缘分只有这几年,人死如灯灭,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管你有多怀念,有多不舍,她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不会继续做你的妻子,做阿远的母亲,你无法逃避这个事实,你必须得接受。” “我没有逃避……” “你还没有逃避吗?这些年,你作为一个丈夫,尽职尽责,京中谁能谈起你对言娣的那份感情,都忍不住哽咽,我确实没再见过如你这般的男人,有人说你为了儿女情长耽误仕途,有人讽你,身为谢家长子沉溺情爱,荒诞一生,可在我眼里,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一个男人有多大的本事,且看他对自己的枕边人持什么态度,有多少人能为了给自己重病的妻子寻医问药而放弃一切,大概是没有了。” “……” “上天不应该给你和言娣一个好结果,你们抗争了这么多年,她却依旧没有熬过去,若她现在还在,你们夫妻和睦,也是一段佳话,只可惜,人生无常,总是充满遗憾,她不能事事如愿,你也不能顺遂心意,她是带着满腔遗憾和不甘离开的,可同为女人,我相信她的遗憾和不甘,只是害怕在自己走后,你和孩子不能好好过日子,尤其是你。” 孩子尚小,再浓烈的感情,在岁月的冲刷洗礼之后,也会慢慢藏在心底,沉寂下来,可相爱过的人不一样,真正相爱过的人,一个成熟的人,越是成熟,感情越是浓烈。 若是爱人是这样离开自己的,那那种不甘和颓然,是时间都无法消磨的,放不下,忘不掉。 …… (本章完) 正文 第2208章 人生需坦然 第2208章人生需坦然 情浓之时,海誓山盟,生死不离。 可人是无法与生死抗衡的,生死有命,便是权势滔天,是生如蝼蚁,是生是死,也都不在自己意念之中。 相爱之时的海誓山盟,纵然美好,可人抗不了天,也抗不了命。 容仪心里发闷,可这些话,该说还是要说。 “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是谢家的长子,你的上头对你抱着期望,盼你传承下去的双亲,下头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若从此心灰意冷,得过且过,岂不是要叫老侯爷担心,孩子在你的影响之下会是什么样,你可有想过?” 谢昀怔怔的看着她,听着她说出来的话,心中难受,他闷了一口酒,说:“我没有做好一个做儿子的本分,那些年,为了言娣的病,我不顾双亲,不顾谢家上下,一意孤行,身为长子我确实失败。” 这话容仪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便是觉得说出来有些太重了,会伤着他,可他自己说了。 他是不曾愧对他的妻子和孩子,可身为谢家的嫡长子,他有失身份,愧对家族,每一个家族都对嫡长子都报以厚望,悉心栽培,要将他教的文武双全,独当一面,可不是为了他有一日沉溺情爱,而忘了家族期许。 谢侯爷和谢夫人是厚道的人,孩子的婚事不顺,儿媳长年缠绵病榻,他们心中是有怜惜的,所以纵使自家的嫡长子荒废了那几年,他们也没有给孩子过多的压力,这是身为父母对孩子的爱和包容,可谢家不是只有谢侯爷、谢夫人,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的,谢家的族亲耆老,那些都不是摆设啊…… 或许连谢昀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年他的父母,为他挡去了多少压力,又因为他承受了多少压力。 谢家在京中的势力不容小觑,可自从孟帝登基,那些旧臣仰鼻息,希望谢家能出头的时候,谢家一直持着观望态度,谢家若是煽风点火,如今孟帝的位子不一定能坐的这么安稳。 可是谢家没有,在朝堂之上,多少次新旧两臣观念冲突,谢家都不曾做过什么,旁人不知这是为何,可谢家自己清楚,除了种种原由以外,还有就是在谢家的下一代,还未可知在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万一孩子担不起事来,在这条路上走得艰辛,他们又怎么忍心将自家的路都走死了,在自己百年之后,给孩子留下一个烂摊子呢? 又不是要造反,自古以来,跟皇帝作对的臣家,又有几家能得到好下场?若只是因为新旧两臣利益上的冲突,而去做了这个领头人,想来将来杀鸡敬猴的时候,被削的最惨的也是自家,到那时,又要找谁说理去? 谢家的守而不攻,一多半是因为孩子的缘故。 一些大家族在为自己的孩子挑选妻子的时候,只希望能挑选一个端庄大气,会管家,对自家有助力的儿媳,纵使希望他们婚后和美,但绝对不会希望孩子在情爱之上耽误太多时间,浪费太多功夫。 谢家对孩子并不苛刻,也是这样的不苛刻,才导致谢家这几年都停滞不前,没有一点浪花。 这样去教养孩子,对家族来说,无疑是失败的。 过去因为情爱而耽误了许多功夫,再经历一次遗憾后,即便是受了打击,也该振作起来了。 容仪看着他这样也不好受,可总是心里万般不好受,该说的话,你还是要说的。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难受,而是想让你正视起来,你不能再逃避了,你再逃避下去,替你收拾烂摊子的会是谁?不用我说吧。” 姜舜骁适时打断了她:“容仪。”眼神微沉,示意她适可而止。 这些话确实有些,不该是外人说的了,容仪住了口,沉了口气。 谢昀看着姜舜骁,说:“你让她说,她说的都是实话,这些话除了你们俩以外,也不会有人同我说了。” 说罢,又看向容仪,神色平静,发自肺腑的说道:“我知道这些话,一般人是绝对不会说的,有太多的顾忌,太多的考量,你今日与我说这些话,是将我看做朋友的,我很感谢你。” 容仪松了口气,她还怕自己方才一时话太多,而伤了情分,见他神色坦荡,说出来的话也叫她放心了许多,便说:“我不求你的感谢,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拘着自己了,不要再拿过去你说的那些情,而困住你自己,证明爱的方式不是只有你再不娶了,不动心了。” “……” 说到这里,容仪笑了笑,说:“我以前觉得,若是一个权势滔天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终身不娶,不再动心,是一件很浪漫的事,由此可见何为长情,何为痴情,可这种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又会去想,不应当如此,不应当从此将自己埋在废墟当中,不再挣扎,也不期盼光明。” 心如死灰四个字,听起来寡淡无味,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样的感觉就像是鼻腔里满是灰尘,呼吸进去一口气都是折磨。 这样的人生有多难挨,有多困苦,又有谁懂呢? 至少要有一个能在身边开解的人,至少不那么寂寞,那么封闭,敞开心扉才能长久啊。 “如今,一切的眷恋都是美好的,你回想起言娣来还是不舍,可以后那么长的路,你又怎么说得准,将来你再错过一个又一个令你心动,又那么合适的人以后,你当真不会去怪她?” 心如止水的时候,没有太多的需求,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人生又不是只走这一段路,谁又可知在将来,人生困苦的时候,不会后悔呢? 如今劝他的这些话,也都是期盼他打开自己,不要困顿一生,日后抑郁。 话都说完了,气氛也不能一直沉闷下去,姜舜骁举杯,笑说:“我的妻子开导你这么久,你这般一声不吭的,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谢昀笑笑,亦端酒杯:“是我的错,这杯我敬你,听这一席话,解我心中困顿,我该感谢你。” 容仪长出了口气,笑了笑,端起杯子来,三人同饮。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 大家五一快乐(*^_^*) ? 晚安啦 ? 祝好梦(⌒▽⌒)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09章 特殊的锻炼 第2209章特殊的锻炼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掌权的人自然希望能掌更多的权,得利的人也会希望能得更多的力,总归什么有好处便往什么地方上钻研。 而付出感情,期待得到回报,这是最不能掌控,也最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能得到多少,又要付出多少,究竟是得利更多还是失利更多。 所以,勇于一往无前去爱的人,承担了多少风险,又失去了多少,无人可知。 上位者最忌讳沉溺情爱,到非是人冷血,而是在许多时候,情爱这种东西在人生中,反而只是锦上添花的一种存在,若当饭食之,终将食苦味。 断情绝爱的人不少,比起情爱,有的人更愿意将权力牢牢的握在手中,这也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活法,有的人幸运,可以在霸业和感情当中得以平衡,但这样幸运的人实在太少了,有多少人忍痛断尾,即便得到了一方,可失去的那一方,却是一辈子都无法治愈的伤痛。 谢昀他幸运,也不幸运,他幸运在于出生在了一个很好的家族里,可以为他保驾护航,在他知慕少艾时,又恰好的遇到了那个令他满心欢喜,约定终身的人。 老天爷在这上面没有薄待他,让他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爱人,但是这一点,都是好些人求都求不来的,有多少人掀了盖头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什么人,自己娶又是怎样的妇人,是圆是扁,是胖是瘦,皆是在洞房花烛夜才知分晓。 盖头一揭,不管是好是坏,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成亲是喜事,谁也不会知道新郎和新娘心中是否有喜,是否感到满足和幸福。 他们之间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许就是相守的时光太过短暂了,也许这是老天对他们的慈,亦是老天对他们的残忍。 在那些年,夫妻感情上,谢昀无疑是幸福的,可话题再回到方才酒桌上容仪说过的话,以及他本身就知道的问题,成亲了几年,他就将自己荒废了几年,让谢家无端的承受了几年的压力,可他依旧是幸运的,幸运在于他有很好的家族,很好的长辈,在他无力分心的时候替他撑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人生总不能是一帆风顺,顺心顺意的,总要接受挑战,面对挑战,即便是幸运如谢昀,也要尝受何为困苦,何为情殇。 于情而言,这确实很残忍,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考验呢? 今日开解他的这些话,不管是有情还是无情,终归是为了人好。 伤口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看着别人疼,好听的话,安慰的话脱口而出,可说出来的究竟能有多大的意义,取决于对伤者有没有作用。 马车微微颠簸,一顿饭吃完,一壶酒分完,再加上这十分睡觉的天气,还在马车里,容仪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姜舜骁握住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也喝了酒,目光温柔,说出来的话更是温润暗哑,他道:“今天几次都想阻止你继续说下去,可看着你对他说话的样子,莫名就想听你说。” 容仪说:“我今天是不是说的太多了?虽然我们与他的关系很好,可这些话是不是有些说得太深,太不合适了。” 姜舜骁沉了口气,说:“按道理来说,这些话确实过于深了,可与人与人之间交往,也不能总是论道理,我看他今天听完你说的话以后那副样子,不像是不高兴,或许早就该有人对他说这些话了。” 我有悲情,愿自困当初,不愿向前看,也不愿向前走,好似只要我一直停留在原地,过去就不会完全过去,记忆也依然深刻新鲜。 人生或许已经混沌,已经是满目疮痍,我抬头看见的没有星星月亮,也没有朝阳,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的黑,我的五感和我的想象,皆封闭于此,再也看不到光亮。 但我依旧渴望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来拉我一把,不是复述我的伤痛,也不是替我回忆那些过去。 或许有人能来拉我一把,我就能立刻从这沼泽地里脱身而出,待来日寻一个干净的雨天,冲刷干净我这一身的疲惫和狼藉。 这或许就是谢昀心中最真实最贴切的感受吧,他为情所伤,也是他自己要将自己封闭在过去的,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敢去劝它走出来,甚至待他都小心翼翼,害怕再次伤了他的心,违了他的意。 可有时候,或许就需要一个人来理智的告诉他,该怎么走后面的路,让他身上的负罪感不要再那么深,良心也可以得到片刻的缓和。 这些话换一个人来说,即便是他的亲妹妹,或许都很难说出口,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小心翼翼去维护他的感情,还有他破碎的心情,但凡能对他说出这些话的人,对他而言都只能是朋友。 人生向前走的每一步,不是有人在后面追着一块蜜糖,给口甜水才能充满干劲的,有时候还需要用上鞭子,鞭子抽在身上很痛,可这一股痛意,却能掩盖住令一股更麻木的痛意。 容仪松了口气,说:“但愿他能从过去走出来,不然,就真的可惜了。” 说到这儿,姜舜骁侧头看她,眼神温柔如水,喉间微咽,他说:“不过,我也是真没有想到,与他说这番话的人会是你,我以为你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言娣的角度上考量,我以为你看不惯他和秦黛珑在一起单单是因为秦黛珑这个人。” 说起秦黛珑,容仪酒意醒了几分,为自己正名道:“我哪有这么小心眼,只是单因为她言语上对我的冒犯,就断了她的姻缘,我没这个本事,也左右不了别人的感情,不过,各中缘由也都占了一部分吧,他们两人确实不合适,还有就是阿远,小小的年纪,他不应当考虑那么多事情,我是心疼孩子。” 姜舜骁却说:“大家族的孩子,若是太过顺风顺水。不知苦的滋味,将来长大了也会变得不堪一击,我反倒觉得,这对阿远来说,也算是一种特殊的锻炼吧。” …… (本章完) 正文 第2210章 养孩子真的好麻烦啊 第2210章养孩子真的好麻烦啊 这话说的容仪不爱听,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说玩笑话的痕迹。 可是没有,他说这个话,随意又认真,他当真是这样想的,没有丝毫犹豫。 容仪说:“我以为,从小要锻炼孩子自强、自立、坚毅、勇敢是从每一件小事做起的,可感情这么复杂的东西,有些时候,大人都无法理智的对待,你却要让一个小孩子去经受这些考验,是否有些激进了?” 至少以自身为例,在缺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幸福感是很低的,也很容易被一些所谓温暖的假象迷惑了双眼,这样的孩子,要么过于狠戾,要么过于善良,不管是哪一种,都绝非是好的体现。 而阿远这个孩子,正是后一种体现,他太过温柔,太过善良,看万事万物都总是用最好的心态去揣摩,善良本不是件坏事,可在复杂的人情世故中,过于善良,也会给自己徒增许多烦恼。 姜舜骁说:“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如今对他是骨肉之痛,可日子久了,他越发的大了,生命中就越来越多需要他重视的人和物,到那时,所有的轻重缓急都会有重新的排序,他不会一直活在过去,也不会总是悲痛,我当初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如今,我照样娶妻生子,建功立业。” 容仪深吸了口气,不赞同他说的话。 “这样的遭遇,不知有多少人正在经历着,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姜舜骁,你走过来了,也走出来了,那是因为你有强大的意志力,你也知道自己该要什么,自己应当付出什么,这与你本身的性格就有很大的关系,可阿远,阿远是那么一个善良,真诚的孩子,你又怎可知他在经历这一切之后,会如你一般呢?” 姜舜骁蹙眉,在他们这些男人的思维中,家中的嫡长子,本就是要经历些磋磨才能成长的,于道理而言,他的想法也不算错。 容仪见他眉头紧锁,又说:“阿远不是你的亲生孩子,所以你对他的事,可以抱以旁观者的角度冷静的分析,可是你的亲生孩子呢?是成成呢?你希望他以这样的方式成长吗?” 姜舜骁心头一振,不,他当然不想…… 目光闪烁一阵,姜舜骁看向容仪,半晌才说:“若是这么说,那就是我狭隘了。” 容仪沉下了口气,夫妻二人并不是在争辩什么,也不是为了争赢什么,这是对于孩子和一些事情观念的冲突上,容仪不会回避与他说清楚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的。 重新靠回他的肩膀,容仪说:“那个孩子,如今全然以旁人的喜好为主,我问他是否愿意秦黛珑做他的后母,他却只是笑着告诉我,只要他的父亲高兴,身边的人都欢喜就足够了,或许别人听着他的话会觉得他懂事,可作为一个母亲听到这些话,我只觉得心疼,阿远的母亲将他教养的很好,可这样一份好也是会伤到人的,尤其是会伤害到他自己。” 说着,容仪抬起了手,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神轻飘飘的,可说出来的话,意义非凡,她道:“通过阿远,我想过太多事,我们做父母的,总是以自己的想法为主,想要给孩子们更好的东西,将他们教得至善至美,我们教会了孩子大度、善良、仁义,却没有教会他们该如何做一个讨巧的自私鬼。” 这个说法很别致,自私自利从来都不是一个什么好词,可一说讨巧的,讨巧的自私鬼,听着又有些许不同的味道。 姜舜骁故意笑说:“谁家教孩子,会希望教给他们这些品质。” 容仪也笑笑,说:“是啊,这些品质都不好,可在很多时候都能保护我们,他们这么小,教他们这些定然是不现实的,只怕教的方式不好,还会让他们越学越坏,可若不教,我怕我们的几个孩子都太过憨实,将来也受别人的欺负。” 说到这儿,容仪捂住脸,哀嚎了一声,说:“怎么办呢,夫君?养孩子真的好麻烦啊。” 她突然一声夫君,叫的姜舜骁心里发烫,他亦明白她话语中的纠结和意思,只说:“不怕,孩子们的事这管交给我,交给先生,保管给你教好。” 这酒一上头,头脑本就有些晕乎乎的,一时心中惆怅,又一时说着欢喜,容仪哼哼一笑,抬眼丝丝魅惑的看着他,突然伸手去捏住他的鼻子,然后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十分娇俏的嗔了句:“交给先生我放心,可交给你……我还真怕你把孩子教坏了。” 姜舜骁吐了口气,热气喷在她手上,只见他一声笑,说:“有你这样的母亲,她们又怎么会被教坏?” 此处情热,路漫漫,雪纷纷。 …… 人放松的时候,一口清酒都能醉,今儿容仪心情也好,下肚的酒多少让她有些扛不住了,一回长留就将自己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床上,长长的沉了口气,抱着另一侧的枕头就睡了。 看她不太雅观的睡姿,姜舜骁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臀,说:“你把枕头抱走了,我怎么睡?” 容仪闭着眼嘟囔了句:“你去外头睡,别……别和我说话了。” 看她当真是困急不愿多说一句话的样子,姜舜骁笑了笑,轻手轻脚拿走她怀里的枕头,又将她往里送了送,褪下外裳,合盖一被,将她靠近怀中,让她环抱住自己,看她没有拧眉头,笑着在她耳边说了句:“抱着我,可不比抱着枕头舒服多了。” 容仪这下连哼都没哼一声,像是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她还做了个梦,梦里的人很意外,但又出现的很合理。 容仪看不清她的脸,有些模糊,可她只是那样坐在哪儿,朝着自己微微笑的样子,容仪就知道她是谁了。 她来梦中寻自己,是有话要说吗? 容仪看到自己坐在她身边,与她温声说话,听到她说:“容仪,谢谢你,有你们夫妇在,我就放心了。” 容仪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听到她说:“他若再颓着,你就接着骂,把他骂醒,我才不心疼。” 容仪看到自己是笑了。 …… ? ?感谢“夜晚的太阳”、“书友2017********8979”打赏的月票呀(??ω??)??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 ? 大家晚安啦ヽ(^0^)?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11章 情热 第2211章情热 容仪是含着泪醒的,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哽咽,一摸脸上,冰冰凉凉全是泪,深吸了口气,吐出来都扯着不舒服。 屋里昏暗,抱着她的男人也动了动,声音是刚睡醒的哑:“醒了?” 容仪闷着“嗯”了声,说:“我方才,梦到阿远的母亲了。” 姜舜骁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梦见她……这段时间为阿远父子的事你没少操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容仪说:“我这心里可难受了,她在梦里与我说着话,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好像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一清二楚。” 说罢,容仪吸了吸鼻子,有些难过:“人死了以后,不是会投胎去下一世吗?她若是不愿离开,还有眷恋,想留下来看着孩子和谢昀,你说她看到那些,会不会很难过。” 姜舜骁却说:“人死如灯灭,这一辈子过完了就真的完了,哪有那么多鬼怪神力,不管是人间,还是神界、鬼域,都有秩序,她离开了人间,又怎么会停留在人界呢,你就是这段日子压力太大,才会想到这些,梦中的事情都做不得真的。” 容仪叹息了一声,说:“你不信,可我却是有些信的,实在是因为梦里的她太过真实了,我实在不忍。” 女人的想象,姜舜骁早就见识过了,妻子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一些听起来不真实,但却惹人喜欢的说辞,都让他自叹不如。 只好说:“你就是多愁善感,很多事情你都要想的这样悲观,她不会看到这些了,你也不必为她伤感。” 说到这儿,姜舜骁挑眉:“总不能是她在梦里责怪你了吧。” 容仪摇摇头:“怎么会呢?无缘无故她责怪我做什么?她是感谢我呢,感谢我去骂醒了谢昀。” “她没有责怪你,你又这般难受做什么?总归你是在做好事,旁人不埋怨你,你自个儿倒是难受起来了。” 容仪撅嘴,有些不满他这石头脑袋,忍不住怼了一句:“你若是个女人,定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不,你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你根本就不懂我,不懂我心里有多难过。” 听她赌气般的话,姜舜骁笑了,闷声说道:“可我见你挺开心的,今天说谢昀那一套说辞振振有词,我是想插话都插不进去,我听你说的情真意切,不像是作假,我虽诧异这番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可你也不必这么快就自打脸面吧。” “……” “你都开解他了,如今还难过做什么呢?” 容仪坐了起来,觉得同他说不清,唤人来点灯,等屋里都亮堂起来了,才看向姜舜骁,木着脸说:“我说他是想让他放下过去,过的更好,可我打心里觉得阿远的母亲可怜,什么都留不住,你不明白我的心。” 屋里一亮,姜舜骁才算看清楚了她脸上的泪痕,这才知道她哭过了,当下收敛了笑意,脸色沉了下来,说:“你这小女子,为了别人的事还叫你发梦一场。过后你还要为别人哭一场,劳心费力的,这又是图的什么?” 容仪摸了摸脸,她早就没哭了,想说什么,又听他道:“我如何就不懂你了,我是这世上最懂你的人,你莫要因为旁人的事就对我有这么多误解,我可太冤了。” 容仪抿唇沉气,看他一脸憋闷,又觉得好笑,从床榻之上起身,说道:“说你不解风情,是一点儿都没冤枉你。” 姜舜骁跟着起来,先去叫人上糕点,又回来说:“解你一场梦就算懂风情了?我本是怕你难过,说出这番话想开解你,到你嘴里反倒成了我不解风情。” 两人同步洗漱,容仪漱了漱口,又将脸上的泪擦了干净,清清爽爽的,而后说道:“不解风情就不解风情吧,谁让你是我的人呢,我也只能勉勉强强接受,再慢慢改变你了。” 姜舜骁听的心里一热,看着她在烛光之下温婉如水的目光,还有精致的脸庞,忍不住喉间微咽,听到门那边传来了下人们进来的动静,低声问了她一句:“你饿吗?” 容仪说:“不饿,但是可以吃点儿。” 话音刚落,人就被抱了起来,容仪连忙抱住他的脖子,脸上又羞又不解的看着他:“做什么呀?” 姜舜骁说:“不是说好要改变我吗?那就好好来改变我,不要想别的了。” 容仪红着脸低声抗议着,抗议无效。 外头昕蕊听到里面的动静,十分懂眼色的退了出去,刚把门带上,就见玉衡过来了。 “你怎么还把门关上了?不进去伺候吗?” 昕蕊比了个“嘘”的动作,眼里闪烁着光,闷着笑说:“这里面,一时半会儿是不需要我们了,咱们下去吧。” 边走边说:“去叫厨房烧热水,晚点估计会要。” 两个小丫鬟回到耳房说着话,脸上红云朵朵,昕蕊说:“以前,白婆婆总说,男人的情就是天上的云,风一吹就散了,不会长久的,可你看咱们的爷和夫人,真真叫人看着羡慕至极呢。” 玉衡双手捧着脸,亦艳羡道:“那是当然了,我们夫人那样貌美,那样能干,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不管是谁得了她,都会放在手心里去疼的,谁又忍心冷落这么好的夫人呢,要是这天下所有人都能像夫人和也这样好,就会少很多伤心人了。” 昕蕊笑看着她,说:“别人会不会伤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以后肯定不会做那个伤心人。” 听这话玉衡忍不住笑着,嘴上却是说:“这如何能预料?你总是喜欢拿话哄我开心。” “这怎么能是拿话哄你开心呢,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要想啊,小乘跟在爷身边,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福没享过,我说句实话,以他的身份,即便是去找一个好点的人家养出来的姑娘那都绰绰有余,他也不是非要和一个伺候人的丫鬟在一起,可偏偏他那心就是长在你身上了,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对你的感情吗?” …… (本章完) 正文 第2213章 家常 第2213章家常 只是这边刚沐浴完,正坐在镜前由着白婆婆梳发挽花时,茯苓进来说:“方才长公主殿下那边传来了话,说是让您午间带着几位少爷小姐们去荣华院用饭。”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并无异议,只说:“确实该去荣华院给殿下请安了,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许多事情都疏忽了。” 白婆婆刚把头发绾成髻,听此话便接了句:“您如今在京中声誉倍增,谁家都知道您平日里都没有闲暇的时候,想来长公主殿下也是明白的。” 容仪抿唇,看着镜中面色红润的自己,说道:“家里人自然是彼此迁就,相互了解,但做晚辈的,终究还是要识点儿礼数,外头的事再忙,也不能忽略了家里,呃,紧些吧,有些松了。” 白婆婆依言将发髻绾紧,随后又说:“老奴这几日听了些闲话,不知夫人可有兴趣听老奴一说?” 容仪笑了:“若当真只是闲话,你也不会在我面前开这个口,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便直说吧。” 白婆婆道:“此事,关于您的手帕之交,老奴也是听外人说来的。” 容仪顿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你是说瑗娘?” 白婆婆点点头:“据说是何家的姑娘将要临盆,早就已经过了时候了,可那肚子却不见一点动静,娃娃还在肚子里,几次三番都请郎中去诊,都说孩子无异,大人也无异,只是还没到时候。” 容仪这段时间忙的很,确实不太注意这些,想了想,确实时候差不多了,便说:“女子怀胎十月,这是取了个整数,大部分大抵九月就要生了,她这已经足有十月了吧。” “谁说不是呢?可是,这人就是不发动啊,据说那何夫人整日急得火烧眉毛,又请了道士来看,只怕是这孩子有什么异常。” 以前倒是有一种说法,怀胎日久,必有妖孽,这孩子在肚子里时间久了,大人受不住,孩子生下来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按道理来说怀到九、十月时,也该生了,再不生,孩子在肚子里早就成型了,各方各面也都长好了,这一直蜷缩在肚子中,对孩子来说很危险,对大人来说就更危险了。 容仪“哎呀”一声,说:“这可不是什么值得说笑的事,多危险呐!那妇人产子,本就是从鬼门关走一趟,这若是自大难产,可就不是什么喜事了。” “是啊,是啊!可这种时候,竟还有一些不好的谣言传出来,说是这孩子本就不是何家的,非要生在何家,孩子不乐意出来,这话听得叫人可恨极了。”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说:“这都是些什么混账话?孩子还在肚子里,尚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哪里能有意识可以憋着自己还不出来的?这传言传的真是莫名其妙又可笑,哼,当真是司马昭之心呢。” 白婆婆将珠簪插入发中,叹了一声,说:“想当初,夫人为了何家的事,不知做了多少,如今,别人就只这一句传言,就能叫人麻烦上身。” 容仪面色难看,说道:“这些传言,还当真是个人才都说不出来,当初那崔家不认这个孩子,也不认瑗娘,他们亲手签下来的字据,让瑗娘背负满身非议,一身的伤痛回到何家,婚姻数年,毁于一旦,这传言若当真是崔家的手笔,可就真是不要脸了。” 说孩子不是何家的,所以他不乐意出来,哼,连孩子的父亲都不敢承认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宁愿将他视为野种,生父不详的孩子,他自个儿能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还能控制自己的意志不出生?简直荒谬! 容仪沉了口气,说:“好在他们是和离了,这崔家即便闹上天去,这话说得再难听,事做得再难看,孩子也与他们再无任何瓜葛,幸好当初两家分手了,否则,还不定会怎么闹呢。” 白婆婆也叹息一声,叹何姑娘命运多舛,婚姻不幸,遇到这样的夫家,分手以后还要纠缠。 “打了,总归他们现在再怎么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瑗娘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想来何老爷和何夫人拼了命去,也不会让她再受任何委屈的,这崔家若是企图用这些手段的逼迫瑗娘回心转意,那这算盘可就是落空了。” 先前是崔家先给了一板子,如今又用这种手段逼人就范,岂是君子所为?这样品行不端的人家,以后若是再想议亲,也是困难了。 此事按下暂且不谈,因着午饭要去荣华院用,容仪又起得这样晚,便只吃了几块糕点垫了下肚子,等到午间孩子们下了学堂回来以后,容仪才带着她们去了荣华院。 当中也有阿远,得知今儿的午饭是要去荣华院,阿远一时还有些忐忑。 毕竟,虽在干爹干娘这儿待了这么久,即便与长留的人已经打得火热了,可对于王府其他人,阿远还是不太熟的,尤其威严的王爷,和严厉的长公主。 容仪看出孩子的忐忑,笑说:“不必担心,长公主就如你的祖母一样,她可喜欢小孩儿了,你见了她就同成成他们一起喊,长公主会喜欢你的。” 阿远微咽,一旁的成成却说:“别说阿远怕了,我这许久没去,我都有些害怕。” 话音落下,被母亲瞪了一眼,本来是想借这个话让阿远放松些的,可哪想到儿子一句话就暴露了。 但阿远却因为成成这一句率直松了口气,他早就听说安宁王府的长公主面冷心慈,虽不好相与,但人家身份必然尊贵,比一般的人又怎么能做到谈笑融洽,宛如常人呢? 正经八百的孙子孙女谈起她来都有些害怕,那自己这个干的倒也不太纠结忐忑了。 凌儿抓了抓耳侧罩着的绒绒耳罩,说:“可是祖母殿下人很好啊,她最喜欢凌儿了,有什么可担心呢。” 她说着,一副苦恼的样子,像是当真不明白为何大家谈起她的祖母长公主殿下,都是这般颜色。 年少不知事,也不懂愁为何物,这般的年纪最是单纯可爱,见她这副模样,大家也纷纷都笑了起来。 …… (本章完) 正文 第2214章 长公主的异样 第2214章长公主的异样 这一家子过去的时候,亲情缘浅,尤其是家中又是那样的情况,不管是王爷和长公主之间夫妻情分淡薄,还是长公主与嫡长子之间继母子缘浅,总归那都是上一代与这一辈过去的事了。 对于孙子辈们,长公主殿下还是很宠的,除开家里的双生子,毕竟当初也是闹了些事的,长公主待双生子平常,只说温和,但对凌儿那是真的宠,早些时候,天还很热,凌儿是个不怕太阳的,经常带着秋心从长留到荣华院去,说是要去看看她的祖母长公主殿下,时常玩到夜里才回来,这孩子心大、宽厚,也善良,有时候玩的晚了就不回来了。 长房这边即便能有一个孩子,能让这位继母长公主大人心生喜爱,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人都到这个年纪了,过去的事情,放得下却看不开,人嘛,都是活着两张脸,要是让她和姜舜骁这对继母子去培养感情,做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来,多少是有些难为人了,只怕到时处得僵硬,不如不处,多生事端。 她与容仪这对继婆媳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婆媳之间的关系就很玄妙,更别说是继婆媳了,再加之容仪最初的时候在这个家里,长公主对她实在说不上是纯善,过去的事情可以不谈,既往不咎,但若非要两人都心照不宣,再做假象,像亲生母女那般相处,也是强人所难了。 所以啊,凌儿就好像是生来将这个家里每个人的关系都拧紧一般的存在,她是个开心果,走到哪儿都惹人喜爱,她的性子活泼开朗,比她的姐姐更爱说话,更爱逗别人欢笑,因为这个孩子,上一代与这一辈的人,关系都不知不觉的亲密了许多。 …… 再见长公主时,容仪有一瞬间的愣怔,长公主气色好像不太好,虽然施了粉黛,盖住了原本疲倦的神色,可也看得出来,她好像很疲倦。 容仪带着孩子们请安,长公主“嗯”了一声,看向站在成成旁边的阿远,阿远意识到在看自己,红着脸喊了声“长公主殿下”。 虽然干娘让他可以跟着成成喊,但他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他也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殿下是否如干娘和干爹一般,怕自己这么不知深浅的一喊,会叫长公主心生不悦。 毕竟,长留对他来说是第二个家,可除了长留以外的地方就是王府了。 孟思敏含笑,说:“今日谢家的小公子也在呀,正好知晓你们要来,做的都是孩子们爱吃的东西。” 阿远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意识的看向韫儿,见她神色平静,顿时沉了口气,让自己看着没那么紧张。 不管是长公主、王爷,还是其他什么亲戚,总归以后都是要认识的,可不能见谁都紧张,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叫人看着都不威武。 午饭的时候,孩子们团团坐在一起,容仪坐在长公主的右手边,凌儿则被长公主叫去坐在她的左手边。 孟思敏看着凌儿,脸上温和的笑着,说:“如今天冷了,有的小懒猫也不愿挪窝了,许久没见,怪想念的。” 凌儿很聪明,对于听明白的话,就会装傻充愣。 “啊?祖母长公主殿下这里何时养了猫儿?它懒不要紧,凌儿去将它抱过来,您就看得到啦。” 孟思敏一笑,伸手碰了下她软乎乎的小脸,看着她亮晶晶的眼说:“小懒猫如今长大了,都学会拿话来堵祖母了。” 凌儿哼哼了两下,撒娇道:“小懒猫可没有,凌儿是太忙啦,娘亲忙得很,凌儿要替娘亲照顾好哥哥姐姐们。” 孟思敏失笑,和孩子说了两句,又顺着这个话题去问容仪。 “如今,蹴鞠比赛的事也告一段落了,你现下也空闲了下来,这两日打点好府上的事,你便陪本宫去温泉庄住上两日吧。” 近距离与长公主说着话,容仪察觉到长公主有些气虚,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沉,有些气不足。 心中有些担忧,面对这个突然的通知倒也无异议,总归这些日子都是要在府上忙着打转,空出两日的功夫是有的,便说道:“好,那等我回去交点好事情,便收拾好行装,陪您去一趟。” 他们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母亲未来的几天给剥削了,一桌的孩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凌儿问:“那我可以跟着去吗?” 容仪哪里知道,这么突然,事先是一点风声都未透出,她也不知,长公主这样做,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想了好久的,这样安排究竟是有什么。 孟思敏说:“这回去不了两天,就不带你们了,天寒露重的,在外头总归没有在家里舒服,你们年纪小,万一在外着了凉,就不好了。” 见凌儿还想问什么,容仪开口压了她的话,说:“听你们祖母的话,马上就要过年了,娘叫人给你们裁了新衣赏,估摸着过几天就要赶出来了,你们就在家中好好念书,等新衣裳出来,好上身试试,若有哪里不妥,尽早返回去改。” 这么一说,大家就无话了,凌儿也闭上了嘴巴,只是看着没那么高兴了。 饭后,孟思敏将容仪单独叫去了内室,这内室要更热一些,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余香,容仪进来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闷了。 但在这个环境下,长公主看着却好像舒服了许多。 孟思敏看着面前的儿媳,刚要开口,便是一阵猛咳,旁边的林嬷嬷忙来给她顺气,待她缓和了些,又退到了一边。 容仪问:“方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您的脸色不太对劲,可是着凉病了?” 孟思敏神色平静,说:“是病了,但却不是着凉,左右是小事,不必担心。”说完,看着她担忧的目光,又道:“今天本宫突然提起来叫你陪本宫去温泉庄的事,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容仪抿唇,后道:“这一年到头,陪您的时间少之又少,一到年底,这两日刚好能空出来时间,您需要我陪您去温泉庄,说什么都不能推辞呀。”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 大家晚安啦ヽ(^0^)?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15章 外头养了人 第2215章外头养了人 旁人说这话,或许会叫人觉得阿谀谄媚,但从容仪嘴里说出来,却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孟思敏看着她,突然笑了,说道:“你说这话,可是真心?” 容仪愣了一下,亦看着长公主,回忆着自己方才说的话,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说:“一家人自然都是真心的,难不成还能有假意吗?” 孟思敏沉默了,看着自己素白的手,灰淡的指甲,心中一沉,笑了笑,说:“你这样对本宫说话,不知道的,还真当你是本宫的亲儿媳。” 亲疏远近的,从来都是因着感情,感情深了,即便血缘不亲,人也是亲的,感情浅了,即便是血缘亲近的人,也不一定能走得近。 人因缘际会,相识相认相知,情深缘浅的,亦或是情浅缘深,端看人与人之间是如何相处的,用了心还是不用心,一段感情的维系,总不是凭空出来。 这一段道理容仪自然没有自以为是的去与她说,她只是说:“长公主与容仪都是嫁到王府来的,都是姜家的媳妇,外人谁看了敢不认?” 孟思敏沉吟,后勾唇浅笑:“你说话,总是十分完满,叫人挑不出错来。” 容仪有些弄不明白,长公主今日这一番话,究竟是另有所指,还是只是单纯的叙话。 可见她如今的颜色,说话时淡漠的神态,不像是单纯的叙话,竟像是另有深意。 斟酌再三,亦不再说一些“完满”的话来敷衍,认真的回复她这段话,说道:“容仪并非是说话完满,只是愿意说人都爱听的话,从前在话头上吃过不少亏,也上过不少当,受过磋磨,那些教训也足以教我学会怎么说话了,不过是想讨人欢喜。” 孟思敏目光微深,摇了摇头,说道:“你倒是坦然,也能把握好分寸,不过分谄媚,也不过分坦诚,言语之间,总是叫人捉摸不透你的心思,好像一眼能看到你的底,但看到了以后,又觉得不真实,这样也好,以后你管家,待人接物也能叫人放心。” 说到这儿,心底不由得叹息一声,有些突然的说了句:“你这样,倒是叫本宫不知道该教你些什么好了。” 长公主今日说话,总是透露着三分奇怪,七分捉摸不透,她有些话说出来本不古怪,可此时此景,却又叫人安心不下。 容仪微微蹙眉,心中疑惑,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问。 孟思敏说完之后,见她神色不解,又板正了姿态,恢复那清清冷冷的模样,说道:“你不必多心,只是本宫突然觉得,一年过得比一年快了,如今本宫的年岁也大了,再小一些的孙子辈都已经识文断字,再过不了几年也要光耀门楣了,心中多有感慨罢了。” 这样解释,容仪信了几分,人随着年岁渐长,慢慢的许多事情不需要自己再插手管理,要一步一步教给下一辈时,确实会有诸多感慨。 她如今看着孩子们能说会道都尚且有些难以恍惚,长公主也曾是一代人物,如今,终日在这荣华院里,外头的事不管,也轻易不插手,倒是真正的修身养性了,年华易冷,光阴似箭,会有愁绪,也是理所当然。 她说:“殿下是不是太闷了,以后……” 孟思敏笑笑:“是啊,太闷了,所以才叫你陪本宫出去走走。” 容仪应声,又道:“以后长公主若是想做什么,随时来找我,身为儿媳,伺候公婆本是天理,这些是容仪太疏忽了。” 孟思敏却说:“安宁王府不是那些小门小户,臭规矩多,身边婆子仆人多的是,哪里还需要做媳妇的跟在身边伺候,你且放宽心,本宫还不到需要人日日伺候在身边的时候。” 闲言少叙,交代完该交代的,长公主就放容仪走了,林嬷嬷送到门口,待离远了一些,忍不住说道:“以后世子妃若是不忙,请多来荣华院陪殿下说说话吧,你若是忙着没空,请让三小姐多来荣华苑住住,长公主对三小姐是真心疼爱呀。” 容仪没有异议,只沉着眉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林嬷嬷,问道:“嬷嬷,你实话说与我听,殿下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嬷嬷目光闪烁,矢口否认:“没有,只是这几日胃口不太好,不怎么能吃得下饭,看着憔悴了些。” 