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宋》 第一章再世为人 “叮铃铃”值班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梁川的情绪很烦躁,今天的出警电话响个不停,太阳都快落山了怎么还这么多警情,这对于他们这个东南沿海的内地小县城来说有点反常! 梁川,老爹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前面已有了两位大哥,索性想给他叫梁三,可是看着三字那三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堂堂汉子咱们得顶天立地不是,于是把三字竖了起来,便成了一个‘川’字。 梁川大学读的是一所农业大学,读的又是很冷门的农学类专业,本想着毕业后随便找一家农业研究所谋一份安稳的行当,最后竟然误打误撞当上了一名警察,考到了贫困县的乡下。为什么会考警察,可能当时脑子水进多了吧,贫困县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安逸就是最大的幸福。梁川打开警务通看了一下警情:进山的盘山县道轿车相撞,车损。看到这里,梁川松了一口气,还好交通警情,最简单的小案件。地点在于九仙寺附近,九仙寺并不是一个寺,严格来说就一块石头,这个石头有点年头了,县城进山就这么一条道,传说是早年开这条县道的时候炸山炸出来的,刚炸出来原想再打两个眼给爆破了,没想到下了一场雨,雨水把这块大石头冲得干干净净,露出了九仙寺三个字,领导一听这指不定还是古物,就拍板留了下来了。 后来市里和省里的文物研究小组都来过,看过来看过去,翻烂了县志和乡考,都没有关于这个块石头的一点点记载,因为没有搞头,就没人再去理它了,县道开好了,这个石头没也碍到事,原先要爆破的,就算了,至今一直留在县道去山里的路上。 梁川去寺里玩过几次,里的素斋还是不错的。可是一到现场梁川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肇事的驾驶员两个人,一个身着道袍一个头上留着戒疤,敢情是大师和道长的事故,两个人也不说话,大眼瞪小眼就那样干耗着,再一看他们的车,梁川倒吸了一口凉气,奶奶的,一辆q7一辆x6,都是我豪车。 司机在警车里道:“我就不下车了,这鸟地方太冷了。” 梁川无奈,自己朝两人走了过去。 和尚和道士身份特殊,一般都是些宗教界的人士,身份极为敏感,背后的关系网又极复杂,一通电话就能让自己写几天的工作说明! 梁川心里暗骂,完蛋了,这种熟悉的场面一看就是不肯让步调解的! 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山上渐渐冷了起来!十一月的山林那气温连他这样的精壮小伙子都受不了!山上虽然不下雪,可是天亮下霜是常有的事!山风一吹,冷气直往裤管子里钻! 赶紧看现场吧,梁川拿出相机前后拍了拍,现场固定以后便于问道:“两位都是哪部车啊?” “贫道q7” “老纳x6” 妈的,梁川在心里又问候了两人的生身父母一遍,自己为人民服务一年的俸禄就勉强养着一部哈弗h6,你们唱经念佛口口声声出家人,身家却是我等的百倍,世道怎么会如此不公平! “都是怎么走的啊” “贫道正准备下山。” “老纳要去山中访友。” 情况还算明了,梁川绕着碰撞部位还有现场的散落物走了一圈,最后指着地上的保险杠碎片对着那老道说道:“道长,你这下山有点吃线啊,看都把车开到对面车道来了!” 和尚一看,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好像逃过了一劫,心怀侥幸似的。 道长不干了,这眼看要天黑了耽误了时间不说,还要背责任,他哪里肯服气! “我说警官,你哪只天眼看到我把车开到对面车道去了?要不咱调一下监控!” 一听监控,梁川刷的一下血压就上来了,妈的老道士你纯心消遣我是吧,这荒郊野岭上哪给你调监控去?要有监控我还跟你们费这么多唇舌! “道长不要激动,你看到这堆零件没有!”老道士眼皮都没动一下,张三也不管他继续说道:“你要没开占道这零件怎么散到人家车道里了?” “那是风刮过去的!”老道士再次狡辩道。 梁川这样的人见得多了,冷笑一声道:“要不咱们等一会,这山风要能吹动这堆零件移动一公分我就把它吃了如何!” 谁知这道士突然眸子一亮道:“这可是你说的!” 老道士手掐了一个剑指,嘴里念念有词叽哩咕噜不知道讲的什么,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来只有微风的山谷突然风呼啸了起来,那风冷得跟刀子似的,连和尚的脸色都变了! 接着就连梁川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风一刮竟然生生把地上的一堆零件一块不剩全刮到了下山的这个车道过来! 梁川吓得嘴巴塞得下一个鸡蛋,话却说不出来!老道士道:“也不要你吃了这些玩意,老道今儿个送你走一遭,喝!” 说罢,山谷里刮来一阵大风将梁川一卷,身子直直往山谷中砸了下去,梁川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留下原地尿了裤子的大师! 再醒来时,时光好像过了百年! 十一月的一缕阳光透过茅屋的破屋顶,穿过那层厚厚的稻草中间的间隙,映照在梁川的脸上。 画面充满了神圣感。 “呃~啊!”梁川怔怔地躺在破茅屋的土床上,全身上下哪里都疼,骨头像是被人用铁锤一寸寸砸烂了一般,痛感人身体各处不断传来,强烈的刺激着自己的神经。两个眼睛充满着血丝,浑浊而又无神,现在身体能动的就这对眼睛,哪怕嘴巴发出一声呻吟,牵拉疼立即让他疼得死去活来,再次不醒人事。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身影在小茅房里忙来忙去,她时不时地看看灶台里的火是不是够旺,看着火还要往灶上的锅里添水,一旁的一个石臼里啌啌地捣着一些东西,一股草药的味道幽幽地飘了过来。“呃~~~”梁川一阵哀嚎惊动了那一旁忙碌的小身影。那人停下手中的活计,一溜小跑,凑到跟前紧张地张望,一双小手想来摸摸梁川,又怕弄疼了自己,犹豫着又缩了回去。等她临近,梁川也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精致的五官,脸蛋小小的,瓜子一般,肤色虽然黝黑,样子却清秀可人,两只眼睛灵动有神充满了担忧,发型与自己所熟悉的款式截然不同。一头长发盘着用一条发带扎起来一个髻插着一根竹簪,几丝长发没有挽住,显是胡乱打理了一番。再看她身上的衣饰,一身淡蓝粗布长衫裹得严严实实,好一副古装戏的即视感,但是仔细看能看得出来这一身衣服洗得很干净,没有一点污渍。梁川忽然注意到,自已身上盖的仅仅是一床粗麻被子,冬日的严寒丝毫抵御不住,好过在现在是大中午,还是阳光照在脸上,不会感到那么地冷。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会这穿成这样,小小的年纪怎么打扮得跟个村姑一样,还是个古代的村姑?梁川想跟开嘴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下巴的骨头好像也断了,稍微一动疼得不得了。只得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你醒了。。?!”小娘子口气里一股子哀怨,又心疼又哀怨,一副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梁川脑子里有一万个问号,他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他使唤。“你也不要动了,你手脚的骨头都断了,那天隔壁的招弟去山上砍柴的时候,在山涧里发现的你,还好发现得早。我去求村里的大夫给你治,都说人不中用了,救回来也是残废活着浪费粮食。我就再去求给牛治病的郑三叔,三叔说死马当活马医吧,就用上次他家那头老黄牛摔断腿治的土方法给你治,又拿了些给牛绑的药膏药来给你治伤,三叔是个老好人,他说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小娘子坐在床沿,自顾自地说着。“为了给你抓药,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光了,去乡里请了大夫,大夫原来不肯过来,我把钱都给他了。大来来了看了一眼说你没用了,救回来也是烂命一条,光看病不抓药收了我的钱还骂我让他走了这么远的路。说你这个样子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死了我好改嫁我不怨他们,一定是报应,现在还能活下来,老天爷对你可能网开一面了。。”说到这里,小娘子的语气变得有点呜咽,“你答应我好不好,我不会丢下你不管,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行不行。。”说到这里就不止是呜咽了,小娘子眼泪漱漱地流了下来,一个人坐在床头嚎啕大哭。梁川一下子给整懵了。“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梁川心里默念,一万个问号从脑海闪过,哪哪都想不通!嘴巴想说话,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你再等一会,我去给你熬药,那药是给牛吃的,没想到你吃了也醒了,看来这个药有效果,你再睡一会,药就快好了。”小娘子说完扔下梁川又去忙呼自己的事了。接着,梁川就闻到了一股不知是馊臭还是腐烂的草药味儿,眼睛斜着看了过去,只见这个小娘子拿着一根给牛灌药的灌服筒走了过来:“喂你多少你都给吐了出来,只能用这东西给你灌药了!三哥你忍着点!” 那可是给牛灌药用的,他在农村长大晓得这玩意,梁川的眼角渗出了泪水,不要啊~ 第二章还叫梁川 屋子不大,灶台里烧着干柴,茅屋虽破,但是一股温馨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小空间。 快到中午的时候,小娘子把药捣好了,又去屋外拿来一条又黑又长的破布条,将捣好的药抹在那破布条上。 “你忍着一点,我要换药了,三叔给牛治了一辈子病,没想到牛药你也能用,嘻喜。” 说完她将原来身上裹着的烂布条一圈一圈地先解下来。 那指解布条的时候,触摸到身体的地方都会钻心的疼。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梁川心里疯狂地问候着那道士士的母亲,这简直比死还难受,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变成一个一级伤残了,骨头关节,浑身上下的疼痛感都疯狂地往脑袋里涌进去。 “这是给牛用的药,我身上怕是骨折了,这药给我用,能治得好?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出了这么大事局领导都没有过问吗,把我扔在这里这事就这么算了??”梁川说不出话来,脑海里却在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忍着点小娘子又嘟囔了一句,真的开始拆原来绑着的繃带。 梁川两只眼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姑奶奶你慢点,千万可要手下留情啊。。 “啊!!!!”一阵惊天的惨叫从某个茅屋中传出,幽幽地从山林里传出去,惊得林中的鸟儿飞出巢中。 不知道又晕了多久,梁川气若游丝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是看那那个小娘子焦急地看着他。 “你。。是。。。谁?”梁川说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话,咦,我好像能说话了! “我?。。。”小娘子一听这话好似雷击一般,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了一样,呆坐在床沿,坐了一小会儿,豆子大般的眼泪漱漱地从眼角流了下来,一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要掩住自己的哭声。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什么人啊?”梁川眉头全拧到一起了,心里想到,我搞成这样我都没哭,你哭的啥啊? “我。。。”小娘子掩着嘴,夺门而出。呼啸的北风从大门一灌而入,盖在梁川身上的那一床里面塞满茅草勉强算得上被子的被迫子,这被子哪里在能抵御住严寒,冻得梁川嘴唇发紫。 “呃呃呃。。。”一股寒气冻得张三说话言不由衷,本来说话就不利索,现在上唇跟下唇打架,发音更是含糊。 “好。。冷。。” 小娘子哭了一会,大概也意识到了到门开着带进来冷风,慌忙回来将门闩上,挑了挑灶膛里燃烧着的的柴禾,又添了一把柴。然后才抹干净眼泪回来床边。 “你连我是谁都记不得了吗?。。”小娘子小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裙摆,终于还是再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你。。是谁,这是。。哪里?”梁川还是那个问题,又多问了一遍。 小娘子的眼眸明显暗淡了许多,好像接受了这个现实一般,道“这是咱们的家,我是你娘子啊。。” 娘子!梁川苦笑着道:“姑。。娘,你认识错人了吧,我还没有结婚登记。。哪里来的老。。婆啊 “你摔到脑门了,记不清很正常,什么记。。?”小娘子大惑。 “结婚。。登记你都不知道?”梁川大惊,“现在。。是哪一年啊,谁是国家主席?” “主席?”小娘子一听越来越多的胡话,心里越来越急得不行,本来能忍住不哭地现在崩溃了哗地一声又大哭了起来。 “你先。。别哭啊!!我最怕。。女人哭了,女。。人。。一哭我就倒霉!”没由得的哭搞得梁川心里愈加烦躁,想起身可是一动骨子就疼得难受! “好,我不哭了。”小娘子终于止住了哭啼。 “我听不明白你说的话。。” “好,那。。我问你,我这是。。,怎么我手脚的骨头都断了?”看来问得太快这个女人也不会跟自己详细说的,只能慢慢套她的话了。 小娘子缓缓说道:“那天隔壁家的招弟去山上打柴,你倒在山涧中,发现你的时候怎么喊了喊不醒你,只有一点点出来的气。” 梁川想起来了,是那一阵妖风,那道人不是普通人啊! “招弟见你伤得不轻,扭头就来山下寻我,我一看到你这副模样就慌了。。是我没用。。” “怎么摔的。。你也不清楚吗。。” “我不知道。。“ “好吧。。我现在是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这里是凤山乡啊,咱们村叫何麓村。” 梁川完全没听过这地方,看来只能等自己身体好利索了出去看看,才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姑娘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梁川试探地问道:“现在。。天子是谁?” “我们只管填饱自己的肚了,天子轮到谁家做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小娘子越讲越清晰,条理也清楚了,时不时还要想一想再回答张三的问题。 真他娘有皇帝!梁川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更多的是一股未知的恐惧感从脚底直沿申到头顶。一时间自己的呼吸都有点乱,情况只能是两种,要么一定是在拍古装片,要么就是在恶做剧,哪里可能说穿就穿了!但是这两种背后都是相当的可怕,究竟是那贼道人的手段还是天气突变,那阵风实大古怪!不过自己竟然也没死!为了拍古装剧将自己弄成重伤,手段相当歹毒。 那如果不是拍古装剧。。真的穿越了? 想到此处,梁川的心里简直万念俱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有句话叫作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工作稳定,虽说不比道长大师赚得多,也算得上是小康。生活也没什么不如意,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样子,不说过两年自己谈个女朋友结婚生小孩,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搞得自己手脚全断了。梁川越想越凄凉,眼泪忍不住就要流出来,硬是逼了回去。 看梁川这样,小娘子本来就好点的心情瞬间又沉重了,眼圈都还没消肿又有点泛红。 “你饿不,锅里还有一点小米粥我去给你盛一碗。”几步小跑,去灶台边端来一个碗。 “来,张嘴。。当心烫。我换了几个鸡蛋,留着给你补补身子!”小娘子端来一碗粥状的东西,舀了一勺送到梁川嘴边。 “你陪我说一会话,我不想吃东西。”梁川连睁眼的动力也没了,闭着眼问道。 小娘子很高兴,从怀中摸出了两枚带着余温的鸡蛋,在梁川面前晃了晃。 “这可是用不少柴换来的,都给你吃。”小娘子心疼道。 两枚鸡蛋。。在前世是最简单的食物不过了,在这姑娘眼中却是贵重无比。 “我。。不饿,你叫。。什么名字?” 唉,,”小娘了叹了口气,这回伤得是真重了,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清了,以后可怎么办啊,不过他能醒来自己就高兴了。 “我叫林艺娘。” “艺娘吗。。”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也很传统的一年名字,没像现代人一个个紫萱,梓涵的看似文雅高大上,一个个到了三四十岁人老珠黄的时候,叫起来想想都让人倒胃口。 “艺娘。。你说你是我的妻子吗?”梁川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的竟然白白赚了一个老婆,要想在原来那个年代,取个老婆那可不容易呀,自己喜欢的人家看不上自己,看得上自己的自己又不喜欢。感情上对眼的时候,丈母娘又不乐意了,总之难上加难。 “是啊,我们拜过堂了。”林艺娘严肃地道。 还真跟电视里演的有点像了,“拜过堂。。就是。。夫妻了吗?你们。。这里难道不用。。去找个什么单位。。领本证什么的吗?” “领什么证的啊?难道拜堂你还不算是我丈夫吗?”林艺娘被梁川这一问逗乐了,“要是拜堂还不算夫妻,那领了你说的什么证就能算夫妻吗?你现在说话好奇怪啊,跟原来的你怎么不一样了。来吃一口粥吧” 梁川苦笑,是啊,夫妻关系是靠一张纸维系的时候,那算是夫妻吗? “那我。。是谁?”说了这么久,梁川自己的身份信息还没落实清楚。 “你姓梁,家中排行老三,单名一个川字!” 倒还叫梁川啊,真是巧了,这要是个骗局这伙人下的功夫也是到位了,不仅把自己的名字查清楚了,连家里几口人也摸排了一下。 “要是。。我一直好不了,你怎么办?”梁川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你要是一直好不了,我就一直伺候你,你忘了当年我们两人怎么走过来的吗,我流浪你要饭,每天都是吃不饱的日子,每天都为下顿饭发愁,直到咱们俩人碰到了一起,你要到的馒头分我一半,我捡到的铜板有你一份,后来你说你这辈子都讨不到娘子,我就把自己许给了你,难道你要丢下我一人不管了吗!” 梁川看着娓娓道来的艺娘,说着一件极平淡的事,听在耳朵里却是世上最浪漫的情话,再看眼前人,一张小脸蛋浮现起了娇艳可爱的红晕! 第三章可以下地 梁川躺了又躺了几天,下地了。虽然那两条腿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是艺娘给他弄来了两根木拐子,两手撑着拐子虽然麻烦但是想去哪里基本自己能做主了。每天做做简单的拉伸运动,让身体的部分肌保持活力,躺了那么多天,四肢都要躺退化了。 冬月初大雪过了,艺娘说还有几天便是冬至。她要好好准备一番。 天还没亮透的时候,林艺娘就出去了,跟往常一样,锅里的小米粥还在继续的熬煮着。梁川起来拄着两把拐慢幽幽地往外面出去。 斑驳的木门留下岁月的痕迹,门缝里阳光从外面的世界透进来。闩扣并没有合上,因为艺娘等下还会回来,门只是轻轻地合上了,用手吱地一场打开了。 和熹的阳光透过门缝缓缓地射在人的脸上,偶有一阵寒风吹过,却不会显得寒气逼人,南方的冬天温度不至于少低,风和阳光相伴,让这一刻不至于刺人心骨。梁川太久没见过阳光,瞳孔骤缩,情不自禁的用手挡在自己的脸上,阳光照在手上,透过双手,显得红润精气,感受手上的温度,暖洋洋的,让人越发的精神。 这个时代的空气真的是新鲜的让人发指,空气虽寒,却隐约有一股香甜的味道,是泥土地的芬芳,还是青草绿叶的馨香。对于他们这种吸惯了尾气的现代人来说,现代的空气就是茅坑里的翔味。 真的是穿越了。 触目可及的地方全是土疙瘩混成的泥头屋子,上面盖着厚厚的茅草顶子,只有少数看似家境好一点的农家,墙体用卵石或是青砖垒起来,看着坚固多了,这样的人家一眼望去,只有寥寥数家。 现在去哪里找这么大片的古建筑!哪怕是西部偏远山区云贵川地区最偏远的山区的农村老宅,只要是有居民聚居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现代结构混凝土的建筑。而这里,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古代中式结构,大都以木石和土石结构体系为主,河的对岸好像老百姓的日子会好一点,远远看过去还有几户大户人家,比起岸这头的茅草破棚可以说是皇宫不为过了,这些大院上面垒着青瓦,下面砖着白漆,还有飞檐围墙,将他们与边上的小家小院隔了开来。 小房子就如同自己住的这一间,虽然空间极小,但是本身家中就没什么家具,扫洗得极为干净,有的人家门前犬吠,柴扉篱笆,靠着远山家中升起炊烟缈缈,更有人间的烟火味! 梁川自己的家确实跟其他人的离得有点远,中间隔了好大一片旱地,旱地荒了许久。不远处,一条宽阔的河流像一条玉带一样从自己家前蜿蜒而过,向着南边滚滚而去。自己家的这边岸边,杂草丛生,乱石随处可见,家后面一小片旱地,再往后面就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了,屋后的层山环绕,层层叠叠,山之上云雾飘渺,有一种远上寒山的感觉。 附近只有几个小土房子,跟梁川他们家的一样破烂,这几个房子的院墙都要烂倒了,也没有修缮一下。院子里东西一乱狼藉,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主,梁川的家比起他们家虽然显得破败,但是明显收拾得干净多了,井井有条,更有家的感觉。 听艺娘说郑三叔就住在这附近哪一家里,是个老鳏夫,他也是家中排行老三,原来叫什么已经没人记得了,只知道他生下来不久一家人就陆续死了,一个人东家饭西家米接济到大,后来给人放牛为生。 梁川把拐杖放到一边,拉伸着自己的话腰,卖了转了起来,一套保健操加上几个基本的热身动作,不一会儿自己头上就出现在了细密的汗珠。冰冷的天稍稍动了一下,身上热气腾腾的,运动完,就走向水缸准备舀点水洗把脸,顺便解解渴。 揭开水缸的那一刻,水缸的水面平静无痕,背景是蓝天,就像一面水平的镜子一般,将梁川的脸倒映在水面上。梁川在家里一直想找一面镜子来看看自己长什么样,没想到这会看到自己的容貌。 这张脸跟自已原来一模一样!! 梁川原来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却看得到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他明显看得出来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原来自己的头发是短发,工作限制绝对不可能留长发、现在这一头长发都快及腰了,身子没有这么高,这身材大概有一米八多自己原来快到一米八。身子也没有这么精壮,更何况受伤卧床这么久,两个手掌有蒲扇大小,十个手指头跟小萝卜一样大小,手掌里老茧厚得都能当砂纸了,腰腹的八块肌肉也极具美感,这种识货的人一看就是实打实练出来了而不是吃药或吃激素吃出来的样子货。 最关键的!!自己的二弟变得硕大无无,这天天见的老兄弟自己岂会不认识?而现在这档下的老哥们真的大得让他认不出来,又大又黑又粗,像一根烧火棍一样,安静地杵在那里! 这分明就是自己的脸!但是这哪里是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梁川像一个死人,无力地瘫坐在门口的青石上,靠着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抛弃了自己,起码脸还在。 不用考虑生活,不用考虑工作,自由自在地晒太阳,曾几何时自己追求的美好生活,就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林艺娘从外面回来了,背上背着一个柴禾架,只见那上面横着又粗又长的好大一捆柴,每一根最小的都有小腿般粗细。那捆柴压在林艺娘的背上,只怕有大几十斤甚至上百斤,这么大一捆柴,人又显得很瘦小,一路风尘弄得林艺娘满头大汗。临到家终于松了一口气,扶着墙不停喘气,擦拭着头上的豆大汗。 梁川瞬间明白这一大棚的柴禾哪里来了,肯定是这个小姑娘砍的,凭她自已一个人竟然能完成这么大工作量,这得不停地伐倒多少树啊,这得搬多久。 梁川一把抢过拐杖跄到林艺娘跟前,牢牢地帮她托住那担柴和,让她缓缓地放到地上,然后人可以卸掉这个背架。梁川又气又怕:“你为什么一下子背这么多柴,这么多柴我们用到明年也用不完吧,一下打这么多,山上一条像样的路也没有,出了意外这可好何是好?” 林艺娘擦了把汗,两手插着腰,不时地给自己脸边扇风,边扇边笑道:“这些柴我们是用不完啊,但是我们家的米缸都快见底了,眼下冬至和年关就要来了,三哥你最近也恢复得很好,需要买一好点的东西补一补身体,之前不敢让你吃好的,也没钱也给你买好吃的,明天开始我就去乡里把这堆柴禾还有家里面存起来的炭都给卖了,现在一劈好的柴一斤能卖一两文钱,炭就更贵了,乡里的大户冬天都到村子底下来收炭,一斤好炭能卖个五六文钱呢。” “原来你是准备砍柴来卖呀,这柴山上这么多,别人不会去砍吗?” “会呀,但是一般是农忙的时候大家会组织乡邻一起上山砍柴,一来搭伙干活快得多,二来山里毒蛇猛兽之类的见人多不敢伤人,现在深冬,山里又冷,畜牲们饿了许,冷不丁都会出来觅食伤人,所以秋收了以后大家大都不爱进山,进山也只最捡些细柴就回来用,像我这样的好柴禾要不是平时自己家里备的,蒸煮都必须要用。” “那这些柴好卖吗?”梁川还是很怀疑,这就像满大街都是掉的钱,好像没人捡一样让人不解。 “好卖呀,我们这一斗米80文左右,一斤好柴就能卖2文,眼下冬至和除夕都快到了,到时候各家各户用柴很多,我一天背个几百斤去乡里卖,不用多久就能卖啦!”林艺娘越讲越开心,喜字都慢慢爬上眉稍。 梁川原来以为这些东西满山都是,根本一文不值,没想到这个时节卖这玩意还能赚到不少钱,一斤柴2文,这里少说都要几千斤,也就是几千文钱,米价一斗才80文,看来现在真是太平盛世,一斗十斤出头,两个人一斗米都够吃好久的了,留下一些来买米买盐,剩下来的都能有不少。只是想到这些钱竟然全是这个小娘子一人砍将下来的,自己的老脸就莫名地发烫。 “这是谁教你的呀,你怎么知道这样卖东西?”梁川打趣道。 “这些都是你教的呀,还能有谁,我原来可不会! 呵呵。。”梁川老脸更红了。“那这些柴不堆起来吗?”梁川连转移话题。 “当然要,这些柴还很新,刚砍下来的柴很湿,要放干了才能用,不然烧起来会有很多烟,烧出来的饭菜口味也不好。” 梁川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挣一点工分,假模假式地说道,“艺娘,屋子里的粥差不多可以吃了,你且先休息一下,去吃饭,我把这些柴摆好!” 林艺娘一看梁川自己要来弄这些柴,哪里敢让他这个病号动手,一把就要拦住梁川。没想到被梁川给挡了回来,道:“艺娘莫怕,我手脚就快好了!你再不让我动一动,我真的快废了!” 两人正说间,一个老人哭天抢地从山上跑了下来,嘴里叨念着:“我的牛啊,我的牛啊!” 艺娘一看惊慌的说道:“是三叔,怕是三叔家的牛出事了!” 第四章给牛治病 “我去看看!” 艺娘受了郑三叔的恩把自己的丈夫从鬼门里拉了回来,一直就念了郑三叔的好,只是家中的光景都烂包了,连一碗鸡蛋了凑不出来,不然就给他老人家送去了。 配那些治骨伤的牛药也要花不少的功夫,农家人不能白受人家的恩惠,朴实的农家人有恩就得报。 一看郑三叔牛可能事出了,她二话不说要就去帮忙。 牛还不是郑三叔家的,只是他平时就帮一些财主员外家放牛,赚一点点小钱够吃一口饭,牛要是出意外死了把他卖了都不够赔员外家的牛! “你慢点!我也要去!” 梁川虽然身子还没好,可是自从醒来以后身子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不可思议地在几天之内骨头快速好转,不难能下地,还能勉强走动! 艺娘担心地看着他道:“三哥你可以吗,这路不好走,你一会又摔了。。” 梁川咬咬牙:“不妨事!” 艺娘搀扶着梁川往山上去,郑三叔回家把家里配的牛药都搬了出来,捧在怀里正往山上赶去!就怕去晚了,那头牛要不行了! 终于到了山上,终于瞧这见了这头黄牛,硕大的牛身油光滑亮的牛皮,牛前面还放着一大堆的各式各样牛爱吃的青草,这个季节要割几担青草可不容易,看得出来郑三叔没少在这头牛身上下功夫,把牛照看得极好! 牛鼻正拴在不远的一棵树干上,牛跪在地上,一又铜铃大的牛眼充满了血丝,不停地哞哞哀号着,那声音就是人听不懂也听得出来,这头黄牛极其痛苦,苦苦哀求着主人救它一命! 老人跄到牛跟前,趴的一下就给牛直接跪下来了,手里拿出各种牛药,把药罐子药瓶子的木塞封盖打开,苦苦哀求着黄牛,哪种药对它的痛,能缓解一下! 一个老人因为一头黄牛,坐在地上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赶来的梁川与艺娘看到这幕,都不忍心看下去,艺娘安慰着三叔道:“叔你别哭了,牛出什么事了,咱们一齐想办法!” 郑三叔捶胸顿足地说道:“早上牛还好好的,我带牛吃完草后就牵到这山脚下休息,寻思着去镇上买点米,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天杀的后生不知道在给我的牛喂什么吃!我扯开嗓子一喊,两人见我来了丢下牛就跑了,地上留下了几根铁钉子!这些无良无德天杀的呀,他们竟然给我的牛喂铁钉子吃啊!” 可怜的牛好像能听懂郑三叔的话,三叔的正好说出了它的痛苦根源,感激得牛头在三叔身上蹭了蹭,嘴里不停地哞哞叫着,就像生病的孩子要找自己的爸妈,看得梁川心里一阵心酸! 黄牛在古代可是贵重的生产工具,普通的人家要是有一头牛能当祖宗一样伺候着,朝廷对黄牛这类的耕牛也是极为看重,重农抑商的国策之下,牛不可或缺,历朝历代都有明文立法,民间私自宰杀健康的成牛耕牛要判刑法。 梁川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了那几枚已经有点轻微铁锈的钉子,上面裹着一层草汁,把那钉子的锈味给压了下去。 “这些人是什么人,竟然这么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给牛喂钉子,跟直接杀牛有什么区别!三叔你认得那伙鸟人不?” “我不认识他啊,村子里也没见过这伙人,獐头鼠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呀,这些天杀的呀。。!” “三叔你这些日子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怎的?” 艺娘睨了他一眼道:“三叔平时就放放牛,逢人都是笑嘻嘻的,咱们凤山乡都没有走出去,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凤山乡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谁家的后生会干这种缺德事?” “也对,要是附近的人干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应该也都认识,弄死耕牛这等可是跟杀人一样的重罪,送到官府县老爷治罪下来不是开玩笑的,估计没几个人有胆子干出来!” “牛啊。。我的牛啊。。” 黄牛跪在地上,眼睛里始流泪,不管它是疼的还是乞求三叔,黄牛流泪可是极难得一见,都说牛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今天所见果然不假。 艺娘安慰三叔道:“要不我去镇上买一些泻药,牛吃一吃看不能的钉子排出来!” 郑三叔心急则乱,从来没碰过这种事,心中又极看重这头老牛,一时慌了手脚只记得哭,一听艺娘的话才知道要想办法,光哭哭死了牛也得跟着死。 “好,好。。艺娘啊,我实在走不动了,你脚力好,帮我去买一斤巴豆粉来,回头给你钱。。” 啊!没钱啊。。郑三叔平日帮人放牛,有多少花多少,家中无儿无女,一辈子也没攒下一点钱。 艺娘手头更没钱,为了治梁川身上的伤,她把家里厚下来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眼前就是买这一斤巴豆粉也难住她了。 梁川看出了艺娘的窘况,思考了一番道:“照我看的话买巴豆粉没用,回头牛吃多了拉肚子再死掉就说不清了,牛主人肯定要说是三叔你给牛喂巴豆粉弄死的!” 梁川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说了牛有好几个胃,钉子在胃里只会反复地撕裂内脏,根本就排不出来!” “三郎啊,以前都没瞧你这么能说会道,你是不是摔了把脑子摔开窍了,要不就是这山神土地公显神给你点化了,懂得这么多,帮我想想办法!” 经郑三叔这么一说,艺娘也反应过来了,以前自己这个梁川梁三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现在讲一些光怪陆离的名词不说,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三哥竟然懂得这么多! 难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摔一下人没摔傻反倒摔灵光了? 梁川思量了一下道:“按我们老家的作法,就是把牛绑住叫兽医来把牛肚子剖开,把钉子取出来就行了,简单又快,但是。。” 他还没说完两个人就先傻眼了,郑三叔哭得更厉害了:“把肚子豁开了还有命活吗?” “咳咳,我再想想办法啊!” 他想了想,以前隔壁学院动科院的那人,好像也遇到过这样的问题,给牛治病是一门学问,但是他们一般不会这样做,要知道给牛开刀能赚的钱多了,要是三两下把牛治好了,那都不好意思去收牧场老板的钱了! 这就跟拆房子一个道理,包工不包量,进度完成了就给钱,至于干多少活做多少事东家不能管,否则手艺好的人一锤子拆掉,不好的拆三个月,难不成按三个月给钱? 动科院跟他们混得比较熟,有时候互相会显摆一些专业技术,像这样的情况他们要是自己碰上了也不可能去开刀,找一团棉花让牛吃进去,棉花牛胃没办法消化,会在牛肚子打滚成团,钉子久而久之就让棉花给缠成一团,三五天就排出来了。 但是这风险也很大,万一钉子粘连在胃壁上,棉花粘不上,牛就得等死了! 再说了,巴豆都买不起还有钱去买棉花吗? 有了! “咱们这附近谁家没有磁石,去找他们借一下!再弄些油来!” “碰石?我记得招弟好像有,他平时就爱在山里面游荡,有一回捡了一块会吸铁的石头,还跟我说了好几次,我就说这个拿来吸针什么的不错。。!” 说到这里,艺娘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梁川高兴地道:“用磁石把钉子吸出来!” “是的,牛刚吃下去不久,这个方法是最好的!” 艺娘立即下山,到了招弟的家找他拿了那块黑啾啾的磁石,家里的油罐还有一点油沫子,回家把磁石抹了一遍,没多久就又回到了山上! “拿来了!” 梁川对着郑三叔说道:“三叔一会我和你两人把牛头把住,艺娘的手比较小就让她伸进去牛胃里面鼓捣,记住不能泄劲,否则艺娘的手就没了!” “快快快。。!”郑三叔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安抚了一阵黄牛道:“老哥啊,这是为了你好,把嘴打开,可忍一阵,很快就不痛了!” 黄牛像是跟他心意相通似的,理解了他的话,自己就把牛嘴张得老开,梁川和郑三叔两人分别把着牛头,艺娘一看牛嘴打开了迅速把手伸了进去,用手在牛肚子里转了又转。 黄牛显得很痛苦,牛嘴一直要合上,又像是知道这是为他治病,坚持忍住了这种痛感,牛的眼泪嗒嗬地流了下来! 艺娘在牛肚子里刮了刮,手上沾满了各种黏液,感觉手上的磁石好像吸附到了什么东西,果断把手抽了出来! 三个人一看,果然手上的磁石吸到了一根黑乎首的铁钉,黄牛腹中的异物不见了,再没有那种吞咽不下的腹胀感,立刻就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兴地朝天哞哞叫了数声,又感激地在艺娘身边蹭了蹭,然后低头开始吃草。。 好有灵性的家伙啊! 郑三叔见牛眼的血丝瞬间就消了下去,黄牛状态恢复如初,对着梁川是千恩万谢,木讷老实的郑三叔其实本来话也不多,逢人就笑一笑,一年到头说不到几句话,牛好了原来的性子又来了,嘴好像变笨了,说来说去也就是几句:“好人有好报!” 梁川道:“我这条命是您老给救的,我这不算什么,用不着这样!” 郑三叔却是感慨:“你娃娃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给人感觉不仅精神了许多,脑子也灵光了,因祸得福呀!” 第五章梦回北宋 三叔的牛自那以后看得更紧了,一步也不敢离开自己的身边,安静的村子出了这么些丧心病狂的人,三叔嘴里一直念着:抓到就给他们送官。可是他又担心,这么小的事情县老爷管是不管?牛又没死,八成是不管! 梁川的身体越来越好,跟艺娘也越来越投缘,两人在一起一个问一个答,话就永远说不完似的。 “咱们是这里出生的吗?” “不是,你的家乡你也不清楚,只知道流浪的时候你们家两个哥哥都死了,你靠要饭活了下来然后碰到了我。” “原来我是乞丐呀!” 林艺娘一听似嗔非嗔道:“别乞丐乞丐地叫呀,多难听啊,我们以前都是苦命人,以前北方比较乱,我年纪又比较小,我和父母失散后我就一直往南边流浪,一路一直乞讨过来,来到这凤山后,我碰到了从南边乞讨来的你,你那时候又瘦又黑,跟一块碳一样,不喜欢说话,性格很木讷,整个村子谁都不待见咱们俩,就咱们自己相依为命!”讲到这里,林艺娘那小小的脸蛋不由得浮起一层幸福的晕色,自己回忆起当年的事,沉浸在满满的幸福当中。“后来我就每次要饭都跟着你,其他小孩子叫我乞丐婆,我很开心,因为除了我爹娘外,没人再对我这么好了,我心里也想,以后长大了就嫁给你做娘子吧,没想到真的当了乞丐婆!”