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们相信科学啊》 正文 第一章 李归尘 龙国，武当山，紫霄天宫外。 “道长道长，请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轻功吗？” “世上哪有什么轻功，那都是电视剧瞎扯的，你们要相信科学。” 言罢，仙风道骨的年轻道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纵身从三十米高的山崖一跃而下，回家吃饭去了，只留下一群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在风中凌乱。 ......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距离紫霄天宫大约两三公里外的另一座山头之上，美女主播苏苏怀揣着手机，外接摄像头藏在胸口，正气喘吁吁的看着眼前这座破旧的道观。 青云观？ 不是紫霄天宫吗？ 莫非自己爬错山了？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山路，山路崎岖，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三个小时，若是她此刻下山，估计今天很难再爬上紫霄天宫了。 “青云观？什么鬼？” “我们还等着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轻功道长呢，现在什么情况？”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我靠，主播该不会迷路了吧。” “没意思，走了走了。” “走了，真是浪费时间。” “苏姐，看看熊。” “滚！” 看着直播间里滚动的弹幕，苏苏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上前推开了道观的大门。 道观不大，但却出奇的整洁，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主殿，大殿之上用瘦金体写了四个大字，“斋庄中正”。 在大殿的门口立着一尊香鼎，不时有香烟袅袅升起，闻之使人心旷神怡。 大殿旁边有一口枯井，看上去应该有年头了。 井后则是一片竹林，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藏匿于竹林之内，门被一把大锁锁着，透过栅栏门能够看到后面有一排瓦房，瓦房前摆满了生活用品，看样子应该是供这里的道士居住的。 苏苏在道观里转了一圈，别说人了，连个活物都没找到。 眼看自己直播间的人气不断下跌，她仿佛一只泄气的皮球一般，垂头丧气的向着道观大门走去。 看来今天注定没什么收获了。 然而正当她打算离开的时候，道观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叼着肉包子，单手捧书的年轻道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还背了一个破旧的箩筐，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从《聊斋》里走出来的一样。 似乎是看书看入迷了，他一时间竟没有发现苏苏的存在。 苏苏也没有直接上前打招呼，而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 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偏瘦，一身漂洗的有些发白的灰蓝色道袍，专心致志看书的模样颇有点小帅。 看样子应该是个书呆子。 她第一时间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对于这种对手，身经百战的女主播有信心在一个回合之内将他拿下。 伸手将自己的低胸衬衫再次拉低几分，苏苏走到年轻道人身前，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对方的身上，故意腻着声音说道：“小哥哥，请问你会不会轻功啊？” 年轻道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险些滑到，他猛的倒退了两步，这才发现自己的道观不知何时竟然来了访客。 那个... 自己藏在香案下的那一百块私房钱，应该还在吧。 四目相撞，年轻道人漆黑如墨一般的眸子瞥向苏苏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苏苏仿佛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一道光，透过她的眼睛，直射心底，竟惹得她不由自主的芳心乱颤。 然而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年轻道人眼中的光芒稍纵即逝，一双眼睛平平无奇，和之前判若两人，哪里还有半分摄人心魄的样子。 错觉吗？ 苏苏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再次看向面前这个年轻的道人，发现对方虽然颜值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但最多也就是一点小帅而已，完全无法让自己心动。 也不知刚刚那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强烈的落差感让她心中泛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他观察那个年轻道人的同时，那个年轻道人也在打量着她。 粉底很厚，鼻子明显整过，一双眼睫毛及其夸张的向外翻着，一看就是假的，还有美瞳... 标准的网红脸。 然而这都不是年轻道人关心的，他更在意刚才一瞬间看到的景象。 “你...要死了。” 年轻道人下意识的开口，然而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 哎，咋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果然，面前这个女人突然变脸，之前还笑吟吟的脸上瞬间露出几分怒气。 她双目圆睁，脸上的粉底因为表情的骤然变化而大块的掉落下来，一脸愤怒的指着年轻道人的鼻子，质问道：“你说谁要死了？” “不好意思，我看书看入迷了，刚刚是自言自语呢。”年轻道人连忙道歉。 “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明明是在咒我死，你们青云观就是这么对待香客的吗？”苏苏依旧不依不饶。 “那个...实在抱歉。” 年轻道人挠了挠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被叠成三角形的黄纸，递到苏苏面前。 “这是贫道师父留给贫道的驱邪符，随身携带可避百邪，现在将它送给女施主，算作赔罪。” 满脸怒气的女主播猛的一抬手，狠狠的打在年轻道人伸过来的手上，将他手里那张黄纸打落在地。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会要你一张破纸？简直笑死，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去把你们观主叫来，我到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教出你这样随便咒别人死的垃圾。” “那个...实不相瞒，贫道就是青云观的观主。” 年轻道人一脸尴尬。 “就你？你多大？” 苏苏眨了眨眼睛，质问道。 “不敢瞒女施主，贫道今年二十有三。”年轻道人恭敬的回答。 “二十三岁就能当道观观主？你特么耍老娘是吧，行，你不找是吧，那别怪我去景区投诉你...” 任由对方破口大骂，年轻道人只是微笑还礼，一个劲的道歉。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骂累了，苏苏扯过年轻道人脖子上的工作证，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你道号叫李归尘是吧，你等着吧，我现在就去景区服务中心投诉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青云观。 ...... 不知何时开始，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原本就有些泥泞的山道此刻更是湿滑无比。 苏苏一边走，一边摘掉外接摄像头，举着手机对着自己的直播间洋洋得意的说道：“家人们看到了吗，做人就是不能太软弱，别人骂你们，你们一定要怼回去，刚刚那个死牛鼻子居然敢咒我死，结果被我骂的狗血喷头，连嘴都不敢还，你看他那副怂样，真是笑死我了。” 因为那个道号叫做李归尘的道人的出现，让她直播间的人气有所回升，密密麻麻的弹幕瞬间遮住了整个屏幕： “苏姐霸气！” “苏姐威武！” “兄弟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喜欢苏姐的理由。” “刚刚那个臭道人给苏姐道歉的样子简直和一条狗一样。”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他以为他是谁？麻衣神算吗？” “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苏姐，咱们去景区投诉他。” “苏姐，看看熊。” “滚！” “......” 看着满屏的弹幕，苏苏咧了咧嘴，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青云观。 她今天来此本是打算探访最近超火的武当轻功道长，没想到自己爬错了山，连道长的面都没见着，直播间的人气也因此疯狂的下降。 不过，好在遇到了那个叫李归尘的道人。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是应该感谢李归尘的，至少对方拯救了她直播间的人气。 盯着手机屏幕，苏苏乐呵呵的说道：“家人们，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一起去景区管理处投...”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猛的推了她一把，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从山上摔了下去。 “啊...” 听到门外的尖叫声，李归尘轻叹了一声，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黄纸符，轻轻擦拭掉上面的泥水后，将它放入怀中，再次捧起手中的书，皱眉看了起来。 这本《钟吕传道集》果然是出了名难懂的道家典籍，真的很难弄懂啊！ 正文 第二章 脑子有病 当李归尘再次沉浸在钟离权和吕洞宾两位无量仙尊对于道家文化的探讨之中，一时间无法自拔之时，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将李归尘的心神拉了回来。 他抬起头，就见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正站在道观门口，脸色有些阴沉的打量着他。 还没等李归尘开口询问对方的来意，男警察便率先说道：“你是这做道观的负责人吗？” 李归尘急忙将手中的《钟吕传道集》放入袖子里的暗兜内，对二人躬身施了一礼，颔首道：“不知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其实也不用李归尘询问，这个时间节点能有警察来青云观，一定是因为刚才的坠崖事件。 “我叫陈远，她叫关妙慈。”男警察带头走了进来，“我们有点事情要找你核实一下，你叫？” “李归尘，木子李，尘归尘，土归土的归尘。”李归尘从一旁搬了两张椅子，示意二人坐下，“你们有事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配合人民警察的工作。” “那我先替人民警察谢谢你了。” 陈远也没和他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指着门口问道：“刚才在你门口发生了一场坠崖事件，你知道吗？” “不知道。” 李归尘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生怕二人将此事与他联系上。 “坠崖的是一个网络主播，ID叫苏苏。” 说着，陈远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李归尘，“认识吗？” “主播？”李归尘接过照片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认识认识，刚从青云观出去的，那个...她现在怎么样了？” “当场死亡。” 陈远盯着李归尘的双眼，似乎想要从对方眼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然而，对方的演技实在是太精湛了，即使是从事刑侦工作20多年的陈远，此刻也无法在他脸上看出半点破绽。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十几秒钟，最后陈远不得不放弃，转移了个话题，说道：“刚刚接到网友的电话反应，说你之前和她说过一句话，你说她快死了？” 李归尘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语气略有抱怨的说道：“警察叔叔，你不会怀疑我吧？我可连这大门都没迈出去过啊。” “不是怀疑，只是例行调查而已。” “我那是看书看入了迷，一时发懵说出来的，就因为这事，她足足骂了我五分钟...警察叔叔明鉴，从头到尾，我可连一句嘴都没还过，一直在拼命道歉啊。” “是吗？”陈远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千真万确。”李归尘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说道。 “网友都说，你是算到她要出事的，有没有这种事？”一旁的关妙慈皱着眉，目光坚定的看着李归尘，开口问道。 李归尘偏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的盯着她，“警察姐姐，网友的话你也能信？网友说话都不带脑子的，再说了，算命什么的都是封建迷信，你们要相信科学啊。” 并不需要李归尘提供什么不在场证明，武当山作为国家5A级风景区，早已不是古时候那些修真大能们隐居的地方了，严重的商业化早就榨干了这里最后一丝仙气。 现在整个景区内，几乎布满了监控摄像头，就连青云观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门口也按了两个。 陈远第一次听说李归尘“算”出对方会死时，就已经调取了青云观门口的监控录像。 再加上直播间的回放视频，两个证据都证明，这件事确确实实是个意外。 但李归尘那句“你快死了”又让他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另有什么隐情。 莫非这个年纪轻轻的道士，真的能勘破天机？ 还是说，这其实就是一场赤裸裸的谋杀，只不过凶手用了某种他还没有发现的手法而已。 然而，就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一切似乎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至于那句“你快死了”，或许真的如李归尘所说的那般，只是一个误会。 作为一个老手，陈远知道，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二人只好留了李归尘的联系方式，通知他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有新线索的话还会再来找他之类的官话，便告辞离开了。 将二人送出道观大门，李归尘苦笑着摇了摇头，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他那本《钟吕传道集》，继续啃了起来。 李归尘当然不会算命，他之所以能看出那女的快死了，只是因为他脑子有病。 与其说是病，反而更像是网络小说里的金手指。 大概五年前，他突然发现在他的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个对话框： “修为：0。”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没有说明书，更没有小说中“贱贱”的系统提示音，李归尘也尝试过像小说中的主角那样，和金手指交流，然而并没有什么软用。 跟那些主角不同，李归尘并没有因此而兴奋不已，准备凭借金手指一飞冲天，纵横都市，装逼打脸，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连续跑了几家医院，让自己的身体和各种精密的仪器全部亲密接触了一番后，除了查出了一些肾虚之外，他的身体简直比生产队的牛都强壮，根本查不出什么原因来。 科学不行，那就玄学。 说到“修为”，李归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道家的修真体系。 于是李归尘找来一大堆道家古籍，捧着文言文词解，一本一本的啃了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直到他看完了一整本《道德经注释》之后，自己脑子里的金手指终于有了变化： “修为：1%。” 要说他完全明白了《道德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道家典籍就是这样，总爱搞一些生涩难懂的词，仿佛生怕看的人看明白了一般。 什么“道炁”，“六爻”...鬼知道什么意思。 这两字他都不认识好吗。 而且同一个意思，在不同的道典里用的词完全不同。 道家就是这样，典籍读的越多，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道家体系有多庞大？ 且不说那些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就现存在世的，就有几十个流派，数百个分支。 比如按学理分类的：丹药，符篆，中医，占卜... 比如按地区分类的：青城，茅山，龙虎，武当... 还有按照人物的，按照门派的，等等等等... 总之道家体系繁杂，各种典籍也数不胜数，每个体系又有自己的专业术语，想要彻底读懂道经？ 难于上青天！ 一不做二不休，为了研究自己脑子里的那个对话框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李归尘索性直接跑到了武当山，找了一个道观当起了道士。 而这一当，就是整整五年。 这五年，他专门攻读各种道家典籍，要说一点领悟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然而领悟越多，不懂的就越多。 出家之前，他原本以为自己读了那么多的道家典籍，已经算是一只脚踏入道门了，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离道门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不过，好在这五年他也不是一无所获。 脑子里的修为从“1%”一路涨到了“99%”，最后干脆，直接突破了，变成“修为：凝气境1%”，与此同时，在修为之后，又多了一项： “道法：通幽”。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李归尘发现，这所谓的“通幽”其实是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它们有的像气，有的像光，有明有暗，有大有小，时时刻刻都在湮灭，又时时刻刻都在补充。 道经中记载，这些是人或动物死后，留下来的情感、意识、思维、记忆...之类的东西吧。 对于这类东西，道家给它们起了一个名字：“夷”。 《道德经》有言：“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其实现实中很多人都会有意无意的吸收掉这些“夷”，从而影响一个人的情绪，甚至会形成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人死前的情绪越高，死后留下的“夷”便越大，湮灭所需要的时间便越长。 有些特别大的，会不断的吞噬周围的“夷”，逐渐壮大自己，形成实体甚至是自我意识... 也就是人们口中俗称的“鬼神”。 正文 第三章 贫道真不会算命 刚刚那个女主播身后，李归尘便看到了一大团的夷，漆黑如墨，但仔细看又能觉得那黑色之中似乎透露着一股猩红色。 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颜色能让人既觉得是一片漆黑，又觉得如血般猩红，但李归尘确定，自己的形容没有错。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对于夷这种“东西”，李归尘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因此当他看到那一大团如气如光的夷时，他就知道，面前这女的活不了多久了。 因为他知道，那种颜色的夷所代表的情绪是... 怨恨！ 而且是浓的化不开的怨恨。 他甚至能从那团夷中隐约的看到一张脸，五官清晰，表情狰狞。 虽然李归尘已经“通幽”了，也在“通幽”的状态下见识过了夷，但怨恨如此深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当李归尘发现那团夷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她要死了”。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一语成谶，对方甚至连青云观都没走出去。 至于那张黄纸符箓... 人各有命，不可强求！ 且不说那玩意是否真的能驱邪避凶，他总不至于硬塞给对方，然后告诉她，“你被夷...也就是你们这些凡人口中的厉鬼缠身了吧。” 那还不直接被人当成骗子，活活打死？ 再者说，这世界上每天有数以万计的人死于意外，天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夷在作祟。 就算他想救，一张黄纸符又能救多少人呢。 在他的眼里，自己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虽然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但他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人。 ...... 思绪收回，李归尘象征性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金手指： “修为：凝气境36%，道法：通幽。” 他点了点头，像往常一样翻开《钟吕传道集》，然而整个人却突然愣在了那里。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再次确认一遍，发现并非是自己看错了，自己的修为确确实实到了凝气境36%了。 刚刚不还是1%吗？怎么突然就涨了这么多？ 见鬼了吗？ 还是金手指显示错误？ 要知道，自从自己突破到凝气境以后，这倒霉的金手指已经有半年多没动过了，怎么可能这么一会的时间就涨了这么多。 “我靠，修行居然有捷径？” 李归尘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金手指。 可是自己干什么了？ 莫非是因为自己和那女的说了句“你快死了”？ 可是那女的分明也没在意啊，最终不还是难逃命理吗？ 可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李归尘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这个所以然来，不过好在，他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 既然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李归尘翻开手中书，之前很多疑惑此刻因为修为的提升一下变得豁然开朗，原本晦涩难懂的《钟吕传道集》此时也没那么难懂了。 道家典籍就是这样，你未悟时，任你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其中道理。 而一旦你悟到了，一切便又迎刃而解。 可问题是，老子都特么悟出来了，还看你这破书有锤子用啊... 快速的翻阅了一遍《钟吕传道集》，李归尘再去看他的金手指，发现金手指又产生了变化： “修为：凝气境48%，道法：通幽。” 果然，修为又涨了。 目前，他已经将整本《钟吕传道集》中他能读懂部分全部榨干了，再想要提升修为就只能去阅读其他典籍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归尘打开铁栅栏，跑回自己的屋子里，将之前自己师父留给自己的道经全部翻了出来，不管是以前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一本不落的全又看了一边。 “哦，这里原来是这样...” “哦，那里原来是那样...” 每看一本，李归尘都觉得有新的感悟。 将所有道经看完，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瞥了一眼自己的金手指： “修为：凝气境60%，道法：通幽。” 李归尘知道，对于这些道经，其实还有很多东西他都没弄懂。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修为为什么会突然暴增，但是现在看来，自己的修为应该又到瓶颈期。 估计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和之前一样，卡在凝气境60%了。 修为的提升让李归尘暂时忘却了疲惫感，现在闲下来，腹中竟然隐隐有了一些灼烧感。 想到自己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李归尘伸了个懒腰，打算出去搞些吃的。 在严重的商业化驱使下，想要填饱肚子在武当山并不是什么难事，星巴克、肯德基、必胜客，各种餐厅应有尽有。 不过，这些都不是李归尘的菜，他还是喜欢景区的员工食堂。 一碗白粥，两个鸡蛋，一张大饼，这些加起来只要6块钱，最重要的是，食堂里有免费的牛奶喝。 虽然明显是兑了水的，但至少也是牛奶啊。 最重要的是，它免费啊... 越想李归尘的肚子就叫的越欢实，他随意的洗漱了一下，便准备下山觅食去了。 然而，他刚推开大门，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便闯了进来，一脸兴奋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大师，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大师？什么大师？”李归尘被叫的莫名其妙，本能的将手腕从对方的手里抽了出来，但出于职业操守，还是恭敬的对着男子拱了拱手，“这位施主，您是上香啊，还是求签啊？” “大师，我儿子今年高考，你能不能帮我算一下，他能不能考上重点大学？” 李归尘：“...” 好说歹说，才让对方相信他不会算命，将人打发走，结果又有人来了。 陆陆续续，接连不断，进了道观也不上香，上来就拉着李归尘“求算命”，“求看相”。 算你妹啊...贫道这里可是正经道观，要算命去找那些民间闲散艺人去。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他毕竟也算半个“服务行业”，对于这些“衣食父母”，话说的也不好太绝。 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赶都赶不走了，有的人来了也不说话，直接往大殿内一站，掏出手机就开始对着李归尘一顿拍照。 拍贫道有鸟用啊，你们倒是对着道观的名字拍拍啊，还能帮忙做做宣传！ 李归尘一脸的黑线。 道观内很快便没有下脚的地方了，道观外还有一堆人等着进来。 你们这是排队看大熊猫吗？ 李归尘咬了咬牙，提高了声音喊道：“各位，各位...我不是什么大师，也不会算命，各位要是想要捐香火钱，咱们排好队，一个个来，好不好？” 突然，一道嘹亮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进来：“你们都让让，让我进去，我愿意出钱为青云观重修庙宇。” 出钱重修庙宇？ 李归尘一愣，随即一脸喜笑颜开的模样，“有人要捐香火钱，麻烦大家先让让。” 似乎是被声音主人的壕气震慑住了，周围的人群竟然开始慢慢的向着大殿之外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穿着奢侈的年轻人，一手捻着一串佛珠，一手拿着自拍杆。 李归尘对他拱了拱手，说道：“这位香客，要不咱们先坐下来慢慢聊，不知兄弟贵姓啊？” “坐就不必了，我就是个小主播，直播间的家人们习惯喊我一声龙哥。” “龙哥是吧。”李归尘对那年轻人拱了拱手，“龙哥刚刚说要帮着修缮青云观，不知打算出多少香火钱...对了，贫道之前算过了，一些简单的设施保养加上大殿翻修，最多五六万就够了。” “十万！”叫做龙哥的年轻人伸出了一根手指，“但我有个条件，大师你得帮我算一卦，准不准的无所谓啊，主要是直播间里的家人们开开眼。” “贫道真不会算命啊...” 李归尘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气质却完全变了。 原本看似平平无奇的眼中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光芒，如同火焰一般，深邃而纯净。 “你等下离开的时候，注意一辆尾号为092的金杯，还有...” 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气势惊得一愣，年轻人眨了眨眼睛，满脸狐疑的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李归尘神色一变，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平平无奇的样子，“那十万是微信还是支付宝啊？” 正文 第四章 真的解释不清了 直到自己离开了青云观，回到了车上，龙哥才从李归尘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气势之中回过神来。 将手机固定好，他对着手机屏幕说道：“家人们，刚才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 “我可以确定，这是真的大师。” “我也看到了，他的眼睛变了，好像会发光一样。” “哇，这大师超帅的。” “已截图，已设为屏保，每天舔屏保平安。” “求分享。” “求分享+1。” “求分享+10086。” “...” 看着满屏的弹幕，龙哥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不管他准不准，就冲他刚才的样子，我觉得他绝对不是凡人，这十万花的值了。” “主播牛逼啊。” “绝对的土豪。” “我已经开车准备前往武当山去见一见这个大师了，主播，到时候要不要面基啊？” “我也去，带我一个。” “求蹭车，求蹭饭。” “...” 看着弹幕里的网友们打趣，龙哥缓缓的发动了车子。 “好，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一边和网友们说话，一边打方向盘，将车从停车位里挪出来。 然而才刚刚探出个头，阿龙直觉的眼前一黑，随即“咣当”一声，脑袋重重的砸在了方向盘上。 “干你奶奶个腿，会不会开车。” 龙哥捂着自己的脑门，一道温热的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划过他的脸颊，让原本就有些“面目可憎”的他看上去更加的“面目可憎”。 就在刚才，不知从哪突然窜出来一辆面包车，和他的路虎来了个面对面碰头。 然而，当他看到对方的车型时，整个人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甚至都来不及擦拭脸上的鲜血，龙哥急忙拿了手机下车，当看到对方车牌的一瞬间，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金杯牌面包车，尾号092... 龙哥：“我靠，要不要这么准啊！” 直播间里的观众：“我靠，要不要这么准啊！” 当然准了，那辆金杯面包车是景区小卖部老板的，老板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景区，准时准点，而且开车极莽，像不要命似的。 这些事周围的人都知道。 李归尘只是看着时间差不多，随口提醒龙哥一声而已。 结果... 看着一旁被撞的头破血流，但眼神中却闪着金光的龙哥，李归尘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解释不清了。 听了龙哥的事情，人群中当即有人出声道： “大师，收不收徒弟啊？只要您能收我为徒，拜师费我出30万。” “大师，我想请你到我们公司做个顾问，年薪50万，您看怎么样？” “50万？你是再侮辱大师吗？大师，我出100万。” “大师，只要你肯来我们公司，我每年给您500万，另外还送您一套别墅。” “......” “你们谁报的警？”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女子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关警官...”仿佛是看到了救星，李归尘冲着关妙慈招了招手，“我报的警。” “又是你。”关妙慈没好气的白了李归尘一眼，“你有什么事？” “什么叫‘又是我’...”李归尘嘟囔了一句，“关警官，这里发生交通事故了。” “这儿？”关妙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群，“你的意思是，有人开飞机来把你撞了？” “不是这里，是在山下。”李归尘挤到龙哥身边，伸手抓着他的袖子，将他拖了过来，“关警官你看，多严重啊。” “不严重，一点都不严重，警察阿姨你放心，我们已经私了了。”龙哥对关妙慈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你管谁叫阿姨呢？”瞥了一眼龙哥头上的血迹，关妙慈低声喝了一句：“你都伤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思在这凑热闹？