这……好像也合情合理。 容仪沉默片刻,随后才说:“嬷嬷,你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老人了,熟知殿下喜好,我相信,殿下若是有什么变化,你定是第一个察觉,我们这些人在这些事上,肯定不如嬷嬷您细心,殿下不是一个轻易能将话说出口的人,若是殿下有什么,还请嬷嬷不要替她瞒着。” 说到这儿,容仪笑了笑,真诚的道:“我也不与您说见外的话,大房这一脉与长公主之间,终归是有些生疏,可都是一家子,即便是生疏,我与大爷也是想多关心殿下的。” 这种话当着长公主的人是不好说的,若是说不好,容易叫人误会,可她说此话时,是看着林嬷嬷的眼睛,真挚不藏私心,谁又能说,她说此话时是另有所图呢。 况且,她说一家子的时候,听着是真叫人心里暖和。 林嬷嬷心里感动,眼眶微润,只连说了三个“好”。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长公主向来是一个坚韧的人,轻易不会在旁人面前露出半分脆弱的模样,可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叫人放心不下。 容仪长叹一声,召来茯苓闲问:“这些日子,荣华院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茯苓愣了一下,说:“倒是有件事儿,但也不知是真是假,奴婢便一直没敢说了惹夫人心烦。” 哦?容仪看过去:“那是什么事?” 茯苓说:“听说王爷已经很久没有回府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头,府上都有传言,说是王爷在外头养了人。” …… (本章完) 正文 第2217章 温泉之行 第2217章温泉之行 过了片刻,外头的声音才慢慢小了下来,人被带走了,一下子就显得很是安静。 容仪看着姜舜骁,斟酌片刻,说:“这件事如今只是个别几个人在传闲话,不管是真是假,影响总归是不好的,我和你一样,不相信父亲会做这种事,但若长公主真是因为听了这等传言而郁郁不乐,你我也不能干看着什么都不做啊。” 姜舜骁看过去,神色平淡,眼神淡漠,问她道:“那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亲自去与长公主解释一番,还是去问父亲,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语气有些怪异,总归,这个反应让容仪不太放心。 父辈之事,又是丑闻,她这个做儿媳的,怎么插手,怎么过问,都显得欠缺考虑。 容仪抿唇,思量再三,才说:“想来,这件事我去过问,终究是不妥当的,你是长子,还是交给你去做吧。”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眸,而后才说:“你不要多想,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也害怕,这件事若是真的……一家人有今天的日子并不容易,我也不想在多生事端。” 说到这里,神色微沉,他说:“如今,你掌管家中事务,许多事情长公主都已经放手交给你做了,这些事情自然是要你出面,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看着他神色犹豫,言语之间并不坦然的样子,容仪是能理解他的想法的,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父亲做出这些事来,自毁名节不说,还要毁掉一家子的安宁。 容仪说:“我会让茯苓着手去查,这两日我陪长公主去温泉庄,等回来以后,估计就有眉目了。” “嗯,看你安排。” …… 第二日,容仪便叫人收了两套衣裳,待到第三日的时候,婆媳二人才启程去那温泉庄,这一路不算好走,毕竟冰天雪地的,多少有些耽误行程。 但容仪也明显感觉到了,长公主到这儿来之后,心情好了许多,脸上都有笑了。 年纪大了的缘故,一到温泉庄,长公主便去歇下了,容仪则四处打点,等都妥善了,才安心的坐下喝口水。 林嬷嬷找了过来,脸上带笑,说道:“殿下实在细心,这温泉庄是自家的,养在温泉庄里的人也都是勤劳本分的,您只需交代一声,他们都不敢敷衍,这样冷的天,您还亲自去盯着,真真是细致。” 这一路上,容仪得到的夸奖可不止这一句两句,林嬷嬷也真是句句不重样,夸的容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忙说道:“千万别这么说了,嬷嬷这样夸我,我都觉得不大真实,纵然知道下头的人办事用心,可我这厢也还是想盯着,若是做事做得好,给点赏钱,若是哪里有纰漏,也能及时发现,不是什么辛苦的活。” 林嬷嬷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她身为长公主身边资历最老,最得宠的人,她的想法也多半代表了长公主的想法。 容仪问:“突然换了个地方,不知道长公主是否适应?” 林嬷嬷说:“世子妃殿下请放心,奴婢方才瞧过了,殿下在屋中睡的正好。” 容仪“嗯”了一声,说:“殿下那边若有什么,就劳烦嬷嬷同我说一声,虽说在这上面呆不了两日,但总归人是在这上面的,若有什么不妥帖的,也不能隐而不发,委屈了自己。” “是,奴婢记着。” 林嬷嬷走后,容仪也松散了骨头,在榻上歪了会儿,叹了一声,说道:“今儿这天,真适合睡觉啊,我在此处小憩一会儿,莫要作声。” 玉衡和昕蕊自然闭上嘴巴,只关好了门窗,只留了一点透气的小缝,又将厚棉的毛毯从箱底取出,盖在夫人身上。 人若是累了,躺下即刻就能睡着,不一会儿,容仪的呼吸就变得匀称,人也睡熟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容仪以为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了,可一问时候,也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时辰,看着外面透亮的天色,容仪半躺在榻上思绪放空。 两个丫鬟也没有去打搅她,只将温热的茶水放在一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有带上来的糕点。 容仪没有去看她们的动作,却也知道,只要伸手一勾就是茶水与糕点,但她此刻却是懒得一动都不想动,只在这闲静的下午,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做,只要能放空这么一时片刻,也觉得十分放松了。 此时此刻,不管是外面的天色,还是屋里的空气,以及这张榻软硬适中的舒适度,都叫容仪倍感舒适,但闲静的时刻还没享受够,容仪就变了脸色,神色不太自然的起身,说道:“我要出恭。” 两丫鬟一愣,玉衡说:“茅房在外头,许是有些冷,不如奴婢将痰盂拿进来,夫人就在屋中解决。” 容仪哪里能答应,哭笑不得的说:“若是夜里还可以这样,但现在是大白天啊,这如何使得?可不能这么惯着自己,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出去吧,也好醒醒神。” 无他,玉衡便随同容仪去了外头。 即便身上穿的再厚实,裹得密不透风,可这冬天之所以要下雪,要使人寒冷,那就是要冷到骨子里的,再加上这温泉庄又在山上,雪落了满山林,人在这当中,岂能不冷? 主仆俩打着摆去解决了一急,又打着摆回来。 容仪摸了摸冻红的鼻子,说:“去叫下头管事的,今天的温泉,要加上好的补品,让他们早些备下。” “是。” 泡温泉的时候,外头也还亮着,容仪同长公主一起去的,两人分开单独泡着,虽说都是女子,可终究隔了一辈,再加上身份关系,中间且用屏风挡着,这也叫两人安心随意了许多。 “您今日睡得可还习惯?” 两人皆被泡的皮肉发红,刚开始尚且不能忍,泡一会儿就要浮起来,好在室内温度高,这般也不会着了冷气。 听到问话,孟思敏“嗯”了一声,说:“虽然很少到这上头来,但这儿毕竟也是熟悉的地方,你呢,陪着本宫上来可还习惯?” …… (本章完) 正文 第2218章 恹恹 第2218章恹恹 容仪也浮坐了起来,透了会儿气,脸色发红,她说:“我在哪儿都是习惯的,只怕此次来得仓促,会叫殿下感到不适。” 孟思敏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容仪也没开口了。 温泉虽名为温泉,可这刚烧起来的水池子,这温度多少是有些高的,要完全适应还得要会儿功夫,此刻也无暇闲聊。 况且,婆媳之间本就有诸多不好开口的话题,只怕多说多错,倒不如闭上嘴巴,安安静静的,耳根子清静一些,人也舒服一些。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容仪听到旁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便知道是长公主已经起身了,看着自己泡的粉红的皮肤,也没再泡下去,起身净身,说道:“再过半个时辰,就叫厨房准备晚饭了,殿下今日想吃什么?” 声音有些低,从屏风那边传来,她说:“看你的喜好吧,这些日子本宫胃口不太好,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随便做些就行。” 容仪只好说:“若是如此,那就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来吧,晚间也只能清淡的了。” “都随你来。” “是……” 谈话不过几个回合,两人便收拾好了自己各自回到屋中,这一路上,容仪都有些沉默,那温泉泡的她有些口干舌燥的,即便喝了些水,可也还是觉得有些干,有些闷。 伸手拍了拍胸口,为自己顺了顺气,容仪深吸了口气,外头虽冷,可是这清新又浓烈的空气吸入肺中,也刚刚好解了内室的热。 待到屋中后,容仪说:“去吩咐厨房,晚上做条鱼,其他的配菜不需太多,让他们看着做吧,得要清淡的。” 语气平淡又没什么力道的说完,容仪抬眼看着在门口的昕蕊,又说:“让他们提早准备鲜肉包吧,明早便吃鲜肉水晶包。” “是。” 说完以后,容仪有些恹恹无力,手指捏着瓷杯,时不时的转一下。 玉衡歪头看着夫人,问道:“夫人,可是方才温泉泡得久了,不太舒适?” 容仪这心头确实有些闷闷的,却不是因为泡温泉泡的,但这会儿她又实在不想多说一个字,便“嗯”了一声。 “不如奴婢去将窗子再开半扇,这屋里有些热,吹好新鲜空气兴许会好些。” 容仪又“嗯”了一声,双目无神,不做多言。 其实,这世上相处不来的婆媳也不止他们一家,长公主没有哪儿不好,相反,到现在她也没有能挑的出错的地方来。 如何管家?如何做好一个主母?这些本事她都一一细教给了自己,本可以不用多虑的,亲婆媳之间尚且有说不上话的时候,更何况是继婆媳呢。 可是,她让自己陪同到这温泉庄来,自己却在言语之上显得如此呆笨迟缓,话题找不出来,也不知她的心思,这让容仪感觉到很挫败。 无话可说,无话可答,这是容仪现在最大的感受,直觉来说,这一次温泉之行,应该要发生点什么的,可今日,长公主平平淡淡的态度,好像真的只是来泡温泉一样。 容仪有些郁闷了。 此行白婆婆没有跟着一起来,她到底要年长一些,观察主子的心思也更要细微一些,若此刻她在此处,看着夫人郁闷不乐的样子,多半也能猜到缘由为何,还能开解开解。 容仪沉了口气,有些头疼。 与人交心,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与一位长辈,一位圈地为牢的长辈。 自从知道关于王爷的传言以后,容仪也想过了,从前觉得长公主是一个色厉内荏的人,心中对她有些惧怕,惧怕她的权势,惧怕她的手段,可若是因为这个传言,再看她如今的样子,容仪只觉得可悲、可叹。 坚守了一辈子的东西,灰心过、失意过,也曾一度想要放弃,可总是在绝望之际又生出希望的花,再让她看到一点希望,再继续走下去。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出来将这朵希望之花踩在脚底下,碾碎进泥土里,再坚强的人,也会有受不住的时候。 便是容仪这个局外人这么看过来,都觉得呼吸一滞,喘息不上来。 长公主明显是有心事的,可她不轻易开口,要怎样让她去开这个口,从而解决呢…… 晚饭的时候,婆媳二人也一如既往的平淡,倒是容仪特意吩咐做的那条鱼,眼瞧着长公主吃了不少,容仪沉了口气,看长公主吃得高兴,也就不多问了。 一直到第二天,长公主要同容仪下棋的时候,才开口说了话。 “本宫之前听说,蹴鞠比赛上,有几家姑娘对世子示好。” 容仪属实没想到,长公主开口问的第一件事,竟是与此次温泉之行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事。 只说:“是有那么几个姑娘,我看她们眉清目秀,又都是金贵的出生,哪里敢委屈她们到王府来呢。” 孟思敏看着她,说道:“可这种事情,在日后只会有更多,你与世子还年轻,外头的人打这门主意,是不会轻易歇了心思的,你挡了这一次,下一次又当如何解决?” “自然是以相同的方式挡回去,这种事情若非你情我愿,一头发热也不能成事。” “这句话本宫倒是相信,世子对你的感情,想来也不会允许有人来破坏这份安宁,可总有你挡不住的时候,不管是世子心甘情愿与否,就如你们院中如今的那位姨娘一般,不是寻常的手段就能拒之门外的。” 容仪沉默片刻,随后才说:“我记得当初朱姨娘到王府来的时候,殿下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那个时候我说,我相信世子,更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这句话到现在也没有变化,若当真是有不能拒绝的理由,我也不会负隅顽抗,以王府今时今日的地位,有人想不费吹灰之力就进门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若能挡,我则不遗余力地去挡,若不能,我也不会认死理,我只要知道,那并非是双方都心甘情愿的便足矣。” 看她如此笃定,孟思敏目光闪烁,思绪游离了一瞬,而后才说:“……”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大家晚安呐|???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20章 请君入瓮 第2220章请君入瓮 不管真相如何,长公主中了毒是无可狡辩的事实,若王爷是被冤枉的,下毒之人另有其人,也不能放过,不能被情迷了眼,心如死灰再不查问。 谋害皇室是死罪,且谋害的还是长公主,此人居心何在?他想要的怕不仅仅是一条人命这么简单。 容仪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中,头痛欲裂。 一边是亲情,一边又是绝对不能放的凶手。 她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相信,公爹会为了养在外头的一个女人,而毒害自己的妻子,可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公爹先前与长公主那几十年是如何过来的,容仪没有忘,若他当真是喜新厌旧,竟也合情合理…… 连她这个做儿媳的觉得这种理由说得过去,一旦此事被传出去,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外人定然不会相信公爹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即便没有感情,公爹一路走上来,也不会如此不分轻重,谋害长公主,谋害妻子是什么罪,他很清楚。 怎么会呢…… …… 回去的那天,容仪心事重重,在处理任何事情上,她都可以冷静理智,就如当初瑗娘的事,可现在,事情就发生在身边,是她上头的长辈啊…… 即便是已经被许多事磋磨过,锻炼出了一身的定力,容仪也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孟思敏看着她,反倒来安慰她。 “你这个样子回去,世子看着你必然察觉到反常,此事你想好了怎么和他说吗?” 容仪反应过来,却更沉默了,她深吸了口气,说:“如实说,不管真相如何,我不能瞒他,殿下,您愿意相信我,愿意相信世子吗?不管真相如何,他都绝对不会藏有私心的。” 此话确叫孟思敏沉默了下来,目光闪烁,不能与她对视。 出了这种事情,她自己是万万下定不了决心去彻查的,如今身边的人,细细想来竟只能找大房的儿媳来处理了,不是她对别人不能信任,而是其他的人,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这件事终究是家丑,她不能对如意说,这等丑闻一旦传出去,王府的声誉会受影响,她的亲生儿子阿轶和继子姜舜骁,都是姜家的孩子,姜益民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下毒谋害主母,她亦不忍心。 皇室那边就更不能透露了,她虽不愿相信此事是王爷所为,可证据确凿,心底里就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件事真相就是如此,不管是她自己来查,还是借由别人的手来查,也就只有那么一个真相。 若是让皇室的人知道了,姜益民还能有好吗? 正是因为此事难以抉择,太有太多的不忍,亦有太多的心灰意冷,所以,她宁愿交给容仪去办。 她说:“世子自小崇拜他的父亲,这件事你若告诉他,恐怕……会伤了他。” 容仪心里一动,动容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在这一刻,她在容仪的眼中不是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也不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嫁了人,做了母亲,一心想着夫家的女人。 容仪鼻子发酸,她说:“您说的没错,世子确实崇拜王爷,可这件事我不能瞒着他,此事非同小可,稍有差池,连累的就是整个王府的名声,我得告诉他。” 孟思敏还是没看容仪,她心里有一根绳子纠缠着她,让她难以呼吸,只说:“你决定就好,本宫……都听你的。” 有生之年能听到长公主对自己说这种话,好像是将自己的全部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容仪是震惊的,但震惊过后,她亦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的是怎样的责任。 ……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将茯苓单独叫到了房中。 茯苓交代:“夫人,这件事查清了,王爷确实在外养了一个女人。” 得知这个答案,容仪并不震惊,她冷静异常,听到茯苓说:“这件事爷已经知道了,可爷并未多说什么。” 容仪抬头看了她一眼,深深地沉了口气,说:“面对这种事他又能说什么呢?养外室并不新鲜,可若出在自家身上,总归是难堪的,你先下去吧,叫下面的人管好自己的嘴,此事莫再声张。” 茯苓依言退下,容仪静坐了许久,突然站了起来,她想到了一个法子,既能查到那香毒背后之人,又能解决这个外室的事。 等到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容仪一刻也没停歇,将他拉到了屋中,屏退左右,细与他说起了这件事。 姜舜骁态度却很强硬,说:“即便他是我的父亲,可一个外室,又如何能进王府的大门?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即便不为了父亲的脸面着想,你也得为长公主着想吧,你让外室进门,岂不是在打长公主的脸?” 容仪咬唇,沉了口气,目光沉沉,说:“正是为了长公主着想,我才会出这个主意的,我何尝不知,让一个外室进门是在羞辱人呢……” 说完,容仪才低声与他说起了长公主被人投毒一事。 姜舜骁僵直许久,瞪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容仪,看她眼底的沉重,心一沉。 “你觉得这个投毒的人,是那个外室?” 容仪“嗯”了一声,说:“我不相信公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即便他对长公主再无感情,也绝对不能到取人性命这一步去,长公主如今深居浅出,与外头的人极少打交道,不能是与人交恶,即便是与人交恶,谁又敢谋害当朝长公主,谋害安宁王妃呢?我细想过了,这毒多半与那外室相关,恰好在这个时间段,这个外室出现了,长公主中了这慢性毒,这可不像是巧合啊,此事毕竟是丑事,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查,倒不如请君入瓮来,关起门来查,若她当真干净,我无话可说,可我不敢放了这个万一。” 姜舜骁登时想了过来,陡然得知这个消息,他心底实在是过于震惊,谋害性命非同小可,他不敢相信父亲会做出这件事来…… 但震惊过后,他也觉得容仪这个想法是对的,便没有异议。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21章 遇见 第2221章遇见 如今是个多事之秋,朝堂上,边关外,还有这家中,没有一件是能叫人省心的。 姜舜骁沉默许久,说:“若是碰到什么你无法解决的,就来告诉我,这件事我恐怕没有办法亲自去查了。” 容仪明白,只问了一句话:“可是忙政事?” 姜舜骁“嗯”了一声,眉头紧锁,他双手握住容仪的肩膀,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将你娶进门来,却丢给你这么多烂摊子……容仪我……” 容仪摇摇头,抬手去抚他锁住的眉头,轻声说:“你只管安心的去办你的事,家中的事本就该由我来做,这些你不用操心,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以王府声誉为重。” 姜舜骁看着她温柔的眼睛,心中并不好受:“这件事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若只是为了上位,她有许多办法,谋害性命这一条,我担心的是……” 容仪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一样担心,可现在事实真相如何,终究是没有任何结论,我们不要自己把路想窄了,自己吓自己。” 姜舜骁沉了口气,心中总是有万种想法,在这一刻,也只能归于沉默,最后再交给真相。 …… 事情需要容仪自己去解决,可找上王爷,将这件事挑明,她这个做儿媳的,终究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事情发生转变的那一天有些混乱,容仪只带了昕蕊一人出府去,在闹市中碰到了王爷,以及在他身边,略显小鸟依人的那个外室。 在安宁王看到自己儿媳的那一刻,神色显然不太对劲,而在他身边的外室,清澈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暴怒。 昕蕊手疾眼快,忙将容仪拉开,只见眼前的摊子被掀翻,随着一声粗鲁的怒骂声,一个女人背朝下,背部被一只脚踩着,男子粗鲁的骂声灌入耳中。 周围的人似乎早就对这个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初见此情况的人,还意图去劝架。 此情此景,怎一个乱字了得?这个情况下,前去是不容易了,总归该看到的已经看到了,容仪正想带着昕蕊离开,听到那边一个柔软的声音说道:“这可怎么办呢?怎么能打女人呢?您快去劝劝吧,这冰天雪地的,将人摁在地上多难受呀。” 容仪寻声看过去,只见那传闻中的外室满脸担忧,看着那如闹剧一般的男女,眼中满是慈悲和不忍。 倒是一个极其心善的女人呢…… 后续如何,容仪已经不想再看了,看王爷那样子,像是要依了她的话去管这桩事。 这是一场意外,没什么可说的,贫贱夫妻百事哀,总会有诸多的不如意不足外人道的。 既然有人做了这热心肠的人,想必这场闹剧也不会持续太久。 两人走开以后,昕蕊才小声问:“夫人,方才是不是吓着您了。” 容仪顿默,而后点点头,说:“那两人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仇人,你可看见刚才那个男人看着那女人的眼神吗?若是杀人不犯法,恐怕方才他就要下死手了。” 昕蕊抖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被风吹的冰冷的脸,说:“太可怕了,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应该这样打人啊,这样一看,奴婢就更不要成家了,夫人,就让奴婢在您身边陪你一辈子吧。” 容仪看着她,笑了一下,说:“又何至于此呢?旁人是旁人的过法,咱们不知内情,也不知方才那般究竟是为何,谁对谁错,事情究竟有多严重,这些都一概不知的,你以后会过你自己的日子,等你遇到了那个不能忽视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说着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很远了,昕蕊往后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身后的人了,才说:“奴婢方才该不会是眼花了吧…那人好像……好像是王爷。” 容仪沉声道:“你我今天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没有看错,那就是王爷。” 昕蕊闭声,神色惶惶。 容仪抬起头来,目光冷然的看着前方,沉了口气,说:“你方才可看清了在王爷身边的那个女人。” 昕蕊说:“看清了,模样并没有多好看,压根都不如长公主半分呢,看着不像是京中的女子。” 对,她不像是京中的女子,看着也不像是本国的女子,倒像是那少数人种。 容仪说:“今天见着了人,虽没探出深浅来,但总归是过了明面的,我再去开口说话,也能算的上名正言顺,不会叫人起疑了。” …… 容仪本是打算等到王爷回到王府的时候,就与他直接摊牌说清楚,可自己都还未回王府呢,在街边就听到了一则消息。 崔家老夫人,上山烧香的时候磕破了脑袋,当时血流满地,可她仍旧中气十足,嘴里念念有词。 满口皆是前世今生,又攀扯了妖魔鬼怪,看那样子像是中了邪一般,言语之间还牵扯上了何家的姑娘,她的前儿媳…… 路人说的有模有样的:“你们说,她该不会是被邪祟上身吧?那样子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就你能多想,我觉得,那老夫人是借此装病呢,想逼何家的人就范。” 此事到了不同的人嘴里,便有不同的说法,偶然听到关于何家的消息,容仪顿了片刻,本是想吩咐马车掉头去何府,可一想,才出了这等传闻,若是真去了,不管有没有什么,终归是不合适的。 只好作罢,打道回府。 …… 今日王爷回来的要比平日里更晚一些,也不需什么缘由,容仪知道,他是被外面的人绊住了脚步。 在长留等了片刻,那边没有传来动静,容仪站了起来,一鼓作气:“咱们去见王爷。” 昕蕊犹豫一瞬:“可是,王爷那边并未传话来呀,咱们就这么去,影响会不会不好?” 容仪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如今再来纠结影响好不好,已经太晚了,有人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怎么能行?” 既然他不找来,那就只能自己主动找过去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2222章 僵持 第2222章僵持 在容仪的印象中,这位王爷公爹是个说一不二,刚正不阿的人,她曾是一代传奇,一代枭雄,指挥过千军万马,踏平山河,守卫国家。 岁月留在他身上的,是成熟和稳重,还有一股杀伐之气,和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但他在面对容仪的时候,又是一个温润的形象,是个慈爱的长辈,说话时都满是温和。 可现在,容仪不请自来,将他看着的时候,他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容仪直观的感受到,今天这场谈话,怕是不会给她留太多的面子。 室内温暖,公媳二人静坐不语,容仪率先打破了沉静。 “方才儿媳去了成华街,好像看到了父亲。” 姜益民微僵,目光稍冷,看着她不语。 被大大小小的事锤炼过的容仪,不会因为他这么平淡的眼神就败下阵来,就此投降,她挺直了腰背,继续说道:“先前儿媳听到传言,说父亲在外头有一心悦的人,本以为都是说笑的话,如今一见才知道,竟都是真的。” 姜益民装不下去淡定,将手中的书当放下,看着她问:“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容仪微咽,才说:“父亲难道不知道儿媳来找您是为了什么事吗?儿媳还以为,在我踏进这里的一刻,您就该清楚,我来找您是所谓何了?” 姜益民倒也干脆,直言道:“你若是想问今天这件事,就不必开口了,这是本王的私事,不需与你们小辈交代。” 容仪颔首,语气低柔:“父亲误会了,儿媳哪里敢让父亲给我做交代呢,只是今天碰上了,难免要将事情询问清楚,才好安心,毕竟此事可大可小,在儿媳看来,这件事可不算小事。” 姜益民看着眼前的儿媳,心底升起一股烦躁之感,他明知道容仪来过问这件事无可厚非,可莫名的就很是抵触,不想回答,也不想让她好看。 “那你想让本王说什么?本王自己的私事,在你这里到成了要交代清楚的事,呵……你如今是管权了,但也没人让你管到本王头上来。” 他的态度实在太反常了,即便是有羞恼,是有不满,可容仪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 不由得就软了一些,容仪说:“父亲,您怎么会这么想儿媳呢……您是一家之主,儿媳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管到您头上来呀,儿媳今日来,不过是陡然见着此事心中震惊,想来与父亲商量对策的。” 若是两方都强势,再平和的会谈都会无疾而终,但凡有一方将姿态放低了下来,这场谈话才好继续下去。 看着晚辈无辜又担忧的神色,姜益民顿了一下,不由得反思起自己方才是否太过冷硬,异常反常了。 声儿低缓了下来,他说:“你若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容仪暗自松了口气,才说:“我想问您,今日我看到的那个女人,和您是那种关系吗?” 他让她问的直白,她果真就问的相当直白了,只是这般直白,到底还是叫人被哽了一下。 “不错,阮娘是本王救下来的女人,如今跟着本王。” 容仪心里一沉,又说:“那……她的存在长公主可知道?父亲又打算如何安置她?” 话音落下,眼见着王爷的脸色瞬息万变,容仪就知道,自己问的这话又要惹他恼火了。 这一下,容仪立刻说道:“父亲,儿媳本不该过问您的私事,可您也知道,如今长公主放权让儿媳管家,家中大小事务我都是要过问的,且这件事,于王府来说,于长公主的面子来说都不算小事,儿媳找您问清楚,也是为了大家好,我姑且称她为外室,不算过分吧?” 姜益民第一次被一个晚辈,还是个女子堵了话,他张了张口,接触到她冷峻的目光时,他就知道,此事是糊弄不过去了。 容仪又说:“历朝历代,上至士大夫,下至平民,都极为讲究礼法森严,尊卑有别,外室从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越是有脸面的人家,越是不会允许外室的存在,就像是一盆脏水,生生的泼在了家门口,引的人议论。” 她说话时,神态不自觉得变得孤冷起来,那眼神亦变得冷硬。 姜益民眯了眯眼,说:“所以,你此次来找本王,是想警告本王,要本王放了她?” 容仪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但当他说起这个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抱起这一丝希望。 “若是呢?父亲可愿意?毕竟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想来父亲也不会为了她破例吧。” 又补充了一句:“父亲多少也要考虑一下长公主的想法,她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若纳妾必得有她首肯,若是寻常纳妾,长公主或许不会有想法,可这个女人是先养在了外头的……你若不事先让长公主点头,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将人养在外头,只怕将来会闹的都过不去。” 姜益民看着她,眼神骤然冷淡,他哼了一声,说:“你如今倒是被长公主调教的十分懂事了,句句都是为了长公主着想,有你这样的世子妃在中间,可真是一件幸事啊。” 他说此话是善是恶,容仪无法分辨,但她总觉得这样的话不像是王爷能说出来的,王爷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会对于晚辈斤斤计较的,他也不应当会做出如此有失体统的事。 但事实就是如此,话是他说出来的,这一点辩无可辩。 容仪说:“父亲这样说,就是对儿媳不满了,可儿媳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最公正、最得体的一步了,还请父亲明鉴。” 屋里的空气都好像停滞了,叫人吸入肺中都很困难,今日的谈话,不顺利的程度已经超出了预想。 容仪本以为,三言两语将事情扯到正题上去,自然而然地提出让那外室进门,可王爷的态度,是当真一点空隙都不给自己留。 他好像每一句话都是刻意在等着自己,那样生硬,那样冷淡,就好像自己将要说出来的话有多冷血一般。 他是以为,自己此举是要阻止他吗?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啦晚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23章 双面 第2223章双面 这件事接在手里,本就是一个烫手的山竽,儿媳管公爹后院的事,丢的是谁的脸……总归会沦为笑柄。 容仪声音软了下来,事态如此,她还不想让事情越变越糟糕,许多事得细细盘算着来,若一上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恐怕就要事与愿违了。 她说:“父亲,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儿媳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父亲您,还有长公主的声誉着想,儿媳不知您和外面那个女人是怎么认识的,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总要想办法去解决。” 姜益民眉头紧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看他的样子,不能叫人放下心来。 容仪屏息,静待他音。 只听到他长叹了口气,说:“你刚才那些话,本王还以为你是替长公主来说话的,你也知道,你是王府的人,你所要做的便是维护王府的声誉,本王在外有什么打算,这些不需要与你一个妇人交代,但终归你这些话听着还算顺耳,阮娘身世坎坷,一路颠沛流离,她遇见本王,是她的幸,亦是本王的幸,本王知道,长公主的脾气怕是不会轻易叫阮娘进门,这才先将人养在外头,不过是一处空着的宅院,本王养个人不为过吧。” 容仪不知道该怎么去回这个话,若他不是王爷,是寻常之人,听了这话容仪定会冷笑的呛回去,王府在外空置的府院不止那一处,那是不是每一处都要以这样的理由养些闲人,不顾礼法体面? 现下这件事还未被传开,可若是以后叫外人知道了,他堂堂安宁王,在外养了一来路不明的女子,若是叫皇室知道了,到时候就不是名声脸面的事了。 她沉默,可话说到这儿,就不能不了了之,姜益民又说:“今日你既然看到了,那本王就与你说清楚,我会将阮娘带回府上来,这件事你去与长公主说,她是个识大体的人,想来也不会拒绝。” 容仪眉心一跳,轻咳了一声,说道:“父亲有要求,儿媳不敢拒绝,只是这件事儿媳却不敢应,毕竟是父亲后院的事,应当由您自己去与长公主说清楚。” 说罢,她抬头看着姜益民,目光清凌凌的,又说:“您与长公主是夫妻,这些事情应该是您二人商量着来,且先前您与长公主之间感情甚浓,这才过了多少日子,突然就……儿媳当真想不明白。” 这些问题避无可避,容仪本是不想问的,这就是一个负心薄幸的故事,又何必追问呢?但今日,看父亲的样子实在太过反常了,她有些放心不下。 姜益民眉头紧锁着,一直都没松开过,说话的语气与平日大相迳庭,不耐烦几乎都已经刻在了脸上了。 他说:“我们的事你多半都不知道,人与人之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夫妻就一定要相爱,总之,本王纳妾天经地义,她依旧是本王的安宁王妃,这就够了。” 容仪蹙眉,心里闷了口气,她说:“可您之前为了长公主,把满院的姨娘都遣散了,那些人可都是跟着您许久的,如今,她们在苦修行,而您……” “现在不一样!” 容仪愣怔,看着他哑然失语,他又说:“罢了,此事与你说你也不会明白,本王如今这个年岁,能找到一个知情知趣,甚感我心的人不容易,你回去吧,此事本王亲自去同长公主说。” 容仪只好起身,说道:“既然父亲心意已决,儿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盼父亲能得偿所愿。” 说罢,不再看他那张冷漠的脸,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再多留。 什么知情识趣?什么深感我心?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听着就让人作呕! 听了一耳朵的话,憋了一肚子的气,脑子里一团乱麻,无法去分辨今时今日听到的,看到的是真是假,是否另有隐情。 他与长公主二人皆已这个年岁,若他当真对长公主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当初又为何会有那么一遭?满院的妾室一个都不留,难道深情是装出来的?那些日子他与长公主之间都是假的? 她这个外人尚且看的心痛不已,更别说长公主了。 本来以为还能过一段温存的日子,可现在,事实明晃晃的打了她一巴掌。 …… 容仪走后,姜益民独坐许久,眼里满是疲惫,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心里有一股邪火难以压制下去,一时想到了长公主,一时又想到了阮娘,令他头痛不已。 他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这么早就暴露的,他内心里面是不乐意让家里人发现他在外养了阮娘,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当听到容仪的逼问时,他压制不住自己,想要恶语相向,字字句句皆是维护。 这件事这么早被戳穿,他下意识是想逃避的,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去逃避,就在方才,自己竟有一种要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儿媳妇都亲自来问了,他也不能骗自己,这件事长公主不知道。 姜益民起身,直去了荣华院。 荣华院一如既往,十分安静,他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外头竟无人值守,自己进去自然也没人通传。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这股子香味令他十分熟悉,他知道,是他带回来的香。 想到这一点,他突然顿足,沉默良久,突然就有些不想进去见她,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但人都走到这儿了,此时再想反悔早就来不及了,正巧林嬷嬷出来,一眼看到了站在大堂中央的王爷,脸上的惊讶让他更加沉默。 “王爷?您今日怎么过来了?” 姜益民目光一沉,抬脚往里走,他说:“怎么?本王还来不得这儿吗?” 林嬷嬷忙道:“王爷误会了,只是这段时间您许久不来,老奴以为王爷很忙。” 姜益民看了她一眼:“长公主呢?” 林嬷嬷稍顿,而后才说:“殿下在卧房休息,现下应当睡熟了。” 姜益民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本王进去看看她。” …… (本章完) 正文 第2224章 再也无力仰头看天 第2224章再也无力仰头看天 看着王爷主动过来,虽看样子,辨不出喜怒,但他能到此处来,还是叫林嬷嬷暗暗激动了片刻,做下人的总是希望主子们的感情能越来越好,尤其是林嬷嬷,长公主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拨开云雾见天明了,又怎么忍心看到她再失意? 退下之前,林嬷嬷忍不住说了句:“老奴知道王爷事忙,可在忙也抽空来看看长公主吧,殿下心里一直是惦念您的,您没来的日子,殿下都很少笑了。” 这话说完,也没等什么反应,她也知道,王爷一个做主子的不会给她一个奴婢什么答案,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姜益民僵直片刻,心里一痛,面色难忍,等到门被合上,他才去往内室。 看着已经睡熟的她,姜益民看了片刻,伸手去抚了下她耳边的碎发,眼底闪烁,嘴唇紧抿,无声叹息。 …… 容仪回到长留以后,叫人关上了门,在屋中冷着脸不说话。 叫身边的一众下人看着,心里都忐忑不已,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白婆婆看了昕蕊一眼,昕蕊连连摇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夫人进去的时候,奴婢在外面呢。” 容仪看了她们一眼,语气沉冷,她说:“以后咱们王府就热闹了,我今日去问了一句,父亲的脸色就不好,为了养在外头的女人,言语间对我这个做儿媳的都满是刺,我现在也是想不明白了,一夕之间人的性情变化怎么会这么大?前不久他与长公主还言笑晏晏,同吃同住,这才过了多久?什么阮娘,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东西?” 这话夫人骂的,她们这些小的,却不敢跟着说一字半句王爷的不是,几人面面相觑,只好劝着。 “按道理来说这不应当啊,王爷之前为了殿下,可是将满院的姨娘都遣散了的,这才过了多久?怎么会这样呢……” 容仪心里烦躁:“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说的准呢?只能说,誓言从来都是不顶用的,如何说如何做端看以后才能知道,过去的甜蜜是真还是假,我现在是真替长公主不值。” 白婆婆说:“可是夫人,这件事确实反常,这不像是王爷会做出来的事,即便从前王爷的后院妾侍成群,可那些多半都是充数的,一个个的也早就走了,当初能做到这一步,已然说明了王爷的决心,再加上那段日子,王爷和长公主之间过上了正常的夫妻生活,老奴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作假。” 白婆婆不愧是个“老”人,看事情,说问题总是能一针见血。 容仪叹了一声,说:“这我如何不知呢?