林艺娘回忆起那些过往的辛酸却不见得半点愁情挂在脸上,反而那一双乌黑大的眼睛里灵光闪动,似水柔情。张三望着林艺娘,那眼神里全是柔情,艺娘搭着张三的手,不由自主地摩挲着,痴痴地醉了。张三看着林艺娘这副神情,心中无限感概,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娘子,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娘子!“那时候我们白天在子里要饭,晚上没地方落脚,你就带着我到这里,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原先是一间半塌的破草屋子,天气好还好,我们垫着点稻草就能睡得很舒服,要是碰上刮风下雨,那就难过了,我们经常被雨淋得落汤鸡一般。”梁川未曾经历过这种种生活,他一个现代人童年的时候也是充满了欢乐,没赶上那一代为三餐粮食而发愁的岁月,家里有父母有兄弟,自己又是最小的,承受了比几个兄弟更多的爱,身边的同龄人也大抵是这样的生活。大概自己觉得最普通的,是别人的最珍贵的。“我们在这个破房子里住了三年,头两年都没有人来管,于是我们俩就自己动手将这个破房子修缮了一下,去山上弄了一些木头和稻草,把顶上破的洞补上了,四周的墙壁我们用灰抹了一遍,就开始住在这里。”“这个房子没有主人吗?”梁川问道。“有啊,问题就是出在这里。”林艺娘说这里,语气开始有点急了。“起先两年我们住在此处的时候,村里乡里都没有谁来嚼舌头,毕竟破房子一个,烂在这里都好几年了,也没有人来管。自打我们将房子重新拾掇好以后,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些无赖就想来打这屋子的主意,欺负我们是外乡人,在这里没有家族荫护,人微势弱,就来说这个屋子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被我们两乞丐给偷偷霸占了。”林艺娘越讲越气。 “我们自从将这个房子弄好以后,你就让我守着这个地方,自己出去赚钱。刚开始用乞到的钱去集市里买了一些农具,上山砍柴和采山货,那时候你很勤快,没多久我们就没去外面乞讨了,日子越来越好,其实这房子也没什么用,风雨天一来到处漏水。”张三见她越讲越气,怕她气坏了身子,嘴里一直不停地劝她消气。原来是这样,果然现在这个时候好像不是战争时期,老百姓的生活好像还过得去,没有卖儿鬻女那种乱世惨剧。只要给百姓一锥立身之地,他们就能无比顽强的活下,甚至创造出惊人的奇迹。“那些无赖现在还会来吗?” “许久没见到了,咱们这破屋子说实话他们要也就让他们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也估计讨不到什么好处,后来便不怎么来了,还是咱们的日子慢慢过着,就前不久你进山那了一档子事,不然都是好好的。”林艺娘说到这里,突然笑了出来,张三心领神会。土地邻里纠纷一直是千百年来社会矛盾根结所在,哪怕是张三工作的现代,单位里每天接到的报案,多多少少都和土地邻里纠纷有关,轻则吵架滋事,重则斗殴伤人,让人头痛不已。 “我出事跟这些人有没有关系?” “我不清楚,按理说要是被人打了身上应该也有淤青伤口什么的,可是发现你的时候身上完好无损,就是骨头全断了,连郎中都没见过这等怪事。好吧,张三问了艺娘关于自己眼下所处的这个地方的更多消息。 村子名叫何麓村,只有一百来户人家,姓何姓黄姓郑祖辈都是北方人移居到此处。何麓是凤山乡的边缘地带,南溪的北岸最后一个村子,进山的唯一一条大路就是从他们家门前经过的,但是古代的深山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生命的禁地,里面各种毒蛇猛兽,一不小心就得把命交待在山里。这山当地人叫葫芦山,不过看着也不像葫芦。 一条官道横贯凤山,是通往北方城市什么福州苏杭州等地的必经之路,说是官道也不大,泥巴土路,乡里人和外来户进出大山和过往都要经过这里,乡里的老人讲,沿着这条土路一直走的话,可以去京城,那些去考试的生员就是从这里去京城的,还有一些做生意的商贾。往南走就是凤山乡治县所在——兴化县。 凤山乡的地界大部分是山林,基本情况就是水田和旱地可以耕作的的点占了三分,山地占了六分,还有一分就是河塘沟渠了。因为人口略多,可以用来耕作的土地又不多,加上土地兼并的盛行,水田贵种不起,旱田贱税交不起,乡里部分人只能为地主耕作,能自给自足的越来越少了。 “咱们这是什么朝代?” “大宋朝啊!”大宋!梁川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词!一把抓住林艺娘的手,急问道:“等等,你说现在是什么朝代?”林艺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应给吓到了,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人都懵了。梁川看着林艺娘那错谔的表情,知道自己失态了,忙不迭地跟林艺娘说对不起。林艺娘严重不解,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吗,三哥至于这么激动,这样可不好,等下伤处又疼了,道:“三哥我哪里说错了吗,你怎么啦?”张三心里道,果然是来到了以前某个时代,只是以宋为国号的朝代好像有两个,一个是南北朝的刘宋王朝,一个是隋唐之后赵宋王朝,不知道现在是身处哪个时代,便问道:“当今天下谁家做主?”林艺娘答道:“官家姓赵,谁做主,那自然是官家呀。”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三哥也要问,唉,真的是什么都忘不住了。难道自己来到了那个教科书上对外屡败起义无数积弱难返的赵宋王朝,这个时代好像一直被几个少数民族盯着一直打,明明打赢了却还是要给别人各种赔款,窝囊屈辱至极。只是现在不知道是北宋或南宋,不知道是哪一个,感觉哪一个都不好啊,这个时代在书里电视里没有一点正面的,怎么活下去啊。“现在官家名讳你知道吗?”张三问道。“官家叫什么我可不知道,我哪里会晓得那么多,我除了以前流浪的时候知道的东西多一点,现在好久没出去了,外面的发生什么情况只要县里和乡里没有什么大事公告天下,我们哪里会晓得,只要今天的粥还够吃,天能正常下雨,我们的日子能过下去,谁是官家与我们何干呢。”也是啊,古代人九成以上一辈子连自己所在的县都没有出去过,天下之大对他们而言也就是一句话,天子是谁与她们又有多大区别呢,还不是一样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刨食。 可能唯一有的区别就是官家圣明,爱惜民力,不与民争利,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舒服一点。那艺娘你知道现在京城是哪里吗?”北宋和南宋定都不一样,南宋偏安一偶,半壁江山几乎都在江南。北宋相对南宋的国土面积都要大得多。北宋建制有四个京城,与今天的又有点区别,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北京大名府,南京应天府。其中,东京是首都,位于汴梁。西京即洛阳。南京是宋州,不是今天的南京,在今天的商丘。商丘是太祖龙兴之地。北京就是盛产香油的大名,今天的河北大名。所以,东京,开封,汴梁这三个名字,在宋朝实际上都是指今天的开封,区别就是地理和历史各因素综合结果。“东京呀,这我还是知道的。”林艺娘自信地答道。“东京,那就是还没南迁了,那现在的朝代就是北宋了!!”,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间就来了这个世上,回去?怎么回去?活下去?怎么活下去!“睡吧,明天一早我去镇上的集市卖点柴,换点米面。” “明天要去集市啊,我能一起跟过去吗?” 第六章卖艺父女 凤山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市集地区有一条长街横贯而过,街面是青面色的石板铺就而成,街面宽也就三四丈,两边的店铺都是土木结构,楼上住人,楼下做店,一般都是两层小楼,楼上的小轩窗支着竹竿,或牵一条短绳,晾晒衣物之类。楼下门板一块块可拆卸,这样才不占空间,又方便营业。 这条路两头而过的就是通往北地和南下的路,过往商贾都是从这里而过,因为商业流动起来了,虽然是山里的小地方,但是商铺,作坊,各种小店卖衣服卖杂物、农具、甚至是棺材、铁匠铺之类的一应俱全,小买卖搞得有模有样,各种田间地头的产物的小贩摊也是堆得到处都是,各种小旅馆也是稀星而布,隐约有一点小气象。 集市繁华的地段有一间小酒楼,街面其他的店铺或为一层,至多两层,就这一家酒楼高阁耸立三楼有余,外面灰粉红漆,好不气派。凤山人民依靠着这便利,一部分人脱离了田耕,但是吃不到这路好利的大部分百姓,还是依赖传统的农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天稍稍亮,林艺娘早早地起来,本想着自己蹑手蹑脚地让梁川继续睡自己吃完饭去集市。梁川也是一个睡眠很浅的人,况且昨天知道了今天艺娘会去集市卖柴,更加没心思睡觉,早早地也就醒了。 两个人都是心思玲珑的人,知道对方想的什么,相峙下去也没意思,就不在再磨蹭,两个人吃罢饭就去外面捡筛柴禾。 柴禾最好要形状规则,粗细大致相同。大概都有小腿大臂儿粗细。凤山这里多松木和杉木,原生的柏木也很多,本身这些木头就是上好的柴禾,既耐烧火又旺,烧火的时候出烟又少,烧完还还能收不少炭,实在是最理想的燃料。 梁川要自己去背背架,林艺娘心疼他说,等脚上身上的伤都好了再让他来,现在还好,她先辛苦一阵子,不要紧的。林艺娘挑了八十几斤品相好的木头,层层叠叠垒了起来。梁川看着那小山一样的一堆木头,暗暗心惊,这小小的身体能量可真不小,让自己来说不定都搞不定。 两个人一前一后,林艺娘驮着柴禾在前面,梁川则拄着拐杖跟在后面,去集市的路梁川哪里会晓得。 中间隔的这条河很宽,约摸有几十米宽,水流湍急水量也很大。过河的唯一一座桥在村头北边,绕路跑死马,绕河愁死人,看着近在咫尺的集市她们两个人折腾了老半天终于赶到了。 快到年关,地里现在这个时节也没物品产出了,乡子里人都把有的农货拿过来卖,早的有的都开始采办年底要用的年货。街上早已热闹不已,各种小吃摊上各色小吃冒着热气,摊位老板师傅各种卖力地吆喝着,菜农挑着自己的菜占着一个位,蹲下来就开始卖菜了。一般好的地段都有固定的摊点,摊主老板每月须乡里老爷一点孝敬银,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沿用至今就是市场管理费!沿街走贩落地就开始经营,乡里虽然也有维持街面的卫生、整修与日常秩序的职责,但绝不会成天驱逐小商贩,闹得鸡犬不宁。虽然小贩侵街占道问题屡禁不止,但为顾及小贩的生计,一般不主张轻率粗暴地惩处小贩。凤山乡巴掌大的地方,乡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几代人前多多少少都有点亲戚关系摆在那里,事情能过都不会太死板。 林艺娘说她要去肉铺旁边蹲着,在那里好卖柴。梁川看着这人挤人的热闹,满眼全在东张西望,这就像古装戏的片场一样,到处都是演技满满的群众演员,生活就是戏。 林艺娘一猜估计也是他在家里躺了好久,太久没进来乡里集市看看人气了,小手伸进胸前给掏出了两枚铜钱递给梁川道,“三哥你太久没来了,估计也想热闹热闹,这样,我一会自己会去找个肉铺旁卖柴禾,你可以到处去转转。这些钱你拿着,看到想吃的就自己去买一点来吃,钱不多,你想好了再买哦!回头找不到我就找卖肉的,我就在卖肉的旁边,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到那间最高的酒楼门口等我,我会在那里等你!成不?” 梁川正想到处转转,一听大喜,把林艺娘递过来的钱推了回去道:“艺娘不用,我不饿,我就到处看看,需要我帮忙卖柴你吱一声!” 林艺娘驮着柴,笑道:“你还能帮上什么忙啊,顾好自己就是不给我添乱了!” 一句话顶得梁川老脸通红,讪笑道:“我到处随便看看就好,一会就去找你 梁川拖着拐,一瘸一瘸地饶有兴趣地到处观望着,对他来说什么都是新鲜的,路边卖豆皮豆腐的,炸油饼炸米祼,煮馄饨煮面条,大冬天的热气腾腾的,好不诱人,连月来,梁川顿顿喝粥,喝得两眼直冒金星,硕大的身子一会就饥肠辘辘,街上看到这些小吃,更是馋得不行,看两眼这小吃,扭头就得走,不走肚子不争气地要造反。 小娘子要给自己钱来吃东西,现在这家里啥光景自己不是瞎子,什么情况梁川都看在眼里,林艺娘自己省吃俭用,还去挑那么重的柴来集市卖,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帮不上忙就算了,不能再乱花那个钱。 梁川边走边瞧,路边突然围了好多的人。人包了一圈又一圈,水泄不通。梁川个子高,在人堆外远远就看得见,一个少女和一个老汉两个人,老汉满脸褶子,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席地而坐,双目紧闭,那神情就像死了老爹一样的一副街头人民的老艺术家姿态,慢悠悠地拉着一把二胡,旁边则站着一个少女,少女十来岁出头最多的样子,面容清秀,但是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长得皮包骨头,瘦不啦叽,脸上又黑黑地像是一团黑炭,要不是留着一头长发,就像一个假小子一样。少女吹着杆木箫,神态就比较自然。两个人前面不远,摆着一个大瓷碗,里面有不少铜板。 原来是两个卖艺的。古代还真的很多这种桥段,等下不知道会不会有恶霸出现,欺男霸女。 在那个精神文明极度匮乏的年代,不要说看戏,就连这种没什么名堂的表演都会有好多人围观。虽说在现在也不少街头艺人在地铁广场等地表现自己的才艺,但是看得多了,就不觉得是什么文化大餐了。只当是普通的表演的对待,梁川闲得无处可去,就一直跟着人群围着看。 老头子明显表演得用力过度,一副死了老爹的神情赤祼祼地挂在脸上,虽然卖力地拉着,曲调也很悲怆,边拉还边介绍着自己的悲惨身世:“我父女俩自南而来,往北走一路卖唱,不求富足,但求一口饱饭,路过贵宝地,有一股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梁川听着,故事里也算有股意味,就是没啥噱头,这样肯定吆喝不到几个钱。而且看着旁边人群众的反应也是兴致高涨但是扔钱的没几个,反响一点都不强烈。 老汉拉得卖力,一曲完毕,围观的百姓明显也是想只看热闹不买帐,梁川一看这势头,心里滴咕道:“我是真穷,有是有两个铜板,就全扔了,你们倒好,一群人光想占人家便宜又不舍得给钱。”心里犯嘀咕,脸上还一副不屑的表情。 老汉拉来拉去都是一个调调,听着听着观众也听出个所以然来了,没啥新鲜看头了。周围围观的人就纷纷散去了,老汉拉了半晌没拉出一个屁来,倒是换了一个小姑娘,梁川定睛一看小女孩身上没打理,而且身体没长开,若是加以悉心调教一下定是一个美人胚子。 这姑娘神情坦然,手中拨弄着一把二胡,嘴里唱着一首小词: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梁川不知这是晏殊晏大夫的词,只知道这词优美,小姑娘的嗓子更是,一曲唱罢,别人倒没有感觉什么,梁川觉得新鲜,不禁双手鼓起掌来大叫道:“好!” 梁川人变壮了那嗓门也变得格外大。 这突好其来的巨吼就像平地惊雷一样,那群围观的人全都懵了,两个耳朵嗡嗡作响,不少人心里呐闷,至于吗,吼这一嗓子,人家卖艺的都没你这么卖力,简直有病。人群里那白眼像雪花一样,齐刷刷地扫过来。 有两个小姑娘打扮明显比周围的人精致,衣着甚是光鲜明亮,脸上还抹着红脂水粉,站得离梁川最近,身子被他一吼都震歪了。两人怕是没受过这等惊吓,那眼眶都有点微微发红,瞅着梁川恨不得吃人。梁川那是见过世面的人,以前参加工作,最不怕的就是群众的白眼,人要脸树要皮,要工作皮都可以不要。 少女与老汉也这被梁川吓到了,这么热情的观众第一次遇到啊,看着梁川也是残障人士,估计在想这不会是个同行吧。。也不知道这个客观会打赏多少钱银钱,四只眼睛眼巴巴地等着。 梁川两只巴掌不地拍着,拍得自己的手都疼了。旁边的人也想看看这么喜欢会值几个钱,干看了半天,结果雷声大雨点小,也是个白嫖的主!光在那里鼓掌,一分钱都没扔。 “有病!”唾骂声不绝于耳。 连少女和老汉都尴尬了。 第七章流行歌曲 现场情况一度十分尴尬,梁川却是淡定从容,今天老子让你们这群乡巴佬开开眼!梁川伯父是一名鼓乐手,专门在人家红白喜事上给人家吹唢呐和拉二胡,梁川还小的时候那时候家庭条件只能算一般,加上小孩子爱热闹,碰上红白喜事开心得不得了,跟着玩又能跟着吃喝。 梁川小的时候天天央着伯父带他去这种活动,正常大人哪个愿意让自己小孩去掺和这个事,竹板炒肉少不得梁川吃的,伯父也觉得过意不去,后来梁川自己想了个法儿,自己学会吹拉这些个玩意来帮忙不就可以天天跟着了吗,伯父一想鼓号队确实经常缺人,这也对是个主意,就手把手教他怎么鼓捣这些乐器。 那时候伯父真正算个农民艺术家,吹得一手好唢呐,二胡小号之类也十分精通,梁川为了一口好吃食,愣住将唢呐二胡之类喜丧乐器玩得顺溜,那些个哭坟上吊的哀乐曲目什么《哭五更》《哭皇天》《哭别曲》信乐拈来。 梁川没事自己在家里练的时候,过路的乡邻听见了,把头探将进来,也没看到灵堂挽联,都是一脸懵逼,多事的问一句,老梁,你家谁走了,梁川老爹每每听见这些个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你家才谁走了,冲进屋里,对梁川就是一顿竹板炒肉。 岁月的积淀造就的是梁川一身过硬的本领,时过境迁,后来上学,给小孩搞个乐器兴趣班都要花不少钱,而梁川一身好本领时不时还能在学校组织的各类音乐比赛里获得名次,这倒是后来梁川老爹意想不到的,没想搞这些个悔气玩意还能搞出个名堂? 梁川挨近老汉道,“老先生,这二胡能否借我使使?”老汉见梁川竞然要向其借胡琴,这乃是自己吃饭生计的家伙,这粗汉子不知道是什么底细,说借就借,弄坏了两个自己也奈何不了对方呀。 加上周围一群人几十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都在等着看热闹,这个小子明显是想露一手,自己不给显得小气,给了又怕被弄坏,为难得老汉脸上直冒汗,嘴里“怕不太方便。。!”吱唔个不停,眼睛一直向旁边的小女孩投去求助的目光,好像这个小女孩才是主事的人一样的。 小女孩看出了老父的窘境,脸上神色却是淡然自若没有一点波澜,小小的年纪却有三分胆色,老汉比起这个小女孩连个毛都不算。小女孩对梁川做了一个福,脸上突然出着笑容对着梁川笑道:“不知道大官人要借什么东西?” 梁川看着小女孩明知故问,这就是江湖走多的人的感觉,套路特别多。梁川不管这些,现在自己哪里还怕别人套路,道:“小姑娘,你们这卖艺功夫一般,现在观众不怎么领情,情绪不够高,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良辰吉日,我想借你们的二胡给大家助助兴!” 良辰吉日?真能扯淡啊,这一看就是老油条!吹牛比北风还狂,北风刮不死你! 二胡?那是什么?小女孩心里纳闷?难道是胡琴?连名字都不知道还会用?还是二胡是当地的叫法,与家乡有异? “不知官人说的二胡是我们父女使用的胡琴吗?”小女孩心里也越来越没底,但是脸上依旧面不改色。现场的观众也好奇起来。 “是呀,我不知道在你们这叫什么,我管这东西叫二胡!”梁川因为这货吃了不少炒肉片,化成灰也认识它。 小女孩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川,看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心里八成相信这个人应该不是在乱讲话,也罢今天站了老半天了,看的人多扔钱的人少,这样下去可不行,天冷了,和老爹两个还不够叫两碗热饭吃的,必须想想办法,活马当死马医了,道:“大官人这胡琴是我父女二人谋生活的家伙,官人可得小心使用,用坏了,这么冷的天我们只能去官人家里吃喝了。”小女孩话说得滴水不漏。 梁川拍拍胸脯道:“没事,弄坏了算我的,要吃什么你们尽管来我家!” 反正我家什么也没有。。 老汉见女儿都肯了,也就颤颤巍巍地将胡琴递了过去。 梁川见老汉递给他胡琴的时候不情不愿,一把将琴拉了过来,嘴里不满地自己嘀咕着,真是的还怕我给你弄坏了,看我的。 老汉见他拉得猛,心里一阵肉疼,这天杀的。 梁川把着琴看了又看,琴头弯琴筒较大果然相对于现代二胡还是有区别,琴把熏得发黑,底部油钲发亮,琴皮是常见的蟒皮,材质在岁月的洗礼下略微显得有些灰暗,用手轻触弹性却灵敏地传到指尖,可以想象这把琴陪伴他的主人走过多少路,风霜雨雪里,这把琴一定得到最多的呵护。 梁川上下摆弄,心里琢磨着拉一曲什么好呢?也不知道这帮群众喜欢你什么口味的歌曲。周末一帮人围着,看梁川煞有介事地摆弄着二胡,手法也很老练不像是装出来的,一个个都伸长耳朵等着看好戏。尤其是那两个衣服较为华丽光鲜的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时不时咬耳低语。 天稍稍好,天空不时飘过几朵云彩,千年来什么都变得不一样,可能就云彩没有变吧。 有了! 梁川右手运起琴弓,左手在琴杆上上下移动,起调哀凉,欲断又连,刚开始就像锯木头一样,咿呀难听! 这是什么什么狗屁!比那老头拉的还难听,几乎是同时所有的人都纷纷转头要走。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你是我守侯的温柔,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 千年之间,唯有神话。 前奏拉完,缓缓入戏,琴声绕梁。 未曾想会只身回到这个千年前的时代,遇上一个温柔无比的姑娘,却告别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事业就想昨日的过眼云烟,让人悲从心来,手中的琴声属于千年之后,自己却再也回不去,情到深处,梁川连这首曲子的歌词也唱了出来! 一时间街边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被这从未听闻的唱法所吸引,那个时候艺术表现形式有限,不要说唱歌,连识字的也没有几个,人们的文化娱乐贫乏得可怜,当然也有唱歌跳舞,勾栏瓦肆也很多,大城市里面才有,消费也不低!加之宋初传承唐朝的奔放,对人性的束缚尚未达到后世变态的地步,民间对于男情女爱还是很包容的,但是如此赤裸裸地表现思念真的相当大胆! 小女孩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她自小跟父亲走南闯北,各种文人逸事也见过不少,虽说身为下贱,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上流社会的人附庸风雅喜欢玩什么她也大致清楚,社区会普遍流行的词曲他们都要多多少少会一点,这样才不会没人看。 但是眼前这个残废的唱的歌拉的曲子她闻所未闻,旋律简单朗朗上口,歌曲内容大胆直接,感情真挚,她是识货之人,知道这种表演方法要是传到繁华烟花之地,必是一番惊人所为。 更为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瘸子好像临时决定要拉这首曲子的,难道是他临时创作的?天啊,昔年曹子健七步成诗,被千年传颂,现在这个瘸子坐下来就能唱出如此的曲子,为何这般才俊会隐藏在这般乡野之间。。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只因我曾许下承诺,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爱就要苏醒,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潮起潮落始终不变,真爱的相约,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寂寞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梁川闭着眼睛,右手卖力地拉着琴弓,左手频繁的按着琴杆,歌声真情流露,自然而然地从胸腹发出,声音粗狂却胜在有感而发,虽然声音音色不佳,但是这歌本身的原唱音色也一般般,加上原先在ktv辛苦磨炼,征服在场的观众还是挺容易的!加上这二胡声音原本就有一股沧桑悲凉之感,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琴声歌声悠扬飘荡,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不少人纷纷去那个粗瓷大碗里投钱,好的艺术作品不管在哪个年代都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一曲未毕,那个大碗里人们投下来的铜钱都有小半碗了,地上还有不少人们直接扔下来,两父女到处捡钱。 那两个穿得衣服明显比周围人漂亮的姑娘听梁川的歌声听得眼泪西里哗啦的,两个人原开始看梁川这三等残废的模样有些看轻他,又装模作样地要拉胡琴突然想看看好戏,没想到梁川真材实料,唱出如此,两人也是先生教育知书达理的人,细细品味歌词意境,内容闻所未闻,和唱诗词腔完全不同,内涵却深沉婉转。人生定是大起大落之人才会有这般领悟,他,一定很爱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一定已经离他而去!两个姑娘就在那里疯狂地猜想梁川的背景,情不自禁地时候,那眼泪跟黄河水泛滥没区别,果然在任何一个时期,对歌星的痴迷的人大有人在。 一曲终了,没想到这手艺没落下,只是这唱的一般啦,上次唱哭了一群小姐,这次才两个,退步了。 梁川起身,拍拍屁股,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突然发现现场百姓已围得水泄不通,两个姑娘被挤得发型都乱了,现场明显有些要失控。这。。 现场因为梁川的歌声吸引了大批的人,他们见梁川要走,有的人连忙起哄叫道:“别停呀,再唱一段!再唱一段!”一人起哄,旁边人跟着凑热闹,也瞎起哄,四周一片喧哗,都是要求梁川再来一段。群众热烈的反应很容易感染周围的人,一个个就像看演唱会一样。 两父女看着这人密密麻麻,没想到刚刚还稀稀拉拉的,也没什么人捧场,现在是人多钱多开心的得不得了。 梁川看反响这么强烈,双手平空向下压低,示意现场百姓安静。大家不知道这手势啥意思,但明白这家伙肯定有话要说,安静了下来。梁川很会调动现场气氛,问到:“我刚刚这歌唱得怎么样?唱得好大家给点掌声?” “再来一段啊!” 梁川心情大好,嘴做起一个噤声的动作,“各位兄弟姐妹,今天大家有缘相聚与此,有钱的捧着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弟谢谢大家了!” “好!”现场一片喝彩! “既然大家这么赏脸,那我就再来一曲!我给大伙来个欢乐点的,为大家演奏一曲最炫民族风。。。。。!” 自己抢了人家的版权,千年以后可就少了一个优秀的乐团了! 第八章小赚一笔 今天的凤山乡格外地的热闹,不紧因为快过年了卖年货的很多,听说来了一个卖艺的,唱曲好听又好玩,胡琴也拉的很好,所有人都来愁热闹。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这种口水歌一下子就征服了广大朴实无华的人民群众,一时间凤山集市略有传唱。 地上更是多了不少的铜板。 梁川一把将琴递过去准备还给老汉,道:“老先生,这二胡不错,还你!”老汉捡完钱,看梁川拉二胡的功夫都看傻了,这小子功夫相当扎实啊,看走眼了。他接过梁川的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又去看他女儿。 小女孩看着年纪小,但是古代女子十四便结婚生子已算晚婚晚育,这个小女孩看着瘦小实则老成不已,两父女在外闯荡大事基本可以拿捏。她现在也拿不准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有文彩为何一文不名,有这本事为何甘于隐于乡野,北上随便哪个府镇也能闯出一片名堂啊。 “官人这曲子。。”小女孩心里疑问颇多,还是慢慢问道。“小女闻所未闻,曲风大不相同,前者幽怨迷人,后者欢快喜悦,什么样的人才能创造出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曲风!” 梁川知道她们肯定没听过这些歌,要听过那才有鬼了,反正说什么这歌是一千年后成龙大哥电影的主题曲打死他们也不可能相信,还不如随便敷衍一下把事了了,便道:“你说吧,这歌是不是唱得一般般。”梁川笑呵呵地道,他哪里知道这歌给她们带来的震撼。 小女孩见梁川还谦虚了,心底更是钦佩,恃才傲物之人普天之下比比皆是,多是沽名钓誉之徒,这个瘸子身怀大才却如此低调随和,难怪这般人物会隐于此处无人知晓了。 小女孩道:“官人这些词曲小女子却是初次耳闻,不知叫何词牌,是何人所作?”这话一问出口,小女孩便后悔,此曲定是这个先生所作啊,世人倘若另有他人创作此曲,肯定早已扬名塞外江南,哪里会默默无闻,况且凭先生的这份风骨,肯定会谦逊不认,自己何必多此一问。 “你说这些歌啊,第一首叫神话!是我家乡一首很老的歌了。其他的说了你也不认识。。反正在我的老家是很出名的歌。”梁川乱诌,随口就来。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位官人到底不恋虚名,说是他人所创。“神话。。果然是极美的名字。”小女孩喃喃自语,“官人难道不是此处人吗?不知官人家乡在何方?”小女孩继续问道。 “我的家乡吗,很远啊!” 小女孩是个识趣之人,有才之人多傲骨,自己多嘴已是唐突,再问下去便是自讨没趣啦。 老汉那里把地方散落的铜板一一捡干净了,加上原先粗瓷碗里的,满满的一大碗,看起来了有三四百文钱,看起来这时候百姓手里的钱还是不少的,几十个人扔钱,扔着都能扔这么多钱。 小女孩走到老汉身边跟老汉轻声的说着什么,老汉听了之后把粗瓷碗往怀里一塞,紧紧捂住了这些钱,多少日子他们没见过这些钱了,好像是不同意的样子。小女孩叹了口气,直接将碗夺了过来,径直朝梁川走了过来。 小女孩将碗推给梁川道:“官人才华横溢,今天所得赏钱也是全拜官人所赐,我们不敢贪功,这些钱希望官司人收下。”原来小女孩和老汉商量将刚刚所得的钱财全部给梁川,老汉定是不肯才会出现刚刚那一幕。 梁川连忙将碗挡了回来,脸上客客气地道:“姑娘,你们两父女想必在外也不容易,不然不会做这种抛头露脸的行当,今天我们也算也缘,这些钱是借你们的二胡赚的,我可不敢收,你们收下吧!”说这话的时候,梁川收起原来一脸的不正经,换成一脸正气。 他明明一身潦倒!所处定不比自己和父亲强,看着送到眼前的钱财竟然不为所动!小姑娘还是坚持要梁川拿走钱,如果不全拿,哪所拿一点也行,最后梁川推辞不过,从里面拿了一半走,估摸着可能也有两百来文了。 小姑娘这才稍稍心安,剩下的也够他们父女度用多时了。 是该回去找艺娘了。 “不知官人高姓大名!小女孩看着梁川的背影最后问道。 “我叫梁川!”梁川头也没回,华丽丽地留下一个背影,声音大得在场的人听得到。。。大名在空中飘荡。 艺娘说在肉铺那里等她,不知道她的柴禾卖光了没有,梁川一路看着人熙熙攘攘地挺开心的,没想到唱了一早上歌也能赚点钱,那姑娘也是挺客气了,把钱给了自己一大半,艺娘卖光背来的那些柴也才赚了两百来文,现在我手头也有两百文了,等等我也买点东西给艺娘惊喜一下! 路上有路过布店、米店、还有打铁铺,想想梁川里少了好多东西,手头的这一点点钱还真的不够啊,算了还是不要乱买了,艺娘心细更懂得安排利用手头的钱,直接将钱给林艺娘算了。梁川掂了掂那些用衣服角包起来的钱,还是没进店消费,虽然他很想送给林艺娘点什么。 肉铺这种地方在古时候一般是一些狠角色才经营得起来的,因为唐宋时候禁止宰杀耕牛,社会各位阶层无论是高的达官显贵还是下层的草头百姓,都吃不到,这是一条铁令。牛在这个时代,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牛吃不到,猪肉和大豆就是主要蛋白质来源。普通的家庭吃饭温饱能解决已经是很好的人家了,家里再养几口猪,一般都是当成祖宗一样供着,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屠宰场,猪肉的来源也是很紧俏的,大豆口感没有猪肉这么好,所以经营肉铺的一般都是可以流油的,也比较狠的,不然谁都想分一杯羹。。 梁川逛了整条凤山街,只有一家肉铺。老板光着身子浑身精肉,一把阔背杀猪刀上下翻飞,一张脸横肉狰狞,大概梁山好汉的模板就这样吧。 咦,这肉铺还有卖牛肉!这倒是不常见啊!只是现下忙着找艺娘,梁川也没去多想,卖就卖吧,与他何干! 梁川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艺娘的影子,不是说在肉铺边卖柴吗,去哪了。只好问问肉铺老板了,梁川笑着脸瞅向老板,一直朝老板笑着,等老板忙完手中的活稍稍停下来以后,好声问道:“师傅你好,请问刚刚在这有看到一个卖火柴的小姑娘,哦不,是卖柴禾的小姑娘吗?” 肉铺老板小眼睛好像就用一只轻瞟了梁川一眼就唾了口痰,怒骂道:“腌臜东西,你他娘认谁作师傅哩!” 这一骂,梁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你!。。”但是明显看到对方身板不输给自己,而且现在自己残血状态,现在发作肯定吃亏,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跟这种货色一般见识。 看来要去那个大酒楼那边看看了。 远远地看这个酒楼的时候很气派,下面挂着一个牌匾,下亭楼。 梁川远远地就找了过来,林艺娘正站在边上和一个头戴软脚幞头身着青灰襕衫的小老头站在一起,小老头时不时凌空虚指在空中比划,说完两手就插进衣袖,也不知道在跟艺娘说着什么,艺娘听得仔细听着时不时地点着头。 他们说了一会儿,那个小老头转身就进酒楼了。林艺娘看到梁川瘸着腿都来找他了,蹦嗒着去找梁川,开心地汇报着今天的生意:“三哥今天的柴全卖光了,全部卖了两百来文,不枉费今天背了近百斤柴走了这么远的路。我盘算着等下我们去买点米,买点白面和菜,过两天冬至了三哥我给你包饺子吃!” 梁川一听可以换换口味了,心里也很是开心,估计艺娘平日自己也不会舍得吃这么好。“艺娘我这有点钱,这钱你拿着!” 林艺娘一听梁川有钱,开心脸突然拉了下来,严肃地对梁川问到:“三哥,什么钱?你从哪来的钱?” 梁川看林艺娘这脸就知道她的小小心思,肯定是担心自己的这钱来路不正,笑脸盈盈地道:“艺娘你放心啦,我们边走我边跟你讲这钱怎么来的!” 林艺娘两只眼睛斜斜地盯着梁川,充满了怀疑,梁川慢慢地跟她讲了刚刚卖艺发生的事,林艺娘一个嘴惊得大大的,一直问梁川什么时候还会拉那玩意的,以前都不知道,梁川说,在床上躺久了,自然就会了,有失有得嘛。 “对了!艺娘,你为什么要去肉铺旁边卖柴呢?”梁川一直想问。 “这个嘛,肉铺旁柴禾好卖呀,你想呀,一般买得起肉吃的人,家里条件都会比较好,而条件比较好的人一般都不会自己再去山里面砍柴了。而且这肉啊一定要用大柴烧才好煮烂。别人买完肉,一般都会顺道着买一点柴回去,所以在肉铺旁会更好卖一点。”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只是那个卖肉的好像不好惹啊,他没说什么难听的吧?”梁川刚刚受的气现在还没消透。 “那个郑屠啊,那个是街里的恶霸,乡里的猪就他一户在杀,其他人要抢这门生意就是得罪他,不是挨揍就是摊子被砸了,他手下有一大帮徒弟,那些个找你麻烦的小泼皮就是他的小狗腿!”林艺娘跟梁川讲着这些个地方常识。“我一妇人家他还不至于跟我一般见识,况且他屠他的猪,我卖的柴,跟他又何干,他为难我做甚!” 梁川心想,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般的言语相向都能挑起他的怒点,要是真和他抢生意生,那麻烦只怕还真是怕不少, “这肉铺还能卖牛肉吗?” “那我不晓得,可能是死掉的牛身上割下来的吧,活牛可不能杀啊!但是要是谁家的牛正常死掉了,就可以到县衙里面登记一下,牛就可以宰杀了,那肉可比猪肉贵多了!” 张三点了点头。 “对了刚刚那个小老头谁啊,好像在吩咐你做些啥是不是?”。 “那个呀,那个是下亭楼的掌柜,他有看到我卖柴,就问我没有好炭,他们的客房要用!”林艺娘美滋滋的,因为她存了好些炭,估计能卖个的好价钱! 要收炭啊!” 第九章上门求歌 来的时候走了老半天,回去的时候又走了老半天,区别只是回去的时候有说有笑,傍晚的风越加寒冷,两个有说有笑却也只是一小段路。 北岸虽然灯火寥寥,这时候也已炊烟袅袅,倦鸟归巢,家家户户零星地亮起灯火,一切好像都开始归于平静。 白天的辛劳,艺娘换来了一斗米,一些菜油,一把青菜,一点白面。吃了那么久的小米粥,现在开始慢慢地吃白米饭,等过两天冬至的时候,留下的这些面包一点饺子,也算是一顿大餐啦。 艺娘将米轻轻地淘了一遍就下锅了,洗米水还没舍得扔了,存在一旁。晶莹的米粒像是一个个璀璨的珍珠,光彩夺目。今天太累,艺娘说晚上煮干的,要吃饱肚皮。往锅里舀了一点水,下了米,再将那把青菜切段后,撒进去锅里,盖上锅盖,灶膛里的炉火红灿灿的摇晃,屋子里油灯微弱,灶火的亮度让人勉强能够为做点其他的事提供光线,又让人十分温馨。 大块的木柴在灶肚里烧着,艺娘又添得十分勤快,不过一会儿,虽然还没有揭开锅,香甜的稻香味就悠悠地飘了过来,怎么会这么香,这只是一锅米饭呀,还没有加其他的东西,单单的这饭香味就馋得梁川口水直流。也难为梁川,一连几十天顿顿喝稀的,碰上一顿干的,都是香饽饽啊。 艺娘掐了掐时间,心算着该是起锅的时候了,梁川像个跟屁虫一样,端着大陶碗,像只饥肠辘辘的狼,两只眼睛放着绿光。 锅一掀开,蒸腾的水汽夹着米饭的香甜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虽然在后世梁川吃的米也不少,各种饭店街边小摊吃过的见过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这种米香味却闻所未闻。 米饭看起来粒粒分明,颗粒饱满又晶莹透亮,一颗挨着一颗像一个个大胖小子一样留着气孔又不会看出来干巴巴。梁川本身自己就是农学出身的小伙子,怎么样种庄稼,怎么样种出好的庄稼是他们象牙塔里几年里一直苦苦追求的,如农作物实行标准化栽培、精量播种与育苗移栽技术,采用配方施肥技术,提高科学施肥水平等。 每一技术都与农作物的产量息息相关,先进的技术是一把双刃剑,造成的后果就是产量上去了,但是普遍的反应就是大米越来越没有味道了,老一辈子的人常说,以前他们小的时候没得吃,又要干重活,家里有捞出一口干的不用任何配菜,光是就着那一碗饭都是吃得津津有味,而且能吃不少,现在呢,不要说配着菜,要是没口汤,咽都咽不下去。当然也有好吃的米,五常米,但是又有几家普通人家消费得起? 梁川端着碗在一旁虎视眈眈,艺娘笑吟吟地说:“三哥,还没这么快啊,不要急! 梁川急不可耐,问道:“艺娘,这锅里你加了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 艺娘道:“没有呀,哪里还有其他好吃的,就米饭还有一些野菜啊,这样做起来味道不会单一。