赶紧给我去医院。” 说完，她又环视了一圈四周，说道：“你们也是，都有事没事，没事都散了。” 见这位漂亮的女警发威了，道观内围观的众人只好讪讪的向外退去。 终于将道观内的人都赶走了，李归尘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看向关妙慈。 “可以啊，现在是大网红了，有这么多粉丝了。”关妙慈向着道观门口瞥了瞥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归尘 “网红？”李归尘不解。 “少和我装蒜，别以为当了网红就能为所欲为，那女主播坠崖的事还没完呢。” “我哪敢和您装蒜啊，就算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和您装蒜啊。” 见对方一脸无辜的样子，关妙慈冷哼了一声：“自己看微博吧。” 说完，她也跟着人群离开了青云观。 将关妙慈送出道观大门，李归尘这才急忙掏出手机，刷了一下微博，结果就发现热搜榜第一的话题赫然是： “开口断生死，国内大师再次发威，是算的还是巧合？” 点进去，发现是一段视频，看画面应该是一段直播的录像，镜头对准一个年轻的道士。 然后，画外一个有些发腻的女声传了出来：“小哥哥，请问你会不会轻功啊？” “我...” 视频的内容，李归尘太熟悉了。 这是谁闲的没事干啊，居然把这段直播录像剪辑成了视频，发到了网上。 在视频的下方还有一串数字，象征着这段视频已经被播放了三十多万次了。 评论区里围满了吃瓜群众： “假的吧，一看就是演的。” “在现场，我是那本书。” “继马大师之后，又来了个李大师？” “年轻人不讲武德，我就问你会不会轻功，你却咒我死？” “有人知道那个主播怎么样了吗？” “有没有这么大的姐姐来采访采访我啊，我和那大师不一样，我只会心疼姐姐。” “......” 尼玛，果然是这样。 并没有上热搜的喜悦，李归尘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现在这个社会，“大师”已经不再是什么褒义词了，李归尘还依稀记得去年爆火网络的那个马大师最后的下场。 这才仅仅一天而已，自己这个“李大师”就上了微博热搜榜，要是放任此事再发酵几天，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现在都能想象到，自己道歉的视频被做成鬼畜视频，放到小破站上的画面了。 必须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甚至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李归尘直接用一把大锁砸在了青云观的大门上，沿着山路一路飞奔而去。 一路之上，不时的有游客对着他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直接掏出手机，上来要求和他合影。 自己又不是明星，合哪门子影？ 李归尘没好气的赶走了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一脸怒气的跑出了武当景区的大门。 他只觉得，自己坚守了5年的道心，估计就要被破了。 正文 第五章 命案 从武当山到最近的市区坐车只需要小半天的时间。 李归尘在景区外的小超市里买了两个面包和一根火腿肠，随便垫了一下肚子之后，便上了一辆通往市区的大巴。 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李归尘盯着自己的金手指若有所思： “修为：凝气境82%，道法：通幽。” 果然如他所料，自己的境界又涨了。 之前因为修为暴涨而陷入了巨大的喜悦之中难以自抑，现在冷静下来，李归尘对于自己修为暴涨的原因多少有了些猜测。 第一次修为暴涨是在遇到那个ID叫“苏苏”的主播之后，自己的修为从凝气境1%一路涨到凝气境60%，最终停在了60%。 第二次修为暴涨则是在刚才，虽然具体的时间他没有注意，但应该是在遇到那个阿龙之后，自己的修为从凝气境60%涨到了82%，而且还有继续涨下去的趋势。 不管是已经死了的苏苏，还是那个阿龙，他俩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主播。 在他们的背后，是庞大的观众群体。 至于这些观众是如何帮助李归尘增加修为的，他暂时还没有参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观众群体越大，他的修为成长的也就越快。 难道自己以后要去当爱豆？ 想到最近爆火的那个跨界去做rapper的同行，李归尘不禁苦笑摇头。 贫道真不想当爱豆啊... ......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一阵幼稚的手机铃声传来，关妙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按下接通键。 “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陈远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差点把关妙慈的耳朵给震聋了。 “刚去了一趟青云观，现在正往回走呢，怎么了？” “赶紧回家，你家小区出事了。”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喂，喂，挂了？” 盯着手机屏幕，关妙慈有些发懵。 一辆警车停在福源小区门口，一身警服的关妙慈从车上下来，匆匆跑到了自家楼下，就见不远处的巷子口此时围满了人，在人群中间隐约还能看见几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 “没事没事，大家都散了吧。” 记过拥挤的人群，关妙慈冲着一旁维持秩序的警察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证。 “你怎么这么慢？”见到关妙慈，陈远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陈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死人了...应该是你们小区的住户，你来看看能不能认得出他们。” “嗯。” 关妙慈点了点头，跟着陈远走进了巷子里。 巷子的尽头有两具尸体，用两片麻袋盖着。 “小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陈远看着那两片麻袋，眼中明显有些异样。 见自己面前这个纵横警队二十年的老前辈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关妙慈知道，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过即使如此，她依旧半开玩笑的说道：“陈队放心吧，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陈远微微颔首，伸手揭开其中一片麻袋，露出了里面的尸体。 那具尸体仿佛被什么动物啃食过，整个身子都被撕烂了，半张脸被咬了下来，露出里面血淋淋的头骨，早已分不清对方的身份了。 关妙慈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喉咙一痒，险些吐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陈远摇了摇头，开口道：“刚发现的，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法医初步鉴定，应该是被野狗活活咬死的。” “被野狗咬死的？” “嗯。” 陈远点了点头，又将两张身份证递给了关妙慈。 “这是从尸体身上找到的，应该是死者本人的。” 关妙慈接过身份证看了一眼，轻呼道：“张叔？张婶？” “你认识？”陈远问道。 关妙慈点了点头，“他俩是小区的住户，在小区附近的菜市场经营一家肉铺，我们小区的人几乎都认识。” “能确定死者是他们本人吗？” “这个...”关妙慈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凑到尸体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被咬成这样，我也不敢确定。” 陈远点了点头，伸手在关妙慈的肩上拍了拍，“回队里，开立案会议。” ...... 李归尘下了车，又打了一辆滴滴，直到中午才来到他的目的地。 付钱下车，远远就看到一旁的小区门口围了不少人，人群中隐约还能看到几个警察模样的人正在里面忙碌着。 “王婶，这是咋了？” “你还不知道啊？老张两口子死啦。” “啊？怎...怎么死的？” “不知道呢，听说好像是被狗咬死了。” “被狗咬死了？” “哎呀...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那几个警察闲聊时说的。” “这人还能被狗咬死？” “谁说不是嘛，这事啊，邪乎的很，哎，我估计咱小区要不太平了。” “要不咱去山上请几位高人来看看吧。” “高人会管这事？” “不好说...看给多少香火钱呗。” “......” 李归尘只是路过时随便听了两句，对那面的热闹并没有什么兴趣，转身走进了小区旁边的一家古玩店。 店内的陈设很简单，正门的左右两边各摆了两个货架，左边放着瓷器花瓶，右边则是一些古籍拓本，面对正门则是一个长长的展柜，里面陈列的都是一些金石玉器。 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名人字画，唯独展柜后的墙壁上留了一个空位，一块匾额高悬于上，用瘦金体写了三个大字： “寿山斋”。 展柜一旁摆了一张茶案，一个身穿唐制汉服的少女端坐在茶案旁，正在泡茶。 “那个...请问陈师虎陈老先生在吗？”李归尘看向少女，神情恭敬的问道。 仿佛是才注意到李归尘，少女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那...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少女再次摇了摇头。 这是啥意思？ 李归尘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这个汉服少女。 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子不高，矮矮的，一张小脸如粉雕玉琢一般，甚是可爱，两个脸颊上还有两团腮红，似乎是为了配合那一身襦裙，头顶还盘了一对双螺髻。 然而就是这么个瓷娃娃般的小丫头，两只眼睛看上去却有些无神，看向李归尘的时候，两只瞳孔仿佛并没有聚焦在李归尘身上，而是穿透了他，看向他身后远方。 “呃...你好，我叫李归尘，是陈师虎老先生的弟子，要是他回来的话，麻烦你和他说一下，就说我来找过他。” 说着，李归尘对少女微微欠了欠身子，转身准备离去。 “师兄。” 突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李归尘身后传来。 那声音实在是太虚幻了，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李归尘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愣了一下，转身看向少女，询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少女依旧面无表情，只不过这次没有摇头，而是点了点头。 正文 第六章 以意画符 挂掉电话，李归尘一脸的黑线。 就在刚刚，他被告知，自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师妹。 电话是打给自己师父陈师虎的，他本以为老头子只是出门遛弯了，结果没想到对方却告诉他，自己现在正在周游世界，此时此刻正在马尔代夫钓鱼呢。 电话那头，老头子貌似很不耐烦，只是说李归尘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先在寿山斋住下，避一避风头再说，具体的事宜他已经和玉壶交代好了，没事别打扰他的晚年生活，国际长途漫游费很贵...之类的。 玉壶是啥壶？ 贫道除了一个闷葫芦，啥也没见到好吗？ 还有... 你的晚年生活是不是太潇洒了啊！ 李归尘依稀记得自己和师父分别的那一天。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天，他和老头子按照惯例下山采买，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老头子年轻时的红颜知己。 两人一见如故，老头子当即斩断了一头的白发，以71岁的高龄重返红尘，只留下李归尘一人站在风中凌乱。 尼玛...一把年纪还这么任性，你家里人知道吗？ 李归尘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入袖子内。 他想了想，转头问少女道：“你叫玉壶？” 少女点了点头。 “陈师虎老先生和你说过，我要来了？” 少女又点了点头。 “那我能先在这住一段时间吗？” 少女又又点了点头。 想了想，李归尘又问：“那个...你能说句话吗？” 少女又又又点了点头。 好吧，你赢了。 要不是刚刚那声“师兄”，李归尘估计会直接把她当成哑巴。 顺着少女的指引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房间的门口，李归尘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这就是为自己准备的房间后，这才掏出从她那里拿来的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但足够一个人独自居住了。 将东西收拾好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他这次下山比较匆忙，除了身上随身携带的那些东西外，几乎就是“裸奔”。 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将一身的香火气洗干净，客厅沙发上已经整齐的叠好了一套便装，应该是小丫头趁自己洗澡时送来的。 至于老头子是怎么知道他会来寿山斋的，李归尘早已见惯不怪了。 虽然青云观香火不怎么旺，但并不影响陈师虎被武当山推举为当世第一道长。 不管是哲学，还是玄学，甚至是医卜星象，就没有老头子不会的，不通的。 区区未卜先知，并不算什么。 和他呆了几年，李归尘深信，这老头子藏得深着呢。 换好衣服，又将湿漉漉的长发随意的扎成了一个马尾，李归尘这才仔细的打量起了整个房间。 客厅很整洁，甚至连一点浮灰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出有人提前整理过。 在客厅的一脚立着一个书架，上面摆的都是道家典籍。 李归尘走到书架前，随手翻了翻，其中大多都是一些道家经典，他都读过了，但也有几本手抄本是他见都没见过的。 大致的翻看了一遍，李归尘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手抄本上。 书没有名字，甚至没有封面，也不知道是抄书的人压根就没抄，还是收藏的人不小心撕掉了。 这本书本来是对前清道光四年的一场醮会的记录，然而李归尘只看了两页，眼睛便陡然一亮。 书中除了记述关于道光四年举办的那场醮会之外，还有意无意的提到了一些道家设坛时所需要的符箓画法，说的玄之又玄，一般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扯淡。 然而李归尘可不是一般人，在金手指的加持下，自己的修为如今已经到了凝气境82%了，对于其中记录的很多东西都有着远超常人的理解。 他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发现这本书存在的真实用意，其实就是为了记录那几张符箓的画法。 至于那些看似寻常的设坛做法，反而才是在扯淡。 李归尘还记得自己师父曾经和自己说过，道家那些老东西都不是什么好鸟，就喜欢干这些把“真道”说成“假道”的事，让后来的有缘人自行顿悟。 每每提及此事，他老人家无不是顿足捶胸。 “悟？悟你奶奶个腿，再悟几年，道教就亡了。” 当时李归尘还觉得，自己师父这么说自己的祖师爷们，是不是有点欺师灭祖啊。 直到他看到这本书，才明白师父这话的真正用意。 “悟？悟你奶奶个腿，再悟几年，道教就亡了。” 李归尘坐在沙发上，学着自己师父当年的样子，顿足捶胸的骂了起来。 黄纸，毛笔，朱砂，这些东西寿山斋里都有。 李归尘取来之后，摊在客厅的茶几上，打算照着那本手抄本开始学习画符。 眼睛：我看见了。 脑子：我学会了。 手：你们行，你们上啊！ 当李归尘真正上手画时，他才发现，这画符到底有多难。 倒不是说符箓的图案有多难，最关键的是，画符的同时，还要将自己的神念调动起来，凝聚在笔画中。 光是练习调动神念，就已经把李归尘累的够呛了，更不要说还要注意笔画了。 要想完成画符，除非他能将符箓上的图案完全印在脑子里，并且在手上形成肌肉记忆。 然而... 看着书中如龙飞凤舞的图案，李归尘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横，折，弯...然后是啥来着？” 刚刚画了三笔，“神”就又散了。 再次将一张画废的黄纸团成一团扔在地上，李归尘此刻已经满头大汗了。 这特么搞毛啊？ 按照这种苛刻的要求，不浪费个几千张黄纸，怎么可能有人能画出符箓来。 李归尘背靠在沙发上，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开始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话说...图案和神念到底哪个更加重要？ 沉思片刻，李归尘摇了摇头，看来靠自己是想不出来答案了。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自己师父的电话。 在得知李归尘的意图之后，陈师虎勃然大怒，只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不要在因为这种小事打扰他和秀琴阿姨安度晚年，国际长途很贵云云，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手机这头的李归尘一脸懵逼。 就这态度，别想让贫道给你养老送终！ 别想！ 算了，既然想不出来也问不出来，那只能先试试了。 本着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途径，李归尘再次拿起了填满朱砂的毛笔。 他这次要画的是一张“厌杀鬼神”的符箓，李归尘微微闭目，在脑海中想象好要画的图案，紧接着猛的睁开双眼。 落笔！ 笔锋流转，一气呵成。 通幽的状态下，他能清晰的看到符箓上流转不定的灵动神韵。 成功了？ 李归尘举起那张黄纸，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黄纸之上，红色的朱砂勾勒出了一个人形，虽然画工很差，但仔细辨认还是不难看出，那是《鬼灭之刃》中的角色：灶门炭治郎。 杀鬼吗，自然要请专业人士。 将那张“符箓”放到一旁，李归尘习惯性的瞥了一眼自己的金手指： “修为：凝气境82% 道法：通幽 道术：画符（未入门）。” 自己的金手指...变了。 在原来道法的后面又多了一条道术。 传统意义上的“法术”其实分为“法”跟“术”两种。 所谓“法”，是人从修行中自然而然产生的“外景”，既神通。 就比如说他的“通幽”，不需要外人来教，只要修为到了，自行便领悟出了。 当然，他也教不了别人。 而“术”，则是大多是从别处学来的。 将那张符箓收好，李归尘又摊开了一张黄纸，继续画了起来。 自从掌握了独门秘笈“以意画符”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驱邪符嘛...就安倍晴明了。 雷电符嘛...就艾尼路了。 治疗符嘛...就纲手婆婆了。 看着一张张神念流转的符箓，李归尘不由得咧了咧嘴。 贫道简直太机智了。 正文 第七章 巷斗 一直画到天色渐暗，李归尘才将厚厚的一叠符箓收了起来。 此时的金手指中的“画符”一项道术已经从“未入门”变成了“23%”，看来这道术的修行是需要熟练度的。 符箓算是画完了，可效果如何，还需要测试一番。 再次换好道袍，李归尘出了门，直奔一旁的福源小区。 小区里刚死过人，小区住户都不愿意触这个霉头，天色才刚暗下来，整个小区便空无一人。 偶尔有几个刚下班回来的，也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 这倒正好遂了李归尘的心意。 发生过命案的那条巷子并不难找，因为所有证据都指向死者是被流浪狗咬死的，所以警方草草的结了案，此刻巷子周围已经没有留守的警察了。 李归尘来到巷子中，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嘀咕道：“喂，现在就剩咱俩了，再藏着就没意思了。” 话音未落，巷子中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吼声，有些像犬吠，细听却又不怎么像。 一团黑色气焰从巷子深处翻涌而出，最终聚集在一起，化作一只低矮的野兽。 那野兽长得有些像狗，但头却比一般的狗头要长很多，几乎快要和身体一样长了，耳朵很小，立在脑袋的两侧，绿豆大小的眼睛长在额头之上，泛着幽幽绿光，一张大嘴几乎要裂到后脑了，嘴里密密麻麻的獠牙看得让人生寒。 与其说是狗，李归尘倒觉得，这东西更像一只长相怪异的大耗子。 虽然李归尘早就已经“通幽”了，也在“通幽”的状态下见识过了夷的存在，但真正幻化成“鬼神”的夷，这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好奇，但他之前总是有意或者无意的避开这些东西。 毕竟之前心里还有所顾忌...万一斗不过呢。 但是现在，李归尘和之前不一样了，他已经掌握了能够对付夷的道术。 所以，他想试试。 似乎看出了李归尘来者不善，那怪物低吼一声，滔天的怨气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最终形成了一个和李归尘差不多高的巨大兽影，似乎是在警告面前这个小道士。 “好大的怨气。” 李归尘喃喃自语了一句，一步踏出，手伸向自己的袖子中，打算取一张杀鬼符。 见警告无用，那兽影口中又发出了一阵“呜呜”的低吼。 仿佛是在呼应它的吼声，漆黑的巷子中立刻出现了几团幽蓝的鬼火。 看着那些鬼火，李归尘有些微微皱眉了。 这鬼火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照理来说，如果巷子里有其他的夷，以他通幽的能力，应该不难发现才对。 可李归尘确定，这个巷子里只有那个怪物一团夷才对啊。 那这些鬼火又是怎么回事？ 李归尘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符箓，随即抛向空中，手中印决掐动。 可还没等他印决掐完，两团鬼火突然飞掠而出，如电般在李归尘的面门划过，目标却并不是李归尘，而是之前被他抛在空中的符箓。 这是打算硬抗杀鬼符的神念吗？ 然而那两团鬼火并没有如李归尘所想那般直接熄灭，随着它们离开巷子的阴暗角落，借着巷子外的路灯，李归尘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鬼火，而是一条黑狗的两只眼睛。 怪不得能遇杀鬼符而不退。 联想到今天中午，他刚来到福源小区门口时，那两个人的对话，李归尘终于明白，那一对死者为什么看上去是被狗咬死的了。 看来自己之前判断有误，这团夷虽然怨气及重，但依然属于“夷”的范围，并没有化为鬼神，虽然外形似狗，却并无实体，也无法直接对人造成伤害。 否则也就不必借流浪狗之手来杀人了。 早知如此，还带什么符箓啊，直接带点肉包子多好。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几团“鬼火”纷纷飘了出来，李归尘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巷子里居然有六七只野狗，此时都龇牙咧嘴的冲着他狂吠呢。 最让李归尘无语的是，其中居然还有一只小泰迪，躲在那怪物化成的兽影身后，叫的那叫一个欢实，仿佛它才是这里的老大似的。 虽然场面实在过于搞笑，但李归尘却笑不出来了。 这些狗若真不要命的对他发动攻击，即使有符箓的保护，他依然是凶多吉少。 李归尘记得自己曾在网上看过，一只狗可以轻易的咬断一个成年人的骨头，当然，这说的是一些特殊品种的狗，但也足以证明狗强大的咬合力了。 李归尘从袖子中摸出了一张符箓捏在手里，双眼死死的盯着离他最近的那只狗，试图以此来震慑对方，脚下却在缓缓的向着巷子口退去。 正常来说，此刻李归尘应该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这略显尴尬的处境，然而难度实在太大了。 除了那只小泰迪之外，剩下的都是中华田园犬，看上去就像一只只体型瘦小的狼。 人类总是自诩自己是世界的主宰，然而只有当他们面对真正的野性时，他们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多么的弱小。 当李归尘距离巷子口只有不到半米时，犹如巨大老鼠般的怪物再次发出一阵低吼，几只野狗仿佛得到某种命令一般，疯狂的向李归尘冲了过来。 “靠！” 李归尘暗骂一声，转身便跑，可人哪里能跑的过狗，还没等他跑出几步，便觉得一道劲风向他后背袭来。 老头子曾经给他讲解过一些武道知识，只不过李归尘一门心思都放在道经上，实在没当回事。 不过此时他却想起了老头子的一句教诲： “永远不要把你的背留给敌人。” 李归尘猛地向前跃起，同时整个人在半空中转了个身，将手中的符箓扔向离他最近的那只野狗。 “天无忌，地无忌，阴阳无忌，百无禁忌，急急如律令...定身符，破！” 随着一阵咒语出口，那道符箓瞬间化为灰烬，只留下一个画工丑陋的“奈良鹿丸”泛着淡淡红光，直奔那只野狗的头顶。 被那团泛着红光的人影打中之后，那只野狗肉眼可辨的身子一僵，原本还是一个恶狗扑食的动作，此刻却因为定身符的作用导致它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整条狗犹如一发炮弹一般，巨大的冲力使他擦着李归尘的头顶直直略了过去。 即便如此，李归尘依然没有喘息的机会，在它身后又有两只野狗冲出了巷子，向着李归尘扑来。 李归尘从袖子里再次摸出一张定身符，扔向其中一只野狗，同时自己也因为在半空中转身而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也不管那只符箓发没发挥作用，李归尘再次摸向袖口，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冲出巷子的两只野狗其中的一只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张开大嘴照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口。 钻心的剧痛让李归尘不得不放弃摸符箓的动作，狠狠的甩动手臂，试图将它甩开。 然而他越甩，那只狗咬的就越紧，即便李归尘将它狠狠的砸在地上，可它就是咬着李归尘的胳膊不松口。 李归尘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一场持久战，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咬断自己的骨头。 当然，也许自己根本挨不到那时候，因为已经有更多的野狗从巷子里冲了出来，向他扑了过来。 让李归尘没想到的是，冲在最前面的居然是那只小泰迪。 它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咬合力和那些大狗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李归尘最脆弱的地方，脖子。 哎，果然自己还是斗不过啊。 李归尘惨笑一声。 被一只泰迪咬死，还真是有够丢人了。 他甚至都能想到，明天的微博头条了： “震惊！网传张口断生死的大师竟被一只泰迪活活咬死。” 正文 第八章 厌杀鬼神 然而就在他准备等死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直接贯穿了那只小泰迪的身子，将它打的倒飞出去十几米。 “关警官？”李归尘侧过脑袋，发现开枪的正是关妙慈，“你怎么会在这？” “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 关妙慈抬手，又打飞了几只正欲扑向李归尘的野狗。 貌似...确实不是时候啊。 再次看到生的希望的李归尘猛的从地上爬起来，将咬着他胳膊的那只野狗狠狠的砸向一旁的墙壁。 连续撞了两三次，它才终于承受不住，哀嚎着松开了嘴。 “快跑，这里的野狗实在太多了。” 多？ 不就六七只吗？ 李归尘转过头，看向关妙慈。 然而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差点将他吓出一身冷汗。 不知何时，小区内已经围满了野狗，少说也有上百只，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野狗从小区大门冲进来，一个个呲着牙，瞪着绿幽幽的眼睛看着他俩。 那场面，就像野狗开大会一样。 刚刚的枪声明显惊动了周围的邻居，有好事者已经打开了自家的窗户，见证着这诡异的一幕。 “卧槽，啥情况？捅了狗窝了？” “哎哎哎，你们快看，那不是网上那大师吗？” “上次咒人死，结果这次遭报应了吧。” “别瞎说，你忘了老张的事了？人家这是在帮忙驱邪呢。” “说到老张...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老张夫妻就是被这个大师害死的？” “......”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李归尘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巷子内的那团夷。 “你们给我把嘴闭上，有时间在这说风凉话，还不如快点帮我们报警。”关妙慈大声喊道。 “那个好像是关警官啊。” “关警官，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报什么警啊？” “随便，110，119，120都打一遍。”关妙高声慈回道。 “好嘞，我打110。” “我打119。” 报警？ 没用的，警察能对付这些野狗，能对付得了那团夷吗？ 李归尘强忍着剧痛，伸手摸向自己的袖子。 “关警官，麻烦你掩护我一下？” 虽然知道对方并没有在看自己，但是关妙慈依然坚定的点了点头，“你放心，保护百姓是我们应该做的。” 关妙慈本以为李归尘要逃，结果没想到对方却一头冲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握草，大哥，你跑错地方了。” “兄弟，那是死胡同。” “这...这特么不是找死吗，你们谁想想办法啊。” 周围居民楼上的邻居纷纷朝着李归尘大喊起来。 见到李归尘的动作，周围的野狗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原本还只是将他们二人围在中心，现在却发疯般的向那个巷子冲去。 关妙慈举枪，刚想开枪打死几只对他虎视眈眈的野狗，结果却发现，原本那些对她充满敌意的野狗，此刻仿佛看不见她一般，也都向着那个巷子冲了过去。 既然这些狗的目标不是自己，在这里浪费子弹也没什么用处，关妙慈咬了咬牙，跟在那群野狗身后，向着巷子跑了过去。 巷子内，离得比较近的几只野狗已经冲了进来。 李归尘将袖子中的符箓全部掏了出来，脱下道袍，扔在了巷子口，挑了一张烈焰符扔了过去。 烈焰符瞬间剧烈燃烧起来，将道袍点燃，形成了一道火墙，将野狗挡在了火墙之外。 潜伏在巷子尽头的怪物见李归尘去而复返，咧着嘴，发出了一阵呜呜声。 “来啊，有本事咬我啊。” 李归尘捏着一张符箓，小心翼翼的走向那怪物。 原本坐在地上的怪物突然站了起来，一张几乎要裂到后脑的大嘴猛的张开，似乎要将李归尘直接吞了。 李归尘停下脚步，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它发动攻击。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着，而那团夷却并未对他发动攻击。 李归尘见状，心中反而安定了不少。 李归尘是在赌命。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对方发动攻击，只怕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躲避。 然而就是这必定能将对手一击毙命的境况下，对方也只是张了张嘴，吓了吓自己而已，一点攻击的样子都没有。 看来自己赌对了。 这团夷虽然能幻化成兽形，但如他所料那般，并无实体，只能借助外力来害人。 如野狗般的怪物似乎看出自己吓不到李归尘，于是仰起头，向着天空发出了一阵阵哀鸣。 巷子口的野狗听到它的声音，原本冒着绿光的眼睛此刻变成了血红色，仿佛克服了对火焰的恐惧，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跃过了那道火墙，任凭身上的毛发被火墙点燃，仍然向着李归尘冲了过来。 “苍狼啸月？呵呵，有趣。” 李归尘甚至连头都没回，而是举起手中符箓，口中默念道：“精精灵灵，头截甲兵，左居南斗，右居七星，逆吾者死，顺吾者生，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厌杀鬼神，破！” 符篆泛起一道金光，灶门炭治郎的影像栩栩如生般的出现在李归尘的面前。 在那道金光的照耀下，那团夷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李归尘身后的野狗也都停了下来，恢复了理智，开始在地上打滚，试图压灭身上的火焰。 那到金光来的快，去的也快，如野狗般的怪物原本所在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团黑气，若隐若现。 看来杀鬼符对付夷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只是自己画符这项道术的熟练度还有点低，一张杀鬼符无法完全消灭这么大的怨气。 李归尘再次从那叠符纸中挑出一张杀鬼符，打算彻底消灭这团夷。 “你没事吧？它们好像冷静下来了。” 就在这时，关妙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巷子口。 “没事。” 李归尘转头，笑着向关妙慈说道。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一阵劲风顺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那团黑气几乎擦着他的脸颊直奔向了关妙慈。 “关警官，你没事吧，关警官...关...” 