我今日看王爷的样子,就好像是中了邪一样,那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都险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爷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从前容仪就觉得,他是一个看似深情,却又会将感情肆意蹂躏的人。 当初那满院子的赝品,皆是她对婆母的思念,可那个时候容仪就觉得这件事很可笑,若当真对婆母深情不移,又怎会搞那么多替代品摆在那儿,这当真是深情吗? 后来他遣散了妾室,和长公主之间冰释前嫌,都觉得他是放下过去,破了执念了。 那现在,这个阮娘的出现,是打了他的脸,也同样伤了长公主的心。 若是他不曾对长公主表明心意,不曾为了长公主遣散妾室,还是和以前一样,或许都能想得开一些。 不过就是重复过去的路,没什么稀罕的,可偏偏是在这些事情都发生以后,这个阮娘又凭空出现了,真真是叫人意难平呐! 再有就是,长公主中毒一事,容仪想想头皮发麻。 这些事情都挤在一起同时发生了,很难不让人去怀疑这其中的关联,若有那居心叵测之人要害王府,害皇室长公主,那会是谁呢?是那个阮娘?她究竟是什么来路?又怎会让王爷对她产生兴趣? 不管如何,虽说今天憋了一肚子气,可总归结果已经达到了想要的结果,就让这个人到府上来,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知道她究竟是碟什么菜。 …… 孟思敏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如今冰天雪地,白昼本就缩短了,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可时辰还不晚,她动了动,准备起身,这才迟钝地发现身旁有人。 孟思敏一愣,就着床尾案台上昏黄的烛光,她看清了躺在身边男人的脸。 不知为何,再看到他安静的睡颜的时候,孟思敏的心突然就沉到了谷底,不是失望,却是失落,在这个男人真真实实的躺在她的榻边时,她感到了失落,还有令她控制不住的泪意涌了上来,鼻头发酸,眼睛肿胀。 已经有多久,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在这样的时刻看见彼此了。 她心都冷了,也痛了,这种痛和那些年的不一样…… 年轻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以长公主之尊做了他这个新晋异姓王的继室,做了别人的后母,只有她自己知道,做出这个选择有多孤注一掷。 那个时候被他冷落,看着他左拥右抱,疼宠着那些赝品,她痛的心是麻木的。 绝望过、流泪过,她知道自己已经在为当初孤注一掷的决定而买单了,这个男人不可能爱她,也不可能将她视作家人,一切都是她强行求来的结果。 可那时的心痛,是因为她清醒地知道,这个男人没爱过自己,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自食恶果,怨他,但更怨的其实是自己。 可是后来,是他亲口表明心意,是他主动说要同自己过好日子,他将心剖了出来,捧到了自己面前,让她那颗平静了多年的心再次鲜活的跳动了起来,她以为自己总算是看到天亮了。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要让她得到却又失去。 他若从不曾表明心意,从不曾给她那一段快乐的时光,如今也不会这么心痛,这种感觉,叫人如坠深渊,再也无力仰头看天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ヽ(^0^)?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25章 交代 第2225章交代 到这个年岁了,再去谈什么情情爱爱就有些肉麻了,但是再看着他,还是忍不住哽咽,情绪难忍。 她稍动一下,想要起身,身边的男人有所察觉,醒转过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下来,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个日夜,已经没有这般安静地看着对方了。 姜益民微顿,伸手按了按眉骨,深深地沉了口气,心里躁动异常,让他有股说不上来的心慌之感。 听到耳边一道温润的声音问:“你怎么过来了?” 语气竟是难得的生疏,叫他愣怔,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在对上她的双眸时,竟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只说:“我过来不是天经地义吗?这一觉睡得有些沉,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我记得你以前白日里睡不了这么久的觉。” 白日里睡多了,到晚上就要睡不着,晚上若是睡不着,第二日一整天就没什么精神。 孟思敏面色寡淡,她移开目光,低声说:“精神不太好,便坐不住,坐久了就想睡。” 说罢,还是撑着起了身,将挂在一边的衣裳穿好后,唤了画柳进来。 姜益民也没继续躺着了,与她一同起来,换好了衣裳,漱过口后,两人坐在外头的桌边。 画柳垂着头道:“今日准备了些软糕,还有就是殿下平日晚上吃的东西,不知王爷想吃什么?” 这样子好像是在说,他都许久未来了,不知他想吃什么,也什么都没有提前准备。 姜益民只道:“就准备你们平时里的东西。” 若是往常,孟思敏会主动交代,让他们再上哪些菜,其实,这些下人也不是真的忘了王爷的口味,只是现下都在装聋作哑罢了。 有些时候,想作践一个人,还叫人有话说不出,也有的是办法。 平日里,两人一同用饭,饭桌上总不至于冷落,外头的事,家里的事,小辈们的事,不至于没有话聊。 可今日这顿饭,真是吃得味同嚼蜡,兴许两个人都吃的没滋没味。 饭桌上的气氛也不尽人意,下人们都被打发走了,两人都身份尊贵,却也没那么多规矩。 等饭后半个时辰,画柳端了一碗药来,孟思敏接了过去,一声不吭的就喝了。 姜益民看在眼里,那药的苦味,他坐在旁边都闻到了,可她喝着若无其事,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习惯了一般。 他问:“好端端的,怎么喝起药来了?” 好端端的? 孟思敏微默,如今,这药喝了嘴巴里发苦,鼻子里闻到的东西也是苦味,她已经不大能闻到这屋里的香味了,可这香依旧还在,只不过换了里头的东西,不会再有那些让她昏智的毒物了。 可若她没发现,不曾换了香,还能好端端的吗? 这话听着,令人发笑。 孟思敏看着他,看着他不解,又光明磊落的眼神,没有拿话反问他,更不会现在就将事情挑明,容仪的打算已经与她说过了,她虽心里膈应,但如今也唯有这个办法了,就在给自己,给他一次机会,就当他什么都不知情吧。 “这些日子总是乏力,又嗜睡,便开了些安神的药,吃了些也没什么起色,呵……许是年纪大了,身体终归不如年轻的时候好了。” “胡说,我比你的年岁还要大一些,若是有病缠上身,我也该在你前头。” 这话令她心一振,他这么说,好像两人还是那样恩爱的夫妻一般。 只是笑笑,说:“我怎么能与你相比呢?你从前带兵打仗,身体本就要比我更好一些,说不准将来,我会走在你前头。” “住口,这些话忒不吉利,怎么可以张口就来。” 孟思敏看着他,他好像是真的着急,突然就有些看不懂他了,他在外头已经另寻新欢,如今对自己这般又是为何?是事后的补偿? “这些话说不说,人命如何都是有定数的,王爷近日到我这儿来,只是为了吃顿饭?” 自然不是,他到这儿来,是要同他说阮娘的事的,但莫名的,再触碰到她的目光时,听着她不大有精神的语气,他竟说不出口。 分明在来之前,他是想快一点给阮娘一个名分,让她应下,好不日之后就接阮娘进门的,可现在,他竟犹豫了…… 他这么一沉默,孟思敏心里却纠结起来了,明知道他为何而来,明知事态会如何发展,她都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了,可他这么一沉默,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按下心中的郁结,孟思敏说:“王爷今日来找我,是有话要说吧?趁着现在我精神还好,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姜益民看着她,喉间微咽,眉眼间似乎有纠结之意,顿了半晌,才说:“我在外头遇到了一妇人,如今被我养在外头的宅子里,我想过两日将她接进府中来,给她一个名分。” 话说完以后,姜益民彻底沉默下来,紧紧的看着她的双眼,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可她很平静,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 “好啊,若是王爷真心喜欢的,自然是要给个名分,不过,王爷是想给她什么名分?” “姨娘足以。”他急忙说道。 孟思敏顿了片刻,她站了起来,朝外走了两步,猛地一顿,看着她静止,好似喘了一大口气来,才说:“这么长的时间,王爷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时至今日才来与我说起这件事,我还以为王爷是想给她更高的去处,原来,只是姨娘吗?” 姜益民眉心一跳,他早该知道,今日的她反应太过平静,平静的都有些异常了,早该反应过来她应当知晓此事的,比起他方才静默的态度,此刻的她才最真实。 他说:“自然只能是姨娘,不过是一个妇人罢了,能有幸进到王府来就已经是造化了,本王岂是那不知轻重的人?” 听了这话,孟思敏都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王爷说这话,倒像是对她满不在乎一样,若是我不同意呢?我不要她到府上来。” …… (本章完) 正文 第2226章 不信 第2226章不信 太过平静,装得不在乎反倒叫人生疑,这才是她会说的话,本该要有的样子。 姜益民心里一沉,他站了起来,说道:“阮娘已经跟了我,先前将她养在外头是顾及着你,如今这件事已经再不能遮掩下去了,我又不想让她没名没分的养在外室,你是主母,要纳她进府自然得你首肯。” 孟思敏回过头来看他,他又说:“你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当初府上有那么多姬妾,你也都接纳了,这些年我待你如何,难不成你还不能放心吗?我对她并无爱意,只是她给了本王新鲜的感觉,思敏,即便我纳了她,你依旧是本王的妻子。” 好像是保证,是承诺一样,可听在耳里,却是那么的叫人讽刺、反感。 孟思敏心头一凉,她闭了闭眼,说:“她让你觉得新鲜…所以,往后去但凡是能让你觉得动心,感到新鲜的人,你都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一个一个的纳到府中来?姜益民,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若当真只是因为一时新鲜,当初又何必惺惺作态?遣散了那满院子的女人,难道,当初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姜益民被她看的头脑发沉,心也一瞬间坠了下去,他梗着脖子,脸色不太好,亦站了起来,说道:“我说的话都是真话,可对阮娘也都是真的,她能让我动心这便足矣。” “她又是哪个地方像了?” “什么?” 孟思敏嗤笑了一声,说:“从前,你院子里的那些女人,个个都像极了那个人,如今这个阮娘,她又是哪里像了?能叫你如此强烈的非要纳她进府?” 姜益民脸色一变,矢口否认:“与她无关!阮娘只是阮娘,她不像任何人。” 孟思敏心中一痛,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绝望,哪怕,哪怕他承认了,哪怕那个阮娘是真的像极了姜舜骁的母亲,或许自己的心里都能好想一点,大不了就是重复之前走过的路,眼睁睁的看着他徘徊在过去。 可他在将心意捧在了自己面前,在他们二人知心知意的相爱过以后,身边却突然多出了这么一个阮娘,这个人,她不像任何人,只是纯粹的让他动心了。 得知这一点,简直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 真正的羞辱,从来都不是撕破脸面、不是辱骂、不是惩罚,而是诛心,是糟蹋自己的情意。 孟思敏深吸了两口气,她握紧了拳头,只说:“让她进府可以,不过,给她名分却是休想。” “思敏……” 孟思敏猛地看向他,呵道:“除非我死了!” 姜益民一僵,呆滞的看着她。 孟思敏沉着声说:“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休想给她正名!” 这个阮娘的存在,就好像是踩在鞋底的一坨新鲜的狗屎,令人恶心、反胃,打破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就好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在这场美好的幻觉中得到了又失去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期盼了那么多年的爱情温情不复存在,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坠深渊。 凭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她见过姜益民爱一个人的样子,当初,姜舜骁的生母还在的时候,他对她无有不应,那个时候,别说妾室通房了,就连一个暖脚的丫鬟都是不存在的。 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真正做了他的妻子,让他放在心上了,本以为从此以后的每一天,梦里醒来都是天明,可一个阮娘,就像是梦中恶鬼,生生的让她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从未被爱过,或许只是责任,或许只是多年之后的良心发现,是他对自己所有亏欠的补偿,他不曾变过,他对自己也没有深爱过,若当真深爱,这个阮娘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存在。 最后两人还是不欢而散,这也是在这么长时间以后,在那个阮娘出现以后,两人第一次彻底的爆发。 姜益民走后,林嬷嬷连忙进来,就见殿下摇摇欲坠的样子,她飞快的走过去,将要倒下的长公主一把抱住,因着激动和难过,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殿下!殿下您可一定要振作呀!不管如何,人都要撑下来,这件事总能被解决的,您不能因为这一时的打击就倒下呀!” 看她焦急的模样,孟思敏心如刀绞,她的鼻息时急时弱,她说:“本宫真要撑不下来了,他在对我表明心意过后告诉我,他对另一个女人动心了……嬷嬷,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个笑话?我就是那个笑话,对不对?” 林嬷嬷连连摇头,眼里泪花闪烁,她扶着长公主坐下,握住她冰冷的手,劝说道:“殿下金尊玉贵,怎么会是笑话呢?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王爷他不会这样对殿下的,殿下您是他的妻子啊!这件事世子妃一定会查清楚的,王爷……王爷一定是失心疯了。” 孟思敏有些听不进去话了,她只喃喃道:“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负心薄幸……若不是我,若世子的母亲还活着,你说,他们走到今时今日,会是如何?” 这种事情怎么说的准呢?人的心是最经不起推敲的,林嬷嬷不敢说。 孟思敏说:“若那段日子不是作假,那就只能说明是我眼瞎,以为自己找了一个专情的人,实则我是自己挖了个坑,拼了命的要跳下来呀!” 看她万念俱灰的样子,林嬷嬷担心不已,不敢顺着说,只能道:“殿下,您要对王爷有信心,对您自己有信心啊,这么多年,王爷对您是什么样子,老奴都看在眼里,这件事情太反常了,那个女人是圆是扁,是何方妖物只有见了才知道,万一,万一是她给王爷下了蛊呢?” 下蛊…呵呵…… “不用拿这些话安慰我,比起下蛊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我倒宁愿相信他就是变心了,不爱了,我孟思敏彻头彻尾就是个笑话……” 陷在当时的情绪,实在难以说服自己理智看待,谁人都没有长第三只眼,可以清晰的将整件事情都看透。 ……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27章 急症 第2227章急症 长公主当夜就病倒了,夜里发起了高烧,荣华院一阵兵荒马乱,连夜叫了郎中来。 容仪亦是在半夜得了消息,夫妻二人忙穿了鞋袜,套了衣裳,简单的漱口净面后就往荣华院去了。 天黑路滑,容仪不慎还险些崴了脚,被姜舜骁一把抱住,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第一次动了怒,低声斥了句:“好好看路!” 容仪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见他恼火,又伸手去挽住他的胳膊,小声道:“我再不分心了。” 姜舜骁沉了口气,将她拉住,脸色依旧黑沉。 家无宁日,今日容仪将事情都与他说了之后,一整个下午到晚上,长留都是持久的沉默。 父辈丑闻,实在令人无法抬起头来,尤其是这些事情还需要让自己的妻子去接手解决,姜舜骁心里本就恼火,如今见她为了这些事茶饭不思,忧虑不已,心里就又是心疼又是焦灼了。 到了荣华院以后,姜舜骁在外头等着,容仪只身进去,郎中刚从里头出来,见着她行了礼:“草民见过世子妃殿下。” 容仪抬手虚扶:“胡郎中,殿下如何?” 胡郎中说道:“长公主是气血攻心,引发了急症,殿下不必担心,草民开两副药来,待长公主服用下后,热症就会退下。” 气血攻心,容仪微默,与胡郎中往外走了几步,才说:“胡郎中,今夜实在麻烦您跑这一趟了,长公主这病来得急,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胡郎中摇头,轻叹了一声:“行医之人,大半夜被叫去,那都是常有的事,殿下不必挂怀,其实殿下有心病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如今,这症状发作了,看着尤为严重,往后去还是要好生调理,人身上的病,大多都是因为心情引发的,如今,小事不放在眼里不当回事,日后积成心疾,恐怕药石难医呀。” 容仪抿唇,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那郎中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说:“除此之外,草民还发觉,长公主身上好似还有别的异常。” 容仪心中一沉,看向胡郎中,而后抬手屏退左右,才道:“郎中有话,不妨直言。” 胡郎中面有忐忑,片刻后才说:“若草民没有诊断错,长公主身上,似乎停有毒素。” 见他这样直白的点出来,容仪沉默了片刻。 胡郎中何尝不知这高门贵院里一些宅里的争斗,当时他诊脉象的时候察觉到这一点,心中也不可思议,也纠结过要不要直言点出来。 如今,他说了出来,看世子妃波澜不惊的态度,好像对此事一点都不惊讶,反倒让他心中更有后怕了。 容仪看着他,深吸了口气,说:“郎中诊的没错,长公主只是误食了一些相克的东西,先前饮食之上没有注意,这才积了些毒在体内,好歹发现的及时,先前就已经控制住了。” 胡郎中这下没有犹豫,只连连点头,说道:“若是如此,那倒不是什么大问题,饭桌之上,相克的菜品属实很多,许多东西防不胜防,草民明白。” 见他如此,容仪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说道:“不过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传出去叫外人知道,长公主是吃了相克的食物而中了毒,这话终究是不好听。” 胡郎中立刻明白了过来,说道:“殿下放心,行医之人,这点口德还是有的,病人的隐私,哦不,是长公主殿下的隐私,过了今晚,草民出了王府的大门,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胡郎中口风严谨的名誉口碑在京城中,容仪还是了解的,这种事情叫外人知道自然是一百个不放心,但越是像他们这样的家族,越是这些隐秘的事情,知道的人越是知道轻重,不敢在外胡言乱语。 容仪淡淡一笑:“郎中可是不能忘得一干二净呀,这日后为长公主调理身子,还得请郎中来呢。” 说罢,两人的心都放下了些,胡郎中开了药方,今夜事急,一时半刻还走不了,便让他在耳房歇下了。 容仪让昕蕊拿着方子去药铺找胡夫人拿药,又去看了眼长公主,见她面色潮红,双眸紧闭,轻叹了一声,亲自在一旁服侍。 待容仪绞了帕子过来,林嬷嬷从外进来,忙道:“殿下快快放下,这些都是奴婢们做的事,怎能劳烦殿下?” 容仪哪里会放?她躲开了林嬷嬷伸过来的手,将帕子叠好放在长公主的额头上,说:“这些都是我应尽的本分,嬷嬷可千万不要害我,到时落下各一个不孝的名声。” 明知世子妃这话是说笑,可听在心里,还是叫人感动又哽咽。 容仪细心的将被子掖好,林嬷嬷就在一旁看着,而后叹了口气,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若是早上几年,殿下恐怕不会有今日这一幕。” 本是有感而发,可这话说出来,她就觉着这些不对劲了,一时神色尴尬,忐忑的看着世子妃。 可见她一本正经,认真的说:“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好,从前没有好好的侍奉长公主,没有做到一个儿媳的本分。” 林嬷嬷心里松了口气,在她面前轻松了许多,她说:“人与人之间都讲究一个缘分,其实。殿下的性子并不冷漠,老奴记得,从前的殿下也是个热心肠,对谁都是笑脸,尊为长公主,可身上却没有一点长公主的架子,只可惜,被世事磋磨,如今,身边连一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了,咱们殿下金尊玉贵,走到这一步,叫人看着如何不心疼呢?” 容仪看着神色安详的长公主,病中的她,却是与平日里的她有太大的不同,看着温和安宁了许多,许是这段日子身体被拖着了,脸上消瘦,苍白无力。 容仪说:“所以,无论如何都应当有自己的追求,殿下这些年确实不容易,等这次殿下好了以后,再不能让她像以前那样闷着了。” 林嬷嬷心中赞同这话,可现下,她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 (本章完) 正文 第2228章 实在的好人 第2228章实在的好人 林嬷嬷低垂下头来,说:“这次殿下会病,与王爷有关。” 闻声容仪看过去,夜里听到这个消息,她大概也猜到是为了什么事。 “今日,王爷与长公主说了什么吗?你可知道内情?” 林嬷嬷摇头:“主子们说话的时候,奴婢们都在外候着,他们说了什么,老奴一概不知,后来听到殿下的怒声,就见王爷拂袖而出,等老奴在进去的时候,长公主已哭成了泪人。” 说到这儿,林嬷嬷满脸哀伤,她说:“殿下嘴里只一直说,除非她死了,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叫那人正名的。” 虽然此次让那阮娘入门,是他们都已经商量好的,同为女人,容仪很能理解,长公主为何突然又放不下了,这件事情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尤其是长公主,明明先前两人还那么好,如今毫无预兆的就走到了这一步,她心里岂能安然?岂能放得下? 容仪沉着脸,往外看了一眼:“今儿个动静这么大,王爷没有过来吗?” 林嬷嬷:“王爷好像出府去了,这边就是有天大的动静,他也不会过来了。” 容仪沉下一口气,突然反应过来姜舜骁还在外头,便起了身,说:“世子还在外头,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儿好生守着长公主。” 林嬷嬷忙应下。 容仪这才出去,看着他坐在外头,身影沉默,不由得脚步一轻,慢慢的走过去,在他背后,抱住他的脖子。 “在想什么?” 姜舜骁握住她的手臂,沉沉的吐了口气,说:“没什么,长公主可还好?” 容仪绕过去坐下,说道:“郎中看过,施了针,这会儿烧退了一些,等一会儿药熬好了下一碗药去,兴许会好很多。” 姜舜骁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容仪,看她眼底的青色,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你歇着吧,我在这儿守着,若有什么事,我去找郎中来。” 容仪摇摇头,拉过他的手,说:“应该是你去歇着才对,我白日里又无正事要忙,你明天还要上早朝,赶紧回去睡,这不用担心,郎中就在旁边呢。” 姜舜骁事情多,此刻也确实困乏无力了,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强撑着,只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说:“那就辛苦你看着了,如果有什么事,立刻叫人来找我。” 容仪微微一笑:“瞧你这话说的,还能有什么事啊?快别胡思乱想了,回去休息吧。” 姜舜骁心疼的看着她,起身站在她面前,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这一幕,好巧不巧的让满屋子的人都看了个清楚明白,容仪耳朵一烫,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送他出门去。 等他走远了以后,容仪摸了摸鼻子回来坐下,这个时候,画柳上前来,说道:“等一会儿药熬好了,奴婢这就服侍殿下用下,世子妃不用在这儿等着,旁边有收拾好的厢房,您随奴婢过去歇着吧,这儿有这么多人呢,您不必担心。” 本来是有瞌睡的,但这么一闹腾,仅有的那点儿睡意早就没了,容仪摇了摇头,说:“没事儿,我再等会儿,实在挨不住了再下去歇着。” 见她坚持,画柳便也不再说什么,福了福身,退到了一边去。 容仪也没在外头待着,既在此处守着,自然要在长公主身边守着。 等到要熬好,容仪亲自喂她喝下了,不知不觉这一夜就过去了。 容仪趴在床边睡了会儿,睡得不熟,约莫半个时辰,等她醒来的时候,看着外头的天色,预备起身,却不料手臂被自己压麻了,龇牙咧嘴的甩了甩手,又动了动脖子,目光看到了睡相安宁的长公主,又不自觉的叹了一声气。 伸手去摸她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下来了,容仪松了口气,转身去到外头。 林嬷嬷端着水盆等在外面,见她出来,笑说:“水烧好了,早饭也都做好了,您先洗漱吧。” 容仪“嗯”了一声,摸了摸脖子,等洗漱过后,听着林嬷嬷汇报。 “今天一早长留那边就来人问了,昨夜您与世子来得急,许是同小主子们说,见您早上不在,都在问您呢。” 容仪说:“我作业就想到了,今早他们见我不在,怕是要问我。” 林嬷嬷点点头,说:“秋心说三小姐还想过来呢,老奴觉得殿下病了,怕将病气过给小孩儿,就没让秋心带三小姐过来。” 容仪顿了一下,说:“倒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太小心了,她想过来看看祖母,也是一片心意,凌儿从小身体就好,她若是想来,就叫她来吧。” 林嬷嬷嘴角挂着笑,只是点着头“哎”了几声。 一个人的脾性如何,只有相处过后才会知道,这一天一夜,也不止这一天一夜,世子是如何做的,世子妃又是如何做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早上容仪吃的并不多,这一夜过去,虽是又累又饿,当正经吃的时候,又吃不了太多。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反而叫林嬷嬷心里过意不去,觉着是累着她了。 容仪知道,不管自己现在做些什么,在他们眼中也都是只好不坏,到底是平日里过于生疏了,如今做这些事情,于自己而言,是应尽的本分,可在他们心中,却是累着了自己,苦着自己。 容仪喝了口水,对林嬷嬷说:“其实,在我面前,不必太过拘束,嬷嬷,也不要觉得我做这些事累着了我,苦着了我,我只是做了寻常儿媳应该做的事,当然我也知道,这些都还远远不够,以后我也会多多注意,多多改进的,一家子亲人,不必生疏。” 林嬷嬷听的热泪盈眶,看着如今成熟的世子妃,不由得想到了当初那个刚进王府,作为陪嫁丫鬟进来的姑娘。 与之前的她对比,现在的她成长当真是不浅的。 也不得不承认,因为有她的存在,这个家的关系都缓和了许多。 她是一个实在的好人,心里装着的,真真正正是这个家的每一个人。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大家晚安(??ω??)?? ? 做个美梦\(☆o☆)/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30章 那就让凌儿痛死好啦 第2230章那就让凌儿痛死好啦 若是容仪自己,会更侧重于如何过好这一生?自己一个人试过,两个人也是过,有了孩子以后,更是要注重生活至上。 只是幸好,老天爷怜悯她,让她遇到了姜舜骁,遇上了自己的爱情,没有在这场爱情的豪赌中赔的血本无归。 人生处处都是坎,有的人将自己生命中的那道坎迈过去了,想得通了,也能过得很好,容仪是这一类人。有的人,一生只有一个坎,可这坎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迈过去,即便是迈过去了,也无法真正的放下,真正的洒脱,孟思敏是这一类人。 所以,当听到她这般极端的话之后,容仪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去开解她,这种事情不是劝别人想开一点,看淡一点就能有用的,若是能想得开,看得淡,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 她只说:“我知道,您只是想不开,您是太爱王爷了,人生的大道理您比我们这些小辈更要明白,原本不需要我来劝您,千言万语我也只想说,与其将心都放在别人身上,倒不如顾全自己,做一回自私的人,殿下……自私不是错。” 孟思敏看着她,心里回响着她那句“做一回自私的人”,忍不住沉默了下来。 她当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她自私极了,自私到面目狰狞,心灵丑恶。 就好比如那个时候,人人都怀念阿湫,她却自私的想,人各有命,她的命走到尽头了,这才有了自己的日子。 将自己的满足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之上,恶心又恶毒,有一种麻木的痛快蔓延着全身。 这句话,她没有说给容仪听,当容仪叫她做一回自私的人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想到了阿湫,所以,她也没有听懂容仪的言外之意。 此“自私”非彼“自私”。 看她愣怔沉默,容仪又说:“其实,现在的孟国相比较以前已经美丽很多了,如今对咱们女子的束缚也没有先前那么严重,您大可以去看看这大好的河山,看看您的子民,听听他们的故事,您就试试将目光从王爷身上移开,这段时间不去看,不去管,也不去问,不在乎他与别人有什么纠缠,也不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有什么分量?您试一试,过过自己的日子,享受一段美好的时光,兴许您有新的爱好,有新的事做就会好很多。” 这话倒是有些打动她了,若说先前容仪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只是听听就过了,可现在,在昨夜同姜益民有过不痛快的谈话之后,偌大的荣华院也让她感觉到了不安宁,叫她有一种夺门而出,再也不要回来的感觉。 想到这儿,孟思敏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或许你说得对,我应当走出这个大宅院,出去透透气,看看外头的世界,如你们一般,去做一回年轻快活的人。” 见她听进去了,而不是又沉默下来,不言不语,这样的转变,叫容仪松了口气,劝人的话有一肚子,她不听自己还可以再劝,可既是劝人,便是希望她能听进去,能放在心里做出改变,而不是自己净费口水,却看不到一点效果。 容仪笑了,说:“等您病好了就出去看看,等那个时候,那个阮娘进门了,我自然会好好安排她的,您眼不见心不烦,可不是一举两得吗?” 她说话时温柔有力,叫听着的人也倍感舒适,通过她的话,就好像看到了话中的画面,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向往的氛围。 孟思敏心情好了许多,堵在心里的那块石头轻了一些,而在这个时候,容仪趁热打铁,又说道:“王爷晾着您,您也晾着王爷,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也好叫王爷看看,您不会为了这些事就深受影响,茶饭不思,您依旧可以过得体面舒坦,有些时候就是太把别人当回事儿,反而不叫人重视,您就试试看,您这边儿淡下来了,王爷是否还能坐得住?您可是长公主,金枝玉叶,又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您对自己还没这个自信吗?” 这一番加油打气的话说下来,确实叫人身心通畅,自然,她对自己还是有这个信心的,或许就是先前自己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叫人有恃无恐了,还真得淡然一些,去过自己的生活,这样,往后去日子就还有个盼头。 驻足凝望着他,等待着他回头,这样的日子实在太久了,已经数不清年月,忘记了当初痴痴地等待着的时候自己的模样。 这边安抚好了长公主,容仪心情好了很多,待伺候她喝了一碗粥后,才回长留去。 道路上的雪被清扫干净了,容仪心情放松,脸上也有笑意,如今事情混乱,能劝一个人是一个人,若所有人都带着情绪,麻木地过着日子,那这一家子当真是悲催呀。 很快,容仪就笑不出来了,前头,一大一小的身影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两人一个踩着脚底下的雪,一个紧张的在旁边护着,生怕小的那个滑倒了。 道路上的雪被铲干净了,此刻没有下雪,路上也没有存雪,也不会打滑,偏偏有那不听话的,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去踩路边积雪。 容仪沉着脸过去,刚要呵斥,就见小的那个啪嗒一下一整个载进雪堆。 秋心吓坏了,连忙去拉凌儿,小的哼哼着爬起来,一抬头,看到不太美丽的母亲,凌儿一愣,看着母亲沉着的脸,嘴巴一瘪,先哭了出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母亲面前,哭道:“娘亲,凌儿好痛……” 秋心更是一脸菜色,低垂着头等发落。 预想中的抱抱没有,只听到母亲冷冷的声音说:“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去踩路边的积雪,你不摔倒谁摔倒?你不疼谁疼?还好意思哭。” 凌儿一愣,顿时哭的更大声了,小脸儿哭的通红,抱着母亲的大腿,道:“您就骂我吧,你就骂我吧,凌儿快要痛死了,娘亲一点儿都不心疼凌儿,那就让凌儿痛死好啦。”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晚安晚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31章 防范 第2231章防范 凌儿就是个小无赖鬼,扯着嗓子干嚎,一颗眼泪都没有,叫容仪看着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故作严肃道:“以后还敢不敢再这样了?” 被抱起来以后,凌儿立马不“哭”了,但表情还是委屈的很,用力的点头,然后抱住母亲的脖子,将脸埋在她毛茸茸的脖领上,奶声奶气的说:“以后我再也不踩路边的雪了。” 容仪沉了口气,抱着她往回走:“摔疼了没有?” “没呢,没摔疼。” 容仪勾唇一笑:“没摔疼那你方才哭什么?” 凌儿微愣,随即说道:“我是替娘亲疼,娘亲的心肝儿摔倒了,娘亲要疼的。” 容仪失笑,摇了摇头,说道:“你摔倒了是因为不好好走路,就是摔疼了,娘亲才不会心疼呢。” 凌儿瘪了瘪嘴,抱的更用力了,哼哼唧唧的说:“我才不信,娘亲肯定会心疼的夜里偷偷掉眼泪。” 说完,不等母亲在说什么惹人难过的话,她快速的抬起头来在母亲嘴唇上亲了一下,撅着小屁股挨着她的脸,说:“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凌儿就该心疼了。” 容仪这下是真笑了,母女俩一路带笑,等快到长留时,容仪坏笑一声,将凌儿放了下来,看着她说:“凌儿今天怎么这么乖呀?还专门去接娘亲回来。” 凌儿一愣,立马转身看向秋心,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去看祖母长公主殿下的。 她不愿骗母亲,低下头来,说:“其实凌儿是要去看祖母长公主的……” 容仪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往回走,说:“等晚些时候再去看吧,你祖母方才刚刚醒过来,吃了药,吃了点儿饭,这会儿已经休息了。” 凌儿看母亲没有伤心,长长的叹了口气,抬头询问母亲:“那祖母长公主她的病严重吗?是不是喝了药就好了?” “当然啦,只要是乖乖喝药,病就会好的,凌儿不用担心。” 凌儿“嗯嗯”两声,又说:“等她的病好了以后,我要经常去看她,之前祖母长公主还说,要我没事的时候多去她那里,去陪陪她。” “对,我们凌儿啊最招人喜欢了,你多去陪陪你的祖母,你祖母心里高兴,就不会得病了。” “只要心里高兴就不会得病吗?那我们要天天高兴,天天开心呀,这样,就不会生病了。” 容仪沉默一阵,又笑笑,说:“人会得很多病,身体上的病,心理上的病,身体上的病或许会因季节变化,吃下去的东西,接触到的物品而生病,心理上的病就与情绪有关,只要这心别太憋闷,活得恣意一些,不要拘着自己,也不要往窄了去想,心理上就不会生病了。” 这话说的凌儿似懂非懂,这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许深奥的,她不懂的病为什么会分那么多种,她只知道生病了要喝药,喝了药,病才能好。 “那这个道理,成成和姐姐还有阿远哥哥他们知道吗?” 容仪莞尔:“我没和他们说过,等他们下了学以后,凌儿可以好好的同他们说一说。” 凌儿立刻点头,更加用力的记住了母亲方才说的话。 午间孩子们回来以后,凌儿果然搬着小凳子在他们身边,一脸严肃的将容仪的话用自己的表达复述出来。 她复述出来的内容,就要多很多了,多了许多她自己的话,身为她的哥哥姐姐们,比她更要懂这些话里面,母亲想要传达的意思。 他们也十分捧场,叫凌儿说的很有成就感。 嘉韫问母亲:“祖母长公主,现下可好多了?” 容仪“嗯”了一声,说:“你们今天下午,下了学以后就直接去荣华院吧,去看看祖母,晚些再回来。” 孩子们都点点头,她们尚且不知道祖父的事,也不知道祖母是被气病了,但到这个时候了,容仪也不打算瞒着,能说一点是一点了。 但现在,到底不是能说话的时候,看着他们犯困的样子,只叫他们去午休。 就这样,一直等到晚上孩子们从荣华院回来之后,容仪将他们都叫到了一个屋子里,面对面的说起了这件事。 “你们今天都去看过祖母了,也都知道祖母的心情很不好,所以,以后你们在祖母面前,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这可能明白?” 孩子们点点头,言“明白”。 容仪又说:“这些日子,祖父很少回来,可能再过不久。祖父要带一个女人回来,你们也要记得,对这个女人,只看、不说、不问。” 凌儿此时举了举手,容仪看过去,示意她说话,就听到她问:“那我现在可以问问题吗?” “当然。” “那个女人是谁呀?” 容仪知道,既然选择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孩子,也必不可免的要与他们交代清楚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其实娘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以后,她是祖父的姨娘,也算得上是你们的长辈,娘不要求你们有多恭敬她,但是,绝不可以信任她,往后去,你们或许会打交道,娘现在跟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得记清楚,她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可以要,但最好是不要,若是推脱不掉,那就带回来交给我,若是吃的,最好是不要吃,就像娘平时教你们在外面怎么样,在她面前就怎么样?” 即便是进了一个门,那也不会是一家人,该有的防范总是要防的,到现在还说不清楚她与那个香有什么样的联系,若她当真是始作俑者,那这个人何其危险,容仪身边养着这几个孩子,又怎会不担心呢? 成成听明白了,直言:“所以,她是不值得信任的人,不过我想我们与她大概也不会有多少时候能有接触。” 容仪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嘉韫问:“所以,祖母长公主这次生病是因为她吗?” 容仪微默,只说:“是也不是,郎中说,祖母是气血攻心才害了一场病,与她没有直接的关系。” …… (本章完) 正文 第2232章 未雨绸缪 第2232章未雨绸缪 没有直接的关系,那就是有间接的关系,怎么说都是逃不脱关系的,孩子们虽然还小,但眼睛是明亮的,好端端的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人,又害得他们最尊敬的祖母长公主生了病,这第一印象就已经差了,再加上有母亲叮咛嘱咐,让他们不要去信任那个人,他们也就知道这个人大概是什么来路了。 容仪养的这几个孩子,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千娇万宠之中,感受着父母慈爱,再加上长留长久以来温馨的气氛,他们没有感受过其他公子哥和千金小姐在家中那样的氛围,也不知道家里有许多小娘和庶弟庶妹是什么感觉,他们的心灵额外柔软,也十分的重感情,一家子同气连枝,从未有过亲疏远近之分,若突然来了一个外人,自然是要一致对外的。 容仪说道:“你们长这么大,也该叫你们看一看,学一学了,这个人会教给你们什么娘也很‘期待’。” 凌儿闷声说:“她才不会教给我们什么呢,娘这么说,她就是个坏人,坏人哪里会教人呢?坏人只会教坏人,她敢欺负祖母长公主,凌儿就讨厌她。” 容仪看着她单纯又爱憎分明的模样,心底柔软可见。 成成笑她:“我们谁都不担心,就怕到时候人家来了,给你几块软糕饼,就把你骗到手了。” 凌儿立马捏紧小拳头,对成成说:“你可不要瞧不起人,娘亲都说了,外人给的东西不能吃,我就是在想吃,也不会吃外面的人给的东西,我会回来找娘亲要的。” 容仪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夸道:“真棒,凌儿都听进去了,这句话可要时时刻刻都谨记着,不管是她,还是她身边的人,跟你说什么话,让你做什么事,你都要回来告诉娘。” 