这以前老家的叫蔬菜饭,也就是菜饭,寻常人家大都是这个吃法。” 艺娘没有急着起锅,她拿着木铲将锅里的米饭翻了一下,白灿灿的大米裹着碧绿的青菜,这个是什么菜梁川也不是很懂,看着像一种不知名的野菜,色泽鲜亮,将饭翻均匀了以后,再盖上闷一会。炉火的温度缓缓地透过锅盖,将艺娘的小脸弄得红扑扑的。 饭还没好,突然屋外的柴门吱地一声开了,好像有什么东西闯进来了。 梁川反应十分机警,马上放下手中的碗筷,对艺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蹑手蹑脚地溜到门边去看。艺娘看了他这个样子,反而没什么反应,说道:“你不要紧张,我们这里夜里哪里会有什么人来,贼都不来,家里光溜的,有什么一眼就看得见,不要看啦,回来吃饭,可能是野猪啊!” “啥!野猪?这里竟然有野猪!”梁川一听这词,原来两只眼睛是放着绿光,现在差点就成镭射线了,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一想到野猪肉那鲜美的味道,口水跟瀑布一样,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请问屋里有人吗!”外面传来一阵中老年男人的叫门声! 真的有人来了。 这时候连艺娘都好奇了,这么晚了是谁呀,还来这里。 “屋里有人吗?”问的声音提高了一分,“奇怪啊,明明看到炊烟了,屋里应该有人做饭的怎么会没人吱声。小姐我看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老蔡,你再叫两声,实在没人我们就回去了。”一个细腻的女声传了进来。 看样子是在找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何麓一眼望到头就那么些人,这个时间点两个小姑娘来这里,还怕她们吃人不成?梁川估计门外也不是什么歹人,就捡了根准备烧火的柴棒拉开门闩跄了出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漂亮可人的小美人,衣着光鲜华丽,天色昏暗但是也是能看得到这两个妞颇有姿色,起码跟田间地头天天干活的乡野村姑耐看多了。旁边还有一个半老头子,提着个灯笼,一看就是给这两个妞打下手的。 “你们是谁啊,报上名来!干嘛的?今天不老实交待别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梁川对着几个不速之客大声喝道,不过他现在是一个残疾人,身体的不便配上这些狠话让人有点不太相信。 虽然是一个残疾人,但是一个壮汉拿着一根大棒,换任何一个黄花大闺女都能吓得花容失色,两个姑娘一下子躲到小老头背后。 “大呼小叫的干嘛!什么东西,今天我们姑娘来这里是听说这里有个瘸子唱曲子唱得很好,老夫特意跟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有个瘸子,看来就是你了。”小老头提着灯笼,昏暗的灯光看不清那张老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梁川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说话的底气很足,应该有点来头。 对方一上来就叫自己瘸子,包括艺娘都有点不开心了,扯着梁川的袖子想赶紧让这几个人走。梁川听他这么一说,仔细想想,这两妞不就是白天在集市听他唱歌的那两个嘛,这怎么还追到家里来了。 “你说谁瘸子,再敢在这里胡说大道,老子要你好看,赶紧给我走!这里不欢迎你们!”梁川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对面的姑娘一听梁川不高兴了,马上慌了,向着小老对说:“老蔡怎么办,他好像不欢迎我们啊,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难道就这样回去了吗?” 小老头斜着头对着那两个女子,眼睛却睨着梁川,嘴上回应道:“姑娘莫慌,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给我们好看,在这凤山乡一亩三分地内,还没有几个人敢说要我好看!” 这个小老头处事不惊,一看就是大风大浪经历过的,言语相激一点作用都没有。这样不行,只能换个法子,梁川也收起刚刚的态度,道:“天黑不留客,也没什么好待客的,你们到底想干嘛,直说吧。” 小老头始终一动不动,光那张嘴在动。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不要学别人横,老夫听姑娘说你会唱一个很新鲜的曲子,姑娘好玩,央着我带她们来找你,她们说看到你们往北岸何麓方向来了,这何麓也没什么人,找来找去就看到你们这里有点像,应该就你们一栋小屋,没有其他人了。晚上这么晚来登门确实不妥,不过既然来了,我们也不想白跑一趟,白天那个曲子希望你能教教姑娘,了姑娘的一个心愿!” 原来是来学歌的啊,大老远而且是大晚上的荒郊野外跑这么远过来,这两个怕不是两个疯子吧,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再看这三个人穿的衣物,明显跟自己还有艺娘穿的不是一个档次的,出身肯定也不低,谁见过哪个泥腿子饭吃不饱还有心思想着曲子好不好听。 “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也还没吃饭,实在是太不方便。。!” “我们给钱!” “外面冷,里面坐,快!” 艺娘见这帮人还不打算走了,三个人那种高高在上的恣态让人格外不舒服,索性拿碗打了饭,让梁川先吃饭,一会再招呼这些人。 梁川只能陪笑着:“不好意思啦,我先吃个饭!” 他看着这碗菜饭,煮出来的米看起来比较油亮,但其实并未在锅里加油什么的,用筷子挖一大口米饭送进嘴里,口感竟然一点也不硬,米粒还有一些微黄,就好像把大米里熬出油来了!饭里面没什么菜,就这些米饭吃起来口感有点软糯,米饭之间是粘的但是不会粘牙,特别是那米香味好明显,光闻着味儿就特别地下饭,一双筷子就像铲子一样,在饭里翻飞,吃了许久的小米粥,今天遇上一碗干的,竟然这么要人命!反而菜少了油星味道变得不如这一碗米饭,光顾着把那碗米饭给消灭了。 第十章有辱斯文 如果说家徒四壁能形容一个家的话,那梁川这个家只能形容为四面露光了,除了一个灶台一张床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墙角堆着一干农活的农具,还有一些艺娘收集的炭,没有其他的了。 梁川一听又是一门来钱的买卖自己送上门来,而且还是几头肥羊,任何一个年代吃不饱的人大有人在,吃太撑的也大有人在。吃不饱的人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吃太撑的人就想着怎么让脑子也填饱,真是光怪陆离。 房间里的油光虽然昏暗,但胜在能看清这两个姑娘的容貌,两个人面容都很白晰,不像艺娘这种有点健康的黑,但是姿色算不上绝色,但是在这乡下已是难得一见的尤物,那个年纪太一点的姐姐有一股成熟的气质,眉宇间流露几分刚毅,两个人穿着一身乐鲜的丝绸缎子衫,加分不少,艺娘的衣服比起来就显得相当寒酸,什么时候给艺娘也买一件这种衣,一定增色不少! 家里连一张像样的椅子让三个坐也没有,两个姑娘进了屋就是到处打量,四只眼睛到处转,时不时咬耳交谈,悄悄地说着什么话不敢让梁川他们听到,至于那个老头倒像是见过了这种地方一样,一声不吭地静静地看着梁川能耍出什么花样。 林艺娘很不喜欢这一帮人,大概是因为简单的日子过久了,不想跟复杂的人打交道,而且这几个人一看就是跟自己和三哥没有什么任何交集的,他们活在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世界里,自己明天还要去集市卖柴。三哥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虽说都是一样的苦出身,但是谁能保证不被这花花世界迷住的本心? 她很想立刻就让他们一群人走。但是家里做主的是梁川,她拉了好几次梁川的衣角,但是都被梁川轻轻地拨掉了。她不能发作,因为家里轮不到她来发脾气,梁川也会在人前丢尽颜面。因为种种,林艺娘很开心,但是她还是给梁川满满地扒拉了一碗饭。 “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坐吧,就把这当自己家,没事,不用客气!”梁川大方地邀请他们,意思一下,家里说实话也没地方让他们坐。 坐?坐哪里,整个家里连椅子都没有你让我们坐哪里,坐床上?来别人家里哪里有坐别人床的道理!三个人像个笔架山,尴尬地杵在那里。 站久了,两个姑娘里那个较大的首先发话了,“我们早上在集市里听到你唱。。。” 梁川实在是饿极了,看着林艺娘的端来的来饭,也没在意大姑娘话说一半,接过碗来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使劲地往嘴里扒饭。 香!怎么会这么香?明明就放了一点点菜,也没有其他菜就着吃,光光这米饭吃到嘴里,咽到肚里就满嘴余香,让人食欲大增。嘴里像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米饭进去了,就没嚼几下,全部进肚子里了。 那吃相十分让人尴尬,嘴角上粘满了饭粒,刚吃了一碗又让艺娘给再续一碗!两个姑娘一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瞧着碗里也不是什么好吃的山珍海味,怕不是装出来的样子吧!尤其引得那个年纪较小的姑娘频频翻白眼。 但是梁川不以为意,谁让肚子里的馋虫都快把他给啃了。 大姑娘话到嘴边,看着梁川这个吃相,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至于吗,当是什么珍馐吃得这么起劲,不知道的以为吃什么好料的,这是多久没吃饭了。身材年龄看着较小的那个姑娘脾气急了一点,一看梁川这吃相就觉得很不尊重他们,他们三个人也是没吃饭就一直等他等到现在了,他倒好自己一个人吃了起来,还吃成这副德性,一时没忍住就发作了,“喂,跟你说话呢,你别像个饿死鬼一样,光顾着吃啊,你倒是说话啊!” 梁川嘴里都塞满了米饭一口还没咽下去另一口又扒了进来,哪时有地方留着说话,含着饭就回答那小妞道:“没。。。四。。。我。。在。。。停。。。。你。。。缩。。”梁川眼睛看着她回答道,嘴里哪里舍得停下不吃饭,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 “你!”梁川这回答气得小小妞直接吐血,不说尊重人,起码面上也要过得去啊,这完全就是无赖瘪三的所作所为。小小妞气得直跳脚,“表姐你看,这人简直是个无赖,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淫泀浪调,让你这么上心。” 林艺娘偷偷地一旁看着,心里原来还有点不悦和芥蒂,看梁川这个样子,也噗的一下,偷偷捂在灶台旁笑了出来。 那个做表姐的看到梁川这种待客之道也是眉头拧成了一团,但是既然来找别人学东西,而且现在也确实是吃饭的时候,本身就是自己几个人唐突。有才人之人脾气都很大,怨不得别人。大妞说道:“玉芝不得无礼,现在是吃饭时间,他还没吃饭,我们稍作等待便是了,不可莽撞。” “表姐。。!”小小妞一听表姐竟然也不替自己出头,气得直跺脚。 大妞一看小小妞还是要发脾气,直接道:“你要是不想等便和老蔡自个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 小小妞知道表姐的脾气,自己再闹下去指不定表姐还真叫自己先回家去,那就不好玩了。 梁川扒完了满满的一大碗米饭,又叫林艺娘再添了一碗了,活了几十年都白活了,第一头吃到这么香的米饭。 “你们要不要也来一碗。不要客气。”梁川还是客套了一下,。 他们三个瞟了一下锅里面的饭,锅里的饭,艺娘自己盛了刚刚好一粒米不剩,你让我们吃锅灰吗?况且就光有米饭和着一些菜叶,没有其他菜,亏你这饿死鬼吃得这么香。 梁川吃得多吃得也快,风卷残云一样,把锅里的饭全吃光了,粘得满脸都是米粒,吃完将碗递给艺娘去收拾,自己美滋滋地回味那碗美味,一粒粒地挑着脸上的饭粒放到嘴里当零食。 “你吃饱了吧!”大妞耐心地等到梁川吃完,问道。 “吃饱了,说吧你们想学什么 做表姐的其实心里有很多问题,她虽然出身富庶,家里不愁吃穿,但是家教很严,家里平日都不怎么让她抛头露面,偏偏她最恨自己是女儿身,最不服气那些没用的男子,常常想着男儿能做的事他一个女儿家也做得来,家里经营买卖,她就替她老父亲在外面张罗着,碰上新鲜的事物,也是想多了解一下。 赶巧表姐郑玉芝两个人凑到了一起。平日里父亲管得严,除了帮忙的时候,没得出来玩。两人一出来就要玩得尽兴,姑丈是举人,见多识广,经常跟表妹讲一些才子佳人的奇闻逸事,每次都让她听得出神,只可惜自己家在乡下,又没有什么像样的文化环境,前人的诗书她也读过不少,今天却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曲表演方式,让她耳目一新,听表妹说她也没从听过这样的唱法。 “你今天在集市里唱的曲子是你自己写的吗?词能不能抄一遍给我,再教我一下怎么唱这个曲子。”大妞充满了期待。 “这个嘛。。”梁川立即做出一副很为难的神情,就像是要在他身上割肉一样。 大妞一看到梁川这个为难的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梁川不答应,“我们也不会白要你的曲子,你说个价钱我们跟你买就是了。” “唉,艺术这么高雅的东西怎么能用钱买呢,你们有听过大诗人李白卖别人诗的吗,这是对作品的侮辱啊!”梁川叹息道。 李白三岁小孩都知道,就你还跟李白相提并论?提鞋还不够格吧。 蔡管家心里暗笑,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怀里揣着只死耗子在这里冒充打猎的,也就骗骗小姑娘,小姐平时做习卖都是别人巴结老爷罩着,难缠的对手还是极少碰得上,今天儿怎么碰上了这么个小鬼,这套路耍得挺不错的,还懂得坐地起价。 连郑玉芝也跟着腹诽,但这个表姐还是十分耐心的,嘴里还是不停地说着好话,想让梁川松口,“我们真的是希望你能指点一下,我们给你钱。”说完就往腰袋子里准备拿钱。 来了来了,她带着钱来了! 梁川一看都到谈价格的环节了,也就不拐弯了,“这样吧,这曲子每首都是我日夜苦思冥想所创,耗费了我大量的精力,营养费你们就给个五千文钱吧,至于其他的我就不跟你们计较啦!” 多少?五千?管事是个社会人,平日什么没见过,什么狗屁破曲子要五千文钱,那就是五贯钱啊,现在市面上普通人家的口粮大米一斗也就80文钱左右,这够买几百斤大米了,再有钱也不能被这小子坑了,花这个冤枉钱啊。 “你不是说笑,就你个烂曲子天天上下亭楼去卖唱,我看你几时能卖到五千文!也不看看你自己那个样子,配吗?”蔡管事的有点憋不住了,碰上的都是什么人啊! 两个姑娘听到这个数也都傻了,这饿死鬼穷疯了吧,狮子大开口啊,最主要的是,她们身上根本就没带这么多钱啊,五贯钱对她们两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问题是那么一大串的铜钱哪个姑娘会放在裤档上腰胯间,裤子不得被扯下来? 林艺娘也愣住了,多少?五千文!五千文长什么样的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啊。三哥什么情况,现在说出来的话口气都这么大。 大妞也生气了,等了这么久就算了,原以为花点钱就能成交,没想到这瘸子这么没诚意,“你狮子大开口!你趁火打劫!你有辱斯文!你离谱!你。。” 梁川咬定不松口,道:“我这哪里离谱了,我这里哪有辱斯文了,这是文学作品,要是这文学作品随便卖了你们一个两三百文的贱价,那才是真的有辱斯文呢!要是不想买你们也可以自己去创作一曲啊,谁强迫你们非要买我的歌了,趁哪里的火打劫谁了?” 梁川这嘴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这是经过无数群众考验脱颖而出的嘴,群众工作是那么好做的吗?连快咽气的老太婆都能说得回光返照,要跳楼的汉子说得泪流满面,得过锦旗受过嘉奖的嘴,两个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 蔡管事有点看不下去了,“小姐天色很晚了,再不回去老爷要担心了。” 大妞心有不甘,道:“不知你怎么称呼?” “梁川!” 大妞道:“我知道了。我们走。”郑玉芝白了梁川一眼:“哼!” “慢走不送!下次来这斯文的价格可就更高了!” 第十一章你睡了吗 几个人忿忿然离去。 艺娘看他们走了以后,关好门窗,过来就问梁川:“三哥你既然不想教他们你的歌,干嘛消遣他们啊?” 消遣?我什么时候消遣他们了。 “我没有消遣他们啊,是他们自己说要付费听歌的,我又没强迫他们,我只是随便说了一个数而已,五千文钱听个歌会很贵吗?” 艺娘本以为梁川是戏弄他们,没想到他是真的摔坏脑子,对五千文钱没概念。 “五千文钱像凤山这里的普通农家大半年可能还赚不到这个数,你说五千文钱多还是少,你一个什么歌要这么多钱。” 一个农民赚半年的钱要是在后世能买成龙大哥这歌的版权的话,成龙大哥估计不会给自己的电影配乐,这太掉价了。但是放在这个信息流通不起来的时候,一来这个歌只能靠手口相传才能流行开来,几时能传出凤山乡鬼都不知道,二来饭都吃不饱,实在没几个人有心情欣赏这个,三来原来那个时代的产物不知道现在人民有没有这个鉴赏力。 “连你都觉得贵,那可能是真的贵了。算了,反正他们都走了,下次我把价格降下来就是了。”梁川因为不了解行情,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钱,现在想想还有点婉惜。 “还下次,人家晚上被你气的,谁还会来找你,不过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的泥腿子,肯定大户人家里面的。” 张三自顾自地说道:“你不懂,五贯钱对咱们来说是一笔巨款不假,但是对他们大户人家来说,看出戏打赏都不止这个数,事情可能还有转机!” 梁川去打了点水,将身子擦拭干净,热水泡脚,经络好像通得越来越快,走起路来,也越来越顺利。梁川坐在床上,两只脚泡在热水里,看着收拾屋子的艺娘,想起刚刚今天回来的时候艺娘在想自己的伤是如造成的,讲着讲着就说到了野猪,有可能是这家伙拱的,白天哪里会起阴风?会不会那股子阴风是野猪? 梁川问道:“艺娘路上听你说我们这里有野猪?” “是啊,野猪很多啊。” 有野猪,野猪还很多!满地跑的肉啊!一听到好东西梁川就兴奋!这就是送上门来的大餐啊,野猪肉口感味道上比家猪肉肉较粗糙,肉有劲,纤维大,做熟了肉丝是一根根的,而且,比家猪肉多了一股清香味,口感比家猪肉强的多,几乎都是瘦肉,皮肉分明;瘦肉非常厚实,而且皮又嫩又脆。 野猪越重,皮就越厚。味道有点像牛肉,但是吃起来却比牛肉感到容易饱。由于是野生动物,吃完野猪肉后,必须不断喝水,那玩意火气很旺的。 这个年代一碗米饭都能好吃到流口水的程度可见野猪会好吃成什么样。其实不要说野猪肉,这个年代哪怕是家猪肉应该也是相当好吃的,因为谁家有口肥猪都是当宝圈起来养,平时喂的就是自己家里吃的剩下的,再不行也是去外机割猪草,哪里有什么喂鉰料的。 在只能喝粥的时候,能吃上肉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谁还会奢望是家猪肉还是野猪肉。都是美味! “就在咱们这后面的葫芦山上吗?”梁川已经开始打起这些移动肉库的主意了。 艺娘哪里知道梁川瘸着腿就敢打那凶兽的主意,“多啊,你以为为什么咱们北岸山脚下没人来住,也没什么人种田,就是因为溪东这里靠着大山脚下,山里面野猪特别多,多得三天两头下山来糟蹋庄稼,一年好不容易种起来的庄稼,一不留神全让野猪拱了,一个草籽都不剩。庄稼没了就算了,运气不好碰到凶的野猪,连人都没了。” 人都没了?这里的野猪是有多凶残! “啧啧,这里的野猪有多大?”梁川继续问道。 艺娘记得以前好像有死过一头小野猪,那只看着就不是很大,“具体有多大不知道,去年田里抓到一头受伤的小野猪都有一百来斤,那肉吃了好些日子,乡里下亭楼的伙计也会收野猪肉去做菜给客人吃。小的都有一百来斤,基本经常下山的大野猪可能都有两百来斤的样子,非常可怕。” “没人去抓它吗,野猪肉不是很好吃?”梁川关心的还是吃这个根本的民生问题。 呵呵,艺娘看着梁川就像是天真的孩子一样,童言无忌。“抓野猪?你在想什么呢,这东西看见躲还来不及,谁敢去招惹它呀,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农村人对野猪除了老练的猎户,大部分都是极为排斥的,正所谓一猪二熊三老虎,在老百姓眼里,野猪是山林中最具杀伤力的野生动物。有时候宁惹老虎也没人想去惹野猪,林子里的公猪会蹭树油,那猪皮就像是士兵的铠甲一样坚硬,前面又有锋利的獠牙,受伤以后极易发狂,别的动物受伤后一般是选择逃跑,而野猪这种生物受伤以后一般是选择和伤害他的动物拼命。在这个医疗条件这么落后的年代,这玩意挨一下,不死也要脱一层皮,除非真是老寿星嫌命长,不然还真的没人去招呼它。 外面大片的农田抛荒,也有这些野猪的功劳。 虽然野猪很猛很危险,但是毕竟是猪肉啊。得想个法子改善一下伙食了。 艺娘收拾完了,冬天毕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最舒服的还是只有被窝。她把梁川的洗脚水倒了,帮梁川擦拭好脚,就打断梁川的想象,“想啥呢,别想啦,赶紧上床去吧。明天我准备提着那一袋炭去下亭楼,掌柜的说要收一些好炭,这几天天气冷,木炭要多备一点给他们的客房用。” 梁川被她打断了关于野猪的思路,你要卖那些炭吗,你的那些炭不行,顶多叫炭灰,要拿去卖的话,也卖不了一个好价钱。 艺娘一直以为梁川出了事以后脑子一直不在状态,现在突然对她的行为指点起来了,不由得有点诧异。她特意还跑去看了看那堆木头烧完留下的炭,难道木柴烧完不是炭吗,那是什么。 对一个有点生活常识但是完全没读过书人的解释炭和碳的化学区别,估计化学老师来了也很难做到。“艺娘你这个肯定不好卖,明天我看看那些柴准备一点,给他烧成炭,肯定比你的那些好卖。” 梁川没办法跟艺娘解释太多,因为艺娘她们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完全燃烧和不完全燃烧。反正自己只要负责把炭弄好让艺娘带到集市去好了。 艺娘弄好了也蹑手蹑脚步地爬上床来,衣报都脱了,就剩里面的一件抹肚,小小的身材虽然家里就灶肚里有闷着一点柴,透出来一点点的亮光,但是借着灶火的亮光可以看见艺娘身上相当的光滑可人,小脸映着红光让人觉得分外旖旎,虽然皮肤没有现代的小姑娘那样白皙,但是胜在天然无瑕,让人目不暇接。奇怪地的是每次艺娘都是上床之后就小鸟依人的紧紧贴着梁川,但每次都是侧着身子,将背对着梁川。。 梁川本来心时就毛毛的,刚开始还无法接受一个如玉如花的老婆突然就出现在自己身边。毕竟是别人的老婆,自己不能乱来,但是时间一久了,他自己又是精强力壮的年纪,每天守着这么个好宝贝却只能看不能碰,那滋味比身体到疼还难受。特别是每天早上醒来,那帐篷顶得,要是可以,梁川能把太阳给打了下来! 北风在屋外呼啸,土灶里的木柴时不是发出爆裂的劈啪声。屋里的声音越发宁静,却越发让人燥动! “艺娘你睡了吗”梁川騒羞地低声问道。 屋子里除了柴禾烧炙的声音还有北风透过门窗屋顶的缝隙的声音,艺娘没有回答,细细听来,有一点点均匀的呼吸声。 梁川翻了一下身子,看了一下,艺娘好像睡着了,慢慢地将身子一寸寸地往艺娘挪了过去! 动作很轻很慢,生怕将艺娘惊醒。 梁川肚里装了一万个胆,晚上特别地难受,身体在燃烧,一股欲望的火焰好像要烧穿了他的心肝脾肺肾,特别是肾,像是在炖一锅热汤,沸腾得快要溢了出来。 他缓缓地靠近艺娘,艺娘虽然白天还要干活,而且也不像后世的小姑娘有那么多的化妆品香水来保养,但是梁川靠得越近艺娘身上的体香味就越来越明显,味道清幽,让人闻了更是欲罢不能,邪火中烧!梁川这时已经整个上身都快贴上来了! 艺娘还是侧着身子继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没发觉梁川正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没反应!女人一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真睡了,要么答应了! 梁川像中了屌丝种了五百万大奖一样,心里狂喜,激动得手都有点抖!他轻柔地艺娘耳边厮磨,耳朵后颈最后撩人的部位,技术到位,再贞洁的烈女也会变欲女。 艺娘刚刚烧了些水把身子擦了擦,虽然没有冲一下,但是那味儿也比自己强多了。 他鼻子大口的吸着艺娘的体香,那味道舒服地梁川每个毛孔兴奋地舒张开来,每个毛孔都像在咆哮。梁川吃力在挪了一下下身,那个烧火棍最已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擎天巨柱,那巨柱杵在下面,好像蛰伏的猛虎,随时准备下山发威!梁川这一靠,那巨柱一下正好顶在艺娘臀上面,坚硬而又突出,没有任何束缚地顶在艺娘下肢之间,两个像两只大虾一样,弓着身子,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一贴,梁川明显感觉刚刚艺娘身体跟触电了一般,一阵急速的颤动,嘴里控制不住,发出了嗬地一声嘤呤! 这声喘息就像是一剂猛烈的春药,药效从下面直冲天灵盖,冲得梁川的精神都有点如痴如醉,积蓄的欲望像山洪一样决堤爆发。梁川紧紧地贴着艺娘,那个蒲扇大的大手一把搂到艺娘的胸前,一把抓住艺娘胸前的粉腻。 艺娘早在刚刚梁川那一顶就如遭雷击,人本来就似睡未睡,刚一顶完全醒了,梁川这一手完全握住了自己的粉腻之处,整个人完全酥软了。呼吸急促得不能自己,小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身体繃得紧紧地,闺房之房,她有耳闻,也只是略有耳闻,自己也从有试过云雨,不敢让自己发出那种放浪的声音。任由梁川的大由在自己粉腻处摸索。 梁川指尖透过艺娘轻薄的抹肚,通过指尖皮肤传递过来来的温度让他明显地感觉到这具玉体正在逐渐地升温。“艺娘你的身子好烫啊,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帮你检查一下。” 轻佻的梁川轻声地在艺娘耳畔说着骚骚的话,手指五指成爪,佯装成检查身体的样子,用手指每一次轻轻划过艺娘的腰腹,都会有一阵轻微地颤动,强烈压制住一样。 游走了一阵,梁川手上的功夫一刻也没停下来,艺娘的反应越来越经烈,身子颤动也越来越像筛子一样抖得厉害,便便梁川嘴里的騒话也是连绵不断,得了便宜还卖乘,揣着明白装湖涂,说道:“艺娘,你身子又烫又抖的,怎么了啊,你怎么不说话!”说完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猛,大手直接揉上了胸前的两团粉腻! 艺娘本来死死地才憋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声音对梁川来说都是上等的春药,肯定更刺激梁川让更为兴奋。结果梁川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娴熟,越来越到位,一把抓住自己的白兔,那滋味直接就让自己“啊”地一声呻吟了出来。 真想打死这个坏人!以前从来不碰自己的身子,这伤还没好,怎么就想到这些事了! 来了!梁川褪下自己的裤头,一把扯下艺娘的亵裤,那杆擎天巨柱上青筋虬盘,凶相毕露,早已按捺不住。两手撅起艺娘迷人丰满的腰肢,,用力一送,直达极乐! 第十二章巧遇招弟 清晨的鸟叫越来越兴奋,吵得人睡不着觉。日上三竿后清薄的日光透光细微的小缝隙照射在人脸上,让人不由得睁开了双眼。 梁川昨夜一番云雨,今天醒来不但没有疲软不堪的感觉,反而神清气爽,双臂一舒,浑身舒坦,甩了两下,力量的由胸腹传递至指尖,爽利得不行,而且眼清目明,四周动青一清二楚,完全就是脱胎换骨! 原来都是天未亮梁川未醒艺娘就摸着黑悄悄地出去了,早出晚归,静静地煮好一锅熟食,不唤醒梁川,自己一个人上山去砍柴。今天却是像一只温柔的小猫一样,蜷缩在梁川的胳膊旁,两手紧紧地抱住梁川的手臂,就像怕失去一样。 梁川看着熟睡的艺娘,心里万千感慨,这一刻起,自己怕是真的要留在这个世界,成为这个世界的人了。 梁川又喜又感慨,昨夜一夜疯狂地索取,没想到艺娘竟然还是处子之身!之前听艺娘讲,原来的这个自己不是和艺娘已经成亲多年了吗,为什么艺娘还是完壁之身?自己现在身怀神器,艺娘身娇体弱,自己冲锋陷阵折磨了她一个晚上,难怪她今天下不来床。。 梁川缓缓地将自己手臂抽了出来,艺娘没了手臂好像失去了依靠,眉头促了一下,翻身往里面接着睡去了。 梁川跳下床去,那只还没好利索的脚轻轻试了一下,没想到连这只脚也好得很快,怎么回事,自己不仅身体变强壮了,连身体的恢复力也变得如此惊人!感觉还要好久才能好利索,这睡了一觉就差不多了,真的是上天眷顾! 梁川挑了几根柴塞到灶肚里,然后舀了一瓢水先将锅涮洗一遍,然后才下了水,再将米下了锅去,煮个稀饭问题还是不大的,而且自己家小时候也是用的这种土灶,哪有不会之理。 锅里的粥稍一熬煮,稻香味四处飘来。梁川看了一火,应该够烧了,床上艺娘还在沉睡着,就到屋外去了。 虽说是寒冬腊月,但胜在气清无阳光爽朗。大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让人清醒地更快。站在门口极目远眺,四海山川风光秀丽,清晨薄雾升腾,阳光初升,渐渐消散,好一派迷人风光。 这个时代的薪炭在梁川看来显得很不起眼,但是仔细想来这不就是现代的石油和天然气一样的化石能源吗,只不过转化率比较低,这只是燃烧效率比较低但是更便于普遍老百姓接受,也更易直接使用。 当代五百强大国企,三桶油,电网上至国家垄断,下至平老百姓私自运营的小油站,小汽站,哪一个不是赚得钵满盆满。当今这个时代,打柴卖炭这行路看似稀松平常,但是却去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东西,这在南方就有不少人需要,要是在北方,秋冬一到,这需求量简直太可观了,要是有能力控制好能源这条线,在这个世界要立足好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梁川的家靠着大山,进山的小路的也有一条从他家门前经过,小路平时根本没什么人经过,看那个样子反而像以前自己身体的主人自己弄出来的。 梁川站在门前,突然听到隔壁的邻居家里一阵唾骂声传来,中年妇女特有的刻薄嗓子一通乱骂,梁川支起耳朵细细听着,只听这个妇女骂道:“游手好闲的懒货,家里那么多地不和你大哥一起帮忙,天天吃饱了就往山里窜,老不死的东西生了这么个天杀的夯货,老娘我一个人伺候你大哥这个窝囊废还不够,还要天天供你吃喝,我是造了什么孽嫁到你们家来,要受这种活罪。”这个中年妇女插着腰,指着远处一通滥骂,顺着那手指的方向,梁川远远看见一个小年轻走来。 这个小年轻身后跟着一头活蹦乱跳的大狗从自家门前经过,这个小年轻头发有些松乱,用一条烂布带包着一个璞头,脸色饥黄,样子好像没吃饱饭一样,身上衣单薄又有点破烂,没补过一样,但是看着却十分干净! 小伙子满脸洋溢着喜悦,肩膀上扛着一根木棍上面系着一头野鸡,羽毛美丽、体型硕大,特别是那尾巴上的羽毛修毛鲜艳,与一般的家鸡完全不同。大黑狗则欢乐地跟在后面蹦嗒,一副满载而归的样子。小年轻并没有发现这个妇女在骂他,他走得近了,妇女收起架势就忿忿在回屋了,好像不想当着这个小年轻的面发作。 梁川老远地就看这个小伙子了,只是看不清后面扛着的是什么东西,临近一看远来是一只肥美的野鸡,也不知道这个小伙子用什么方法弄到的这种好东西。 那个小伙子走在梁川家门前的小路,临近了一看也认出来梁川来了,脸上又惊又喜!朝梁川大喊道:“三哥,是你吗,你这么快就好啦?”梁川哪里认得他,心里也是没个底。只能讪讪地搭笑道:“你是?。。。。 梁川认不得这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不仅不以为意,依旧开心地和梁川搭话:“三哥,是我啊,我是招弟啊,你之前受重伤晕迷在山里,就是我发现你的啊!” 没想到救了自己的,艺娘嘴里的招弟就是这个小伙子!身边还带了一条黑狗,也不知道这个伙子是干嘛的!但是毕竟自己是他救的,要是没有他,估计自己早就交待在荒山里面了。 上次救下郑三叔的黄牛,还是找这个孩子要的磁石。 梁川对人对事都是一种别人对他好一分,他还敬家十分的态度,这个招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更是不敢怠慢,回笑道:“我一直听我家的艺娘的说是你救了我,之前满身是伤,动弹不得,现在恢复了,但是脑子却不怎么灵光了,以前的事都记不仔细了,你这个不要怪我啊,一直想找个机会去感谢你一下,没想到在这美好的早晨碰到你了,你这是。。?” 正所谓相由心生,梁川虽然说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伙子,但是以他多年和人打交道的经历来看,这个小伙子很真诚,而且很面善,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招弟宅心仁厚,见梁川没认出他不仅不为意,听艺娘说伤得不轻,郎中都劝她放弃治疗,能醒来已是奇迹了。他反而心疼梁川把以前的事都忘光了,但是一看到身上的伤当时伤得那么重,这才多久没想到就跟没事的人一样了,这也太神奇了。 招弟站在篱墙外,远远地把雉鸡提了起来,向梁川晃了一下,美滋滋地讲道:“三哥,今天黑鼻机灵,我们在山里面瞎转悠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这好东西,饿了好几天了,正愁好久没猎获了,正好三哥你也需要补补,三哥要不这鸡你拿去叫艺娘姐给你补补身子!”说完人都不进来就真的将雉鸡递了过来。 凑过来时他轻声在梁川耳边说道:“给你吃我也不想便宜了我大哥家那位,刚刚是不是又在背地里骂我了?哼,天天只会骂人,我哥都让她骂傻了,这鸡不能便宜了那夜叉!” 梁川第一眼看到招弟就觉得他脸上饥黄消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都几天没吃饭了看来不假,自己弄到这好东西竟然还舍得分出来给自己吃,这人品情意真是让人起敬! “招弟,你这是。。这个我不能收啊,你自已留着吃!”梁川心时知道招弟自己好久没吃过一顿饱的了,哪里还能真的拿他的食物。 两个人在屋子外谈话,突然间艺娘也跟了出来!梁川不认识招弟,艺娘可是认识,要是没有招弟,他的丈夫早就去阴间报道了,哪里还能现在活蹦乱跳。平日里大家都骂这孩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那不是也得有正业可务不是,好还人家手头有磁石,不然三叔的牛就没命了! 艺娘一看到招弟,脸上比谁都高兴,但是脸上瞬间就黑了下来,打开门扉,一下子就将招弟拉了进来,直将往家里拉了进来,招弟知道艺娘肯是要请他吃饭,嘴里一直犟道:“艺娘姐,你这是干嘛,别呀!”艺娘为人实在,一出来就看到郑招弟那腊黄的脸就知道这小伙子肯定又是饿了好几天,刚刚自己也听到他和梁川的对话,自己几天没吃东西了,还把辛苦抓到的雉鸡要给梁川补身子,心里能不感动!在山里吃食的人都是大山哺育出来的,一个人很少和社会人群打交道,没有圣贤书的改造,一个个淳朴地不行,艺娘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从小也是苦过来的人,更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好。“你看看你那个样子,老实跟我说,你几天没正经吃饭了!” 招弟手被艺娘手扯着就往屋子里拽,大黑狗跟在后面,很有灵性,会分好赖的一条好狗,知道这个女人是对自己的主人好,不是要欺负主人。嘴里呜呜地低声叫着,跟在招弟后面摇尾乱转。 梁川也不客气,帮着艺娘将招弟拉进屋去。梁川人高力大,招弟哪里还客气得起来,被他们夫妻两人给搬到了屋里。 招弟被他们按在椅子上,黑狗在坐在门外看着他们几个个,时不时舔着嘴巴。嘴巴里也呜呜地叫着,似乎也是饿得不行。 艺娘从锅里舀出了一碗粥,递到招弟跟前,招弟肚子里咕咕直叫,嘴上手上去坚决推辞不肯推受。艺娘看到他这个模样更是心疼,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和梁川。 “你看看,有的人就是狠心,好好孩子生下来就是从来不照顾,好好一个孩子弄成这副模样!你给我端好,吃完了再去盛!”招弟腼腆不肯,梁川看了他这副模样道:“快,吃了吧!”招弟一看两个人都这样对自己,也就不再推辞,端着那碗饭,飞快吃了起来,几天没有吃过饭,碰到这吃食,顾不上冷热,一骨脑直接吃了下去。 看得梁川艺娘两个人好不心疼!旁边的黑狗看主人吃东西吃得这么香,两只白夹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尾巴摇得利害,也想喝一口这个热粥。 梁川也是爱狗之人,特别这条狗灵性十足更是讨人喜爱,梁川舀一碗另外倒给黑狗吃,黑狗一样个,顾不上热,舌头呼哧呼哧地一直往嘴里舔食,梁川看黑狗吃得欢,情不自禁地摸上狗头,没想到黑狗竟不反抗,反倒有点享受!梁川问招弟道:“招弟啊,你这狗很灵啊,叫什么名字!” 招弟停下嘴上的忙活,看着黑狗满眼的爱怜的神色,对着梁川道:“它叫黑鼻,你看它那鼻子黑不溜丘的。可惜我自己都吃不饱饭,害得黑鼻跟着我一起挨饿。” 梁川摸着狗头,狗的皮毛光泽油亮,摸在手上手感极佳,对道黑狗道:“黑鼻啊黑鼻,你跟了你主人几年啦!” 艺娘和招弟看他这么喜欢黑鼻,而且还问了一个这个么小孩气的问题,两个人乐得哈哈大笑,这狗哪里会回答他的问题啊。没想到就在这时,黑鼻大吠了三声,梁川大惊,怎么这时代的动物每一只都这么有灵性!活见鬼了! 第十三章烧炭赚钱 梁川看招弟吃得那香,真的是饿极了,都到这程度了这小子还能将自己猎到手的野鸡给自己,不禁对他赞赏有加。梁川一边抚摸着黑鼻一边向招弟问道:“招弟啊,你家里还有谁?” 招弟也没遮掩,自己一个人逍遥惯了,整个乡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光棍一个,不怕别人家笑话,坦然地回答梁川道:“不瞒三哥,我是有家似无家,娘死得早,爹爹还有一个大哥,我大哥自讨了我大嫂之后我就不怎么回家了,成天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反正回去了也不受待见!”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叔嫂之间的矛盾最有名的当属汉高祖刘邦跟他嫂子的事故,招弟更没怪梁川会问到他的痛处,这有什么,那些没吃没喝没得穿的日子自己都熬过来了,还会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吗,别人怎么看自己也比不上一碗热饭重要啊。 