正文 第九章 天赋异禀 令李归尘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回头的一瞬间，那团黑气犹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直射向关妙慈，仿佛是一团在狂风中摇曳的火苗，不熄灭便绝不罢休。 李归尘心中暗叫糟糕，腰部猛然发力，向着那团黑气追了过去。 “精精灵灵，头截甲兵，左居南斗，右居七星...” 李归尘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那团黑气之上。 原本就已经飘忽不定的黑气，此刻更是宛若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灰飞烟灭的可能。 然而即便如此，它的速度依然快如闪电，丝毫没有减慢的迹象。 “...厌杀鬼神，破！” 随着一个“破”字出口，李归尘手中那张杀鬼符瞬间炭化，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宛若神祗一般的“灶门炭治郎”凭空出现在李归尘双指前半寸的地方，随着他的突进直接撞在了关妙慈的胸口。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晚了一步。 就在0.01秒之前，那团黑气已经一头撞进了关妙慈微微隆起的胸脯之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关妙慈只觉得自己眼睛一花，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意识便已经开始消散了。 李归尘见状，急忙收回伸出的双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弧线，最终揽在了美女警花的腰肢之上，防止她直接摔倒在地。 “关警官，关警官...你没事吧？” 面对眼前的局面，李归尘有些发懵。 和之前那个叫“苏苏”的主播不同，毕竟关妙慈是为了救自己才卷入到此次危机之中的，若是因此丢了性命，李归尘总觉得自己的道心会过意不去，搞不好会成为一桩心结，日后修行之中因此踏入魔道，也不是不可能。 他将怀中的美女警花缓缓的放到地上，轻声嘀咕了一句：“关警官，失礼了。” 说着，便将双手十指相交，翻过手腕，打算给她来一个心肺复苏，然而还没等碰到对方的胸口，李归尘又放弃了。 想了想，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小子，你有完没完，为师不是告诉过你，长途漫游很贵吗？” 一个略带嗔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说完就一副准备挂电话的样子。 “电话费我给你报销。”抢在对方挂电话之前，李归尘率先开口道。 听他这么说，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有屁快放，老子一会还要去带着你秀琴阿姨吃龙虾呢。” 知道自己家这老头子不靠谱，李归尘也懒得和他啰嗦，赶紧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你去抓鬼了？你脑子有病吧，好好的道经你不读，跑去惹那些玩意干什么？是不是嫌老子命长，打算气死老子啊？” “既入我道门，除魔卫道便是己任，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老子这么说是让你惩奸除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特么让你招惹这些东西了？哎...归尘，听为师一句劝，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少说废话，你就说你救不救吧，你要不救，我就自己想办法。” “你想个屁办法！” “不用你管。” 沉默... 仿佛电话信号不是从龙国发往马尔代夫，而是发向遥远的外太空一般。 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的李归尘正要破口大骂，质问对方赶紧给句痛快话，装什么哑巴的时候，听筒里才幽幽传来老人的声音： “要我救她，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说。”李归尘咬了咬牙，愤愤的回了一个字。 “明天你就给老夫老老实实的滚回青云观，别在给我惹是生非，你要是答应，我就告诉你救她的办法。” “好，我答应你。” 并没有犹豫，李归尘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其实对于他来说，山上的生活才是他向往的，若非是之前那事将青云观整的乌烟瘴气，他才懒得下山呢。 见对方答应的痛快，电话那头的陈师虎也不拖泥带水，“我给你的那张符箓，你还留着吧？” 李归尘点了点头，从贴身的粗麻衬衣里取出那张被叠成三角形的黄纸符箓，这才想起自己是在打电话，对方看不见自己点头，于是赶紧说道：“还在呢。” “将符箓压在她的胸口，以自身道炁将符箓上的神念打入她的身体之中，也许靠着那份驱邪避凶的神念可以让那孽障魂飞魄散。” “好。” 李归尘急忙按照自己师父说的，将那张黄纸符箓放在关妙慈的胸口之上。 “接着...等等，师父，道炁是啥啊？” “你特娘的这么多年道经都读狗肚子里了吗？道炁是什么都不知道？道炁乃先天气，张真人所著《大道论》中云：气脉静而内蕴元神，则曰真性；神思静而中长元气，则曰真命...” “我没问你这个...”李归尘怒极反笑，“论道经，我背的比你熟多了，我是说我怎么才能调动先天气？”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怒道：“我上哪知道去？修真这种事情，你以为在电话里一两句就能讲通吗？总之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做不做得到，就是你的事了，挂了。” “老不死的...” 李归尘收起电话，愤愤的骂了一句，再次看向昏迷不醒的关妙慈。 此刻他就像一个刚刚学会核聚变的傻子，立马就被人抓去造核弹了。 理论和实践完全就是两回事好吗... 更何况，他现在对于所谓的理论也只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 如果换做是小说中的主角，此刻应该怎么办？ 李归尘看向自己的金手指。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多半都是金手指显灵，帮助主角化险为夷，所以... 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金手指哥哥，有没有什么积分商城啊，该开启就赶紧开启啊，再不开可就来不及了。 或者...实在不行的话，抽奖也是可以接受的。 还不行的话，签到也行啊，不过签到的地点最好近一点，太远的话这美女警花未必能扛得住啊。 任凭李归尘如何脑补，那该死的对话框就那么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靠。” 李归尘暗骂一声，估计自己道心今天必崩无疑了。 看看人家的金手指，何等的霸气，何等的威风，最不济的也会免费赠送一个老爷爷。 再看自己这个... 李归尘甚至觉得，自己这个与其说是金手指，倒不如说是一块镶嵌在自己脑袋里的液晶显示屏，除了能够让他比别人更加轻易的看懂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经之外，一点屁用都没有。 等下... 道经？ 对啊，这不正是自己的金手指吗！ 仿佛被惊雷击中一般，李归尘盘膝坐在美女警花身边，双眼微闭，进入到入定状态。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座图书馆，里面密密麻麻装满了道家典籍。 这些都是李归尘背过的道经。 刚拜入青云观时，面对海量的道经，李归尘看都看不懂。 不过好在他有一股天生的韧劲，看不懂那便背下来。 如果努力算是一种天赋的话，陈师虎觉得，自己这个徒弟绝对天赋异禀。 “《三洞真经》...不对。” “《文始经》...不对。” “《庄子》...不对。” “《周易参同契》...也不对。” 李归尘的额头上已经泛起一丝细密的汗珠，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记忆的最深处，一本书泛着金光，出现在李归尘的眼前。 “《黄庭外景经》，就是这本了。” 正文 第十章 琴心三叠 李归尘猛地睁开眼睛，脸上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是为黄庭作内篇，琴心三叠舞胎仙...原来是这么回事。” 道家修行法门自然要从道经中寻找，而这本《黄庭外景经》便是讲述道家修行之基础的。 之前李归尘修为低微，对于这本书一直是一知半解，再加上他之前只把道家文化当成一种哲学来学习，根本就没有想过修行一事，所以，这本《黄庭外景经》一直被他扔在厨房，用来垫桌脚了。 现在修为不同了，再次回想起这本书中所写的内容，竟有了新的感悟。 根据《黄庭外景经》记载，道家修行看似复杂，其实无非就是协调自身上中下三处丹田的关系，修炼体内的元婴圣胎，以求成仙。 所谓凝气境，其实修的就是下丹田，主“先天气”，也就是所谓的道炁，凝气境也叫炼精化炁。 这是李归尘现在的修为境界。 因此，想要习得“炁”，先要找到所谓的“精”。 再往下，则是聚神境，修的是中丹田，主“神”，聚神境也叫炼炁化神。 之前自己画符老是失败，正是因为他跳过了炼精化炁的阶段，体内的先天气不足，炼化神念困难。 最后一个境界叫做虚丹境，修的是上丹田，讲的是道法自然，虚丹境也叫练神返虚，最终结成虚丹，也就是仙侠小说里常说的金丹。 凝气，聚神，虚丹，三境合一便是道家修行常说的筑基期，结成虚丹后便有望进一步提升，晋升为人仙，搬山填海，摘星拿月，逍遥自在。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李归尘按照《黄庭外景经》中的记载的修炼方式，缓缓吐纳，很快便发现自己的体内似乎生成了一种新的物质。 “我去，还真成了？” 对于这种变化，李归尘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种物质应该就是所谓的“先天气”了。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仿佛一瞬间，在李归尘的身体里多了一个能够感知的器官一样，原本只存在于道经中的炁海如今居然真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体里，居然可以随着他的意识自由的进行操作。 那一缕“先天气”看似孱弱，可是一出现，便宛若吞云吐雾的真龙，在李归尘的控制下冲破炁海，在他的五脏六腑中到处飞腾。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让李归尘几乎要爽晕了，等他清醒过来时，之前藏匿于五脏六腑中的精气已经被小龙全部吞了个精光。 体内的小家伙似乎也成长了不少，在吞噬掉最后一丝精气后，像是一个刚刚吃饱的孩子一般，倦意袭来，沿着经络重新回到了丹田炁海之内，盘踞其中，似乎还打了个哈欠，最终没了声息。 果然，知识改变命运。 瞥了一眼金手指，此时自己的修为已经从之前的“凝气境82%”直接升到了100%。 “关警官，为了救你，贫道只能多有得罪了。” 李归尘起身，单膝跪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抵在关妙慈胸口上的那张黄纸符箓之上。 那个... 还挺软... 李归尘用意念控制炁海内的小龙顺着自己的经络缓缓游走到自己的手掌之上。 小龙之前在他体内游走时，带来的那股异样感及其强烈，可此时似乎是已经习惯了的原因，那股异样感已经显得有些微乎其微了。 李归尘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炁海之内“先天气”太少的原因，不过就这一点点的先天气，也足以催动那张黄纸符箓了。 在通幽状态下，李归尘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张黄纸符箓上的神念正在一点一点的渗入关妙慈的体内。 与此同时，一股黑气从关妙慈肌肤上的毛孔中缓缓溢了出来，最终消散殆尽。 直到所有的神念全部都进入到美女警花的体内，李归尘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搭在对方脖颈一侧，探了探她的脉搏。 呼吸平稳，脉搏正常，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看来老头子那张符箓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一切处理妥当，李归尘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臂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低头瞥了一眼早已血肉模糊的右臂，不由得苦笑摇头。 都说十年筑基，可李归尘从凝气境1%到100%理论上来说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 这要换做常人，只怕早就乐的忘乎所以了，然而李归尘不同，他毕竟读了五年的道经，深知道家修行绝非一件易事，心、身、境，三者缺一不可。 太过急功近利反而容易走入旁门左道，最终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目前来说，自己只有修为境界做好了跨越凝气境，突破聚神境的准备，心性和身体其实还差的远呢。 尤其是身体这方面，作为堂堂修士，居然打不过几条野狗，这话说出去，只怕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李归尘俯下身子，打算将关妙慈抱起来，结果右臂传来的肌肉撕裂般的剧痛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把一个女警扔在这里，应该不会被人捡尸吧？ 之前对付那些野狗时，似乎听到有人叫出过关妙慈的名字，看来这个小区应该有人认识她。 李归尘抬起头，刚想询问楼上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结果就看见不远处的小区大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得了，既然有人来了，自己就不再继续趟这浑水了。 他站起身子，低下头，尽量把自己隐匿在黑暗之中，与匆匆而来的人擦肩而过，顺着小区大门离开了。 然而李归尘不知道的是，小区东南角斜对着小巷的一栋居民楼三楼，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正举着手机，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全部都拍了下来。 年轻人手伸得笔直，目光阴冷，双眼死死的盯在李归尘身上，直到他离开，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查看自己拍摄下来的视频。 手机画面中，李归尘始终处在屏幕最中间的位置，仿佛这段视频就不是手机拍出来的，而是专业摄影机拍摄而成的一般，让李归尘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普通人就算一直盯着屏幕，都未必能拍出这样的效果，更何况年轻人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手机上，全程几乎是在盲拍。 年轻人将视频回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纰漏，这才将视频上传到了小破站上。 正文 第十一章 大黑 黑暗，寒冷，潮湿...一股没来由的巨大恐惧感让关妙慈从黑暗中恢复了意识。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打量周围的情况。 然而任凭她怎么控制自己的脖子，可那该死的脖子依旧僵硬的看向前方。 似乎是因为刚刚苏醒的原因，眼前的景象显得异常模糊。 突然，一直毛茸茸的爪子出现在关妙慈的视线里，她只看了一眼，便确定那是自己的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动了起来。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正在地上爬。 “大黑，大黑？” 一个男人的小腿出现在她的面前，视线慢慢上移，最终停在了男人的脸上。 是张叔。 “你怎么跑到这了。” 张叔弯下腰，伸手揪着关妙慈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汪汪~” 关妙慈想要问问对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几声犬吠。 “你确定要杀它？”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关妙慈知道，那是张婶的声音。 随手将自己仍在肉铺内，张叔眼中泛着一丝红光，冷哼道：“人家出了大价钱，想吃狗肉，这大风刮来的钱，不挣白不挣。” “挣是肯定挣的，但是我小时候听老一辈人说，杀狗不能白天杀，说是狗有灵性，白天杀了它会记路，晚上会找回来寻仇的...” “寻仇？”张叔冷哼一声，“老子活了半辈子，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鬼，回来寻仇更好，我倒要看看是鬼厉害，还是老子手里的杀猪刀厉害。” 说完，也不管一旁张婶的苦劝，从猪肉柜台里翻出了一把杀猪刀，向着关妙慈走了过去。 “嗷呜...嗷嗷呜...” 她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恐惧吸上心头，看着那明晃晃的杀猪刀，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划过，紧接着一阵猩红色的液体从她的脖子处喷涌而出。 怎么能这样？ 我为你们看了八年店，到最后居然沦落到这么个下场。 她的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 渐渐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老张，你快来看啊，这条小狗多可爱啊。” 那是自己妈妈的声音。 她用力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身穿碎花裙子的胖女人弯腰站在自己的面前。 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阴冷的雨水顺着她的毛发渗入骨髓，让她不由自主的打着寒颤。 “应该是被人遗弃的。” 随着胖女人的声音，一个身材魁梧的邋遢汉子也走了过来。 她认识眼前的男人，那是他的爸爸。 “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店里吧。” 胖女人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抚摸了一下，她本能的想躲，然而身子实在太虚弱了，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带回去干吗？”邋遢汉子冷哼一声。 “看店也好啊。”胖女人也不理会汉子的极力反对，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哎呦，小可爱，以后你就跟我们住吧，我们家是卖肉的，保证你以后顿顿有肉吃。” 之后的日子如胖女人说的那般，她果然顿顿有肉吃。 而且，他们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大黑”。 邋遢汉子虽然依旧总是摆着一副臭脸，可当胖女人不在时，偶尔也会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或者拿一根骨头逗逗她。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已经八年。 她也从一只小奶狗长成了一只体型巨大的大黑狗。 除了每天吃吃喝喝之外，她也开始承担起一些看家护院的事情，甚至有时有流浪狗路过肉店，她都会跑到外面，呲着牙，恶狠狠的警告那些流浪狗，这里是自己爸爸妈妈的店，让它们不要在对这里有什么想法。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妈妈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都抚摸自己了。 自己的爸爸也总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连之前每天都会给自己的骨头，现在也经常忘记给了。 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 那是一个小天使。 她清楚的记得和那个小家伙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那天，他坐在婴儿车里，被妈妈推到肉店中。 她摇着尾巴，想去看看自己的小主人，然而却被自己的爸爸踹到了一旁。 似乎是担心她会伤到小主人，爸爸不让她靠近婴儿车，就连在婴儿车旁边站一下也不行。 她想不通，自己保护都保护来不及的小主人，又怎么会去伤害呢？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摇着尾巴站在一旁。 之后的某一天，妈妈又将小主人带到了肉店，然而这次他们却忘记将他带回去了。 随着卷帘门被重重的放下，肉店内瞬间一片漆黑，原本沉浸在睡梦中的小家伙猛然惊醒，似乎是因为看不见爸爸妈妈，他哭的比往常更加厉害。 这下她可慌了。 她拼命的砸门，试图提醒自己的爸爸妈妈，然而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回来。 她有些累了，口水顺着嘴角不自知的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家伙却突然没了动静。 她急忙放弃砸门，跑到婴儿车旁，想要看看自己的小主人到底怎么了。 她站起身子，两只前爪扒着婴儿车，将头探到婴儿车内。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小主人，她确定，那就是天使。 虽然她还不知道天使长什么样子。 然而就在这时，卷帘门突然被人打开，接着肉店内的灯也被人打开了。 一个身材彪悍的邋遢男子冲进了店内，看到她趴在婴儿车旁，一句话也没说，朝着她的肚子直接就是一脚。 她被踹的有些懵了，回头看向自己的爸爸，只见男人眼中满是怒火，他随手抄起一旁的木质拖把，用拖把头狠狠砸在她的身上。 “我告没告诉过你，离他远点。” 直到将拇指粗的木棒打断，男人才推着婴儿车，愤愤的离开。 她遍体鳞伤的趴在地上，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那以后，她就发现，自己爸爸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 怎么...能这样？ 剧烈的疼痛，死亡的恐惧，内心的怨恨让她强行吊着一口气。 “汪汪汪...” 我恨啊！ “汪汪...” 好恨啊~ “汪...” 随着意识一点一点的消散，她心中的怨恨正一点一点的转化成了杀意。 该死... 人类全都该死! 若我能再活一世，一定要让人类也体会一下，被自己挚爱之人亲手送入地狱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的双眼越来越沉重，怨恨充斥着她的内心，直到她彻底失去了意识，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感觉到黑暗中有人在说话： “关妙慈，关妙慈...喂，你没事吧？” 关妙慈？ 关妙慈是谁？ 我是关妙慈吗？ 哦，对了，我是关妙慈... 浓如墨汁一般的黑暗迅速消散，关妙慈睁开眼睛，一双本该明净透亮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的怨恨和杀意。 她对面的人明显是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战战兢兢的问道：“你还好吧？” 待看清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之后，关妙慈皱了皱眉，“陈队？你怎么来了？” “刚刚接到报案，说是你们小区有狗袭击人，我不放心，就跟着出警的同事一起过来看看。” 陈远将关妙慈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关妙慈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却并没有找到。 “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诡异，会不会和早上的案子有关？” “早上的案子...那两人一时财迷心窍，杀了为他俩看店八年的老狗，最后落得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 陈远还想说什么，关妙慈却是摆了摆手，“陈队，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目送关妙慈走远，陈远一脸懵逼的挠了挠头，“这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 回到家，关妙慈脱下衣物，走进浴室内，任由滚烫的淋浴劈头盖脸的浇在自己曼妙的躯体上。 身体的寒意可以洗刷，然而心灵的寒意却始终挥之不去。 足足冲了半个多小时，她才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一阵短信的铃声响起，关妙慈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今天的事情...抱歉啊，不过我已经帮你检查过了，应该没什么影响。” “嗯。” 对于这个号码是谁的，不用猜也能知道，简单的回了一条短信，关妙慈将号码存到通讯录里，编辑了一个备注“李大师”，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又改成了另一个。 窗外月明星稀，关妙慈走到窗边，眺望远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正文 第十二章 往事（上） 狂犬疫苗，破伤风疫苗，简单的伤口处理...索性伤口不是很深，并没有伤到肌肉。 一直折腾到凌晨，李归尘才离开医院，回到自己的住处。 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然而越是想睡觉，李归尘就越清醒，也许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眠了。 失眠... 这种事情在孤儿院时倒是经常发生，自从他爬上武当山，拜入青云观，整整五年几乎都没有失眠过。 他记得自家老头子曾经说过，失眠乃心神不稳，心神不稳则道心崩陨。 哎，山下的世界果然可怕，明天一早还是回山上吧。 李归尘转了个身，闭上双眼，心中默念净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突然，两道身影在李归尘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他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一般，伸手去摸床头灯。 “啪嗒。” 一道昏黄的光线从床头灯中照射出来，整个屋子看上去暖洋洋的。 李归尘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睛里不知何时竟有了一丝红润。 脑海中那两个身影是一男一女，男的很帅，女的很漂亮。 很帅... 很漂亮... 仅此而已。 李归尘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估摸着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客厅，开灯在角落的书架上随便取了一本道家典籍，摊在茶几上，自己则坐到茶几后的沙发上，一双眼睛空洞的落在那本道家典籍上。 记忆里... 或者说故事里... 毕竟...他连当事人长什么样子都已经忘记了，天知道那段记忆经过漫长的岁月洗礼之后和现实到底相差多少。 那是他七岁那年的夏天。 为了庆祝小小的李归尘即将上小学，那天一大早，父母便带着他去了游乐园。 那是江北郡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游乐园，园区刚刚建成没多久，一直打着“全国最具规模”的旗号。 那天，小小的李归尘玩的那叫一个尽兴，只是苦了自己的父母，一把年纪还要陪着宝贝儿子坐过山车，骑旋转木马，上海盗船... 游乐园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当然，这只是和现在那些摩肩接踵的游乐园相比，毕竟那是十五年前。 当时游乐园还不是谁都能消费得起的，即使是李家这种早就一只脚踏入小康生活的家庭，依然省吃俭用了一个多月，才换了三张门票。 当三人从摩天轮上下来时，已经很晚了，游乐园也快到了关门的时间了，游客们都是一副形色匆匆的样子，赶着关门之前离开游乐园。 一家三口快走到大门口时，李归尘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自己的母亲：“妈妈，我的气球呢？” 听到儿子的问话，穿着一身素雅长裙，长相俊秀的女子这才一拍脑门：“好像落在摩天轮上了。” “哦。” 并没有如其他孩子那般大吵大闹，嚷嚷着再买一个或者逼着父母回去找，李归尘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即便如此，心细如李父者还是从自己儿子那张小脸上看出了几分难掩的失落。 看着这么小便这么懂事的儿子，李父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笑着说道：“儿子，老爸去帮你取回来好不好啊？” 李母闻言，偏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老李，天都这么晚了，再说...” 还没等她说完，李父却是微微一笑，打断她道：“放心，我跑过去用不了多久，你和儿子在这等我就行。” “可是...” “没事，”李父伸手指了指周围，“这不还有不少人呢吗，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不会有事的。” 说完，也不等母子俩再说什么，李父便对着他俩拜了拜手，向着原路飞奔了回去。 “爸！” 听到儿子的叫声，李父放慢脚步，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李归尘本想说，你回来吧，那个气球我不要了，可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注意安全。” “放心吧，”长相帅气的中年汉子冲着儿子招了招手，“你在这里等我啊。” 看着自己父亲远去的背影，小小的李归尘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发现对方的脸上也挂着一副担忧的神色。 “要不...咱们也往那面走走，去迎迎你爸？” 俊秀女子看向李归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累不累？” 李归尘摇了摇头，牵起自己妈妈的手，向着摩天轮的方向走去。 为了照顾李归尘的脚力，两人走的并不快，很快便被一路小跑的李父拉开了距离。 “你爸跑的真快。” 女子轻叹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有些得意的笑道：“不快当初也追不上我。” “爸爸为什么要追你？” 李归尘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啊？”李母一愣，没想到自己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居然被儿子听到了，思索片刻，她有些脸红的说道：“因为妈妈漂亮啊。” “那我也要追妈妈。”李归尘一脸认真的说道。 看着自己丈夫的背影，女子点了点头，“那你可要跑的快一点哦。” 说着，便迈开两条修长的玉腿，向前跑去。 然而还没跑出两步，脚下高跟鞋一歪，整个人险些摔倒。 女子蹲下身子，看着有些红肿的脚脖子，心中有些自嘲：“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 就在这时，身后的李归尘已经追了上来，李母本以为他会顺势抓住自己，刚想说“妈妈被你追上了”，却见小小的李归尘竟然也蹲了下来，小脑袋使劲的往前伸着，几乎就要探到自己的脚脖子上了，撅着小嘴，不停的朝那红肿的地方吹气。 “呼...呼...呼...” 也不知道吹了多少下，男孩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还疼吗？” 即使和炒米油盐打了多年交道，却依然掩盖不住其美丽动人的女子伸出一只手，在自己面前的孩子头上揉了揉，笑着摇了摇头。 “妈妈不疼了。” 两人起身，女子拉着小男孩的手，一瘸一拐的向着摩天轮走去。 “煜儿...” “嗯？”小小的李归尘抬起头。 月光照在女子侧脸，似有晶莹的水滴滑落。 “答应妈妈，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健康快乐的长大。” “嗯。”小男孩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一根小手指，“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煜儿，谢谢你能成为妈妈的儿子。” 当两人回到摩天轮下的时候，早就已经看不见李父的踪影了。 摩天轮的售票台处被一条隔离带拦住，隔离带上还挂着一个黄色的警告牌，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了三个大字：“检修中”。 一个身穿红色小丑服装的工作人员站在隔离带前，伸手将二人拦了下来，笑眯眯的解释道：“不好意思，今天的摩天轮项目已经关闭了，请二位下次再来。” “我们不是来坐摩天轮的。”李归尘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丑，怯生生的说道。 “我们是来找人。”李母上前一步，尽量挤出一丝笑容，向对方说道。 “找人？”