孩子们点点头,记下此话。 未雨绸缪,实在是这个人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在这多事之秋,又刚刚好阻挡在王爷和长公主之间。 这京中大部分的达官贵族应该都知道,王爷和长公主之间这安生的日子没过几天,这个人若当真是机缘巧合之下与王爷认识的,那得有多巧啊?她的出现,再加上长公主中毒这件事,更让容仪觉得这是一场阴谋,一场巨大的阴谋。 容仪此时也不知道,因为她今晚特意嘱咐的这几句话,为日后免去了多少祸事,省掉了多少麻烦,孩子们总是单纯的,他们看人看事不见得全面,怕他们受到伤害,所以这些话就要交代在前头,好歹孩子们都是听母亲的话的,也不怕他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姜舜骁在外头听了许久,见里头开始说别的了,正要推门进去,又听到妻子说:“还有一件事,你们这些日子用功念书,再过不久就要小考了,我和你们爹爹给你们准备了小惊喜,若是考得不好,小惊喜可就没有了。” 两个大的开心一笑,连连点头。 容仪又说:“还有就是你们的爹这段日子太忙了,这不,今天到这个点儿都还没回来,等爹爹回来以后,你们要多关心关心他,爹爹疼你们一场,你们也要多疼疼爹爹,方才娘和你们说的话就不要再和他说了,省的爹爹跟着操心。” 凌儿天真的问:“可是,我们要是不和爹爹说的话,爹爹不知道怎么办呢?” 容仪哑然失笑:“爹爹当然知道啦,爹爹是大人,他会比你们更清楚更明白,你们要做的呢,就是多陪陪爹爹,不要在爹爹忙的时候闹他。” 听着这些话,姜舜骁眼底一片温柔宁静,这一日的疲累在这一刻得到了疏解,男人建功立业,娶妻生子,意义所在,就是如此。 家有贤妻,日日安宁,他何其幸运,在最好的年纪,认识了最对的那个人。 …… 晚上,姜舜骁抱着容仪,他今夜没有那个精力,本该是上床就睡的,可今儿可夜里他着实心里舒畅,忍不住想和妻子说会儿话。 “我今天回来,突然觉得咱们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我回来坐在那儿,他们都知道给我捏肩捶腿了。” 容仪枕着他的胳膊,闻言莞尔一笑,附和道:“是啊,他们都懂事了,知道你在外辛苦。” 姜舜骁微微低头,看着她眼上覆盖的睫毛,问她:“是他们真的懂事了,还是有人教他们了?” 容仪没有犹豫,笑说道:“自然是他们懂事了,心疼自己的爹爹,这还需要人教吗?” 姜舜骁将她抱紧,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沉了口气,轻轻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眸,他说:“早些睡吧,你昨夜都没休息好。” 昨天一晚上确实没睡好,今儿个一整个白天也都一直犯困,反而到夜里该睡觉的时候,就不怎么困了,他这戛然而止的话意,容仪又哪里听不出来。 软声问他:“我现下还不困,你若是还想说话,我在陪你说会儿。” 姜舜骁睁开眼,默了良久才说:“容仪,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喜欢什么?” 容仪认真的想了会儿,说:“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但总是不安然,我想以后咱们一家能去那真正的世外桃源上去,过一段与世隔绝的日子,买一头牛,亲自试一试耕田种地,织布做衣,不需要人伺候,一家子过了最平凡,最普通的日子,好像还挺好的。” “至于你问我喜欢什么,现在我喜欢的不就都在我身边吗?我的日子比上许多人都要好过很多,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有时候总想着,若是能返璞归真,也能算得上是圆满吧?” 姜舜骁笑笑:“好,那就如你所说,我们去过一段返璞归真的日子,等以后,一定会有这个机会的。” 容仪只是笑了笑,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以后会有多远,这个机会又有多难得,他为长子,是世子,自己又是世子妃,什么样的身份,肩负着怎样的责任,哪里由得了他们去做那甩手掌柜呢? 不过,愿望总是美好的,想一想也是好的。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呀(??ω??)?? ? 做个美梦ヽ(^0^)?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33章 严厉 第2233章严厉 等到长公主那边病情稳定了以后,容仪才去找到王爷,说起阮娘的事。 本以为又是一场硬仗要打,毕竟身为他的妻子,都在他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将自己气得病倒,自己去说话,免不了要吃瓜落,可这些都不重要,容仪这次不打算退步,她只知道,自己一旦退了一步,打的是长公主的脸,亦是王府的脸。 可意外的,这一次却很和谐,在她提起阮娘进门一事,王爷的态度出奇的平静。 他甚至自己都说:“先前确实是本王思虑不周,本王与阮娘虽有缘分,可相识之日实在甚短,本王想着,还是在年前将她接进府中,待以贵客之道,你看可行?” 容仪微愣,心里暗暗歇了口气,沉沉的“嗯”了一声,说:“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儿媳问过长公主的意见了,她许这个人进府,可不许她有任何名声,父亲也多为长公主考虑吧,她毕竟是皇室之人,您要顾及的,不仅仅是安宁王妃的脸面,还有长公主的脸面,这件事,如今只是在这个宅院里,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是面上无光的。” 姜益民看着她,沉默良久,才说:“你去看过长公主了,她现在如何了?可吃得下饭?” 容仪神色不变,声音淡淡:“儿媳也说不好长公主如今是好还是不好,作为您的王妃,您的妻子,想来她是不好的,可身为长公主,她代表着皇室,便是不好也得强撑着好,您应该最了解,她比我们这些小辈还要了解她。儿媳这些日子日日守着,夜夜陪着,但儿媳却不敢与您传这个话,说长公主是好还是不好,若您当真关心,还请您亲去看看吧,夫妻之间,难不成还能老死不相往来了?” 容仪说这话,语气里的怨,一点儿都没藏着掖着,姜益民眯了眯眼,问她:“看来,大儿媳如今对本王是怨恨在心了。” 容仪微微低头,回道:“儿媳不敢,父亲做什么,自有父亲的道理,儿媳身为姜家妇,一切借以长辈的意愿为首,不敢忤逆长辈,但如今,有些话还得允许我先说到前头了,长公主殿下既然将管家的权交到了我的手上,而我又身为世子妃,担起来的责任必然是不轻的,今后,这王府后院一切事物,还得过我的耳,过我的眼,这一点还请父亲体谅。” 这一点,姜益民自然没有二话,他只说:“让你当家做主,自然要听你的,你只管放手去做,若有什么不妥当的,便去找长公主商量。” 容仪微微抿唇,应了此话,抬起头来,坚定又淡漠,对他说:“既然得了父亲这话,我心里就是一万个放心了,到时候,后院内任何事情,父亲如若有觉得不妥的,便可来找儿媳问清楚,那阮娘以客之身进王府来,可父亲与儿媳都清楚,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进入了后院,即便没有名分上的牵扯,也属后院的人,希望在这上面,将来父亲不要驳儿媳的面子,否则,这掌家的权便是握在手里,也握的不安生。” 姜益民气息微沉,面对今日异常强硬的儿媳,听着她这些已然有些不恭顺的话,心中却没有恼意,只说:“这些事情你心里有数就好,你也记得,一切为王府做事,凡事张弛有度,有分寸即可。” 容仪微微一笑,眼底却无多少笑意,她深吸了口气,起身行礼,道:“那就多谢父亲了,此事既然说妥帖了,那明日就让那阮娘进府来吧,待到年底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只怕到那时顾不上她,等明年开春蹴鞠比赛又要紧锣密鼓的举办,儿媳更是分不出心来去接待一个外人,虽仓促了些,也还请父亲体谅。” 话都叫她说得如此圆满周到了,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好似说出来也是自己不懂事了一半,姜益民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那厢又说:“她住的院子儿媳也选好了,长公主不愿见着她,您的后院让她住着,离荣华院也近了些,我便将南面的向西苑收了出来,离招懿院近的很,若有什么事,儿媳也能尽快知道,您看如何?” 姜益民有些失语,又觉得好笑,什么事她都已经提前想好,且安排妥帖了,且每一件事皆有理有据,让人无法拒绝,这还能有什么意见,还能说出什么意见呢? 只点了点头,说:“随你安排。” 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挥手,容仪心里总有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但还是微笑着福了福身,说了些话后便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容仪越想越觉得今天的事很怪异,依着王爷对那个女人的看重,如何都不该是现在的态度,方才自己那些话,已经算得上是蹬鼻子上脸,去摸老虎的胡须了,他非但没动怒,还很平静,什么都依了,什么都不反驳,害得自己准备了满肚子的话都没处说去,虽是省了不少事,可怎么想都觉得怪得很。 这男人要一个女人,不就是感兴趣了吗?弄到府中来,若是不能在身边守着,还将她远远地打发走了,这还能坐得住?那向西苑,离招懿院确实不远,可离王爷的双生院却是一点也不近。 他将人弄到府中来,又远远的打发走,自己收拾出向西苑,确实是不想让她离王爷太近,容仪不相信王爷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可如此,他竟也没说什么? 这像话吗? 这不像话呀! 怪哉怪哉! 下午,容仪正在雅室内看账目,这个月,酒楼里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月中的时候,有几个富家子弟在酒楼里吃醉了酒打了一架,打破了几个花瓶,容仪倒是没叫人家赔,看人家没在酒楼里伤了自己这才放了心。 为此事还被姜舜骁说了一句妇人之仁,迟早亏空。 可容仪只是觉得,那两三个富家子弟也都是小孩子,刚得了点儿自由出来吃酒,没去那些花花场地,而是来了自己这处,这就是好的了。 年轻气盛,三两句不合会动手也是拦不住的,也不必过分苛责,只要将事情圆圆整整的告诉他们家里的人,让他们带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几个花瓶容仪自己还是垫得起的。 …… (本章完) 正文 第2234章 新鲜玩意儿 第2234章新鲜玩意儿 好在那些孩子也没叫她失望,过后的第二日,那几家人就送了赔礼上门来,当然是送去了酒楼,掌柜的接到手里却不敢收下,连忙派人来告诉她,容仪想着那些赔礼不算太贵重,收下倒也无妨,便让掌柜收了,这边收了,那边也才好安心,给他们个教训就够了,容仪自己还要做生意呢。 只是这是容仪第一个自己亲手构建打理出来的产业,每一笔账目都十分清晰,这里面的账不只是有自己的,还有大夫人的,她算得格外精细,这些钱对于王府和长家来说是九牛一毛,但对于她和大夫人来说,却是她们二人的心血呀,所以,赚的亏的都只是他们自己的事。 容仪从来都不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性子,她做这个生意,算得上是精打细算了,或许这些在别人眼中看来可笑,她堂堂一个世子妃,为了一处酒楼的生意,“算破脑袋”,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种享受,看着自己的产业慢慢壮大,鲜活起来,这比让她做什么都更有成就感。 所以呀,即便只是碎了几个花瓶,还是有些肉疼的。 但经此事件过后,酒楼的生意确实更好了起来,慢慢的口碑传了出去,京城中那些富家的子弟,多数也都到这儿来吃酒,便是知道这处酒楼,不是个只认钱的酒楼,不管是酒楼里的酒,还是酒楼的处事风格,都足以让喝酒的人放心,让喝酒的家里人也放心。 上人间算得上是京城中少男少女都可去的一处酒楼了,名声在外,知道这儿不是一个花花场子,这里的果酒气香宜人,适合少女,这里的醇酒也适合少男。 在这儿能借酒闹事的少,这次是一个意外,因为是少年之间的事,处理的也还妥帖,便不是太大的问题。 容仪看着明目的账目,松了口气,问牵喜:“还有别的事吗?” 牵喜点点头,说:“还有一事,前些日子有个年轻的姑娘,送了些手工制品,说是想放到酒楼来卖。” 容仪有些诧异:“手工制品?什么样的?这些东西放到酒楼来卖,这如何好销得出去呢?” 牵喜拿了一个娃娃出来,兔子形状的,这个形状不像是常规的那种,长手长脚长耳朵,圆圆的小身子,是用麻绳编织的,看着却十分可爱新奇,但看着一个的做工,也确实很精致。 容仪挑眉:“别说,这兔子与平日里看到的不太一样,却是很好看。” “是呀,奴婢也是头一次见有人将兔子编的圆啾啾的,脑袋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还长手长脚的,这样看着可好看了呢,本来是掌柜的看到了,觉得她的兔子编的可爱,找她买了一个,她本是提着篮子在街上卖的,奴婢也觉的好看,也买了一个,没过两天她就上门来问了,问我们这儿能不能专门放一个柜台,去卖她这些东西。” 容仪想了片刻,问:“掌柜的怎么说。” “掌柜的觉得她这东西确实少见,若是卖的话,可能也能卖得很俏,但这事最终还是得您和大夫人拍板做决定,毕竟咱们酒楼是卖酒的,来往的人也都是来吃酒的,这些小玩意儿好像不是咱们酒楼的客人会买的。” 容仪微微一笑,问她:“那你觉得,平日里到咱们酒楼里来吃酒的都是哪些人呢?” 牵喜对答如流,道:“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贵妇千金,商贾富豪,还有一些闲赋时候的平头百姓。” 容仪点点头,手里握着小兔子,看着它眼神温柔笑着,对她说:“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商贾富豪的家中都是有孩子,有妻子的,这些小玩意儿,大人或许不会多看一眼,但是家里的孩子却会喜欢的,且这些可爱之物,尤其吸引少女们的欢喜,就连我现在的年纪看着都爱不释手,那她们自然也会愿意多看一眼,那些少年们,送给自己心悦的姑娘小东西,钗子首饰都屡见不鲜了,而这些,手工做出来的,且又新奇可爱的,怕是会得人另眼,你说,这怎么能不算是咱们酒楼的客人会需要的东西呢。” 听完这番话,牵喜心中一喜,说:“若是如此,就在好不过了,那酒楼就又多了一项收入。” 容仪笑笑:“这些小东西对酒楼来说赚不了太多的钱,我且问你,你说的那个姑娘,穿着打扮如何?看着可是富裕?” 牵喜摇摇头:“这个可真不是奴婢瞧不起人家呀,她看着像是从乡下来的,身上穿的衣服都打着补丁呢,一个姑娘,脚上穿的却是草鞋,那看着可是相当的不富裕。” 容仪“嗯”了一声,将兔子玩意儿还给她,说:“这个东西对酒楼来说不算是多大的收益,但对她来说,却能解眼前的困境,这个小姑娘能有这个手艺,还知道找上你们来谈这个生意,也是有头脑的,既然她有这个想法,且做的东西又不错,那就试试吧。” “对了,这个小物你多少钱买来的?” “十文钱。” 容仪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就想过来了,提在篮子里边走边卖,若是叫得太高,不会有人买,十文钱配这个手工,确实叫的太低了。 不过,这个姑娘倒也不贪心,她有这个手艺,又在掌柜和牵喜相继在她那里买了两个兔子之后,而敢于找上门来谈这门生意,也是个有主意的姑娘。 容仪说:“让她的定价再高一点,卖一段日子看看吧。” 牵喜点点头,将此事记下,又问:“那她在咱们酒楼卖东西,如何分成呢?” 容仪没细想过这事,只道:“三七吧。” 牵喜习惯性的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看的容仪笑了笑,在她不解的眼神中解释道:“我呢,也是想引进一点新鲜的东西,让咱们的酒楼不单调,客人们进来也不单单是喝酒的,看到这些新鲜的小玩意儿,能眼前一亮也是好的,对我来说,这便是收益,我对她也可分文不收,但现在我是个生意人,分文不收岂不太傻了?意思意思三七就够了,再多对她而言也会有压力。” 容仪虽然没有过过什么苦日子,但她知道,过着苦日子的人每一步都是精打细算的,有些时候能帮则帮,虽有话说无奸不商,可对容仪来说,做一件事其快乐感比什么都重要。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Q~;) ? 大家晚安(??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35章 晴雨 第2235章晴雨 人总是这样的,苦中找乐。 纵使现在的日子糟心事多,许多人和事在脑子里打转,寻不到解决之法,总是苦闷的,但想让自己快乐起来,还是能想到办法的。 助人为乐,帮助别人,自己快乐。 或许,她现在坐在这儿,做下的一个简单的决定,对别人来说,也是很大的转机。 牵喜带着她的吩咐退下去,容仪长叹了口气,往后靠在椅子上,放空了自己一会儿。 而后重新振作,提起笔来继续做事。 …… 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容仪趴在桌上睡的正香,他脚步一顿,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本是想放到榻上去的,可这边一抱,容仪就惊醒了,四目相对,容仪还有些迷糊,半晌才说:“你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早。” 姜舜骁没放她下来,转而自己坐在下头,将她放在腿上,长吁了口气,容仪一僵。 察觉到她不对劲,姜舜骁抬眼看她。 容仪不敢使劲动,脸色差劲,说:“手好麻……” 看这天色,也没睡多久,但手臂确实被枕麻了。 看她这样子,姜舜骁笑了,也没去碰她的手,只说:“困了怎么不上榻来睡,好在屋里暖和,你这样睡着,也不怕着了冷气。”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本来是不想睡的,写了会字以后,屋里又太暖和了,没忍住就想睡了,我若是挪动一会儿,一下子就清醒了,这才没动呢。” 姜舜骁说她“小懒虫”。 容仪瘪了瘪嘴,却没有反驳。 慢慢的和他说着今天去和王爷说话的内容,姜舜骁沉默的听着,听了许久,才说:“你这是和长公主同仇敌忾了,现在连一声父亲都不愿意喊了。” 容仪哼了一声,说:“是王爷做的不好,全然没把长公主当回事,我是女人,自然为了女人说话。” “你倒是爱憎分明。” 容仪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这也是告诉你,这种错误,你可犯不得,否则……” 听她这半威胁的话,姜舜骁好笑的看着她,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低声问她:“否则怎么样?” 容仪只是“哼哼”不说话,却逗的姜舜骁乐不可支。 他说:“看看你如今对父亲的态度,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样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 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此刻贴着她的颈窝,用软的不可思议的语气对她说,他胆子小。 容仪着实是有些忍不住疼宠他,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今天是怎么回事?你比凌儿还会撒娇。” 姜舜骁闭着眼,轻“嗯”了一声,说:“我觉得你今天运气好。” 容仪挑眉:“我今天运气还好啊?”她都觉得头都忙大了,哪里还算运气好呢? 姜舜骁漫不经心的说:“你不知道,今天上朝,有言官参了王爷一本。” 容仪诧异了:“好好的,怎么会参父亲呢?” “你说呢,当然是参他私德不修了。” 这……这也难怪,堂堂安宁王,在外养一外室,真不像话。 只是…… “这事怎么会闹到朝堂上?别人怎么知道的?” 姜舜骁抬起头来看她,笑了笑,笑她天真可爱。 “你出门去都能偶遇他们,难不成别人是没长眼睛吗?” 他们敢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不怕人议论,就该想到会有被人盯上的一天,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要谨言慎行,这句话放在谁身上都是好用的,即便是九五至尊,也不能为所欲为。 尤其安宁王,先前的那些事就不说了,府上的安宁王妃为皇室长公主,他若纳妾,以他的身份,旁人顶多议论两句,不会拿这件事去参他,可他若养外室,便是寻常人家,内有妻妾,外养外室,也是不合规矩的,更遑论他是当朝的异姓王,是天下男子的表率,又是曾经定山河的将军,他身上的眼睛,自然要比旁的人还要多一些。 容仪按了按额头,有些头疼,说:“这本是自己家中的事,在家里解决就好了,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盯着别人做什么?我就不信,这么大个京城就咱们的父亲有这些事。” “别人家或多或少也都有些问题,你以为谁能跑得掉吗?越是自由越是容易出问题,越是出问题,被参的就越是多,树大招风,我们家里,一个异姓王,一个将军,还有一个长公主,时日久了,总是会有人想从我们这里捞一些好处,若是捞不到,就要想别的办法来整治我们了。” 容仪心里立马不是滋味了,是,树大招风确实没错,可是他们家一向谨言慎行,从未居功自傲,陛下给的,他们接着,那都是跪在地上双手去接的,从未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如今的地位而自傲过。 这些人,这些心理,他们哪里算得上什么好人呢? 容仪长叹了口气,说:“可真是够糟心的,人还没弄到家里来,就已经被她搅成一锅乱粥了,现在因为她父亲又被人参了一本,难怪你说我运气好,今日父亲回来,也没有摆脸色,我那会儿那样的语气和态度同他说话,他也都是平平淡淡的,一副随我安排,看我办的样子,难怪了……” 姜舜骁笑笑,去摸她的脸颊,捏了捏,说:“也是我这个儿子在他那儿面子大,所以,他对我的媳妇儿或多或少都要给些面子,不然真将这家里的女人都得罪个干净,那男人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听他略有些骄傲的语气,容仪看着他,“嘶”了一声,说:“方才有些人竟也不叫父亲了,开始喊起王爷了。” 他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跟你学的,我也和你一样,同仇敌忾,小娘子,看我大义灭亲,你可感动?” 容仪气消,忍不住的笑了,抬手去摸他的脸,语气轻飘飘的说:“你今天都有些不像你了,像是别人家的,快说!你把我相公藏哪儿去了?” 还同仇敌忾,大义灭亲呢!亏他能张口就来,叫容仪好笑。 …… (本章完) 正文 第2236章 普通人 第2236章普通人 姜舜骁今日确实比凌儿还要娇,叫容仪心软的不得了,与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软和了下来。 他说:“你相公我可是个多面人,小娘子还得多来了解了解我才是呀。” 容仪抱住他,轻叹了一声,说:“你这样同我说话,像凌儿一样,总让我觉得你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想回来找我安慰的。” 姜舜骁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着,无声叹息。 怎么不算受了委屈呢?今日平白无故在朝堂之上,听着那言官将自己的父亲从头到脚批判了一顿,虽说不是说的自己,可他说的却是自己的父亲,听在心里又怎么能好受呢?只看着父亲被痛批的没有颜色,心里也愈发难过。 容仪也想到了,不管家里的事再如何糟心,可出这事的是自己的至亲,这心里怎么着也不能觉得快活,事不关己。 她温声说:“别担心,别害怕,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外面随他们怎么说去,只要咱们家里不出事就好了,家里不出事,外人想说再多也没嘴说,而且,我总觉得父亲是有难言之隐,你知道吗,今天我说要把向西院收拾出来给那阮娘住,他竟也没什么反应就同意了。” 说到这儿,容仪问他:“若是你得了一个新鲜的物件儿,你是想摆在手边儿日日看着好,还是放到天边去,见上一面都麻烦。” 姜舜骁刚要开口,突然反应过来,说:“你这个小娘子,如今说话一个套接着一个套下。我如今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能有什么新鲜的物件儿值得我多费心思的。” 容仪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推了推他的手臂,说:“我没给你下套,当真只是问问你,你防备心怎么这么重呢?” 姜舜骁说:“不是我防备心重,而是待小娘子要小心才是,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伤了小娘子的心,我还不知道,那难受的不就是我自己了吗?” 说罢,两人笑闹了几句,姜舜骁才说:“你说的这件事确实怪异,这些日子父亲长时间都在外头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看样子是离不开她的,如今要将人接到府上来了,按理来说,应当是把人放得越近越好,你不仅没允许她住父亲的后院,还将人安排在‘千里之外’,小娘子啊,你就不怕王爷记上你一笔?” 听出他话语里的取笑,容仪满不在意,说:“若因为这件事父亲大人当真记恨上我了,那我就把你推出去,说这件事原本是你安排的,你刚才还说呢,父亲大人给我面子,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么说来,你的面子比我这个做儿媳的面子要大一些,所以,我要合理利用你的面子,相公你说是吧。” 姜舜骁闷声笑了,握住她的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暗说了句“小妖精”,又道:“那到时候我只好和咱们的父亲大人说,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容仪哈哈大笑,随即自信的说道:“不过,我想这都是我们多虑了,我看父亲大人今天的反应,是不会找我秋后算账的,为了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人和自家人翻脸,这多不划算呀,毕竟,我可不是长公主,长公主爱着他,才会任由他去,我这个做儿媳的,要美貌有美貌,要才能有才能,要多贤惠有多贤惠,走出去,走到哪儿都是会叫人夸赞的,父亲大人他也没有理由来挑我的不是,你说对吧?” 看她这骄傲的小表情,姜舜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突然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闷笑问道:“难不成是进咱们家久了以后,你这脸皮也越变越厚了?” 容仪眨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还捏了捏自己的脸,说:“不厚呀,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难道不认同吗?”说到最后,容仪眯了眯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问。 姜舜骁忙表明立场:“小娘子说的自然都对,我怎么敢不认同呢?” 容仪“哼”了一声,说:“这样,才像是我的好相公嘛。”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过去了,等到孩子们下了课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见父母笑脸相迎,也叫他们心情开阔,一家子欢声笑语,日子过的可乐。 …… 今日自己找乐子,但明天确实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其实那天在大街上,碰到王爷和阮娘的时候,容仪并没有看清楚阮娘的真实面貌,这两天她私下里也想过,这个阮娘会不会是哪里与自己的婆母相像,这一点,她没好问过姜舜骁,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身为人子,听到这样的话,恐怕也不会觉得高兴。 所以,今日她来之前,容仪虽有抵触,但也是期待过的。 昕蕊跑得快,很快就回来汇报,说:“可真是夸张呀,她一个人来,竟拖了两车的东西。” 容仪很淡定,她笑眯眯的说:“这若是得宠的外室连两车的东西都凑不齐,那也太打脸了,到时到这府上来,可都是站不住脚的,你可看清楚人了?” 她话说的讽刺,大家也都没有当真,昕蕊点了点头,脸色怪异,说:“虽然离得远,可奴婢也是看清了的,真是怪了事儿了,那阮娘长得也没有多美嘛,奴婢原本以为她应当是个过目不忘的大美人,才能叫王爷如此痴迷,可奴婢看她有些普通啊,这就是过个两天,兴许奴婢就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容仪挑眉,一旁茯苓却解释说:“那是因为你终日在夫人身边伺候,眼里看惯了夫人这样的绝色,又怎么看得惯其他人的长相呢?自然觉得她普通了,奴婢也见着了,到没有昕蕊说的那么普通,多看几眼还是挺有意思的,但若说这是什么大美人,确实也够不上,奴婢想,她能将王爷留住,还能让王爷上心,自己还能进府上来,怎么着也不会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自然有其他地方的过人之处,若是如此,就更得小心这样的人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我今天大晚上突然决定回老家,坐了半天车差点没来得及更新(在车上写了会儿,看手机晕的想吐╯﹏╰),还好赶上了(还好没吐?_?)!哈哈哈 ? 大家早些休息 ? 晚安好梦&amp;lt;-biubiu-?(`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37章 初见 第2237章初见 一番话既做了解释,又实实在在的恭维了夫人,这样的话,也就只有茯苓能说的圆满,且听着顺耳了。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道:“这便是人不可貌相吧?倘若当真空有美貌,才叫怪事呢,王爷到如今的年纪,想来也不会只图一个人的外貌,就如你所说,她是有过人之处的,这才是叫人需要小心的地方,你们与她打交道可要注意些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在她面前可都不能太过松懈。” 众人点头,自是不敢松懈。 容仪问了几句就没再问了,一个阮娘进府,到不需要她一个世子妃亲自去接见,那向西苑收整得十分干净妥帖,也不算是亏待了她。 正在看要物时,玉衡走了进来,说道:“阮娘子过来了,说是要来拜见世子妃。” 容仪放下手中的书本,诧异的看过去,见她眼神,玉衡问:“要不要奴婢去将她打发走?” 容仪摆了摆手:“无需,她今儿头一天进府,本以为还得休整了两日才会见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让她进来吧。” 容仪在外室见她,今日容仪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裳,外头披了一件珠光色的毛披,这衣裳的做工和样式与寻常的不大一样,是爹爹他们拾衣局新作出来的样式,专门给她送了几套过来。 外头的这些毛披更是唯一一件,用珠光宝气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也只有容仪这般白皙的皮肤,能衬得上这么好看的衣裳。 都说贵气养人,这句话是一点儿也没说错,容仪如今的气色,满身的气质,被她不俗的穿着和打扮,当真是叫人不敢高攀。 再加上她这张惊艳绝俗的脸,谁看了能不痴呢? 这倒不是今日她知道阮娘子要来特意打扮的,这只是她衣柜当中再寻常不过的衣裳了,只是叫她穿在身上,总是能叫人过目不忘。 对她来说在正常不过的打扮,叫阮娘看了也是忍不住惊艳了许久,早就知道这府上的世子妃,不是一般的人物,上一次在街上偶然所见,当时有些混乱,虽然未能看得清楚,但也是一眼就忘不掉,她的气质出尘,站在人群中何其显眼。 这安宁王府,当真如她所料,是个富贵窝。 阮娘俯身行礼,礼数周全,声音温润,没有那些妖妖调调的做派,看着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人。 “阮初音见过世子妃。” 容仪抬了抬手,平静的看着她,道:“阮娘子坐吧,今日初见,有些仓促,那向西苑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去看过,可还满意?” 阮初音忙道:“世子妃精心准备,岂有不满之理?初音是卑贱之人,未曾过过几日好日子,如今得此机会能进王府中来,实在是初音的造化,承蒙世子妃不嫌,愿意见初音。” 容仪看着她,心中暗想着,若她不是以这样的身份和名目到王府中来,若她当真是在外面纳的良妾,就凭她说的这番话,也不能将这人看得太扁,至少,这人话和礼数都十分周全,像是个稳妥之人。 “阮娘子既这样说,那我也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如今,你以客人的身份入住王府,可你也知道,你到王府中来是做什么的,你跟着王爷,现在,此时此刻可会觉得委屈?” “初音怎感觉到委屈呢?如今我有的一切,都是王爷给的,能有现在的日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说罢,她微微抬头,看着容仪,目光温和,说道:“其实像我这样的人,也就是想寻求一安稳之地罢了,其余不敢想,也不敢求的。” 容仪看着她,看着她如此真诚恳切的眼神,有些觉得,若是此刻自己不相信,真真是伤害了人了。 容仪端过茶杯,借着喝水的空档,直问了句:“如此说来,阮娘子是个想好好过日子的人,既然如此,你现在该去拜见的,应是主母才对,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儿来拜见我了?这一点我属实是没弄明白。” 阮初音一顿,神色有些尴尬,她微微垂首,说:“王爷吩咐过了,叫我入府以后,不要去打搅长公主,我亦猜想,我身份低贱,长公主怕是不愿见我的。” 喝了口茶,唇齿留香,容仪吐露香气,笑着与她说了句:“你既自觉如此,又怎么好来见我呢?” 你既自知身份低贱,觉得不配见长公主,又怎么敢来见我堂堂世子妃? 真真是端着最美的笑容,问出来的话却叫人半晌反应不过来,不知该如何接话。 见她愣怔不知何语,容仪笑了,又说:“不过,王爷说的不错,长公主近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不爱见外人,所以,你无事便待在向西苑就好,这府上的规矩,稍晚些我会叫嬷嬷去教你,还希望你都能记下才好。” 长公主身子不太爽利……阮初音目光微微闪烁,比之这个消息,让她心里不安的是面前这个人…… 一张温润无害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字字珠玑,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叫人听之哽咽,闻而丧胆。 本以为她长得这样美貌,想来性子上会是个温柔的,不想她说出来的话能叫人气个半死,却不敢言语半声。 阮初音只好低下头来,低声低气的应“是”。 话未多说人就灰溜溜的走了,容仪向来不是一个会出恶语的人,可今日,坐在自己的长留里,在最熟悉的地方,平日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地方,对另一个人素未谋面的人恶语相向,丝毫不留情面,这样的感觉并不会令人痛快,哪怕自己说话令她不敢反驳,也不会有任何快感。 回想她方才的反应,容仪长叹了口气,暗暗思索。 今日这一面,也不过是初次交锋,却并未将这个人吃的多透,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亦不知她的深浅。 凭着方才的三言两语,足以见得她使的都是软刀子,看似是是懂礼,但做出来的事情又是心口不一。 方才,自己说了长公主身子不爽利,便是做做样子,她也应当该关心的问一句,长公主可好? …… (本章完) 正文 第2238章 难产 第2238章难产 可她没问,她不仅没问,还将这件事情淡然处之,也不知她究竟是听进心里去了,还是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这句话,容仪不太相信是后一种可能,亦或是她在心虚?越是心虚,越是不会问,佯装作不知此事…… 对这样的人最需要细致耐心,其实容仪很少与旁人勾心斗角过,在这后院内,也极少出现女人之间争风吃醋,诸如此类的事情需要她去解决,所以对这件事情,她还是很生疏的,可这样的生疏,也不影响她想要讲事情办的圆满。 且慢慢来吧,许多事急是急不来的,即便自己在长留里急的跳脚,也无法一蹴而就。 听说,当天晚上王爷就去了向西苑,荣华院的长公主这夜是怎么过的容仪不知道,可局外之人的容仪却是气的连晚饭都没吃下。 旁人不会理睬她吃了多少,吃饱了没有,可作为她的丈夫和子女,看着她这个样子,确实心疼得不得了。 几个小的嘴里哄着:“娘,你就吃一点儿吧,多吃一点儿,旁人关你什么事呢?又关我们什么事呢?咱们吃咱们的,不要去管他们就好了。” “……” “您要是不吃饭,伤心的可就是我们喽。” 容仪看着他们,说:“你们娘今日的脸,可是叫人打得生疼,饭吃进嘴里也咽不下去。” 两个大的自然知道她这话说的是指什么,可小的那个不懂呀,一听这话,当真就觉得自己的母亲叫人给打了。 忙说:“谁呀谁呀,怎么这么缺德?怎么敢打娘呢?告诉爹爹,叫爹爹替娘打回去。” 本来是有一肚子气的,但听女儿这么一说,容仪又觉得好笑。 这个时候,成成一把按住了凌儿的手,一本正经的说:“妹妹呀妹妹,你还是太小了,无论如何,爹爹都没有那个胆子去打祖父呀。” 坐在一边的姜舜骁看了几人一眼,手指点了点桌子,说:“好好吃饭。” 一句话,叫人都默了下来,容仪也沉了下来,又听他说:“我一个人不敢去打你们祖父,咱们吃饱了一起上,想来他是不会同我们计较的。” 一句话,又叫大家都笑开了。 容仪沉顿道:“我知道她今天第一天到府上来,父亲必然是要去看她的,但我着实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我这边刚给了她脸色看,父亲巴巴的就过去了。” 姜舜骁说:“你也说了,你今天刚给人脸色看,人家心里指不定怎么委屈呢,这个时候咱们的父亲上前去哄一哄,这也是正常的,同他们有什么可置气的呢?你这在自己的院子里,为别人的事气得吃不下饭,可叫人好笑了。” 容仪瘪嘴,沉下眉头,说:“倒也不是,原本这夜里就不觉得饿,怎么吃得下呢,只是我的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我尚且如此了,你说,长公主又怎么会觉得心里好受呢?” 姜舜骁却说:“我觉得不然,人都已经进府了,该看开的都看开了,不信你现在去看看,长公主她是否会因为这件事寝食难安,你呀,又是何必呢?” 容仪抿唇,默默不语。 “你若是真吃不下,便不吃吧,也没人强求着你吃,等夜里饿了,再给你做便是。” 容仪“嗯”了声,当真没吃。 …… 自从阮初音进府以后,容仪对她便是防着的,可没想到她那边还没出什么事,瑗娘却是先出事了。 才知道她只身出府后,容仪抓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她如今大着肚子一个人出府去是为了做什么?还惊扰了胎儿,动了胎气。 就在昨夜,那阮初音进府的第一夜,瑗娘在何府痛了一夜,孩子也没还生下来,容仪还是第二天白天了才听到人传进来。 当下没多停滞,叫人套了马车就去了何府。 产房之外,何大人和和夫人皆焦急地等在外头,还有一个令容仪意想不到的人。 谢昀。 他神色微沉,负手站在一边不语,容仪看到他的时候,属实惊讶的不轻。 谢昀自然也看到了她,预备解释的时候,何夫人说了话。 “世子妃殿下你来了,麻烦你跑一趟,挂念着我这苦命的孩儿,你说,这天冻路滑的,她一个人没事往外跑什么?竟还一个人去了酒楼,若不是世子爷碰上了,将她送回来,我这苦命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容仪先安抚住何夫人,说:“您先别着急,瑗娘她吉人天相,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这么久了,也该出生了,至于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您在这外面便是急的跳脚也还是不清楚,等孩子生下来再好好问问她吧,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何夫人擦去眼角的泪,拉着她带着谢昀往旁边的侧屋去,说:“二位贵人快别在外面冻着了,这还不知道要多久呢,旁边有暖炉,你们二位进去喝些热水,今日实在是分不出心力好好招待你们了,还请二位贵人多多见谅。” 他们二人自然没有多的话说,一齐进了侧屋,而何大人与何夫人则还是等在外头,何之瑗一时不生,他们就坐不住。 等屋里只有两人了,容仪才问他:“怪事了,你今天怎么会在这儿?你和瑗娘又是怎么认识的?” 谢昀头有些沉,回她说:“昨天下午我出去办点事,正巧碰上了她,看她大着肚子,看着像是要临盆了,却一个人走在外头,我这心里放心不下。就跟着她,眼见她要进酒楼,只是这人还没进去就已经发作了,我一问才知她是这家的姑娘,当下也不敢耽误,将她送回了何家,昨天毕竟已经很晚了,送到以后就走了,可人毕竟是我送回来的,也想看看她好了没有,结果今天一来才知道,竟生了一夜了。” 容仪掩唇,这……这巧合真是太巧合了。 “没想到,谢大公子也如此的助人为乐呀。” “你这话听着,不怎么像是在夸我。” 容仪挑眉:“谢大公子可千万不要小人之心呀,我这怎么能不算是在夸呢?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先前还打了撮合他们的主意,却没想到这俩人自己先碰上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ω??)?? ? 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39章 难生 第2239章难生 对于瑗娘生产一事,容仪倒没有太担心,先前回回诊脉都说她脉象平稳,这一胎胎象是极稳的,妇人产子都是要吃苦头的,这些便是自己在着急,也无法去替里头的人受着,容仪当初也是这么走过来的,生双生子的时候更是凶险,所以现下倒也坐得住。 此时此刻,她倒是对面前还在此地不曾走的谢昀感兴趣。 容仪刚想说话,就听到他说:“当初,我夫人生阿远的时候也很凶险,身为孩子的父亲,早些的时候,我是动过不要他的心思,在她怀上阿远的时候,大夫就说了,她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便是硬保下来,母体受损,也怕胎儿难以存活。” 