有家不想回,成天在外流浪,难怪也没饭吃跟一狗相依唯命,还好那天去寻他要磁石的时候他正巧在家里。 艺娘自然是知道这些故事的,她推了推梁川的手臂,不想让梁川继续伤招弟的心,但是梁川心里已有打算,没有理会艺娘的提点,自顾自地继续问招弟:“那你这野鸡是山上抓到的?” “是呀,我们都是满山转,发现有猎物黑鼻就去撵,一般让我们碰上的野兔山鸡什么的,都是我们两的盘中餐。”招弟这时候已经吃完了,回味着米香,眼睛却看着黑鼻呼哧呼哧地吃着食物,神色之间都是回忆那时候与黑鼻的辛苦岁月。 我靠,这是神兽啊,还能抓野味,梁川看着这条黑狗,没想到它还这么出息。这个小伙子是不不错的人,看他衣衫破烂显然是穿得太久,没人缝缝补补,但是身上却是干净整洁,应该是洗得很勤快,不是一个懒惰之徒,一人一狗饿得两眼冒星,尚且不离不弃,一定十分重感情,是个品质优良好小伙。 自己沦落到这个世界,既然要好好地活下去,光靠自己一个人可不行,必须得有几个得力的帮手,这个小子就不错,要是能培养一下带在身边,以后兴许能帮上忙! 艺娘知道梁川自从恢复后,整个人完全不一样,想的做的自己都没办法理解,特别是昨天晚上,给了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自己现在都看不透梁川在想什么了,她要是知道梁川在打眼着这个小伙子的主意一定会大吃一惊。 梁川越看这个小伙子越喜欢,一来是这个人当初救了自己,命都是他给的。二来这个小伙子现在处境也不怎么样,看样子也是看天吃饭,天不赏脸只能饿着肚子。三来没有背景,干干净净这样最好了,省得以后多事。梁川想了想白天招弟他们家门口的那个人中年女人,若有所思,问道:“招弟,你嫂子是不是一直想把你扫出家门?” 招弟很诧异梁川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说道:“我倒是不要紧,哥怜了我哥那老实人。” 梁川猜得果然没错,继续问道:“要不就来我们这,隔壁还有一间小破房子,这冬天没什么雨,过两天我与你咱们一起把屋子整一整住下来!你也省得回去看你们家人的脸色?” 艺娘没想到梁川会这样说,所谓疏不间亲,人家毕竟是亲人,自己论起来是外人,这样说不合适吧。招弟家有一个泼辣的嫂子这在附近一带都是有名的,招弟的哥哥在家里天天被他这个嫂子指着鼻子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更不要说他这个小叔叔。 这个嫂嫂平时很看不惯招弟这个闲云野鹤的作派,但是也不好当着面发作,每次都是背地里花式咒骂,煮的饭都是留到馊了才给招弟吃。艺娘不想招弟难看,连忙用手捅了一下梁川,梁川看了一眼艺娘,艺娘摇摇头。 “以后我这里可能要干点事业,就我跟艺娘两个人人手肯定是不够的!”梁川笑吟吟地对着招弟,就像大灰狼外婆看着小红帽一样。 招弟笑起两个眼睛像月牙,弯弯地很是好像,心里也没多想就回答道:“三哥你说,我能帮上你的忙一定帮!” 梁川略微沉思了一下,又看了看艺娘,艺娘被他看得一头雾水,梁川说道:“男儿当成家立业,有时候也可以先立业再成家,到处乱转也不是一个办法,天天吃上顿没下顿,上次你救了我艺娘一直在我耳边叨叨个不停,说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你,今天我们在这相遇,说明我们命里就是有缘,你以后也别跟我们见外了,我打算开始烧炭去乡里卖,你从今天起就给我打下手,等下回去收拾一下,就搬到我们这里来住,跟着我们吃,赚钱了给你开工钱你看怎么样!” 什么?艺娘哪里会去相信梁川的鬼话,但是她听到可以照顾一下招弟也没多大反抗,这倒是可以啊,烧炭?他还有这本事? 招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看梁川的家,空空如也,也不比自己强到哪去,而且自己印象里三哥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实人,哪里会烧什么炭,自己怕不是听错了吧,但是有什么区别呢,今天自己都快饿死了,再吃不上饭,也差不多了,区别就是死在三哥家里三哥看着情份可能帮自己敛尸,死在外面,草席卷起来也就是埋了。 几乎是没有犹豫,招弟就对梁川说:“成!三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事情进行得比梁川想象地还顺利,当天招弟就回去将自己那个烂光景里的东西打包好,回来了,回来时只提着两条破衣服,还有一个黑鼻吃饭的缺口大碗。 梁川和艺娘商量,自己家里虽然小,但是隔壁的那间堆草屋还算舒服,回头把门板土地墙里的空隙都堵起来,就将着也是一个小房间。 今天先睡在屋子里吧,地上先用一些茅草先将就铺着,家里一天到晚灶台里的火都没停过,招弟睡的茅草就堆在灶台边上,温度透过来,起码比原来自己四面漏风的鬼地方强。等自己身子好些点,到时候再在家旁边给招弟再搭一个房子。 安顿好招弟,已是中午,中午没吃饭,梁川开始进行他那烧炭大业。现在正好是冬天,家家户户都多多少少需要这个东西,背后的山上各种薪柴满地都是,现在自己身体恢复,小弟也到位了,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到位,可以开火了。 制作木炭是将柴烧到一定程度后,利用草灰及泥土等埋在上面,利用余热把烧好的树木憋成木炭。农村的很多家庭都用土方法来制作木炭以备冬天的时候可以取暖。 眼下梁川自己也没有亲手做过,只有眼睛看见以前村子里的人做过,凭着回忆也不知道能够烧出多少炭来,眼下只能摸着河水过河,尽量试试了。梁川把烧炭的地选在自己家后里,前面是屋子,后面是大山,一来没有风,二来临靠近着取材地,这样也很方便。 土法制炭条件允许最好有一孔上好的炭窑,但是现在不可能打一孔窑出来,等窑洞打好了,炭也烧好,早就明天开春了,凤山这个地方是典型的南方气候,冬天是冷,但是也没有北方寒天飞雪的那种程度,用炭量与北方没办法比,加之凤山人口基数不大,市场消费能力有限,这炭走量走不起来。眼前只能说先试试市场的反应,如果可以的话扩大生产,稳中求进。 梁川叫招弟带着竹箩筐先去溪边挖田泥,顺便有看到大片的草叶子也带一点回来,溪边有一些无主荒田,长年没有人耕作了,挖了里面的一点点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招弟是本地人,天天到处溜哒,哪些田是谁家的,哪些田是没有人家的,心里一清二楚,叫他去取土,最适合不过。 梁川叫艺娘在旁边搭手,艺娘递给他砍好形状均匀的木头,这样便于于将垒起来。梁川把一根根形状均匀相似的木竖起来,一根挨着一根围了紧紧的一圈,上面也垒着木头,形状弄成一个圆锥形,再去山上扒来一大筐的树枝树叶,将树枝树叶厚厚地覆盖在这一堆木头之上,等下这些树叶树枝易燃要充当助燃料的角色。等他做完这些招弟也从溪边采完田泥回来了。 招弟扛着满满一箩筐的田泥就回来了,衣服上脸上都粘满了青灰色的田泥,就像一个小泥人一样,黑鼻可能玩得最欢,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了。招弟看梁川艺娘看他这副本样子强忍着不笑,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咧开大嘴,露出微黄的牙齿,傻笑道:“三哥你看这些够不够” 梁川看他弄得满头大汗,这确实是一个踏实的小伙子,叫他干活一点都不含糊,真的给你搬来这么大一坨田泥,这些就够了。梁川从山脚步下扒了一些红土,凤山乡地处东南,东南地区多丹霞地貌,土壤大多为红土,红土地不好用,但是红土和田泥掺在一起就相当好用了。梁川将田泥加水弄湖,然后掺上红土,慢慢地将这两样土搅拌弄均匀,弄得差不多均匀后不稀烂也不太干,再将田泥红土糊到刚刚垒起来的那一堆木头上面。 艺娘看得都傻掉了,这湿答答的烂泥巴糊在木头上面能烧起来才怪呢!但是她头一次见别人制作木炭是这样的,而且梁川做的有模有样的,看上去很像是真的,“这木头还能烧着?” 招弟也是一个老实人,也没见过这种做法,“就是三哥,你玩泥巴呢?” 梁川知道用现代的化学知识跟他们解释他们也当他是放屁不知所云,与其多废唇舌,不如等下直接打炭烧出来来得直接。 木柴的锥形完全被田泥的包了起来,变成一个小火山一样的形状,上面留下一个洞用来点燃泥巴里包裹的木材,锥形土包的下面再掏出三个小孔,既是留着进气,也是方便观察炭炉内部是否烧到底部,准备好这一切,烧炭大业是否能成就看天意了。 梁川看了看艺娘和招弟,两个人对他的做法都不得其解,很正常。 梁川对着艺娘道:“艺娘去灶台上拿一根烧着的柴来,然后把招弟早上的那只山鸡掏掉内脏,虽然现在没有大荷叶,但是!我还是要请你们吃叫花鸡!” 第十四章做叫花鸡 梁川让艺娘拿来一根烧着的柴,这根柴来引燃土堆顶部的树叶。“成与不成,今年要挨饿还是舒坦就看这把火了。”梁川对着艺娘和招弟郑重地把火扔了进去,一股白烟从顶部逐渐冒了出来,两个人心情复杂而紧张,他们没见过这种方法,南方的用炭的人少,制炭的就更少,心里都是悬着一块大石头。 火苗从顶部透进去,慢慢地往下烧,过程缓慢。梁川搓了搓手,对艺娘道:“艺娘我叫你弄的鸡呢?” 艺娘提起刚才弄的野鸡的就恶心,杀鸡不拔毛,内脏是清理干净了,外面的毛不褪干净了,这能吃啊?三哥的做的事越来越怪了,这炭没见过么折腾的,这鸡更没见过这样折腾的,木头糟蹋了没事,这鸡要是弄坏了,怎么办,好好的一只鸡呀,几个人多久没吃肉了。。唉,不管了,艺娘把鸡递给梁川。 招弟头脑比较单纯,听到吃的就来劲,问道:“三哥什么是叫花鸡啊!,难道是叫花子做的鸡,就叫‘叫花鸡’?” 艺娘和梁川都是小时候当叫花子过来的,她知道以前的苦辣,却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什么叫花鸡。 梁川卖弄玄虚地说道:射雕英雄传,你们知道吗?” 两个人的头整齐地摇得跟波浪鼓一样,说道:“不认识!” 梁川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你们当然不认识,金老师没写出来给你们一饱眼福,你们哪里会认识!” 艺娘和招弟齐刷刷地给梁川投来白眼。 梁川摇头晃脑地说道:“这叫花鸡啊,江南著名的小吃,历史悠久,是把加工好的鸡用泥土和荷叶包裹起好,用烘烤的方法制作出来的一道特色菜。现在没有荷叶,但是还是可以做,用泥巴把鸡包起来,架火烧泥巴,泥烧热了鸡也就熟了。那年黄蓉用这个征服了洪七公,才泡到了靖哥哥,今天我也让你们尝尝鲜!” 黄蓉?洪七公?靖哥哥? 梁川吩咐招弟去山里面挖一些黄泥,这次不用多。招弟闻吃耸动,动作飞快,一小子就挖来好多的黄泥。梁川叫艺娘带去提水,将水倒进黄泥堆里,这泥也要糊在鸡上,但是不能像刚刚糊在木柴堆外面的泥那样干,这个泥要更稀一点,因为鸡连毛都没有褪,泥水要浸透到鸡毛根部,这野鸡又比一般的家鸡肥大,用的黄泥多,包裹起来就成了好大的一坨。 招弟是个贪嘴的人,看到梁川这样糟蹋好东西,心直口快直接叫了出来:“呀!三哥,你怎么这样糟蹋这只肥鸡啊,这样还能吃吗!” 梁川哼了一下,“没见过吧,今天就让你们见见世面!不要急,不要慌,等下不好吃你们再打我骂我都行,现在请不要打扰我的艺术创作好不好!招弟,去,在这给我挖个跟这个鸡一样大的洞!”梁川指着自己站着的地方说道。 招弟不由分说,一个大洞就出来了,平时掏鸟挖鼠洞,这活熟门熟路!梁川将泥球放进土坑里,泥球大致于地面水平齐平,把刚掏出来的土再平回去,再随便拿些做不了炭的劣柴堆在刚刚放鸡的位置上,点了火,火慢慢越烧越旺。 梁川做着手中的活,嘴里开始给艺发还有招弟扫盲,“这鸡的来历你们想听不?”“想说你就说呗!不要葫芦里卖药。”梁川道:“这鸡呀,起源于江南一带,它叫“叫花鸡”,是一些要饭的偷来的鸡,用泥巴把鸡包起来,架火烧泥巴,泥烧热了鸡也就熟了,这是一道登不了大雅之堂的菜。据说,当年有一个皇帝打天下的时候,经常吃败仗,有一回又吃了败仗,不小心流落荒野,一连饿了好几天。天不绝人,碰到一个叫花子看他可怜,便把自认为美食的“叫化鸡”送给他吃。这个皇帝呢困饿交加,自然觉得这鸡异常好吃。” 艺娘和招弟也是没怎么见过世界的人,这人一旦没多去接触社区,就爱听外面花花世界的各种花边。艺娘听到梁川讲皇帝吃败仗,立马说道:“我知道,这个皇帝肯定是汉朝的高皇帝!高皇帝以前和项王争天下,天天被别人追在屁股后面打得灰头土脸的,吃了败仗连饭都吃不上肯定是高皇帝!” 梁川没想到艺娘还知道高皇帝,高皇帝就是汉高祖刘邦,刘邦得天下前,是泗水的一个公安局长,更是一个地痞无赖,身边一群杀猪屠狗的,没想到最后还让他给得到了天下,这个过程也不是简单的过程,中间却实经常被人打得吃不上饭跟丧家犬一样,听梁川的典故想到汉高祖很合理。 梁川并不说后世还有另一个也当过乞丐的皇帝,这个皇帝就是朱元璋,朱元璋和刘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因为说了他们也不可能相信,梁川看了艺娘一眼,投过去赞赏的目光,道:“没想到艺娘还知道高皇帝,聪明!” 艺娘以前偶尔也会去集市里看戏班子唱戏,所以她也知道一点,心里有点小骄傲。 “当然这是厨子为了给这道菜加分自己想出来的,你们想想,皇帝贵为天子九五至尊,怎么可能去吃叫花子的食物!厨子敢把叫花子的吃食端到御前,不是嫌自己命太长吗?你们说是不是?” 梁川的话说得两个连连点头。 梁川接着道:“这高皇帝吃完鸡,便问叫花子这鸡什么名堂,叫花头不好意思说这鸡叫“叫花鸡”,就胡吹这鸡叫“富贵鸡”。高皇帝对这鸡赞不绝口。叫花子事后才知道这个流浪汉后来当了皇帝。这“叫花鸡”也因为高皇帝的金口一开,成了“富贵鸡”。叫花子吃的和天子吃的是同一道菜,但是这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流传至今,也成了一道登上大雅之堂的名菜!” 招弟道:“三哥,你连这给皇帝吃的菜都会摆弄,你跟谁学的,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谁还会做皇帝吃的菜哩!” 梁川道:“这个只是传说,皇帝吃没吃过他也不可能把当年这么糗的事跟我讲,你们说是吧!哈哈哈哈!” 连艺娘都被梁川逗乐了。 招弟急不可耐,时不时就催问梁川:“三哥,这鸡啥时候能吃呀,等不及啦。” 梁川道:“急不得急不得,这鸡不是炖的不是炒的,要是急了就熟不透了,吃了要跑肚子的。等我们的炭烧得差不多了,鸡差不多也就能吃了。” 这一讲,招弟立马整个人都贴到了地上,直钩钩地盯着那几个小洞,梁川说洞里要是能看到柴变得通红,就是炭烧好了。 因为粮食不多,所以有的人家经常就只能吃一两餐而不是三餐,艺娘一家子就是这个情况,至于招弟,他一个小伙子平时饿习惯了,别说两餐,就是天天能吃上一顿他也都满足了。 太阳西斜,鹧鸪在林子里哀叫着,晚风吹在人身上越发地寒冷。艺娘在屋里已经下米煮饭了,招弟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炭炉里的状况。 茅屋里的炊烟缓缓地飘来,炭炉里的红光渐渐地映在招弟的脸上。招弟一会瞅瞅炉子,一会看看鸡烧得怎么样,看火弱了就添柴,照顾着那火苗就像一个小宝贝一样,生怕这火受冷着凉一样。 “开饭咯!你们俩快回来吃饭啦。”屋里悠悠地传来艺娘的呼唤。 “三哥!三哥!这炭都烧红啦!你快来看呀!”招弟看到泥锥里的火已完全烧到底部了,急冲冲地叫唤梁川过来看要怎么处理。兴奋的嗓子惹得黑鼻欢乐地蹦着。 梁川坐在院子里看夕阳晚霞,以前的日子不愁吃穿,但是天天庸庸碌碌,要考虑工作上生活上的各种事情,不像现在,条件无比艰苦,但是可以就想着怎么吃饱饭,其他的压力都没有,可以叼着草梗看着斜阳,看着老婆逗着狗。 梁川远远地听到招弟的叫唤,起身拍拍屁股去到炭炉那,看了一下炉内柴火烧到什么程度了,蹲下来,几个小洞里红光射了出来,映得脸红红的暖暖的,差不多可以封炉了。 “招弟,你拿一点泥巴把下面的洞还有上面的开口都封起来,火一会就灭了,但是要冷却一下,让它一直封着,吃完饭我们再打开看看,你先将那头富贵鸡挖出来,我们刚好吃晚饭!” “好嘞!”招弟高兴得手舞足蹈,终于要吃这只肥鸡啦!他去拿了一点水,把火堆浇灭,然后手里握着一根棒子,卖力地铲着,先把鸡周围的土全部清掉,剩下那只鸡小心翼翼地给它抱了出来。那叫花鸡外面的泥都完全烧硬了,像一个圆滚滚的土疙瘩,上面还冒着热气! 梁川对着招弟道:“招弟把那个鸡拿屋里去,我们要开饭了!” 屋里没有桌子,支个木头墩子就当饭桌了,三个人紧紧地围着这个木头墩子。那一个大土圆疙瘩放在上面,招弟的口水跟瀑布一样。艺娘给每个人都端来一碗饭,干的,一样的米饭没有配菜,稻香味飘得满屋都是,让人食指大动。 梁川说今天吃肉,要是还是喝稀粥,那就吃不出来味道了。艺娘和招弟都试过这吃法,但是肉永远是肉,那滋味妙不可言。 三个端着碗,正襟危坐。梁川看了看艺娘,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又看了看招弟,食不裹腹的恩人,心里万千感慨,郑正其事地说道:“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吃肉,我们要谢谢招弟的野鸡,今天也是我们第一次烧炭,炭成不成还不知道,但是总归会成!今天开始,我们的日子要越来越好,我会让你们不愁吃不愁穿,住最大的房,睡最大的床!”梁川的语调越来越激昂,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霸气。 艺娘完全没想到梁川能说出这一番话,那眼睛眼泪莫名地就在打转,她仅仅觉得能在这三分地里吃得饱睡得着就行了,哪里奢望住大房,睡大床。 他,是自己的夫,他去哪里,自己就跟去哪里,他睡茅房,自己也要跟他挤。招弟更是一个没人管没人要的苦命人,吃上顿没下顿,哪里会想明天,梁川夫妇收留了他,虽然梁川变得跟他认识的梁川不一样,但是他不会多想,谁对他好他心里清楚,招弟说:“三哥,你。。。这是。。。,我跟着你,住大房!睡大床!哈哈哈!” 梁川一副激昂江山的样子,身处陋室,却雄心万丈!他对着招弟道:“招弟啊,你拿根木棒过来,我们吃鸡!”招弟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一下就拿了一根粗棒回来了。梁川接过他递过来的木棒,对着那叫花鸡一棒砸了下去,外面的泥壳子应声而裂,一分为二,顺着那裂缝轻轻用手一掰,两边的泥壳子粘着鸡毛一下子就带了下来!“艺娘,快,去拿点盐来!” 这叫花鸡一般都会用荷叶或薄膜包起来,但是现在是冬天,哪里来的鲜嫩荷叶,更别说什么薄膜,野外的土方法就是带毛处理,直接上泥包着。烤好了连泥敲掉那鸡毛根部粘着黄泥都会连毛给带下来!因为内脏也掏干净了,剥开就能直接吃,内脏水浇一下还能给黑鼻吃。这样就省了荷叶,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卫生差了点,现在能吃上肉都要谢天谢地了,还怕不卫生,再说这个年代本身卫生讲究就不高,病毒细菌完全跟后世没办法比,所以这样的吃法还是完全能接受的。 这野鸡原本就肥嫩,热气从鸡肉表面升腾上来,连毛都没拔掉,皮下的脂肪都保留了下来,这一剥开,完好无损又油脂四溢。梁川用盐将鸡的表面轻轻抹了一遍,盐在这个时代也是贵重的食材,唐朝的黄巢大乱就是一个盐贩子搞的,国家对食盐的管控十分严格,因盐生乱,屡见不鲜。但是盐又必不可少,古代都是重体力活,没吃盐,两脚步发软,活都干不下去,更别说打仗。晶莹雪白的粗盐淡淡地抹了,金黄的油脂和雪白的粗盐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梁川折了一根鸡腿递给艺娘道:“娘子连月来照料我,辛苦至极,无以为报,今天借花献佛,这大腿你吃饭啦!”艺娘想推回去,把大的给梁川自己吃,看了看梁川的脸很是坚决,也就不客气了,把鸡腿放在了饭上。 梁川又折了另一根鸡腿递给招弟道:“招弟你救了我命,我无以为报,但是我向你保证,今天我用你的鸡请你吃鸡腿,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天天让你有鸡吃!” 艺娘眼睛深情地看着梁川,她不奢求梁川能造出多么轰轰烈烈的事业,她一直都是默默地陪着梁川。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击到她内心最柔弱的地方,你就能征服她。招弟听得眼泪汪汪,从来都没有人会对他这么好,像亲人一般,给他吃给他住,还许他以后都能吃上鸡腿。。他咬了一口肥腻的鸡腿,眼泪止不住地流,艺娘看他哭,自己也哭了,梁川一看两个人都哭了,自己身为男人的责任沉甸甸的,眼角不觉也湿润了。 第十五章好炭出炉 招弟没吃过这么香的鸡,以前他打到鸡都是毛拔光了,内脏掏一掏,插一根棍子,支起一堆火,直接就开烤了,每次都是烤得焦黑苦涩,鸡肉的香味除了里面没焦的地方能尝得到,其他的地方一点都没有鸡肉的鲜味,每次大块而焦黑的肉都便宜黑鼻。 梁川做的烤鸡,外面有一股淡淡的泥土地的清香,里面的肉丝毫没有烧焦,肉质不但紧致而且鲜嫩无比,油脂滑而不腻,只需要一撮盐巴,吃在嘴里爽嫩可口,配着香甜的米饭,让人食指大动,那饭一口接着一口,塞满了一嘴然后再就一口肉香,真是人间一大享受。 招弟一口饭一口肉,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香最温馨的一顿饭。 艺娘不由得对梁川刮目相看,这难道是因祸得福,原来也没听说过和自己一起这么多年的梁川会这一手。 招弟吃得满脸都是,那样子跟几辈子没吃过鸡肉一样,看得梁川暗自心惊,这得饿了多久啊,吃相比自己还难看。一边吃嘴里吐字不清地还一边叫着:“哥。。你。。这。。鸡。。。太。。吃了!” 梁川实在看不下去,骂道:“慢点吃,别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看看你那点出息,不就一只鸡嘛,以后还有更好多好吃的。” 招弟饿怕了,不为所动,但是听到梁川说还有更好吃的,两只眼睛像饿狼一样,泛着绿光道:“哥,回头我再去山上打野味来,以前的都白瞎了,这才是人吃的啊啊啊啊!!!” 招弟一连蹦出好几个啊啊啊,惹得梁川和艺娘哈哈大笑,艺娘心情稍稍平复了,笑骂道:“你还笑人家呢,你不想想昨天晚上你自己那个吃相,还好意思笑话人家招弟?” 梁川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有吗? 这一顿饭吃得很长很香,梁川自己也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吃肉,一吃就是是这么香的野味,这哪怕是后世也很难吃到这样天然的美味,原汁原味的鸡肉香,加上那提纯度不高的粗盐,让人回味无穷。 吃罢饭,艺娘在收拾,骨头什么的扔给黑鼻吃,梁川和招弟一起去看炭炉的成果如何。 炭炉因为几个小洞都封了起来,里面没有氧气也就没办法继续燃烧了,封上不一会儿里面的火就熄灭了,温度慢慢地也就降了下来,用手去触摸表面,因为冬天,热量流失很快,温度基本已经没了,有点冷冰冰的质感。 梁川看着这土锥,心里也没个底! 成了几个人以后生活都有保障,失败了还得另谋生路!一顿饭的功夫,应该差不多了,梁川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自己拿来一把铁耙筑了一把,没有筑太深,怕筑坏里面的炭,然后把土轻轻地扒掉,因为里面的炭燃烧起来温度很高,这些泥烧得都硬化得相当厉害了,扒起来有点小吃力。 不过耐心处理还是渐渐地所有的的泥都被清掉了,堆到旁边。清理完了外面的土,里面的部分的炭都蒙着一层土灰,看不清炭怎么样。梁川伸手隔空撩了撩没什么温度了,再将手小心翼翼地放到炭表面去触摸一下,仔细确认完全冷却了以后,才让招弟将木炭清理出来,放到一旁! “招弟啊,你可得慢点,这些宝贝金贵着哩!受不的一点压碰,知道吗!” “我知道啦,放心,我吃饱了,手就不会抖,力道控制得住!” 招弟用嘴吹走了表面的灰,一嘴下去搞得灰头土脸的。炭上的灰还有土吹没了,露出来就是乌金发亮的木炭,虽然没有照明的工具,月光下木炭的乌金发亮的质地还是一清二楚! 招弟兴奋地喊到:“三个你看,真的烧成木炭了,好漂亮啊!跟自己烧得炭不一样啊!” 这些柴原本就是生长几十上百年的原生林,木材本身的密度很大,哪怕是烧成炭,炭的体积也没有缩水多少!一块一快的体积硕大而且饱满,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梁川看着招弟一块块木炭被清理出来,整齐的码放在屋后面的屋檐下,刚刚放进去的将近一百斤木头,这烧出来的差不多也有三十来斤!按照现在市面上的价格,这三十斤炭差不多也能卖个大几百文钱,梁川心里感慨万千,这烧炭的手艺弄出来满山的薪柴随便采,烧出来都是钱啊,不用再担心没吃的没用的啦,这下应该是不愁没有门路活下去了! 梁川把这个消息告诉艺娘,艺娘跑过来看梁川烧出来的炭,确实跟她灶台里烧出来的不一样,灶台里的都发白了,也不经烧,不知道这黑溜溜的炭能烧多久!“三哥,这炭一块能烧多久啊?”艺娘问道。 梁川自己也不知道:“呃。。这个我不知道,今天才出的第一炉炭,晚上我们试验一下效果怎么样就知道啦!” 是夜,艺娘给招弟拿来一些稻草铺在烟台旁边,家里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另一床被子,山脚下夜里还是很冷的,艺娘一直担心晚上招弟睡觉会受冻。招弟一直说没事啊,“这边挨着灶台,里面的火一直烧着,这样就够暖和啦,我以前外面经常随便找个地方就直接睡了,哪里还敢奢望有被子啊!” 梁川神秘兮兮地说道:“招弟啊,三个说过不会让你挨饿受冻就要做到,你去把门口那个泥盆搬到自己屋去,去!” 招弟搬来泥盆,梁川从灶肚里拿来一根正烧得通红的柴火,放到盆子里,再把自己烧出来的炭添在上面,火逐渐将炭煨红,一盆炭从刚开始的乌黑发亮慢慢变成红白相间,白花花的好像银子一样,炭上面因为温度光线的折射稍稍变得扭曲。 屋子里的温度随着炭火的越来越旺盛也越来越高,这房子本身就不大,现在呆在屋子里面,就像开了暖气一样,衣服穿得多,甚至还会出汗! 招弟乐得呵呵傻笑,对着梁川到道:“三哥,没想到我还有这命啊,以前大冬天指定晚上就被冻死在哪里了,现在跟着你睡觉还有这待遇!这东西一般只有大户才用得上你知道吗,这玩意可不便宜啊!” 梁川问道:“这玩意很贵吗,为什么大户才用得上!” 招弟回答道:“贵呀!一斤要二十来文钱呢,你别看我们这里山多树多,葫芦山里野猪老虎什么都有,进山打柴被蛇咬更是喝水吃饭一样平常!再说我们凤山会烧这个的没有,所以价格不便宜啊!寻常烧饭捡的炭没我们这些这么漂亮,烧死来烟多味道大,没人买。。官府也不允许私自打柴烧炭!” 梁川一听招弟跟他说的,心头一紧,问道:“官府不让砍柴?为什么?那怎么烧饭!” 招弟说道:“官家有皇命说不可以随便上山采薪,如果能随便采,山早就光了,但是我们兴化不一样,我们这山多地少,能种粮食的土地还不够用,山上障多兽多,上山打柴有时候是裤裆上别着脑袋的活。这养活人要土地,要柴烧,有时候官府反倒鼓励进山多打柴拓荒,真的是奇怪得很!” 梁川细细一想就通了其中的关节,北宋的时候北方的游牧民族经常会南下,开封府又什么关卡天险可以守护,政府只能依托大自然这茂密的丛林来做屏障,阻挡北方的铁骑。 南方就不同了,宋代这时候虽然经历了永嘉之乱和安史之乱后的两次人口大迁移,但是人口大部分仅仅从黄河流域迁到长江流域,长江流域以南的广大地区还是处于未开发的原始状态,人地矛盾逼着百姓去和大自然争地,对于林木资源的管控也就没那么严格,再说山高皇帝远,哪怕是县太老爷离凤山这乡下都有好几十里路,又没有卫星监控,山就是全秃噜皮了,也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这年代没有环保的概念,砍树打点柴解决一下民生不是挺好的! 这柴没烧直接去卖一斤也就两三文钱,现在,烧成炭直接翻了十倍,就是十斤炭也就出了三四斤左右的炭,产量低了一点,不过这有什么所谓呢,山上的柴多的跟米一样,又没什么人砍,自己偷偷砍一点来烧炭,到时候再种上去不就完了! 炭火将招弟住的小破屋子温度弄得越来越温暖,招弟躺在茅草上就睡了,黑鼻蜷在旁边,也不会乱叫乱动,安静得很。屋子里没一会儿就传过来了招弟的呼噜声。 梁川和艺娘也爬上床,梁川抱着艺娘,实在憋不住了就问她:“艺娘,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艺娘轻声回答道:“你要问什么?” 梁川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但又觉得奇怪,心里憋不住:“艺娘,咱们成亲多久啦?”艺娘一听他问这个问题,就知道他接下来要问什么,小粉拳重重地锤了一下梁川的胸口,怒骂道:“你要死啊!成亲多久你不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以前自己身子不行不要怨我!” 艺娘没想到梁川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人也是孔武有力,就是那方面永远跟一只沉睡的毛虫一样,软绵绵的从来用不上,所以几年来,艺娘一直都是处子之身! 梁川竟然反过来问她怎么还是处子之身,气得她粉拳乱打,其实梁川这次遭遇不测,整个人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性格不说,就身体方面,昏迷的时候起,二弟每天早上准时雄起,把被子撑得老高!天天如此,昨天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梁川听艺娘这么说,原来是自己原来的主人身子不行。。白白让小美人受了这么多年的活人罪!但是现在自己身怀神器,身体是原来的人的,难道这小兄弟不也应该是原来的主人的吗。。好奇怪。。 梁川对艺娘道:“好啦艺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啦,你不要乱想啦。早点睡,晚上起来看看,那炭火什么时候烧完,给它添一点,不然招弟可会被冻死。” 艺娘气还没消,怨里怨气地回道:“知道啦,你睡吧,等等我起来添。” 第十六章进城卖炭 天一亮,艺娘早早地就起来忙活,把炭归整好,三十斤炭要是集市的酒楼都收购走了,加上先前赚到了四百文钱,一贯钱够今年过一个丰年了。 艺娘拿了一个竹筐,小心地把木炭都放了进去,这玩意大块的整炭价格要比破碎散掉了的零炭好卖,价格高出不少! 梁川刚从床上爬起来,艺娘的米刚下锅,道:“要不我给你下一个鸭蛋吃,可香了!” 梁川看着地上的炭灰又看了看艺娘手中的鸭蛋,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艺娘道:“艺娘你有没有吃过一种黑色的鸭蛋,或着叫松花蛋的玩意?” 艺娘已经见怪不怪,现在自己的这个丈夫太有创造力了,每天都给她们不一样的惊喜,只是这蛋。。怎么可是黑色的? “当然有吃过。” 梁川被一盆冷水浇得遍体鳞伤,本来还想说要是他们没吃过松花蛋,自己制造出来拿到集市上去卖,不是能卖个好价钱! “鸭蛋坏掉了可不就是黑色的了,以前饿急了不要说坏掉的鸭蛋,就是树皮草根。。” 梁川大喜,原来艺娘理解的黑色的蛋跟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那就是说她没吃过这玩意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他又绘声绘色地说道:“不是那种坏掉的臭鸭蛋,而是闻着有一股子清香,蛋仁黝黑光亮还有白色花纹的一种蛋!” 艺娘摇摇头:“没见过这种蛋!” “太好了!” 梁川仿佛又看了一条发财致富的好路子! “市面上鸭蛋一个多少钱?” “一个铜板一个。” “那倒不是很贵啊,一会咱们去集市上卖炭的时候多买一些鸭蛋!你信不信一个鸭蛋给你变成两个鸭蛋回来!” “你难道会下蛋不成?快说,怎么把一个蛋变成两个?” 梁川神秘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咱们先去镇上把炭卖了挣点本钱然后才能买蛋,一个变两个也没这么快!” 何麓是南溪北岸四个村子位置最靠近葫芦山脚,最偏僻的一个村庄。边上还有山水、涟前、赤河三个村子,这三个村子的情况比何麓要好上不少,人口也比何麓多了许多。 南溪上有一座石桥——石马桥,也是北岸四个村过河进城的唯一桥梁。桥头还有一座小庙龙水庙,是祭祀南溪中的龙王的!龙王爷以前每年都会发一次大水,每次都要收走不少的人命! 前一次进城梁川一路光顾着小心脚下,他与艺娘两个人都不轻松,一个瘸腿一个背着重担,走得格外艰辛,也就没去留意路上的风景,只记得一点去集市走得无比辛苦,回来两个有说有笑,时光也算打发得快,不过一天的功夫就没了。 可想而知这段路是真远啊! 现在多了一个招弟,三十斤的炭放在他身上还是受得了的。这样一来,梁川与艺娘的压力就小了很了。 下亭楼是凤山这个小乡村最大的酒楼,竟然有三层,是这片集市上最大的建筑了,南来北往客商走到这里,天色黑了一般就住了下来,总算能让人觉得清爽整洁。 关于这个酒楼说是好多人一齐合股出资经营的,古代客栈可是赚钱的买卖,抛开孙二娘张青那种做人肉生意劫道抢钱的非法营生不说,就是普能人能凑合的大部分在野地里的土地庙就能将就一个晚上了,能住得起客栈绝对都是有钱人! 客栈的掌柜姓叶,之前艺娘送柴禾到集市上来就是被他们家全挑走了,一般这种事伙计跑堂的来处理就行了,那天艺娘运气好,在下亭楼的后厨门站了半天,引起了叶掌柜的注意,出来一看,嚯,这柴真是不错,干湿正好柴又都是小臂儿粗细,再一问价钱,一斤才两文钱。 叶掌柜大骂这些兔崽子平时都他娘的吃回扣,他平日可没少看账册,那些柴报账写得清清楚楚的,一斤柴五文钱,问了问艺娘是不是故意把价格压得这么低,艺娘说集市上大部分都是两到三文钱,能给五文钱那是掌柜的天恩! 叶掌柜自然不可能把两文钱的东西卖成五文钱,想了想就知道这些伙计有暗中吃回扣。柴禾一斤虽然便宜,可是一天下来需要的数量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天随便都能烧上百来斤。 见艺娘一个姑娘背着近百斤的柴也不容易,便一口气把艺娘的柴全买了下来。 一文之差那可是天壤之别,叶掌柜见艺娘卖柴顺便问了一下她是否有卖炭,卖柴和卖炭一般都是一家的,眼下天气冷了,许多的住店的客人投诉说下半夜盖着被子屋子里还是冷得跟冰窑似的! 凤山三面环山,夜里能不冷吗? 他身为掌柜最怕就是客人不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到处打听谁家有卖炭。 艺娘原来的炭都是灶膛里挑出来的,没想到现在梁川竟然懂得效率更高的烧炭法! 这才一天的功夫,艺娘就带着招弟背着三十斤的炭又来了下亭楼。 三十斤的炭,重量虽然不重,但是体积可不小,跟八九十斤的木柴差不多大小了,背起来轻松多了! 叶掌柜看着招弟背来的这些炭,块块都十分硕大,木块成形几乎没有什么碎炭,就是不知道烧起来效果怎么样! “能不能让我烧烧看,万一烧得不久,这炭我也不能收!” 梁川笑道:“这是自然,掌柜的您大可以把炭拿到房间里试一试,就烧这么一小块可以烧上两三个时辰,放上三五块,足以打发一个晚上的时间,便是到了天亮,但证火盆里还是热乎乎!” 叶掌柜见梁川出口不凡,不由得多打量了他一番,上一次卖炭时倒没见过这个人,能说会道的,看着也挺机灵的,要是只做打柴烧炭的营生未免太可惜了! “那先让我试一试!这一筐炭我先留下来了,多少钱?” “多谢叶掌柜,这里面是三十斤上好的银骨炭,初次见面就当是蒙掌柜照顾给您老人家的孝敬吧,不要钱!” 什么!好不容易背过来的炭就这么白白送出去?艺娘和招弟两个人不可理解地看着张三,犹其是艺娘,她寻思着一会不是还要买鸭蛋吗,那也得卖了这些火炭才有钱去买鸭蛋啊,总不能再回何麓去取钱吧! 叶掌柜眼前一亮,这小哥儿是个可造之材啊,颇懂得些经商让处的道理,更晓得为人处理的方式,这样的后生在凤山这个小地方可不多见了啊! 叶掌柜笑道:“本掌柜还不缺你这一筐炭,一码事归一码事,这样吧,一斤炭先按二十文钱的价格算给你们,你跟我到柜面上去取,我这就让伙计开始烧炭,看看火旺不旺,你们一会去其他地方转一转,一个时辰后回来找我,好与不好我都给你们一个答复!” “多谢叶掌柜!这钱也不着急拿,一会我们回来之时相信叶掌柜自会对我们的炭大为满意!” 梁川就喜欢这样的人,不会占穷人的小便宜,做人公道公私分明,对这个掌柜他瞬间就有了好感! 三人离开了下亭楼,艺娘在路上急问:“刚刚要是叶掌柜收了那一筐炭那咱们不是白忙活了!” 梁川笑道:“怎么会白忙活?昨夜招弟你不是亲身试了,那炭的效果如何?是不是一夜睡得舒舒服服的?效果好就不怕别人不要,一筐炭而已,能值几个钱?那叶掌柜南来北往什么江湖人氏没见过,要是他收了那一点好处不是更好?更没有理由拒绝咱们的炭?所谓拿人手短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那你又如何料定叶掌柜不会白收那些炭?” “你先前背来的那八九十斤柴,你出价两文钱一斤,叶掌柜可是图那些小便宜大可以直接收了,可是他还是多给了你一文钱,就冲这一点这老掌柜是个好人呀,怎么可能会是贪图小利的那种人呢!” “说得也是。” 三个人手中也没钱,集市上物品虽然多,可是没钱只能干看着,好不容易一个时辰过去了,梁川立即带着两个人回到了下亭楼! 叶掌柜早早地就在门前等着了! “你们来了!” “叶掌柜!”梁川行了一个礼。 “刚刚那些炭我试过了,效果非常地好!我全都要了!你们手头还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梁川内心喜悦不已,可是脸上没有表露出来:“我们手头还有许多,只是人手不足每天只能送一小部分过来,贵楼需要多少?” “这冷天气要入春还有一段时间,每天三十斤炭只怕也不够,你能不能每天给我送一百斤来!” 一百斤的话一人就背五十斤就可以,还不算太重! “没有问题!每天保证一百斤炭高高的,就是这账如何结算?” “你想如何结算?” “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做起赊账的生意有些吃亏,您看这样成不叶掌柜,你每次先预付我三百斤的钱,钱到位我炭一定给您送过来,要是哪天您不想要这炭了,不给钱就是了,您也不用怕我们拿钱跑人,上了衙门打官司我们是铁定要吃亏的!” 叶掌柜看着梁川的市脍样,爽朗地笑了起来:“小哥儿不知道怎么称呼,对于经营好像有些门道呀!” “在下姓梁,家中排行老三,单名一个川字!” “好你个梁三郎,我店中不缺人手,否则我定纳你来店中干活,就依你,先预付你三百斤炭的钱,这炭你可得给我按时送过来啊!” “这是自然!” 梁川跟着叶掌柜去了账房处,支领了六贯六百文钱!这些钱好大一捧,拿在手里份量可不一般! 奶奶的,终于赚到第一笔钱了! 第十七章买衣卖炭 梁川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铜钱,心里激动得不行。 六贯钱用绳子串起来,每一个铜板都是黄澄澄的,被经手得多了,铜钱上面都有些包浆,要是能保存下来,流传到后世,个个都是价值连钱的宝贝呀!一贯钱份量可不轻,但是把玩了一会儿就没什么激情了,特别是当艺娘跟他说了这些钱买点米再买点菜回去过冬至剩下的得存起来以的,他的激情就一点也没有了。 