身穿红色小丑服装的工作人员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蹲下身子，伸手在李归尘的脑袋上揉了两下，“原来是你把气球落在摩天轮上了啊。” 李归尘耸了耸鼻子，嘟着嘴说道：“才不是我，是...” 然而他话音未落，李母便将他拉到身后，同样耸了耸鼻子，表情异样的说道：“这孩子总是丢三落四的。” “嗨，孩子嘛，很正常，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那工作人员站起身，将写着“检修中”的黄色警告牌摘下，又打开隔离带，对着李归尘母子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你们要找的那个男人已经进去很久了，抱歉我的工作职责是守在这里，不让游客进去，所以不能给你们带路，你们要找的话就自己进去找吧。” 李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儿子，又看了一眼那个工作人员，最后看向一旁的巨大摩天轮。 希望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似乎是拿不定注意，她问一旁的李归尘：“咱们是在这里等着，还是进去找你爸？” “爸爸好慢啊，咱们进去找找吧。”李归尘说道。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李母对那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算是表达谢意后，便拉着李归尘的手，走进了售票区。 沿着售票区大约走个二十多米的样子，有一个回廊，转过回廊便是排队等候上摩天轮的地方。 见二人消失在回廊之后，身穿红色小丑服装的工作人员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没人注意到这面，这才走进售票区，从里面将隔离带拉好，又将写着“检修中”的牌子挂上，高高抬腿，轻轻落地，以一个及其滑稽却没有任何脚步声音的姿势向着回廊走去。 正文 第十三章 往事（下） 回廊中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尽头摩天轮发出的耀眼白光此刻看去倒有些刺眼。 回廊里寂静无声，只有一瘸一拐的高跟鞋敲打在路面上的声音，以及身旁孩子粗重的喘息声。 女子本想喊一声老公的名字，看看有没有人回应，然而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她的声音仿佛被封印在喉咙中一般，竟始终不敢出声。 “妈妈，刚才那个叔叔身上的味道好奇怪啊。” 空旷的回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闭腔，将孩子的声音无限放大。 俊秀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个哆嗦，险些瘫倒在地。 她并没有回答自己儿子，而是急忙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好在那里依然空空荡荡。 女子转回头，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对自己的儿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神经紧张产生的幻觉。 对于儿子口中所说的那股奇怪味道，她也闻到了。 那是血的味道。 而且凭借十几年医护人员的工作经验，她甚至可以断定，那是人血的味道。 其实她之前应该选择快点离开这里的，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报警。 然而人非圣贤，面对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的情节，谁都会抱有侥幸心理。 万一是自己判断错了呢... 或者是什么意外导致那个小丑沾上了血迹... 短短不到一百米的回廊，一大一小居然走了整整五分钟。 其实根本不用走，回廊一眼便可以望到头，有没有人一目了然，然而女子还是带着儿子来到了摩天轮下，就仿佛是被什么力量驱使一般，不亲眼见证便不会相信。 当母子二人终于走到摩天轮下时，正好一个轿厢和二人擦肩而过。 女子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摔在地上。 轿厢内，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牛仔裤，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子躺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捂着脖子，身边血迹斑驳，看样子应该断气很久了。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丈夫。 “叮咚，我有一个秘密，悄悄告诉你，欢迎你来到天堂入口...” 一段诡异阴森的歌声突然出现在女子身后，她猛的回头，就见一个身穿小丑服装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俩的身后。 那小丑左手拿着一个气球，右手则攥着一把满是干涸血迹的匕首。 女子第一反应竟是将身边孩子高高举起，直接塞进了一个刚划过来的轿厢内。 孩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轿厢门便被锁死了，任凭他在里面如何砸门，那门始终纹丝不动。 “妈妈，妈妈...你不要煜儿了吗？” 孩子的哭喊声透过轿厢，听的女子一阵心痛。 “煜儿，记住你答应妈妈的，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健康快乐的长大。” 这是李归尘最后一次听到自己妈妈的声音。 随着摩天轮的转动，搭载李归尘的轿厢很快便升到了半空。 他急的站到轿厢内的座椅上，向下使劲张望，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他直接从座椅上摔了下来，昏死过去。 回廊内，对于女子的举动，小丑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他松开手里的气球，仿佛是在跳舞一般，以一种极其诡谲的步伐走到女子面前，伸手抓住女子的长发。 任凭女子如何反抗、哭嚎，一双粉拳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他都毫无反应，就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小丑肆意拖拽着女子的长发，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李归尘所在的轿厢，就好像是在找什么角度一般。 待他确定小小的李归尘能够看到自己之后的动作后，这才举起手中的匕首，直接插进了女子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猛烈的喷洒在他的脸上，他伸出奇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仿佛意犹未尽似的。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李归尘的脸上，直到小小的李归尘昏死过去。 后来，警察很快便找到了那名扮演小丑的工作人员，将其绳之以法。 再后来，法院检测出他有精神疾病，不需承担法律责任，将他送到了城南的精神病院，至今仍逍遥法外。 从那之后，李归尘就成了孤儿。 李归尘的大伯倒是收养过他一段时间，不过事实证明，对方只是觊觎李归尘父母留下的那笔遗产，仅此而已。 李归尘的大伯喜欢酗酒，每次一喝多就喜欢打七岁的李归尘以展现自己作为男人的威风。 有一次，大伯又喝多了，将李归尘从三楼扔了出去，好在被路人发现，送进了ICU，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因此，法院直接收回了大伯对李归尘的抚养权，而那笔原本够李归尘安安稳稳活到成年的遗产，却早已被他烂赌大伯输了个精光。 苦难来的快，去的也快。 当李归尘进入孤儿院的那一刻，那个老院长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和那位南唐后主同名同姓的小家伙。 在孤儿院的日子，李归尘过得倒是还算安稳，时间一晃便已是十年。 同样是一年清明时，老院长驱车带着当时还叫李煜的李归尘来到城郊的一处墓地前。 这是李归尘第一次来为自己父母扫墓，倒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之前他始终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葬在哪里。 他父母的后事是他大伯办的，当时他还小，对于这些事情也不懂，而他的大伯则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便辞世了。 听说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具体原因，李归尘也不知道。 看着墓碑上两个稍显陌生的名字，李归尘泪如雨下。 他哭不是因为多么怀念自己的父母，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来父母长什么样子了。 人总是在没有学会记住之前，就已经开始学会忘记了。 巨大的愧疚感让李归尘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在石碑上，好去阴曹地府里，再看一看自己父母的样貌。 一旁的老院长同样红了眼眶，伸手拍了拍李归尘的肩膀，轻叹一声：“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之前不知道在哪没办法，现在知道了，以后每年都来祭拜便是。” 李归尘点了点头。 然而第二年的清明节，李归尘终究还是没有来。 他总觉得，连父母样貌都记不住的人，又怎么配做他们的儿子呢。 一直把眼泪都哭干了，李归尘才跪在墓碑前，用手抚摸着墓碑，轻声说道：“爹，娘，煜儿记得曾答应过你们，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健康快乐的长大，如今煜儿做到了，你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临走时，李归尘问老院长：“院长爷爷，你说这个世界真有地府吗？” “当然，”老院长点了点头，“不但有地府，还有十殿阎罗，奈何桥，孟婆汤...所以，你和他们总有再见之日的，到时让他们看看，当初那个小屁孩，如今已经是一位了不起的...了不起的...对了，你以后想做什么来着？” “律师。”李归尘淡然的说道。 “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到时让他们看看，当初那个小屁孩，如今已经是一位了不起的律师了。” 正文 第十四章 地方县志 不过关于地府这一点，自家老头子的说法和老院长就明显不同了。 “地府？屁的地府，那玩意早在两千多年前就被毁了，否则这世上也不至于那么多的孤魂野鬼。” 老头子一手拎着酒葫芦，一手抓着花生米，愤愤然的说道，似乎是在感天地之不仁，正道之不公。 这要是放在以前，对于自己师父的话，李归尘肯定是不信的。 在他眼里，这老头子年轻时肯定是个愤青，动不动就怼天骂地，就像老天爷欠他几百万不还似的。 然而现在不同了，自从李归尘通幽之后，又在通幽下见识过了夷的存在，他便意识到，很有可能老头子说的才是对的。 若是真有地府，那人死后应该魂归地府才对，又何至于沦落成为夷，流落人间呢。 后来李归尘无意间翻阅某本地方县志时，更是验证了这个说法。 那本地方县志中记载，当地曾出过一位仙人，那仙人成仙之后，曾回过人间一次，被几位生前好友拉着喝酒，结果喝多了，被好友套出了天机，因此惨遭天罚，道消身殒... 呃...虽然身为仙人，被凡人灌醉这件事确实挺扯的。 根据县志记载，大约距今一千八百年前，龙国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当时的王朝统治者因失天命，仙庭便派出一位战神转世临凡，打算接替当时的统治者。 结果，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位战神下凡之后竟动了凡心，和一位人间女子厮混在一起，最终更是丢了性命。 堂堂战神居然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把仙庭的脸面丢尽了，仙庭一气之下不再管人间这个烂摊子，于是一场长达近百年的乱世便开始了。 至于那个为了美色而丢了江山的战神...仙庭更是收了他的法力，将他打入地府，贬为凡人。 然而仙庭显然还是低估了那位战神的天生神力，得知自己千年道行居然就这么被收走了，战神一怒之下大闹地府，将九幽十八狱的孤魂野鬼全部都放了出来。 恰巧又生逢乱世，不断有英雄豪杰战死沙场，来到地府后，见到地府居然是这般景象，不管生前和战神有多大仇怨，此刻全部加入到反叛地府的战神麾下。 这场叛乱最终发展到连仙庭出面都解决不了的地步，无可奈何的仙庭只得妥协，将战神官复原职，其他那些猛将谋士也都各任其职，成了神仙。 原本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战神官复原职，跟着战神起兵造反的猛将谋士也成了神仙，仙庭也平息了这次叛乱。 然而那些跟着战神冲锋陷阵的小鬼们可就惨了，仙庭不可能将那么多孤魂野鬼全部封为神仙。 于是地府被毁，再无一地可庇护那些小鬼，他们一个个只能游荡在人间，成了孤魂野鬼，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湮灭。 听闻此后，有好友愁眉不展的对仙人说道：“那地府没了，咱们不就没法转世投胎了吗，大哥你现在已经是仙人了，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地府恢复，好让咱几个能转世投胎啊。” 那仙人摇了摇头，说是若想要重启地府，必须要一位大罗金仙消耗一身法力才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天仙，实在没办法。 众人再次皱眉，又有人问道，那仙庭之上不是有很多大罗金仙嘛，咱不能找他们帮帮忙吗？ 那仙人又是摇了摇头，苦笑解释，这仙庭如今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 那仙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说那位战神当真是天生的叛乱者。 ...... 李归尘坐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看着指尖道炁流转。 也不知那本地方县志记载的到底准不准？ 如今自己也算得上一只脚踏入了修行的大门了，在金手指的帮助下，搞不好真能证道飞升，成为大罗金仙也说不准。 若是能重启地府，打通轮回，说不准真能有幸再见到自己的父母一面呢。 世上最遗憾之事不是失去，而是忘记... 想到这里，李归尘不禁看向一旁的窗户。 窗外月明星稀，估计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 不知道看了多久的道经，当困意终于袭来，再次躺到床上时，窗外已经有些发白了。 下午，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李归尘吵醒。 电话是武当山景区管理处打来的，大致内容是对那个女主播的坠崖事件的处理结果。 如李归尘所料那般，景区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青云观，对青云观违反“武当山风景区安全管理条例”做出处罚以及对死者家属进行赔偿共计3万元，并且勒令青云观对道观门前的山路进行修缮。 听到这个结果，李归尘很想好好质问一下对方，那场坠崖明明就是一场意外，为什么将所有过失都推到自己头上。 有那个正常人会在那么泥泞的山路上还举着手机直播的？ 然而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毕竟武当山上有金顶，有紫霄宫，有南岩宫，还有玉虚宫，多他一个青云观不多，少他一个青云观也不少，万一惹恼了对方，搞不好还真给青云观来个无限期整改，得不偿失。 长舒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怒气之后，将罚金打到对方的账户上，并保证一定会尽快修缮青云观。 挂了电话，李归尘有些郁闷，毕竟这三万块钱几乎是他全部的积蓄。 老头子还俗前将青云观所有的存款全拿走了，只给李归尘留下了半筐鸡蛋。 好在最后老头子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对不起“为人师表”这四个字，于是给李归尘转了一笔钱，算是他的生活费。 然而即使如此，那些钱也只够李归尘一个月的开销。 年轻道人看着转账记录，总觉得自己这个师父有点不厚道。 但老头子却不这么认为，还美其名曰是为了磨炼自己这个傻徒儿的心性。 好在李归尘自幼在孤儿院长大，从小便吃尽了苦，对于物质生活追求不大，别人用一个月的钱，他能用两个月。 青云观也正是因为他的省吃俭用才又熬过了一年。 随意洗漱一番之后，换好便装，原来的道髻也懒得盘了，一头长发随意扎成马尾，转身出门。 寿山斋内，少女玉壶依然端坐在茶案前，自顾自的泡着茶，也不知道泡来给谁喝。 若不是那身淡粉色的襦裙换成了浅绿色，只怕李归尘会误以为这丫头在这坐了一夜。 李归尘走到茶案前，随手将一杯茶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不禁感慨，有自家老头子泡的那味了。 将准备好的钥匙递到少女面前，李归尘也没打算和这个闷葫芦解释什么，转身便要走。 “师兄，你要走了吗？” 李归尘脚步一顿，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转过头，就见少女此刻正仰着小脑袋，双眼盯着李归尘，看不出悲喜。 “是啊...”李归尘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答应师父要回去照看青云观。” 他原本以为这闷葫芦一定不会说话，自己也就没打算和她告别，如今对方先开口了，反而搞得像自己不懂礼数了一般。 “哦。” 少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表情却有些失落。 “怎么...有事？” “倒也没有，”少女摇了摇头，语气有些遗憾，“只是之前听师父说过，师兄棋艺极好，本想让师兄指点一二...现在怕是没有机会了。” 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老实挂钟，反正时间还早，李归尘索性转过身子，走到茶案前，笑道：“如果师妹不嫌弃的话，现在与我对弈一局如何？” “店里没有棋盘。” 屁股几乎要沾到凳子上的李归尘僵了一下，一脸黑线的缓缓起身。 “没...没事，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话音未落，李归尘飞似的跑出了寿山斋。 该死的老头子，到底是从哪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 这么一个“神仙”师妹啊。 正文 第十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离开寿山斋之后，李归尘并没有急着回青云观，他找了几家建筑公司，打算看看自己剩下的钱够不够对青云观进行整改的。 将景区管理处那面发来的整改事项给那些建筑公司看了看，得到的答案均让李归尘有些头疼。 即使报价最低的，也高达60余万，对于手里只剩下之前主播龙哥捐出的十万香火钱的李归尘，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兄弟，实话和你说了，这修缮庙宇算是一件大功德，我这几乎就是赔本赚吆喝，为子孙后代积德了，可这毕竟是上山的活计，上百吨的建筑材料往山上运，人工费怎么少得了。” 坐在李归尘对面，一身肥肉的建筑公司老板眯着眼睛，语重心长的对李归尘说道。 “那...要是我自己运呢？” 想了想，李归尘问道。 “什么？” 老板眨了眨眼睛，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自己却像是没听懂一般。 “我是说，要是我自己运建筑材料，你只管负责对青云观的修缮，要多少钱？” 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那老板哈哈大笑起来，“就算你搬上去了，工人干活的时候，不还得往下搬吗？你以为你搬上去，他们就不要钱了？这样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你送我一张符纸，我给你个半价，就...30万吧，剩下的就算是我的香火钱了，你看怎么样？” 30万？ 自己的面子一下就值30万？ 自己面子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 即使如此，李归尘依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30万和60万没什么区别。 反正他都没有... 临走时，老板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兄弟，实话和老哥说，你是不是缺钱？” 废话，不然还至于在这和你浪费时间？ 李归尘腹诽一句，但常年经受道家文化熏陶，让他天生就有一股子谦卑之色，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说道：“手头确实不怎么宽裕。” “那你怎么不考虑做直播？”老板伸手在李归尘的肩上重重一拍，“你现在那么火，直播的话肯定有不少人看。” “火？” 李归尘有些不解的看着胖老板。 见李归尘似乎并不是在装模作样，胖老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递到李归尘面前，说道：“你真不知道你火了？” 李归尘接过手机，大致明白对方口中所谓的“火”是什么意思了，他刚想解释，可当目光落在屏幕上之后，他立马又呆住了。 如他所料，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视频，然而却不是之前那个所谓“张口断生死”的视频，而是另一个他从没看过的视频。 视频应该是晚上拍的，画面中一男一女站在小区花坛正中。 男子身穿道袍，头盘道髻，看上去颇有些出尘之意，女子手中则握着一个东西，细看之下居然是一把枪。 在他俩周围，数百条野狗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俩，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冲上去将他俩一同咬杀。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好在那段视频拍摄的角度有些问题，看不到李归尘冲入巷子后的情形。 但即便如此，那画面也足够让人匪夷所思了。 李归尘有些无语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快过去了，毕竟当下这个社会，很难有什么事情能够占据热点超过三天。 结果没想到，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不是之前那李大师吗？” “上次张口断生死，这次又准备降妖除魔了？” “扯淡吧，这明显摆拍好吗，你看这视频，拍的多稳啊，绝对是专业设备。” “就算是摆拍，能让这么多野狗配合也很牛了好吗？” “现在的网红，一点公德心都没有，为了拍个视频搞这么多野狗，多耽误人小区正常生活啊。” “就是，还有上次那个谁来着，刚刚复出，就私自封路，这种垃圾怎么也有人喜欢。” 看着满屏幕的弹幕，李归尘有些头大。 显然，网友们已经把他认出来了。 “我真不是啥网红...” 李归尘抬起头，将手机还给胖老板，一张脸比哭还难看。 “网红怎么了，现在这个社会，流量才是王道。” 说着，胖老板指了指屏幕上的一条弹幕，“就像他们说的这个封路的网红，即使被那么多人骂，耽误他一晚上几个亿的销售额了吗？兄弟，听老哥一句劝，有流量的时候赶紧变现，等热度过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塞给李归尘，“你要是考虑好了，别忘了通知我一声，不管是打PK还是带货，老哥我肯定去给你捧场，只是...” 胖老板话锋一转，一脸讪笑的继续说道：“要是兄弟能在你直播间给老哥的建筑公司打打广告的话...我保证，除了相应的礼物外，再送兄弟一份大礼。” 李归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建筑公司走出来的，此刻他只觉得整个世界的恶意都向他倾覆而来了。 自己就想安安静静的修个仙，咋就这么难呢。 一路之上，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本就如此，李归尘觉得，所有的路人都在有意或者无意的看向自己。 小时候的李归尘在得知亲手杀害了自己父母的杀人魔竟然无法得到法律的制裁，依然逍遥法外时，曾下定决心，自己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一名律师，为自己的父母讨回公道。 然而事与愿违，如今律师没当成，反而成了一名“法师”，每每想起，总让李归尘感慨，人生真是太扯淡了。 然而如今他却觉得，自己当“网红”这事，要比他当“法师”还扯淡... 站在马路边，看着络绎不绝的来往车辆，李归尘长叹一声： 路漫漫其修远兮...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一阵鸣笛声将昏昏沉沉的李归尘拉回到了现实，紧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李归尘一愣，转头看向刹车声的方向，就见一辆绿色出租车以一个及其诡异的姿势驶离机动车道，直直自己。 李归尘见状大惊失色，整个人急忙向一旁跨出去一米多宽，试图躲避那辆出租车。 然而那辆车子仿佛不撞到他不罢休一般，任凭李归尘如何躲闪，就是奔着李归尘而来。 “我靠，你这是装了制导系统了啊。” 正文 第十六章 车祸 当出租车只差不到半米就要撞到李归尘时，车内司机猛的向一旁转动方向盘，车子几乎是擦着李归尘的身子，撞到了一旁的电线杆上，巨大的冲力让李归尘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李归尘此刻真的很想骂娘，很想很想... 然而五年的修行经历，早已将他磨炼的足够理智。 虽然这事明显是司机全责，但若不是最后一刻，司机猛打方向盘，冒着车毁人亡的风险，让车子撞到一旁的电线杆上，那李归尘此刻绝对不仅仅只是想骂娘这么简单了。 所以，他起身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强忍着骂娘的冲动，上前查看车内司机的伤势。 然而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几乎吓得李归尘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辆出租车的驾驶室已经完全被撞烂，里面的司机几乎是被夹在方向盘和座椅，胸口明显凹陷下去，应该是撞击时受到了巨大的冲力，也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口中鲜血如泉涌一般，不断向外流着，一双已经黯淡无光。 “师傅，你在坚持一下，我马上给你叫救护车。” 李归尘将手伸进口袋里，打算掏手机，结果无意间却摸到了一叠黄纸。 此时周围已经有很多人被刚刚巨大的撞击声吸引了过来，围在出租车周围看热闹。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归尘直接掏出那叠黄纸，一边翻阅着，一边向周围的人喊道：“快帮忙打120。” “得了吧，还打什么120，这哥们都这样了，能不能撑到120来都是个问题。” 人群之中，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冷哼一声。 李归尘抬起头，看向那中年人，冷冷的问道：“你说什么？” 那中年人还想说什么，结果看到李归尘那副眼神后本能的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说的是事实。” “我已经打了。”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归尘没再理会那中年人，而是转头看向一个骑电动车的少女，见那少女对着自己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李归尘这才微微颔首，算是致谢，接着他又开始快速翻阅手中的黄纸。 终于，一张画着《火影忍者》中“千手纲手”形象的黄纸被他翻了出来。 那是一张治愈符。 李归尘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那张符箓，左手掐了几个道家印决，口中喃喃自语道：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也不管会不会被周围人看到，李归尘将身子探到车窗内，将手上已经似有燃烧纹路的符箓直接按在那司机的胸口。 说是治愈符，其实这张符箓实际上的效果却是止血安魂，以使用者本身的神念，将对方的魂魄禁锢在体内，令其魂不离体。 说白了，其实就是强行吊命。 即使放在道家庞大的符文化中，也算得上是一张逆天的符箓了。 然而正是因为这张符箓的效果太过逆天，所以消耗的神念也非比寻常，普通修士的神念最多也就能强行吊命一刻钟左右。 至于李归尘...肯定只少不多。 可面对生死，往往一分钟就能拯救一个人的生命。 “哎...这人长得有点眼熟啊。” “好像是网传的那个大师。” “就是那个张口断生死的李大师？” “应该就是他。” “大师这是在救人？” “大师会救人？别搞笑了。” “这大师是挺邪门的，第一次咒人死，第二次咒人撞车，第三次又不知用了什么邪术，让野狗去杀人...” “咦...别说了，再让人家听见，当心遭报复。” 我尼玛... 贫道什么时候咒人死，咒人撞车，让野狗杀人了？ 李归尘很想质问一下这些无知的凡人，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干这三样了，可是他现在忙着以先天气炼化神念，实在没工夫搭理这帮凡夫俗子。 相比于之前画符的时候，此刻李归尘已经将凝气境升满，也掌握了炼精化炁的方法，体内先天气远比之前更加充盈，将先天气炼化成神念也要容易很多。 可即便如此，李归尘依然没有跨入聚神境，更没有系统的研习过如何练炁化神，所以才坚持了三分钟左右，自己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好在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并不远，在李归尘即将耗尽体内先天气，差点“”原地去世”之前，救护车便赶到了现场。 “你在干嘛？”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上跳下来，指着李归尘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李归尘将身子从车窗探了出来，举起已经满是鲜血的双手，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然而下一秒他便一头栽倒在地。 ...... 救护车走后，一个身穿橘色工作服，手拿扫把的保洁老太太站在马路对面，目光有些阴郁的看向刚刚李归尘所在的地方。 “该死的废物，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一个虚无缥缈的白衣女子凭空出现，站在距离老太太五六米的地方，看向清洁老太太的眼神中满是惊惧之色。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在说话，然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还敢顶嘴？” 老太太仿佛是听见了什么一般，猛的一抬手，在自己面前挥了一下。 原本离她五六米远的白衣女子仿佛被人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一般，被打的倒飞了出去，几乎在空中转了一圈，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手捂着脸，拼命的朝那老太太磕头赔罪。 “记住，下次敢把事情搞砸，我定让你魂飞魄散。” 说着，老太太将手中的扫把向着地上狠狠一砸，“跪下！” 那女子闻言，从地上爬起来，毕恭毕敬的跪在老人面前，头都不敢抬。 见自己的鬼奴还算听话，老太太冷笑一声，然而还未等她笑完，脸上的表情却是颓然一僵。 那白衣女子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竟不顾老太太的命令，转过头，看向街道的一侧。 正文 第十七章 又回来了 只见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街道一端，正缓缓的向着一人一鬼走了过来。 那老者看上去至少已过耄耋之年，老迈的眼睛中早已流露出一丝昏暗，仿佛一个将死之人，然而腰背却挺得笔直，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老者一头白发，在头顶盘了一个道髻，道髻之上插着一根黑色的盘龙簪，身穿一件白色长袍，外套黑色流云道袍，也不知那道袍是什么材质，看上去无比丝滑，不随风动，反而随着老人的脚步轻轻微摆。 老者双手附后，手中握着一柄古朴长剑，看上去平平无奇，衬的剑穗上的那块玉牌格外惹眼。 玉牌不大，大概只有拇指大小，上面却以微雕刻着九龙逐日，活灵活现，甚至连每条龙的龙须都清晰可见。 玉牌边缘刻着一个红色方形印章，章上写有三个字：李圆通。 他一边走，一边用指尖敲击剑柄，竟发出阵阵清脆的金石相击之声。 那声音仿佛刺在老太太的心脏之上，让她几乎晕厥。 老太太对一旁的白衣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会意，直接腾空而起，向着街道另一边狂飞而去。 老太太则俯下身子，仿佛是一个扫大街的清洁工，将一旁的落叶一片片的扫到垃圾桶里。 然而那位叫做李圆通的老者似乎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只是缓缓的走着，边走边敲击着剑柄。 就在二人相聚还有半米不到的时候，那老太太像是再也经受不住那敲击之声了一般，突然暴起，左手扫把横扫，右手则肉眼可见般的变黑变长，最终化作一个如丧尸般的鬼手，刺向老者胸口。 