听他说起言娣,容仪闭了嘴,没有与他玩笑的心思了。 他接着说道:“果然如大夫所说,怀阿远的时候极为辛苦,头三个月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她很珍惜这个孩子,曾经为了这件事,我与她争吵过几次,我宁愿不要孩子,就要她好好的,可是她不愿意,这大概就是母性吧,也许是她的坚持打动了老天爷,孩子总算是保住了,她的身子也没有那么孱弱了,但是生产的时候,足足疼了她一天一夜,孩子是顺顺当当生下来了,可她吃的亏受的罪,只有我最清楚。” 那个时候,他夜都睡得不安稳,总要去她床边去探她的鼻息,她的鼻息稍弱一些,自己就要紧张许久,就怕她在那一时熬不过去,丢下他们父子不管了。 没有生养过的人,不知道生孩子的滋味是如何,哪怕当初生子的不是自己,可那样真实的痛,确实从他的心口密密麻麻蔓延至全身,教他清楚地知道有多痛? 回忆戛然而止,谢昀看向外面,说:“昨天碰到何姑娘的时候,看着她小心地扶着腰,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瞒你说,从背面看,她当真像极了我的夫人,那一时间我都有些恍惚了,直到见到她痛苦的跪在地上,我连忙跑去看,看清了她的面容,她亦是小心地护着孩子,那个样子,是天底下所有母亲都会有的样子……” 玩笑归玩笑,昨天那样的情况,也确实生不出别的旖旎的心思,救人要紧。 听他这番话,容仪大概是明白了,自从他的夫人走了以后,这中间这几年,他与秦黛珑纠缠,可到最后,依旧没个结果,如今,他与瑗娘牵扯上了关系,这层关系仅仅只是因为他有责任心,不会袖手旁观,仅此而已罢了。 至于其他……暂且不谈。 容仪说:“这世上最大的痛苦,应该就是母亲生孩子了吧?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关门夹了手,十指连心,我以为,那是我此生最为疼痛的经历了,直到后来我怀了孩子,生成成和韫儿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活不下去了,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要将孩子生下来,我能不能活不打紧,他们应该睁眼来看看这个世界。” “……” “爱护孩子是每一个当母亲的本能,即便当时实在痛苦,痛的恨不能立马了结自己,再也不要去承受这种疼痛,可心里还是幸福的,尤其是听到孩子落地以后第一声哭闹,那一瞬间的感觉无法形容,眼泪都在喜悦当中,我想,言娣和我一样,哪怕当时实在痛苦,可也依旧感到幸福。” 谢昀怔默,而后才说:“她也是这么同我说的,我那时心疼她遭了这样的罪,她却笑得高兴,只告诉我,只要孩子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她就满足了,她对孩子要求从来不高,所以养出了阿远这样温和随性的孩子。” 容仪点点头,说:“这倒是,阿远实在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回回到我那儿去,他总是要陪着我说上许久的话,若是看我写字写累了,看账目看得辛苦,他就要亲自替我捏捏手,捏捏肩,我有时想我也是幸运的,白捡这么一个懂事可爱的儿子。” 闻言,谢昀笑了笑,深吸了口气,说:“他喜欢你,就会无条件的对你好,这也是你们夫妇待他好的结果,那些年一直到现在,我对这个孩子实在疏忽,幸好将他放在你们夫妇身边,我瞧着他日渐懂事,这都多亏了你们。” 容仪没领这个功劳,只说:“你这说的我都不敢认,倒也没给孩子什么,孩子本性纯良,如何教都会好,我倒是觉得成成和他同为男孩儿,两人性格又相差很大,能玩在一处,说起来倒是成成占便宜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孩子们的事,说起他们平日里闹的笑话,还有一些趣事,这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等话说完,容仪分心往外看了看,外头却没什么动静,当下也没一直坐着,她起了身,说:“都这么久了,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谢昀也准备站起来,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说:“我还在这儿坐会儿,就不过去在门口等了,我毕竟是外男,去那边等也不合适。” 容仪很认同此话,点点头说:“你说的极是,你便安心在此处等着吧。” 说罢,便带着昕蕊过去了,不过十五步路的距离,容仪已然听到那边惨叫的声音,容仪加快了步伐,刚走到何夫人身边,就见她晃了一阵,竟是要倒下来了。 容仪连忙扶住她,她身边的丫鬟亦是将她稳稳扶住,担忧的唤了几声。 这动静叫沉脸看着门的方向,一动不动的何大人回了头,见妻子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下一惊,忙步过来将她扶住,沉着声道:“这不行,不能都在这儿等着,你身体本就不好,今日风又大,你已在这儿等了许久了,扶夫人回去休息。” 两个丫鬟领命,何夫人却坚持,眼角一颗泪,她虚弱道:“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儿等着,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在里面吃苦受罪,我便是回去也坐不住,就让我在这儿吧。我在这儿才能安心。” …… (本章完) 正文 第2240章 不能催 第2240章不能催 自己女儿命运多舛,当初因为怀不上孩子被外人取笑,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可她的婚姻却七零八落,这已然成了何夫人心头的一块心病。 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只得放下,她只可怜她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怀着这个孩子怀了这么久不说,一朝突然发作,却迟迟不见要生的痕迹,生生的叫她的女儿吃这么久的苦。 她知道有多痛,知道自己的女儿此刻正承受着什么样的痛,所以,她心里就更痛了,痛得叫她喘不上气来,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那天杀的崔世康,祸害了她女儿半辈子,她心里是真的恨啊,真是恨不能亲手去撕了他,让他来替自己的女儿承受这份痛苦。 眼见着和夫人的脸色愈发苍白,这双腿已经软的快要站立不稳,可她依旧坚持不愿离开此处半步,若不是因为她的心实在受不了,早就要进去陪着女儿了。 何夫人心里揪着痛,她伸手去捶自己的心口,微微的喘了几声。 她都这个样子了,何大人又怎么放心得下呢?哪怕她不愿,非要在此处等着,这下也实在是叫他恼火发怒了。 “你听话,女儿在里面生孩子,你当我心里不急吗?你也是生养过的,心里清楚这第一胎时间总是要久些的,你作为她的娘,若你先倒下了,一会儿她生了孩子想让你在边上看着,你都没力气去看她。” 这话倒是实话,叫她有些犹豫。 何大人却不允许她反悔,手一摆,叫两个丫鬟扶她回去歇歇。 何夫人却一把将容仪拉住,声音微弱,她说:“瑗娘她没什么朋友,她只有世子妃您这么一个能交心的朋友了,老身实在实在是撑不住了,殿下替我撑着吧。” 容仪眉头微蹙,面色担忧,心里亦是怜惜地很,她只连连点头,说道:“夫人不必与我客气,您快回去歇着吧,我进去陪她,我也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人,我陪着她,您放心吧。” 何夫人沉了一口气,含着泪点了点头,又往门口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这才由着丫鬟们扶她离去。 看她如此,容仪心里动容,眼泪也不自觉地含在眼眶中,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女儿如此遭罪,哪个当母亲的能受得了啊? 等何夫人走了以后,容仪转过来,对何大人说:“既如此,我便进去等着,也好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何大人尚且犹豫,眼前的这个人,即便是自家女儿的朋友,可她终究是世子妃呀,他怎么好让世子妃进去产房这等污秽之地呢? 何大人这一犹豫,容仪却是等不得,要问问里面医女情况然后进去。 何大人这时才赶忙说了句:“殿下身份尊贵,产房这等污秽之地,怎好叫殿下进去陪着?只怕秽污了殿下的耳目。” 容仪看过去,冲他摇了摇头,说:“产房是大喜之地,我也曾经生养过孩子,并不忌讳这些。若是能亲眼看见孩子出生,还是好事一桩呢,再说了,我在这里就不是什么殿下,只是瑗娘的朋友,我该进去陪着她的,尤其是我方才还答应了夫人,我不能失言。” 她都这样说了,都这样坚持了,何大人便也不会过分阻拦,虽说心中对她有敬意,也有担忧,可这个时候,端看人的心意。 容仪最终还是进去了,产房的味道不算好闻,她只是拧着眉头快步走了进去,用滚烫的水净过手,这才离得瑗娘近了一些。 看着床上疼的迷糊的瑗娘,容仪心里亦跟着难受起来,问稳婆:“怎的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动静?” 稳婆苦着眉头,忙回话:“这还未到要生的时候呢,看这个样子,何姑娘怕是还要捱一捱,这下头还未开开,只能再等等了。” “就不能用别的什么法子催一催吗?这都一夜过去了,人疼成了这样,一会儿怕都没力气生了。” 稳婆却摇头,十分坚持,说:“这种情况催不得,得等何姑娘把这股疼劲儿熬过去,慢慢打开了才能生,我看过了,这若是用强硬的手段去逼这个孩子出来,对何姑娘的身体必然是有损伤的,这种损伤怕是无法修复的,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不是没有办法去催这个孩子,只是这些办法用了以后,对母体的伤害大,负责任的稳婆是绝对不会图着一时的快而去用那些法子。 听她这么说,容仪也不好再催了,想到当初自己也是生生的熬过了那股疼劲儿,方才把几个孩子生下来,如今看着别人难受疼痛,也忍不住想要催促,这样不好。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何之瑗转过头来,满脸汗津津的看着容仪的方向,说:“是容仪来了吗?” 容仪忙应声:“我来了,来了有一会儿了,你现下可还好?” 明知道她这会儿不好,可还是习惯性的问出了这句话。 何之瑗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说:“……太疼了,这个孩子简直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稳婆忙说了句:“姑娘可说不得这话呀,都快年底了,说这样的话可不好。” 产房之类诸多禁忌,稳婆多嘴提醒一句,何之瑗是受用的,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抱歉,是我没忍住,实在太疼了,我当真……当真太难受了。” 容仪说:“这没办法,妇人生孩子这一关是必经之路,你得熬过去,等熬过去了就能生了,生下来就好了。” 何之瑗抿唇,缓缓点头,她感觉自己快要疼的失智了,稳婆不许她说,可她现在疼到极致的时候,当真想拿根绳子解决自己一了百了。 疼到这个程度,又有知心的人陪在身边,她的眼泪是真情实意地流了出来。 呜咽道:“生个孩子这么痛,我娘当时生我的时候该有多痛啊,我想娘了……” 她哭得实在悲催,疼痛之下使她无法理性,她这么一说,也叫容仪听得心里发酸,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的要流出来。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ω??)?? ? 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41章 喜事 第2241章喜事 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的,他们都知道,这个躺在床上正在生产的妇人曾经经历过什么,有同情有可怜,如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本家生着孩子,可孩子的父亲,却是永远都不能相认了,这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何其残忍呢…… 容仪握住何之瑗的手,她从未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慢过,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稳婆一句:“可以了,可以了!姑娘您用力!” 这一句话出来,容仪的手瞬间被何之瑗捏紧了,旁边的丫鬟赶紧去掰开她的手,将一只木棍放在她手中。 容仪被人请了出去,隔着屏风,听着里面的痛呼声。 她声音都颤了,对里面说:“瑗娘你别害怕,我在外头等着你,一鼓作气将孩子生下来,就轻松了。” 里头的人自然是没有心力去答她的话,生孩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她这从昨晚一直到现在,生了这么久,肯定是吃了大亏的。 许多药物都不敢往她身上使,诸多禁忌,她用了对母体不好,更怕用了对孩子不好,妇人便只能生生地捱着,痛着,那股撕裂之感,要将人吞噬,眼前的景象都因疼痛而震得模糊。 所有,所有的母亲都不该被人冷漠、无情的对待,没有经历过生子之痛的人,永远也无法体会当母亲究竟有多困难,究竟有多不容易。 在这一刻,她当真是痛恨崔世康,痛恨他们一家人,当初他们那样的对待,自己过得连牲畜都不如,对他们家摇尾乞怜,如今,将这一难关过去了,她就再也不在乎了,什么崔家,都与他没有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细细的计算时辰,只听到里头一声嘹亮的哭声,还有贺喜声,容仪精神一振,忙步走进去,只见孩子被稳婆稳稳当当的抱着,简单的清洗了一下,用小被子抱了起来,容仪将孩子接了过来,看着孩子憋红哭红的脸,又看着床上已然虚脱的瑗娘,她笑了。 还好,这个孩子争气,这脸蛋儿长得更像母亲,这就是何家的孩子,是她瑗娘自己的孩子。 稳婆收拾妥帖以后,也长长的出了口气,面露喜色,她缓了一声,说:“幸好,幸好,这孩子顺顺当当的生下来,姑娘遭了罪,但眼瞧着是没什么大问题,这些日子将要好好调养身子,该喝的药一顿也不能落,将身子调养好了,日后才更有力气抱孩子。” 这话的本意是说,原本看着这么艰难,瞧她生得如此吃力,本身就长得细弱,妇人产子本就是凶险的事情,看她如此,稳婆的心里是打着鼓的,生怕这一个不慎,就出大问题,万一孩子落地以后,妇人大出血,那可就是阎王爷都救不回来的。 还好,这些都不曾发生,这就已经是极为幸运的,妇人生子本就困难,谁来生都是一样要吃些罪的,但这些富贵人家,她们金贵,万一在自己手上出点儿什么毛病,只怕会叫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现下孩子出生了,人也没有问题,就彻底放心了。 何之瑗生产脱力,现在已经睡过去了,丫鬟领着容仪从小门往旁边的侧屋去,这间屋子是早就定好了,要作为何之瑗生产用的,当时也大概料到生产之日怕就怕这样的天气,所以,两间屋子中间只有一道小门,不需要过那通风的地方,新生儿身子娇弱,吹不的寒风,如今便是不怕了。 而早就听到里头声子的声音以及赶忙出来贺喜的丫鬟,何大人早就等在侧屋了,见容仪出来,他红着眼,梗着脖子去看她怀中的孩子。 容仪将孩子递给他,笑说:“恭喜何大人了,是个男孙。” 何大人当真是心都要跳出来了,年轻的时候胆子大,觉得妇人产子是再容易,再正常不过的事,当初自己的夫人和小妾生了那么多孩子,他都从未忧心过,只有要当父亲的喜悦,如今轮到自己女儿身上,看着她在里面生生的疼,疼到哭爹喊娘,方才知道有多凶险。 想着女儿这些年的遭遇,当初在崔家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在听到女儿一声声的哭喊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当真想提了刀,杀去崔家,将崔世康了结了。 幸好一早就划清界限了,这个孩子与崔家无关,这辈子到他死,他都不会让崔家有机会见着孩子一面,他们不配,也不该! 抱着孩子,何大人往那边看了一眼,问容仪:“我现在能进去看看我女儿吗?” 看着何大人这个样子,容仪也心酸不已,只是摇摇头说:“里头还没有收拾妥帖,一会儿还得让郎中进去看看,幸好,瑗娘生下孩子以后没有别地事,只要没有别的事情,就不会遭太多的罪。” 这话说的虽然不明朗,但何大人也明白,他没有追问,只是长出了一口气,说:“老天保佑,叫我的女儿苦尽甘来,有了这个孩子,就一切都好了。” 容仪也笑了,说:“这是当然,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这边忙活着,容仪便去外头等着,顺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谢昀。 方才生出来的时候,谢昀就已经知道了,他道了恭喜,便没有多呆,只道孩子满月宴定会前来祝贺。 满月宴会不会办还尚未可知,但听这话以后的何大人却爽朗一笑,说:“世子可一定要来,到时老夫定与世子好好喝上一杯,以谢世子的救命之恩。” 谢昀这时走的,容仪却走不得,是何夫人让人来留了,请容仪一定要留下来,用了晚饭再走。 容仪本来是打算要早些走的,可夫人一留,再加之她也想等等看,想等瑗娘醒了之后再与她说几句话了再走,这便没着急了。 何府今日当真是热闹极了,容仪叫身边的小厮跑腿,回去说一声,自己怕是晚些才回,便安心留在何家了。 她却不知,谢昀这前脚刚出了何府,就碰上了何家人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 (本章完) 正文 第2242章 迷茫 第2242章迷茫 崔世康未带一人,只身等在府外,身上只穿了大氅,连个帷帽都没有带,此刻未会下雪,他也一身干净。 只是他那张脸实在是沉得可以,尤其是他亲眼看到谢侯世子从何家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的拳头都无声地捏紧了,像是下一刻就要冲上前去,狠狠的打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谢昀自然也看到他了,两人虽是同朝为官,但是彼此并不相熟,谢昀多少也知道一点何家与崔家的纠葛,但此事与他无关,他也不会搅和在这里头,于是,隔空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即转身离开。 这时,崔世康却突然走上前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在他不解的眼神下,他俯身一拱手,言着道:“听说是世子救了瑗娘,世子之恩,崔某永世难忘。” 谢昀只将他看着,同是男人,他是听说过崔世康这个人做过的事的,心中的这个人是万般的瞧不上,也没准备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只淡淡道:“我帮的是何家的姑娘,便是要谢,也该是何家来谢,崔大人此举到是叫本世子看不明白了。” 闻言,崔世康面色一僵,他抬起头来,目光不太温和的看着他,看了许久,才说:“世子不闻外事,许是不知,这何家的姑娘,原是我的妻子。” 谢昀身材高大,面色沉稳,而在他面前的崔世康,却显得几分憔悴,人与人是不能做比较的,这一比较,就要分出个高低上下来。 这崔世康往谢昀面前一站,当真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谢昀微微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无疑,他说:“原是你的妻子,现下不是了,崔大人是这个意思吧?” 崔世康呼吸一沉,面带苦色,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 谢昀并未与他多说的打算,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轻蔑的很。 而此时,崔世康突然说了句:“我却是不明白这何家的姑娘何时与你有了瓜葛,谢世子不是最钟爱世子妃吗?如今对旁的女人也要插手了?” 这若是再早个两年,崔世康敢在他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这一顿打是跑不了了,可现在他的心情已然变的平静,不会为了这些事情暴跳如雷,他只是笑了一声,极其蔑视的哼笑了一声,但却什么都没有说,此刻若是呈口舌之快说些什么,怕是对何家的姑娘名誉上造成伤害。 有时候,不是非要说些什么才能将人气死,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如此这般,也能气的人七窍冒烟,无法平静。 谢昀走后,崔世康晃了两下,他怎么不知,是从什么时候,何之瑗与谢家的世子有了牵连,从前都是从未听说过的。 本以为是有机会在挽回的,旁的是谁他都不怕,偏偏是谢昀,若当真是他,自己又如何能斗得过呢? 而得知此事的秦黛珑,她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崔世康小。 她早就知道,自己和谢昀一旦将事情说清楚,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也无权去管什么,可却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样快,快到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传话的下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但这一次,秦黛珑既没有摔东西,也没有跌碗,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坐了许久之后才说:“他本就是个好人,他会做这些,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那何家的姑娘先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许是我们多心了,根本就没这回事。” 说罢,又自我开解道:“再说了,我如今与他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若能得一份好姻缘,我也是替他开心的。” 会不会替他开心,也不是这个时候说了就能算的。 听话的下人不敢多嘴一问,秦黛珑也没多说。 不过一会儿,就见秦夫人急匆匆地赶来,她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怕自己的女儿一时想不开,所以才连忙到这儿来。 可却见里头没有丝毫动静,一时踌躇,不知自己来对了没有,又怕自己多心让女儿寒心。 秦黛珑很平静,笑看着母亲,说:“您今日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秦夫人深吸了口气,朝她走过去,说:“没什么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秦黛珑却将话挑明:“你也是听说了吧?您放心吧,我与他没有关系了,自也不会为了他的事烦心。” 他都将话说明了,秦夫人也不支支吾吾不敢言语了,只看着她问:“你说此话当真?” “怎么不真呢?我与他话都说明了,就不该再牵绊着彼此,这样,又怎么能过好以后的日子啊?” 秦夫人微微蹙眉,嘴上只说:“你能这样想就好,就怕你心里想不开,娘也是担心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就愿你过得好,过得顺遂,其他娘一概不求。” 秦黛珑沉默了一阵,深吸了口气,问道:“我是可以不在乎,但我也很好奇,那个何姑娘,长的什么样子?” 秦夫人叹了一声,说:“她呀也是个苦命的人,先前在崔家过得很是不好,只是后来离了崔家,如今回到本家去住了,我倒是没太注意她长的模样,好像不难看,但也没有你好看。” 听得此话,秦黛珑笑了,笑意很淡,她深吸了口气,说道:“那她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秦夫人沉默了一阵,才说:“对何家娘不是很了解,她……应当也无什么过人之处吧。” 这话谁都不好回答,明知女儿问此话是为了什么,秦夫人却不知该如何去劝说。 她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也不要多想,也许就是巧合碰上了,先前从未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些话,在也劝不出别地花儿来。 秦黛珑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说:“我与这何姑娘不相熟,也不知到时她这满月宴,会不会请我去?” 秦夫人这下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静默的看着她,直到秦黛珑自己自嘲一笑,说了句:“是我在说傻话,既与她不熟,她也没有理由来请我。”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 ? 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43章 伤心之事 第2243章伤心之事 哪怕面上装的风轻云淡,可自己的女儿秦夫人还是了解的,她若不是想不开,又怎会如此作态?倒也不怪她,毕竟是用了心去经营的,没能落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令有所归,这样的感受,任凭谁一时半刻都不能接受。 秦夫人叹息一声,说:“你不要将这件事情想到心里去了,这些都还是没影的事,谁又能知这中间会不会另有隐情呢?你该对自己自信些,放着你不要,他非要去找那何家的姑娘,岂不是拉低自己的身份吗?” 明明是说出来想要宽慰她的话,可听在耳朵里,秦黛珑却一点也不因此感到高兴。 万一呢?万一他好的就是那一口,如今母亲说的这话,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秦黛珑闷气不回,只淡淡的说道:“我省的,不会多想,您安心吧。” 绕是再拿得起放不下,经历过这几遭之后,再去做那没用之人,说出去也都是徒添笑料。 该说的话,该劝的话,都已经说尽了,说到底,这些事情也端看个人怎么去想,非要想不开,旁人就是将口水都说干了,也是无用的。 看着女儿淡漠的神色,秦夫人只好住了口,又与她说了些其他的话,这才离开。 当天夜里,秦黛珑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喝的烂醉如泥,又是哭,又是笑,嘴里凄凄哀哀的念叨着命、命。 夜里,秦夫人亦睡不着,起了几次,将枕边人也闹的难以入睡。 秦国公终是蹙了眉头,轻叹了一声,说道:“你这是做甚?” 秦夫人披了件衣裳,干脆起来坐在床边,闻言只说:“我就是睡不着。” 秦国公默了片刻,说:“可是为了女儿的事。” 秦夫人微微侧头:“如今除了咱们女儿,也没有谁会叫我如此忧心。” 秦国公睁开眼,神色平淡,他说:“这件事你不必再想了,她与谢家本就没有关系,以后更不会有,那世子今后做什么,与谁在一起都与她无关,她若连这个都想不通,这些年的苦也就白吃了。” 秦夫人心里痛着,她说:“你不知道,女儿家在这上面就是容易犯糊涂,她是真心喜欢过那世子的,但凡再晚些个时日都还能好想一些,可这才过了多久?他们刚撇清关系,那边就又有了人选,你说这将我们女儿置于何地?” 秦国公心里压着不快,他说:“你这话当着我说就罢了,在孩子面前说不得,若是这么去教孩子,那她永远都不会有满足的时候,做任何事都只想着自己,不顾别人的感受,又能成什么好事?” 秦夫人蹙眉,不觉他这是什么好话。 果然,他又说:“你自己都说了,两家是撇清了关系的,你还指望别的人为你女儿守着不成?且不说这话,莫须有的事,你们母女俩听风就是雨,你又怎知那究竟是什么情况,就先在这儿抱怨上了。” “不是……我只是这么说……” “你就不该这么说,也不当这么想。” 说到这儿,秦国公坐了起来,捏了捏眉心,语气中有懊悔之意,他说:“怪我,从小就将黛珑宠着,护着,不忍她吃一点罪,受一点苦,从未教过她失去当如何,才会养成她现在这样的性子,拿得起却放不下,这京城中的千金,不敢说都是顺风顺水,可像咱们家女儿这样的,却是少之又少,她会是现在这样,我有很大的责任。” 秦夫人听了一愣,半晌难语。 不是不认同,是听了这话以后,她心里咯噔一下,自古以来便是男主外,女主内,孩子的教养之事本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该多多上心,往大了说,若是孩子养得不好,尤其是女儿,若是无品无德,她这个当母亲的责任会更多。 可这么久以来,从未有人抱怨过她,说她的不是,可旁人不说,不代表她就当真没有问题。 方才,他那段话的意思也很明确了,旁人家哪有像他家这样?这些年是非不断,总是在孩子这一辈上说不清,理还乱,一个家族的不安宁,总不能凭空来的,问题出在谁身上?根源又是在谁身上?闹得家宅不宁,无一日笑语欢声…… 这些年,是自己没有当好这个家,教养好孩子,才将这日子过得稀里糊涂。 秦夫人心中有愧,她慢慢垂下头来,声色渐低,说:“是我的问题,这该是我的事,你没有责怪我,我心里都知道。” 秦国公看着她,满是无奈,有些话是不想说太尽,可看着她总是永远为这些事纠结,有时候还越说越不像样子,他深知自己再沉默下去,是要出更多的乱子。 身为她的丈夫,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这个夫人,在教养孩子这方面确实是有问题的,这是当时年轻,孩子也都还小,那些问题都还没察觉出来。 当初,因为她生黛珑的时候险些难产生不下来,后来又伤了身子难再有孕,所以对这个小女儿格外宠溺,真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可当时看着可爱乖巧的女儿,夫妻二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在长大以后,会叫人如此操心,追在她的屁股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秦家的家事很简单,整个家就只有她一个主母,连妯娌这些都未曾生活在一起,叫她操心过,上头双亲自来京之日便与秦三老爷留在故里,他们不适应京城的生活,没有跟来,所以,妻子更没有受过公婆的委屈,她只需要料理这个家两辈人的事。 平心而论,在温情上,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母亲,她都是做的极好的,可若说她作为国公夫人有多么出彩……并无出彩,未出错,便已是最大的出彩了。 但是这些都不会有人去同她计较,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不管是她,还是她教出来的女儿,都未曾有过长进。 不觉心寒,但却心痛。 看妻子自责,秦国公心里又何尝好受?将她拉了过去,长长的叹了一声,说道:“总归都是一家人,好坏都得自家人咬着牙挺过去,慢慢的会好的。” …… (本章完) 正文 第2244章 红娘不好当 第2244章红娘不好当 秦家的愁云惨淡,旁人是不知道的,这些年,秦家格外低调,许多茶话会秦夫人并秦家那位县主都很少去,一来是不愿显眼,成别人的谈资,二来……终归大姑娘养在家,到现在都还未能与人妥帖的议下亲来,总是怕失面子的。 是以,这年年底,秦家又是惨淡收尾。 姜家却也没好到哪儿去,都到年底了,家里来了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多一张口,总会多出一些闲话来。 自从那日何之瑗生产之后,容仪当天晚上带着这个好消息回了长留,方才得知,今夜,王爷又歇在了向西苑。 容仪良久无语,凌儿挨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说道:“那我现在也是姐姐了,过年咱们去看媛姨,我要好好抱抱弟弟。” 容仪心里本是发愁的,可见女儿,不谙世事,天真浪漫的模样,心里又觉得一暖。 果然是孩子,不知何为愁。 将凌儿抱了起来放在腿上,容仪说:“弟弟太小了,怕是过年的时候凌儿还抱不得他,到时候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非要去抱上一抱。” 凌儿瘪嘴:“为何抱不得?娘亲抱着凌儿,凌儿抱弟弟不就好了吗?” 容仪撇嘴一笑,说:“那怎么抱的了呢?娘亲说是抱了凌儿,就不得空去抱弟弟了,若是抱着弟弟,也就腾不出手来抱凌儿,弟弟还小,身上骨头都还没长好,甚是软呢,万一凌儿抱的不好,把弟弟抱疼了,若是哭了该怎么办呢?” 凌儿捂嘴,试探道:“若是哭,就给他吃奶,吃奶不管用,就捂上他的嘴巴,这样他就哭不出声来了。” 容仪诧异的看着女儿,没想到她骨子里竟还有这小恶魔的一面。 “那可不行,若是娘亲把凌儿弄疼了,听到你哭,就把你嘴巴捂上,你会开心吗?” 凌儿立马摇头,就在容仪欣慰之际,又听到她说:“可是娘亲从未把凌儿弄疼过呀。” 容仪失语,看着鬼机灵的女儿,头脑一闷,这孩子还未启蒙,就已经会拿话堵她了,还时常堵的自己反应不过来,实在是丢人。 但凌儿也不是混说,看母亲这样,她嘿嘿一笑,很是懂事的说:“不要这样看着我嘛,我都知道啦,到时我定不会吵着要抱弟弟,娘亲抱着弟弟,我就在旁边看看就好。” 容仪狐疑的看着她:“这话当真?到时可能不跟娘亲撒泼。” 凌儿抿着小嘴连点了几下头,说:“我最讲道理了!” 容仪失笑,这话估摸着又是她的哥哥姐姐教给她的。 被凌儿这么一闹,容仪的心思早就飘走了,无暇去顾及向西苑那边的事,总归那边有人看着,若有什么不妥立即就会有人来报,不用她时刻关注着。 现下,她在琢磨着,要给瑗娘的孩儿送些什么礼好,其实,给孕妇和新生儿要备的礼无非就是那几样,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中规中矩的就是。 但这关系不一样,感情不一样,许多东西就不能非得按照规矩去办事,这样就太死板,太无趣了。 想到这儿,容仪轻叹了一声,就在这时,脑子里灵光一现,忽然想到有一年姜舜骁从外地带回来一只玉娃娃,那玉制的娃娃做工极为精细,说是里头还有南海的珍珠粉所制,那一只是当地的摊主卖给他的,仅此一只,价格不菲。 那娃娃的做工极为复杂,一直放在库房里,并没拿出来给孩子们玩,倒不是他们不舍得,而是当时的孩子们,两个已经开始学文练字了,心思不在这些小物上,一个天生的捣蛋鬼,容易知晓,这娃娃若是给了凌儿,怕是不要半刻钟的功夫,就会被她摔得稀碎。 而凌儿也不是非要那娃娃不可,比起娃娃,她更爱成成玩过的弹弓,十足的假小子。 玉娃娃不错,可送得。 等姜舜骁回了以后,容仪说起此事,他只说:“这些事你看着安排就好了。” 容仪笑笑:“那就如此,我看那娃娃,与瑗娘的孩子长得很像呢,好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姜舜骁亦笑笑,看她说:“你对这些事情总是细心的很,旁人便是给孩子备礼,也都是那一些东西,你偏偏还想了这么久,想到了这个宝贝。” 容仪挑眉:“这怎么能一样?瑗娘的孩子又不是别地孩子,说起来,这个孩子也算是我看着出生,日后要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他还未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插手管了他的家里事,自然得多心疼他一些。” 虽说当时崔何两家的事是形势所迫,容仪只能多为瑗娘考虑,可对于孩子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他与生父不能相认。 崔世康他是活该的,他就不配有妻子,有孩子,可对于孩子来说,终究是亏欠了…… 容仪倒不是说插手别人的事情就什么都要管,但她能想到的,能心疼上的,也都想尽自己心意。 姜舜骁看过去,说:“做人做事,但求问心无愧,我认为你做的,都是坦荡之事,无需为此忧虑,管的了人一时,却管不了一世。” “道理我都懂,我也没想管别人一辈子。” 姜舜骁走过去,将她的手拉住,低头看着她温润的眼睛,说:“你热心肠,帮别人,我不管,只要你愿意,我也高兴,但若因为帮了别人就给自己捆上枷锁,那就不行了,知道吗?” 容仪微微抬头,刚要说话,唇就被他封住,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知道了。” 容仪心里一烫,嘴角止不住的弯了起来,低声道了句“知道了”。 姜舜骁将她揽进怀中,片刻后才说:“我突然觉得,你先前说的也不错。” 没头没尾的,容仪不解。 他又说:“你不是想撮合谢昀和何之瑗吗……” 容仪抿唇,连忙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该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才觉得他俩好吧。” 姜舜骁微默:“是,也不完全是。” 容仪轻叹了一声:“算了吧,红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万一他们互相看不上,咱们一头热去撮合,最后伤了感情,还是得不偿失。”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ò?ó?)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美梦哈(′??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45章 暗忧 第2245章暗忧 且不说当时的话,只是在当时情景之下,一句戏言罢了,那便是真的,现在这个时候再来说这些,也不太合适。 若真是要撮合两人,也该有个好的时候,好的环境,可如今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就这般的尴尬,还不知道到时瑗娘清醒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再说了,如今瑗娘刚把孩子生下来,后续可预见的麻烦,只是当时还未找上门来,估摸着,这崔家还得闹一段时日呢。 崔世康这辈子都不能有一个姓崔的孩子,除非找人过继,但是过继的孩子,哪里有亲生的来得好呢? 如今瑗娘的孩子总算是落了地,崔家无论如何都是想来探一探虚实,确定这个孩子是崔家的无疑,到时,再谈其他。 家族的兴衰,有一个基础,那便是要有传承,若是连一个本家的孩子都没有,何以为继?又如何能保证,百年以后崔家不倒? 便是当初和离之时,话说的太绝对,两家之间闹的再不堪,可孩子一旦落了地,这便是一份牵挂,斩不断也分不开,即便有他的手书在,可他非要不讲信用,这种麻烦便是抹不过的。 这些麻烦还未发生,容仪就已经开始担忧了,人嘛,不怕麻烦,但嫌麻烦…… 孩子小的时候还可以随着大人的意愿来去,可若大了呢?当他知晓自己的身世,看着崔家是什么做派?他会怎么想?他是否愿意就跟着母亲生活,这些谁又能说得准呢? 即便这孩子将来姓何,在说何大人与其夫人,以及瑗娘那几个哥哥对她的爱护,定然不会亏待她的孩子。 可若说能给他些什么,那必然是有限的,何家将来的家产,必然是内孙去继承,等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需要有人来铺的时候,他难免要回头去看,看他的生父。 旁人家子嗣纠纷不是新鲜的话题,嫡子与嫡子之间争夺家产也不算新鲜的事,便是嫡子与那受宠的庶子、又能干的庶子会有纷争,也是屡见不鲜。 可这些,大概这辈子不会发生在崔家身上,因为崔世康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将来所做的一切,所得的一切,也都只能给这个孩子留着,除非他当真心狠,宁愿过继一个过来。 想到这里,容仪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说:“我细细想了一些事情,越想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何家不管有多大的家业,将来都是何家的内孙去继承、传承,瑗娘的孩子,不管在何家多受宠,便是倍受爱护,能给到他的终究是有限的,你说,将来孩子长大了,看着一边不能为他做多少的外祖父一家,再看着另一边什么都能给他的崔家,他会怎么选?” 倒不是她非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功利,任何事都要用利益来衡量,而是世事如此,她心里清楚,旁人也都清楚。 一个家族的利益兴衰是不可避讳的,有些家族十分有远见,在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就为其谋划,家产几何?如何分配?又该将孩子教成怎样的继承人…… 听她这忧虑的声音,姜舜骁微微挑眉,他说:“你这脑子里想的我还当真跟不上,方才还在与你说让你去撮合谢昀与你那朋友的事,怎么话锋一转,你倒想起这些来了。” 说罢,又道:“不过,这些也不算是你瞎想,这种约定俗成的东西,避是避不开的,你说的没错,一家子骨肉,由亲情维系,但有些时候,很多东西是亲情都给不了的,无可避免……但正是因为如此,何之瑗就应该找一个实力更强一些的夫家,这样,即能断了崔家的念想,又能保证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好的环境下成长。” 说到这儿,姜舜骁的话就多了起来。 “其实,你也不必过分忧心,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你当初插手了她的婚姻大事,所以你对这个孩子格外看重,甚至想到了那么远的以后,可你要知道,孩子是什么秉性,要看怎么教,要是从小给他灌输一些不当的想法,那孩子自然是毛病多,可若是用了心,好好的去教,也不怕孩子会学坏,你也是做母亲的,你比我更懂。” 不错,他们家的几个孩子,知书达礼,学业上进,走到哪儿都备受称赞。 若不是做父母的用心教过,又怎会培养出这样好的孩子呢? 姜舜骁说:“你再想想,若这件事你不曾插手,如今可还会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要我来说,以何家的能力,能给他外孙的,已经是一般的人无法达到的,这孩子若当真争气,是个好苗子,只需一些助力,他便可走到人前光鲜亮丽,前程似锦,可他若无才无德,便是前面的人将路给他铺的平稳敞亮,他也能平地摔跤。” 这话也是很有道理的,容仪很认同,亦觉得自己如今在这儿瞎想这么多,无非是因为心中有愧,同样的道理适用于任何人、任何事,单看这心能不能看开,愿不愿意看开罢了。 容仪长叹了口气,说:“我这般怨天尤人的,看着也挺烦吧。