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自然不能大手大脚,要不这些钱拿去下亭楼挥霍,没几天就能花得一干二净! 他把钱交钱艺娘保管,那钱又重又碍事,带在身上怎么怎么不舒服!这钱艺娘才知道花在什么是地方经较好用,让她来分配也比较好。现在刚刚起步,有这笔钱先保证衣食就好,其他的不能强求,知足才能常乐! 艺娘用个麻袋装好,放到了招弟背着的那个竹筐当中! 艺娘说冬至要到了,她要准备一下,让梁川和招弟好好吃一顿。 梁川也很感慨,冬至以前他们家乡有“冬节不回家无祖”之说,冬至家乡还有一些人要去扫墓。出门在外者,都会尽可能回家过节谒祖。 冬至早晨,要煮甜丸汤敬奉祖先,然后合家以甜丸汤为早餐。有的人家还于餐后留下几粒米丸,粘于门上,称“敬门神”。中午祭敬祖先,供品用荤素五味,入夜,又举行家祭如除夕,供品中必有嫩饼菜。在老家,一年中只有冬节、除夕和清明节要备办嫩饼菜,据说都寓有“包金包银”之意,旨在祈望家庭兴旺发达。旧时如属大宗望族者,还于是日开宗庙词堂大门,举行祭祖仪式,与清明节的那次祭祖,合称春冬二祭。祭仪十分严格,参加者虔敬至诚。 现在要去哪里祭祖?自己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没出生呢! 宋代的手工业极为发达,这是封建历史中最接近资本主义萌芽的时期,各种手工业小制造业还有服务业都是极为发达的。街面上各种货物都一应俱全,艺娘领着两个人,进了一家服装店,店门口挂着一张郑记的黄色幌子,下面绣着一件衣服,很是显眼,没想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商标广告意识啦!招弟的衣服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再说也有一身像样的衣物轮流替换,以后经常还要来集市这里,穿得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 “招弟,眼下我们要和三哥一起烧炭,这活可不小,炭烧好了以后也要经常进市集来走动,我瞧你身上这衣裳也都破了,今天你三哥也赚了点钱,给你添置件衣裳!” 招弟原来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不太想接受梁川一家对他太好,结果晚天一天下来,吃得又好睡得也香,日子从来没有像这么好过过,梁川夫妇两个对他就自己家人一样,自己不曾感受过这份亲情温暖,哪里会想着离开,只希望自己跟他们,能帮上他们一点忙,还人家的恩情!现在艺娘给自己买衣服,他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因为要干活,不是穿着去相亲,太好看一点实用性都没有。艺娘挑一件最厚实但是不怎么好看的麻衣,宋代这个时候棉衣还没有完全普及开来,丝衣又是上层贵族或是有钱大户才用得起,麻布在农村乡下还是大众最为普遍接受的衣服。 这种衣服便宜耐磨,干起农活来不容易损坏,哪怕是损坏了也不心疼,缝缝补补都很简单方便。问了一下衣装店里的伙计,好巧,结果这件衣服还是最便宜的!百来文钱!问了一下其他的衣物,竟然都要几百文钱上下,更别提店里有几件丝绸的亮丽衣裳,那要好几两纹银!几两银子什么概念现在梁川一点都不敢去想! 招弟在店里就将衣服换上了,穿着新衣服,心里美开了花。这衣服合身又保暖,现在这个季节又冷,换了新衣服完全不会再冷了。衣服虽然说样子不是很漂亮但是胜在整洁大方,又没有破烂开洞,一个人本来很精神的,穿着一身破烂也减三分精神,现在不一样了,整个人精气十足,走起路来也虎虎生风。那一身破衣服他不舍得扔了,扔进箩筐里准备带回去。 梁川看着不一样的招弟,心里也替他开心,说道:“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收拾一下,还是人模狗样的嘛! 招弟知道他是说笑,回笑道:“三哥你乱讲,黑鼻哪有我帅啊!”惹得跟在旁边的黑鼻一个劲乱窜,对着招弟龇牙。 三个人一条狗乐乐呵呵地从服装店里出来,隔壁的一家杂货铺也插着一根黄色的幡子,上面也是一个郑字,不一样的是上面绣着簸箕之类的杂物,看来凤山这个地方还是挺有意思的,家家做的不一样的买卖如果这商号一样,就用这绣标来区分可真是有意思。 梁川心里盘算着这回去了必须将烧炭做起来,规模扩大化,各种风险要有应急预案。现在要看的见的就是凤山这地方三面环山,冷空气不管是南下还是东南的暖湿季风上来,都会让这个地方下起雨来,雨一下还就经常三五天下个没完! 家里不可能烧炭,只能在外面烧炭,外面烧炭又必须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当务之急必须克服天气的影响,让炭不管在什么天都能烧出来,这样下亭楼的炭才能每天准时送到!今天回去务必得搭一个棚子,不然下雨了可就全没了! 梁川进了这家杂货店,两个伙计正背着他们嗑瓜子。也不知道怎么请了这样的伙计,客人都上门了装得跟大爷一样,不理不顾的,这样哪里像做生意的样子,生意没做到,还把客人都得罪光了。没办法,梁川先打招呼了,问道:“掌柜的在不!我想买点麻绳和斧子,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得卖?” 听到有人进来了,那两个忙着吃瓜子的小伙计中的一个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来一看,只看了一眼,便发出尖锐的叫喊:“表姐!表姐!这不那个谁嘛!你快看!” 这两个原来是找自己买歌的两个姑娘啊!怎么穿着一身伙计的衣服?别的店里的伙计要么五大三粗要么黑得像炭头,就这个店里的两个伙计蜂腰细臀,皮肤雪白,关键是这作派,一看就不是伙计,哪家老板会请这种伙计来砸自己的招牌! 那个被叫作表姐的应声慢慢地回过脸来,看了一下竟是梁川,一下子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怎么过来了,自己穿成这样怎么地被他给瞧见了。这丢人可丢大发了。 咦!这不那天来找自己弄歌曲的那两个傻妞嘛,怎么今天在这里碰上了,还一身男伙计的打扮,面白无须,朱唇粉黛,那白藕一般的颈脖子上一点喉结都没有,穿着这身服装就像是演戏的小生! 大姑娘与梁川四目相对,梁川是细细打量着,大姑娘百味杂陈,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已,自己好歹也是这凤山的一支花,别人不认识自己,打扮成这样无所谓,偏偏这个瘸子认得自己,有道是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有失体统。今天自己这样,简直是出格了! 沉寂! 梁川率先打破沉默,乐呵道:“姑娘,别来无恙啊,这凤山可真是小啊,到哪都能与姑娘偶遇!” 大姑娘知道自己完全被人家认出来了,羞得脸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两只小手紧紧捂住脸蛋,对小小妞说了一声:“玉芝,我们走!”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冲了出去,不见人影了。 郑玉芝倒是像个假小子无所谓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梁川跟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梁川一遍,除了那只脚不瘸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同,但是就是觉得梁川有点与众不同,哼了一声,也扬长而去!留下梁川艺娘招弟一脸莫名其妙! 梁川见招弟还在发愣,拍了他一下,问招弟道:“招弟啊,你在这凤山走动得多,这两个疯丫头你可认得啊?” 招弟那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认得,我一般在街头巷尾与一些杀狗宰鸡的认识,像这么俊的小生哪里会跟我这种要饭一般的人交道,不认得不认得!” 这就奇怪了,这两妞成天到处乱逛,这凤山又不是他们的地盘,怎么到处都能碰到她们,见了鬼了! 不管也罢! 艺娘很不喜欢这两个没教养的姑娘,见她们出去了心中还是很不舒服:“你们在这里吧,我去买鸭蛋,三哥你说要买多少鸭蛋?” 梁川打算开始做松花蛋,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还不敢大量投入生产,否则浪费了,这天天吃鸭蛋也受不了!松花蛋吃多了也不好,里面有不少重金成分,那玩意在身体里堆积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先买一百个吧!” 艺娘吓了一大跳:“上哪去买那么多鸭蛋,整个凤山才几户人家有养鸭子,天天下的蛋都给你留着也没有这么多吧!” “怎么可能,刚刚经过南溪的时候我就看到好多养鸭的,你不要担心浪费钱,这钱花了是用来试验松花蛋能否成功的关键,小钱不去大钱不来,放心,我保证让你的一百个鸭蛋变成两百个!” 第十八章称手大斧 这杂货行的掌柜不知道在内间忙活什么,搞得灰头土地脸了,让梁川他们几个人好等了一阵再急忙忙地出来,一出来便是标准的职业笑脸,对梁川几个人道:“几位客官不知要点什么,小店门面不小,货也不少,随便选,随便挑!找不到的就跟我说,我帮你们挑!” 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嘛! “刚刚那两位是谁?” 掌柜的好像没听见,并不打算回答梁川的问题。 无奈梁川只能进入正题。 “掌柜的,不知道你们这里没有卖斧子啊,就是那种砍粗树干树墩子的大宽刃斧子,然后还有没有卖小柴刀,还有,麻绳有没有,给我来一点!” “有的,有的,都是寻常物件,小店里都有出售,客官来你们这边来瞧。” 掌柜的将梁川引至陈列斧子的地方。 “官客请看,这些就是,随便试,有称手的便行,小店价格公道,在凤山有口皆碑!” 这斧子是日常生活所不可少的,特别是凤山乡这种山多林密的地方,不少人是靠着山吃吃饭的,与山打交道就避免不了要和树打交道。 架子上大大小小的斧子按斧刃的长度依次排开,梁川看了一下,直接挑了一把最大的号斧子。那斧子看着巨大无比,可能是很少人会用到这么大号的斧子,斧子的表面都蒙上了一层灰,斧刃也有一点生锈了! “哟,客官,您可得三思啊,这斧子尺寸太大,摆了店里都好几年了,看的人不少,碰的人可没有。这斧子有十来斤重,不少人拿得动,也挥得动,但是都是干体力活的,挥着这么一个大家伙,别说砍树,砍两下树没倒,人就先倒了。小店自进了这对斧子,无人问津,再也没有进过第三把!” 梁川拿起斧子,这斧子卖相确实吓人,就像巨灵神使的一样,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一对斧子大小跟车轮似的。 但是梁川抡起却是感觉轻飘飘的?怎么回事!不可能啊,十来斤的家伙耍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好比以前健身的哑铃,十五来斤的哑铃能做几组?做不了几组手臂就酸得抬不起来!今天怎么玩起这把斧子跟纸糊的一样! “掌柜的,你莫不是诈我!这斧子有十来斤?怎么跟纸糊的一样?” 掌柜的也是奇了怪了,但眼睛分明看那斧子在梁川的手里跟没有重量一样,梁川怎么甩怎么弄都是轻描淡写的样子,那斧子在梁川的手里也摆弄了半天了,普通人哪里受得了,这个人却跟没事的一样,见了鬼了? “客官莫急,让我掌掌眼!”掌柜的忙不迭赔笑道,伸手去接梁川手中的斧子。甫一接过手,双手没用上力,加上那斧子又沉,嘭的一声巨响直接砸在了地砖上,直接将地砖给砸得碎裂!一下子搞得老掌柜满头大汗!他平时最多摆弄摆弄算盘,可不玩重斧! “那,掌柜的,这可是你自己没接稳不小心,可不关我的事哦,我和我小弟在旁边看得真切!”这老掌柜的搞什么,这么轻的斧子怎么都没接稳!这摔坏的砖板不会让自己来赔吧,可没这种好事哦! 这掌柜砸了这一下,心里虽在骂娘,是自己没拿稳才砸去的。但是总算知道为什么斧子梁川弄起来这么轻松。这斧子重量没有变,确实是十来斤,两把接近三十斤,自己经手的东西不可能出错,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梁川天生神力,这三十斤在梁川手里就和三斤一样,所以耍起来才会如此轻松! “不妨事不妨事,客官,这斧子确实百十来斤,客官难道不知自己天生神力,因此这斧子在客官手中才会显得轻如鸿毛!”老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你小子有多大力你自己不知道,怕不是嫌轻,是想来我店里捣乱的吧。 梁川一直觉得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这一身的腱子肉,蒲扇一般大小的手掌和小萝卜一样指头,双手一握,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掌柜的你们这里有啥重物,让我试试力气?” 真他娘见鬼了,今天真的是事多,前面来了对小猢狲,现在又来了个大煞星,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净跑老子这里来瞎折腾! 掌柜的很想叫梁川几个人滚,但是梁川人高马大,刚刚把弄那斧子跟玩一样,一看就不是善茬,老头哪里敢乱来,等下恼了这伙强人,只怕自己这身老骨头还抵不住对方一拳! “有的,客官真及武曲星下凡,神力惊人啊,我们这后院刚好有一对前朝武举人留下来的石锁,两只各一百斤,多年来没有几个人抡得像样的!客官不妨一试!” 梁川兴趣高涨,现在就想试试自己这个壳子有几把力气,就随着老掌柜的来到了后院。这排店铺前店后院,后面厨房货物间和睡觉的厢房正好围出来一个天井,天井里放着一根石担,石担旁边有一副石锁,那石锁巨大无比,光那把手让招弟一个人去抓都不能合拢。这两个家伙一看就是要大力气的人才玩得转,放这里旁边的草都长得有些茂密了。 招弟爱玩,一看就想自己先试试,一溜烟小跑过去,两手啐了口唾沫,抡了一下胳膊,两脚叉开站在石锁上,两只手合握,憋红了脸才勉强将石锁提了起来了,招弟比较瘦弱,又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差不成样子,能提得起来这一百斤的石锁已经相当吓人了! “招弟你不要逞强,快放下,等下把你那小蛮腰给闪了,你还没讨老婆,别拿自己的下半生开玩笑,起开!” 老掌柜的抚着自己的胡须,没错,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一百斤的石锁岂是开玩笑的,你们几个乡巴佬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到处卖弄,现在好了吧,让你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客官,这就是这跟你讲的百斤石锁,因为太重,多年人没人摆弄过啦!客官尽管试试!” 梁川看招弟举得吃力,自己目测了一下这对石锁,确实骇人,那把手都相当的粗,不过好在自己手大,暂且试试! “好嘞!我就试它一试!”梁川走上前去,两腿一分,两脚微曲,扎了一个马步,蓄了一口气,两手握紧了一只锁,卯足了一把力气,大喝一声,没想到力气太大,那石锁就像无根之草一样,拔地而起,差点飞了出去! 老掌柜站得最近,也就以为梁川提得起来,哪想到梁川直接接石锁甩了出来。那石锁径直朝掌柜的门前飞去,梁川不敢胡来,立即往回拽了回来,那石锁在老掌柜的面前掠过,就差了一掌的距离,老掌柜怕是要当场脑浆迸裂!一股劲风重重吹抚在掌柜的脸上! 那石锁在空中硬生生地被拽了回来!梁川缓缓地放在地上,心里大喜,这号称的百斤的石锁不过如此,看来自己现在真的神力无穷啊!掌柜被刚才那一幕吓得七魄没了六魄,脸紫得跟猪肝一样,两腿抖得似米筛子,老久缓不过神来! “掌柜的!掌柜的!”梁川看老掌柜的完全没了神,喊了几声,掌柜的才在刚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掌柜的得罪了,我刚才下手不知轻重,没想到这百斤石锁有点份量,用力猛了,掌柜的对不住啊!” 用力过猛?你再不悠着点,我这条老命就真的交待给你了! “客。。客官。。。这试也试过了,不知客官要买什么东西,如若不买,小店还有其他生意要做。。”老掌柜实在是陪不起这帮牛鬼蛇神了,只能下了逐客令。 梁川也有点不好意了,本来是来买东西的,怎么变成来捣乱的了。。 “掌柜的,刚刚那把斧子我要了,再最小的拿一把让招弟试试看合不合手,柴刀买两把,麻绳给我来一点!” 梁川给招弟也买了一把斧子,不过招弟没梁川力气这么大,只能用小的,柴刀大小都一样,只有一个型号,一人一把。至于麻绳,买了好大一捆,放在招弟的箩筐里。 掌柜的点了一下货,大斧子在店里摆放多年始终售不出去,今天也恰好碰到有缘人,掌柜的给梁川打了个折扣就算两百文钱,斧子光用铁料都要用去好多,这把最大起吗能打好几把小的,招弟的小斧子八十文钱,两把柴刀一把五十文钱,麻绳便宜,二十文钱买了好大一捆,买了斧子,掌柜的送了块磨刀石。 这样一来,回去就能盖个小棚子,顺便把房子修缮一番了! 第十九章好吃饺子 从杂货店里出来,梁川手里的那把大斧子相当的显眼,梁川又高又壮,搞得跟劫道的强人一样,过往的众看了纷纷了避而远之。梁山的黑旋风就是用这种兵器,杀人不眨眼,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区别就是梁川外表斯文,特别是一头秀气的长发,看上去没有黑旋风那股子暴戾之气。 架不住别人瞎想啊,实在没招梁川就将拿出刚刚招弟箩筐里的麻绳,将斧子绑在身上后,再用招弟的破衣裳将斧子包了起来。这样别人看着知道身后背着个大家伙,但是不知道是斧头这样的大杀器,害怕就基本不存在了。 招弟背着钱又背着斧子,来也辛苦回去更是不容易。 两人正好碰见回来的艺娘。 她背后也多了一个筐,背着不少的鸭蛋呢!手中还提着不少的食材。 艺娘见招弟和梁川要的东西都买了,她也说道:“我们老家以前这个时候都会做角儿吃,明天就是冬至了,我去买点菜料明天给你们做角儿吃?” 梁川没听清楚,角儿?那是什么。。。 艺娘领着梁川和招弟走着,先是到米行买了一斗米,这是接下来几天的主粮,少了可不行。然后又称了一斤的北方小麦粉,这小麦在北方稀松平常,但是在南方可是比较少,加上这小麦粉已经是加工磨碾好的,价格自然贵上许多,小麦粉一斤去了二十文钱。 买了小麦粉然后艺娘又引着两人去买了一把芹菜,再买了一小葱,和一点生姜,青菜在这个地方是便宜货,每人只盼着嘴里油水多一点,谁希罕吃青菜,后世发现各种维生素及营养成份以后人们才逐渐改变菜不值钱的看法,到了后世就演变成了菜比肉贵的景象,菜倒是便宜,没花几个铜板就买到了,最后他们去了那个肉铺,郑屠户的肉铺。 郑屠的肉铺上,两个精瘦的小徒弟在忙前忙后处理各种猪下水,郑屠正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梁川几个人过来买肉,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们一眼,眯着眼享受他的日光浴。 小徒弟招呼的艺娘,艺娘挑了一块最肥的肉,一般这肉太肥卖得都不会太好,因为太肥腻口感肯定不好,但是艺娘不知是不会挑选还是图个便于宜,选了摊子上那块最肥的肉,梁川都能看到那肉上的脂肪层厚厚的一层,这能好吃吗?反正自己只管吃,不管艺娘做啥! 郑屠肉铺好像每天都有牛肉似的,难道这凤山天天有牛正常死亡,这不可能吧? 买完这一些东西三个人一条狗就打道回府了。就单单烧了一小炉的炭就换了这么多的食品和生产工具,这笔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回来的时候依旧是走的石马桥,天色已偏午后,路上也没什么行人。走到龙水庙的时候,刚刚小庙还冷冷清清,现在却有一个头发散乱的苍老妇人跪在庙里的蒲团上朝供桌上的神明不知道在祈求着什么。 老妇人的衣服比招弟的还破,头发零乱没有梳理一样,看着却又不像是疯子之类的人,因为她祈祷得实在是虔诚,精神有问题的人不会有这份神态。凤山到目前为止让梁川眼之所及的都是一所比较详和的太平景象,现在头一次看这番景象,有点反差过大。 招弟见梁川看得入神,情不自禁地凑了过来,道:“三哥你看啥呢?” “招弟你看,那个老太婆你认得不?好像有什么心事啊!” “她呀,全凤山的人都认识,疯啦!” 梁川一听招弟这解释,眉头皱了一下,问道:“疯了?我看她那样子不像疯了啊!” “她儿子原是我们凤山最有名的书生,据有才学还挺不错的,许多有名的先生都说这小子是块读书的料。只是后来好像犯了什么事,被拿到县里大牢押着,到现在好像有一两年了,按理说有罪之人早该判了,无罪之人也该放了,偏偏她儿子就一直被关在牢里,可怜老太婆丈夫早死了,自己把孩子拉扯大,好不容易盼到能够科考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现在她儿子会死会活也没人会知道。” “唉!”招弟悲天泯人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老太婆天天往县城里跑,见人就唠说她儿子没犯事是冤枉的,县太爷是什么人啊,文曲星下凡,那还会有错?这不是疯了是什么,县城离我们凤山可也有一段挺远的距离,她每天这么来回,就是为了怕见不到儿子最后一面,可怜啊!” 梁川一听心里一咯,什么逻辑啊,县官不会办错案?这些个县官空读些什么孔孟子集,写文章还行,让他们来侦查破案,他们会个屁!让他们来断案,不断错案那才是真的祖上积德了。 “走吧,回去还要烧饭呢,不要看了!”艺娘见两人见什么都来劲,自己又急着回去烧饭,只能催促两个人。 艺娘都发话了,两个人只好继续前行,往回家的路上去。在河边梁川和招弟两个挖了满满一箩筐的黏土,这是准备回去烧炭糊泥的。河边的土地十分地肥沃,可惜没有被开发,人口还是束缚南方发展的重要因素。 梁川人强体壮,那一筐泥让招弟背,小命都去了半条,招弟身上这就几十斤了,哪里再负担得起,走了没多远,豆大的汗珠就渗了下来,人脸色惨白惨白,蹲在路边喘得和牛一样。 梁川对招弟摆摆手,笑了笑,招弟没干过农活,身体又太弱,背重物太为难他了。梁川接过招弟背上的筐,背起来,有点份量,但是感觉一般般,对他来说不是太大的难事,没有多大负担,现在的这个躯体太强悍了! 回到家,艺娘带着买的东西进屋去张罗了。梁川和招弟带着那筐土准备去烧炭,毕竟从明天开始每天就要给下亭楼送去一百斤炭,艺娘以前砍了柴虽然多,但是一天要烧出一百斤的炭就必须使用掉至少三百斤的柴!家中虽然已经存下了这一堆小山一样的柴禾也经不住长年累月的折腾啊。 炭只能一边烧,一边再去山里砍柴,不然哪天变天了,又没柴了,那就完成不了任务了,三个人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烧炭说着难其实做着也简单,尤其是梁川的这种土方法烧炭,一般的人只要看过就也会做了。梁川和招弟两个一起干活,梁川码柴禾,一根根地堆了起来,招弟倒出那筐泥,往泥里加了水,再加了一些附近的红土,将两种土一起搅拌均匀,等梁川的柴堆码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把泥巴糊了上去。 招弟把泥糊好了,留下几个通气的孔洞。因为一次性要出五十斤柴,而像昨天烧的炭炉那样差不多大的可以出三十斤,要烧出五十斤炭,干脆就准备三个炭炉,三个炭炉一起烧,这样就没有问题了。等招弟将泥巴糊好,梁川就开始点火了。火苗从顶部慢慢地越来越旺,黄色的火苗欢乐地跳动着,充满了活力! 这次梁川准备掐掐时间,时间弄准确了,以免炭炉里的炭燃烧过度,全部完全燃烧干净了,那就白干了。 艺娘在屋里忙活着,招弟得留下去等火烧到底部封泥,等炭烧好的时间漫长又无聊,梁川看着屋里屋外都有事干,就他一现在没事干。寻思着要不去屋里看看艺娘在干嘛。 屋子里热气腾腾,雾气缭绕的。灶台上烧着大锅的热水,水沸了在锅里翻滚。艺娘坐在床上大腿上枕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有一块块的面皮,用集市上买的面粉擀成的,小小的一张,就像是饺子皮,旁边的碗里放着剁好的猪肉切好的青菜和小小段的青色小葱,这五花肉被艺娘剁成泥,切得细细的葱末和姜泥,搅拌均匀,红绿相间,十分的诱人。艺娘拿起一张皮就挖一勺那肉放在面皮上,然后将面皮包了起来,再放到一旁的另一张木盘上。 “你艺娘你做啥好吃的呢?” 艺娘看了一下梁川,继续埋头做着她的事,嘴上说道:“今天是冬至啊,在我们家乡每年到了今天都会做角儿吃,往年的今天我都包了给你吃的,你记不起来了,我小的时候,爹娘都会做给我吃,吃了这个,耳朵就不会在冬天被冻掉啦!” “角儿?你包的好像是饺子吧,真好啊,还有饺子吃!” “饺子?你们那冬至也是吃角儿吗?我记得你跟我讲过,你们那里冬至不吃角儿,你们吃糯米圆子啊!” “其实我们那里什么都吃啦,没有那么讲究,嘿嘿。。”在后世物资已经相当丰富的时候,吃这些特殊的食物更多的是一个纪念竟义,但是这种美食放到现在也就逢年过节才能吃得到,平时哪里吃得到。 这几个月来,梁川经历了太多的事,可以说是否极泰来,现在梁川身体也恢复健康了,就是脑子还没有完全记起以前的事情,但是这并不重要,人平平安安的就行,日子还能正常过下去就好,而且梁川虽然脑子看着还没完全好,但是想的说的完全和以前不一样,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做的又好像都对,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都是好事吧,这顿角儿本来想等过年再吃的,但是艺娘想提前庆祝一下,冲冲喜,正好又碰上是冬至,于是今天就大吃一顿吧。 第二十章发现竹海 梁川洗了把手,坐到艺娘的边上,准备帮她一起包铰子。 艺娘一看梁川要帮忙,生怕梁川毛手毛脚的糟蹋了这好食材,这食材买了可不便宜,一年也就几个节日开心一下才做一顿过来说,让梁川给糟蹋了,晚上大家就没得吃啦。艺娘道:“三哥,你歇着,别动,我来就好啦!” 梁川没想那么多,就是怕艺娘累着,这一天可累得不轻,回到家还要包饺子!他这能不帮忙吗?坐下来拿起饺子皮,就开始动手了。艺娘手里腿上都搁着东西,想解开手去拦住梁川做都不来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川拿起面皮。 梁川当初为了在班级活动的时候表现一下,特意还去网上补课学习怎么包好饺子。临时抱佛脚虽然不然大成,但是可以速成! 包饺子也是有技巧的,手里里握着饺子皮,用勺子挖一点馅出来,往皮里面放馅儿,对折,两手的拇指食指往中间挤。左边打一个摺子捏紧,再将右边打一个摺子捏紧。然后就重复这个动作。捏到最后留下一端的一个小洞,梁川用筷子插一下,因为饺子看起来不够饱满,用筷子再加一点馅料进去,饺子就是馅料要饱满才够漂亮。 艺娘起初还忧心重重,生怕梁川把好东西给糟蹋了,但是看梁川做得有板有眼的,还真不是乱来,手脚虽慢,但是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功夫下来,有是小半盘饺子出来了。 看着梁川的表演,自己都忘了包饺子了,梁川就是要表现一下,瞅着艺娘那副神情,心里的满足感百分百,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震惊吧! 艺娘道:“三哥,你怎么还会包角儿啊,而且包得还不差,真是利害啊,跟谁学的啊?” 有时候艺娘甚至在想,到底那天三哥进山发生了什么事,回来了整个变了一个人,人变聪明了不说,又会烧炭又会做叫花鸡,不,是富贵鸡,跟谁都能说会道的,现在还会包角儿! 她甚至也想去摔一次,把自己的脑子也变聪明一点! 梁川知道解释不通,只能胡说道:“以前你包的时候我看到的啊,跟你这个大师傅学的啊!”梁川解释还不忘调戏艺娘。 艺娘被他逗乐了,道:“跟我学的?你包的可比我好呀!” “那是当然,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然学了要发扬光大,越做越好!” 因为本来买的肉和面粉就不多,三个人勉强够一顿吃。两个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饺子全部包好了。看着这一盘饺子,艺娘前不久还在担心这个冬天怎么熬过去,那时候鸡蛋是最贵重的,家中就剩下一点小米,现在竟然能吃上肉了,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现在下锅吗?” “瞧你那猴急样,现在不能下锅啊,晚上下锅啊!这是晚上吃的!” “哈哈,是我太着急啦,那啥,艺娘你先忙,我去看看招弟那边什么情况了。”说完一溜烟就闪了出去。 招弟呆呆地看着那火烧到何种程度,比什么都看得认真。梁川走到他的身边他都没怎么觉察。 梁川拍了一下发愣的招弟,说道:“招弟,走,跟我去山里面转转,我们要砍一些木头来搭个棚子。 招弟道:“现在去山里面吗,三哥?那这炭。。不用看着了吗?太阳都快下山了。。这时候进山?” 真够能折腾的,来回了一趟集市走了这么远的距离,眼看着太阳都要下山了,还要进山,这时候山里面可不好玩啊! “没事,早去早回嘛!艺娘那边差不多也忙完了,这一摊子让艺娘帮忙盯一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眼下要长期烧炭,天天这样在老天眼皮子底了转悠可不行,万一哪天狂风下雨的,在雨里怎么烧炭?也得腾出个地方晾干这些柴不是吗?我们当务之急要先搭一个棚子出来,免得老天爷要我们休息。你对山里面的情况最熟悉,我们一起进山,找点好木头拉回来做个棚子。” “要搭个棚子啊,那木头得是大料才好使,我知道哪有,走我们上山!” 冬季的山川一片浓墨色,没有春夏时节的娇绿,放眼四顾所及呈现的都是一片凄清之景。太阳的高度渐渐变低,温度也随着逐渐降低,各种动物活动都减少了,食肉动物要觅食也变得更加困难,因此冬季上山一来必须在白天进山,早进早出,太阳下山得早,气温降得太快,视线也变得极差,一会儿就伸手不见五指,冬天山里的野兽饿得两眼发绿光,一到夜幕降临纷纷出来游走。 梁川和招弟第一次进葫芦山,山上的植被太茂密了,不用走多深,葫芦山里有就很多树可以砍。 两个收拾了一下,都背着一个箩筐,别着自己称手的斧头,腰里系着一把小柴刀,带着黑鼻,跟艺娘交待好以后就浩浩浩荡荡地往山里奔去。 上山的小路就在梁川家前面,一条羊肠小路,仅仅能容纳一个人,三叔就经常把牛放养在这条路上,上次与艺娘救三叔的黄牛,就在这条不远的山脚下。 世上本来没有路,走得的人多了,也就有路了。路面虽然崎岖,一人宽的路面上的植物全被踏平了,何麓不少村民也是靠着这座山吃饭,柴都是这里打来的。 进了葫芦山,才知道这山真他娘大,一眼望不到头。山上的溪水从峡谷里流出,常年累月将山谷越切越深,山高水急林密成了葫芦山森林最大的特点。 招弟一路上跟梁川讲着以前他独自和黑鼻流浪在这山里的所见所闻,哪座山头我有肥美山鸡,哪棵老树结的野果最甜,哪里的有鸟窝,哪里抓得到山兔,梁川小时候有也这样的经历,只是到他们那个时代野生动物的数量已大不如这个时代,就连麻雀都变成了保护动物! 凤山乡所处的地区是丘陵地带,没有特别高的山,也没有特别大的平原,除了一些河流的下游地带。葫芦山的海拔也就几百米,但是站在山脚下,层峦叠嶂,一座连着一座,梁川跟招弟走了小半个时辰,招弟身上揣着斧头又别着一把柴刀,也算有一点份量,呼吸已经开始有点乱了,梁川跟走在平地一样,一点负担也没有,要换以前在基层天天熬夜加班的自己,别说爬山,走得快点都会有小喘。 山上的植被相当的茂密,而且与往不同的是,不管是树还是草一看都是有很多年份的,枝干粗壮每棵树几乎都要一人合抱,上面的枝叶浓密,在亚热带的植物冬天是不是落叶的,但是地上积的那一层厚厚的落叶,幽幽地散发着一股子腐败的味道。难怪古人不喜欢南方,到处是山,山里都是各种瘴气,人如果不小心进去这种气体,下山的时候就得抬着下山了。 回头去看已经看不到山脚下的路了,往山林里走,树木越来越浓密,原来清晰可见的路也越来越模糊,因为往里就算是深山了,一般人砍柴还不用走这么深,这里涉足的人不管是打猎的还是采药的,都变少了。两个人走了很远的路,头上也越变越阴,太阳的光线都被浓密的树叶挡住了,很多树都是南方特有的马尾松一类的,还有很多栲树、桉树、杉树之类的常见林木。 梁川看了一下,林子里每棵树都相当的粗壮,最小的都有脸盆般大小,那杉树一看就是上好的木材,后世有看到盖房子用的,但是没有见过像这么粗的,那比例差不多是一个脸盆和一个碗比大小,这么好的林材,砍下来了要运下去也是相当的困难,拿来烧炭应该不错! “招弟,这里的树好像都有点年份了,一棵棵都那么粗,你知道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细一点的,我们砍下来才搬得动,搭棚子也合适!?” “这里的太粗了吗,我想想啊,这往右边翻一个山头,那里有一片竹海,竹子就不是很粗了,不知道行不行?” “这山上也有竹子吗,那可太棒了,竹子轻,又有韧性,拿来搭个竹棚最好不过了。快前面带路!” 两个人一条狗,走得越来越快。山里面湿气重,寒气更重,各种不知道名的飞虫时不时撞到脸上。越过一个山脊,一片青黄的竹海呈现在眼前,漫山遍野的,身后是树眼前一片全部是竹子,青黄青黄的,风一吹像海浪一样波涛起伏,梁川也曾见过么屌的竹海,那是在李安拍的电影卧虎藏龙。。 “这都是什么竹子啊。。?” “这些都是毛竹,没什么用,所以山上就长这么多了。” “这竹子可是好东西啊,怎么会没人用?” “这能用来干嘛啊,当柴烧都不好烧。。” “招弟啊,你还年轻,老天爷给咱们这么多好东西,要是咱们不好好利用,可是白活了。。” 竹子可是好东西!其他的不说,单说这竹笋就可以吃!唉,怎么这一天天的就想到吃的东西呢! 家里还有饺子准备下锅,天色不早了,手脚得快一点,不然一会又要让艺娘担心了! 一会天完全黑了下山的路可就看不见了,冬天蛇在冬眠不用担心,但是野猪之类的猛兽可是要命,还记得艺娘说这一带野猪特别的多,要是碰上了就玩完了! 第二十一章百兽之王 “天色已经不早了,手脚不快一点晚上回去就吃不上饺子啦!” “什么饺?”招弟对其他什么兴趣都是索然,唯独这饿怕了,听到吃的比谁都有力气。 “你别管什么饺了,我们动作得快点了,晚了下山危险,艺娘家里做了好吃的,回去晚了就没得吃了。” “那三哥要砍多少竹子我们赶紧的啊。。”招弟火急火燎,连黑鼻感受到招弟的兴奋跟在旁边都一直乱蹦。 “我看看哈,外边这些有点发黄的老竹就挺好的,还省得晒了,我们砍四根这样的竹子。”梁川指着竹林边沿上那些年份已久笔直挺拔的老竹树说道。 “好嘞!”招弟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他一般不问为什么,只关注怎么做,梁川一说,他就开始准备动手了。 新买的柴刀很好用,用来砍树可能会费劲,但是用来砍质量轻许多的竹子相当的称手,三五下就能将竹子砍为两截。招弟很少进山特意来砍树砍竹子,因为他也不怎么用得上,烧火煮饭什么的,捡点地上的落叶什么的就很好用了,砍柴这功夫招弟反而很一般,连梁川都看得出来跟自己这个新手差距不是太大。 梁川也寻到一根不错的竹子,用大斧子砍这竹子有点杀鸡用牛刀的味道,因为斧刃厚大,砍下反而不好受力,倒是也用柴刀最为顺手。梁川那神力挥起小柴刀起来就像挥动一根草茎一样,轻松而写意,刀刃全新而锋力,加上梁川的力量,一刀下去,只一刀!那根已微微发黄的老竹应声破开,切开整齐而俐落,竹子哗哗地就倒了下来。 招弟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嚯嚯,连梁川自己都被自己的实力吓到了,这招弟一般的普通人要砍好几刀,到梁川手里,跟切菜一样。 本来的竹林空幽,梁川一刀砍倒竹子,竹子倒下来的动静太大,哗啦啦的,惊得林子里鸟兽四散奔逃,全部给吓了出来。 黑鼻本来安静地蹲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两个砍竹子,突然吠了一声,像开弓的箭一样蹿了出去,招弟大声喝了一声,一点作用都没用,黑鼻还是快速冲了出去。 招弟想去追,奈何这黑鼻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赶得上。 “黑鼻不知道又发现什么东西了,以前也经常这样,这林子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猛兽,等下碰上野猪大虫就惨了。” “这山里还有大虫?”梁川听到一个最让他颤抖的名词。 “有啊,凤山有人说在山里看到大虫了,不少人看到大虫的脚印,还有人听到大虫的吼啸,那气势很可怕!” “大虫有伤人吗?” “伤人?那我不知道,可能被大虫伤了的人都去投胎了吧。。” “呃。。。” 黑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回的时候嘴里叼着一只黄毛大老鼠!这老鼠看着就比较菜,圆滚滚的身子呈圆筒形,头部钝圆,吻大眼小,耳朵几乎都看不到了。尾上上有长而细软稀毛,透视可见皮肤。这老鼠足有二三十公分,估计有好几斤,硕大的老鼠看得人头皮发麻。连招弟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都觉得不舒服,骂道:“黑鼻你又去哪里叼来的这只死耗子,快丢了,恶心死了。” 老鼠一直都是农业时候农民的大敌,它们偷吃粮吃,破坏庄稼,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更何况这老鼠长这么巨大,简直就是硕鼠!偏偏黑鼻机警,刚刚这梁川砍倒的竹子倒下来,动静太大,把这只胆小的老鼠给吓了出来,就上演了狗拿耗子的好戏! “等下,我瞧瞧!”梁川定睛一看,这只老鼠好像和平常见的那种灰毛老鼠不样,这头老鼠又蠢又肥,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这不是老鼠啊,这是竹鼠啊,以前自己上班的地方也有这玩意,这玩意因吃竹子而得名,喜欢栖息于竹林、马尾松林及山地阳坡草丛下。 以前有的农民就靠这玩意谋生,据说还是国家的保护动物,现在想吃还得吃人工饲养的,随便去野地里抓搞不好不会被判刑!今天居然碰上了,这玩意可是美味啊! 梁川摸摸黑鼻的头,看着它满眼是喜爱,果然是条好狗,天天能抓到这些个美味。黑鼻被梁川大手摸得很享受,嘴里呜呜地叫唤着,就像在跟梁川邀功一般。 这竹鼠被黑鼻叼着的时候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黑鼻没有下力,没有伤到这家伙。一松口这头竹鼠就机警地放弃装死模式,动作迅速地四下逃窜,梁川眼急手快,哪里能放掉此等美味,一快步就赶上了这短腿小家伙,把将它拎了起来,看你往哪逃!梁川扯了一节细长的竹枝,用去一捆,直接将这头竹鼠给绑了起来,挂在竹稍上! 竹鼠打洞可是厉害,特别是在竹林里这种土质松软的地方,放在地上一转眼就打不到。 一双大门牙又尖又硬,一根竹子扔给它,咔咔几下就咬断了! “多亏了黑鼻,又能添一道菜了!” “好吃的?”招弟疑惑地看着梁川,不会是吃老鼠吧?