身穿道袍的老者连动都没动，依然这么走着，任凭那老太太的鬼手刺穿自己的胸膛。 可下一秒，让那老太太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她那只鬼手连同身子竟然直接穿过了老者的身体，就仿佛打在空气上了一样。 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那老太太目瞪口呆的看向老者，惊呼道：“你...你不是人？” 然而那老者并未解释什么，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一阵剑吟声宛若惊雷一般，响彻天际，四周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似的，老太太眼看那柄长剑刺穿了自己的胸口，却避无可避。 那一剑是那样的朴实无华，拔剑，直刺... 那一剑是那样的惊天动地，仿佛天地秩序皆被一剑斩断... “杀鸡焉用宰牛刀...” 老太太苦笑一声，瞬间脸色一变，仿佛终于解脱了一般，微微一笑。 她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一句“谢谢”。 老者微微皱眉，将手中剑从对方胸口拔了出来，冷哼一声，“想跑？” 他猛的大喝一声：“回来。” 一声之下，仿佛空间都被扭曲了一般，街道另一头，一个身穿白衣的老太太被强行拖拽回来。 原来，在老太太被剑刺中，即将魂飞魄散前的那一刻，她凭借自己的术法，和之前那白衣女子互换了灵魂，让那白衣女子进入到她的体内，而自己的灵魂则以游魂的状态，去了白衣女子那里。 这便是之前她让白衣女子先跑的缘故。 她本以为自己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到时两人的灵魂互换位置，也许就能逃过此劫。 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只说了一句话，便将她拉了回来。 看来实力相差的还是太大了。 “老神仙，我错了，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已经失去肉身，变成游魂的老太太跪在老者面前，一个劲的冲着他磕头求饶。 老者沉声说道：“想必你也在修行界摸爬滚打几十年了，规矩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现在让我放了你，你觉得可能吗？” 听对方这么说，老太太颓然的坐在地上。 对于修行界的规矩她自然清楚。 就因为那个规矩，她才对刚刚那个年轻道人出手的。 “你这么杀了我，自己也会暴露的。”她盯着那老者，想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可老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让他心如死灰。 “那又怎样？” 是啊，那又怎样... 一位能斩断天地桎梏的至强之人，又有谁敢来找他的麻烦。 想了想，她又指向之前李归尘所站的位置，“那刚才那小子呢？” “和你有关系吗？”老者问道。 “当然，要不是因为他，你未必能找到我。” 老者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确实。” “所以，按照规矩，你要杀我就必须杀他。” 老者又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你放心，等我杀了你，自然会去找他。” “一言为定。” 老太太咬着牙，眼中泛起一丝凶厉，仿佛自己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时间不早了，老夫这就送你上路。” ...... 拎着一大袋子东西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寿山斋，李归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结果还是回到了这里。 倒不是他有意要违背和老头子的约定，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实在没法回去。 青云观被勒令整改，没法开门迎客，自己手里的钱又不够请施工队的，所以他只能在山下再呆上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钱凑够。 推开寿山斋的大门，李归尘面有尴尬的从袋子里掏出一幅棋盘和两盒棋子，放在了柜台之上，讪笑着对依然端坐在茶案后的玉壶说道：“那个...其实师兄我也没那么急着回山上，既然师妹想下棋，那我再在这儿呆几天，陪你下下棋。” 然而少女却依旧端坐在那里，只是伸手从腰间的粉色荷包里拿出了一把钥匙，放在茶案上，轻声的吐出了几个字：“累了，改日。” 我... 李归尘仿佛有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憋出内伤来。 这丫头，也太能搞人心态了吧。 李归尘没好气的走到她面前，伸手拿了那把钥匙，转身上楼。 路过柜台上那副棋盘时，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袭上他的心头... 难道这丫头早上说想和自己学下棋，只是为了让自己晚上回来时有个由头，不至于那么尴尬？ 他转过头，就见茶案后的玉壶此时正端着一杯茶，轻轻的品了一口，随即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股“满足”的神色，微微隆起的胸脯猛的鼓起，接着又迅速的瘪了下去，仿佛是长舒了一口气的样子。 一杯茶而已...至于吗。 见师兄在看自己，小小的少女仰起头，看向李归尘，那副“满足”的表情一闪即逝，又换上了之前那副不悲不喜的样子。 知道眼前这丫头是个闷葫芦，李归尘也没打算和她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上楼了。 正文 第十八章 直播画符 回到自己的房间，李归尘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沙发上，稍微整理了一番。 袋子里都是之前他去采买的生活用品，20万不是个小数目，不是几天就能凑齐的，要做好长期在这里生活的打算。 所以，即使李归尘再怎么勤俭持家，一些该买的还是要买的。 该收的收好，该放的放好，之后，李归尘打开手机，在小破站上注册了一个账号，开启了他的直播赚钱之路。 实话实说，其实他打心里讨厌直播这件事，倒不是说直播本身有什么问题，李归尘始终相信，存在即合理。 但要说让他去干这行，李归尘始终有些难以接受。 也许是自己底线太高了吧。 回来的路上，李归尘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打PK，也不带货，就和网友们聊聊道家，聊聊道家文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切都是为了青云观。 一切都是为了青云观。 一切都是为了青云观... 然而真当他开打直播模式时，面对镜头，李归尘还是有些露怯。 幼时的经历加上这几年在山上与世无争的生活，早就将李归尘的心性打磨了个彻底，让他对着屏幕大喊“老铁666，飞机火箭刷起来”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李归尘就这么默默的盯着屏幕，看着屏幕一旁代表观看人数的数字从“0”变成“1”，然后再从“1”变成“0”。 不行，必须得做点什么... 想了想，李归尘又转身跑到了寿山斋，拿了些黄纸和朱砂。 就算说不出来，也得做点什么吧，所以李归尘决定，直播画符。 其实，抛开性格不谈，直播画符这件事，对于李归尘来说，很可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可谓一箭三雕： 既能赚钱，又能通过金手指提升自己的修为，还能增加“画符”这项道术的熟练度。 说干就干，李归尘在脑海中调取了自己的金手指，看了一眼： “修为：凝气境100% 道法：通幽 道术：画符（23%）。” 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凝气境100%”，随时可以突破到聚神境，开始修炼自己的中丹田，不过他有自己的打算。 自从他体内产生先天气之后，对于自己的金手指，他又有了新的理解。 所谓金手指，其实不过是帮助他打通丹田肺腑，让他免去修行之苦而已，并不能帮他提升先天气。 就比如现在的“凝气境100%”，其实是说他的下丹田已经完全修炼完毕，但其中有多少先天气，还是要看他自己炼化了多少元精。 李归尘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下丹田内最多也就十分之一的先天气，离着丹田充盈还远着呢。 当然，他也可以直接选择突破到聚神境，一边炼精化炁，一边练炁化神。 不过对于修行这件事，李归尘总觉得，还是步步为营的好，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 将心神从金手指上收回来，李归尘调整了一下手机摄像头，让原本对着自己脸的摄像头对准自己的手边的黄纸。 拿起毛笔，沾上朱砂，李归尘按照之前的方法开始画符。 虽然此时的他修为只有凝气境，中丹田未开，无法储存元神，但是直接将先天气炼化成元神，然后立刻用掉，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今体内的先天气和上次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凝聚神念时所需要的注意力也比之前减轻了不少，李归尘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画工上了。 他虽然在山上苦读了五年道家典籍，但是对于道家四门功课：医、卜、星、象可谓是样样稀松，反而对于琴、棋、书、画却是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 之前老头子不止一次摇头叹气，说这小子其实是儒教派来偷师学艺的。 也许是李归尘直播的内容确实有点意思，很快便吸引了不少观众。 “主播，你这是在干吗？画符吗？” “我靠，画符就画符，你画个一打七干吗？” “主播画工可以啊，栩栩如生。” “有这手艺去画插画不好吗，在这糟践道家文化...” “你懂啥，这叫创新。” “创新也不能在咱们的文化上画隔壁霓虹国的人物啊。” “画霓虹国的人物怎么了？前面的，你不知道霓虹国的老祖宗就是咱们龙国人吗？” “就是说啊，你去看看他们的文化，里面有多少咱们龙国的影子啊。” “别吵了，别吵了，这屏幕咋黑了啊。” “握草...那个王八蛋把主播给举报了，我裤子都脱了。” 又画完一张烈火符后，李归尘放下手中笔，有些疑惑的拿起手机。 “您本次直播涉嫌宣传封建迷信，系统将封禁一小时。” 我... 李归尘有些无语。 虽然直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好在不是一点收获没有。 本次直播总计136人关注，获得打赏金额23.6元。 呃... 虽然收入有点可怜，但毕竟还算是起步了。 只是符不让画了，下次要直播什么呢...？ 将刚刚画好的三十几张符箓收好，李归尘瞥了一眼自己的金手指： “修为：凝气境100% 道法：通幽 道术：画符（58%）。” 画符的熟练度果然又涨了。 李归尘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次不论是画符的速度，还是符箓上留存的神念，都要比上一次画的强上很多。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金手指熟练度提升的原因。 不过，按照自己对金手指的理解来说，应该是两者都有。 其实这个金手指的实质就是提升李归尘对于道家文化的悟性，然后在通过悟性，反哺金手指。 就比如这个修为，只要自己对于道家文化的理解增加，这个修为就会跟着增加，与此同时，修为的增加，又能让李归尘更容易理解道家文化。 不过这两者之间的转化率应该不是百分之百的，所以才会出现之前李归尘所经历的那种瓶颈期。 对于道术亦是如此。 说白了，自己的金手指无非就是大大降低了努力的时间而已，别人努力练习画符一年，自己可能只需要努力练习一个月，甚至更短。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方法能够增加自己的修为： 通过所谓的“观众”，或者是“观众”本身对自己的关注度来提升修为。 虽然李归尘不能确定金手指是如何把这种关注度变成修为的，但读了这么多年道经的他还是能从其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在道家体系中，所谓的“神仙”其实是神和仙的统称，而神和仙并不是同一个概念。 二者最大的区别就是，神是需要人间供养的。 每一个神都有自己的庙宇，庙宇香火越旺盛，神的力量就越强大。 这里的香火，其实无非就是指人们的信仰。 而仙则不需要香火，所有的力量都是来自于他们本身...虽然有的仙也有自己的庙宇。 自己的金手指很有可能就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伪神”，只要相信自己是大师的观众越多，金手指就可以吸收他们的信仰，转化成自己的修为。 这里的大师指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师...而不是“马大师”。 正文 第十九章 “躺在家里看电影” 临近傍晚，李归尘推开了和寿山斋处在同一条街道的奶茶店。 见到来人，已经脱下制服的美女警花冲着李归尘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喝点什么？” “随便吧。” 坐到关妙慈的对面，李归尘有些疑惑的问道：“关警官怎么有时间找我出来喝奶茶？” 见对方似乎没有和自己客套的意思，关妙慈直接开门见山道：“一共三件事，第一件事，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见李归尘要说什么，关妙慈急忙打断他，“我知道，你肯定做了什么，不过你放心，我也只是谢谢你而已，不会想着怎么报答你，所以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在警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人见的多了，关妙慈倒是练出了一副火眼金睛，看人出奇的准。 一群人站在一起，她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哪个有前科，哪个有案底，哪个是正人君子，哪个假装正人君子。 像李归尘这样的，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其实那不过是工作需要而已。 毕竟年纪轻轻就要撑起一整座道观，为人处世、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能差了。 但他骨子里其实社恐的很。 “第二件事，这是之前那起车祸事件的笔录。” 也不等李归尘说啥，关妙慈直接从一旁的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塞给李归尘。 李归尘接过档案袋，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不是刑警吗？怎么还管交通肇事啊？” “你该不会觉得，那真的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吧？” “呃...”李归尘咧了咧嘴。 确实，那起车祸发生的实在太诡异了，不过要说那司机是故意要撞自己，李归尘也有点不信。 他与那司机无冤无仇，就算司机报复社会，也不至于这么倒霉，就非得拿他报复社会吧。 而且，若不是那司机最后冒死猛打方向盘，他可能还真未必能坐在这里。 李归尘将档案袋中的笔录取了出来，慢慢翻阅着，一旁的关妙慈轻声说道：“那司机一口咬定，他曾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车子前方...就像是凭空出现那样...他为了躲避那个女人，猛打方向盘，结果导致车子失灵，这才差点撞到你。” “凭空出现？”李归尘抬起头，看向关妙慈。 “嗯...不过事后我们查阅了那条街的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什么穿白衣服的女人，原本还以为是那司机喝了酒或者是吸食了毒品，为此，还给他做了尿检，结果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李归尘问道。 “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不过我估计他这辈子都不敢再开车了。” 想了想，关妙慈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很有意思，医生说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内脏就已经被外力止过血了，所以才保住了一条命，要知道，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即使是专业的医生也很难做到。” 关妙慈说话时双眼一直盯着李归尘，似乎是在等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李归尘根本就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他问道：“我能去医院看看那个司机吗？” “当然。”关妙慈答应的很痛快。 对于那个白衣女子，李归尘觉得，她很有可能就是化为实体的夷。 他之前的猜测终究还是被证实了，这个世界上很多看似意外的事情，其实都是夷搞出来的。 只是有一点，李归尘没搞明白，对于夷来说，白色代表的都是无害的情绪，一般不会故意害人才对。 难道那团化为白衣女子的夷出现只是一个意外？ 他必须要去医院确认一下，若真是一个意外那还好说，要不是的话...那就说明道经中对夷的记载很有可能是错的。 车子飞快的行驶在街道上，李归尘坐在副驾驶上，脑袋靠着车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正在驾驶车子的关妙慈掏出一根女士香烟，侧头对李归尘说道：“不介意吧？” “你还有这爱好？” “怎么，觉得抽烟的女孩都是坏女孩？” “没没没...”李归尘急忙摇头。 见对方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关妙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年轻时染上的毛病，现在戒不掉了。” 年轻时？ 多年轻？ 穿开裆裤的时候吗？ 李归尘瞥向旁边那位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七八岁样貌的女警官，忍不住腹诽一句。 “对了，你不是说找我一共有三件事吗，这才说了两件而已，还有一件是什么？” 仿佛是没听见李归尘的问题，美女警花点燃香烟，打开车窗，任窗外的夜风将自己一头秀发吹得到处飞舞。 李归尘侧目，盯着一旁的关妙慈，微微有些出神。 不得不说，这个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女警脱下制服后，还真有那么点韵味。 直到一根烟抽完，关妙慈才开口打破沉默：“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吗？” “不信。” 和对方那副深沉的模样不同，李归尘听了这个问题，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靠，怪不得请贫道喝奶茶，原来在这等我呢。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信...”关妙慈深呼出一口气，“然而经历了太多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之后，就不由得我不信了。” 说着，她看向李归尘。 “就比如昨天...” “关警官，”还没等她说完，李归尘便开口打断了她，“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你觉得无法用科学解释，只是因为你对科学了解的太少了。” “好啊，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昨天那件事。”关妙慈侧过头，挑衅似的看向李归尘。 然而李归尘连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量子幽灵。” “什么？” “量子幽灵...我之前看过一本科幻小说，里面就描述过一种特殊的武器，球状闪电，当人被它击中时就会有几率坍缩成量子状态，也就是所谓的量子幽灵。”李归尘解释道。 关妙慈有些不屑，“你也说了，那是科幻小说。” 李归尘想都没想，继续说道：“但是随着时代进步，科幻小说成为现实的例子屡见不鲜，儒勒·凡尔纳在自己的小说《从地球到月亮》中曾写过三名鹰国人被用大炮送到了月亮上，这三个人乘坐的‘月球炮弹’名叫‘哥伦比亚号’，然而就在一百年后，鹰国就真的送了三个人去了月球，指挥舱同样也叫‘哥伦比亚号’。” 顿了顿，李归尘继续说道：“如果你跟一百年前的人说，有一天人们可以躺在家里看电影，他们一定会认为你是个疯子，然而就在几年之后，世界上第一台电视诞生，到那时，他们就会意识到，疯子竟是我自己。” 李归尘大手一挥，像是在做结案陈词，“马斯克曾说过，这个世界上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不足百分之五，并不是说这个世界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而是我们的基础科学还处在一个萌芽阶段，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那些看似荒诞不羁的事情再不就的将来也许就和量子力学一样，被人们熟练的掌握并且运用。” “所以说...警察姐姐，拜托你相信科学啊。” 其实，李归尘说的这些都是心里话，虽然他在通幽的状态下见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相信，总有一天，那些事情都将会被写入教科书，以一种科学的方式，被后人学习，研究，利用。 就好像... 我们今天躺在家里看电影一样。 正文 第二十章 特别顾问 他们要去的医院距离福源小区并不远，关妙慈在医院停车场找了个位置，停了车，便和李归尘一起走进了医院的住院部。 ICU病房在住院部的顶层，二人出了电梯，李归尘就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那人抬起头，笑着对他俩说道：“呦，动作挺快啊。” “陈队。” “陈警官。” 陈远对二人点了点头，然后将关妙慈单独拉到一旁，指了指李归尘，问道：“可以啊，这么快就说服这小子了？” 关妙慈面色有些尴尬的看着陈远，微微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他没答应？不应该啊，要是按我的说法，他肯定会答应才对啊，你是不是说错话了。” “哎，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关妙慈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说道：“我按你教我的，才刚起个头，这家伙又是什么哥伦比亚号，又是什么电视机的，说的我头都大了，陈队，要说你自己和他说去，我可说不过他。” 什么哥伦比亚号？ 什么电视机？ 这都哪跟哪啊... 陈远看了看正站在ICU窗外，向里面张望的李归尘，问道：“那他怎么跟你来了？” “他说要来看看那个肇事司机。” “行吧。” 陈远对关妙慈拜了拜手，示意没她什么事了，然后走向一旁的李归尘。 然而此时李归尘却并没有注意他，而是趴在窗户上，看向里面浑身插满仪器的男人。 噫？有点不对啊。 按照自己之前的经历来看，这事要真是夷在作祟，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至少都应该在他身上留下些线索才对。 可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一点痕迹都看不到，这倒是李归尘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根本就不是夷的原因？ 不可能，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只可惜当时自己满脑子都是怎么筹钱，完全没注意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 “李...同志，你好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陈远走到李归尘身边，冲他抱了抱拳。 你才是同志。 你全家都是同志。 还有你这抱拳什么意思？ 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继续往前走吗？ 李归尘急忙向陈远行了一个标准的作揖礼，语气谦逊的说道：“陈警官，叫我小李就行。” 陈远急忙学着李归尘的样子，又行了一个作揖礼，“小李同志，我是个粗人，让你见笑了。” 行吧，这同志就改不过来了是吧... “哪里哪里，陈队谦虚了...陈队好像有事情找我？” “嗯...是有点事情，”想了想，陈远笑着挠了挠头，“我这人说话直，就不绕弯子了，其实我是想邀请你加入刑警大队。” 一旁的关妙慈目瞪口呆。 你说话直，你不绕弯子，那你教我那些算什么... 想起她从医院离开前，陈远教她的什么激将法，什么美人计，她就想踹死眼前这个中年老男人。 说话直，不绕弯子谁不会啊，自己也会啊，早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自己当时有话直说不就好了，何至于被他在哪长篇大论叨叨了一路。 “你是说，你想让我当警察？”李归尘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陈远。 陈远点了点头，接着又急忙摇了摇头，“不是警察，是刑警大队特别顾问。” “特别顾问？都问个啥啊？对于破案我可一窍不通啊...柯南我也才看了十几集而已，真没啥能帮到你们的。” “不用破案。”陈远急忙说道。 “哈？” 李归尘看着陈远，一副“你脑子有病吧”的表情。 刑警大队特别顾问不问破案的事，那还问啥？问炒菜的事？ 似乎看出了李归尘的疑惑，陈远急忙解释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听小关说了，这次找你过来就是想请你做警队的特别顾问，负责一些...不是人为的案子。” 好啊，到了美女警花那里就是小关，而不是小关同志了... 也对，性别不对。 其实陈远的意思，并不难理解，所谓不是人为的案子，说白了就是灵异事件呗。 再说白点，这是打算让自己来帮着警察抓鬼了？ 见李归尘没有答复，陈远又说道：“那个...这事本来应该我亲自拜访才是，只是这会要值班，实在没法离开，改日一定登门赔罪。” “陈队，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大师，没必要和我这么说话。” 看着眼前这个快五十岁的糙汉子张口闭口一副明显是从网上刚学来的礼仪，李归尘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到底，你就是想让我帮忙抓鬼呗？” “这...也不能说是抓鬼吧。”陈远挠了挠头，“反正就是处理一些警队目前处理不了的事情吧。” 李归尘叹了口气，“我都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你要是有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全力配合，但你要让我帮你们抓鬼，免谈。” 说完，李归尘转身就走。 反正自己想确认的事情已经确认了，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至于陈远说的什么特别顾问... 别闹了，上次自己对付一只没有实体的夷都差点一命呼呜，以他现在的实力，去招惹那些东西几乎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再说了，自己只想安安静静的修个仙而已，要是趟上了这趟浑水，只怕自己到时候就成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想想下次直播的时候播什么呢。 见对方要走，陈远急忙给一旁的关妙慈使了个眼色。 关妙慈急忙上前两步，大声说道：“那个...我们可以给钱。” 然而此话一出，关妙慈立刻就后悔了。 一旁的陈远也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关妙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是让你上美人计啊，你在哪干什么呢？ 人家是谁，张口断生死的李大师啊，光是收个徒弟，拜师费估计都要上百万了，找他看风水的人估计都排到大兴安岭了，你跟他提钱？ 你脑子坏掉了吧？ 然而李归尘却突然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在幽暗的走廊里仿佛能发光一般。 完了，大师生气了。 关妙慈还想着说点什么，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下，结果就听李归尘兴奋的问道：“能给多钱？”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数不胜数 这是啥意思，要嘲讽自己的自不量力了吗？ 关妙慈赶紧看向一旁的陈远。 陈远上前一步，搓着手，有些犹豫的说道：“钱...应该不会很多，毕竟你这个顾问短期内没法转正，不过你放心，五险一金绝对不会拉下，还有就是...你要是能帮忙破案，我的奖金全都归你。” 没法转正也就是临时工的意思呗。 按照石原市的平均工资来算，最多也就三四千的样子。 虽然少了点，但蚊子再小也是块肉啊。 “奖金有多少啊？”想了想，李归尘又问。 “这不一定，需要根据看案情来定，不过能用到你的一般都是悬案，这种案子奖金大多在两到三万之间。” “两三万？”李归尘瞪大了眼睛。 照这么说，就算一个案子两万奖金，加上之前龙哥那十万，自己只需要解决十个案子就能赚够修缮青云观的钱了。 看着李归尘的表情，陈远和关妙慈的心同时咯噔了一下。 果然，还是入不了大师的法眼啊。 “钱虽然少，但好歹也是一份善缘，能够帮助那些死去的亡魂...” 陈远还想在硬着头皮编点啥，结果却听到自己面前的李大师一脸兴奋的问道：“什么时候上班？” 陈远：“？？？” 关妙慈：“？？？” ...... 离开医院，关妙慈开车亲自将李归尘送回了寿山斋。 二人道别之后，李归尘推开寿山斋的大门。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回来啦。” 那声音不大，但却给人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李归尘循声望去，就见一身穿道袍的白发老者正坐在一旁的茶案边，背对着李归尘，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慢慢的饮着。 在他对面，少女玉壶依然端坐在茶案前低头泡茶，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回来了一样，一动不动。 然而当李归尘仔细看去，才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李归尘没来由的觉得，她不是没发现自己，而是根本动不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看着少女那副古怪的样子，李归尘警惕的问道。 “你放心，她没事。” 老者将茶杯放到桌上，缓缓转过身子，看向李归尘，“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李归尘有些皱眉了，“前辈，我们见过？” 老者缓缓的摇了摇头，“我见过你，但你没见过我。” 李归尘皱眉不语，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别想了，我是在网上见过你。”说着，老者掏出手机，飞快的在上面点着，很快便找到了一个视频，他举起手机，向着李归尘晃了晃。 李归尘脸上一阵讶异，倒不是因为那段视频，那段视频他看过，是昨天他在福源小区对付那团夷的视频。 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面前这个老者看上去至少八九十岁了，居然对现在的电子产品使用的滚瓜烂熟。 “不知前辈来找我所为何事？”李归尘恭敬道。 老者却并未立刻回答他，而是点开视频，看了起来。 一直看了十几秒钟，他才一边盯着手机屏幕，一边开口问李归尘：“今天下午那个司机，是你救得吧。” 李归尘知道，对于这种怪物级别的家伙，装傻充愣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让对方心生反感，索性干脆就直接承认了。 他点了点头，对老者说道：“只是用了些手段，帮他强行吊命而已，要说救，还是医院救的。” 在通幽的状态下，李归尘发现那老者身上有暗金色的气息不断向四面八方涌出，然而在那老者身体周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一般，那些暗金色气息撞到屏障后又全部转了回来，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气息离开老者的周围，湮灭掉。 “你为什么要救他？”仿佛是在闲聊一般，老者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李归尘还真没想过。 沉思了片刻，他开口说道：“救死扶伤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老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居然连视频都不看了，抬起头，上下打量着李归尘。 “天经地义？那你知不知道，你救了他，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这...”李归尘一愣，随即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并不知道。” “哦？” 老者似乎来了兴致，他将手机放回袖子中，伸出左手，掐动了几个道家指诀，右手则在桌子上飞快的写着什么，过了半晌，他手里的动作才渐渐停下。 “有趣。” 老者呢喃一句，看向李归尘，“如果老夫算的没错的话，你原本好像不是修行中人，因为得了什么天机造化，结果一不小心，误入了修行界。” 李归尘闻言一怔... 对方所谓的天机造化莫非指的是自己的金手指。 他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和对方解释。 然而老者却是摆了摆手，“老夫对你的天机造化不感兴趣，你不必告诉老夫，不过...老夫倒有一事要告诉你。” “前辈请说。” “我也不瞒你，其实我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杀你的...” “这...”李归尘有些懵了。 自己和对方无冤无仇，咋就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啊。 看着老者一身仙风道骨的样子，至少也应该算是个大佬才对，自己这个小虾米怎么可能得罪到他。 莫非是为了那个叫苏苏的女主播？ 卧槽，面前这个大佬该不会是人家的榜一大哥吧...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有意思了。 “别瞎猜了。”似乎是看出了李归尘的想法，老者摇了摇头，“杀你并不是因为私人恩怨，而是修行界的规矩。” “不知是什么规矩？”李归尘问道。 “和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些，有意义吗？” “...” 李归尘有些无语。 不过对方并没有直接暴起杀人，而是缓缓说道：“就这么让你死的不明不白确实也不像话，可是...要怎么解释呢？” 要是对方真的二话不说，直接暴起杀人，李归尘估计自己今天怕是十死无生了。 但若是肯和自己说话，他倒是觉得，今天也许能躲过一劫。 倒不是因为反派死于话多，李归尘也不觉得，面前的老者是什么反派。 主要到了对方这种境界，一定很忙的，哪有时间来和自己闲聊。 难道修行不要时间？ 所以，李归尘此刻心中也放松了两分...但也只是两分而已，表面依然还是一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还请前辈明示。” 想了想，老者问道：“你觉得当今修行界是什么样子？” 当今修行界是什么样子的？ 李归尘摇了摇头。 虽然他已经完全修炼完自己的下丹田了，但实际上也才刚刚踏入修行界几天而已。 当今修行界是个什么样子的...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来得及思考。 “或者换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天下有多少修士？” 这个问题倒是难不住李归尘，他立马答道：“凤毛麟角。” 可没想到老者却是底喝一声，“错。” 错...错了？ 李归尘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老者。 因为如果这个答案是错的，那么答案只可能是... 李归尘有点不敢想象那个正确的答案，毕竟那个答案可是很毁三观的。 然而老者却替他说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的修士如遍地野草一般，数不胜数。”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藏着 “可为什么我活了这么久，却从来没见过...”还没等李归尘说完，他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见到李归尘的样子，老者问道：“懂了吗？” 李归尘愣愣的回道：“懂了。” 为什么世界上的修士如遍地野草，数不胜数，而他却从未见过？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他们都在藏着。 老者欣慰的点了点头，“你很聪明啊。” 沉吟片刻，老者继续说道：“这就是你和他们的不同，他们要么有师承，会有人告诉他们这些事情，要么就是在漫长的修行过程中领悟到了这一点，而你不一样，既没有人告诉你这些事情，你也没有足够多的修行经历，来自行领悟这些事情。” 李归尘其实想告诉老者，自己曾经也有一个半只脚踏入修行界的师父，只不过师父在时，他一门心思专研道经，只把道家文化当成哲学来学，对于平时师父唠叨的修行之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师父才没有和他说这些东西吧。 当然了，还有另一种可能，自己那个半吊子师父也不知道这些... “可...可这是为什么啊？”李归尘不解的问道。 “你那么聪明，自己应该能悟出来。”老者眯着眼，盯着李归尘，似乎是有意在考他一般。 李归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社会的原因，毕竟现在社会的主流价值观还是唯物主义，修行这种暂时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行为很难被现代社会所接受。 毕竟，建国后连成精都不准了，更何况修行了。 然而，李归尘却又摇了摇头。 这里有一个问题，如果是因为无法被主流价值观所接受，所以才选择“藏着”的话，那这些所谓的修士完全可以成立一个自己的小团体，在自己的小团体里活跃啊。 就比如...搞个啥修真聊天群之类的。 至少他在武当山生活了五年，作为道家修行圣地的武当山，他并没有发现这样的小团体。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小团体也在“藏着”...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呢？ 藏着... 为什么要藏？ 一般来说，一个人只有怕，所以才会藏。 那他们在怕什么？ 要知道，他们可是远超常人的修士啊。 将自己代入进去，李归尘发现，他之前自己也在藏着，不过他藏着是因为怕麻烦。 最开始李归尘踏入道门是为了找到一个能够让自己摆脱忘记父母长相而诱发的巨大自责的方法。 那时，他怕别人打扰他研读道经。 现在李归尘领悟出金手指的秘密，正式成为一名修真者，他怕的是别人打扰他修行。 但这些“怕”只是他自己性格使然，不可能全世界的修行者都和他一样，因为怕麻烦而藏着... 如果不是特殊原因使然，李归尘相信，肯定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凭借自己修行者的身份来大肆敛财。 或者...换个思路。 如果不藏着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李归尘身子一僵，猛然看向正在饮茶的老者。 自己其实就是那个没有学会藏着的修行者，然后自己面前的老者便找上了门来，要杀自己。 可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呢？ 突然，一道闪电划从他眼前划过，一个名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将混沌的思维屡成了一条细线。 他脱口而出道：“是黑暗森林。” “嗯？” 老者放下茶盏，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显然，他说的东西老者并没有听说过。 “黑暗森林法则...这是我之前看的一本科幻小说中提到的概念，它大概的意思是说，宇宙中存在无数的文明，生存是这些文明的第一需要，文明在不断的增长和扩张，但是宇宙中物质的总量却保持不变，所以，为了让自己的文明能够存在更长的时间，高等文明必须无条件的杀死那些和自己抢夺资源的低等文明。” 老者微微颔首，却并未说话，只是盯着李归尘，等待他继续。 “其实修行界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宇宙，每一名修真者都想要证道飞升，但是现在的世界显然已经处于末法时代，天地产生灵气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修行者们消耗的速度，所以为了得到更多的修行资源，修行者们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已经暴露的同类...” “不错...”老者缓缓开口，接过了李归尘的话题，“然而修行界已经存在了几千年，其中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因此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天下第一，所以这些人就只能藏着。” 对吗！ 这才对吗！ 这才是修行界应该有的样子吗！ 那些影视作品中所描写的修行界未必也太过美好了吧。 什么特么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家凭什么给你三十年的时间啊？ 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证道飞升还要具有诱惑力的呢。 要知道，很有可能因为你多活一天，导致别人修行的灵气恰好不够，不能证道飞升。 李归尘看向老者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警惕的神色。 他意识到，之前自己对于老者要放过自己的判断很有可能是错误的。 在这种规矩下，怎么可能有人会放过一个已经暴露出来的同类。 老者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 “这样吧，看在你是误入修行界，不知者不怪，老夫再让你说三句话，若是能说服老夫，老夫便饶你一命，你看如何？” 李归尘闻言，急忙开口道：“多谢前辈。” “第一句。”老者淡淡的说道。 我... 李归尘差点吐血。 果然，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我不是修士，我只是不小心误入修行界的。” “第二句。”老者的语气依旧平淡。 “没了。” 现在自己说什么可能都于事无补了，既然要死，还不如死的洒脱一点。 同是修行中人，跪地求饶什么的，反而会让对方看不起。 “三句说完了。” 老者沉吟一声，脸色立马变样，原本那副淡然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杀伐果决的肃穆庄严。 他伸手在胸前一挥，一把古朴长剑划破虚空，出现在老者面前。 老者手握长剑，一剑刺出，直奔李归尘的胸口而来。 那一剑并不快，然而李归尘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泛着寒光的剑尖刺中自己的胸口。 老者微眯双眼，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为何不躲？” “我与前辈的差距犹如蚍蜉与星辰，若前辈执意要杀我，我又如何能躲得掉。” “有趣，道家讲究顺其自然，你年纪轻轻，心性却远超常人，就这么杀了你还真有点可惜了。” 想了想，老者突然大笑了起来，道：“我倒是挺想看看你能不能逃过那个诅咒。” 说罢，他收回长剑，负手走出了寿山斋。 “前辈，不知您口中的诅咒是何意？” 老者负手背剑，手指轻轻的敲击在剑柄上，发出一阵金石相击之声，听的李归尘心乱如麻。 他缓缓才开口说道：“天才必须死。” 李归尘身子一震，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幽幽的重复了一边：“天才...必须死。” “前辈，不知您尊姓大名？” 老者刚走出寿山斋，身子便化作一道虚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道声音在李归尘的心头炸响开来，“李圆通。” 李圆通？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似乎是在哪见过一般。 然而并没有时间多想，李归尘的胸前突的爆出了一团血雾，之前所受的剑伤此时才发作，整个人瘫倒在地。 一旁的玉壶也终于能动了，急忙跑到李归尘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向着一旁的楼梯走去。 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胸口，李归尘心中苦笑。 今天算是遇到高人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我有国士，天下无双 寿山斋内，李归尘赤膊坐在茶案前，胸口处已经被玉壶处理过，涂了自己师父留在店里的剑伤药，又用白色的绷带做了包扎。 少女蹲在李归尘身边，抬着小脑袋，一张圆乎乎的娃娃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李归尘伸出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第一次感觉，有个师妹似乎也挺好。 他强忍着胸口剧痛，佯装淡然的说道：“师妹放心，你师兄福大命大，死不了。” 少女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了。 起身... 走了... 尼玛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想让你安心而已，你该不会真以为贫道是什么荒古圣体，胸口中了一件都没事吧！ 你没看到师兄疼的都快哭出来了吗？ “嘶...” 似乎是扯到了伤口，李归尘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算了，反正这丫头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神了。 然而很快她又跑了回来，将一部手机递到李归尘的面前。 李归尘只看了手机屏幕一眼，便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屏幕上正是一个百科页面，上面写了三个大字： “李圆通”。 玉壶解释道：“我以前经常去那里玩，见过。” 李归尘急忙站起身，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搓了搓，把她的双螺髻搓成了鸡窝头，这才一脸兴奋的转身向外跑去。 “师兄...”少女的声音幽幽传来。 李归尘回头，就见玉壶伸出一只如玉般的小手，指了指他上半身。 李归尘这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膀子呢，有些不好意思的跑到二楼，找了一件衬衫套上。 ...... 公交车上，李归尘带着耳机，一遍一遍的回放着之前李圆通给他看的那段视频。 若是对方没骗自己，那自己这次估计是真的惹上麻烦了。 再次回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李归尘不禁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个肇事司机也许并不是修士...哪有修士要杀自己，结果却把自己搞的差点一命呜呼的。 也许肇事司机口中的白衣女子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制造了这场看似诡异的意外，想借司机之手来杀死自己。 可是...这有必要吗？ 以他现在的修为来说，不管是谁，想要弄死自己都是易如反掌。 甚至随便来一个修士，当着他的面给他一掌，他可能都吃不消。 毕竟他现在除了自创的“以意画符”之外，连一点道术都不会，杀他和杀一个普通人几乎没有区别。 李归尘揉着自己的眉心，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管对方为什么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搞了这么一场看似意外，却明显透着诡异的车祸，这其中肯定是有李归尘目前所不知道的原因。 也许找到这个原因，对于李归尘目前的处境能够有很大的帮助也说不定。 还有就是眼前这段视频。 瞥了一眼左下角的播放量，已经有十万人看过这段视频了。 这段视频存在一天，他的身份就被暴露一天。 当然，他可以找到陈远，让陈远想办法把这段视频删掉，他相信，作为市刑警大队大队长，陈远有这个能力。 但即便删掉有能怎样？ 鬼知道观看这段视频的这十万人里有多少修士，又有多少看过视频的修士已经开始谋划，怎么除掉自己了。 李归尘长叹了一口气，这才下山两天而已，怎么就惹上这么个事啊。 ...... 当他来到烈士陵园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烈士陵园的建立本是为了纪念当初那些战死沙场的抗倭战士，而如今却早已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场所。 陵园门前，有的在嬉笑打闹，有的在跳广场舞，还有的在放风筝，似乎早就将那些长眠于地下的英雄和那场事关民族存亡的战争抛在脑后了。 李归尘绕过嬉笑的人群，穿过一排排陈列着的，见证了一个属于英雄时代的长枪大炮，目光落在一旁刻着无数烈士名字的丰碑之上，直到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那个名字。 果然在这，难怪自己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其实当初他在孤儿院时，老院长也经常带他们来烈士陵园祭奠，给他们讲那些抗倭英烈的故事。 只是自从他去青云观出家之后，便很少在下山了，更不用说来这里了。 “血肉虽亡，灵魂犹在...”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小子，你跑这干嘛？” 李归尘心念一动，随即转过身，笑着说道：“前辈，我是来找你的。” 就见他身后，一个身穿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负手站在不远处，眯眼打量着他。 “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李归尘道：“前辈的英雄事迹，后人自然知晓。” 说着，李归尘伸手抚了抚丰碑上的一个名字，“盛世归隐，乱世救国，前辈当得起国士无双四字。” 没想到那老者却是冷哼一声，“老夫什么马屁没吃过，少跟我面前来这套，我先前饶你一命是看你心性良善，不忍心杀你，但不代表我不会反悔，我跟你说的那些修行界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李归尘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走到老者身边，没心没肺的咧着嘴：“既然前辈先前不杀我，现在也不会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 “哼！” 老者也不多解释，只是再次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李归尘则是跟在他身后，一脸笑吟吟的样子。 李圆通找了一处高台，坐了下来，看着门口嬉笑打闹的熊孩子们。 李归尘本以为面对眼前的场景，老者会很生气，谁知他却放声大笑： “真好啊，哈哈哈，老夫打仗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你看那几个大胖小子，多壮实啊，真好...可惜我那老哥几个见不着咯。” 李归尘站在他的身旁，表情肃穆。 “这盛世，如您所愿。” 两人一坐一站，沉默不语，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陵园门口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之后，李圆通才开口问道：“小子，你来找老夫，总不会就是陪老夫守墓的吧？” 李归尘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却有一事想请前辈帮忙。” “有话就说，绕什么弯子。”老者不耐烦的说道。 “我想请前辈传我些旁门术法。” 李圆通抬起头，仿佛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李归尘。 “我知道此事唐突，但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以我目前的修为实力，但凡有人要取我的性命，我必死无疑，因此我只得前来叨扰前辈。” “所以...你很怕死？” 李归尘摇了摇头，“但是不想这么死。”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已经回不来了” 李圆通转过头，看向遥远的夜空，喃喃自语：“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小子，你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李归尘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是不知道对方此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总要有人像根毛那样死去，才能衬托出伟大之人的伟大，你又凭什么认为，像毛的那个人不是你？” 确实，自己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会重于泰山呢？ “小子，你不是小说中的主角，很多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做到的，认清现实才是一个人该有的心态。” “可...”李归尘语气低落，“即使明知道努力也未必能做到，但依然拼进全力去做，这不也是一个人该有的心态吗？” “比如？” “比如...重启地府。” 四字一出，老者腾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怒目盯着李归尘，“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跑到老夫面前大言不惭的谈什么重启地府，别以为你有点小聪明，会点道术就可以自以为是。” 李归尘不语，目光却异常坚定。 “老夫当初就不应该饶了你...也罢，趁着老夫没有反悔之前，赶紧逃命去吧。” 说罢，老者就要转身离去。 然而李归尘却叫住了老者，他指着一旁的烈士纪念碑说道：“前辈，难道你就忍心看着碑文上的那些名字流落人间，无**回，惨遭永世沉沦之苦吗？您可以凭借一身修为，在肉身已灭的情况下，依然逍遥人间，可他们呢？他们只能变成一团夷，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晚了...” 老者长叹了一声，突然转过身，一把抓住李归尘的衣领，激动的喝道：“已经晚了，他们已经开始湮灭了，就算你重启了地府，他们也不可能再入轮回了，你懂不懂！” “那后来人呢？”李归尘目光坚定的盯着老者的眼睛，没有丝毫退却之意，“你总不会希望，你们用生命换来的盛世，后人却只能享受一世吧？” “一世两世又有什么区别，”老者颓然的松开手，“反正都没有前世的记忆。” “有的...至少，活着的人有。” 李归尘掏出手机，在网络上找到了一段视频，递给老者。 那是他刚刚在网上搜索老者姓名时找到的视频。 视频拍摄的是一处深山中的道观，一位年逾百岁的老道士坐在镜头前，老眼昏花的看着镜头。 一个画外音问他：“道长，看您的道观虽然破败不堪，但规模却很大，可为何只有您一人呢？” 老道士喃喃自语道：“师父师兄都没回来，贫道不敢擅自做主，招收弟子。”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怕是有八十多年了吧...” 老道士仿佛陷入了沉思，过了很久，才开口继续说道： “当时师父领着师兄们下山抗倭去了，临行前让我看守道观。 我问师父，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师父说，盛世便回。 师父还说，若是不回，那便是回不来了。 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他们却一个都没回来，看样子真的已经回不来了。” “......” 老者看完视频，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原本挺直的腰杆此时弓的想一只虾米，一只大手捂着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指缝间滴落下来。 他呢喃道：“小石榴，是师父对不起你啊，师父对不起你...” 李归尘站在他身边，自始至终也没说什么，就那么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过了半晌，老者才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哎，好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失态了...” 接着，他又偏头问李归尘道：“视频中的老道士，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道观里，等着您回去呢。” 沉默片刻，老者摇了摇头，“回是回不去了，只怕我这辈子都要守在这帮老家伙们身边，尽量让他们的残魂湮灭的慢一点...小子，你找个时间替我去看看他吧。” 李归尘颔首，算是答应下来了。 想了想，老者又从袖子里掏出两本书，扔在一旁。 李归尘看去，就见那两本书分别是《太极拳图解》和《真武太极剑法》。 就这... 他还以为对方会教他什么绝世神功，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两个玩意。 这玩意网上都有好吗...某宝售价30一本，还送视频课程。 老者似乎看出了李归尘的想法，冷哼一声，道：“小子，就算你再天才，也没有一步登天的法子...除非你能搞到龙虎山天师教的独门丹药，否则老夫劝你还是从基础开始练起为好，当心步子大了扯到裆。” 说着，他又指了指那两本书，“小子，咱们武当不尚外丹符箓，主张性命双修，先修性，后修命，认为修真养性是道士修炼唯一正道，你现在与同龄比起来，修为尚可，可惜身体太过孱弱。 虽然和那些普通人比起来可能要强上一些，但和修士一比，就大相径庭了，就算我教你什么高深的术法，以你目前的身体来看，很难驾驭的了，所以这两个你先练着，练个三年五载，入门再说。” “三年五载？我还有三年五载吗？”李归尘欲哭无泪。 “你放心，这两本和市面上那些假货不同，都是先贤传承下来的杀伐之术，以你目前的修为加上这套拳法剑法，对付修为一般的修士绰绰有余，至于修为高深的...我教你别的也未必管用，真遇到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行吧，反正自己有金手指在，相比于其他修士已经算是轻松不少了。 难道现在还能指望一日登仙？然后一点困难都没有的晋升为大罗金仙，然后轻轻松松的重启地府... 不会吧？不会吧？ 李归尘转蹲为跪，想要向老者行拜师礼，结果膝盖还没碰到地面，他就被老者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你先别拜，我可没说要收你做徒弟。”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小子，你选的这条路难比登天，到时我可不想四处去给你擦屁股，这两本书嘛...就当做先谢谢你答应替我去看望小石榴了，至于以后的事情，你自己好自为之，我可什么都帮不了你。” 说完，老者轻轻一挥手，直接将李归尘从高台上扔了出去。 李归尘落地后一个趔趄，站稳身形，转头看向高台，却早已不见老者的踪影。 大爷...不愿让我拜师我不拜就是了，至于把我扔这么老远吗？ 那两本书我还没拿呢。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过去还能说清吗？ 回到寿山斋，李归尘进入了闭馆状态，一头扎进了对《太极拳图解》和《太极真武剑法》之中。 剑，寿山斋的展柜里倒是有一把，看上去有些古朴，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 李归尘本想给自己的师父打个电话，先向他借一下那把剑，结果老头子居然连接都没接，直接把他的电话挂掉了。 “行，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李归尘一边看书，一边在网上找来一些关于古武术和古剑法的相关视频，一点一点的研究，一步一步的摸索。 一开始动作很别扭，也很难看，甚至时不时还经常会不小心伤到自己。 然而李归尘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修行讲的是身、心、境三者起修，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这才感知到先天气几天，李归尘便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炁海中小龙的折腾了。 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演练，成型，最后前后连贯，一气呵成。 终于在苦修小半个月之后，李归尘的金手指发生了变化： “修为：凝气境100% 道法：通幽 道术：画符（58%），古武术（入门1%），古剑法（入门1%）。” 整整十几天几乎不眠不休的练习，才将二者推入到“入门1%”，其难度显然和之前随便画画就能升级的画符大相径庭。 虽然难，但也总好过李圆通所说的三年五载才能入门。 寿山斋内，李归尘手持古朴长剑，辗转腾跃，剑光灵动，动作优雅又不失沁人心魄的杀意，难怪剑在古代被誉为百兵之首。 和武侠片中的那些花架子不同，李归尘练得是真真正正的杀人技巧。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术。” 此刻，李归尘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 这天清晨，李归尘刚刚按照《太极拳图解》站完桩功，就见玉壶睡眼惺忪的从二楼下来，手里还拿着李归尘的手机。 之前为了让注意力更加专注，李归尘故意把手机锁到柜子里，结果柜子和手机正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共鸣腔，将手机的声音直接放大了几倍，哪怕是最简单的微信提示音，经过柜子的放大，也像放炮似的。 李归尘在楼下自然听不见，可是苦了住在他隔壁的玉壶了。 还记得第一天早上，李归尘忘记调闹钟了，结果闹钟一响，隔壁的玉壶直接跳了起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脸冷漠的冲到楼下的仓库里，挑选了一把趁手的斧子，然后又一脸冷漠的进了李归尘的房间。 好在李归尘急忙掏出了钥匙，打开柜子，否则只怕柜子连同自己的手机一起，都要被她砸个稀巴烂了。 后来，李归尘就将手机调成了震动... 李归尘接过玉壶递来的手机，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妹你没事吧？”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少女冷冷的说道：“震动...也很吵。” “呃...下次静音，静音。” 待确定少女今天没有起床气之后，李归尘才看向自己的手机，结果发现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从半夜一直打到现在，全是关妙慈打来的。 看着转身回到二楼的少女，李归尘一脸黑线。 怪不得没有起床气，敢情是一晚上都没睡啊... 看来以后自己可以研究个狮吼功啥的，就用他的破柜子当媒介，效果肯定比大铜钟要好。 刚回拨过去，就听关妙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喂，你可算活过来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条，李归尘本能的歪了歪脑袋，将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问道：“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玉林大街发生了一桩案子，可能需要你来帮忙。” 听了这话，李归尘有些头大了。 之前他答应做那个什么特别顾问，主要是因为他真的很缺钱。 本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原则才答应了下来。 可是现在他已经和之前不同了...虽然依旧很缺钱，但是在李圆通的“谆谆教诲”之下，也算是正式加入了修行界，知道了修行界的规矩。 这要真是啥灵异事件被他解决了，一旦被传开，自己可是要面临整个修行界的追杀啊。 之前那段视频还没解决呢，他真的不想再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那啥，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这样吧，我这还有点忙，你有什么事过来再说，我把定位发给你。” “等等，我的意思是...喂，喂？” 不等李归尘说完，对方就先把电话挂了。 看着手中的电话，李归尘很是无奈... 过去？ 过去还能说清楚吗？ ...... 在面前的男子出现之前，她已经捏着手里的三角形玻璃碎片，目送两个女孩和一个老人从自己面前经过了。 每一次，她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对方冲去，结果却在距离对方两三米的位置停了下来，无比尴尬的看着对方或惊恐，或鄙夷的从自己面前走掉，然后对自己的无能咬牙切齿。 抢劫... 这个号称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胃里难忍的饥饿感再次袭来，她无力的瘫软在巷子里的垃圾箱旁，绝望迅速的传遍了她的全身。 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开始躁动起来了，像是在嫌的处境不够艰难，又似乎是在对她说...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连你都希望我去死吗？ 她看着手中的玻璃，惨然一笑，猛的对准自己的喉咙刺了下去。 可讽刺的是，除了喉咙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之外，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她甚至连刺破自己喉咙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巷子外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传来，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变成了香喷喷的馒头，米饭或是面条的声音。