不想这些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反正当下做的事不后悔就是了,至于你刚才说的,叫我去撮合他们,我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这件事怕是挺悬的……” 姜舜骁微微笑笑:“你只管开这个口,至于他们怎么看怎么想,那都是他们的事了。” 容仪点点头,又道:“那还是过段日子吧,瑗娘才刚生下孩子,还得要一段日子去恢复,去调整,现在就给她说这些也不是时候。” “嗯,都依你。” …… 何之瑗的事过了以后,往后的日子清闲了许多,至少外头在没有什么事能去分容仪的心了。 这边有一心扑在了自家院里头,这日,拾衣局送来了新衣,容仪拉着孩子们试过,其实都是提前测量过的,这新衣做出来定然是合身,但这些衣服拿到手,想要试一试,都是个人习惯,孩子们也乐得高兴。 …… (本章完) 正文 第2246章 最懂事的女儿 第2246章最懂事的女儿 试过了衣裳以后,容仪就把衣裳交给了秋心叠好,放好,给了拾衣局跑腿的人一些裳钱。 等那人走后,嘉韫突然问她:“我们的衣服都好了,爹和娘的呢?” 容仪抿了抿唇,笑道:“我们的衣裳还得两日工夫才能做得好,等到过年那天肯定是来得及的。” 嘉韫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手里握着母亲给她绣的梅花手帕,这手帕较以往传统的不太一样,以前的手帕,绣上去的花卉都是在边边角角,要么四方都有,要么只见一方,但嘉韫手里拿着的这一方帕子,这一支梅花却是从边角往中间盛开,占的地方更大,也更明目清晰,甚是好看,嘉韫很喜欢这一方帕子,因为,这是她好几个夜,亲眼看着母亲给她做出来的,且单她一人独有。 她说:“娘,咱们今年过年怎么过呢?阿远他们会来吗?” 阿远,他们? 容仪看着她,说:“阿远自然会来,咱们也得去阿远他们那儿,但你说的他们,除了阿远还有谁?” 嘉韫说:“宁宁表姐。” 容仪微默,其实因为当初秦黛珑的事,两家之间就疏淡了很多,逢年过节虽会来往,可交情也都很浅,那都是父辈他们去维系的,他们这一辈不曾出面。 但是,秦家和姜家毕竟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即便当初因为一桩婚事闹得不平,可是,时日久了,不管是因为私人感情,还是圣上之意,这两家都不应该过于疏淡。 该来往的还是得来往,说白了,结亲不是为了结仇,当初那一遭,谁都没有料到会走到这一步,这样的结果是大家不愿看到的。 这些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呀,毕竟,情分是真的伤了,又如何才能在像以前一样,没有丝毫隔阂,开始慢慢来往呢? 女儿今天的话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这一代人,又一代人,终将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一辈闹出来的事,应当是在这一辈解决,又不是真的要结世家之仇,拖的日子久了,隔阂越来越深,将来便是有心想去解开都很困难,这一辈的人隔阂有了,下一辈的人也都不会舒坦,时间一久,年代一长远,亲不亲,疏不疏的,就难再挽回了。 如今,好歹是王爷和国公爷之间来往甚密,他们作为曾经的连襟,无论如何都不会当真结了仇去,可这样的感情在他们那一辈又能维系多久?等他们都老了,等自己这一辈人真正的当家,掌上所有的权之后,一切的人情往来都是他们的事了。 嘉韫说完,看母亲沉默,她不知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得话,她说:“其实,前两日表姐给我写信了,信中只说她在家中甚是无聊,不知何时有机会,能再与我们一处玩儿,我给她回了信,可我觉得,我给他回信的内容并不真诚。” 因为,嘉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他们这些人还能再聚到一起,小孩子不见得什么都懂,但很多事情,在他们身上也都是很敏感的。 譬如,宁宁突然来的一封信,还有如今阿远都很少再提到她了……是不是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淡了呢。因为这中间再也无人可以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容仪看着嘉韫,温声问:“那你的信是怎么回的?” 宁宁送信来这件事容仪是知道的,当时信被送到了她这里,容仪拿在手里,看着白纸粉花的信封,上面笔法稚嫩的写着——韫儿亲启,她未打开,将信圆圆整整的给了嘉韫。 不是不好奇信中的内容是什么,可这小女孩儿之间的来信内容,她这个做母亲的便是再好奇,也是不好打开来看的。 她倒不担心这里面会有什么不当的内容,不管秦黛珑与自己之间有什么纠葛,容仪相信,她那样疼爱女儿,也不会教给女儿一些不好的东西。 如今,孩子毫不避讳地将这件事说给了她听,容仪心里是高兴的。 嘉韫说:“她给我写了这封信,邀我出去玩,可我却说的模棱两可,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所以,我不太真诚。” 小孩儿的心思复杂,也很简单,在他们看来,不辜负就是最大的真诚,她明显感觉得到那些日子,宁宁和他们在一起的变化是有多大,如今大人之间的变故,影响到了他们这些小孩儿,她那封信在自己看来,是那么的可怜,小心翼翼,像是在试探,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坚固,会不会因为大人之间的变故而受到摧残。 嘉韫明知道两家关系并没有那么温和,且如今她与阿远之间也很微妙,她处在这儿中间,便十分为难,她不好一口应下,也不忍一口回绝。 容仪听后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在你回信之前,就应该来问我,不管我们大人之间如何相处,都不影响你们,这京城之大,你们还怕没有能一块儿玩儿的地方吗?下次她若再来问你,你便约她出去,正好,过年之前好好同她玩,等到真的过年的时候,可就没那么闲了。” 听到这话,嘉韫显然松了口气,脸上浮现了笑意,她说:“一开始我只是担心娘难做。” 容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怜爱的看着她,说道:“你能替娘想这些,娘很高兴,这些你也确实应当与娘提前商量,这本无错,可我也说了,你们小孩儿之间该如何相处就如何相处,总之,爹和娘是不会约束你们的,娘只要求你们,自己约束好自己。” 嘉韫立马就懂了,眼睛亮晶晶的笑着,捂上了嘴巴,她说:“我懂我都懂,不说无用之话,不说难听之话,不说伤心之话,与人相处,重在和乐,不戳人伤口,不与人为恶,相处的舒服才是正道理。” 看女儿一本正经的话,容仪笑了,将她揽进怀中,说:“你是家中最懂事,最不叫我操心的孩子,娘真高兴。” 嘉韫脸蛋红润,她抱住母亲的腰身,唇一抿,两个酒窝显现,她轻声说:“爹爹说,娘生我们受了很大的罪,可这些我永远都不知该怎么回报娘,就只能听娘的话,叫娘开心,只要娘感觉到甜了,那当初的痛苦就能快快忘掉。”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ω??)?? ? 大家晚安啦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47章 表演的猴 第2247章表演的猴 这生活起起落落,只要人心向善,愿意往好处过,甜总是要大于苦的,有些时候,看着孩子们,容仪就觉得这一辈子值了。 养育孩子的乐趣是为了传承,更在于此,抚慰心灵,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这种感觉,不当父母是很难体会的。 容仪看着乖巧的二女儿,拉着她的手,她的这个女儿,总是乖巧懂事,叫人心疼。 人都怕叛逆,做父母的更怕孩子叛逆、不孝,但有些时候,看着过于乖巧,什么苦闷都先自己尝过了,尝过之后压着不说,不叫人担心,这样的孩子更叫人心疼,恨不能她也自私一点,将坏情绪都表达出来,不要憋着自己。 这一日平平静静的过去了,向西苑那边暂时也没什么问题,看着阮初音的人说,她这一日便只是坐在家中,绣绣花,做做香,安静的紧。 接连过了三日,那阮初音也都是不争不抢,只是送出去了几个香包,很得下人的喜欢。 而这其中在第二日的时候,王爷便做主给了她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据容仪所知,正是当初在府里传闲话的两个人。 得知这两人去伺候阮初音以后,容仪觉得,此事变得有趣了。 这府中为过年裁的新衣,都是同一时间统一报去了拾衣局,紧赶慢赶已经做出来了一些,包括长公主、王爷,他们的新衣也都已经做好送过去了,但是新来的人却是没有,不过,这也不需要容仪去操心,据说王爷已经自掏腰包,去给她买了两套现成的新衣。 得知这个消息,容仪冷笑了一声,并未说什么。 总归是他的妾室,他愿意疼着,宠着,便由着他去吧,只要这人在眼皮子底下,且看他会做什么,总比放在外面难以掌控来的方便。 姜舜骁看她微冷的表情,说道:“这几天看你,脸上都没个喜色。” 容仪抿唇,看了她一眼,说:“哪有?你白日里在家的时间少,也看不见我高兴的时候,快别说我了,现在你又是怎么安排的呢?快要过年了,你却还是这么不得空。” 姜舜骁轻叹了一声,看向外面,说道:“今年这个年,怕是不会过的那么安宁了,边疆不太安宁,我兴许……”说到此处,他眼神微暗。 容仪心里一沉,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衣袖:“怎么呢?总不会叫你这个时候再出京城吧?” 姜舜骁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语气有些无奈:“你可知道,那十年我为何一次都没回来过?边关战事确实吃紧,可也不至于忙得连回来一次的功夫都没有,那时候形势严峻,便是无仗可打,也得留在那里警戒防备,历来如此,边关从来都缺不得人守着,只是这些年休战了,各国都有内情,暂时被绊着,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轻易松懈,尤其是现在,都说不得孟国是真正的安宁。” 国无宁日,一为钱,二为全权,三为土地,那镇守边关的几位节度使大人,几位带着功勋占据各方的侯伯爵们,他们这些人,又岂是吃素的? 年代久了,人心隔肚皮,便是当初一起打下江山的人,现在也不敢说都没有私心,人就是这样,得到了想要更多,总是不满足于当下,贪心是永远都无可解的。 若这些人包藏祸心,他们一旦反了,孟国也不会比如今的赤坦好到哪儿去。 在昌盛的国家,也经不起连年的战乱,经不起内耗,若这两者并存,那便是国之亡日。 如今,这京中已经叫人盯上了,先前宫里新去的一批宫女中,便有一个探子,被发现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将人活捉,她便自戕于皇后宫门口。 就连皇宫都已经有人盯着,那其他地方呢?说不得那阮初音就是其中一个,她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又利用了王爷和长公主之间最致命的弱点,插足于其中。 这些姜舜骁虽没有同容仪明着提起来过,但夫妻二人都是心照不宣,否则,容仪当时也不会如此缄默,最后定要让人到府中来。 姜舜骁说完这些以后,容仪心口就难耐的疼了起来,她伸手抱住姜舜骁,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陛下对你的重用,以及你这等身份,外头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你,你是武将,这些早在我还没有认识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你是虽时会为国家就义的人,过去的那些我没有参与,如今想想都心疼不已,往后去,你只管安心去做你该做的事,家里有我,我会好好的守着这个家,守着孩子们。” 听得此话,姜舜骁目光一深,他喉间微咽,看着她满是怜惜的双眼,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吻,而后,看着她交代:“把阿满叫回来吧,有她在你身边,我更放心一些,若是到后来我真要离京,若是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你就将孩子们都送去亲王妃那?有她照看着不会出问题。” 容仪眼皮一颤,纵是此刻内心狂跳,也只是这般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早在家里出了这些事之前,容仪隐约就察觉到,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安宁,没想到阮初音那边还未出什么事,她的男人就已经要走了。 这定然不是这近期才发生的事,或许已经过了许久了,是到现在他才说出来。 作为他的妻子,容仪想怨他怪他不直接说出来,但作为他的世子妃,容仪却是理解他的,风雨飘摇之际,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时局,许多话便是身边再亲近的人都不能说,只字不提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后来,两人又聊到阮初音,姜舜骁说:“你看过戏团里表演的猴子吗?你若一直将它盯着看,它便会一直表演,做出你想看的动作,等着你给他打赏钱,可你一背过去,他才会露出它的真实面目,或疲倦,或厌烦……你防着她,她也防着你,倒不如松松手,且看她露出马脚来。” …… (本章完) 正文 第2248章 窝心 第2248章窝心 经过姜舜骁的点拨,容仪豁然开朗,确实如他所说,自从阮初音到府上来之后,她身边的眼睛就没有歇过,她不是个蠢笨的,自然知道以这样的身份目的到这往府中来,不会这么轻松容易,这背后的眼睛即便她没有看到,也能感受到,如此,她又怎会露出马脚来呢? 第二日一早起来,容仪便差了人来吩咐,将那边盯着她的眼睛去了一半儿去,除非重大事件,都不能再打草惊蛇。 而当日,姜舜骁一日未回,夜间容仪醒了两次,身边都空无一人,叫了人来回话,也告诉她,爷未回来。 在第二次醒了之后,容仪就彻底睡不着了,心里装着事,有担忧,又怎么能睡得踏实呢?这便起了床。 刚坐下没一会儿,白婆婆领着嘉韫过来了,看着孩子红红的眼睛,容仪忙放下水杯,将她拉到身边来。 “怎么了?怎么这个时辰还叫白婆婆送过来了,这眼睛怎么红了?” 白婆婆说:“老奴夜里起来,见二姑娘房里的灯点着,进去看了一眼,便见二姑娘缩在被子里哭,想来是发恶梦了,老奴陪了会儿。” 嘉韫说:“是我缠着白奶奶让她带我过来,娘,我一个人睡有些害怕,心里总像是打了鼓一样。” 一家人骨肉相连,心亦牵挂着心,听孩子这么说,容仪心里沉重极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去摸了摸孩子眼角的泪水,说:“定是这些日子功课学得紧,先生给布置的课业太多了,叫你紧张了,既然过来了,就陪娘睡吧,娘陪着你,不怕,啊。” 嘉韫点点头,看着母亲手边冒着热气的茶杯,才问:“您也睡不着吗?” 容仪:“方才起夜,顺便想等你爹,他还没回来,今晚怕是被事情绊住了,不管他了,他若夜里回来,就叫他回他自个儿屋里睡去。” 嘉韫“嗯”了一声,拿过母亲的杯子,喝了口温水,又将杯子递给母亲,容仪莞尔,喝了剩下的水,而后对白婆婆说:“今夜辛苦你了,不是你值夜,早些回去歇息吧,孩子在我这儿,没事儿的。” 白婆婆应声,垂头退了出去。 容仪则拉着嘉韫上了床,让她睡了里头,自己则睡在姜舜骁平日里睡的地方。 嘉韫滚进被子里,紧紧的抱着母亲睡过的被子,感叹了句:“还是娘的被子和床睡得舒服。” 容仪笑了笑:“娘这儿的,和你们床上的都是一样的。” 嘉韫却摇头:“不一样呢,感觉不一样,总觉得娘的被子更软更香,睡在娘身边更踏实。” 容仪笑了笑,心里却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那个时候,她与母亲之间并无深厚的感情,母亲对她没有慈爱之心,她对母亲又怕又惧,便是想在她身边撒娇,求得她的怜爱,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冷漠之下,也都浇灭了她心中仅存的那一点期许,自己有了女儿之后,更是想把自己曾经缺失的东西都补偿在女儿身上,不要女儿重复自己当年走过的路,承受那些滋味。 看孩子依恋自己,冲自己撒娇卖乖,容仪的心里是暖和的,她以为,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母女,母子之间,正常的相处方式。 嘉韫像小时候一样,贴着容仪睡,容仪将她抱在怀中,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昏暗之中,她问:“和娘说说,你方才做了什么梦?” 嘉韫却抿紧了嘴巴,不敢言语。 容仪耐心哄道:“娘知道你是做噩梦了,是不是怕这样的梦做出来不好,说出来更不好,没事,你同娘说一说,梦都是虚假的,娘不怕。” 嘉韫犹豫的开了口:“可是……可是我觉得不好。” “……是梦到了娘,还是梦到了爹?”容仪直接问了。 嘉韫显然一抖,她捏住母亲腰间的带子,听到母亲温柔的询问:“便是梦到身边的人也无妨,娘和你说了,梦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都做不得真。” 这个时候,嘉韫才说:“其实,我方才这个梦做的很是奇怪,好像不连续,但拼凑起来又好像是一回事,梦里的场景怪可怕的,我梦到了一片枯树林,大约是在冬季,下了好大的雪,可爹身上穿的却是夏天的衣裳,我亲眼看见前面有一个湖泊,瞬间结成了冰,我看见爹顺着走过去,他好像看不见那湖底下翻腾的水,我就在他后面,拼命的喊他,要他回头,可他就是听不见,我去拉他,怎么都碰不着他……” 说到这里,孩子抽噎起来,显然是回忆起方才在梦中可怕的场景了,容仪将她抱紧,轻声安慰:“韫儿别怕,梦都是假的,你爹爹四肢健全,眼力过人,夜间能视,怎么会看不到结冰的湖面呢。” 嘉韫也知这个道理,可梦里的事将她骇住,她亦为自己做了这种梦感到羞愧,就好像她这个做女儿的没有盼着父亲好过,梦到了他这样一幕,自己却无能为力。 嘉韫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又说:“我……我能说完吗?” “说罢,娘听着呢。” “嗯……我亲眼看着爹爹走上去,不知走了多久,那树林慢慢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一望无际的湖面,下面的水汹涌翻腾的越发厉害,我眼睁睁的看着爹爹掉了下去,很奇怪的是,他是整个身子都掉进湖里了,头还在外面,那一瞬间,天地都好像被冻住了,我看清他的脸色,他动弹不得,身体被结冰的水包裹。” 容仪目光微沉,心里也抽搐起来,但在孩子面前,她已经稳重,没有出言打断她这令自己心慌的事。 嘉韫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继续说:“我身边空无一物,却有娘您平日里戴着的簪子,我用那簪子拼命的去戳结冰的湖水,可是没用,我撬不开冰面,救不了爹爹……”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容仪拍了拍她的背,深吸了口气,温声安慰道:“不会的,你爹爹不管到哪儿,身边都有暗卫相随,你梦里的场景永远都不会发生,娘知道,因为爹爹是将军,要带兵打仗,所以,你心里总是担心爹爹的安危,才会做这个梦,这不怪你,你是心疼爹爹呢。” 嘉韫哽咽,抱紧了母亲,嘴里直说:“我再也不要做这种梦……再也不要……”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 ? (这种梦俺也做过,很小的时候,一些不好的梦,当时真的觉得很怕,总觉得梦这个东西很玄乎,家里长辈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俺总感觉会不会还有别的很玄的东西在里面(~Q~;)) ? 大家晚安(??ω??)?? ? 做个好梦哈~(^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50章 自请罚跪 第2250章自请罚跪 等到水烧好,抬进了浴房,容仪拉着姜舜骁过去了,给他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问过他,得知一会儿不会出门,找来的衣裳便是在家穿的,厚实宽松,实在舒适。 等他进了浴桶,容仪准备出去,却被叫住:“你留下,给我擦擦背吧。” 容仪便没出去了,只唤来玉衡,叫她去把床哄暖,再熏点安神香去,看姜舜骁这样子,怕是几天没合眼了,既然他一会儿不出门去,那就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做,让他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好。 交代完后,容仪才拿起搓澡巾给他擦背。 “你可别在这儿睡着了,等洗好了去床上睡。” 姜舜骁闭上眼“嗯”了声,虽然此刻泡在浴桶里十分舒服,背后又有妇人替他擦背,叫他通体舒服,但就这么泡着,确实容易睡过去,便只将身上洗了个干净,又将头发拆开来,洗过头以后,便起身回卧房了。 容仪跟着他身边,让他盘坐在榻上,给他擦头发,换了好几条干发的巾子绞干头发,将头皮擦的差不多干,又让他坐在火炉边一会儿,头发干的差不多了,给梳顺了,才让他上床。 一上床榻,柔软的被子像是要将他的身体吞噬,床上的淡香钻入鼻腔,亦叫他身心通畅。 容仪给他掖好被子,看着他疲倦的侧颜,如他平时一般,在他太阳穴处印下一吻,而后才出去,将门带上,又吩咐下人都安静。 这个时候,天大的事都不能来打扰她的男人睡觉。 做完了这些以后,容仪差人去叫小乘过来,小乘确实来了,但也是同样的疲倦,容仪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她的男人尚且这副样子,跟在他身边的小乘又能好到哪儿去? 好在小乘机敏,知道夫人这会儿找是要问爷的事,便主动交代了。 “这两日主子困在皇宫里,一直没能出来,是在帮皇上调查事情,多的属下不敢多言,只能等主子醒了之后亲自同您交代。” 若是替圣上办事情,那确实不是他能多说的,容仪叫了一趟人,也只得了这么个结果,她点点头,说:“这几日你跟在爷身边也累着了,回去好好歇着吧,一会儿叫厨房,炖个汤给你送去。” 一听又汤喝,小乘立马笑了,拱拱手感谢夫人,走之前还拿话宽慰她的心。 “您不必忧心,或许要处理的事是麻烦了些,但主子并未受伤。” 容仪笑笑,她当然知道姜舜骁没有受伤了,方才给他擦身上也是看见了的,没有伤口,便说明这几日没有那些凶险。 那日女儿做的噩梦,也叫她心神不宁,本来这些日子事情就多,且先前他才说了,这个年怕是过的不安宁,紧接着他就彻夜不归,一连好几天都不回府来,连个信都没有带回来,这怎能叫她不着急? 只是在着急,都不能放在明面儿上着急,孩子们已经彻底闲在家中了,整日跟着自己身边,她情绪上若是有一点儿不对劲,也会叫孩子们跟着担心害怕。 但现在人回来了,都好好的,也叫放心了很多。 但今天注定不能是一个平静日,那进府已经有几日的阮初音,时至今日也闹出了一些动静。 茯苓沉着脸说:“这些日子王爷一直歇在向西苑,许是给那女人长了气焰,她一直都不曾向长公主请安,今天一早却是突然去了,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不过多时人就让长公主赶了出来,她自请罚跪,却晕在雪地中,正巧被王爷看见,这一下,搅的王爷和长公主又是一顿吵……” 这些个手段不算新鲜,可听着确实叫人恶心无比,尤其现下,容仪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与他斗旋,心中也实在厌烦她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容仪冷哼了一声,说:“既然晕倒了,就说明是身子不好,去请大夫来给她看看,究竟是哪儿出了毛病?这就快要过年了,万一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过给了府里其他人可就不好了。” 说罢,容仪抬头看向白婆婆,说:“这件事就交给婆婆去做吧,她毕竟是王爷心爱之人,这刚进府中来没两天就害得她晕倒一回,婆婆替我去看看,是哪儿招待不周?叫她在雪地里跪一会儿人就不行了。” 白婆婆应下,俯身退了下去。 容仪沉沉的下了口气,而这时,孩子们找了过来,容仪冲他们比了个手势,他们立马明白,不要大声说话,父亲正在歇息。 …… 在那边,白婆婆带了上次给长公主殿下诊脉的胡郎中,胡郎中前前后后进出王府的次数也不算少,这次来他知道自己要看的病人是谁?心中没了先前那么多的忐忑。 他了解这些大宅院中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内斗,他只需要做好他应当做的,做好一个医者的本分,这便是给世子妃的信任一个交代了。 白婆婆,也没有刻意交代他什么,只是与他说了句“这快到年底了,府中突然有人病倒,可不是件好事,胡郎中医术高明,定要诊断出这位贵客是得了什么病?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晕倒了?” 胡郎中进了向西苑,被里面有几分味道的香振了一下,寻常在药铺子里,天天与药材打交道,闻到鼻子里的味儿都是苦的,如今猛然到这向西苑来,或许这味道寻常来看并不算浓郁,可在他的鼻子中都显得格外的香,香的太过了。 分心了一瞬,待给那所谓贵客看诊时,却一心一意,严肃以待。 过了几息,当着屋内众人的面,胡郎中淡淡的说了句:“这位娘子身体健康,并无病症。” 白婆婆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她请郎中来,也不仅仅是要一个结果这么简单,有些事既然敢做,就别怪别人要下你的面子。 她故作讶异,道:“这……不能吧?郎中莫不是诊错了?” “不错的,这位娘子年岁较轻,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大毛病,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被这个婆子打的措手不及的阮初音,脸上已然有了愠色。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大家晚安,好梦(*^o^*)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51章 这叫不懂规矩 第2251章这叫不懂规矩 看着她那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若是不知道一些内宅手段,兴许此刻,白婆婆还要叫她骗了去。 可惜了,她遇上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一个在内宅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妇人。 她看向郎中,言道:“胡郎中是医中圣手,京中不少夫人小姐看诊都会请胡郎中去,想来是不会有错了。” 说罢,她目光凉凉的看着阮初音,对那郎中说:“今日娘子在雪地里自罚跪了片刻,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就晕厥了过去,郎中再仔细看看,若是有别的什么问题,也不好冤枉了娘子。” 胡郎中已然知晓是怎么回事了,但并未多说一句,只看了眼那脸色煞白的娘子,心底暗叹了一声。 这些闺中妇人做什么不好?偏偏要装病? 诅咒了自己,也得了些笑话,着实令人可笑。 阮初音没想到,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她竟然如此来下自己的面子,当下脸色也不好看。 自己自行罚跪是为了什么?可不是为了此刻让她当着一个郎中的面如此直言不讳的,真真是一点面子都未曾给自己留啊。 白婆婆哪里管得了这些?她既做得了这事,就要承担做此事的风险,都快到年底了,她要来装病,就莫怪别人了。 胡郎中又诊了片刻,最后得了个体面的说法:“许是天寒地冻,才会叫这位娘子昏厥,开些安神药即可。” 呵……安神药,安的是肾,却安不得心,没病装病,也得多下下药让她吃下去,这叫什么?这叫自食恶果。 白婆婆道了句“有劳”,等郎中出去以后,她才看向阮初音,说:“既然娘子身体不适,那这些日子就好生呆在这儿调养身子吧,其他也就不劳娘子费心。” “是……” “这毕竟是病着了,倘若下次王爷再来,还请娘子送王爷离开,这万一将病过给了王爷,可就不好了。” 这下,阮初音绷着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她微微蹙眉:“郎中方才都说了,我这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又缘何如此呢?” 白婆婆神色未变,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说话时宛如没有情绪的工具一般,她道:“这话娘子可是要想清楚了再说,娘子的身体当真无碍吗?若当真无碍,又总会当即晕厥,这件事总要给长公主殿下一个交代,你就那般明晃晃的晕倒在了荣华院中,若是王爷追问起来,总要有个说头。” “我……” “娘子总不见得想告诉王爷,你并无大碍,只是想晕的时候,就晕了吧?” “……” 方才那郎中的话,虽未说的太直白,可懂的人也都懂,那话中未的意思,便是说她装病,可怜可笑,就连药都开的是什么安神的药,多么讽刺啊。 阮初音没想到这一招打出去却伤了自己,从始至终都未能见到长公主一面,自己跪了不说,如今还被禁足在此地,看这婆子的意思,是不打算放自己出去了? 这个时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应了自己多蠢?可不应……不应又能如何呢? 白婆婆可没打算给她反应的时间,只交代道:“娘子初入府中来,还是莫有闹事才好,今日,娘子在荣华院那一遭,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了,娘子怕是讨不了好去,又是何必呢?” 此话便是在提醒她,你可要清楚的知道,你开罪的人是谁?那可不是一般的人,不是你轻易就能开罪对得起的。 白婆婆都不用问什么,直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她不会特意去问一句,在荣华院的时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这便是再告诉她,在这里,开罪了你不能开罪的人,无罪亦是有罪,不要妄想装惨卖可怜,就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净。 有些时候,有的人啊,就是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妄想以一己之力改变什么,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有些女人尤其可怜,以为把持住了家里的老爷,便可就此平步青云,无所顾忌了。 殊不知,命里带的,天生有的,一早都是有定数的,不是此刻的挣扎和妄想就能改变的。 这一点,白婆婆最佩服的还是如今的世子妃,想当初,她是原配夫人的丫鬟,以陪嫁之身到这往府中来,跟了姑爷,却名不正言不顺,叫人唾弃,可她自个却是看得开想得透的,从未见过她恃宠生娇,因着爷们儿的宠爱不可一世。 她那样的人,知道自己的本事,从未企图要去攀爬更高的地方,也从未想过要通过什么手段在得些什么东西,她只是守好了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太出挑,也不过分沉默,修得宠辱不惊,这样的人,你能说她是蠢,是无能? 真是蠢的人不会有如今的日子,如今在京中,说她是过的最好的那一个也不为过,这种好不是身份上带来的,而是她与郎君本身的情谊,都是许多夫妻都不敢想的。 …… 收拾好了这一处,白婆婆就直接回了长留复命,她事情做得漂亮,没有让容仪多操心,听得她那些不饶人的话后,容仪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您说的这番话,想一想便是我自己怕都是受不住的,恐怕她当时脸色十分难看吧?也是自作自受了,非要去走这些歪门邪道,那就不要怪我下她的脸面,她要找长公主的不痛快,我也不能让她过得太舒坦。” 白婆婆犹豫了片刻,后说:“不过,老奴倒是没有问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容仪却敢肯定,她道:“这些日子,长公主从未主动召见过她,可偏偏她要自己送上门去,拦都拦不住,若说这是长公主主动找她的茬,又有几分可信?” 再说了,阮初音的事一早就是交给自己了的,长公主便是再如何忍不住,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去找她,还要罚她。 容仪确实不信,她主动找上门去还能抱着什么好的心眼儿?她若当真有那好心眼儿,也就绝对不会送上门去了。 主母未召而自动上门的,这叫不懂规矩。 …… (本章完) 正文 第2252章 不体谅 第2252章不体谅 阮初音的事就这么解决了,容仪一早就说过,要将人弄到身边来,就没打算让她有太舒坦,她要是找事,那有些事情就得她自己好好受着了。 在这个关头,她非要找不痛快,找存在感,那就试试,看是自己的脾气硬,还是她的骨头更硬。 但是,叫容仪没有想到的是,为了这一件事,王爷竟还将他叫去了一趟,话里话外有要怪责她的意思。 容仪沉默的看着一脸无奈的王爷,说道:“那父亲能告诉儿媳,这件事儿媳究竟错在哪儿了吗?恕儿媳愚钝,儿媳自以为已经做到了公平公正,却还要得父亲这一番话,儿媳着实觉得委屈。” 姜益民看着她,心里莫名沉重着,叫他有些心绪不宁。 “我知道,你和你婆母都看不上阮娘,无非是因为她是从外头来的,身份不高,入不了你们的眼,但无论如何她都跟了我,如今是我的人,你们就是在不喜,也不应当如此待她。” 容仪笑了,语气依旧恭敬:“儿媳不否认对她确实喜欢不起来,但父亲说这话着实是有些冤枉人了,即便儿媳再不喜她,当给她的尊重儿媳给了,她在雪地里晕倒,我第一时间就请了人来给她看诊,生怕她出一点毛病叫父亲担心,可如今,父亲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儿媳一顿说教,儿媳亦觉得委屈,实在不知,对待这位贵客,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算得上对得起人了。” 她这一番长长的抢白,说的姜益民都愣住了,久久难语,只是瞪着眼盯着她看。 容仪低眉顺眼,语气诚恳,措辞讲究,确实叫人难以挑出错来,好似是真的受了万般委屈一样。 姜益民眉心都在隐隐作痛,他深深地看着面前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儿媳,深感欣慰的同时,又觉得深感疲惫。 良久,他才说:“阮娘同你们不一样,她身世坎坷,历经了许多磨难,受了许多委屈,来到我身边来,我想给她更好的,让她待在身边,我的心里亦觉得舒坦,她生性简单,或许有什么事上叫你们对她不喜爱,但她不是个坏人,你作为王府的世子妃,该当一碗水端平,尤其对待她这样出生的人,更应当给予包容,这份度量你该有。” 容仪看着他,看着他维护阮初音的样子,忍不住的想到了当初,为了长公主殿下,他将后院的人都遣散时的场景,那时的他,像个盖世英雄一般,叫人看着都觉得深情。 可原来深情是可以装的,也是可以转移的,他可以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情深不寿,宛如真爱…… 容仪也庆幸,这一番话他是说给了自己,长公主并不知道,若是她听到了这些话,该有多心痛啊。 这个男人,他的爱随时可以收回去,也随时可以消失,消失的那样突然,叫人没有防备。 “父亲,阮娘子要跪,不是长公主叫她跪的,是她自觉荒唐,自行罚跪,这一点儿媳不敢骗您,她跪下就晕倒了,儿媳不知她这样的身体是否健康,便请了人来给她看脉,若是有什么问题及早发现,大家都好,毕竟这府中还有孩子,她若当真有什么不好的病,传给大人还可以忍受,可若给了孩子,儿媳就要追悔莫及了,儿媳竟不知,今日的做法到了父亲口中,却是成了没有度量……” 一番话说的他哑然无语,今日这事他确实不占理,也怕因此寒了儿媳的心。 半晌才说:“好端端的,她为何要自请罚跪?” 容仪说:“是啊,好端端的,一般的人哪里会想得到要自请罚跪呢?这倒不像是真知道自己错了,到像是再以此做要挟似的,跪便跪吧,还跪出了毛病,闹得兵荒马乱的,叫人都不安宁。” “父亲,长公主并未召见过她,是她自己上赶着要去见长公主的,您也知道,长公主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想要好好休养,她却如此不懂规矩,硬要上门,这却不知是个什么道理了?因着长公主不见她,她便觉得定然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长公主不开心,所以要下跪道歉,依儿媳看来,她这不像是在道歉,更像是一种胁迫,到最后,她这么一闹,听起来就像是长公主的不是了。” 女人之间的事,本就是勾心斗角,一地鸡毛,说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听着确实叫人头疼不已。 姜益民不知为何,他明知道自己该心疼的不是阮初音,莫名听到这些事,脑海里想的都是她,她已经全然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绪,占据了他的喜怒哀乐,就好像天生自己就是要爱上她的,所以,听着她的这些事情,心里会惶惶不安,会替她心疼,替她难受,同时,在心底,又有一道声音拼命的在呐喊,好像要将他的头扭转过来。 姜益民深沉的吐了口气,而后说道:“许是你们想太多了,阮娘不会是这个意思,此事是本王多嘴问这一句,料想你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会刻意给她脸色看,叫她不安然,你回去吧,晚些时候本王亲自去看看她,再问清楚。” 容仪眼皮都没眨一下,直道:“为了您的健康,向西苑您就别去了吧,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需要父亲做的事还有许多,别因为阮娘子一人,若是她将病过给了您,那儿媳就难辞其咎了,这一点儿媳亦是同阮娘子说过的,料想阮娘子也是能体谅的,父亲说呢?” 她话说的这么满,满到叫人连一个缝隙都钻不进去,姜益民又还能说什么呢?话里话外都是为了他们这些人好,若是自己还非要去见她,那不就成了自己要找不痛快了?到时候,还得叫阮娘背上一个不体谅的名声。 她的话总是一套一套的,说的都是极有道理的话,还真叫自己拿她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了。 本该恼怒生气,却不知为何,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私心底下又觉得好笑,又是松了口气。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53章 蛊术 第2253章蛊术 这一番谈话,两个人谁都没能做个好去,大都憋了一肚子气了。 容仪没有想过,为了这样一件事,父亲大人会特意将自己叫过去,言语间尽是不满挑剔,但这一次自己是占着理了,又何惧他的不满与挑剔呢?自然是有什么就都说了。 那阮娘子这一次也是自讨苦吃,偏偏要作这一番死,本来就要找个理由将她这个人好好困住,她自己送上门来,就怪不得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 …… 待回到长留,姜舜骁已经起了,散了衣裳坐在暖屋内,屋里暖烘烘的,多坐一会儿还热,不过,他穿的这样单薄,倒是不怕热的。 容仪深吸了口气,亦将衣裳散开了些,同他说:“再过几个时辰,将这屋里的火散一些去,你也得将衣裳穿起来,孩子们回来看着你这个样子,终归是不好。” 儿子就算了,但家里还有两个小女儿呢,子大避母,女大避父,这些东西都是要讲究的。 姜舜骁应了一声,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轻叹了口气,让她靠着自己,听到她关心:“这些日子你都做什么去了?能与我说吗?” 姜舜骁轻息,默了片刻才说:“与你说也无妨,皇宫里闯进去了几个刺客,个个武艺高强,但皇宫内近卫军众多,有皇帝的暗卫队,这些人自打踏入了皇宫内,就已经叫人盯上了,调查这些刺客的事,便耽误了些功夫。” 容仪微微蹙眉,觉心惊肉跳:“那可是皇宫!天子脚下,何人竟如此大胆,敢闯入皇宫之内,意欲何为?” 姜舜骁沉默的看着她,虽未说话,但容仪从他的眼神中也读到了答案。 刺客潜入皇宫内,能去做什么?这话也是明知故问了,她只惊讶于如今孟国算得上是太平盛世了,可却有人敢闯入宫内行刺皇上,这等诛灭九族,牵连甚广的罪,何人敢犯?犯这种事的人,抱着怎样的心思,当真是不敢深想。 容仪忙问他:“刺客行凶的那日你也在?你与他们交过手?可有受伤?” 姜舜骁摇摇头:“这些人想来伤我,没那么容易,但他们的身份……你可知南蛮?” 容仪眼皮一颤,而后点点头,说:“这些都只是在书上看过,书上说,南蛮妇人多善蛊,蛊能获人心,改人命,夺人智,但这个东西说的太玄乎了,早在多少年前都被列为禁术,且这个种族,大孟是没有的。” 因为没有,对于这个种族的述说就更多,更神秘了,有些东西越是玄乎,就越是叫人好奇,听着一些老人传得神乎其神,便忍不住要相信,可至于有没有,总归,孟国没有,也不会允许有。 姜舜骁说:“他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这个种族大多低调,会蛊术却不敢暴露,这种蛊术有违人道,世人不容,这次进宫来的刺客,身上都有统一的图腾,那是南蛮男子特有的标记,虽古老,却并不隐秘。” 容仪听得头皮发麻,她紧张的看着姜舜骁,说:“那你可有看他们的眼睛?可有同他们深入谈话?” 姜舜骁摇了摇头:“并未,怎么了?” 容仪松了口气,才说:“我看书上说,会蛊术之人,他们的眼睛是不能看的,一旦看了,就会被他们夺了心智,成他们的傀儡,若是同他们深入谈话,亦会如此,你若要审问他们,定要将他们的眼睛都蒙起来。” 听闻此话,看着她严肃认真的表情,姜舜骁忍不住笑了,他说:“书上记载的有真有假,若是看他一眼就会任他摆布,那他会的就不是蛊术,而是妖术了,他们也都是正常的人,不是妖怪,他们养蛊,种蛊,俗称草鬼,没有这个东西,他们想要行事,也不容易。” 容仪眨了眨眼,脸红了一下:“这我就不懂了,总归,这些人都邪乎的很,他们使出来的手段,终归不是什么正经手段,与他们打交道还是要小心些的,只是,这些人是谁的手下?怎么敢去行刺皇上呢?” 能行蛊术之人,统称苗人,据目前所知,大都在南蛮,但也说不准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因着他们的这一门手段,终究算不上是名门正派,为多国所不容,所以这些人,会被人利用的十有八九。 “这些都在查,此事虽不能说出来,可你问了我,我也要告诉你,这件事只你我夫妻二人知道便好,怕传出去令人恐慌。” 容仪温声应道:“这些我都知的,我不会传出去,这么天大的事,我怎敢在外面胡言乱语啊。” 姜舜骁在她鬓边亲吻了一下,而后叹息了一声,容仪看着他,伸手去摸他的脸,说:“这些日你没有回来,孩子们也一直念着你,尤其是韫儿,她心里很是担心你。” 