我的天啊,那玩意能吃吗?真够呛啊! 梁川笑眯眯地看着招弟,这个时代的人还不能接受吃一些比较新潮的食材,比如吃虫子蟑螂什么的,这玩意放他们嘴里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但是尝试过这美味的,肯定都欲罢不能! “晚上请你吃它!”梁川指着竹鼠说道。 “三哥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又不是没饭吃,不是还有你说的饺子吃?干嘛要吃老鼠?实在没东西了才有人吃这玩意。” “晚上你就知道啦!” 梁川麻利地将竹子躯干上的枝枝丫丫清理掉,削去长在上面的其他多余节的枝节后,剩下干净利落的一根长长的竹竿,有小碗口粗,十来米长。招弟那边砍了半天终于也将自己的那根竹子放倒了,梁川帮着招弟一起清理上面的枝节,招弟的力气没那大,一根小小的竹枝都要两三刀才能剁掉。 两个人柴刀上下翻飞,跟削甘蔗一样,忙活一会儿一根竹竿就削得干干净净! “招弟,把竹鼠放你背篓里,挂起来,不然那竹子被咬断就跑了,扛着前面,我在中间扛着,这样你轻松点,我们得快点回去了,不然天就要黑了,等会路不好走!” “三哥你扛中间扛得住吗,这整根竹子的重量都压你身上了?” “行,没事,你尽管前面走好就行啦!”现在梁川身负神力,两根竹竿看着分量十足,但是对梁川来说简直小菜一叠,与其让招弟累死累活,不如自己揽下来,把招弟解放了,他走的更快,回去时间花的还更少! 招弟在前面因为杠杆原因几乎没用上什么力气,起的更多的是方向的作用。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冬天的日头落得特别地快,昏暗开始慢慢笼罩大地,山上本来就光线不多,太阳落山后就更显得阴森。林子里充斥着各种野兽飞禽的声音,此起彼伏各种声音像开音乐会一样,热闹非凡! 正当梁川两人还在山林子里穿梭的时候,林子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声!虎啸!山高林密,那声惊雷般的虎啸在山之间不断回响,幽幽不绝!傍晚归巢的倦鸟被吼得到处纷飞,林子里霎时间安安静静,所有动物的活动全部停了下来!连黑鼻否吓得战战发抖,嘴里呜呜的低鸣,百兽之王的可怕深深地植入这些走兽的骨子当中! 在国家纷乱的那个时期,国内并不太平许多人便想着往香港那边跑,跑的时候身上便带着动物园里收买动物管理员得到的老虎的粪便于,警犬一闻到虎粪的味儿吓得两条腿就抖得跟米糠一样,瘫在地上尿了起来,让它追怎么也不追了!籍此来摆脱海关还有公安的追查! 招弟听到虎啸心知不妙,扭过头来对着身后的梁川道:“三哥不好!我们赶紧走,这附近有大虫!” 梁川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脚下简直跟飞奔一样,两腿大步狂迈,往山脚下赶,两根大毛竹在他手中就跟拖着两根扫把似的,跑起来大步流星一点喘气都没有。 老虎并没有出现,说实话梁川心底还有点期待老虎出现,后世动物园的老虎已经没有了半点威风,也从来没有这么霸气的虎啸山林,真正的兽王风范不知道是怎样的! 因为这声虎啸,肩上虽然扛着两根碗口粗的竹竿,但两个人玩命般快速疾走,没一会儿就走出了山林,走上了原来上山的小路。从山上往山脚下看,凤山乡被一群山围在中间,像一个小盆地,这里的人民在一方水土里繁衍生息,幽幽的南溪从中间穿流而过,一片详和。 从山上往下望去远远地望见艺娘小媳妇,枯坐在家门口,没了太阳的温度寒气逼人,晚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她感觉不到晚风的冷,只顾着焦急地等着他们两人归来。 不说其他的,上一次梁川进山,是被人抬了回来,可是偏偏自己这个男人好了伤疤忘了疼,进山这么久又不见回来,还把招弟那孩子给带上! 第二十二章美味竹鼠 艺娘很怕,她很怕再失去亲人。自小天涯海角人间冷暖,她饱尝了那种无依无靠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与野狗抢食甚至差点被野狗当食物的悲惨时光。 倒不是她怕死,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只是怕一个人孤独。她渴望有个安定的家,丈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己则在家里,料理好家里的杂事,男耕女织,等他回来,给他端上一碗热饭,递去一盆热水。生几个娃儿,静静地享受天伦之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贪心还是没有孝敬老天,厄运就是来得那么的突然,好好的人进山去了,回来的时候是自己到处求人给抬回来的,身上的骨头都断了,气也快没了,那一刻自己的世界霎那间变黑色的。 还好,好人自有上天的眷顾,一切都奇迹般地回归到原来的日子了,好像还变得更好了,三哥的伤好得很快,脑袋甚至变得更灵光了! 艺娘很不希望梁川再次进去那座遭难的葫芦山,但是她明白,自己是他的妻子,自己不能去要求他应该怎么样,男人是属于外面的世界的,应当在外面的世界闯荡,而不是栓在家里面,就像招弟哥哥。 天越来越暗了,太阳完全看不见了,两个人还是不见了回来。 艺娘站在寒风中任凭北风打乱自己的头发,她的手死死的攥着柴门,手心快要扎出血了。 她的心越来越凉。。难道在山里又遇到什么危险。。 远远地,梁川和招弟扛着两根竹子有说有笑地就回来了,虽然天色不明看不清他们的脸,艺娘蹭的一下血压就上来了,眼前有一点眩晕! 你们还笑得出来!老娘我在家里替你们提心吊胆,魂都快吓没了,你们两个死鬼去哪里逍遥快活,竟然还笑得出来! 艺娘是越想越气,粉拳握得紧紧的,杏眼怒张,两个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偏偏两个大老粗一点没察,还好意思问道:“咦,艺娘这么冷的天,你不进屋去,呆在外边干嘛!” 艺娘气得身子不停地发颤,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还敢问我呆在外面干嘛?艺娘正欲发作,只听招弟道:“刚刚我们在山里碰到大虫啦!” 大虫? 艺娘一听,一颗心来本来就急得不行,没想到他们是真的遇到危险了。本来通红的眼眶簌簌地豆大般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小手捂着嘴就哭了起来。 梁川看艺娘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赶忙将竹子放好,过来问道:“艺娘你哭什么呀,我们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艺娘蹲在地上止不住地哭,任梁川在一旁怎么劝都不行。招弟是个自在散人,倒是自在习惯了,什么事都看得挺开的,自顾自地去摆弄工具去了。工具都收进屋子里了,外面艺娘还在抽泣,招弟硬着头皮道:“三哥,这大耗子怎么处理啊!”说完手里提着那只大竹鼠还朝梁川晃了晃。 老鼠一类的有毛动物一直是女人的天敌,尤其是这种三四斤左右的硕大老鼠!简直是少奶杀手,一出手一个准。还在哭泣的艺娘被这头大老鼠给吓得尖叫了出来,直接躲进梁川怀里。 梁川搂着艺娘安慰道:“别怕,这是竹鼠,味道好着哩!等下我做给你尝尝,” 艺娘听得头皮发麻,急得用手拍打梁川的胸口道:“谁要吃那脏东西,恶心死了!” 招弟在旁边看得乐呵,也跟风道:“就是,以前就大旱逃荒的时候有听说过有人吃这东西,现在没天灾没人祸的,犯不着吃老鼠吧三哥。” “好啊,你们都别吃,尤其是你小子,你懂什么,等你要是吃一口我打烂你满嘴牙。” “好啦,你们别贫了,平安回来就好,我进去做你做吃的。今天是冬至,我们不是大户,但是也要吃点像样的东西,今天你们有口福了。” 艺娘进屋去下角儿,招弟是个馋鬼,屁颠屁颠地跟着进去了,听了梁川一直说艺娘要做好吃的,饿了一天的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晚上有啥好吃的。 两个都进去了,梁川就提着这肥竹鼠准备料理一番。 下午的炭出得很不错,每一块都硕大又黝黑,饱满有型,不会破碎成渣的感觉,品质相当的优良。地上的炭被艺娘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剩下一点炭渣,艺娘真是一个好女人,生活的不易她明白得相当的透彻,哪怕是一点炭渣能多卖一点钱也是赚,她都不会去浪费。 梁川看着觉得心里暖暖地,他本想拿点炭去烤竹鼠,想想算了,这炭还是留着卖吧,多赚一点,回头三个人有得吃,那样才是正事。 这四下野地里都是可燃的柴禾,虽然用炭烤最棒,实际也差不多,他捡了些干草树枝,将就着烤吧。 梁川扒拉了一点灶台里正烧得旺盛的薪柴,放在院子里开始烧烤,又放了几根不好烧炭的枝柴,这些一般艺娘都拿去做饭了。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火苗乱窜的明火烧烤不合适,必须用炭火炙烤,慢慢将肉煨熟才好,否则肉会焦掉,毁掉这么好的食材。 竹鼠还没有死,不过它也知道离死不远了,无精打采地瑟瑟发抖。“竹鼠兄,你就安心地去吧,牺牲你一条鼠命,造福五脏庙啊!” 梁川对着这头竹鼠自言自语道,说完一用力扭断了竹鼠的脖子,这只竹鼠终于安详地走了。梁川划开竹鼠的肚皮,将整张鼠皮剥了下来,放在一旁,然后用柴刀几力一剁,整个鼠头平整地被切了下来。只剩下一肥油腻的肥肉,好家伙天天吃素还是吃竹子那么难消化的东西还能长出这么一身好肉,真是难为你了!划开肚皮,将里面的内脏清理干净,梁川削了一根细长的木签,将签子对着脊椎的位置横穿而过,整块约有三四斤的鼠肉就串在竹签上了。 鼠肉的表面还都是血,梁川很想用清水清洗一下,但是这个时候并没有自来水,饮用水和生活用水的问题也是生活必须面对的问题,日后还得想个办法解决一下。 没有洗就算了,梁川进屋找艺娘要点了点盐巴和酱油,用水缸里的水稍稍冲了一下。林艺知道梁川手中拿的就是那头大老鼠,一看连皮都剥了,恶心得头皮发麻,赶忙将梁川轰了出来,那带血的玩意看着她实在难受。 梁川拿了盐巴,均匀地抹在了鼠肉上,酱油就在鼠肉上抹了一点点。抹好盐后,就准备架起来烤了。 地上插了两根“丫”字型的树枝,梁川将肉签子横放在树枝上,下面的火舌快乐地跳动着,炭火的温度蔓延上来,熔化了抹在鼠肉表面的盐巴,晶莹雪白的盐粒化掉之后变成盐水,顺着鼠肉到处流趟,滴下来掉到炭火上,哧的一声,让火焰跳动得更加欢乐! 柴枝很多为松木,松木本身就有很多松脂,火焰时不时地发生噼啪的爆裂声,让安静的夜晚显得生机勃勃。在炭火的炙烤下,鼠肉颜色收最开始的血红开始变暗,肉表面的油脂开始慢慢渗出来,油脂滴落到火苗上,让火苗一下窜得老高。鼠肉香味比上次叫花鸡的肉香还诱人,浓郁的肉香味四处飘荡,屋子里的招弟一下子就被勾了出来! “哥,屋子外边这么冷,忙啥呢,满头大汗的!”招弟的鼻子跟黑鼻有得一拼,刚刚一闻到这肉香味,比上次三哥做的叫花鸡还香,口水都淌下来了,肚子里跟打雷一样,狠狠地咽了几口口水,舔着脸走到梁川跟旁。 “臭小子,你不是在屋里帮艺娘吗,我可告诉你啊,你自己嫌老鼠恶心的,说好不吃的哦,等下这鼠肉,你要是吃一口我就打掉你满口牙!”梁川故意吊招弟胃口,连正眼都不去看招弟,还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可怜招弟老实巴交,心里突突地,嘴上又馋得不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看哪里能插上手,一看下面的柴烧得只剩下红白相间的炭了,立马殷勤地叫道:“三哥,这柴不够了,我给你去拿点!” 招弟那点小小心思梁川看得跟明镜似的,说道:“得得得,你少给我添乱了,去,屋里去找艺娘要一点盐巴,不要太多哦!” 招弟一看自己还是有点用的,三哥也愿意用自己,心里乐开花了,腿脚利索得不行道:“好嘞!”翻身进屋,一眨眼功夫就跑了回来。 梁川见招弟卖弄殷勤,嘴上故意酸道:“哟,腿脚挺麻利的啊,怎么变得这么积极啦!” 招弟一张小脸对着炭火本来就红噗噗的,看不出来是被说红的还是被炭火烤红的,也不去顶梁川的话,问道:“三哥今天这又是什么名堂啊?” 梁川道:“这没什么名堂,就是烤竹鼠,不吃庄稼也不吃油,就吃竹子和杂草,很干净,等下你尝尝保证你舌头都要吃下去。” 招弟听得那哈拉子都流了出来,一个劲地傻笑道:“我没吃舌头都吞下去了,呵呵呵。。。”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梁川吩咐招弟握住签子的一头,缓缓地转动,让鼠肉周身均匀地让炭火烤炙。 今天一天做了不少的事,有一顿美味的烤竹鼠肉,加上屋子里艺娘做的饺子,虽然再也回不去了,但是这个冬至一点都不寒冷,很温暖,很幸福! 招弟以前也经常烤野味,但是每次仅仅能糊口,吃得饱就满足了,吃得好,那拉倒吧,黑鼻倒是吃得挺好的,它反正无所谓,比吃生的强。他很后悔以前自己也抓获过那么多的野味,每次都吃得不尽兴,肚子还不舒服,常常拉得昏天暗地。三哥真是利害极了的人物,会这么多东西,烤鸡用泥土包起来,老鼠也能串起来吃,这么多花样,每次吃得都那么地满足。 梁川烤了半天那鼠肉,终于烤好了,一根签子上串着好大一块鼠肉,金黄油亮,隔着老远,招弟都能闻见那勾人馋虫的香味,诱人之极。 家里艺娘的饺子也起锅了,果然和水饺是一样的,只不过现在人们的叫法好像还没同步,他们将这种食物叫作角儿,从外形上来看,也确实像一个小羊角!。 艺娘买了一大块肥肉,肉切得细碎细碎的,馅里没办法都是肉,但是青菜馅加上肥肉,裹在饺子皮里,出锅以后,咬一口,饱满的汤汁仿佛就要爆出一般,鲜嫩可口。 肉可金贵着,能吃到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人挑肥捡瘦! 梁川的竹鼠也烤好了!竹鼠的肉很紧致,野地里的野味的肉都比家养的要紧,吃起来都是需要十足的嚼劲。梁川撕了两支腿给招弟,又撕了一根给艺娘,自己留了一根。艺娘原来还对这大耗子相当排斥,不过看着梁川烤得的确诱人,皱着眉头也接过来尝了尝。 饱满的脂肪吃到嘴里香酥可口,炭火的温度让小嘴不停地要往肉上吹气,让竹鼠肉降温快点,好将这美味吃到嘴里。 古人追求不多,衣食饱暖即可,可是连这么简单的愿望在这个时代要实现也不简单,辛苦了多少个日夜才解决了眼下的温饱,生活总算上了正轨,接下来要做什么? 该是想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好好活下去,不要让艺娘担心,说好的盖大房子,若是有机会再出去看看,毕竟。。来都来了! 第二十三章做松花蛋 夜里。 在山脚下能看见,夜里的葫芦山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山上的寒气滚滚沉降到山脚下,家里还缺一床厚厚的棉被,那茅草芯的被子实在不好睡! “鸭蛋在哪里?” 今天是真的累的够呛,艺娘嘟着嘴不乐意地道:“还要再做事啊,天色不早了不休息?” “做松花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咱们尽快做好,趁着年节的时候大家买年货手头都有点闲钱,也舍得花钱,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招弟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也过来帮忙! 艺娘搬出白天的一百多个鸭蛋,冬天鸭子下蛋不多,逛遍了整个凤山集市才买到这么多蛋。路上还碰碎了好几个,心疼得艺娘差点蹲下来流泪。 “招弟你去把灶膛里的柴木灰都扒拉出来,以前的也一齐搬过来!” 农家的灶膛都要定期清理,锅底也要定时刮一下,否则那烟灰附着在锅底和灶膛里,灶台会越烧火越小,饭也不容易煮熟!在北方,还有人的职业就是给人清理灶台和炕台的,这也能赚钱。。 招弟看这一地的鸭蛋就知道又做什么好吃的了,不禁偷偷又吞了一口口水。跟着三哥真是没话说,天天都换着法子吃不同的好吃的,好吃又新鲜! 灶膛里的灰并不多,艺娘都会定期把里面的柴灰清出来,然后收集到筐子里,家里堆着好几筐子的柴灰。 柴灰在古代就是庄稼的肥料,是最基本的农家肥之一,另一种就是人和动物们的排泄物。。 拿到集市上去卖的话,是可以换钱的。 梁川把柴灰倒在地上,中间挖出了一个火山口的形状,把在集市买到的食材放了进去,里面加了一些石灰、盐巴、八角、茴香、生姜、还的白碱,都不是什么贵重的食材,市场上卖的人也不少。 再加入一点水拌水泥似的开始搅拌起来,柴木灰碰到水就变得粘稠。再把鸭蛋放到柴木灰中间一滚外面就结了厚厚的一个硬壳子。依样画葫芦,三个人一齐动手,把所有的鸭蛋都裹上柴灰壳。 弄好了鸭蛋外壳之后,再把鸭蛋一个个放到土缸子里,把地上剩下的其他柴灰均匀地倒进缸中,不留空隙,最后再把缸子盖上一个盖子,封闭好! “眼下到过年差不多还有三十多年,时间正好赶得上!要是这玩意卖得好的话咱们以后就多做一些!” 两个人没见过鸭蛋这样折腾法,心下好奇一个月后这鸭蛋会变成什么样子? 松花蛋? 第二天,梁川让艺娘背着那些炭去城去下亭楼出售,来回多跑几趟脚力快一点就行。 艺娘认识叶掌柜的,虽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艺娘心思细密,做事稳重,交待好她做事的关键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况且回来的时候要买点菜或是什么食物,艺娘自己也好安排。他自己就和招弟在家里准备把屋后面烧炭的竹棚搭起来,眼看就要过年了,年底也是春雨开始下的季节了,没备好炭,到时交不起炭可就要饿肚子了。 梁川给了艺娘一块竹片,上面刻初一交炭五十斤的几个字,嘱咐好说交炭的时候一定要让掌柜或掌柜交待负责的人在上面写好名字或是画个押,确认收到炭了,省得日后起争执。 艺娘一开始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梁川解释了一下,人心难测,有个凭据省得日后多事,叶掌柜是个好人,可是其他的伙计就不一定了,想通了这个关节艺娘也就欣欣然地去了。话说背着五十斤的柴觉得累,可是这一斤炭能换不少钱,背起来那就一个有劲! 等艺娘走了以后,梁川道:“好了,现在我们该动手干活了,招弟,你去稻田里扛一些别人剩下的稻草过来,要是实在没有了,就是溪边芦苇打一些回来,数量要很多,我们屋顶要打厚厚的一堆。” “黑鼻走,干活咯!” 等招弟也走了,梁川就拉出昨天从山上砍下来的两跟竹子。竹子的根部很粗壮,用来做柱梁最合适,留下帮三米有余,稍稍比自己住的屋子略低,棚子的一边要顺势靠着屋檐,所以不能比屋檐高,这样下雨积水才不会积在屋顶,顺着坡度能流下来。竿子较细的一头各挖两个榫眼,留着绑麻绳固定。 地上梁川挖了两个五六十公分深的洞,两根三米较粗的竹竿放进去后,充当柱子,把原先挖出来的土再埋回去,把土夯实这样两根竹竿就不会不会不牢固。 不一会儿,招弟就背了好大一捆稻草回来,稻草这个季节用的人还不多,但是开春的时候,没用掉的稻草会被农民烧掉,弄成草木灰来肥田。 梁川吩咐招弟将稻草捋顺了,一小把一小把捆在一起,然后再扎成一片,厚度不用太厚,但是很密实,等下多铺几层以后,就能达到防水的效果了。 家里没有梯子,梁川当起了人梯,招弟直接踩着梁川的肩膀双手扶着墙壁,墙是土墙,要在墙上开两个口子,横放竹竿承重估框架用。 两根竹子原先有十来米长,剩下的部分梁川一分为二破开,因为这个草棚就需要承受茅草的重量,没必要整段竿子都用上,破开一半就能承受茅草的重量了,还省得得下竹子不够用。梁川挑了两个根较粗的给招弟,一头插进刚在墙上凿出来的洞,另一头连接柱子的榫孔。 四段较粗的竹竿绑成一个长方形的框框,两个较短的边的竹竿都要留出一个头。连接处虽然有榫孔连接,但是为防不够结实梁川还是用麻绳绑了一下。 梁川就给招弟当人肉梯子了,架着招弟来回地固定草棚的框架。忙活了小半天,一个框架雏形终于出现了!梁川将余下的竹子全部破开,粗细大小合适,全部用来充当横梁,一根根小梁间隔均匀,用麻绳绑好。 最后再把原来扎好的稻草片一片片地铺上去,一些关键的连接点如边上的用搓出来的草绳再绑好,固定住,这样的一个草棚小半天就完成了! 站在草棚里,抬头仰望,阳光一点都透不下来,四周没有遮挡,墙围这要是也弄起来,完全也能住人了,就是简陋了点。招弟的房间还没有差落,回头也得想办法给他弄一下。 棚子也搭好了,棚子下面的地再修理一下,四周的地稍稍地铲低下来,造成一点小坡度,防止积水,排水沟再挖一条出来,让积水排到屋外头,这样雨季来临的时候,怎么样有一块干爽的地方。 接下来又要准备明天交差的炭了,招弟打趣道:“三哥这棚子搭好了,以后就不用担心刮风下雨啦,那我开始玩泥巴啦?” “开始吧,你现在也应该会做了,你可以开工了!”招弟说得不错,他又要开始玩泥巴了,天天糊泥起来烧炭废时又废力,那泥巴糊水皮肤多少都有腐蚀,不说腐蚀,干久了皮肤都会皲裂开来,家里又没有什么皮肤保养品,那口子疼起来就跟刀子割一样难受! 招弟也不嫌弃,自己任劳任怨,全部的活一手包办了,三哥现在可相当是自己的东家了,他们夫妻待自己就像亲人一般,有得吃有得住,衣服也是新的,不用再像个小叫花一样,多做点活也是快活的啊。 招弟来回抱着一大堆木头,小心翼翼地将木头一圈圈地垒起来,现在要什么形状的木头,堆多少木头,比较好堆起来招弟都有小经验了,不一会儿一大摞木头就像小塔一样矗立起来了。 招弟喘着大气提回来了一桶水,没吱声地就开始拌土地准备开始搅泥,一边干活一边还很少见地埋怨道:“我说三哥啊,这炭炉每次要烧都要重新糊太费事了吧,要是有那种像灶台一样的炭窑,或是固定的炭炉就好啦!” 没错!一言惊醒梦中人,梁川被招弟一句话给点醒了,自己怎么那么土啊,重复利用的道理都不懂搞个灶台不就行了嘛。“哟,小伙子可以啊,还有点小想法嘛,好好干,这一时半会也砌不起一座炉子,还是只能这个老办法,别发牢骚了,手脚快点。” 招弟一听自己的意见还被三哥给采纳了,心里美滋滋的,嘴上说道:“好啦我知知道啦,你别催命一般叫唤了。” 梁川问道:“招弟你凤山一带比较熟,可知道哪里有卖砖头的吗?” “过了集市往南走,快到县城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个砖窑了。那里的砖可不便宜。” “为什么?” “这砖头烧制必须用上好的黏土,就像我们制做这个炭炉一样,挖泥巴烧煅,挖一点点还好,不会伤到农田,这砖窑可不一样,多做一点几亩地的土也挖空了。田里的肥泥被挖去烧砖了,剩下的沙土要再种粮食那可种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那老百姓比如我们要盖房子这砖从哪里来啊?” “当然是找这个官窑买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不是官窑吗,怎么会卖给民间呢?” “花的钱到位自然就有了。” “哦。。哦。。。我懂啦。”梁川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亏自己也是公门出身,这点小道理一时竟不得要领。 第二十四章砖窑买砖 我们的国家几千年来有很多优秀的传统文化传承不下来,却有很多不好的糟粕传承了下来,吃拿卡要就是其中之一。 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是这样,这就像一个固疾深深地扎在我们国家的身上,让国家永远没办法健康。 梁川虽是一介小民但是每每看到这样现象还是痛心疾首,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是一句话,而是沉甸甸的责任。 为政者如果把权力当成是自己敛财的工具,受伤最伤的还是底层的老百姓。盖房子是农村最基本的,却连片瓦粒砂也买不到,那不是逼民落草? 梁川早有耳闻官窑的大名,宋代以来有定汝哥官钧五大名窑,专门为皇家官家烧制御用之物,万里挑一进贡给皇家,烧制出来的器物上都有落款,后世时常有出土的珍贵文物大多都是出自官窑。 而民窑一般非官府经营,烧出来的物件也相对较为粗糙,供平民百姓日常使用。古代官窑有官府背景,财力雄厚。玩艺术要花大本钱,有官府撑腰,才制造得出传世精美的瓷器! 但是凤山的这个官窑有另一个含义,这里也烧不出来精美的器皿,狗肉上不了宴席,这个官窑的意思是官府独资,相当于是国家控股,是个国企!不是平头老百姓自己整出来的,所以它也叫‘官窑’。 这个地方的官府也真他妈黑啊,烧个砖头也不让,那要盖房子怎么弄,办能去找官府买砖头,价格肯定是杀猪了。自已烧砖头得不到许可,美其名曰保护耕地,不得毁田。。 自古代以来建筑行业都是比较有利可图的,到了自己上班的时候,买房子成了人人头上的一座大山,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就是材料人工地盘都是控制在大房产商手中,他们说了算了价格自然下不来! 艺娘去卖炭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招弟呆在家里烧炭,梁川别着把小斧子想去招弟说的砖窑看看,可以的话真像招弟说的炭灶做几个,省天天玩泥巴。 凤山南溪对岸,也就是南岸这里的水田相当肥美,连田阡陌,与兴化城外的良田成片,也算是养育了兴方一方百姓。 这个砖窑选址介于凤山和县城之间,凤山的西面就是县城,从官窑远远地可以看到县城的城郭,官窑到县城还有一距离,中间是农闲时田地,地里空空的,没有任何作物。梁川抄着近路从田地里直接穿过,路上还碰上了昨天在龙水庙遇到的那位老太婆,拖着腿吃力地朝县城去了。 梁川就自己一个人,脚力好走得快,还是走了有一会才到了这个砖窑,远远望去,与想象的官窑落差极大。 这个所谓的官窑破烂不堪,窑身周身都是用青砖搭起来来,窑身的青砖有点年头的,不少都剥离破碎了,像漏风的大门牙,东缺一块,西少一角,窑身上面用毛竹搭支架,架着一个草棚顶子,看得见的地方都不少被风雨刮坏了,漏光的地方比比皆是,一个破窑子跟要塌了一样。 窑身中间还有一根砖垒起来的烟囱,不过一点烟火气都没有,窑边上还有一个草屋。梁川记得以前的人教版历史教科书里有描述过景德镇人家的官窑的情况,那里哪怕夜里都是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不过人家是烧给皇家用的,是烧瓷的,这破窑烧烧砖头还行,其他估计没指望了。 窑场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摞砖头,出窑工是一个头发和胡子一个蓬乱花白的老头,梁川来了也没看一下,没有半分兴趣,大冬天的身上还是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短衫子,比刚见到招弟时的那个还破,身上沾满了红色的砖粉,汗水糊着砖粉,就一个泥人一般。 老头看不出年纪但是看着让人觉得相当的苍老,梁川挨近了问道:“师傅,你们这管事的在哪里啊?” 老头盘着砖头往砖堆上垒,抽出一只手指了指草屋,示意梁川去那里面看看。 梁川知道这类人的不易,也没有多说,径直去了草屋了。 梁川走到草屋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太香,屋里肯定是在炖羊肉,羊肉的味惹得梁川狠狠地咽了好几口口水,这种天气能吃上一口羊肉喝上一口羊汤,真是享受啊。 梁川往门梁上敲了三下,屋子里没有反应,把头伸进去看了看,只见一个大胡子粗人翘着一支脚搁在长凳上,手里拿着一本本子看着入神,嘴里骂骂咧咧的,屋子里有个灶台,一个厨子在忙着煮羊肉,肉香味就是从灶台飘过来的。 妈的,土灶烧羊肉,香。 梁川又加重力度敲了几下门柱,咚咚咚的,屋子里看书的大胡子听到声响,立马扭过头来喝道:“什么人!”这一声,中气十足而且话气里充满了不爽,一看就是自己打扰到他了,梁川心里暗叫不好。 这大胡子穿着一身捕快服,八成是衙门里的人,因为正在看什么东西,本来心情就不好,被梁川这么一吵,更是不爽,两个铜铃般的大眼直直地盯着梁川,质问道:“小子,在官窑重地鬼鬼祟祟,要是不讲出个一二三来,爷今天饶不了你!” 梁川暗骂道:妈的,今天运气不好,出门就触到别人霉头上。心里暗骂,脸上立马挤出春天般的假笑,赔笑道:“差爷莫生气,莫生气,小的是这附近的乡民,因为家里最近想砌个小灶,听闻贵窑有烧制砖头,想来看看能否匀两块砖头,小的别无他意。” 那大胡子五大粗,见梁川也长得五大三粗,腰里还别着一把小斧子,像就路过打柴的,不过那脸就比自己秀气多了,平日里也是看人办事,见软柿子才捏两下,见梁川人高马大,又懂得低头赔笑,态度就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喝道:“买个屁,每次老子一来查帐,卢彬这小子就有事不在窑里,老子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你还想买砖,赶紧滚!” 这个所谓的官窑就是官监民烧,官府定期派人来查帐,能承急走的一般都是关系户。而这个大胡子应该就是衙门里的人,今天下来查帐的,刚好又碰上管理的不在,这个大胡子又不认识字,查不了帐,弄得他一肚子火。 怎么办?回去?那不是白跑了,还是蛮问问?梁川说实话也不想招惹这种不讲理的人,秀才碰到兵有理讲不清。但是回去了回头还得再来,这些个大爷平日给惯坏了,见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德性,指不定那个管事的卢彬也是一个不好伺候的主。 梁川思前想后,还是硬着头皮对着这个大胡子道:“爷莫生气,小的识得一文半字,不知道可否帮到大爷。” “你说的可是真的,要是敢糊弄本大爷,这手中这根水火棍可要你吃个饱!” 那大胡子听梁川说自已识字,不由得高看了几分,乡下的泥腿子有几个能识字?识字的也不会叫泥腿子了,那卢彬狗一样的人物,邢师爷干嘛让这种人来管砖窑,还不是因为这厮识几个鸟字,妈的,好好的一个窑被管成什么鸟样,都快倒了。 梁川一阵小跑,快步凑到跟前,把腰弯得很低,一副恭恭敬敬地姿态,低声回答道:“大爷可以考考小的。” “好,那我就考考你,本大爷叫李成福,是兴化县衙的都头,这个福字你给爷倒过来写一下!” 都头!这相当于刑侦大队长啊,难怪这大胡子这么蛮横! 桌子上有毛笔和纸砚,但是梁川可不会写毛笔字,以前有拿过毛笔写字,写的那个字跟鸡爪的一样,这一写肯定出丑。梁川见灶台边上的有一缸水,走到水缸边上,舀了点水倒在手心,走到李成福跟前的桌子边上,手指醮了点水,在桌子上写了起来。 毛笔字不会写,这用水写还不简单。 梁川一副自信的样子,一气呵成,福字楷中带草,跃然于桌上。李成福本来半信半疑,自已名字里的面的福字肯定认得,没想到这个小子还真给他写了出来,而且写的还有几分架式,比卢彬那狗啃的字还要漂亮上几分。 “你他娘的这是倒着写吗?” 梁川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李成福绕了一圈,一看果然是倒着写! “哟嗬,有点意思!” “你小子真他娘是个人才!” 李成福一看碰到救星了,立马抓住救命稻草,将一本脏兮兮的本子递给梁川,说道:“你把上面的帐目给我念出来,从这页开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在两人核对账本的时候,边上的一个厨子对梁川这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野小子大为光火,暗自在一旁冷眼瞧着梁川,想给梁川使点眼色,梁川一时大意也没去注意这个人。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一次多事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梁川一定会狠狠地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这种地方有利益输送就有利益冲突,为了碗里一口吃食大可以鱼死网破,这个官窑的主事卢彬不在就是为了避开这个李成福,谁想李成福却碰上梁川! 第二十五章碰上流氓 梁川接过李成福递给的帐本,手指手沾了一下舌头上的唾沫,按李李福指的打量了一下帐本,这帐本记帐书写采用的竖式的,字体潦草,到处都是涂改的,写得歪歪扭扭,看得相当的不舒服。但是大体上梁川还是认得出来。 梁川看了一小会,便开始大声念道:“十一月初二,霞苑陈根买青六百,收叁贯,初二,沧溪黄通买红四百,收贰贯,初三。。” 梁川照着上面写的字逐一念下来,上面写的什么梁川一看就懂,就是什么时候哪里的谁买的多少砖,青是青砖,红是红砖,数量和后面收款多少。还是挺清楚的。但是梁川越往后念,李成福那张长满大胡子的脸就越阴鸷,到后面冷得跟结了一层霜一样冰寒。 梁川念到后面越念越觉得不对劲,声音越念越小,边上烧火的厨子知道梁川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捅破天了,卢彬要是知道他把帐目里的问题说给李成福知道,回来饶不了这个小子! 他时不时地一直转过脸来朝梁川挤眉弄眼的,疯狂地朝梁川给暗示,你小子快别念了! 梁川轻声地问道:“差爷小的还要往下念吗?怕还是。。不念了吧。。” 李成福克制不住,粗糙的大手往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吓得梁川和烧火的厨子都一个哆嗦。李成福道:“妈的,卢彬这个狗东西,敢骗老子,以为仗着有邢师爷的靠山,就敢偷吃老子的香油,妈的!”李成福自顾自的说了一串,一连说了好几个妈的,气得不行。梁川看在眼里也不敢乱插话,这帐上记得一清二楚,小孩子都会算,是没错啊。 李成福看了一眼梁川,道:“小子,今天你来得巧,不然大爷一帮兄弟肯定要骂死我了,妈的,卢彬这小娘养的把我们一帮人坑了,怪一得一到查帐的时候他都不在。那个谁,让你烧个羊肉,磨蹭了半天没磨出个屁来,羊肉到底好了没!” 这老厨子是砖窑卢彬请的,专门烧菜,平日也打打下手,是卢彬的心腹之人,李成福现在没地方出气,就找他的下人出气。 厨子是个老实头,一看就被吓得不轻,屁都不敢放一个,双腿看着都在抖,盛了一大碗羊肉,战战兢兢地端了过来,刚放下这羊肉,李成福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子,刚刚挤眉弄眼的是弄给谁看呢?。 李成福拿了根羊大骨就往嘴里送,白嫩的羊肉事着皮,看得梁川一直咽口水,细微的动作被李成福给看在眼里,李成福道:“小子你哪里人,不是兴化县城人吧。来,坐,一起吃。” 梁川不敢造次乱来,还是一副恭敬的姿态,这种人脾气大,性格古怪,保不准等下会怎么发作,还是本分一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免得等下没台阶下,梁川道:“差爷您自己用就好了,小的不敢造次。小的是凤山人氏,不是县城人士。” “难怪以前没见过你,凤山的啊,凤山是个好地方啊,叫什么?做什么的?” “呵。。我叫梁川,小的平时比较少出门,乡下种地的不足挂齿!” “你少糊弄我,一口一个差爷的叫得倒是挺上口的,凤山识字的可没几个,还有一个在县衙大狱里杵着呢,就你这样也别种地了,寻份好前程不比种地强?” 梁川见他多次坚持,不是客套,自己再不给面了就是给脸不要了,也就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只是没有伸手去拿羊肉。 李成福道:“不认识也罢,你今天来这干嘛?” “小的家里要砌个小间,差几块砖头,听说贵窑有砖,就想买几块回去砌。” “买砖,就你自己来吗,你没雇辆马车,这怎么拉砖头回去。” “我先来看看什么样情况,买不买得回去问媳妇!” “哈哈哈。。”李成福被梁川逗乐了,一个男子汉家里买块砖头都要媳女拍板,不过看梁川这说词,就是说笑了。 “你今天帮了我的忙,却是害了你以后都不能在这砖窑买砖了,这窑监子卢彬是条狗一样的人,心胸狭隘,你今天帮了我,肯定他也会记恨你,要在这买砖就不好买了。” 他说这句的时候眼睛还故意看向一旁的厨子,打狗看主人,这些话就是骂给卢彬听的! 怎么回事,自己就念了几个字怎么就得罪人,听李成福这么讲,他和卢彬之间一定有过节,自己阴差阳错的说了什么导致他们有冲突。 “福爷,这。。。小民这就回去了,家中还待小人回去烧饭!”梁川暗暗发愁,怎么还是得罪这些丧星了。 “没事没事,你回你的凤山,这是兴化不是凤山,卢彬他也不去你们凤山,不会有事的,日后有机会老子给你谋份前程,到你们凤山去做个乡书手!” 乡书手?怎么听着像文书这类的差事,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得罪了卢彬还能当上乡干部? 梁川心里还在为不能买砖发愁,只当他的话是玩笑话,也没在意,只是想着到底得怎么样,才能弄点砖头回去。 李成福胡子多,胃也大,那一大碗的羊肉一个人吃得渣都不剩,骨头上拿刀都不定能剔出肉来,吃饱了,拍拍屁股,拿着帐本就走了,临走还让梁川等他消息,等什么消息,妈的。 李成福前脚刚走,那老厨子就哭天抢地地扑过来,梁川以为他要干嘛,哪想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人,扯住梁川就不让走,这李成福一走,连窑子里出砖的账本也带走了,卢彬做的都是假账,一块砖卖三五文钱,两本账一本记五文一本记两文,他们衙门的捕快也要分红,每每到分红的时候就把价低的账本拿出来,造成收入不多的假象。今天李成福正巧路过这窑,进来一看,那真账本卢彬走得急正好李成福不识字,一时给忘了收起来! 后来就有了梁川来的一幕, “卢爷来了你有好果子吃!还吃羊肉?你也配!”老头的嘴特臭,说起话来唾沫星子喷了梁川一脸。 梁川一听卢彬要回来,知道是自己把他给卖了,不活剥了梁川。甩手一挣把这老头推开,撒腿就跑,妈的今天运气太差了,好死不死摊上这档子事,也怪自己多事,本来想帮人家的忙给个好印象买两块砖,不曾想好心办了坏事! 梁川一路小跑转眼就到了凤山集市,梁川回过眼看了看,后面也没有什么人追过来,心下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东看看西瞅瞅,心里嘀咕着,也不道艺娘回去了没有,不如去下亭楼问问。 下亭楼是凤山的地标性建筑,很好辨认,也很好找。梁川顺着下亭楼这栋建筑走去,半道上没想到还真就碰到艺娘。 艺娘这时一个人正在街上逛着,两只眼睛看着街上卖的各种物件和食材,想着等下回家煮点什么好。倒腾了两趟一百多斤炭都送到了下亭楼,筐里空空如也,交付给下亭楼的伙计。 两人还有一段距离,中间正好隔着许多人,梁川想着要不要给艺娘一个惊喜,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獐头鼠目的小瘪三也看上了艺娘,跟着就算了,满嘴还喷着一些污言秽语。梁川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后来细细一听,两个狗东西还真是准备打艺娘的主意! 梁川低着头若无其事地跟在这两瘪三后面,跟了一路,听了一路,前面的艺娘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两上小混混给盯上了。 这两个小混混平日里游手好闲,今天正好在下亭楼想混点什么好处,没想到碰到了艺娘。