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饥饿和高烧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消耗她的生命了。 生的希望再次被点燃，她早已筋疲力尽的身体再次爆发出一股力量，虽然这股力量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渺小，可她依旧跌跌撞撞的冲到男子的面前，举起手中的玻璃碎片，歇斯底里的喊出了那个字： “钱！” 也许是她太过疲惫了，“钱”字刚出口，就随风飘远了，传到男子耳朵里，只剩下犹如受惊小猫发出的呻吟了。 李归尘回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后确实再没有其他人了，这才确定对方无神的双眼确确实实在盯着自己。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钱，把钱交出来。”她依旧在歇斯底里着。 李归尘并没有多害怕，也没有多紧张，而是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见对方似乎并不畏惧她，反而一副淡定从容的向她走来，每走一步，仿佛都踩在她的心脏上。 “站住，别动...我让你别动，听见了吗？”她举起手中的玻璃碎片，在自己身前无力的挥舞着，想以此震退面前的男子。 李归尘走到她面前，轻而易举的便突破了她的攻势，伸手抓住了她瘦弱的手腕，随即轻轻一扭，一股剧痛瞬间从她的手腕传遍全身，手中的玻璃碎片也随即掉落在了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将会如何，她不知道，也不敢想象。 一股温热瞬间从两颊滑落，忍了这么久，她终于无声的啜泣起来，几个月的心酸和屈辱涌上了心头。 死吧...就这样，去死吧。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几分钟后，她顺从的跟着李归尘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饭店。 李归尘坐在窗边，拿起筷子，搅拌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牛肉面，并没有什么胃口。 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她刚刚以惊人的速度吃下了一碗牛肉面，两个肉夹馍。 随着最后一口肉汤消失在碗底，她的表情从专注狂热变成了空洞冷漠。 “要不要再来一点？” 女孩低垂的目光似乎重新散发出光芒，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 当一盘酱牛肉，一盘炒鸡蛋被饭店老板端上桌时，饥饿感消退所带来的自尊让女孩不再像之前那般狼吞虎咽。 一阵信息提示音响起，李归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关妙慈发来的：“你在哪？怎么还没到？” “遇到点事，稍微晚点。”随手回复了一句，想了想，他又给关妙慈发了一条信息，“我给你发个定位，你开车来接我。” “我去接你？我看你是在想peach。” “爱来不来，正好我还不想去呢。” “行行行，你是大师，你说的算，我一小刑警惹不起你，定位发来。” 在手机地图上翻了翻，把离这里最近的酒店定位发给关妙慈之后，这才将手机揣回了口袋里。 李归尘并没有催促女孩，而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她吃完。 结完账，李归尘起身，对女孩说道：“走吧。” 女孩乖乖的跟着出门，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并没有想过逃跑，至于对方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她也不关心。 只要能吃饱饭，能活下来，剩下的事情...随便吧。 但是当男人把她带进酒店，直接开了一间房后，她的心底还是出现了一丝小小的失望。 原来，无非还是那些事情。 她很清楚他要干什么，但当她看到房间内柔软的大床时，她还是妥协了。 几个月来的屈辱和疲惫让她实在无法拒绝面前的大床。 至于他想要对自己做什么...无所谓了，反正她肮脏下贱对身体也不差这一次了。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甚至有一点小小的恶趣味： 若是他知道了自己之前的经历，他会不会为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而后悔呢？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当她睡眼朦胧的倒在床上时，她仅剩的意识告诉她，她身后的男人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理所当然的占有她的身体，反而是关了灯，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间，将门从外面反锁。 哎，自己就是因为嫌弃打车贵，所以想着多走两步，去坐公交车，结果没想到，咋就遇上这么个事啊... 《道德经》有言：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得，权当积德行善了。 ...... 酒店门口停着一辆老款的比亚迪，见到李归尘出来，陈远从车子里探出脑袋，示意让他上车。 “怎么是你来接我，关警官呢？” 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后，李归尘有些疑惑的问道。 “还在现场了，那面有点事情需要她，暂时走不开。” 陈远说着，发动了车子，“事情小关都跟你说了吧。” “就是简单的提了一下，听说是有人失踪了？” 沉默片刻，陈远才摇了摇头，“不是失踪，是凭空消失。” “凭空消失？” 李归尘侧过头，看向正在专注开车的陈远。 “嗯。”陈远微微颔首，“今天早上四点半左右，警队接到环卫工人报警，说是在玉林大街的一条主干道上发现了一辆空的公交车停在马路中间，有可能会造成交通拥堵，希望我们能去处理一下。 一开始队里只是把这次出警当成一次交通事故，不过毕竟事情有些奇怪，哪有公交司机把车停在马路中间，人却下车走了的道理，我们还是调取了当时的监控录像，结果发现那辆公交车居然已经在那里停了四个多小时了。” “四个多小时...也就是说，那辆公交车是前一天晚上十二点左右停在那里的？”李归尘问道。 “是...午夜十二点整。”陈远说着，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午夜十二点，仿佛注定就是一个让人生畏的时间。 “根据玉林大街的监控录像显示，那辆公交车原本还好好的在路上开着，等到午夜十二点整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车子的一扇窗户仿佛是被人从里面砸碎，玻璃散落了一地。” 说到这里，车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等了半晌，见对方不在说话，李归尘有些不耐烦的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远盯着面前的挡风玻璃，表情严肃。 “嗯？” 李归尘偏过头，见对方似乎并不想解释，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之前开车的司机呢？” 陈远苦笑，“这就是找你来的原因，根据监控录像显示，从车子停下，到被人发现，中间一共将近四个半小时的时间，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从车上下来，当交警赶到现场时，也没有在车子里发现一个人影。” “所以，你刚刚说的凭空消失，指的是开车的司机？”李归尘恍然大悟。 陈远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仅仅是司机，因为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们调取了那辆车子从发车到停下的所有监控画面，经过比对发现，车上除了司机之外，至少还有八名乘客。” 他偏头看向李归尘，一脸无奈的说道：“九个大活人，在监控底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立案报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 此刻的玉林大街已经被封了，街道两头还立着两块“正在施工”的牌子，几个穿着蓝色工装，头带安全帽的伪装成施工人员样子的警察站在牌子旁，将要无关人员全部拦在外面。 停好车子，二人下了车，向着那几个警察的方向走去。 “我是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陈远，这位是市刑侦大队请来协助调查的特别顾问。” 那几个伪装成施工人员样子的警察接过陈远递来的证件，象征性的看了一眼，便将二人放了进去。 不远处，一身便装的关妙慈正站在一辆公交车旁，和几个人说着什么，看到李归尘后，急忙和那几个人摆了摆手，将他们打发走，然后一溜烟的跑到李归尘身边，和他打了个招呼：“李大师。”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大师，你在管我叫李大师，信不信我跟你急？” 李归尘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声，也不理会他，而是围着车子转了一圈。 关妙慈缩了缩脖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当李归尘走到车子侧后方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随即抬起头，看了看一旁路灯上的监控摄像头。 “大师，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见李归尘脸色不对，陈远急忙在一旁问道。 和关妙慈那种故意逗他不同，陈远叫他“大师”可是认真的，李归尘甚至都能从他脸上看出“庄重肃穆”。 行吧，你爱咋叫就咋叫吧，只要别拍成视频，传到网上就行。 李归尘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你们听说过《酉阳杂俎》吗？”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我可没你们那么伟大 “啥...啥俎？” 两人面面相觑。 “《酉阳杂俎》是唐代段成式写的笔记小说，里面记录过这样一件怪事，永泰年间，扬州孝感寺以北住着一个姓王的人家，家主...就叫先叫他隔壁老王吧。 隔壁老王爱喝酒，有一天晚上又喝多了，就在榻上睡着了，他的妻子见状，害怕他着凉，就想为他盖上被子，结果就在这时，一只巨手突然从床下伸了出来，拉住隔壁老王的胳膊就往下拽，很快就将他拽到了床底下。 老王的妻子急忙叫来了小妾，抓着隔壁老王的脚，想把他拉出来，可那只大手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最后隔壁老王居然被那只大手拉着陷入了地下。 老王的妻子带着家人挖开了地面，一直挖了两丈深，却只挖出了一副年代久远的白骨，而隔壁老王，就永远的湮灭在了大唐的黑夜中。” “你...你的意思是说，这几个人都是被拉到地下了？”关妙慈一脸震惊的看着李归尘。 一旁的陈远则是陷入了沉思，他冲一旁正在勘察现场的刑警招了招手，对他说道：“你去找几个帮手，咱们把这挖开。” 挖你妹啊... 李归尘一脸的黑线，他指了指车子后轱辘压着的一个下水道井盖，对陈远说道：“陈队，你不觉得从这下去更方便吗？”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陈远安排人将公交车挪开，打开了被车压着的井盖，亲自带人下到了下水道内。 “你刚刚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吗？”被陈远勒令留在上面应急的关妙慈看向深不见底的下水道口，有些担忧的问一旁的李归尘，“如果是真的，那陈队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警察姐姐，小说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 李归尘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们要相信科学。” 关妙慈抬起头，同样没好气的瞪向李归尘，“那你用科学给我解释解释今天发生这事。” 李归尘刚要说话，她又补充了一句：“别给我扯什么量子幽灵了啊。” 李归尘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监控视频有吗？” 关妙慈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找到了一段视频，递到李归尘面前。 李归尘只看了一眼，便将视频暂停，然后指着车子后方说道：“这个位置被车子挡住了，正好形成了一个监控死角，很有可能车子中的人当时就是从这里的车窗翻了出去，下到了那个下水道里。” “这一点我们早就想到了，不过后来我们发现那个下水道正好被车轱辘压住了，根本打不开。” “不对，”李归尘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位于自己头顶的监控摄像机，“当时天色太暗，再加上这个摄像头的清晰度又不够，视频上根本看不见这个井盖。” “哪有怎样，事实不就是...” “事实未必是你眼睛看到的那样。”李归尘又叹了口气，“你们这些警察啊，就是太讲事实说证据了...你有没有想过，当时车子很有可能并没有压住这个下水道口，而是在他们进去之后，车子又往前移了一距离，才形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呢？” 说着，李归尘又指了指视频，“四个半小时，车子如果往前移动个十几厘米，在监控上是很难看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几个人集体躲过监控，然后下到了一旁的下水道中，紧接着车子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正好把井盖给压住了？” 关妙慈总结这李归尘的说法，“可是...这是为什么啊？” 李归尘耸了耸肩，“理由有的是好吗？” “比如？” “比如他们几个是同伙，串通好了要抢银行，从这里下去，再从某个离银行很近的下水道出来，以便躲过监控... 又比如，这下水道里有个古墓，他们从这里下去是为了盗墓。” “呵呵...”关妙慈扯了扯嘴角，“这种情节你都想的出来？你不去写小说真的屈才了。” 就在二人闲聊时，一旁的下水道传来了动静。 一个跟随陈远下去的刑警从下水道里爬了上来，向着一旁大喊：“后勤组，拿一根绳子来。” 关妙慈见状，急忙跑到那刑警身边询问情况。 那刑警也没多说什么，在只说下面发现了了一具尸体，然后便接过后勤组递来的绳子，又爬了下去。 听了对方的话，关妙慈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归尘，心说难道还真让这家伙说对了？ 很快，下水道里又传来了一阵声音，先是两个刑警从里面爬了出来，接着是陈远，他的身后用绳子背着一个人，最后上来的是之前上来拿绳子的那个刑警。 “陈队，什么情况？”早就等候在井口的关妙慈急切的问道。 这时已经有人将他背上来的尸体给解了下来，抬到了一旁。 “说来话长，我们在下面发现了一具尸体，你去看看，是不是那几个失踪人员中的一个。”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关妙慈还是点了点头，向那具尸体的方向跑了过去。 很快，她又跑了回来，对陈远说道：“陈队，已经确定了，死者就是那九个人中的一个，名叫李辰，是一个无业游民。” “能确定吗？” “嗯，他染了一头黄头发，很好辨认。” 陈远点了点头，扯着自己的衣服闻了闻，不禁皱了皱眉头，对一旁刚上来的几个刑警喊道：“先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然后回队里开立案会议。” 待几人走后，关妙慈才走回李归尘的身边，“陈队说，他刚从下面上来，身上味道实在太感人了，不敢来打扰你，让我先过来替他跟你说一声，等有时间再亲自登门道谢。” 李归尘嘴角抽搐了一下。 堂堂市刑侦大队大队长，做事雷厉风行，咋到了自己面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种被人小心翼翼供着的感觉，他真的不喜欢。 李归尘摆了摆手，“你回去和陈队说一下，道谢就不必了，实话实说，我可没你们那么伟大，要不是为了钱，我还真不想趟这趟浑水。” 听对方这么说，关妙慈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 要说为了钱，她是万万不信的，不说别的，光是她在青云观里，就见识过有人花大价钱请自己面前这位出山，然而这位却始终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不屑。 这样的人，帮助警察的目的怎么可能为了钱？ 她哪里知道，李归尘当初没答应，是因为他真的不会算命... 这要是拿了钱，结果被人发现了，妥妥算诈骗好吗。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抢劫犯小姐 拎着几个手提袋站在房门外，李归尘费力的掏出房卡。 随着房门“嘀”的一声，李归尘的手搭上门把手，刚要转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收了回来。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等了一会，见没人回应，他不由得皱起眉。 想了想，又按了第二次。 “请进。” 房间内，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响了起来，这才让他安下心来。 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李归尘有些懵了。 床边坐着一个穿着浴袍的女人，低着头，湿漉漉的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半张脸，白皙的脖颈显得异常娇嫩。 李归尘还以为自己走错屋了，退到门外，看了一眼房间的门牌号，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走错房间后，这才不由得一声叹息。 眼前这个安静娇羞的女人和早上那个邋遢野蛮的抢劫犯，简直判若两人。 李归尘将手提袋放到女人面前，对女人说道：“换上吧，我去餐厅等你。” “嗯。” 细若游丝，犹如蚊子般的声音从女人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归尘转身，将房门带上。 之前离开玉林大街后，李归尘并没有让关妙慈送自己回寿山斋，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商场，给女孩买了一身还算能看得过去的衣服。 ...... 餐厅的环境不错，人也不是很多，李归尘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小口的嘬着自己面前的茶水。 正在百无聊赖之际，突然一个人影走到他的身边。 崭新的套头卫衣和牛仔裤，运动鞋，她就和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一顿饭，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一个自顾自的吃东西，一个则是慢慢饮茶，只有不时接触的目光，会让女孩的脸颊迅速的展现出一抹绯红。 见对方停下手中的动作，李归尘也将茶杯推到一边，低声问道：“吃饱了吗？”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叫来服务员结账，看着递来的账单，李归尘不禁有些肉疼... 做好人还真难啊。 熟练的掏出手机，选择微信支付后，李归尘起身说道：“回房间吧，以后需要什么，直接和酒店前台讲就行，至于钱...就先挂在房账上吧。” 刚一转身，就听见少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为什么要帮我？” “嗯？”李归尘一愣，似乎自己从来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就当是看你可怜吧。” “呵呵，”女孩轻蔑一笑，一直因害羞而低垂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眼中似乎有火光在闪动，“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想要就直接说，不必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李归尘被女孩这番话给整笑了，他很想问问对方，自己长得就那么不像好人吗？ 不过，想到女孩的经历可能不是他能想象的，索性也就没多说什么，而是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有必要知道这个吗？” “是没什么必要，”李归尘耸了耸肩，“但是出于礼貌，我总得知道怎么称呼你吧，总不能...叫你抢劫犯小姐吧。” 听对方这么说，她的脸迅速升起了一丝红晕，轻咬了一下嘴唇，才缓缓吐出了两个字：“顾念。” “好的，顾小姐。” 李归尘压低了声音，尽量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为什么去抢劫，我没兴趣知道，但是像你这样的女孩会选择抢劫，一定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还有...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是江北大学的学生？” “要你管！” 听到“学生”二字，顾念终于崩溃的哭了起来。 李归尘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一直等到对方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才从餐桌上的纸抽里抽出了几张纸，递到顾念面前。 “我是杭城的。” 顾念接过纸巾，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把。 “哦？那很远啊。” 李归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你今天现在这住下，明天我给你买张飞杭城的机票。” 他平日里虽然节省惯了，但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小气的人。 有些钱，该花还得花...不然让一个小姑娘怎么办？ 然而对方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有地方可去。” “你没有家吗？” “有和没有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我就是回去，也会被赶回学校，回了学校，早晚要被开除。” “开除？为什么？” “因为我怀孕了。” 顾念抬起头，一双浸满泪水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瞪着李归尘，看似挑衅的眼神里满是绝望。 李归尘愣住了，过了很久才消化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同学？” 顾念摇头，“网友...我们是在游戏里认识的，趁着寒假约我来玩，说是带我爬武当山，结果...我得知自己怀孕后吓坏了，去问他怎么办，他不但一点都不关心我，还让我...让我...” 见对方欲言又止，李归尘追问：“让你干什么？”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顾念终于把一切都说了出来：“让我陪他的朋友睡觉，他收钱，我不干，他就打我，还把我绑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才偷偷跑出来。” “他叫什么名字？”李归尘咬着牙，脸色阴沉的像是能将一个大活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算了，都过去了，我不想在和他有交集，我现在只想回家。” 见顾念这样说，李归尘也没有强求，只是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大口，才开口问道：“你大几了？” “大一...” 还是个孩子啊。 李归尘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两根筷子，在桌上摆成了两条平行线，“如果这是你的人生，那么它现在无疑是出了一些问题...” 说着，他又将筷子交叉，“看似是走到了死路。” 顾念看着桌子上形成锐角的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归尘笑了笑，将筷子重新分开，“我是想说，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把它恢复成原状就行了...回到原来的生活中。” 顾念抬起头，原本绝望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希冀，“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 “当然了，《道德经》中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顾念瞪大了眼睛，仿佛很吃惊的样子，“你还懂道德经？” “略懂...略懂...” “可是...”顾念将手缓缓的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还来得及吗？” 李归尘颔首，“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还要你自己决定，这样吧，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早给我答复。” “不用，”顾念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异常的坚定，“我去做手术。” “我想回去，回到几个月前...”她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大颗大颗的泪珠依然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健康快乐，无忧无虑。” 李归尘叹息了一声，“也好，把这段时间的回忆彻底斩断，然后...重新开始。” 顾念点了点头，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我会的。” 李归尘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今天有点晚了，估计医生都下班了，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顾念摇了摇头，“我自己去就行...毕竟，这是我自己走错的路，我要自己走回来。” 李归尘咧了咧嘴，打心里赞赏这个女孩的勇气。 人生在世，谁都难免会犯下这样或者那样的错误，相比于其他人，她不过是犯得错误比较严重而已，但这不代表，她的人生就这么完了。 “这个拿着。” 李归尘取出一叠现金递到顾念面前，“应该够你做手术了，事后需要什么补品就和前台说。” 顾念接过钱却没动，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看出对方心中还有其他事情，李归尘轻声问。 “还有一件事，你能帮我吗？”顾念抬起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你说。” “他外号叫黑子，经常在福升一带的网吧上网...”顾念低声说，“我的身份证在他那，还有一块手表...是我爸留给我唯一的遗物，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我要回来。” 说完，似乎又觉得有什么不妥，急忙继续说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也值不了多少钱，他...好像是混社会的，别再给你惹什么麻烦。” “你放心，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大型社死现场 回到寿山斋，李归尘发现玉壶今天难得的没有“练习茶道”，而是坐在茶案前捧着手机，眉头都快皱成“8”字了，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什么。 李归尘走到茶案边，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结果就瞥见襦裙少女手机屏幕上正在放着自己那天抓“鬼”的视频。 他有些无语了，也不知这丫头怎么还对这个感兴趣了。 “师兄。” 见李归尘回来，少女放下手机，扬起小脸，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归尘。 两个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对于自己这个师妹，李归尘接触起来很是得心应手——他俩一个不爱说话，另一个正好又懒得客套，平日里两个人除了一些必要的话之外，几乎全靠眼神交流。 所以，当李归尘看到对方的眼神时，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 李归尘看了看玉壶，又看了看被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玉壶点了点头，伸手在视频的进度条上划了一下，然后指着屏幕上方的一条弹幕。 这条弹幕李归尘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大致的意思是说这段视频是专业设备拍出来的，根本不是简介中所描述的“偶遇大师抓鬼”，甚至很有可能这段视频本身就是有剧本的。 确实，这段视频不论是清晰度，还是视频拍摄的稳定程度，都和随手抓拍的视频有很大的区别，若非视频主人公是自己，李归尘甚至都觉得，这段视频就是摆拍出来的。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明白玉壶为什么要把这条弹幕指出来。 “这段视频是假的。” 似乎看出了对方那一脸懵X的样子，少女缓缓的说道。 假的？ 他也希望是假的啊... 可这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分辨不出真假，自己还能分辨不出来吗？ 李归尘刚想开口，他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道光。 等等... “你的意思是...别人认为这段视频是假的？” 少女点了点头，一直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从视频发布到现在，只有那个肇事司机口中的“白衣女子”和李圆通两人来找过他。 按照李圆通的说法，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应该会有很多人来追杀自己才对啊。 原来大家都把这段视频当成假的了。 李归尘记得，不止这一条弹幕是在质疑自己，甚至有一小半其实都是在质疑自己的。 只不过对于这些弹幕，他的关注度并没有那么，偶尔看到，还会在心里嘲讽几句，感叹世人的无知。 现在看来，正是这些无知世人提出的观点救了他。 想了想，李归尘问少女：“如果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段视频是假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没事了？” 少女摇了摇头，郑重的吐出了几个字： “还不够假。” ...... 深更半夜，月黑风高。 李归尘头盘道髻，身穿道袍站在楼顶，持剑而立，夜风将他的道袍刮得呼呼作响。 在他身后挂着四盏黄纸灯笼，也随夜风摇曳，照的他忽明忽暗。 “你确定有必要做的这么绝么？” 李归尘哭丧着脸，盯着自己面前，正在摆弄手机支架的少女。 玉壶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里难得的流露出了几分坚定的神色，对着李归尘伸出了三根手指，做了个倒计时： 3， 2， 1！ “开始。” 随着少女细不可闻的声音，李归尘在小破站上的直播间正式开始直播。 “握...握草，这是在干什么？” “咦，这哥们怎么有些眼熟啊，是不是就是最近网上超火的那个李大师啊。” “好像还真是呦，大师求算命啊。” “哇，大师该不会要直播抓鬼吧。” “上次直播画符都被禁了，这次直播抓鬼？这主播够狠。” 看着自己的直播间里瞬间涌进来几十号人，再想到等下自己要做的事情，李归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喂喂！” 早已躲到手机支架后的少女看李归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急忙对他挤眉弄眼，似乎是在提醒他赶紧干正事。 估计躲是躲不掉了，李归尘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清了清嗓子，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着手机屏幕说道：“各位直播间的小友们，贫道夜观星象，发现此处妖气冲天，定是有鬼神出没，所以老夫...奉玉皇大帝旨意，前来...” 他越说声越小，最后几乎就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了四个字：“前来捉妖。” “大师，你到底是来捉妖的还是来抓鬼的，怎么一会妖气冲天，一会又鬼神出没的？” “对啊，这文案谁写的，怎么一会贫道一会老夫的，到底有没有准词啊？” “大师，我活着是耽误你喘气吗？这大晚上的，你是想笑死我还是咋地？” “我之前就说过，这哥们就是一假冒伪劣蹭热度的，和去年那个什么马大师一个鸟样。” 