姜舜骁微咽,目光暗沉,他说:“孩子们都会习惯的,从今往后,这样的情况怕是只多不少,慢慢的,他们都要习惯,习惯他们的爹爹常年不在家中。” 容仪听得眼眶一热,却没有任它流下来,深吸了两口气,想到女儿那日夜里,紧紧的抱住自己,哽咽的同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她那个听起来着实不美妙的梦,亦都叫她心中暗忧。 但这些,她都不能说给姜舜骁听,怕自己说了,他心里也难受,只道:“你是爷们儿,该在外头闯荡的,我顾及不到,我只希望为了你自己,为了我和孩子,你都要好好的,别叫我们担心了,我们在家中想得到你的消息并不容易,回回都是胆战心惊,不敢松懈,知你行的事有凶险,可对孩子们我什么都不能说,再担心也只能悄悄担心……” 姜舜骁听的心里一沉,他只有将这个坚强的女人抱在怀里,紧紧的抱住,以示自己对她的心爱。 “你放心吧,在外头,我丝毫不敢大意,我知道我还要回来见你和孩子,我又怎敢不爱惜自己了?跟了我终究是要辛苦你,再等等,再等一些日子,等这个天彻底平静下来,就都是好日子了。” …… (本章完) 正文 第2254章 包容 第2254章包容 对于容仪来说,自己的男人已经够辛苦了,许多事能不打扰他,她都不要说出来,去扰他的心神,就比如今日,自己被父亲大人叫去训了半天的话,也是不愿告诉他,让他跟着自己一块儿难受的。 他如此尊敬的父亲大人,为了一个刚到这个家中来的女人,同自己的妻子有了言语上的冲突,且这件事怎么听都叫人寒心,他这个做儿子的知道了,心里又岂会痛快? 夫妻之间便是患难与共,相爱的人,都不愿意将自己身边那些肮脏的事情说给对方听,不想他也因此费心费神。 两个互相成就的人,都朝着各自的方向在成长,在强大,若是一味只想依偎着别人生存,也最终会毁在别人手里,期望永远是自己给自己的,这样,谁都不会落下埋怨。 容仪早就知道,终有一天自己也要学会独当一面,家事上,外事上,自己的事,丈夫的事,孩子的事,她得有这个能力自己去办好。 夫君是个太优秀的人,她也不能去拖夫君的后腿,叫他也过的太过辛苦。 两个人各有心思,平心而论,许多事姜舜骁若是能一手办了,就绝对不会去烦妻子。 他娶妻是为了有一个完满的家,和心爱之人相爱相守,共同生儿育女,从未想过要让她进这个家门来受苦受难。 可现下他还没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去做这些事情,他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妥善地安排好,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一头,他是一个将军,他的心不能永远放在家里,他就是需要一个能干贤惠的妻子,这样都能干,不仅仅体现在家世上。 或许是老天眷顾,并没有让他过的太过辛苦,将容仪送到了他的身边来,让他有个依靠,有个能够放心的人,可以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她,将自己顾及不到的地方都交给她。 …… 又过了两日,容仪去见了长公主,她的身体早已调养好了,如今好生生的修养在院中,不理世事,过年的一应事物,都是交由容仪去处理,她也乐得清闲。 容仪看着她好看的气色,微微抿唇,说道:“明日我回长家一趟,也是好久没有见过祖母他们了。” 孟思敏点点头:“是该回去一趟,想来他们也都念你了,孩子们呢?也都带回去吗?” 容仪摇摇头:“过年的时候都会回去的,现在就不带他们了,孩子多也闹,到时候不好收拾。” 孟思敏笑了笑:“不带回去也好,叫他们到本宫这儿来,本宫啊不嫌闹,等这些好日子一过,他们就又都没有时间四处玩乐,当上学的上学,我也难见到他们。” 容仪自然没有异议,有人愿意替她看着孩子,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当下不说一句推脱的话,生怕自己这么一说,长公主就真应了。 两人说着说着,也就无话可说了,许多事那都是心照不宣,无甚可说。 不过,这次孟思敏却是主动提起了那阮初音。 她早就知道,阮初音从这儿被人带走以后,就被容仪雷厉风行的“软禁”了起来,美名其曰“养病”,实则是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她自嘲班的说:“她这一套,早八百年的时候就有过,在本宫面前用过,真的是叫人疼惜不已,她那么一跪,一哭,就全成别人的不是了,有些时候,甭管身份地位如何,得了心的人总归是厉害些的,轻易惹不得。” 这不用问也该知道,她说的定是先前王爷后院中的那些莺莺燕燕,她在这些人面前吃过多少哑巴亏,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那个时候吃的亏不叫亏,而是心痛,心痛在于自己所爱的男人并不爱自己,也不在乎,不怕伤了自己。 容仪说:“儿媳都知道,那是郎中都只差明说,她那是在装病了,偏偏她自己还能忍得下来,这心里着实强大,若换一个人恐怕早就憋不住了,不过,儿媳也不会惯着她,这些手段,对于男人来说,或许是有用,可对女人来说,就像是在骂人了。” 女人最能看懂女人,笑为何?哭给谁?一举一动在卖弄些什么?同为女人,就不要想能蒙了别人的眼睛,自作聪明了。 她这一举动,叫那阮初音没逃了好,同样也是替这位长公主婆母狠狠地出了口气,正室夫人被一个外来的人气得卧病在床,传出去真是惹人笑话。 “那日,本宫压根就没有见她,她也是可笑,言语中都在说本宫不见她,是因着心中对她有气,这便是她有罪,所以,她要自请罚跪,好来补偿本宫。” 说话真真是叫人悦耳,可若她当真心中抱愧,又怎会堂而皇之的到这府中来,来膈应她呢。 容仪说:“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这样的女人,儿媳也不会给她机会,叫她继续作下去,如今,府中事务繁多,为了她一个人的事,要叫大家都跟着受累,我亦于心不忍。” 孟思敏看着她,问:“本宫听说,为这件事,你父亲还找你麻烦了?” 容仪顿默片刻,而后说道:“不算是找儿媳麻烦,只是言语间颇为偏护阮娘子,但做这些事情儿媳都问心无愧,也不怕父亲问话,父亲总不能说,儿媳让她在家休养身子,是在害她吧?其她自行罚跪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更不能说是在刻意刁难她吧?若当真如此,那还真是没处儿说理去了。” 容仪简单地将那天的情形说与长公主听,听得长公主久久无言,盯着容仪看了半晌,才说:“恐怕在这个家,也就只有你敢同他这样说话了。” 而他,一声不吭,半句话都不曾有,这便说明,他并不怪罪容仪在他面前说的这些话。 这究竟是因为容仪是他那大宝贝儿子的媳妇,他才如此相待,还是因为,他终究不想伤了长家人的心呢?还是为了…… 容仪一时也说不准这话是好话还是歹话,只道:“儿媳以为,只要是占理,谁人都可说的。”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55章 虚惊一场 第2255章虚惊一场 次日,容仪一个人回了长家,原本应当是夫妻二人一起回的,可这日姜舜骁也不得空,对此,容仪并未多说什么,男人事忙,她是能理解的。 回到长家,自然是被当宝贝似的疼着宠着,但等到下午了,还是得回来,走的时候都还依依不舍,容仪知道,并非是多愁善感,而是这些日子风雨飘摇,他们也都担心着。 王府里来了个不速之客,这件事他们也都是知道的,只是,这毕竟是王爷的私事,作为儿媳,容仪也不能多说什么,回去以后,也只有大夫人问了一句,得了她一个笑,便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提醒她,许多事情看似巧合,但若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发生了,就不是巧合了,要她万般注意,切莫要分心。 便是没有见过阮初音这个人,便是不曾多问,便是外面的人也都知道,这个人的来头不小,也不简单。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总归都不是简单的,这些事情,深闺中的妇人或许难能知道,但是,长家的人想必知晓的事情只多不少吧?所以,他们看着自己才会那么忧心、焦虑。 回去以后,孩子们又将她缠了半晌,只一个劲的问她,回到长家去,外祖母一家有没有念着自己,容仪被他们缠的发笑,轻叹了口气,同他们说着话,时间一晃一晃就过去了。 凌儿是最晚回来的,她一回来就往容仪怀里钻,容仪将她拎出来,轻叹一声:“你这皮猴,又疯哪儿去了?” 凌儿说:“没疯呢,我是去看小邋遢去啦,秋心说,小邋遢有宝宝了。” 容仪讶异:“那,宝宝在哪儿呢?” 凌儿严肃的摇摇头,说:“可不能呢,宝宝太小啦,不能离窝的,万一被风吹着了,就会拉肚子,会拉死的。” 刚出生的小狗小猫,确实吹不得寒风,容仪便说:“那你也少去看他们,等日子久了,他们再长大些了,你再去看可好?” 凌儿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老成的叹息了一声,说:“娘亲放心吧,我会对他们负责的。” 容仪笑笑,瞥见她怀中鼓鼓囊囊的,问:“你在怀里藏着的是什么呀?怎么鼓鼓囊囊的?” 凌儿想了起来,忙将怀里的东西给她,是一个香包,她说:“这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一个丫鬟送我的,我闻着可香,就留下了。” 容仪蹙眉:“丫鬟送你的,是哪个丫鬟?可还记得清楚?怎么放才回来没和娘说呢。” 凌儿脸微红,说:“刚刚回来见到娘亲有些兴奋了,这才忘了说。” 容仪轻瞪了她一眼,而后说:“你这记性啊,可是忘了娘曾说过,旁人给你的东西,第一时间就要拿回来交给娘的,你就这么收下了?也不怕是那别有用心之人给你的?” 凌儿被训的苦下眉头,忙道:“可我现在给您了,给您了还要挨骂呀,娘快快放过我吧,我也没有一直拿在手上……” 容仪看了手里的香包一眼,交给了一旁的茯苓,嘉韫看着,问了句:“这个香包是有什么问题吗?为何不能给妹妹看。” 容仪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一边的秋心,秋心也懵了,说:“奴婢一直跟在三姑娘身边,从未见过这荷包,从未见过呀!” 凌儿摇摇头,说:“是回来的路上,我瞧你肚子疼,叫你去出恭,在路边的时候别人给我的。” 秋心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跪在容仪面前,忙道:“是奴婢大意了。” 容仪轻叹了一声,抬了抬手,说:“起来吧,这事如何能怪你,叫茯苓拿去查了,若只是个香包,是下面的人拿来逗小姐的也就罢了,只是如今,那向西苑人手一个香包,我的女儿手中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东西,我心里有些急罢了。” 说罢,看向身边懵懂不知,笑的乖巧的小女儿,容仪摸了摸她的脸蛋,说:“想来我的女儿这么乖,这么懂事,那香包定是下面的人拿来逗你开心的。” 凌儿说:“不怕不怕,有爹爹和娘亲呢,没人敢害我的,再说了,我记得那个丫鬟的样子。” 容仪抿唇一笑,没再说什么。 那香包茯苓拿出去,过了两个时辰才叫束庸手下的人送回来。 茯苓说:“已经请人看过了,这就是个普通的香包,里面的清香也都是正常的东西,没有可害之物。” 容仪松了口气,眼里有了笑意,说:“那就把香包给她吧,料想也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来祸害我女儿,不过,可查到了?给孩子香包的是谁?” 茯苓点点头:“是在浣衣房做事的丫鬟,前年照进府中来的。” 容仪暗暗思忖,从时间上,既然是前年招进来的,那应当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寻常这府中的下人都会拿一些小物件儿,送给孩子们,要往常来说,这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只是现在,一有风吹草动就叫人不敢安神,也是过于谨慎了。 凌儿高兴的拿着香包走了,茯苓笑说:“您身边的这些姑娘少爷都是极好的性子,下面的人不管拿什么给他们,他们只是高兴、欢喜,从未见他们嫌弃。” 容仪说:“那是因为,他们从小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愁,对于别人给的东西也都欢欢喜喜地受着,很好满足罢了。” “这可不是很好满足,是少爷小姐们心地善良,正是因为他们见惯了好东西,一般的物件儿在他们眼中那都算不上什么,可下面的人给他们的香包,拨浪鼓这些,奴婢瞧三姑娘都玩得高兴呢,奴婢家对面住了一户人家,那个孩子可真真是又犟脾气又坏,家中经营生意算不上好,可他样样都想好,样样都要拿最好的,偏要和别人比他没有的,好几次奴婢都看见,呕的他娘偷偷的抹眼泪。” 人和人之间,家世不同,受过的教不同,性格自然也有很大的差异。 有人生活富裕,心向泥沟,有人生活贫困,却一心向阳。 …… (本章完) 正文 第2256章 突然离去 第2256章突然离去 但有时候,也不是这么绝对的,当然,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就像世子妃教养出来的孩子,他们都生活在云端,不知苦,不知难,生活的天真浪漫,可心却是慈悲的,他们未曾吃过苦,却不代表他们不能看见别人的苦。 三位小主子,从小都是一样的,便是这府中的下人摔上一跤,身上破个口子,他们都要为其心疼许久,给他们抹药,让他们看病,这样的慈悲心肠,生在一般的人家是自找苦难,可是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刚刚好,心肠柔软的主子才能让下面的人过上好日子。 当然,这些好处都不是凭空来的,两个大的主子是受过教,学了知识,读了圣贤书的,小的这个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身生父母的悉心教诲,才叫她天真烂漫,独一无二,叫人看着都喜爱不已。 容仪说:“现在还可以叫他们快快乐乐的,但越长大也希望他们的心里能住近一块儿黑暗的,看不见的地方,许些东西或许只有他们自己去闯,才能切身体会,你说他们心肠柔软,我也知道,有些时候只希望他们万万不要太过柔软,心慈手软也会害人。” “您放心吧,这些他们慢慢都会知道的,以前听老人说,孩子是天上的一片云,轻易不能污染了它,可它藏在天上,便是日日看着它的人,有些时候稍不注意,就会错过它的变化,谁也不知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它究竟白,是红,还是黄?它心里下起狂风暴雨的时候,最先知道的是它自己,不是看着它的人。” 孩子是一张白纸,你往上面写什么,他就有什么,你写善,他便知善,你写恶,他便懂恶,你想他什么都不沾染,那又怎么可能呢?总是避不过这世间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不能保证他这一张白纸上,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受到影响。 但是,养育孩子的人大抵都会有这些担忧吧,恨不能倾其所有,将这一生所有的道理都交给他们,恨不能提前预知路上的坎儿,给他们铺平,让他们顺顺当当地走过去,可是,也只能看小,不能看老,等到小孩儿都长大独当一面了,叫他们挡在自己面前经历风雨的时候,自己能做的也就是不给他们添麻烦,不让他们有负担。 说了会儿孩子的话题,容仪便又自顾自的忙去了,不管如何,将这些孩儿带到这世上来,就要尽自己所能让他们平安健康的长大,所以,现在,乃至未来,她和姜舜骁两个人,都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顾着这个家。 旁的人再好,她都不放心,自己的孩子,总是要陪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成人才是好的。 …… 这些日子,一切都很平静,就好像前些日子的担忧都是虚惊一场,那些变故和隐患,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 可是,东林一场毒烟,彻底打破了平静。 东林,归属皇家,东边森林,称为东林,那一块用处虽不大,但却历经了几朝几代,都是归皇家所有,有人在那里放了毒烟,这件事非同小可,人没有抓住,可留下来的东西,却直指蛊人。 当天,一天一夜,姜舜骁没能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带着人出发了,你带着孩子在家中好好过年,若有机会,我会写信回来……” 说罢,他沉默了一阵,走前说道:“我会把小乘留给你。” 他是有急事,说完很快就走了,容仪甚至来不及同他说什么。 看他离去,容仪心如擂鼓,她靠坐下来,深吸了两口气,眼前一阵发黑。 定是出大事了,不然,他怎么会将小乘都留给自己,小乘可一直都是跟着他的呀。 容仪以为他只是当下着急,所以出去了,在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内,自己便帮他收拾东西,想着他这般匆匆,收拾出来的东西也不算多,可是没想到,他这匆匆离别,就再也没回来。 原来,竟这么着急吗? 过了两天才知道东林毒烟的事,那毒烟还祸害了几个住在周边的村民。 容仪心闷,她蹙着眉头,看着外头大雪纷飞,他这一走,没有说自己是往南方还是北方,没有个期限,皇上将他叫去,这般的急,急得连好好交代一场都没有。 她情绪的变化,孩子们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她急,孩子们也跟着着急上火,直到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凌儿不慎用热水烫伤了手指,才叫容仪飘出去的思绪拉回来。 好在烫的不大,只在指腹,看着凌儿哭唧唧的表情,容仪心疼极了,去给她吹,给她上药。 抹了药清凉些了后,孩子不哭了,她这心才安稳下来,累了一头汗,听到女儿说:“娘亲,你别这样,凌儿好担心你……” 看着女儿不安的眼神,容仪将她抱进怀里,他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心里不安稳,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自己有好几次思绪飘到外头,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说:“别怕,娘就是在想些事情……” “可是,昨晚上若不是白奶奶伺候,您泡在浴桶里不知出来,水都泡凉了,病了如何是好?” 容仪眉心微跳,她深吸了口气,说:“没事了,当真没事,娘都记在心里了,啊,以后不会了。” 凌儿当真是沮丧,她依偎在母亲怀里,说:“长公主祖母说了,爹爹走得突然,娘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反应过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爹爹走之前都没能和我们都说一声,真有那么急吗?” 是啊,真有那么急吗?这么急……事态越紧急越危险,容仪又怎么能不担心?怎么能睡得着觉,吃的下饭呢?自己带着孩子们在长留穿得暖,吃得香,都不知道孩子他爹现在在哪儿,吃的什么?可冷了?饿了? 夜里,凌儿粘着母亲一道睡觉,她将脸贴在母亲胸口,压的容仪有些沉,但没有将她挪开,凌儿是个乖孩子,她心里也不安,可她不敢说,只会用行动告诉自己,她心里的怕意……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 ? 晚安好梦&amp;lt;-biubiu-?(`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57章 母女交心 第2257章母女交心 因着姜舜骁突然离去,这个年对容仪来说,并没有什么滋味,只操持好了一家老小,不至于冷落。 看着孩子们高兴的在院子里跑,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大过年的,也不能一直臊眉耷眼,看着晦气,年间各家往来,她陪在长公主身边接待着。 几乎来一个都要问一句容仪,世子何时回来? 容仪耐心回答,自然是说些好话,说多了,自己也都信了,好像夫君只是去办事,办完就回了,没有凶险,也不困难。 这些人询问,也都是场面话,说罢了后,便又说其他,贵妇人们之间,能聊的可多了。 谁家公子小姐做了什么,谁家老太爷古稀之年还纳小妾,风流韵事,雅趣之闻,说的人兴奋,也分了容仪的心。 本来每年初一的时候,像她们这等人家都是要进宫去拜见陛下和皇后的,可今年发生那些变化,总归初一这天,他们没去,其他官宦人家也没进宫去。 等到初二,王爷一早就进宫去了,容仪长公主也没拖延,理好了妆容,穿好了衣裳,确认无误便进宫了。 对其他官宦人家来说,他们进宫是拜见陛下和皇后的,可对王府来说,此次进宫也算是见亲人了,毕竟,他家有个皇宫出来的长公主。 长公主进宫,是回娘家了,这一点比起别人来说,那都是有很大的不同。 一进宫去,婆媳二人并一路先拜见了太后,说了会儿话后,容仪便单独去见了皇后娘娘。 她知道,太后虽不是长公主的亲生母亲,但对长公主一向都是疼爱有加,这种日子自然母女两人有话要说的,她便不多留。 等容仪走了以后,太后看着平静的长公主,说道:“敏儿近来可好?” 好要说好,不好也得说好,尤其是这样的日子,如何都是要说吉祥话的。 他们母女之间的情分,曾在老家都不是十分的亲厚,但平心而论,太后这样的主母夫人,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好了的,当时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也是万千宠爱长大的。 母女之情不似亲生的那般,但也差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她的亲生小娘走得那么早,那些年也多亏了这位主母夫人,如今的太后娘娘,她的庇护和疼爱,才能让自己无忧的长大。 孟思敏对她是敬爱的,也许是年岁大了,许多情谊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变得淡薄、虚假起来,再回忆到以前在闺中做女儿的时候,孟思敏时常会想,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但父母对子女的爱永远都是真的,如今在听到太后娘娘这一声“敏儿”的时候,这样大好的日子,竟叫她闻声生情,眼眶微润。 她咽下口中的苦涩,深吸了口气,说道:“在王府的日子锦衣玉食,自然是好的,只是时常挂念着母亲,毕竟隔了一道宫门,也不是日日都能回来探望母亲的。” 或许以前说这些话是客气场面话,可如今她口中所言,句句是真情实意。 太后亦了解这个女儿,从小最是爱面子不过,又有傲气,再加上父兄的疼爱,想让她低头都是一件难事,她自来都这样,贵为皇朝长公主,有些傲气也是应当的。 只是,因着她的这份傲气、自强也吃了不少苦楚,这些苦楚她未对人说过,皆咽在肚子里,她不说,可太后却是知道,但她也要维护女儿的面子,只说:“如今总不如过去那般自由,等正月过了,你便回宫住一段日子,好好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如今年岁大了,旁的愿望没有,就是想多看看你们。皇帝政务繁忙,就连皇后见他的日子都少之又少,你便回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吧。” 孟思敏看着母亲,以前不曾发觉,可如今看她,她是真的老了,满头白发,操了大半辈子的心,当了这些年的太后,可依旧还是从前那个她,尤其是一家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母亲,是当初的孟夫人。 这些年,人来人往,为利而来,为利奔走,人的面容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变化,或良善、或丑恶、或平庸…… 只有母亲,她好似从未变过,依旧是那个疼爱自己的母亲。 她还是原来的母亲,可自己却不是原来的孟思敏了。 这些年,她也在容仪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凡事都不要硬撑着,脸面固然重要,可在亲人面前,也不是非要硬撑着装作没事才是好的,亲人永远不会嫌麻烦。 有些时候强撑着不说,那才会叫人着急,叫人无可奈何。 她说:“其实,女儿原本打算过些日子出去的,这些年一直困在京中,想出去看看都没这个机会,如今,家中媳妇掌了家,做的又好,我也可放手了。” 太后微顿,看了她半晌才问:“那是想去哪儿?又要何时回来?” “带足了盘缠,走走看看吧,如今都说不准,兴许见了一处的风景,就想见更多,只要有力气走下去,只要有时间,多在外面走走也是好的。” 太后默了一瞬,手中拨弄佛珠的拇指停了下来,她说:“你不会无缘无故就想离开,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思敏回望,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大过年的,女儿不想说出来扰了母亲的兴致,您放心吧。” 太后沉了口气:“如今坐到了这个位置,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愁,可你们的事在我心中永远是要紧的事,你们过得好与坏我都想知道,过得好那便好,可若是过得不好,我的心里也难安稳下来,既然说到此处,便不要瞒着了,我会寝食难安。” 孟思敏犹豫了一刻,才说:“与往日那些事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王爷又纳了一个。” 此事深居后宫的太后当真不知道,陡然听她这么一说,还真给吓了一跳,上一次知道他们之间的事,那还是说为了长公主,将屋子的妾氏同房都给散了,听到这个消息,当娘的自然为她高兴,直叹这两个孩子总算是苦尽甘来,可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 (本章完) 正文 第2259章 忠仆 第2259章忠仆 这样的日子,皇后娘娘不会单见容仪一个,后面来的人多了,话题岔开了,便都说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甭管外头天灾人祸有多少,这么喜庆的日子,大家也都是高兴的。 谁家在外求学的孩子回了,谁家高升,谁家趣事,在这样的日子里,说起来都显得格外喜庆。 也有人问到了安宁王府,容仪一一笑应,面上总是出不了错的,不过,旁人问一句,她答一句不知,这也不是在诓人,她确实不知。 如今,他家在京中也是正得圣宠的,她这个京中第一夫人,是皇后娘娘的眼珠子,她的姐姐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媳,旁人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谁也不敢与她过不去,尤其是当着娘娘的面,更是与她谈笑风生,只往好了说,不给人心里添堵。 贵人屋里的灶,永远都是热乎乎的,甭担心有什么不妥。 “听我家大人说,这安宁王的世子又出去办事了,这样的时候被叫出去办事,也是独得陛下信任了。” 容仪笑道:“满朝文武皆是陛下信任之人,我家这个也就是胆子大了些,什么活都肯干,陛下愿意信他,我们这些晚辈深深感激呢。” “都说世子妃有一张巧嘴,能哄的人舒舒服服的,如今一见,果真如此,今日若不是借着娘娘的地方,兴许与世子妃都说不上几句话呢。” 这人容仪并不相熟,但也知道,这是前齐旧臣的家眷,如今,新旧两臣日渐缓和,尤其是谢家,态度逐渐明朗,那些个旧臣也都翻不起风浪来,不会主动的去得罪什么人。 “您说这话,可就真真是折煞晚辈了。” 说笑了一阵,便又都各自分开,各自去办各自的事情。 今儿在屋里,听了满肚子的好话,真真是叫人听得痛快,听得人都要忍不住飘起来。 容仪独个儿时,玉衡小声说道:“如今满京城中,您备受赞誉呢,谁家提到您都要夸上两句,好似真与您相熟一般,今日夸您的那几个,奴婢瞧着都没什么印象,您认识吗?” 容仪微默,而后摇了摇头,说:“有些眼熟,但并不认识,人家说客气话,咱们客气地听着就行,这些东西可千万不要当真啊,现下是家里好过,光景又好,这些人惯会捡着好话来说。” 玉衡对此深以为然,附和道:“这倒是,满京城的人都是带着面具过活的,从前您还是姑娘的时候,对您可没有现在这么温和,如今好的就像是您的手帕之交一般,奴婢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外头那些人是怎么嚼舌根,怎么侮辱您的。” 闻言,容仪回头看着她,轻轻一笑,深吸了口气,语气柔了下来,说:“好玉衡,你是看着我一路走过来的,你心里疼我,我都知道,但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既往不咎,总是抓着过去不放,对我不是好事,对你也没有好处,人嘛,总是要豁达一些的,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别人爱扯,叫别人扯去,咱们往前走,往前看,路才能越来越开阔。” 玉衡看着她一如当日的模样,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忍不住说道:“那个时候见夫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夫人会有现在的日子,能有这样的福气,奴婢亦能跟在夫人身边做上一等丫鬟,若无夫人,或许玉衡现在还是当初那个小丫头,无人问津。” 容仪看着她,看着这个在自己身边成长的姑娘,说:“这话倒是不错,就连我自己那个时候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以我的身份还能走到人前来,受别人这些奉承,这些年我们的变化都很大,你也是,如今你都是大姑娘,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现在再说起这些,她已经不觉得脸红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玉衡说:“好在没到外头去,还在您身边,还可以伺候着您。” 自古以来贴身的丫鬟,出嫁了以后,继续回到主子家身边伺候那也是常有的,可容仪听着却觉得心疼,说道:“等你以后嫁了人,做了别人的妻子,哪里还能让你继续做伺候人的活?既嫁了人,就好好的守着丈夫,守着孩子,别跟在旁人身边伺候,等你到时有了自己的孩子,日子就越发的忙起来了,就没那个心力了。” 玉衡却是很坚持:“可是这些小乘都是答应了我的,我同他说了,若他真想娶我,那他得答应我,将来成婚之后,我还是要回到夫人您身边伺候的,夫人待奴婢比谁都好,便是叫奴婢一辈子伺候夫人,伺候小主子们,奴婢都心甘情愿。” 能得一忠仆,也是自己的本事,听着她这些话,容仪心中深受感动,她拉过玉衡的手,看着她干净的眼睛,说道:“好,只要你愿意,就陪在我身边,我们主仆俩,你跟着我一日,我绝不会亏待了你去,将来,等你有了孩子,就放到王府来,比在外头要更好,难得你我二人有这个缘分,你有此心有此意,我心里是开心的。” 如今在长留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婆子丫鬟,都入她心,都是多少年的老人了,可总有那么一两个,她们不一样,方方面面都不一样。 尤其是玉衡和茯苓,这两个人是从她来到王府就一直跟着她身边,算是见证了她这一路走过来,所有的不易和艰辛,她们的忠心,不用问便也可知了。 说了会子闲话后,容仪便带着玉衡预备进屋里,却迎面撞上了公主殿下,她是一愣,可孟令英看着她却像是为她而来一般。 跟着她去了她的宫殿,容仪没问,等到内室关上了门,沉静了一路的孟令英才开了口。 “你到时就这么跟着我来了,也不怕我将你卖了去。” 容仪微怔,随后轻笑:“我这也没什么值当叫公主卖的了,再说了,皇城之内,公主金尊玉贵,又怎会卖了我呢。” 孟令英笑了笑,看着她美丽不俗的脸,说:“那可说不准,你这样好的样貌,是能卖个好价钱的。” …… (本章完) 正文 第2260章 一个男人想要的东西 第2260章一个男人想要的东西 知道她是在说笑,这些容仪当然也只是听听笑笑就过了。 孟令英性子向来直爽,从第一次见到她,容仪就领教过她的性子了,与她打过几次交道,如今在她面前,到也不会过于拘礼。 看她自如的样子,孟令英叹了一声,身边的嬷嬷立刻道:“殿下,这大好的日子可不兴叹气呀,这一叹可就把好运都给叹没了。” 孟令英戏谑道:“本来无事的,嬷嬷这么一提,可能就真没了。” 那嬷嬷脸色一僵,看到殿下带笑的眼,也忍不住笑了。 孟令英摆了摆手,说:“去让下面的人将本公主的酒拿出来,本宫今日要招待贵客,其余人就不要放进来了,本公主有体己话要和世子妃说。” 容仪迟疑了一下,说:“我若是在你这儿吃醉了,一会儿还要去皇后娘娘那儿,可如何是好?” 孟令英眉一挑,说:“母后那儿我派个人去说就是,你总不见得想去和那么多人一起吃酒聊天儿吧?你当真忍得住?” 稍微想了一下,容仪果断的点了点头,这样的日子本就是进宫来道个喜的,皇后娘娘那人多口杂,她便是闪个身也没什么的,不是非要聚在一块儿,又不是什么正规的大宴。 看她不犹豫,孟令英笑了笑,朝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去办事,她则说:“放心好了,找你来之前,我就差人去同母后说了,其实,就是不同母后说也无事,我是她的女儿,她还能怪我不成?你今日便是在我这儿喝醉了都没事,若是醉了,就在我这儿歇着,总归是有你的床铺,不会叫你冻着的。” 容仪抿唇微笑,说:“既然娘娘都知道,那我就更放心了,但吃醉我还是不敢的,今夜还得回去照看孩子,他们的爹爹不在,平日里同我就更粘乎了。” 孟令英没说什么,看着宫女上上来的下酒菜,让她们都下去了,容仪自也让跟来的玉衡和昕蕊都下去了,想来也知,公主特意将她弄过来,不是只要吃酒的。 吃了几筷子菜,孟令英问道:“我知道骁哥出去做事了,这些日子你一人在家中带着孩子们,可还过得去?” 容仪说:“王府里不愁吃穿,带着孩子们如何都是过得去的,就是孩子们还小,他走得又急,什么话都没给孩子们说,他们心里担心,又不敢时时来问我,怕引的我伤心。” 孟令英沉了口气,眉头稍低,她看着面前的佳肴,忍不住唏嘘:“这样的日子,他本该陪着你和孩子,一家人好好的过年的,可谁让他是我们孟国难得的虎将呢?但凡有一点点事,都要他去办,不过是因为父皇更信任他,若我是男儿,我就去了。” 听得这话,容仪说:“公主性子直爽,从不与人为假,你说这番话我皆是信的,只是,若你是男子,便是陛下的皇子,这种险事更不能让皇子身处险境,做臣子本就是要为皇家排忧解难,这才叫派得上用场,我心中虽忧心着他,可他若能为陛下所用,在我们心中都是高兴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凶险的,只要自己小心了,谨慎了,莫要一头扎下去,慢慢的就好了。” 听她一番话,孟令英微微蹙眉:“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得一句反问,容仪也不明了了:“这…还能有的假?” 孟令英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只是与我预想中差别有些大,我原以为他娶了妻子会有人心疼他,替他鸣不平,替他抱怨,可没想到,你也这般理智,太冷静,像你们这样的人,若是受了委屈,受了憋闷,怕是会一言不发吧?就将那些痛苦都赶咽下去,给别人笑脸,只有自己知道刀子扎的有多深。” 容仪笑了,直言不讳:“那怕那是人,是圣人吧?只有圣人才会不抱怨,才会事事看得寡淡,可我不是,他也不是,只是任何事总有个轻重缓急,作为臣家,最紧急的事便是国事,其他通通都可以往后压一压,我倒也替他抱怨,替他鸣不平,可在他自己心中,这些都是他应尽的本分,只要他不抱怨,他心里高兴着,那我也定替他高兴着。” 有话说姻缘是上天注定好了的,有佳偶必成,有欢喜冤家,有今世怨偶。端看自己是个什么命,月老牵的线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 今儿听她这些话,孟令英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女子的变化惊人,十分的惊人。 以前当她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好似她担不起太大的事,或许这一辈子都将躲在夫君身后以求庇佑。 可如今她的谈吐,说话时所有的平静,不慌不忙,都在告诉着自己,她成长了,变成了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妇人,变得足以配得上那个天神一般的人物,叫人再难挑出她的错出来。 先前母后让她办的事,她都办得极好,连母后都夸她做事圆满,说话周到,年轻一辈中难得的,既会看眼色,又会办事情,还能主公道的人,与她说话,不必留太多的心眼,既不担心同她言语会被乱说一气,也不担心,在她这里能损什么清白,她的为人,人品,皆是好的。 “你说的倒是,他向来就是一个有大抱负的人,自小就在父皇面前就说,长大以后要收复失地,还要打下别国,壮大家园,他还说,他若能得这个机会,就一定要替天子守国门,呵呵,后来父皇登基了,他便同父皇说,现在啊,他终于有这个机会可以报效国家,可以使百姓免于受苦受难了。” 所以,自来帝后都很宠爱他,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的手段,而是他自小那颗纯真干净的心。 说起来,以前还没有容仪的时候,孟令英以为自己将来有这个机会嫁给他的时候,也曾想过,自己公主之身,将来嫁给了他,一定要让他过上安生的日子,让父皇不要再叫他出去打仗了,让他好好在家休养生息,过闲散的日子。 但若真是这样,他会不开心吧?他定然不会想困在这当中,就这样过着一辈子,所以,适合他的人,是眼前这个永远站在他的角度上,替他着想的人,他们有这样的缘分,能走在一起。 如今早就放手了的孟令英看着他们这般好的感情,心中也是很感动的,至少当初她看上的男人现在过得很好,妻子贤惠,孩子聪明,而他一成家立业,从未耽误,这或许就是一个男人想要的东西吧。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晚安好梦&amp;lt;-biubiu-?(`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61章 外患 第2261章外患 殿内温暖舒适,又无人惊扰,两人独坐在此处,也相谈甚欢,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东西可谈,从前并不相熟,从前的日子也大不相同,好歹两个人都是至情至性的人,总不至于将这话题落到地上去。 孟令英看着她姣好的面容,说道:“你大概是这天底下最令人羡慕的女子了吧?得嫁良夫,又有一身的好本事,走到哪里都令人夸赞。” 容仪刚端起温酒,闻言稍放,抿唇轻轻一笑,多有自讽意味。 “我这样的身份,竟能得公主一句好命,也是福分了。” 孟令英却道:“你别当我这是说的客气话,字字句句皆为真心,当真觉得你有福气的很。” 说到此处,她深吸了口气,又道:“我见到的王公贵女很多,她们就像这世上的花,百花齐放,一眼看过去,只道是花团锦簇,令人赏心悦目,可要说真有出挑的,却挑不出几个来,我的母后曾经说过,你更像是莲,出淤泥而不染,你不知她有多喜欢你,知道你以前的身世,几多唏嘘……” 是啊,她的身世确实与众不同,原本出生卑微,不入人眼,一张好看的皮囊走到哪儿都博人眼球,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可有朝一日,摇身一变成了豪门贵女,又嫁了家世相当的好人家,生儿育女,稳坐其位,最最重要的,是她当真得夫家喜欢,像他这样的女子,满京城中,怕是也没有多的了。 “是皇后娘娘谬赞了,我这样的人,只求能过安生的日子,能将这日子过得舒坦,原本就是要用心经营,不敢马乎,自己用心的日子才能是好日子,至于过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前年纪小,或许想在心里,如鲠在喉,难以平复,可如今自己也是做了母亲的人,更愿意笑着对生活,自己过得好才能教养好孩子。”她不知道自己像什么花,但她更愿意做一棵树,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能将自己的孩子都罩在其中,为他们遮风挡雨,让他们敢放心的依靠。 孟令英与她共饮温酒,几杯下肚,两人脸色发红,话题也打开了,不再说那些小女儿的话。 孟令英说道:“这几日我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那会蛊之人到京中来了,你可听说此事?” 容仪微顿,本就没醉,听到这话更清醒了几分,前些日子才说了蛊术之事,如今,公主又特意提起了这件事,她道:“倒是听说过,只是不太明了,这些人会些小把戏,可谁又知道,这究竟是真还是假?兴许是说出去唬人的玩意儿。” 孟令英却信的很,直道:“并非我危言耸听,只是这件事听起来可不像是唬人的,咱们在京中,得到的最新的情报,知道最多的玩意儿,但这蛊术终究是禁忌,你难道就不好奇?” 容仪看着她,笑了,道:“我好奇啊,当然好奇,只是,这东西听人说过,未曾亲眼见过,书上亦是写得玄乎,什么养蛊便能惑人心,纵人志,活生生的一个人,又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被人操控呢,说的可实在吓人。” 孟令英说:“你既信,那就听我一言,这种东西可不能小看了它,莫要觉得这是别人生存的小把戏,有些东西看似不起眼,但既然能使人生存,就不是小东西,古人将它们记录在册,更像是警醒后人,莫要着了这道,否则,从古至今,蛊术又为何会成禁术呢?这东西必然是有的。” 容仪暗暗思忖,不发一语。 见她不语,孟令英握住了手,说:“本来我是不想同你说的,可你是骁哥的娘子,我又不想瞒着你,你可知道这次骁哥走的这样急是为何事。” 容仪眸光微沉,正色看她,摇了摇头。 孟令英才说:“若我猜的没错,是与这蛊术有关,我听说已经有不少人着了道了,边塞要紧地方的官员,这些日子频频异动,再加上这懂蛊之人流入京中,还不知在什么地方,总之,要小心,再小心。” 容仪只听得毛骨悚然,她目光发沉,看着孟令英,说:“可若真有此事,又如何防得住呢?书上记载说,一旦被人下了蛊,除非蛊虫出体,否则,就要一辈子受其操控,如同傀儡。” 孟令英亦眉头紧锁,说道:“蛊有千种,像我们这种不懂门道的,能知那是蛊就已经是了得了,书上记载了多种蛊毒、蛊术,蛊毒药草来医,蛊术大师来解,先前为此事我问过太医院的太医了,他们只说,若是一般的蛊毒,家中备上嘉草,也可一防,若当真被这个东西混乱了心智,无法自控,那就不是药草能够解决的了,到时得邀请道行高的人来做解法。” 容仪心不住的往下沉,她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忍下喉间辛辣,说:“我们都在京中,在家中,身边得用之人都是信得过的人,便是外头来的也都会盘问清楚,绝不叫他们到内宅来,我们这些人都很安全,可现下他出门在外,万一遇到了这种事情,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若是有人要害他……” 见她为骁哥如此忧心,孟令英动容,却说:“对他你就放心好了,我倒觉得他比你还要安全一些,他在外面,什么鬼什么没见过?