瞧这姑娘长得清秀可人,却背着一大筐炭,想必是什么良家出来帮工,小家小户的肯定没什么背景,正好下手! 两个小混混尾随艺娘从下亭楼走到集市上来,一路上盘算着将艺娘带到哪个僻静无人之所,怎么炮制这个小娘皮,那满嘴的下流腌臢话听得跟在身后的梁川是怒火中烧! 梁川本着与人为善的优良本质,人不犯我不犯人,坚决做一个不给官府添乱的优秀良民。没想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天还真有人弄到自己头上来了,要不是顺路来集市上,艺娘今天肯定要遭这两歹人的毒手! 你们两个狗东西,碰到老子,今天你们死定了。 两个瘪三尾随着艺娘越来越近,梁川跟在他们后面也越来越近 只听右边的瘦子道:“兴哥,等下你可说好了啊,你完事了也让我泄泄火,这憋了好久啦。” 左边的矮子道:“杨春,瞧你那丧气样,一会好好帮我推屁股,我吃饱了也让你喝口汤,这娘们的腰可真他娘细哟,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媳妇新嫁到凤山。” “管他哪家的媳妇,兴哥你看上的小娘皮,还有不从的吗,嘿嘿!” “不从也得从,老子的大棒煽乎她两下,保证她欲仙欲死!看,等下经过郑家的棺材店的时候,把她给我掳进去,这铺子后面平时没人来,我们就在里面把她给办了!” 叫杨兴的矮子人小心却是相当歹毒。“办完之后,扔到我们的窑子里,让客人也尝尝鲜!”梁川在后面,虽然只看见这杨兴一半侧脸,但是那股狰狞的气息却是扑面而来,你们两只禽兽,竟然还开了窑子,不知道有多少妇少落入你们的毒手! 第二十六章安排后事 这郑家的棺材铺确实没有人,连个看门的也没有,这年头,谁偷东西也不会去偷棺材啊,偷了不也得带得走啊。两只禽兽竟然想得到在棺材铺奸污民女,真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艺娘刚一走到郑记棺材铺门口,带头的杨兴低喝一声:“上!”两个人犹如两条恶狼一样扑艺娘。可怜单纯的艺娘还不知发生何事,发现情况不妙想要大声叫喊出来,嘴巴却立即被捂住了! 那杨兴声怕叫喊引来其他人,用力捂住艺娘的嘴不让她发出一点点声音,嘴巴在艺娘耳旁说道:“再叫,就弄死你!” 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两个歹人制住艺娘就要往棺材铺内强拽。艺娘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平生虽然坎坷,可是也没经历过这般凶悍的行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神满是求救,豆大的眼泪急得滚滚直下。 梁川一看两只禽兽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终于可以动手了!梁川平地一声惊雷大喝:“住手!”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给这两人镇住了,一看,哪里来瘪三,还以为是什么绿林好汉,蹬时又惊又怒,这小子跟了自己多久了?敢来坏爷的好事!二对一,今天就替你爹好好教育一下你! 瘦子杨春,一看自己这边人数占上风,又想在大哥面前表现一下,冲锋在前跳出来朝梁川厉声叫道:“哪里来的野。。” 这瘦鬼杨春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平时跟着杨兴几个狐朋狗友,在凤里作威作福,人们被他们蹂躏那是敢怒不敢言,杨春跟着几头真老虎自己小狐狸来个狐假虎威,也能出出风头,混个脸熟。而且一般不用动手,狠话说几句,被搞的人马上就服服贴贴了,谁知今天碰到梁川这个煞星! 一句话还没骂全,梁川脚下蓄力,箭步冲到他们跟前,顺势一个垫步,左脚支地,抬起右脚,重重地朝杨春轰出一记侧踹。 “妈的!”梁川这一脚犹如炮弹一样轰炸而来,在杨春的胸前爆裂开来,咔咔咔,梁川隐约都能听到胸肋骨断裂的声音。 杨春就像一只断线了的风筝,被一脚踹进棺材铺,撞倒了几片棺材板,然后正好飞落在一个没盖棺材板的空棺材里,刚开始还想爬起来,然后一用力,人就直挺挺地瘫了下去,正好跟死了一样,直接躺进棺材里。 侧踹,攻击威力特别大,杀伤力最强,加上一个“垫步”惯性让侧踢更加具有破坏力和穿透力,运用得当可一击结束战斗,不仅是痛在表面,而且深入体内,亦即造成内伤。 当年入警的时候在警校练了大半年,跟着教官学散打,吃了教官多少拳头和鞭腿,现在想想都是泪啊! 杨春吃了梁川一记侧踹,要是还能再站起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艺娘一看来的竟是梁川,大喜过望,梁川怎么会在此处。 旁边的矮子看张三一脚将杨春送进棺材,眼睛都看直了! 杨兴本来抓住艺娘,这汉子上来就是一脚,杨春瘦鬼归瘦鬼,肉剔光了好歹也有百来斤的份量啊,又不是绵花做的,一脚过来飞出就跟风筝一样,要不是杨春是跟自己混的,他都以为是杨春配合这汉子来唬自己。 杨兴心惊肉跳,心儿颤得快跳出胸膛,但是作为一个老牌的混混瘪三告诉他,不能怂,道上混的气势输了就全输了!直觉让杨兴意识地一句脏话脱口而出:“狗东。。” 又是两个字刚吐出来,梁川转身微蹲蓄力,对着杨兴的下巴就是一记左勾拳,接着右拳呼啸而至,再次砸中杨兴的面目,杨兴沙袋似被梁川击飞了出去。 梁川现在身负神力,这一记勾拳是何等力度,杨光的身子向后飞了出去,砸在墙上,扬起一大片灰,下巴整个直接被梁川的拳头给捣烂,下巴掉了下来,满嘴的碎牙混着血水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这小子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下巴闭合不了,到处漏风,鼻子的血不要钱似的不停地淌了下来,嘴里含着一口鲜血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剧痛让杨兴捂着下巴,像一只大虾一样,蜷缩着到处滚来滚去,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梁川也没想到,身体力量变大了以后这拳功的威力也变得这么大! 两个人完全失去了行为能力,一个晕死在棺材里,一个在地上打滚,艺娘吓得哭个不停。 梁川一把扯住艺娘,轻声安慰道:“艺娘你别怕啊,有我在,没事的,快,趁他们两个半死不活,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 艺娘还是一直哭个不停,女人嘛,尤其是碰到这种一生难得一回的大事件,有阴影是很正常的事情。梁川拉着艺娘回家里快速赶,一路上不停地安慰她,说了一路,梁川怎么说都不怎么起效,总算要到家的时候,终于不哭了,人也沉默了,碰上这种事没有一时半会谁都缓不过来,梁川也不着急。 回来的路上梁川时不时就往回看看,他很担心这两只禽兽会尾随他而来,他在家的时候他们这帮人上门来闹事他倒不怕,但是就是梁川不在家的时候,招弟和艺娘可就要遭殃了。还好这一路并没有看到什么不明身份的人跟在后面。 今天是倒了什么霉?白天卷入官府跟砖窑的纠纷当中,艺娘又让流氓给盯上了,出门犯太岁,净碰上这些糟心事! 今天出去了一天,中饭也没吃,路上又发生这么多事,搞得梁川也有点疲倦,但是梁川还是检查了一下招弟今天的工作成果,招弟相对于艺娘来说做事就没能那么细心,手脚也不麻利,地上梁川明显都能看到还好多细小的炭渣,换成艺娘绝对会捡得一点不剩,这可都是钱啊,收集起来回来还能做松花蛋的柴灰! 梁川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看着一人一狗在院子里无忧无虑地嬉戏逗乐,心情久久平静不下来! 看着惊魂未定的艺娘还有天真的招弟,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既然和他们牢牢地绑在了一起,自己就要对他们负责,自己不管不问让他们承担这些因果,不是自己的作风,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忙了这么久砖也没搞到,招弟这边烧炭必须要有砖炉,才不会一个人一天都在忙着玩泥巴。 其次在砖窑可能无意中得罪了有官府背景的卢彬,虽然自己不认识他,但是旁边的那个厨子知道自己的落脚点,要打听到自己应该不难!万一这人有官府背景,民不与官斗啊。。 麻烦的还是这最后发生的事,那记侧踹威力太过爆炸,连梁川自己都没想到自己那一脚威力这么爆炸,就怕那瘦子吃不住这一脚会不会死掉! 太阳渐渐地往西边的山背后沉下去,晚霞伴着晚风让寒意渐渐升起来,梁川苦思冥想半天,始终没想到什么好的对策,对方这些人的背景和行动梁川无从所知,现在最好的对策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对方有行动自己才能有对策。 为今之计,明天不能让艺娘再进城去卖炭了,艺娘他们能认出来,而且经此一遭,最好还是自己去吧,出了事自己也能应付,哪怕真有解决不了麻烦,让自己面对也比让他们面对来的好。 夜里艺娘烧好了饭,三个人坐在一起一句话都没说。 艺娘因为受了刺激害怕心里乱成一锅粥,所以不想说话,梁川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表情相当凝重,所以没有说话,招弟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所以他也没有说话。 空气一度相当安静,安静得让人有点不安,沉浸在思绪当中的招弟首先反应过来,大声嚷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垂头丧气的,都给我打起点精神。”两个人被招弟一凶,精神恢复了不少。 “今天我们去城里,艺娘收获不错,炭都卖出去了,明天我亲自去送炭,招弟你还在家里烧炭,至于艺娘你就安心在家负责貌美如花吧。”艺娘现在哪里有心情和梁川开玩笑,一点面子都不给梁川,脸上还是一脸的愁容。 梁川看出了她的担忧一眼,继续说道:“放心吧,我这个人福大命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鬼门关都走了一遭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等梁川说完,艺娘一听这话,马上就急了,质问道:“你嘴上又没个把门的!” 梁川苦笑道:“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凡事咱都要留一条后路以防万一,白天我在凤山碰到不少人,这些人就怕有的人难缠,回头要是我碰上了什么事这炭还是要继续烧的,咱们跟叶掌柜已经说好了,言出就要必行!” 梁川又加了一句:“记住我说的话,招弟你多帮你艺娘姐一下,她身子毕竟没有你这么强壮,要是需要帮忙的话你多帮着把炭背到城里!” 招弟听着这话怎么怪怪的:“三哥我听着你这口怎么感觉你在安排后事啊!” 第二十七章酒楼遇伏 第二天,出门前梁川重申了一次昨天交待给他们两人的事后,就背着一箩筐炭出发了。 昨夜招弟乱说话让艺娘狠狠骂了一顿,路上梁川一直很警惕周围的人,每一个向他投来目光的人都能让梁川报警惕起来。凤山乡自己认识的人并不多,那两个泼皮只怕还有其他的同伙,禽兽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的,不得不防。 凤山的这条青石板街,梁川第一次走出了十面埋伏的感觉。 短短的路程,走了好久才到下亭楼。下亭楼和往常一样,大门洞开的,不同的是今天大堂里面却是安安静静,平日的客人却是没怎么见到。梁川径直走到后院去找叶掌柜,没找到掌柜人便找到交炭的伙计,伙计看到梁川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梁川今天对每个人都特别敏感,这个伙计也不例外,马上笑道:“小哥儿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凤山送炭的艺娘的丈夫,以前也来过!” 伙计们一提艺娘脸上就有点生气,道:“原来是你们!” 自从艺娘给他下亭楼上了一次柴正好还被叶掌柜给瞧见了,断了他们买柴收回扣的路子不说,还把他们骂了一顿,罚了不少的工钱,现在看到梁川能有好气吗? 伙计冷哼了一下,收了炭,给梁川的竹板上做了一下标记,就三步作两步,快速闪进了后厨。伙计心想,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今天县衙下来拿人,打听了许久说是给下亭楼送炭卖柴的一伙强人夫妇!可不就是你们两口子嘛! 梁川只想着交了炭赶紧回何麓,不料就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暗地里突然一声大喝:“上!” 只见几个皂衣官府的衙门小役造型的彪形大汉鱼贯而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套索杆,索杆的末端是一个绳扣,这种绳扣的只要一有东西被扣住,用力一拉便会扣得死死得,被套中的人力气小的只能束手就擒。 梁川心下大骇,完蛋了,这帮是官府里的人!官府的真的对自己下手了! 这帮人三两分组,分工配合都十分地到位,显然是有备而来,妈的,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得罪卢彬叫官府的人来报复,但是自己又没明显犯什么罪,这不太可能,二是昨天下手太重,杨春杨兴的家属报案到官府,官府下来拿人,可能性最大的也能就是这样了。 这群捕快两个一组,一组套手,一组套脚,几个游击的周游在梁川前后,想伺机套梁川的头。 为首的一名捕快,脸上胡子跟上次碰到的李成福有得一拼,密密麻麻的,一张脸如面饼,肤色又黑,倒没见到上次遇见的李成福。 这个都头站在最外围,指挥着这群捕快抓人,几个捕快在都头的指挥下格外的凶悍,套索一直套不到梁川,无法控制住梁川,但是一直用套杆击打梁川,打在身上虽然不是很疼,但是打得多了,身上也遍体鳞伤。 梁川拼死顽抗,心里大概也猜到是为什么他们会抓自己,但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还是厚着脸皮大声说道:“各位差爷,不知草民所犯何事,让诸位对小民下这般般狠手!” 这都头轻蔑地笑道:“大胆凶徒,昨日你在凤山当街暴杀杨兴,我们持海捕文书,今日特来擒你受审!见我们官差办案还不束手就缚,反了天了还敢拒捕!” 什么?杨兴死啦? 会死的不应该是杨春吗,怎么变成杨兴,杨兴下巴被自己一拳打烂,鼻子最多打歪,也就吃饭掉点米粒,说话不利索,怎么可能会死!杨春受了那么重一脚,飞了那么远他没死杨兴伤得轻竟然死了! 这怎么可能! 梁川一时心急,大叫道:“大人冤枉啊,杨兴禽兽不如,昨日当街侮辱我娘子,幸好我及时出现,不然我娘子清白不保,草民昨日出手只是打伤了杨兴的下巴,怎么会要了他的命呢,大人明察啊!” 都头大笑道:“好,好,好,既然你自己肯承认昨日确定打过杨兴,那就没有抓错良民,你还是束手就擒,随我们到县衙门让县老爷公断吧!” 梁川哪里肯听他们的鬼话,这帮人先将自己骗进去,进了衙门被他们关起来,在里面自己插上插翅也难逃,他们想怎么捏自己就怎么捏,再来一个严刑逼供,打到你招认为止! 人不是自己弄死的也变成自己弄死的,自己从警数年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啊,他铁了心今天绝对不能跟他走,一走就回不来了! 只见梁川抽出腰间所系的柴刀,捕快一欺身上来,梁川就拿刀划过去,刀锋始终离捕快有一些距离,他只想逼退这群捕快,一但伤了他们,自己没罪也不好过了,肯定会被抓进去了一顿折磨。 都头见梁川竟然敢公然拒捕,还亮出了凶器,这在凤山可是头一遭,心头怒火顿时爆发,咆哮道:“大胆刁民,你竟敢携凶拒捕,本都头今日本想对你法外开恩,是你自己找死,别怪本捕心狠手辣了!你们几个,给我随便上,生死不论!” 几个捕快一听都头下命令了,嘴角都露出阴森的笑容,本来他们还担心下手没轻重,将梁川打死打残,日后难免缠上官司,现在领头的发话了,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那就往死里打吧。 他们手里拿着哨棒,也就是水火棍,质地坚硬,常人根本吃不消两棍,但是梁川自打身体恢复后大异于常人,身体不仅是爆发力还是耐力都是一流的。几个捕快试图用套索套住梁川的肢体,但是梁川人高马大,动作更是敏捷得像一只猴子,怎么套也套不着,急得几个捕快挥捧就往梁川身上招呼。梁川手只现在只有一把小柴刀,吃力地格挡住每一次棒击,但是身上还是有很多地方暴露在棒棍的攻击之下! 下亭楼的后门空间本身就不大,梁川被几个捕快围在垓心,进退不得,身上越来越多地方受伤。此时的梁川就像一只被困的猛兽,始络不屈服,但是体力耐力却越来越差了,柴刀的格挡也越没越不起作用,雨点一样的棒击不停地落在身上。 两个捕快瞅准机会,一把套住梁川的左右两只手! 糟了!梁川心中大惊! 得手啦,都头及一众捕快心里窃喜,终于套住你了,看你还能怎么样!左右两边两个捕快分别套住了梁川的左右手,甫一套住,迅速往回拉,套口收缩,紧紧都绑住了梁川的手。梁川两边吃力,挣脱不得。捕快越拉越紧,在四周游走伺机的捕快,眼见如些,一把冲上前用套索想套住梁川的头! 头要是被套住了,那就真死定的! 一瞬间,梁川的两臂爆发出惊天的力量,左右两边拉住套索往中间用力一扯,只见左右两边两个衙役面朝面飞了过来,嘭的一声,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其他捕快见梁川如此神力,心里更是大骇,一个个畏缩不敢上前,场面十分混乱。 梁川不想跟这群捕快真的闹出点意外,把事态扩大化,但是他们毫不退让,逼得梁川悲愤地吼道:“各位差大爷,草民本是一介良民,何苦要苦苦相逼呢!” “哼,苦苦相逼,好你个苦苦相逼,老子当差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硬骨头!”梁川不肯就犯一下就逼急了大胡子都头,“咣”的一声大胡子捕子从腰间抽出腰带,“你娘的,今天老子不劈了你,老子就不姓卢!” 卧槽,这大胡子要来真的了! 大胡子都头出刀了,下亭楼的后院突然闪出一个人来,一把将大胡子都头的刀柄压住,拼死拉住大胡子劝道:“老吴啊,你脾气还是这么爆啊,咱们现在当差的可不比以前啦,你不为自己前程着想,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不要冲动让我去劝劝他!” 大胡子急红了眼,提着刀就要上来,嘴里吼道:“老李你他娘快闪开,老子的刀可不长眼,等下削到你!” 梁川定睛一看,出来的竟是那天在破官窑碰到的大胡子捕快郑福成!救星啊!你小子原来一直躲在里面,老子都快让人给砍了你才知道出现! 只见梁川的演技瞬间爆发,那嚎得比鬼哭还惊天动地,差点就给郑福成跪下了道:“李都头啊,小的你见过啊,我一介良民手无缚鸡之力,杨兴死得不明不白,与我虽然有一点干系,但并非草民所为啊,李都头你可得替我作主啊!”梁川哭天抢地的说道。 李成福心里怒骂梁川,就你小子还手无缚鸡之力,牛都能被你倒着拽了,刚那两个捕快差点没让你甩出去摔死。 李成福板道脸对着梁川道:“你小子还不消停一下,简直胆大通天,竟然还敢公然拒捕!”然后立马换一张脸,老脸堆满了笑容对着大胡子都头道:“老吴你莫要冲动,让我去跟他说说!”李成福死死地拉着大胡子,不敢松懈。 “好!你去跟他讲,今天跟我们走,进了大狱等知县老爷去断案,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要是还是犯糊涂,休怪我的刀不留情面!” 第二十八章一进大狱 “小子你老实点,今天我们奉命办案,必须带你回去调查,不论你是清白还是该死你都要跟我们去过一下堂,不要让我们难做!”李成福一脸严肃地说道。 “李都头,我确实打了杨兴一拳,可是当时我对杨春下手更重,怎么可能杨兴死了杨春没死!” “你不要说了,我这样替你说话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杨兴这起案子十分严重,县里面牵涉好好多人,县老爷十分重视,谁来说情也没用,你要是让我难办,别怪我也对你不客气!” 李成福本想对梁川来软的,没想到梁川不为所动,还是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打算顽抗到底。 他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说道:“今天我们抓不到你,也会去河对岸去抓你娘子和那个小家伙,你看着办吧。。” 什么!你们这帮狗官,什么时候都找到家里去了!不能连累艺娘和招弟,他们进了公堂那种地方,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肯定以后心里都会有阴影,况且事本来就与他们无关! 梁川收起原来哭丧的脸,脸上变得一脸的决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冬月的天气一样肃杀! 李成福就站在梁川跟前,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瞬间压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所谓祸不及家人的道理他是明白的,但是没想到这小子藏得这么深,前面还装死装怂,这下子老虎的真面目的露出来的,他真怕等下梁川一激动,那柴刀挥过来把自己给干掉了。 梁川不再装腔,冷冷地说道:“都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要为难我的家人,你们要怎么办我我随你们就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让他们掺和进来,我跟你们走。” 李成福也没想到这小子简单的一句话就屈服了,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梁川像一尊雕像一样直直地矗立着,眼睛闭上了,没有回答再多说话。 “上!”大胡子都头,一声令,七八个捕快一拥而上,死死地将梁川压制在地上。梁川没有反抗,反抗意味着艺娘和招弟将陷入危险。。 这些捕快对梁川相当忌惮,一个个不敢懈怠,梁川还吃了几记黑拳,虽然不疼,但是接下来可能还要吃更多。。 当天中午,梁川就被套上木枷铁链锁着往兴化县城里押解去。一路上看着路人投来的眼光,没想到自己前世也是堂堂一个公职人员,今日也会变成阶下囚。 路人指指点点,大胡子都头带着这队捕快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一路上趾高气昂地,好不风光,不时有群众询问抓的是什么犯人,他还饶有兴致的向百姓邀功一般答疑解惑。 路上有路过那个破官窑,窑场上还是稀稀拉拉的几堆砖头,一个身着光鲜的男人站在官窑前笑脸盈盈地看着热闹。 兴化县城看着并不大,青色的城郭包围着这个古城。城郭的高度并不是很高,古代的南方,战事并不像北方那样跟吃饭似的一天要三顿,特别是东南沿海一带,因为开发得比较晚,交通又十分不便,在北人眼里这里还是蛮越之地,劳动力对比北方相对较少,各种资源相对开发得少,所以在各路军阀的眼里,这里并不是争夺的热点,也就间接使得这些工事基建相对处于比较原始的状态。 多年以后,有一群来自东方岛国的倭人到这片土地的时候,人们就意识到的战争与死亡其实离自己并不遥远。现在城墙的作用更多的是抵御盗贼,等历史的车轮向前再滚些个年头,倭寇入边之时,这城墙不高也得高了。 城门口歪歪扭扭地站着几个守城的甲士,一脸的嗑睡样,连天的哈欠都快把天给呵破了。领头的守卫见到了大胡子骑马进城的时候,还会跟大胡子打趣,一脸谄媚地说道:“哟,吴爷,今天又破了什么大案了,出动这么多人,咱兴化有些日子没这么劳师动众了吧!” 大胡子也不谦虚,骑在马上扬着马鞭就回道:“他娘的,今天抓这泥腿子差点还伤了几个兄弟,你可别小看这小子,杨兴那厮是被这小子给打死的!” 守卫头子一听杨兴死了,也变了脸色,回道:“什么,一拳打就死杨兴?吴爷莫不是说笑吧,那凤山的杨兴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亡命之徒,别人在他那里只有吃亏的份,还会被一个泥腿子一拳打死?” 梁川一听,心里暗骂,是吧,杨兴矮是矮,但是身子板那么健壮,任谁都不可能相信自己能一拳打死这个杨兴。 大胡子一听这话有点不爽了,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抓错人?守好你的门吧,少管那些不该管的闲事。” 这大胡子说翻脸就翻脸,一句话顶得守卫头子没有半点意思,这是热脸去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讪讪地走到一边去,就当没见过这鸟人。 县衙的位置处于兴化县城的东北边,此地也称燕池浦,是历代官府衙门及各路官员安家落户之所在。 传说这地方的风水相当的好,千百年来,南溪水悠悠地从县府衙门前缓缓流过,府衙大门前东西两株古榕树须根飘逸,枝叶婆娑,组成了一幅“古树、流水、人家”的别致风景。 这里还有个很美丽的传说,东汉武帝刘彻与叔叔争权时,何氏九仙逃难到兴化,以南溪水洗眼后全部睁开了眼睛,传说几兄弟在此羽化,至此以后,每逢夏末,何家九兄弟洗眼的地方满天的燕子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燕子在古代是吉物,非氤氲祥瑞之地不可能有如此多的燕子取集,燕池浦由此得名。 是个好地方,梁川此刻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他一直绞尽脑汁地在想到底杨兴会因何而死,兴化县城明显和凤山乡这个乡下的小集市不一样,到处人满为患,做生意的还有大量的居民都是聚居在县城内。 看热闹是人们的一惯风格,国人千百年传承的优秀传统之一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多,平时唱戏看的人多,一但碰到砍头行刑之类的活动人更多!这可比唱戏要来得刺激多了,那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梁川一路走来,心情本就不佳,再受到街头巷尾群众的指点议论,心情更是爆炸,本身一个人长得人高马大,被五花大绑着穿街过巷更是让人瞎猜,偶尔一些人盯着梁川,梁川就恶狠狠地回瞪去,吓得围观的人赶紧转移视线。 走了好远的一段的路终于到县衙了,门口一块牌坊立着,上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让人。 好一对为民请命的对联! 县衙朱红的围墙高高耸立,看不透里面的事物。捕快拉着梁川往左转了好几个弯,古代监狱通常位于官衙的西南角,因为从易经风水学来讲,西南为坤地,正对鬼门,所谓早死早超生,方便这些罪忏之人早点上路投胎,也只有监狱的煞气,在方位上能镇得住。 绕了几个弯,终于到了,虽说是大狱,但是这大牢的也是破败不堪形大于义,梁川看了看要是自己想越狱,往这土墙上一撞,估计就能撞得开,门口几个狱卒把守,气质上并不比守城门的那些人强太多,也是一身子流气,梁川经过时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走到大牢门,口楹联上又有一对联,写着:“尔违条犯罪,罪有应得;吾发奸雌伏,歧途指返”。 后世的监狱看所守常常也挂着这样的标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以听管服教为荣,以违规抗改为耻!骨子里透着一股老实交待,否则牢底坐穿一样的味道。 李成福把梁川一直送到了班房门口,梁川反叫住他道:“一人做一人当,有什么麻烦找我一人就是了,祸不及家人,李都头您是个好人烦请跟姓吴的都头说一声,有什么罪我都扛了就了,要是让我的家人遭受迁连,我不管这背后是什么人在阴我,这牢狱困不住我,待我出来之时定是血洗兴化之时!” 李成福再一次被梁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煞气给镇住了。他在兴化当差多年,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没见过,杨兴也算是一号人物,碰上他说死就死了,刚刚在下亭楼几个捕快欺不了他的身,小小的凤山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上次在砖窑跟自己点头哈腰,自己还真看走眼了! “我知道,县里面不少人问过这件事,大家都不好替你出头,但是也不想这件事闹开闹大。” 说完李成福看了看四下无人道:“杨兴这事背后有人想要你死,你自己当心,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了!老吴也是让人当枪使了,这里面不太平,能不吃不喝就尽量不吃不喝,别莫名其妙地死在里面。总之一句话,兴化的水太深!” 梁川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求生欲作祟下还是张嘴道:“李都头,这事你能不能帮小民查清楚,还我一个公道!” 这一问李成福急了:“啧,你这人好不识抬举,我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还想拉我下水?” 他自己都说了,这背后有县里面许多人的影子,摆明了就是在说不是他一个小都头能管得起了,就是管得起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得罪其他县里的大人物,他不是想让梁川活着出来,而是想让梁川知道必死无疑安心去死! 奶奶的,梁川心里暗骂! 第二十九章敲山震虎 梁川上班的时候没少和看守所拘留所打交道,拘留所还好,看所守是有自己的规矩的。 新来的要睡厕所边上,强奸进来的要挨打,号子里是有老大的。 梁川戴着大木枷被捕快带头一直往里面走,这破败的牢房里还关押了不少人,监房是用木头制成的,碗口儿粗的老衫木,上面一层厚厚的污渍,让这些人盘磨得都包浆了。 越往里走,光线越来越不好,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少,直到尽头,最后一间,没想到这间监房的面积竟然是最大的,而且里面关的人也是最多的。 虽然当下是深冬,但是大牢里到处还是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 锁在牢门上的铁链哗啦啦一下子被拉开,木门吱的一声开了。捕快的脸上透着一种诡异的笑容,似笑非笑地打开梁川身上锁着的木枷,等到他说话的时候,梁川听出来了,这个捕快在兴灾乐祸,只听这个捕快说道:“吴都头有交待,一定要把你放在这个天字第一号房,让你享受享受!” 说完推了梁川一把,嘭的一声又把牢房哗啦啦地给锁上了。这里面的味道太大,连捕快自己都受不了,门一关上,一溜烟不见了。 “来人啊,升堂!”只听天字一号房最深处,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年轻人慵懒地半躺在地上,那声音跟光换完声一样,带着稚嫩的沙哑。 梁川一听,搞什么,这里升堂? 监房里最深处的这个年轻人躺在背光的地方,梁川看不见他的脸。只见这个人一声令下,本来横七竖八的犯人啪啪啪,三五下就排成两排,明明是犯人却装成皂吏的样子,嘴里异口同声地呼号子起来:“威~~~~武~~~~!” 这是。。地下衙门不成?这些人大多也是不情不愿凑热闹的,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一副又来了的表情,不少人不情不愿一边翻着白一边卖力地表演着。 梁川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发号的人一听,厉声道:“大胆贼子!进了我天字一号房还敢如此放肆!来人啊,杀威棒伺候!” 杀威棒梁川知道,宋朝的特色,太祖武德皇帝定下的规矩,任你何人上了公堂,进了监营大牢,先给你一顿打,灭灭你的威风!打虎武松就被这样搞过,连打虎英雄都怕这一顿棍子。 两个犯人闪了出来,一上来就伸出手准备来揪住梁川。 眼见两个犯人就要欺身到跟前,梁川身体疾速向后退却,脚步下跺了几步,背后一下子就抵到了牢门房上,退无可退,但也与两人拉开距离。 两个人见梁川身手敏捷明显有点惊诧,这牢房就这么大,你再厉害能飞了不成,两个人都是混过社会的老油条,打架斗殴以前没少干。见这小子其貌不扬,也就长得长高了一点,张口骂道:“有种上来单练!” 梁川以退为进,对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犯人冲了上去。这人也有点打架经验下意识的知道肯定不秒,脚步立即停下,架起手作了个格档。 梁川冲到跟前,身子一扭,一记漂亮的鞭腿结实地甩在他身上,这人断线风筝似的飞了出去,身子撞在牢房栅栏上,摔到了地上。 好猛!全场安静无声!后面跟着的犯人直接看傻了。 梁川见这人正发愣,往他大腿上一扫,咔嚓一声脆响! 大腿骨应该是断了,因为他叫的那杀猪般凄厉的吼声,叫门口值班的狱卒的都给招来了。 “啊~~啊~~!”撕心裂肺的疼痛叫喊声在整个大牢里不停地回响。其他的的犯人哪还敢找梁川的麻烦,纷纷作鸟兽散。在这里,谁的拳头大谁说话就大声,不然就得挨揍,这里监狱的铁律。 两名狱卒风风火火地就赶了过了,熟练地解开门栓上的铁链,一个蹲下来检查这个断腿的伤势,另一个抽出一根棍子对着一众犯人大喝道:“你们这帮杂碎,都给我蹲到墙根去,谁敢乱动,今天老子我就让谁横着出去。” 所有的人都老老实实地全部缩到墙角,都对这些狱卒十分忌惮,梁川不敢当头鸟,也跟着他们一起蹲到墙角。 两名狱卒的配合相当默契,也是相当专业的。这是典型的一个人警戒,一个人处理现场情况,能进大狱的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往就有狱卒处理事情时被犯人偷袭得手的。 年纪较大的那个狱卒看了看断腿的伤势,这个大腿骨被梁川一腿踢断,嘴里不停地嚎着嚷着,“啊。。啊。。”的嘶吼声叫得相当的大。 “断腿了。” 老狱卒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了。 “这个还活着!” “这,谁干的!” 没有人回应,连那个叫唤着升堂的小子也不敢吱声,显然他知道这里的规矩,狱卒才是这里的王。 梁川一看,与其被人出卖,不如自己说招了道:“大人,这两人刚刚为了一块睡觉的地方打了起来,两败俱伤不关这里大伙的事!” 大家一听这小子自己屙的一地屎还想给他们沾上一点,一个个心里怒骂,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 两个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这人才进班房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吧,就搞晕一个搞残一个,这天字一号房没人敢出头,是个狠角色,难怪刚刚吴捕头交待要严加照看! “看看你们一个个人模鬼样,谁再添乱老子就让你们先去做鬼!” 老狱卒撂下一句话,哗啦啦,铁链又将牢门锁上了。 什么?这就了事啦?这小子什么来头?天字一号房的所有人都知道,不管谁在这里称王称霸本事再强再风光,这里的头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老狱卒,他是这里的班头,人称何阎王,宁得罪阎王莫得罪老何! 他们见到太多不知天高地厚的犯人初来乍到,去顶撞何阎王的,结果无一例外,要么被打到大小便失禁,要么终身半残,回来再提起何阎王的名字都能让他们吓得屎尿一裤裆。 梁川心里也有自己的算计,他就想搞出点动静,能进大狱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自己也要给他们一个敲山震虎,告诉其他人犯自己还是好惹的。 梁川一闹大家看梁川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刚刚的教训告诉他们,这个汉子得罪不得,那身手是玩命的。 梁川一屁股瘫坐了角落里,好好的一出穿越竟然让自己混成了铁窗泪!混到这个地步的穿越者自己肯定是头一个,别人都是封侯拜相妻妾成群走上人生的巅峰,自己巅峰没走上倒成了阶下囚! 坐过来的这个人,脸色红润白析,身上也是相当干净,不像其他的犯人跟个要饭的似的,一头黑发疏得干净利落。别人犯人身上都有一股浓烈的江湖草莽气息,就这个人身上非但没有这种滚刀子的味道,反而有一种浓浓的公子哥娘炮味。 梁川想得入神,一时没发现自己身边竟然坐了一个人。他反手一把揪住这个人的衣领,喝道:“你还想打吗!” 好哇,刚放倒两个人你小子还不怕死,还要来找我的晦气,老子今天不大开杀戒不行了! 小年轻身后两人原是他的保镖,见主人被梁川制动,眼神不善地就要上来动手! 梁川看又是来找麻烦的,更不敢松开手,死死地拿住这个人,指不定还能做人质! “别冲动别冲动,嘿嘿,都回去,咱有话好好说!”只见这个年轻人嘴角的胡子还是刚长出来的头茬,一根根像绒毛一样,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你娘的,梁川一听他的说话,就反应过来了,刚刚喊升堂的就这是这个小子。谁他娘跟你自己人!梁川不敢松懈,还是一直揪着这个小子的衣领问道:“小子,刚刚搞那出升办案的,就是你吧!” 小年轻看梁川倒也不是暴力狂,况且旁边还有两个保镖看着,不怕梁川跟他乱来,笑嘻嘻地回道:“是啊,刚刚本来想隆重‘欢迎’你一下的,没想到你这么能打,刚刚两个犯人你一个人就解决了。” 梁川心里大骂,欢迎?怕不是想玩死我吧。 “把我打一顿就是你所谓的欢迎!”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大哥你身手很了得啊,是本地人吗?以前没过啊?” “我不是本地的,你少跟我套近乎,闪一边去!” “我表姐也是凤山人氏,从小在我舅舅家玩得多了,我怎么没听我表姐说过你这么一号好汉!” “你表姐是谁?” “凤山首富郑益谦的女儿你都不认识啊,我舅舅那么大的产业,你们集市上但凡是有挂郑字的招牌都是他们家的,难不成你连郑家的东西都没买过!” 梁川恍然大悟,怪不得集市上的商铺招牌大体都相当,上面都是写一个郑字,原来是同一个老板旗下的产业啊,难道。。。上次自己碰上的两个姑娘就是郑家的姑娘! 兴化好小,又跟这两人扯上关系? 第三十章来人探监 “行了,不说话了,折腾一天我腰都快断了,身上现在还疼呢!” 梁川被一帮捕快打了一顿,现在休息下来身上哪哪都疼,哪里还有心情跟这小子说笑逗趣? “我有办法让你出去哦?” “真的!”梁川差蹦起来。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不想出去呢,进来这里的,都想出去,果然没错!”