李归尘黑着一张脸，实在没勇气去看弹幕。 他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端了一盆水放在镜头前。 “要想捉妖，得先找到那厉鬼的所在。” 说着，他一手舞剑，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箓，口中还念念有词：“赖赖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一声底喝，手中符箓竟瞬间化为灰烬，接着手腕一翻，手中竟然多出了一根细不可见的绣花针。 他将绣花针放入水中，只见那针竟然悬而不沉。 李归尘脸色一变，肃穆说道：“银针落水而不沉...不沉...” 说着，他抬起头，就见玉壶此刻正站在手机支架后面，举着一个平板电脑充当提词器呢。 “银针落水不沉，说明此处定有水鬼存在。” 一瞬间，整个直播间仿佛被炸开锅一般，密密麻麻的弹幕几乎将整个屏幕都遮住了。 “大师，你家楼顶上有水鬼？咋地？那水鬼是下雨天站楼顶被雨淹死的吗？” “我去，整了半天你就给我看这个？这玩意打有狗那年就有了吧，大师你可别丢人现眼了。” “哇？那根针居然浮在水面上了，是不是真的有水鬼啊？” “一个直播就炸出这么多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前面那个，你先去补习下小学物理好吗？” “靠，小学有物理吗？” “道理我都懂，可是你们谁能告诉我，他那张符是怎么自己化成灰的？” 李归尘偷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自己的直播间里已经涌进来三百多人了。 他不敢耽误时间，鬼知道自己的直播间什么时候会被封，继续说道：“这水鬼道行不小，看我用火克他。” 说着，他又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对着手机屏幕说道：“此乃太上老君赠我的法器。” 然后，他手帕将四角折起，做成了一个盒子形状后，往其中注满了水。 一边注水，他还在心中默念： 道祖莫怪，道祖莫怪，贫道也是为了保命啊... “哈哈哈，抓水鬼用火？大师你五行相克都不懂吗？” “你们看，水竟然没有从手帕里漏出来？这大师真的有两下子。” “又有一条漏网之鱼，大家赶紧围观啊。” “小戏法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知道弹幕里一准全是骂他的，他索性也放开了。 社死就社死吧，自己社死总好过被别人暗箭射死强。 正文 第三十章 摄魄 把剑放在一旁，李归尘又从怀里取了一瓶二锅头，猛灌了一口，“噗”的一声喷在了手帕上，然后取出一张烈火符，扔到一旁事先准备好的符纸盆里。 符箓之上瞬间火光滔天，一道半米高的火苗瞬间蹿了起来。 李归尘冷哼一声，“小小水妖，看贫道怎么降服你。” 说着，他将手绢一抖，连同里面包裹的水一同扔向那团火苗。 火苗遇水不退反进，很快便将手帕吞入其中。 待火苗散去，李归尘走到火盆前，在里面翻了翻，当着直播间所有人的面，又将那手帕翻了出来。 “看来这水鬼已经练到火烧不坏的地步了，以我的道法估计不是他的对手，看来必须请太上老君前来降妖了。” 说完，他猛的底喝一声，浑身气势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缓缓抬起头，仿佛一个耄耋老者般沉声说道：“是谁叫我来啊？”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他的，过了半晌，他又自顾自的冷哼一声：“哼，区区水妖，竟然也要劳烦本尊亲自出马？” 他猛的抬腿，用脚尖将之前放置在一旁的长剑踢到半空，接着整个人跃起一米多高，伸手接住长剑，落地之后辗转腾挪，一套真武剑法舞的虎虎生风，最后以一个横扫收尾。 手机屏幕前，突然一道血光爆射而出，就像真有什么东西被他砍中了一般。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手机支架旁，就见少女玉壶将一个装着红色染料的水壶倒在自己身上，然后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接着又拎起自己身边的水桶，当头浇下。 李归尘真的很想给她比一个大拇指，赞叹这丫头的“专业素养”，不过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妖孽休走。” 李归尘举着剑，向着玉壶的方向冲去。 之后便是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传来，玉壶扔下手中铁盆，整个人低着头，尽量让湿漉漉的长发遮住自己的面庞，举着双手，慢悠悠的从镜头屏幕前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发出奇怪的“啊啊”声。 在她身后，李归尘则是怒目圆睁，手持长剑。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就这么绕着手机支架转了三圈，李归尘才终于停了下来，看向已经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 “直播间终于被封了...” 李归尘将手机从支架上取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当初那个手捧道经，坐在青云观内挑灯夜读的翩翩少年郎，此时已经死了... 真的，要不是为了活命，给他多少钱他都不可能干这种事情。 呃...至少，少于一万大洋他肯定不干。 “这能行吗？”他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少女。 此时少女也停了下来，一脸淡定的站在他旁边，任由水滴从她头发上滴落。 听对方这么问，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行？ 还是不知道？ 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反正自己该做的都做了，这要还不行他也没办法了。 不到半个小时便结束的一场闹剧，居然帮着李归尘的直播间收获了1022个关注，打赏总额3880块。 这来钱也太快了吧。 他看向一旁的少女，讪笑着说道：“师妹啊，要不咱们五五分，你看怎么样？” 少女果断的摇了摇头，“说好的七三。” 行吧行吧... 李归尘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给她转去了2700块大洋。 “还差16块。” 看了一眼自己的收款记录，少女冷冷的说道。 我... 这丫头不亏是老头子的徒弟，和他一样斤斤计较。 又给她转了16块钱，李归尘这才想起还有正事，急忙问道：“录屏没忘吧？” “嗯。” “那还要辛苦师妹熬夜帮忙做成视频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说完，也不等李归尘，少女玉壶独自一人向着楼下走去。 看着被他俩搞的一片狼藉的楼顶，李归尘不禁一脸惆怅...你倒是帮我打扫一下再走啊！ ...... 收拾完楼顶，回到寿山斋时已经深夜了。 路过玉壶的房间时，李归尘特意瞥了一眼门缝，发现里面还亮着灯。 小丫头应该还在帮自己剪辑要发到小破站的视频。 回到房间后，李归尘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看向自己的金手指： “修为：凝气境100% 道法：通幽 道术：画符（58%），古武术（入门1%），古剑法（入门1%）。” 之前他并不了解修行界的那个“规矩”，只想着将身、心、境全部修炼到凝气境的极限再做突破的打算。 现在看来，一直卡着修为，似乎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老话有云：迟则生变。 如今整个修士界对于他来说可谓是危机四伏，多一分修为，便是多一分生机。 所以，李归尘决定还是早些突破为好。 那金手指仿佛是由他大脑控制一般，不需要进行任何操作，只要李归尘确定自己“想”要突破，金手指立马就发生了变化。 “修为：化神境（前期）1% 道法：通幽，摄魄 道术：画符（58%），古武术（入门1%），古剑法（入门1%）。” 看着自己的金手指，李归尘不由得皱了皱眉。 和凝气境不同，化神境后居然多了个前期，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中期和后期？ 还有，自己的道法也多了一项，名叫“摄魄”。 李归尘眯着眼睛，心中默念“摄魄”，接着将手伸向不远处一团如萤火虫般大小，闪着幽幽黄光的夷。 原本应该如气如光般的夷此刻居然像是有了实体一般，竟然就这么被李归尘捏到了手心里。 他将那团夷凑到自己的鼻子前，猛的一吸，随即那团夷便化作了一团烟，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袭上李归尘的心头。 如道经中所言，亮黄色的夷所蕴含的情绪是幸福。 其实对于夷而言，所有暗色代表的情绪都是负面情绪，而且夷的颜色越暗，负面情绪就越强。 反之，所有亮色代表的情绪都是正面情绪。 至于自己新习得的道法“摄魄”...应该是某种让夷化为实体的法术。 对于这项道法，李归尘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自己现在会的道术并不多，除了符箓之外就只剩下古武术和古剑术两种了，而这两种偏偏又都是物理打击，遇到如气如光的夷根本就排不上用场。 但现在就不同了，他可以将“摄魄”的能力附加到剑上，真正的做到剑斩妖魔。 “斩妖除魔啊...想想就觉得兴奋。”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思路很正确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归尘收到了两条微信。 第一条是顾念发来的： “手术已经做完了。” 想了想，李归尘回复到： “恭喜，你已经走出第一步了。” 第二条则是玉壶发来的，没有内容，只有一个小破站的链接。 点开链接，他发现正是自己昨天晚上直播的视频。 视频做的还算完整，该减掉的地方都被减掉了，该打马赛克的地方也都打了马赛克，让原本一条充满“封建迷信”的直播视频居然通过了小破站的审核。 李归尘瞥了一眼上传时间，发现才上传了半个小时，这段视频的观看人数就已经突破了四位数，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在评论区里揭穿他昨天晚上耍的那些小把戏了。 “银针不沉是因为之前符纸燃烧后的纸灰粘在上面，增大的水的表面张力。” “手帕能装水是因为手绢是经过特殊处理，用鸡蛋清调制白矾涂抹在手帕上再晾干就能达到那个效果了。” “手帕烧不坏是因为手帕上有水，酒精燃烧使手帕上的水汽化成水蒸气带走热量，导致手帕达不到燃点。” 神经病啊... 这“千度一下，你就知道”的事情，还用得着你们在这科普？ 为了防止有什么纰漏，李归尘点开视频，又看了一遍... 半个小时后，他满脸涨红的关掉手机，感觉自己又死了一次。 好在视频的效果不过，舆论已经开始被他这波迷之操作带跑偏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他和之前那些什么“马大师”，“闫大师”一样，其实就是个骗子。 而另一小部分人，却始终坚信他是真正的大师，“张口断生死”和“夜巷斗恶犬”便是最好的证明。 甚至还有人扒出之前那段视频中一闪而过的女主角，关妙慈，的个人信息。 两股舆论为此居然还在评论区里展开了一场辩论： 正方：“都说了，他是一个假大师，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反方：“那之前那个叫苏苏的女主播怎么说？死亡证明都被网友扒出来了。” 正反：“不会吧，都21世纪了，不会还有人觉得伪造一份死亡证明很难吧？” 反方：“那姓关的那个女警呢？难道警察也会帮骗子骗人吗？” 正方：“只要钱到位，别说警察了，董卿卿又怎么样？该当托不还是当托吗？” 反方：“...” 正方：“...” 看着网络之上愈演愈烈的争论，李归尘不禁咧了咧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吵吧，吵吧，吵得越凶，效果就越好。 他可不想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骗子，这样显得太刻意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这是有意隐藏自己已经知道修行界“规矩”的事情，并且接着这段视频让别人相信，他自己其实不会什么道法。 现在这样就不同了，他先给出一大堆假的，偏偏又在其中掺了点真半真半假的，这样大家只会觉得他自己还并不清楚“规矩”，觉得他其实只会那点半真半假的东西，他拍视频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赚取流量敛财而已。 没有人愿意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去杀一个只会一些“半真半假”，甚至连修士都不算的江湖骗子。 等以后有时间再直播几次，搞点噱头，然后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会”法术，顺便招收几个有钱的富婆...呸，富豪做弟子，到时候就坐实了自己和马大师，闫大师之流一样，不过是些想要敛财的厚颜无耻之人而已。 不管怎么说，他的脸反正是没了，也只能希望事情就此暂时告一段落。 ...... 午后，李归尘坐在寿山斋的大厅内，捧着一杯茶，正和玉壶下棋呢。 李归尘执黑先行，结果几个回合后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面瘫少女，想起刚刚自己大言不惭的要让对方两子时的样子，一时间百感交集。 想到当初小丫头怯生生的说想让自己指点她围棋，他才明白，什么叫做谦虚...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走进了寿山斋。 见到来人，李归尘仿佛是看见了救星，急忙从棋盘前站了起来，笑着问道：“关警官？你是来找我的吧？” 关妙慈却并没有理他，而是对着一旁的玉壶微笑致意。 玉壶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对她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对于玉壶的性格，李归尘闲聊时倒是和关妙慈吐槽了不少，此时关妙慈倒是也见惯不怪了。 两人相互打过招呼后，她这才转向李归尘，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扔给他。 “你要我找的东西都在里面，你看看对不对。” 李归尘接过塑料袋，打开看了一眼。 塑料袋里静静的躺着两样东西：一块手表，一个身份证。 身份证是顾念的身份证，至于手表，则是一块男款的卡地亚手表。 想到顾念之前说过，手表是自己父亲留下的遗物，所以是块男表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这表至少也得几万块钱吧，那孩子居然说不值什么钱？ 现在小孩的消费观，李归尘有点搞不懂。 将东西放回塑料袋中包好，李归尘问关妙慈道：“对了，那个叫黑子的家伙呢，有没有抓起来？” 关妙慈却是摇了摇头。 “我去，警察姐姐，这样的人渣你都不抓起来？” 李归尘有点想骂娘了...这种人不抓起来留着干嘛？留着生崽吗？ 想了想，他愤愤的说道：“你带我去找他，既然警察不管，我管！” “没那个必要了，他...那个黑子，他已经死了。” “死...死了？” 李归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美丽的女警。 “嗯，”关妙慈点了点头，“还记得昨天玉林大街的那个案子吧，昨天在下水道里打捞上来的那具尸体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黑子。” 李归尘眨了眨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承认，在自己听到那个禽兽的所作所为后，有那么一瞬间，很想亲手宰了他，可当他听到对方的死讯时，居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甚至还有一点点惋惜... 惋惜没有机会亲手宰了那家伙。 “东西交给你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队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呢...除了这个叫黑子的之外，其余那几个失踪的人暂时一个都没找到。” 说完，她又向着一旁的玉壶摆了摆手，说了句“再见”，然后便转身向着寿山斋门口走去。 这时，李归尘才如梦方醒一般，看了一眼一旁的棋局，黑着脸追了上去。 “关警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啊，尽管吩咐。” 见对方这么说，关妙慈倒是有些不理解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热情了。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昨天和你分开后，陈队就将警力分成两份，一份负责搜查全市的下水道，另一份则负责调阅全市下水道井盖的录像，希望查到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我们都不觉得，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下水道里。” 李归尘点了点头，“嗯，思路很正确。” 关妙慈叹了口气，仿佛很疲惫一般，缓缓的摇了摇头，“思路正确有什么用...经过一天一夜的调查，我们几乎调取了全市所有下水道井盖的录像，可还是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那说明他们还待在下水道里，没有出来呗。” 李归尘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那样子仿佛比关妙慈还在意这个案子，生怕对方觉得自己帮不上忙，给自己赶回店里似的。 关妙慈自然是看不懂李归尘那点小心思，只以为对方是真的想要帮忙侦破案件，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可是负责搜查下水道的同事也没有任何线索...” 李归尘皱了皱眉，“也许，只是还没有找到他们而已...毕竟这座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这么复杂，对方又是一群大活人，以你们那些警力，想要在里面遇到他们几乎不可能。” “你说的都对，我的大侦探，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怎么在没有水也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在下水道待上一天一夜的。” “食物的话...下水道里不是有很多老鼠吗，水...下水道里怎么可能没有...水...”越说，李归尘的语气越弱。 关妙慈停下脚步，一脸鄙视的看着他，仿佛再说：你也觉得不靠谱吧。 “所以，我们现在真的很忙，有需要你的时候会通知你的啊。” 说完，关妙慈绕过李归尘，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李归尘回头瞥了一眼如瓷娃娃般端坐的玉壶，急忙也跟着关妙慈上了车。 “就因为你们太忙了，所以我才要去帮忙啊，不然这钱我拿着不踏实啊...”说完，他又打开车窗，对着寿山斋内大声喊道：“玉壶，棋盘你先别收啊，我帮警察姐姐办完事再指点你。”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尸检中心 这是李归尘第一次来公安局... 和他想象中的人声鼎沸不同，整个公安局显得异常空旷，只有两三个刑警，手里抱着文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人都去下面帮忙了。” 似乎是看出了李归尘的疑惑，关妙慈解释道。 “啊？” 李归尘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下面”指的是地下排水系统，也就是下水道。 关妙慈并没有理会那些刑警，而是将李归尘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内。 “你先坐一下。” 关妙慈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对方先坐下，然后就转身出门了。 李归尘听话的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像极了一个即将被审讯的犯人。 很快，关妙慈便回来了，看到李归尘端端正正的坐姿，忍不出“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别说，这小道长生得还挺帅的。 不知怎的，她突然升起一股调戏对方一下的想法，于是笑着说道：“怎么，第一次进来？” 李归尘急忙点了点头，“第一次。” “因为什么啊？” “帮...帮忙...”说罢，李归尘发现有点不对劲，这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对关妙慈嘀咕了一句：“别闹。” “怎么样，还紧张吗？” 关妙慈笑眯眯的看着他，眉眼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紧张？我才不紧张呢。” 李归尘瞥了瞥嘴，顾左右而言他，“我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关妙慈将手里拎着的一袋瓜子和一瓶矿泉水放在李归尘面前，“你现在能帮我们的，就是坐在这里嗑瓜子。” “哈？” 李归尘有些不解的看着关妙慈。 她轻叹了一声，和李归尘解释道：“你现在真的帮不上我们，我没和你客气。” “可是...” “别可是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在这乖乖嗑瓜子啊...” 关妙慈跟他摆了摆手，走出了房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李归尘说道：“瓜子不够的话去隔壁拿啊，我要是回来的早就送你回去，要是晚的话你就自己回去吧。” “哦...哦。” 李归尘看着面前的瓜子，心中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去。 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他拿起瓜子看了一眼，还特么是藤椒味的。 藤椒？ 瓜子？ 确定这玩意能吃？ 一个小时后，李归尘看着手机上0-12的“李白”，长舒了一口气：“队友太菜了。” 他伸手摸了摸那包瓜子，结果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已经磕完了。 这也太不抗磕了吧。 看了一眼时间，李归尘伸了个懒腰，打算先回去了。 结果刚一起身，脑海中就闪过襦裙少女端坐在茶案前泡茶的样子。 现在回去，一定会被对方拉着继续下完那盘棋吧...到时自己一世英名岂不是要毁于一旦了？ 不行，怎么能这么想呢，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棋力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逃避什么的最可耻了。 李归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起身离开房间。 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他不仅长叹了一声：“到底要去那间房间拿瓜子啊？” 回去？ 开什么玩笑。 自己又不是猛士，干嘛要去面对？ 再说了，逃避虽然可耻，但管用啊。 是手机不好玩了，还是瓜子不好磕了，非得回去陪那丫头下棋。 关键还下不过她...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制服的民警走了过来，看李归尘站在走廊里，东瞅瞅，西瞧瞧，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厉声质问道：“你在这干嘛呢？” 思绪被拉回来的李归尘脱口而出，“去哪拿瓜子？” “哈？” 被对方想看傻子一样上下打量了个遍，李归尘才发现，自己又死了一次。 将故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等对方给关妙慈和陈远分别打了电话，确认了他说的属实，这才尴尬的冲着那名民警笑了笑。 那名民警笑着说对他说道：“你先坐，瓜子我去帮你拿，你要什么味的？” “藤椒。” 李归尘脱口而出，顿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那个...我是来帮忙的。” 那民警点了点头，“这个我听大姐头已经说了，听说是你给我们提供的破案思路？” 李归尘不置可否的看着对方。 搜寻全市的排水系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且不说地下排水系统又多庞大，光是那环境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现在全公安局几乎都快空了，想也知道这些警察有多辛苦。 自己要是承认这缺德点子是自己提出来的，就算对方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和同事喝酒的时候，肯定也得骂死自己。 见李归尘不说话，那民警笑了笑，“我知道你来是想帮忙，但是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涉及到一些专业领域，你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 想了想，他试探性的问道：“要不...你要是不怕的话，我带你去看看死者？” “看...死者？” 李归尘有些诧异，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提这个。 那民警挠了挠头，“虽然尸体已经经过专业的法医检查过了，不过她们显然太专业...当一件事情太过专业之后，就很容易忽略自己作为人的第一认知，就比如你提到的那个公交车可能往前挪动的想法，这一点对于我们这些讲事实的警察来说，就绝对想不到。”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好过回去被那个闷葫芦虐强。 李归尘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我也要过去，顺路的事...对了，那个瓜子，您还要吗？” ...... 停尸房位于公安大楼后面的院子里，距离大楼不远，两人步行最多也就三四分钟的路程。 说是停尸房，其实正规的叫法应该叫做尸检中心。 来到尸检中心门口，民警向看守介绍了一下李归尘，尤其强调了一下他就是那个提出破案思路的人，这才将李归尘带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李归尘没来由的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 尸检中心不大，只有三层，一层是市局法医科所在，二层三层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停尸房，负责存放刑事案件所涉及的尸体。 整个大楼除了门口看守的老警察外，只有两个法医。 毕竟这种地方，非必要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来。 李归尘本以为那个民警会直接带他去看尸体，结果没想到，对方只是把他带到了法医室，取了要取的尸检报告后，就把自己扔在法医室不管了。 看着两个身穿白色大褂，带着口罩的法医，李归尘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瓜子。 “那啥...二位要嗑瓜子吗？藤椒味的。”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恐惧 令李归尘万万没想到的是，市公安局里仅有的两个法医，居然都是女的，而且还都是“美女”那个级别的。 这么漂亮的女人天天和尸体打交道...李归尘觉得，她们多少有点病。 两人之中年纪大一点的叫秦璐，年近四十却依然保养的很好，仿佛岁月有意从她脸上避开一般，整个人显出一副和年纪不符的青春感。 年轻的叫于雯静，年纪看上去和关妙慈差不多，但和那个冷厉风行的女警相比，眼前这人更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仿佛骨子里天生就要比别人高贵半分一样。 对于这种人，李归尘选择敬而远之。 所以，他对看上去更好接触一点的秦璐说道：“秦法医，我想看看昨天送来的那具尸体，不知道方不方便。” 和所有中年女人一样，对于面前这个阳光帅气的“小哥哥”，秦璐有着一种天生的好感。 “没什么不方便，我们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 “那就有劳了。” 秦璐泯着嘴角，看李归尘的眼神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让李归尘觉得，对方像是恨不得一口把自己一口吞了似的。 和李归尘想象的不太一样，秦璐并没有亲自带他去，而是偏头对一旁正在嗑瓜子的于雯静说道：“小于，你带他过去吧，我还要把尸检报告打印一份，发给陈队呢。” 于雯静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瓜子随手放到身边不知道摆着什么器官的玻璃罐子上，拍了拍手，连看都没看李归尘一眼，径直出了法医室的大门。 李归尘有些无奈，可本就是在别人的地盘，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默默的跟在于雯静的身后，向着楼上走去。 尸体停放在三楼停尸房靠东的一间停尸格内。 年轻的女法医站在停尸格门口，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停尸格上的小锁，将停尸格拉了出来。 “死者名叫李辰，家住福升路幸福小区3单元501室，尸体是在玉林大街的一处下水道井口下被发现的，死亡时间大概在36到38小时之间，死因是心肌骤停，经过初步检测，暂时排除谋杀的可能性。” 这些并不是李归尘所关注的，他关注的是随着停尸格打开，从中涌出的那一团墨蓝色的气体。 那种颜色所代表的情绪是... 恐惧！ 一般来说，死者死亡的瞬间，自己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会第一时间凝结成夷，漂浮在死亡地点周围，很少会进行“主观”移动。 毕竟，除非吸收了大量的夷之后凝结成为实体，否则夷的运动是会消耗自身能量的。 能量越少，夷本身就越小，也就越容易被其他更大的夷吞噬。 死后不远“万里”跟随自己的尸体来到尸检中心，又躲进了停尸格里，看来这团夷被“吓”得不轻啊。 李归尘撇了撇嘴，觉得有些好笑。 李归尘讪笑着说道：“那个...于法医，我能单独和尸体待会儿吗？” 于雯静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你想干嘛？” “也没啥事，就是想和他聊聊天。” 于雯静：“？？？” “你要是觉得你俩能沟通，我倒是不介意...不过有两点要提前和你说好：第一，你可以和他聊天，甚至陪他喝酒都行，没人管你，但是不能对他进行任何程度的破坏，即使是专业的尸体解剖也不行，第二，这里禁制拍照，录视频...还有，录音也是禁止的，前提是你真的能和他聊天，以上这两点，务必请你遵守，否则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您放心，我绝对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真的就只是和他聊聊天而已。” 于雯静点了点头，冲着李归尘伸出了一只手。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和自己握手？ 李归尘有些不解的看向对方。 “手机。”于雯静说道。 李归尘一脸茫然的掏出手机，递给对方，谁知对方竟然直接揣进了口袋里。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手机我先暂时替你保管，你俩...”说着，她指了指停尸格里的那具尸体，“聊完之后，你再来法医室取。” “行吧...” 李归尘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人家能让自己单独留在这里，其实已经算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当然，李归尘知道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与其说是给自己面子，倒不如说是给陈远面子。 待于雯静离开后，李归尘关了停尸房的大门，一屁股坐在那间被拉开的停尸格旁边，看着静静的躺在其中的年轻男子。 男子身上套着一层白色的裹尸袋，将身体部分遮盖得严严实实，只有头部是透明的，能看清对方的长相。 之前两“人”在玉林大街时其实有过一次照面，只不过李归尘当时并没有太关注他，陈远将他从下水道里背上来时，也没有特意给李归尘看过。 如今再看，李归尘发现这是一个长相黝黑的男子，染着一头黄色的头发，表情狰狞恐怖，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倒是符合那团夷的颜色。 想到他对顾念的所作所为，如今这副模样也算是因果报应，天理循环。 李归尘长叹一声，口中默念“摄魄”，右手则是曲指成爪，伸向尸体上方那团墨蓝色的夷。 原本如一团蒸汽般的夷仿佛一瞬间化出实体，被李归尘捏在手里，轻而易举的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着那团夷，李归尘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最终还是将它缓缓的放到鼻子前。 他长出了一口气，接着猛吸了一口，将那团夷全部吸到了鼻腔之中。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李归尘还没来得及辨别自己恐惧的到底是什么，眼前的景象却徒然一变，原本还坐在停尸房里的李归尘，此刻却来到了一辆公交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