有人若是想害他,怕是早就死在他的刀剑之下了,倒是你,深闺妇人又带着孩子,这些人没有多大的体系,专挑弱者下手,就怕他们盯上内宅的人,搅得家中鸡犬不宁。” 古早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发生,想迫害某位位高权重的大人,不是非要从他本人下手,从他的内宅后院,从他的子嗣下手,更能击败他一些。 孟令英的这些担忧是真的,现在骁哥不在京中,若是他们母子三人有个什么万一,那骁哥回来岂不崩溃? 他好不容易才过到现在的日子,怎么忍心叫他再失望呢。 …… (本章完) 正文 第2262章 你有何打算? 第2262章你有何打算? 从皇宫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下雪的天,白昼本就要短一些,此刻时辰不算晚,天色却已经沉了下来,因着天色将晚,回去就格外行得快一些,至少等到天黑之前回到家,才好安心。 容仪靠在车壁沉思,今日公主对自己说的这些话,绝不是一时兴起,看来是真的了,她在宫中都能得知这些消息,想必是不安稳了。 这太平的日子还没过几年呢,外患没了,却又有内忧,加之先前得知的那些消息,若是自己人要反,那真是既叫人伤心,又叫人揪心啊…… 容仪闭上眼眸,一旁玉衡说道:“皇后娘娘对您是真好,明面上赏了一份,私底下又给您了一份,这样的殊荣是别家想都想不来的呢。” 容仪微微睁眼,看着笑的开心的玉衡,说道:“这是补偿,补偿世子爷在这样的日子不在身边,皇后娘娘是个心善的人,我们也不能辜负她呀。” 玉衡没能听明白:“您怎么会辜负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喜欢您,也重用您,再说了,整个王府满门忠烈,便是已故的夫人,那也是曾经救娘娘于危难,是特特封的诰命夫人,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不会辜负了。” 容仪笑了笑:“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不可以此为功,以此为傲,否则,功也是错,是极大的过错。你始终记得,如今王府的一切,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也是当今圣上给的,我们做什么都是应当、是本分,我们能得什么,都是上面的恩宠,不是应得应份的。” 这么说,玉衡就懂了,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夫人放心,玉衡都懂了,以后说话办事会格外注意的,臣子之家,自然谨慎小心。” 容仪抿唇,并未说话,耳边只听得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声音,如今,地面上的雪清扫的干净,在这一夜过后,漫天的雪飘下来,在第二日推开房门,往外一看又是一层新雪覆在大地。 这世上一轮一轮的,总不会停,留给旧人的不多,于是,当心眼前,珍惜当下,守好本分,也算是尽忠了。 回到王府以后,容仪叫长公主叫了去,又在荣华院坐了一会儿。 “今日宴上没瞧见你,问了宫女才知,你是被公主叫了去。” 容仪轻“嗯”了一声,随后才问:“没人说什么吧?” 孟思敏笑了笑:“公主叫你去说话,谁又敢说什么?你也是小心过了头,绕是你再如何低调小心,京城的人也知你如今在皇后娘娘面前深得宠爱,她的女儿叫你去说说话也很正常。” 容仪低下头去,说:“今日在娘娘宫中说了会儿话,见了一些夫人,一个个人前人后当真是两副面孔,如今世子获得圣上重用,我也得越发的小心,有句话不是说人红是非多吗,我总归得小心一些,不要叫有心之人拿了话柄去。” 看她如此谨慎,孟思敏微微蹙眉:“可是今天公主找你过去说了什么话?” 容仪摇摇头:“公主待我十分亲善,我只是怕,如今家中风头太盛,皇上重用世子本是件好事,可又怕叫人心生不平,心有不平,必生怨怼,万事还是低调些的好。” 孟思敏沉下口气,说道:“想来,本宫以公主之尊嫁到王府来还是有些用处的,这些你有心就好,不必过分担忧,外头那些人的舌根还不敢嚼到我家头上来,容仪,你自来谨慎,这本不错,可你不用做小伏低,小心度日,你只要知道,有本宫在一日,便可保王府有一日的安宁。” 她不敢说自己如今能将王府管的有多好,但她的身份,怕是没有人敢来随意作践她的,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会对她这个妹妹做什么。 一个太有名望的家族,享受了天下的赞誉,留得了名声,不见得是好事,等到世道太平的时候,这天下总归是要姓孟的,其他人甭管你是什么功臣,甭管你有多大的才学能干,也得一心向孟,若有威胁,若有不臣之心,或是上面的人如何都要猜忌你的时候,便是你先前在如何光耀,也终有摇尾乞怜的一天。 孟思敏不知容仪说这番话,是因为今天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的缘故,还是单纯的害怕,怕自家风头过盛,引起上面人的猜忌。 她说这话是在宽她的心,要叫她知道,她当更有底气一些,如何都不能叫她过上苦日子的,如今王府正得重用,皇帝对他们自是百般宠爱,若有一日,宠爱不复,疑心过甚也是不怕的,总归还有她。 其实容仪今天说这些话,并没有太深的意思,可听见长公主这般言语,心中亦觉感动,目光微微闪烁,她说:“殿下自然是一心为着王府的,容仪亦是,会与王府共进退。” 孟思敏笑了笑,说道:“今日本宫与太后说了会儿话,等年后不忙了,本宫进宫一段时间,陪太后一些日子再做其他打算。” “你有何打算?” 突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画柳跟在后面甚至来不及通传,说话的人,正是王爷。 容仪站了起来,朝他一福,孟思敏只是看着他,连站都没往其站。 姜益民摆了摆手,看了容仪一眼,说:“天色已晚,你也该回去了。” 容仪稍有迟疑,看了长公主一眼,她确实该回去了,可…可自己在长公主院子里呢,长公主都没有发话…… 即便长公主没说,父亲都开了口,这样的日子,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也不能这么夜了还待在这儿,怕惹人闲话。 本有话问,可现在也用不着自己问了,容仪福身,退了下去。 刚走出门,一股冷风吹过来,容仪缩了一下,说:“快些回吧,这样的夜,可冷。” 画柳跟出来送了一截,说道:“今天真是突然呢,还以为王爷他会去向西苑。” 容仪说:“大过年的,王爷到长公主这儿来才是正常的,也不必稀奇,你不必送了,回去伺候吧。” “是。”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63章 不理 第2263章不理 今日才去了宫中,太后娘娘留着长公主说了半晌的话,她就不信那位会不知道,他若知道今夜再去那向西苑,那就是明晃晃在打人的脸了。 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堂堂安宁王不与王妃共度,反倒去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外室那里,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玉衡提着灯笼,看向不语的夫人,有些担忧:“奴婢怎么觉着,王爷像是来者不善,他和长公主殿下该不会要吵起来吧?” 容仪微垂着头,静默的看着前面的路,只说:“什么来者不善,怕是你想多了,这样好的日子,王爷又岂是那不守规矩的人?只怕是方才我去找公主说话的时候叫他给听去了,这话听个半头总是容易出错,只盼着他莫要多心。” 玉衡说:“殿下也当真是不易,奴婢看着都觉得不好受。” 天上的雪花飘得不多,但慢慢地往下落着,在这漆黑的夜中也是一道风景了,容仪抬头看了看,声音有些轻,她说:“做人都是这样,十有八九,总会有那么一件事叫人不顺心,但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总归是越来越好的,只要我们自个儿好好的过着,不要生那些旁门左道的心思,也就不怕什么了。” 想来今日太后娘娘专程留下长公主说了一番话,这件事传到王爷耳中,他心中也应当清楚孰轻孰重,即便他现在心中向着向西苑的人,也不该轻慢了长公主。 长公主现在心思开阔,不再将自己拘着,若真有一天天高任鸟飞,她出了王府的门,丢面子的总不会是皇家人,只怕那时候,王爷就需要给上面的人一个交代了,好好的一个长公主,好好的一个安宁王妃,竟在自家被逼的没有出路,传出去自然是桩笑话,是桩天大的笑话,若是闹得大了,损了皇家的颜面,到时候总要有人做这个出气筒。 想到此处,容仪遥遥看去,方向直指那向西苑。 但愿这个人当真只是机缘巧合下走到王爷身边,若她另有企图,到时候怕就不是脸面名声的问题了,丢掉性命也未可知啊…… …… 等容仪这个中间人一走,荣华院的气氛就不如方才那般温暖了,孟思敏脸色淡了下来,平静的看向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的男人,说:“天色也不早了,王爷若是休息,这便叫下人来伺候。” 姜益民抬了抬手,示意不急,又喝退了屋内下人,孟思敏没有出声,她的人便也退了出去,把好了门。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话,你要出去?出哪儿去?” 孟思敏哪里会同他说,只道:“许是你听错了,我与容仪说的玩笑话。” 她的态度就好像回到了过去的那些年,不冷不淡,好似自己在她这里再也得不到一句实话,再也窥探不出她一点点的心意。 她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回话,到叫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问了,问了她也不会说,说了也不一定是实话,他现在还没老到听错话的时候,分明就听到了她说要走,她是姜家妇,是他的安宁王妃,她说要走,走到哪儿去? “你也不用拿话来搪塞我,是与不是你终归是说了,我也听到了,我们夫妻,如今连一句话的事,你都不愿与我明说吗?” 孟思敏有些累,她当然不想说,最不想与他说,是与不是与他又有什么相干的?总归他不在意,他不在意又何必问呢?多问这么一嘴,都给自己一些难堪。 她闭眸不语,姜益民也拿他没有办法,她若真不想说,自己总不能撬开她的嘴去问吧。 虽说先前闹了阮娘这件事,可他私心里觉得,一个阮娘又怎么能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不过是养在外头的玩意儿,也值当她如此与自己生气。 心里这样想了,嘴上自然也就这样说了。 “我实在不明白,你再同我闹什么?那阮娘是个无知妇人,机缘巧合之下碰见了我,我对她也不过是一时怜悯,觉得她有趣,便留在了身边,而你依旧是我的正室夫人,是尊贵的长公主,又何须因她而恼火呢。” 这番话说出来他自己兴许不脸红,可自个儿替他听着都觉得脸红,觉得无耻,说得多么轻巧啊,一个养在外头的玩意儿,不值当费心思……呵呵,是这样吗?真是如此吗?若真是如此,随意将她打发了就是,又何必要到跟前来来恶心自己呢? 男人啊,总是将移情变心说的花一般好听,叫人听着都说不出一句错来,殊不知,他们的肚子里全都是牙,伤人于无形……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声音冷了下来,说:“我实在是不想在这样的日子同王爷发生争执,王爷,我自认这些日子一直安安静静,未多说一句话,也未做一件事,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王爷口中的闹了。” 说到此处,她抬头看向姜益民,微微一笑,说道:“王爷是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我没说什么,也没想说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便是有十个八个阮娘,只要你开心,便都使得,如此这般可叫王爷满意了?” 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了,不想将自己的口舌浪费在他身上,不想再找他要一个公道,所谓公道,不过就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姜益民这一时,简直坐立难安,他今天到这儿来不是要与她争吵,他是想同她好好说,和和美美的过,不曾想她对自己竟有了这般深的成见,好像多一句话都不愿说了,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啊? “敏儿……” 孟思敏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笑意,但那眼里的冷却是盖不住了,她道:“天色已晚,今日在外忙碌了一天,实在是累了,今夜想早些休息,若还有什么话,就等下次再说吧,王爷请自便。” 竟是连一句客套话都不曾说,留都不曾留,她这般直白的赶人走,自己又如何还能坐得住? …… (本章完) 正文 第2264章 站队 第2264章站队 新年的开端,自是合家欢乐,夜里长明,向西苑这边亦如此,她是新进来的人,府里这些下人看着她也会思量这个女子的身份。 再加上这些日子王爷频繁往这边跑动,再蠢的人也知道,这风该往何处吹了。 什么地方都免不了有那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做下人的只要看清局势,选择好于自己有利的一方,这也怪不得他们择主站位。 这新来的阮娘子是个脾气极好的,看见她们总是一副笑脸,平日里与她们讨论哪儿的布匹更便宜,哪的簪子做工好价格低,从不拿着的身份向他们这些人发难,这些日子王爷几乎日日都来,也从未见她恃宠生娇,虽说她在府中还没有什么名分,可下面的人眼睛却是不瞎的,王爷对她好不好,用不用心也能感受到,这人嘛,入了人心,名不名分的也都是一番说辞罢了。 当然,也有那隔岸观火的,这府中伺候的老人可是都没忘了,这府中双生姐妹花的亲娘,还有那些曾在王爷后院中热热闹闹的莺莺燕燕,如今都是个什么下场,王爷当初对那些人也是热乎的紧,什么都给,什么都应,对她们像是放在心尖儿上一般,可也不是说舍弃就舍弃了? 男人的一时情热,却要女人的终身去买单,在这府中曾经伺候过那些人的下人,一个个的从云端跌到泥地里,这样的变化,想想都令人心惊胆战的。 当初那两个嚼舌根的,小星和小月,她们自然是一千一万个希望这位娘子能够得逞,将王爷的心死死的攥在手里,这样才不枉费她们因为这件事受到排挤,吃了排头,叫人笑话。 如今,她们二人有这等造化,到她身边来伺候,自然对她是千依百顺,无有不依,只盼望着她能在这个王府里有容身之地,最好是能生下个一儿半女,就照王爷这日日都来,夜夜留宿下去,何愁不能开花结果?王爷这个年纪正是盛年,若是他们这位主子能给王爷再添个一儿半女,想来是很得宠的,那他们这些人一样的水涨船高,往后去再也不发愁。 阮初音坐在窗下,这个时候她还有些睡不着,呆呆的看着烛影摇晃,小星和小月也就陪着她不敢叨扰。 坐了片刻,小月才大着胆子,说:“不如娘子歇息吧,今夜王爷怕是不会过来了,这样的日子,王爷怕是要去荣华院陪长公主呢。” 阮初音微愣,看向她们,随后才说:“我并非是在等王爷,只是这个时候没有困意,睡不着,也不想睡,你们也别在这儿守着了,总归一会没什么事麻烦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小星比之小月会说话一些,她忙道:“娘子这话说得太客气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奴婢们既分配到娘子这里来做事,自然是一心向着娘子的,娘子若是有什么吩咐奴婢们就是了,娘子是贵人,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谁敢怠慢您啊。” 阮初音看着她,听得这一番话,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能得你这番话,我心里好受多了,我身如浮萍,随波逐流,有幸遇到王爷才能到王府来过上如今的日子,我知道,我这样的出身便是给王爷提鞋都是不配的,再加上前些日子还惹了当家主母的不快,实在是罪该万死,你们能将我当主子,给我脸面,我实在感激不尽。” 小月犹豫说道:“其实长公主殿下面冷心热,只要不在她面前犯什么特错的事,她也不会同我们计较。” 话音落下,阮初音显然一愣,小星也是暗暗瞪了她一眼,随后摆着笑脸,忙说:“娘子实在不必过分担忧,满京城谁不知道,王爷对长公主自来就没有什么真情实感,这些年他也只是看在二公子的面子上才给了她一些体面,实则王爷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她身上,我们虽到这府中来不久,却也知道,王爷心中另有其人。” 到这府中不久……阮初音眸子暗了暗,细细的看了眼说话的小星,两人目光相对,同时微笑。 “还有这回事吗?这些我倒是不知了,小星姑娘细与我说说吧。” 小星道:“听说王爷真正爱的人,是府中世子爷的生母。当初,王爷后院那些莺莺燕燕都是与这位已故的原配夫人有相似之处,只是这些人在年老色衰之后叫王爷都遣散了去,如今都见不着了,自那以后,王爷和长公主才过了几年夫妻之间的日子,外头虽不说,可明眼人也看得出来,那长公主脾气硬、性格傲,向来是不讨男人喜欢的,如今,娘子来王府中了,那就更坐实了这个说法。” 小月越听越不对劲,她看了小星好几眼,见她说的一本正经,几欲开口打断,却都被她出口惊人的话吓得不敢乱说。 当初在府中便是她挑起的事,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竟这么不巧,被人听了去,告到了世子妃那里,叫自己受了一顿数落,吃了一些亏,现下她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可自己却是不敢什么都同她说,什么都随着她说了。 阮初音也略有诧异的看着出言不逊的丫头,用手捂了下嘴巴,她想来谨慎小心,自然要说一句:“这话说着可是大大的不敬,出了这个门,小星姑娘可是不能说了,若是叫有心之人听去,只怕上头的人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呢。” 小星低下头来,讨巧卖乖,说道:“奴婢自然知道要将嘴巴闭紧,不会出去说是非惹祸事的,奴婢说这些给娘子听,也就是想让娘子心中有个数,您在这个府中终究是不同的。” 阮初音顿默了片刻,随后说道:“我呢,就想安安份份、干干净净的伺候王爷,将王爷伺候好我便心满意足了,至于我与别人能有什么不同……这些都不重要,我只希望王爷回来我这儿,都能一身轻松,不再烦恼。” 小星笑了笑,福身道:“奴婢记下了,您是真心疼王爷的人。”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大家晚安 ? 做个好梦ヽ(*′з`*)?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66章 同床异梦 第2266章同床异梦 当初的日子何等自由,那个时候规矩没有现在这般严,即便为主为奴,也都能说到一块儿去,玩到一处去,那时候……那时候啊。 “方才,王爷又去了阮娘子院里。” 刘娘子蹙眉:“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你先前说王爷已经收心了?后院那些人都打发干净,要与王妃好生过日子的,这个人是有什么长处?叫王爷对她还另眼相看?” 成安摇摇头,说:“许是她年轻吧,长得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平日里我跟着王爷,也瞧不出王爷对她究竟有哪儿特别,可偏偏就像是上瘾了一样,离不开这人,真是个怪事儿。” 刘娘子想了半天,说:“这个人不会和以前那些一样吧。” 成安摇摇头:“正是因为她不一样,所以才奇怪,以前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有夫人的影子,王爷对她们特别,也是有个说法的,可这个妇人一无长处,说句不该说的,她除了年轻,我当真看不出她有哪一点能比得上王妃的,就是以前王爷后院的那些人,都比她出彩些,真是怪事儿了……” …… 阮初音将要吹灯之时,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她微顿,不过十息,那人推开了门,与她对上了视线,阮初音立马笑了起来,迎过去。 “王爷今晚怎会到我这儿来?我还以为王爷不会来了,就要熄灯睡了呢。” 姜益民看着她,亦笑笑,说:“你没有家人,又初到王府,本王自然要来看看你,也只有在你身边,本王才睡得安稳。” 阮初音掩唇,似十分动容,她扶着王爷往内走,说:“可王爷就这么过来了,只怕长公主那边交代不过去吧?毕竟,她才是正房啊。” 姜益民没有说话,只拍了拍她的手,说:“伺候本王洗漱吧。” “哎。” 洗漱的过程中,阮初音就坐在外头床边,手里攥着个香包,将香包塞进枕头里,弹了弹衣裳,目光平静的看着前面。 姜益民着中衣过来,一来就躺里面去了,似是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看来是疲乏极了。 阮初音看着他,看了会儿,趴在他胸上,说:“王爷心疼我,把我带回家来,给了我一个安身的地方,我只恨自己,不能为王爷做点儿什么,前些日子还惹得长公主生了一场气,实在是我没本事,我一来就闹的大家都不高兴。” 姜益民暗叹一声,闭着眼抚上她背,说:“长公主气性大,也不是你的错,本王要个人还不需要旁人来说三道四,你只要能叫本王安生的睡个觉,给本王一个清静的地方,便足矣。” 阮初音微咽,轻“嗯”了两声,又说:“可即便是现在的日子,也叫我觉得坐立难安,所谓无功不受禄,王爷疼惜我一场,我若只起这点作用,那也太对不起人了……” 姜益民睁开了眼,看着顶上,说:“那你想做什么?” 阮初音默了片刻,才说:“我想……给王爷生个孩子。” 姜益民眼神一暗,呼吸微重,将阮初音推到一边去,鼻尖的香还余寸,他看着阮初音,说:“本王今夜只想睡个安生觉,你非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来惹本王生气吗?” 看他微怒,阮初音神色慌张,忙道:“怎么会呢?我实在…实在只是情深不能自抑,我知道像我这样的身份,能入王府就已是天大的福分,不该去想太多,可女人总归是想要孩子的,尤其…尤其是我的男人,是这般神武英勇的男人。” 姜益民脸色不大好,他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心,说:“本王如今这般年岁,孙子都有了,府中孩子众多,没有这个心力再去生养,你也不是不知本王的身体……”话到此处,似乎难以启齿,后面的话就咽下了。 阮初音忙说道:“是我不懂事了,我心是好的,王爷的身子还可以再调养,您这个年纪,便是再生十个八个都是不成问题的,王府家大业大,生养再多的孩子都是养得起的。” 姜益民看了她一眼,将她揽入怀中,沉声说:“本王知道你心思单纯,你这样的年纪跟了我,想要孩子是正常的,本王不是怪你,罢了,且再说吧,等本王调养好了身子,想要孩子那就要吧,你说的不错,王府里养几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阮初音笑了,搂着他的腰,软声道:“我就知道王爷最疼我了,有了孩子,我在王府里就算扎了根……歇下吧,您累了一天呢。” “嗯。” …… 半夜惊醒时,阮初音看了眼身边睡的正沉的王爷,轻手轻脚的起来,摸到梳妆镜前,打开桌上的盒子,将里面的鼻烟壶拿了出来,忙是打开了塞子放在鼻下吸了一口,又拿了两个小丸子塞进口中,待化成苦水咽了下去,这才觉得神思清明。 等这一切都做完了以后,她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狠狠的吐了口气,目光瞟向床上之人,轻轻的哼了一声,人老了,但都逃不过贪恋年轻美貌就这一个心思。 有些时候,这男人啊是真好哄,三言两语就叫他心软不已,自以为遇到了仰仗自己的人,实则不知,位高权重又如何?万人敬仰又如何?权势通天又如何?依旧不过是女人手里的玩意儿,随意拿捏都可。 还是大孟朝的王爷,当今唯一的异姓王,当初有从龙之功的大功臣,如今还不照样随自己摆弄? 也是可惜了,倘若是再年轻个几岁,自己跟他也不会觉得委屈,可他这个年岁,足以做自己的父亲了,即便是算计,都真真的不想将自己交付出去,总觉得亏了呀。 自己私下想了会儿,喝了口水,等到嘴巴不苦了,才回到床上,那枕头底下散发出来的香,却是再也不能扰她清梦了。 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深沉的睡了过去,而此时,睡在里头睡的深沉的姜益民,翻了个身,沉沉的缓了一口气,继续睡觉。 同床异梦,大概如此吧。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晚安好梦&lt;-biubiu-?(`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67章 去请安 第2267章去请安 次日一早,姜益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脑昏沉,昨夜一夜睡的安稳,可一觉醒来,却又不觉得睡得舒服。 他坐在床边按了按额头,皱眉看了眼外头,阮初音提着裙子走了进来,见他醒来,微微一笑,道:“今儿没下雪了,天气是真不错,王爷既醒了,就快快起来吧,今日若是无事,可否陪我出去走走?” 姜益民掀了被子,沉了口气,没看她,只说:“过年期间,本王忙得很,你若无事,就呆在府里,若有事,叫上下人陪你出去。” 阮初音微愣,而后勉强一笑,小声问道:“今日,连陪我一小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吗?” 姜益民看着她,神色平淡,说道:“本王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才将你放在身边。” 阮初音脸色一变,忙道:“我自是不敢打扰王爷正事,只是向来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刚来了王府,过年过节是大节气,便想着能和王爷在一处也是极好的,王爷莫同我生气……” 看是将她吓住了,姜益民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说:“叫人来伺候吧。” 语气软了,这说话间就是不追究了,阮初音才笑了,说道:“王爷在我这儿,我来伺候就是了,何须叫下人进来。” 说罢,便动作利落的去打了水来,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他洗漱。 姜益民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王府人口简单,你今日该去长公主那儿向她问安。” 话音落下,阮初音拧巾子的手顿了一下,犹豫道:“可是。长公主殿下并不喜欢我,上一回去都没能见着她的面,只怕这次去,会叫长公主不快,大过节的,若是惹了长公主心烦,那是我的过错了。” 姜益民说:“长公主并不会同你计较这些,你去向她问安,也是将她放在心中尊着、敬着,这样的日子,她总不会将你大棒子打出来,你若是不去,便显得是你没规矩了,你可能明白?” 阮初音默了默,转一副笑脸,说:“明白,我都明白,王爷这么说都是为了我好,避免我与长公主不和睦,我若与长公主不合,就是叫王爷难做,阮娘都明白。” …… 说定了叫她去给长公主请安,阮初音便是磨着劲儿不想去,也熬不过尊卑礼法,如今,这样的身份到王府中来,不是能就这么平平安安就住下的,再且说了,王爷都发话了,自己若再推三阻四,岂不是叫王爷不快?若是叫王爷不快了,那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 再次去到荣华院的时候,比之上一次,她心里更有数一些。 原本以为这位长公主殿下是个多厉害的角色,到最后也不过是闭门不出,堂堂一个长公主,被逼的连门都踏不出一步来,可见也没什么可厉害的。 也是,当初王府里那么多妾氏通房,也没见她有什么本事可以管住家,一个笼络不住丈夫心的女人,便是长公主,也是无用的。 想到此处,她心更安定了些,脚步也轻快了一些。 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是她想要而得不到的,若是她得不到的东西,那别人也都别想得到,要么就毁了,谁又讨不到。 如今,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威风凛凛的安宁王,不也乖乖地躺在自己身边,冷落当朝的长公主吗? 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她倒是很顺当的就进了长公主的门,看着里面不知比自己那宽了多少的房子,暗暗瘪嘴。 走上前去后,盈盈拜下。 “阮娘见过长公主,祝殿下新春快乐,万福金安。” 孟思敏再看她已经很平静了,抬了抬手,说:“起来坐下吧。” 阮初音坐了下来,面上含笑,看向长公主的方向,确实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长公主的气派,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女人能有她这般了。 阮初音说:“上一回来见您,您病了不见外客,当时是阮娘不懂事,自以为做错了事,在外头掏扰了许久,回去以后,王爷已经狠狠的责罚过阮娘了,便是昨夜,大年大节的都还对阮娘耳提面命了一番。” 她这话,字字句句都是在告诉自己,当日的一切都是不懂事,她做错了事,已经被狠狠地责罚过了,便是在昨日,王爷都歇在她那儿。 原来,昨夜他离开以后,是去了向西苑。 孟思敏笑了笑,看了眼身边的林嬷嬷,后者给她满上了茶水,微烫,她端在手中,呷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这话说的本宫却不明白,何为自以为做错了事?” 阮初音怔了一下,才说:“当时阮娘刚进府来,想着您是当家的主母,是最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自然要来拜见您,给您请安的,可阮娘出身卑贱,若无您召唤,主动上门掏扰便是罪责,二来,还自以为自我惩罚,罚跪便可,却终究是叫殿下您担了恶名,是阮娘行事不妥。” 放下杯盏,孟思敏看着她笑了,道:“这些是你当下就想明白的,还是王爷狠狠责罚你以后你才想明白的?” 她笑得实在和善,与那日她闭门不见,全然一副不搭理自己的样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样的态度转变怎能叫阮初音不惊不讶? “这……意识到无令却自己找上门,这是一桩罪责,后来自行罚跪,等回去想通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办了一件蠢事。” 听得这话,孟思敏“啧啧”两声,笑着对身边的林嬷嬷说:“可是不得了了,咱们王爷新迎进来的这位娘子,真真是个嘴上讨开心的人物。” 林嬷嬷亦笑道:“谁说不是呢?阮娘子可真会说笑话,也很聪慧呢,自己找上门来,当下就想到了,可见不是糊涂,待自请罚跪后,回去便又想通了,娘子可是一点儿都不蠢呢。” 一主一仆两人,轻笑言语间,臊的阮初音没脸没皮,可偏偏人家是一句重话也没有,什么讽刺挖苦人的话,谈笑间便压的你连话都说不出来,自己也只有跟着赔笑的份。 …… (本章完) 正文 第2268章 随口说的 第2268章随口说的 当然,人家话语里明晃晃的意思,笑是笑不出来了,这主仆两人只差没直说自己是别有用心,明明是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犯了,总是在给自己找退路,把别人当傻子。 阮初音忙站了起来,神色紧张,道:“不!不是,长公主误会了,是阮娘蠢笨,总是自以为是,这才做了糊涂事,还请长公主大人大量,莫要同我这个蠢笨的人计较。” 孟思敏笑着垂了眸,挥了挥手,说:“你这孩子,本宫与你说笑话呢,犯不着这样紧张,快坐下吧,大过年的,便是你有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你麻烦。” 阮初音心里跳着,不太能安宁,纵使听了她的话坐了下来,也依旧惴惴。 看着她年轻的脸庞,孟思敏说:“难怪王爷看上了你,你这般年轻的脸上,不用多下工夫,都嫩的能掐出水来,实在是叫人羡慕啊。这女人啊,一旦生了孩子,上了年纪,容貌就不复从前了,真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本宫也老了。” 阮初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边林嬷嬷就说:“殿下说这话可是在自夸了,往日您出席宴会,谁能见着您,不夸赞您,羡慕您的呀,这年岁一年一年的长,人都会老去,可您如今这是风华绝代的年岁呀,您若是不说,谁能猜到您生养了孩子,都是做祖母的人。” 孟思敏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说:“嬷嬷,你如今这哄人的本事是越发见长了,什么话到你嘴里都能悦耳,可这夸得也太过,太夸张了,本宫终究是做祖母的人了,若一直年轻着,看不出来,那不就成妖怪了。” 阮初音才说:“这位嬷嬷说的是一点儿都不夸张,殿下您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这天底下,没有几个女人能有您这般尊贵,当今皇室唯一的长公主,又是安宁王妃,这是多少女人都羡慕不来的。” 孟思敏看着她笑:“可是不得了,咱们王爷新收的娇娘子也是个会说话的,哄得人晕头转向,掉进这迷魂阵里,难以自拔呀。” 阮初音笑笑,满嘴奉承着。 “在聊什么,都这么开心。”姜益民走进来,没有预料中剑拔弩张,冰冷的气息,反而里头一团和乐,坐在上头的与坐在下头的竟说说笑笑起来。 阮初音忙站了起来拜他,孟思敏稳坐不动,满脸笑意,没看姜益民,只看那娇娘子,说道“本宫方才说,应当早些与阮娘子见面的,早知道阮娘子的嘴这么甜,这么能惹人开心,早些见面,也好陪本宫解解乏,逗逗趣儿。” 姜益民微微眯眼,看向此刻柔和太过的长公主,偏那位又说:“到底是王爷眼光好,会挑人,本宫细细看了,这小娘子年轻,好生养,又得本宫之心,也得王爷的喜爱,怕是再过不久,这王府就又要热闹起来了。” “什么热闹?” 孟思敏掩唇一笑:“自然是喜事啊,本宫就盼着阮娘子能为王府开枝散叶,趁着年轻多生几个,这王府多几个娃娃,好热闹热闹。” 姜益民脸色微变,一瞬不瞬的看着竟然说出这番话的妇人,而一边垂头的阮初音,更是一脸羞怯,是羞的狠了,什么也不说。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与林嬷嬷笑说:“到底是年轻的姑娘脸皮薄,调侃两句便羞得说不出话来了,本宫看,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林嬷嬷也跟着笑,主仆俩说的真情实感,笑得真心真意,可屋里的气氛却显得诡异至极,明明屋内暖和,却叫人骨头发寒,不可名状。 …… 得知荣华院今日唱了一出戏,容仪喝到嘴里的茶险些喷了出来,一边听了满耳朵的玉衡也同样震惊无语。 “这……这不可能吧?长公主殿下能与她说话调笑?怎么听都不像是长公主做得出来的事呀。” 茯苓摇摇头:“我也不敢信呢,可这事儿都传遍了,都说长公主十分喜欢新进门的这位小娘子,开口替她说了话,还与她说起了玩笑话,当着王爷的面,叮嘱她好好休养身体,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天爷啊,长公主能说出这番话来,这究竟是怎么想的?” 愣了片刻,容仪笑了,擦了擦嘴,说:“看来殿下是改变了策略,不会一味的去消磨自己的感情,这些事情看淡了,也就这么回事儿,若非揪着不放,难过痛苦的也只有殿下自己。” 说罢,笑着摇了摇头,又道:“这阮娘子敢给殿下下迷魂阵,殿下又为何不能给她灌迷魂汤呢,这样的殿下确实前所未见,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好事。” 茯苓说:“本来下人都猜测,今天阮娘子上门请安,怕是会被打出来,可谁能想到里头一团和气,长公主竟能放得下架子与她说笑,倒是这王爷的态度才最关键,只听说长公主叮嘱那娘子为王府开枝散叶的时候,王爷的脸色不太好看呢,看了长公主好几眼,想必心中是极恼火的。” 玉衡愣住,不解的问:“可这些不都是好话吗?人是王爷想要的人,殿下说这些话也没错呀?这有什么可恼火的?” 茯苓笑看着她,说:“傻姑娘,都像你和小乘这般直来直去的可不多。” 她不敢非议王爷,只能这样说。 容仪却不怕,说道:“男人便是妻妾成群也都属正常,后院一派和谐自然是好的,可男人嘛,总是希望有几个女人能为他争风吃醋,争一争,抢一抢,方才显得自己的重要。”话到此处,特意说了句:“随口说的,我这不是在说王爷。” 话音落下,屋内的人都笑了。 笑过后,容仪又说:“只怕王爷希望长公主能同他闹,同他撒泼,长公主越是平静地接受,王爷的心里就越是不舒坦,早该如此了,有时候,越看重一样东西,越是得不到,等冷了心,不愿再搭理的时候,又巴巴的凑上来……” “随口说的,可不是说尊长。” 不管是随口的还是有意的,总归,长公主态度的转变就是好的开始。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这一个月过得好快,没太大的实感,一下子就过完了,俺好像没请过假哈哈哈(*^▽^)/★*☆ ? 五月拜拜啦,咱们六月再见(?˙︶˙?) ? 晚安好梦&amp;lt;-biubiu-?(`ω′∩) ? ???? (本章完) 正文 第2269章 意外之言 第2269章意外之言 沉寂了几日的心,在今日得到这样一番消息后变得宽阔起来,容仪带着孩子们去荣华院请安。 见长公主气色不错,这心就放下来了,一旁画柳端了茶来,笑说:“这次进宫去,太后娘娘赏了这道新茶来,名叫四明十二雷,殿下说味道好,要给您尝尝。” 容仪抿了一口,细细品味,确实香高持久,滋味甘醇,便说:“这茶不错,名字也…竟不知是什么典故?” 画柳愣了一下,随后尴尬一笑,说:“这……茶类众多,名字也不一,奴婢蠢笨,还不知这茶名由来。” 容仪笑了笑,放下杯盏,说道:“瞧你,孟国地大物博,这些地方上贡来的茶,也不少了,哪能一一具知。” 画柳笑了笑,也道:“大概就是茶的产地吧,如君山银针之类的。” 容仪笑了笑,转头看向长公主,道:“今日见您,气色越发的好了。” 孟思敏淡淡笑着,说:“新春已至,自然喜气洋洋。” 说罢,又道:“前不久接到了封信,一直未声张,怕是再过不久,阿轶和如意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有如意帮你管着家,你也能轻松些。”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说:“他们回去这么久,早该回来了,等如意回来,我肩上这半副担子就要交给她了。” 孟思敏看了容仪一眼,说:“如意这个孩子,年纪轻,经事少,你身为她的大嫂,在这方面免不得的,要多费心力教教她,若是靠她自己摸索,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见到效果。” 容仪抿了抿唇,说了句公道话:“她是个心好的,先前与她相处,她办事说话样样周全,想事情也周到,不需我去教什么,她也定然是一心放在王府,为王府着想,今后不管您有什么打算,我与如意都会联手,好生的过日子,打理王府。” 孟思敏笑了笑,一只手撑着额头,话语却锐利了起来:“妯娌之间和睦,本是好事,可你也该自晓身份,你与她不同,你是王府的世子妃,将来王府的一切都是由你怎么说就这么算的,上敬父母,下教子女,亲戚朋友之间的往来,还有兄弟之间如何相处,都是你须得好好考虑的事,而如意也应当恪守本分,在你身边辅助你。” 容仪听得心里一怔,愣愣的看了她许久。 这种话谁都有可能和她说,长家的傅家的,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同她开口说这些话的,竟是长公主。 她是阿轶的生母,如意才是她的亲儿媳,人之常情,她这心本该是偏向二房的,如今,她就自己说这番话,其中深意,容仪不能不多想。 孟思敏知道她在愣什么,却然,若是再早个几年,这番话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也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姜舜骁那么顺当的坐上世子爷的位置,现在,许是人老了,心也老了,看得清子孙后辈的心意,过去那些愤恨慢慢的就放下了。 纲常伦理,嫡庶尊卑,这些若是乱了套,一个家族又谈何长久呢? 她很是清楚,自己的儿子虽为嫡出,却非嫡长,他上头有一个嫡长兄,这世子的位置轮不到他去坐,当年如何争抢也都是为了那一口气,顺不下来,抹不干净。 钟鸣鼎食的家族,世代承袭,立嫡立长,重贤德,很早之前,孟思敏就知道,即便当初自己心有不甘,也无法动摇姜家嫡长子的位置,论功绩他远胜阿轶,他无过错,又得宠爱,是世子爷的不二人选,当初,顾及着自己的脸面,再加上那个时候,姜益民确实不成样子,无论如何,他迎娶了皇室长公主,就应当以诚相待,可偏偏他后院那些莺莺燕燕,实在令人厌烦,世子爷的位子一直悬空,与这些也有关系。 那些在时间的消磨之下,在孩子们都长大了以后,慢慢的都会烟消云散,世子之位总是有能干的人得,若是忘了体统尊卑,那若大的家族,不就乱了套吗? 平心而论,她算不上一个好的后母,也确实曾经用心不纯,可说到底,她从未想过真正的去伤害别人。 世家宗妇,当恪尽职守,一碗水端平,于私心她当然是更疼爱自己的孩儿,可疼爱归疼爱,她不会忘了自己的责任,更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害做出蒙羞之事来。 她是皇室长公主,她若真想夺权,想让自己的儿女过得更好,更顺畅,自然是有这个本领的,一切取决于她是否愿意。 两个儿媳,谁能撑起这个家,谁能做好当家的主母,她心里是有一本账的,绝不会推不该推的人上位,那将祸患无穷。 是以,她毫不避讳的说:“你应当感谢你自己,这些年有所长进,若你还是当初那样,唯唯诺诺,不思进取,在你手边的东西你都不敢去拿,那本宫就真要考量考量,你是否能做世子妃,将来是否能做当家主母。” 古有天子杀媳,绝子情缘,这种决绝的做法,现在也不是没有,可到底失了人道。 要逼迫上位者更进一步,所要下的功夫可不小,这并非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促成的事。 容仪忙说:“容仪都知道,多亏这些年殿下悉心教导,否则,容仪绝对没有今日。” 孟思敏摆了摆手,说:“你这功劳本宫也不接,到底是可塑之才,在你身上本宫下的功夫不深,你能成长至今,都是你的本事。” 这些话并不是恭维,能不能教出一个有用之人来,能有多有用,端看这个人是不是个好苗子,若真遇上了那等愚钝之人,便是将毕生的心血倾注,也终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闲话片刻,又道昨日。 孟思敏说:“从前是本宫太闭塞了,我有慈爱的母亲,有坐拥天下的皇兄,亦有能干的儿子,何时何地都不当丧了底气,这些年,忍够了,苦也吃够了,细细想来,许多时候都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才过成了今日的日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