小伙子有得点意,他一下就抓住了梁川的要害。 听他笑得那么浪荡,反应过来,反明是在消遣自己! 梁川气得想跳起来暴奏这小子,不过想想打了他也没什么用,他身边还那么多人,总有自己睡着的时候,那时候可防不了他们的黑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川匝匝舌,白眼一翻往墙根子一靠,懒得理这个小子。 何阎王的威胁还是有用的,牢房里安静了不少,起码闹事出头的人没有了。 梁川眼皮子越来越沉,天气虽冷还是睡着了。 梦里先是遇见了那个晦气的道士,接着又梦到了艺娘,艺娘一直哭自己怎么劝她都不听,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到了一听鸡鸣,身子一歪醒了过来! 这是睡了多久?梁川一身冷汗,在这虎狼窝里都能睡着,自己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昨天那小子瞪着一双眼睛煞有介事地盯着自己,就在自己一旁边,看那样子盯着自己时间挺久了,要是给脖子上踹一脚,不死也得残废! “你看我干嘛!” “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梁川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往边上挪了挪。 “我说你这人这么奇怪,你表姐家有钱看你这样子应该家底也不差,进了这地方还有人给你当保镖,你们有钱人体验生活是不是都这样?没事去牢里吃两天牢饭,回头好忆苦思甜?” “嘿嘿,你这人说话真好听!有意思!” 梁川无语了,自己嘲讽这人呢他不以为意就算了反倒打趣起自己来了。 “刚进来这里的人要么哭天抢地要么寻死觅活见人就喊冤枉啊,这么久了你也不叫两声,见着我们也不怕,是不是以前也来过?” 梁川哼了一声,老子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专门把你们这些个败类送进看所守伏法的,一年要送几十个进去,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哭嚎有什么用? 梁川眼睛一闭,省点力气想想对策。 “嗬!不理我,看来你不想出去!” 又来忽悠我!梁川又不是傻子,用这一招一套就上钩? “我这里只要呆腻了跟我爹说一下,他马上就把我捞出去,两个保镖我都能带来,带个人出去嘛。。” 梁川腰杆一挺,顿时来了劲! “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郑鲤仙,你可以叫我石头!” 好名字,再回想昨天那一出升堂办案,能起这个名定是个贪玩的主,正常人谁进了大牢还有心思在牢里搞这一套东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把县城大牢当成游乐玩,要是没点家底背景可能吗? “在下梁川!” “说说你怎么进来的,我好央我爹想想办法!” “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何要救我?” “我一见你就觉得很投缘,说话办事合我胃口!” “呃。。。” 梁川想了想,有个人聊聊天解解闷也好,于是两个人坐在一起就把那天碰到杨兴杨春开始,一系列事件说给石头听。 一说到梁川竟然一拳打死了杨兴,本来石头怎么都不会信,石头道:“这个杨兴我知道!” “凤山的一霸,凤山有几个狠角色,一个是杀猪的郑屠,你别看他是一个杀猪佬,听说他那刀法是早年在北方砍人砍出来的,刀刀都是致命的路数,手底下一帮徒弟个个都是坏到骨子里的主,但这个人我是没有见过,听说而已,” 石头说得兴起接着道:“还一个就是这个杨兴,这个人说狠吧,也不是什么太上档次的人物,不过做人比我还坏!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开赌档,窑子,好多流浪到兴化的姑娘都让他们锁起来做皮肉生意,啧啧当街辱人妻女那是不足为奇。” 石头一说到这个杨兴,气得直咬牙手脚直跺。 “这杨兴跟你过节吗,好像没你什么事吧,你对他火气这么大!” 看得倒是挺开的,说起自己过往的糗事就像在说光辉往事一般,脸不红心不跳,说道:“年中我去凤山我舅舅家的玩的时候,被杨兴他们几个小弟骗到了他们赌档,这些个狗东西出千诈光了我所有钱,我爹读书人最恨我碰赌博轻薄之类的放浪之事,放出狠话不管我,结果。” 说到这里石头的脸红了:“我被杨兴这狗东西狠狠打了一顿,然后剥光了衣服带到兴化找我爹赎人,我爹气得当时就我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奶奶的,还好我娘心疼我,拿出她的嫁妆把我赎了回去!后来整整被关禁闭了三个多月,唉,杨兴命短没等到让我报仇的机会!” 我靠,这么精彩,你这熊样还学人家赌博! “川哥,昨天你那一脚就直接将别人踢成残废,这一拳下去。。” 石头的意思是说梁川的拳脚功夫相当的霸道,找你麻烦那两个流氓平时也是练过的,在街头也打过不少的架,但是根本经不起梁川的一脚,这杨兴被梁川一拳招呼过去,想想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这一拳打掉他的下巴没有问题,但是要打死他我相信还差一点。”梁川很自信一脚踹不死杨春一拳绝对打不死杨兴!下巴这地方很脆弱,要被打烂很容易,那不然街头斗殴的得天天出人命。 石头半信半疑,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了,说他打得猛呢就是肯定人是他打的,说他打的不猛呢,但是他人都被关进来了,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人不是你杀的,兴化这都头吃饱了去抓你。 “对了,你又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梁川跟他聊了这么久,为什么这小子会进来他还不知道。 “我嘛,也是打架,把别人给打伤了就进来了。” “你能打得过谁啊!” 石头把袖子一撸,气鼓鼓地道:“我身子是没你这么横,但是比我差的也大有人在,怎么就不能打架了。” “他们陪你一齐打架然再关进来保护你的安全吗?” “他们是我爹请来的打手,怕我在这大牢里被人给揍了!” 说完他都不好意思了。 “那他们怎么进来?” “街上找人揍两下就进来了,这还不容易。天字第一号房这些个人犯一个个看我不爽,被他们俩打得多老实!” 人比人真的是气死,老子担心儿子在大牢里吃亏,竟然还能把别人送进来,保护自己的儿子。这人得多大的本事,竟然有钱能使老鬼推磨,难怪他口出狂言说能把自己弄出去。 这两保镖只在梁川打架的时候多看了他一眼,一脚把别人大腿干断确实牛逼。其他的时候两人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石头虽然是他们的东家,可是他们连这个小孩子的账也不买,只有有人找石头麻烦的时候他们会出手。 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模样像个书生,另一个一脸横肉,身上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胀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傍晚的时候,整个监狱里的视线就变得相当的差,本身就没有什么光源,太阳下山后,连照进来的光线也没了,温度也越来越低。架了几个火盆子,勉强有点火气。 突然,整个大牢里的人突然都变得精神起来,一个个不像梁川刚进来那会,有气无力的,好像都在期待什么东西。 这些人怎么突然躁动起来了,这到夜里怎么一个个反精神了,石头这时候已经缩在里面了,梁川挪了几下屁股,特意去问他道:“怎么回事,不对劲啊。” 石头呆久了,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摆摆手,连回答都懒得说,就说了四字,饭点到了! 他不说自己还没觉得,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大牢的门又吱的一声打开了,只听一大队的人脚步声嘈杂,顿时大牢里一片鬼哭狼嚎,什么女善人、女施主、女菩萨各种称呼不绝于耳,有的叫得过分了一点,那声音跟嚎丧一样,大牢内顿时群魔乱舞。 何阎王咳了一声,整个监狱瞬间安静。年轻的狱卒有条不紊地将牢房走道里的各盆火盆添起火来,何阎王领着一个大队人就进来了。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女子的声音,只听这个女子道:“何班头,这每天都劳烦您,小女子这是太想念弟弟了,小弟轻薄不懂得人情世故,在里面受欺负,我这个当姐姐的实在是放心不下。” 何阎王在前面领着路,笑呵呵地说道:“大小姐说笑了,这等肮脏下贱之地小姐每天出入,糟了小姐千金贵体,我等都是当值办差的,也就手头这点小便利能让郑员外看得上入得了小姐法眼。” 那小妞也很会来事,笑盈盈地回答道:“何班头言重了,我弟弟在这里,这几日我见也没伤没饿,全亏了班头费心!” 这什么人,这么大来头,连这里面的牢头狱霸都这么客气。梁川看奇地张下张望,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是哪路的神仙。 那女的带了好大一队仆役,这些仆役一个个都拿着一龛食盒,食盒周身都漆着精美的图案,材质倒是看不出来,但是光一个食盒就做得好此精神,可想而知里面的食物应该是何等佳肴。 有几个仆役手里还拎着酒壶,酒壶的材质倒是一般,就是普通的陶罐,壶身上贴了张暂新的红纸,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封口泥的颜色快淡得看不出来,一看就是窖存了多年的好物件。 梁川隔着栅栏,怎么越看越眼熟,这背影好像见过啊,声音好熟悉! 第三十一章郑家玉芝 何阎王在前面为这个千金大小姐保驾护航,监狱里的犯人关久了,雄性荷尔蒙相当旺盛,进来一只母耗子都能点燃犯人们的欲望。 无奈何阎王气焰涛天,还没动手,光是那眼神就能让一整个大牢的囚徒闭上那张臭嘴,这大牢里是何阎王他的地盘,而这个大小且是县里郑举人郑员外家的千金,赫赫有名的关系大户,县里面的好多当差的都与他们家有交集,这样的一位小姐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是让我自己管的这些人渣给冲撞了,那回头管理不好的名声传到外头,岂不是有损自己的声威。 当然有也不买账的,趁这姑娘走过的时候伸手要来抓她,嘴里还满是污言秽语,突如其来的咸猪手,瞬间把这姑娘吓得花容失色。 何阎王从背后抽出铁尺,铁链一扯闪进牢房里,分分钟就教这个犯人重新作人,一把铁尺打得他亲妈都不认得。 “腌臢东西,这姑娘是你碰得的吗!” 那铁尺狠狠地抽了下去,每一下都打得血流如注,现场好是恐怖! 何班头再一次用行动证明了在这兴化大牢内,他就是男主角,敢在他的地盘撒野,那是自讨苦吃。 显然这姑娘也是十分厌恶这种暴力行为,血淋淋的不忍直视。 “算了何班头,何必一般见识。” 何阎王其实在姑娘面前有意卖弄自己的地位,其本意是想告诉这姑娘,你弟弟是我罩着的,这里面是些什么货色你自己也看到了,我辛辛苦苦保护你弟弟这人情可不小啊! “小环,你们几个去把饭菜给里面的各位好汉都散散,记住了,态度客气一点,别恼了这里的大爷。”几个小厮毕恭毕敬,回了一声是就各自己熟门熟路地去分工了。 何阎王领着这个大小姐径直来到了天字一号房的跟前,双手搭着弯腰对大小姐做了一个揖道:“大小姐你们姐弟团圆,我不在这里碍眼了,何某告退了!” 大小姐忙不迭客套,一把扶住何阎王道:“何班头大仁大义,小女子感激不尽,如此多礼,折煞小女子也!” 说完,向旁跟着的年纪较大的仆役使了一个眼色,那仆役将手中的酒壶递了过来。 姑娘双手托着接过仆役递过来的酒壶,脸上笑盈盈地对何阎王道:“何班头,这酒我爹藏了十二年,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我来给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送饭,爹爹特意嘱咐我把这酒交给您老,说要不是您多加关照,我那傻弟弟在这里面早让人欺负了!” 十二年的美酒,何阎王什么都不喜欢,就好一口酒,甫刚一看见他们手中的拿的酒壶,他就知道今天的五脏庙有得享受了,没想到还是十二年的珍藏,何阎王两个眼睛冒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这酒壶,这郑大官人出手可真是豪爽,他的宝贝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就是给自己送顺水人情来的! 在这牢房里他收的人情世故多如牛毛,早就熟门熟路,看着到手的美酒还是故意推辞道:“郑老爷担心令弟的安危这也是人之常情,莫说郑老爷交待,就是他没吩咐,令弟进我了这大牢我也得保他不伤一根寒毛不是!这还带东西,岂不是看不起我等!” 何阎王说得慷慨激昂,谁知道没给你点好处,会不会被你弄死在这里面。 有酒要有菜,那个小妞又端了一盒精美的食盒过来。 家丁仆役们一个带着一个食盒,刚才她吩咐仆役将食盒分给各个牢房的囚犯,怪不得这些个犯人一到饭点这么精神,原来是养精蓄锐,等这顿饭啊。 姑娘给何阎王送去了一份独特的食盒,别的食盒都是漆器,外面有图案,这个食盒不光造型精美,外面还有镂空的造型,高山流水,玲珑可爱,可虽未打开食盒一览,但是里面装的美味佳肴已不需多言! 何阎王美滋滋的端着食盒提着酒壶回去享用了,美其名曰不想妨碍人家姐弟团聚。各个牢房的犯人也好狼似虎的胡塞海吃起来,食盒里装的什么? 梁川伸了伸脖子瞧了瞧:鲜虾脍蹄子、红烧肘子、青椒爆肚、姜醋鲜螺、鱼虾蛤蜊,上面尽是硬菜,没有一道素菜,这里人的吃怕了青素,油腥再多不会嫌,吃罢下面,下层的慢慢揭开,更是想得周到,果蔬干货,饭余小食,什么冬笋金桔,松子冬瓜糖。 可怜这些牢房里的犯人,混吃等死活了一把年纪,贫穷限制了想象,何曾见过这等山珍美味,想都不敢奢望以前能吃到,平日有一碗米饭便可以度日,现在落难之时进了监狱之后,还能享受这等佳肴。 给其他的犯人都分完饭菜后,就剩这最后的天字一号房了。那小妞独自己前来,火盆里添了些柴视线好了一点点,那身形梁川越看越觉得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等她完走近,挨着牢门叫唤石头的时候,梁川定睛一看,我的妈呀,这不是那个谁嘛! 自己第一天进凤山集市,在人群里看到过她,回家后,她们两姐妹还尾随自己,上门来求歌,在凤山的杂货店,她装成伙计的模样被自己撞了个正着。这个世界好小,哪里都碰得到她,那个叫玉芝的,原来石头的姐姐就是她! 梁川急忙转身缩回牢房深处,拉起一把干稻草,顺势往地上一躺,手臂盖在脸上,不想让她看到自己。 “石头吃饭啦,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焖羊肉啦!”天字一号房郑玉芝准备了好几盒食盒,普通的就给石头的狱友吃,石头吃得跟何阎王差不多,比其他人的更精致。 她中蹲在地上,一样样将食盒里的食物取出来,石头一听到监狱里的风吹草动早就知道他姐姐过来了,他不喜欢他姐姐来这里,这里牛鬼蛇神太多,上次过来就被刚何阎王教做人的那个囚犯给吓到了,但是不来就吃不到家里的好菜,这大牢里的饭菜连家里的狗都不吃。 石头两手扶着大牢的木栅栏,脸上神情神秘兮兮,隔着木栅栏对着道:“姐,你刚从凤山舅舅家那回来不久,有个人你不知道认不认识?” 郑玉芝白了他一眼,骂道:“这凤山乡这么大,我就去了几天,能认识几个人?每天跟你表姐忙上忙下的,哪都没时间去,哪有时间认识什么人?” 石头更加高兴了,脸上的坏笑憋不住差点都要笑出来:“姐你记得凤山的那个杨兴吗?” 郑玉芝古怪地看了石头一眼,手上给石头把菜拿出来,边问道:”记得啊,那个地痞不是绑你来咱家要钱吗,当时爹虽然心疼得不行,但是说的道理也没错,你就是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能让你长点记性对你还是有好处的,怎么会忘啦!” 石头一步步地吊郑玉芝的胃口,兴奋地说道:“那恶棍死啦!” 石头一说,郑玉芝不敢相信地看着石头问道:“怎么死的?我这几天在凤山也没听说啊!” 石头一脸正义地说道:“当然是被人打死的!所谓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且杀杨兴的好汉就在我们这里,我介绍你认识一下!” 说完手指着梁川躺着的地方,说道:“那,你看,那个躺着的就是打死杨兴的好汉,身手相当厉害,一进来就打残了两个犯人,他也是凤山的,叫梁川,你认识吗?” “梁什么的不认识,等等!你说叫什么?”郑玉芝瞪大眼睛看着石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 “梁川!” “死瘸子?” 郑玉芝望了过去,还真是那天走夜里跟表姐去买歌的那个人! 郑玉芝有种好哇你总算遭报应了的快感,冲着躺在地上的梁川道:“死瘸子是你吗?好啊,没想到再碰到你竟然在这个地方,快,转过来让本姑娘看看是不是你。” 梁川很不爽,继续躺着装睡,妈的,你全家都是死瘸子。 石头一头雾水,难道认错啦,梁川他腿脚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是瘸子。 “起来啦,我姐带饭菜过来啦,我们一起吃!”石头见没反应,又叫了几声。 梁川见实在躲不过去,便捏着鼻子,用假声回应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吼!果然是你个死瘸子!” 郑玉芝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肯定是那天晚上去求歌的梁川死瘸子,每个人的音色都有特点,梁川的身形再配上独特的砂砂的嗓声,一下子就让郑玉芝认出来了。 石头眼睛一亮,姐姐果然认识,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被掩盖,火急火燎地问道:“姐,快讲讲,怎么回事?” 郑玉芝粉拳往石头头上锤了一下,骂道:“你不赶紧吃饭还问什么问,回头你不会自己问他吗?” 梁川一听身份已经暴露了,也不再装了,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两个姐弟跟前,也不客套也不啰嗦,看都没看,拿起郑玉芝手里的菜就往嘴里送。 “好吃!好吃!” 这吃相郑玉芝哪里忘得了,那天夜里在何麓,一碗干巴巴的米饭都能让他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就是那个死瘸子! 第三十二章良臣背锅 郑玉芝带来的食物极为好吃,好吃到梁川想留下来跟艺娘一起分享,但是想了想自己眼下的处境,他只能苦笑一声,自己吃了起来。贫者粗茶淡饭,贵者锦衣玉食,虽然嘴上说排出来都一样,但是吃到嘴里那滋味确实不一样! 郑玉芝与梁川有小小的误会,但是说来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你找我要玩我不给之类的小恩怨,郑玉芝心思玲珑,却也不是一个落井下石见不得人好的人,前些日子还在人家家里讨要歌曲,现在对方却身陷囹圄,人生际遇无常也不知道安慰他点什么好,此时无声胜有声吧,说多了反而让梁川心里添堵。 饭吃完了,家丁们收拾着食盒,每一个食盒都被吃得连渣都不剩,郑玉芝带来的饭菜都是这里面的人没吃过的,普通人平时能吃白米饭都算是小康了,肉只有过节才能上桌,在家里吃不到,在监狱里就更别想,在这种地方饿肚子是常事,馊饭馊水是惯例。犯人们见人家要收拾了,哪怕是剩菜也使劲往怀里揣,留着夜里饿了偷偷吃。 监牢里长期阴暗潮湿的环境,又这么多抠脚大汉盘据在这里面,气味环境都相当让人难以忍受。 呆了一会,郑玉芝女儿家都好干净,更受不了这里的环境,跟石头交待了几声一定要听何老鬼的话,便准备要离开。临时前看了一眼梁川,梁川意志有些消沉并没有反应。 石头低着声间对郑玉芝道:“姐,你回去了跟爹爹说一声,这里我呆够了找机会把我放出去,顺便帮我把这个梁川也救出去!” 郑玉芝白了他一眼:“你总算想回家了?当这里是酒楼想来就来临走还要打包把其他人一齐捎走啊?爹爹知道肯定又要打你一顿!咱爹好歹是兴化有名的举子,你不喜欢读书就算了,天天惹事生非,咱爹的名声都让你连累了!” 石头挠挠头:“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要是有个姐夫管管你。。” “你找打!” 郑玉芝走了以后,牢房又恢复了平静。 她带来的食物众人都抢着去吃,梁川也吃了不少,唯独一个人没有去吃。 自打梁川进到狱中,听闻他是凤山人士就留意起梁川了,他正好与梁川隔壁牢房,中间隔了一道栅栏。 “兄台,能否跟你打听一个人!” 梁川听到有人叫自己,循声望去,是自己隔壁牢房的仁兄。 “你叫我?” “正是!” “在下孟良臣,斗胆向兄台问点事。。” 梁川心里一咯噔,这名字政治倾向很强烈啊!做梦都想做良臣,官家要是看到他的名字想必会很高兴吧! “你说吧。” “你是凤山人士可曾去过何麓村?” “咦,巧了,我就是住在何麓村的!” “太好了,你有没有见过我娘?” “你娘。。?”梁川看着他,他娘是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再想到前几日在石马桥龙水庙碰到的那位老太婆突然联想到孟良臣,说道:“你娘是谁我不认识,只是我见过一位老妇人。。!” 说完便将那位老妇人的外貌体征说给了孟良臣听,听到这个老太婆每天魔怔似的往兴化县城跑来伸冤,见庙拜神祈求自己平安,他的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 “孩儿不孝,孩儿对不起母亲!” 他转身朝着牢房的窗子跪下来拜了三拜,泪流满面地说道:“孩儿饱读圣贤之书本想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好伺候您老人家,没想到遭逢奸人陷害,身陷牢狱生平所愿再无法实现,列祖列宗良臣愧对诸公!” 这时候,石头凑过来说道:“这孟良臣可是一号人物,我爹当初都极为看好他,据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本书给他看一遍他就能记下来,他家里堆满了一屋子的书,没有一本是他买的,传说他每每到人家家中借书,都是一口气看完,回家再滕抄出来细细研读!” 过目不忘!世上难道还真有这样的本事! 史书上有这本事的人梁川就知道两个,一个是东汉末年刘璋手下的张松,曹操向其展示孟德新书他看过一遍,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谎称是战国无名氏所著,羞得曹操把孟德新书给烧了。第二个是明朝第一才子杨慎,这仁兄七岁能背全唐诗十一岁能写近体诗,二十四岁高中状元,后人论及明代记诵之博、著述之富,推杨慎为第一。 这良臣兄竟然也有这等本事!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敬仰之间,梁川不经意把这首诗给念了出来! “男儿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自当清清白白,上孝父母下安黎庶,你哭哭啼啼的女儿作态对得起你这一身才华吗?” 孟良臣被梁川的一首即性诗震惊到了,嘴里反复品味着这首诗,心中的震骇无以复加,当年曹子健七步成诗就被传诵了千年,这人竟然出口成章,而且醍醐灌顶发人深省,立意如此深刻初衷如此刚毅,实在令人折服。 孟良臣一时有些无地自容,连石头也被他唬到了。 “梁大哥,你藏得够深的呀,打架你是一把好手,没想到你还会作诗!我虽然不读书,几句歪诗还是懂的,你这诗回头我让我爹爹品鉴品鉴!” 梁川没有搭理他。 孟良臣道:“我一时糊涂险些想不开,让梁兄见笑了!” 梁川道:“你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孟良臣叹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显然没有心思显摆自己的过人之处。 “累赘罢了,百无一用是书生!” 真是过目不忘!梁川一脸羡慕地看着孟良臣道:“有这本事更应该好好地利用起来,不说千古留芳起码中个状元探花的应该不成问题吧!” 石头都被梁川的口气给熏到了,冷笑道:“我爹那么有本事的人考了十多年了也没有中过一次,现在还是举人之身,心灰意冷之下才由文入商,你当科举是随便比划两下就能考中的吗?” 孟良臣说道:“梁兄一首要留清白在人间已足以万古流芳了,科场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却无几人能有梁兄这样的才华,我一介书生不知天下事,连自己乡邻有这样的高人都未曾一访实在是汗颜,今日得以在狱中相见也算是聊慰此生死而无憾了!” “我说你别口口声声寻死觅活要不就是哭哭啼啼的,我受不了你那娘炮劲,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直!” “梁兄教训得是!” “你是做了什么进来的,你娘在外面天天替你伸冤,一个老人家不容易啊!” 孟良臣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惭愧啊!”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得!刚说完又来了,不说拉倒,老子不稀罕听!” 孟良臣脸上一红,他也是恃才傲物的人,不曾让人这样骂过,不过有才的人碰上更有才的人,被骂他才能虚心接受。 “我原来是凤山乡蒋里正家中的教书先生,赚些银钱奉养家中的老母,原本教他孙子倒也相安无事,一家人对我都是待为上宾礼数有加。后来有一日,蒋里正的孙女蒋钰给我写了一封情书,里面写尽了对我的爱慕之情,极尽衷肠之倾诉,我本一厢情愿地以为蒋钰是拜倒在我的才学之下,是真心喜欢我。。” “后来呢!”石头听到这种大八卦极为感兴趣,大牢里太无聊,以前他也找孟良臣说过话,奈何人家鸟都不鸟他,今天还是托了梁川的福,才知道这凤山第一大才子这么多故事。 “唉。。”孟良臣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一介穷酸书生,更无自知之明。后来我才知道那蒋钰与别人早就私通款曲,更是有了身孕,蒋钰为了家族的名声就盯上了我,写了情书向我假意示好,想把腹中的孩子推卸给我。” 孟良臣仰头回忆了一阵,痛苦地说道:“那天是八月十五,她写信叫我到蒋里正家后的林子相会,我一时糊涂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之理,竟然去了,谁知我没走几步一时失足掉进了林子里的枯井当中!当我醒来之时竟然发现蒋钰就在我的身边!” “蒋钰死了是不是!”梁川冷笑道。 孟良臣睁大了眼睛惊恐地道:“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 梁川冷笑了一声,这种电视剧都演烂了的情节还得着猜,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书生就是书生,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我什么我,这不关我的事,只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想一想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这种作案手法太俗套了,一点含金量也没有,我一听你故事的前奏就知道事故的结局有什么好奇怪的!” 石头说道:“不奇怪,连我都听说了你这件案子,只是不晓得这里面如此复杂,啧啧!” 倒霉的孟良臣实在是对自己过于自信,才中了人家设的局,知子莫若母,他母亲一定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杀人,所以天天来伸冤。。 第三十三章授业解惑 梁川看着孟良臣,他实在是一个读书的料,身上那股子读书人的酸腐味太浓重了,要说孟良臣会杀人,打死他都不信,杀人不是杀鸡,那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凭孟良臣的才学,将来随便仕途都大有作为,不说高中状元,随便中个举人也是探囊取物,他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按照宋代读书人的尿性,他们一般家中都有一个糟糠发妻,等飞上枝头了再换一个,直接把人给杀掉的可很少听说。。 梁川看着孟良臣道:“你是如何知道蒋钰有了身孕?” “蒋钰一死,仵作验尸发现她小腹隆起,用手一摸就知道是怀了身子,一尸两命!” “那蒋钰约你去枯井中所为何事?” “那日她在信中说爱慕我的才华,日后我必定是状元之才,但是家中都是势利之人,定然不会同意我们俩的事,她想当面与倾诉,劝我与她远走天涯!” 梁川死死盯着孟良臣的眼睛道:“你信了?” 孟良臣目不移视斩钉截铁地道:“我一心科举大业未成之前绝不谈儿女私情,见了她的信我只想开导于她,没想到。。” “我问你信不信蒋钰的话?” “我。。”孟良臣还是以为蒋钰对自己真有好感,心中抱幻想,一时竟回不上梁川的问题。 “好,咱们理一理,首先这封信是不是蒋钰给你写的?你在蒋里正的家中教书,可有教过蒋钰一文半字?” 孟良臣愣住了。 大宋的女子读书识字的极少,孟良臣在蒋家教书却不曾教过蒋钰,教的都是蒋家的男丁,女子一概不读书,既是这样。。那蒋钰又怎么可能会识字给孟良臣写信。。 “这是第一点,这也无所谓,是不是蒋钰写的咱们写放到一旁。咱们先往下说,蒋钰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如果不是你孟良臣的那说明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她要么早跟别人好上了,要么被别人用强,喜欢一个人就要你来做我肚子里孩子的爹,让你戴绿帽子。。你说那信里面写的对你爱得不能自拔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 “分明是别有用心!”石头听这故事听得入神,分析得还挺到位! “咱们再来说,蒋钰死时身上的伤不是摔伤吧!” 梁川看着孟良臣的眼睛,笑着等着答案。 孟良臣被关进大牢时日已久,但是却从未像梁川这般细细想过案件的细节,今天听梁川一分析,自己都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无奈地点点头。 “这蒋钰按我的估计也是死得冤枉,只怕她心里有了孩子想推卸给你,给你来个抓奸在场的假象,到时候二一推作五,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也是你的,结果碰上了一个狠角色,蒋钰的相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认你作父,又不想毁了自己的名声,设计杀了蒋钰再将你骗到枯井造成蒋钰死在你身边的假象。。” “好可怕的手段!”石头惊呼! “其实你早就该想到这里面的关节了,想必你被关在这大狱之中不少时日了吧!” “正是。。” “一般你这种情况如果证据确凿早就给你判了,但是你这里面疑点重重,想必蒋钰的家人蒋里正一家也看出了这里面的问题,一来考虑家族的颜面不愿声张,二来不愿意自己家的孩子白死,这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梁大哥,那依你看,孟良臣这种情况会死吗?” “不会,案子里面问题太多,就是知县判了他秋后问斩卷宗递交到州路还有刑部,上面的人一看案卷疑窦重重也不可能签字画押,定会发回来重审。。” 梁川顿了顿道:“蒋钰不管是不是跟你好,未婚先孕就把他们蒋家的脸丢光了,这事对蒋家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悬而不决!” 孟良臣虽然还是身陷牢狱,却有人替他推理断案沉冤昭雪,他眼里充满了感情,道:“多谢梁兄,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不用谢我,我什么也没做。” 梁川打心眼里替这个孟良臣感到挽惜。 古代村有保正乡有里正,能做这些村官乡镇干部的无一不是宗族势力强大之辈,许多农村人一辈子连县乡都没有走出去过,最大的就是头顶上的里正或保正,县太爷对他们来说都是神仙星宿般的存在。 得罪了这些人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们国家的法治之路也是万水千山,法治社会的概念没建立之前都是主观性极强的人治社会,办案执法随意性极大,就是在改革开放以后,冤假错案还是很普遍的现象。在古代,那就更让人蛋疼了,许多地方把人关进去以后,不要说审了,有时候连关着这么一号人物都忘了,办案期限模糊不清,短的三五日,长的三五十年悬而不决,没有执法监督,没有纪委监察,案子审不审、怎么审全凭掌权者的一句话。。 梁川看着孟良臣,能不蛋疼吗。。 孟良臣也是始料未及,在那个户数仅有一百之余的小山村竟然有这么一号人物,出口成章舌灿如莲思路清晰见识广博,自己自诩熟读百家之言,在他全面反而显得一无是处。。 “想必将来梁兄也会有金榜题名四海皆知之时!” “金榜题名吗。。?那还是算了吧!” 梁川穿越之后,思维是现代人的思维方式,与古人那套君父忠孝的儒家传统格格不入,甚至说他是离经判道不为过,再加上他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连毛笔字都不会写,考什么科举?秀才都考不中! “为何?梁兄之才孟某拜服,若是不走科考这一条路岂不可惜!” 梁川自然不能说我字写不好不敢去考试,为了面子他还是一本正经地道:“自古都是说习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们这帮人啊就是读孔老二的书读太多了都读傻了!” 孟良臣先祖就有亚圣孟子,一听梁川出言不逊对至圣先师孔子竟然敢叫孔老二! “大逆不道!” 石头也被梁川给吓到了,敢叫孔圣人孔老二要是让他爹听到,屁股非得被揍开花不成! 梁川的眼白忍不住向上翻了翻,手指伸到耳朵孔里挖了挖道:“小声点,这么激动干嘛,耳朵都让你震聋了,你要是不服气今天咱们就辩一辩,小爷我让你心服口服!” 孟良州满不服气地道:“好!请赐教!” “良臣兄认为治国当如何治国?” “治国当以仁孝,得人心者得天下。” “这是儒家的鬼话,孔老二的话要是真有用,周游列国为什么没人采纳?反倒是强秦用重法得了天下?” “始皇无道二世而亡!” “都说始皇无道,可是他在位可曾杀过一位功臣?一统六国解数百年战国之乱世,车同轨书同文,南修灵渠北御匈奴,他一人就把数代人的事给做了,哪一样不是千秋赫赫之功?唯一的过错就是坑杀了数百个专门行骗的儒生就被你们这些孔老二的学生骂了一千年!” “强秦重法为何我大汉弃之不用?” 梁川呵呵一笑道:“反问,仁孝有用为何汉初亦弃之不用,反而黄老之学大行其道,到了武帝刘彻方开始独尊儒术?” 孟良臣一时语塞。 “我来给你解释!春秋战国周天子式微,秦国重法之下令行禁止,效率远高于六国因而有了天下,汉初天下凋敝百姓需要休养生息,清净无为是最佳国策,到了武帝一朝内有宗室豪横,外有匈奴犯境,思想不统人心更不得一统,凡此种种只能证明治国没有千古一策,只有顺应时代发展和与时俱进而已,你口中的忠孝更仅仅是与当今的政治环境与形势相适应的政治工具罢了!” “你言下之意不也承认仁孝顺应天意与民意?” 梁川冷笑一声,嘴里不禁冷哼道:“自然是要顺应民意!我再问你,天下当以何为根本?” 孟良臣道:“夫子曾言:‘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孟子亦言:‘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天下自然是以君上为根本!” “滑天下之大稽,果然是腐儒书生之见!” 梁川骂得孟良臣狗血喷头,连石头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孟良臣涨红着脸,很是不服气。 “要是纣王在世,那也以这种君上为根本?那天底下的老百姓还要不要活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不听则易位’” “易位是你说的那么容易,天子有说按你们儒家说的那也是上应天意才继承的大宝,你说换就给换了,你同意,那官家同意把龙椅让出来吗?” 石头在一旁头如捣蒜,连连点头道。 孟良臣却是不知如何反驳。 “前朝太宗为了皇位逼父杀兄,我朝太宗为了皇位斧声烛影。。逼父杀兄都能称为千古一帝,我看嘛。。这仁孝也不咋嘀!” 孟良臣面如死灰! 效果真是立杆见影! 孟良臣是深受儒家传统忠君思想毒害的封建主义学子,他们身边都是学这个玩意的,并且都已根深蒂固连骨子里。而梁川二十一世纪过来人,大清都亡了,哪里还跟他那一套老黄历一般见识。 “经史子集,书,也只是一件工具!书读多了不是把书上的东西记下来就完事了,书上的道理自然多,你光看到了书上那些有心人想让你看到的,而他们不想让你看到的,那些书本之外的道理,你根本没有看到,今天你如果能理解我这番话,相信你会有另一番成就!” 梁川的一番话把孟良臣二十年来所受的儒圣教育批得体无完肤,一座辛辛苦苦修砌起来的世界观大楼就那样被梁川无情地击垮、轰然崩塌! “书本之外的道理。。书本之外的道理。。”孟良臣嘴里喃喃地不重复着这句话,念着念着竟然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孟良臣这一哭顿时把梁川和石头两人给吓到了! “好好的怎么哭了!” 石头算是对梁川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孟良臣他时常也听表姐还有父亲提起过,早晚也是金榜题名天才人物,今天碰上梁川三言两语说着说着竟然给说哭了,当年孔明骂死王朗现在梁川骂哭良臣,如出一辙啊! “我自以为读了百家书万家言所有的道理都读过了一遍,不曾想这最基本的道理却是不曾参透。今天辛蒙梁兄点化拨云见日醍醐灌顶,比之救我一条无用之命更有再造之恩,我会好好理解今日你说的这番话。。” 梁川趁着这股子教书育人的劲头,挤眉弄眼地说道:“你不懂的还很多,我这里还有很多料,比如。。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是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什么是科学发展观以及如何实现咱们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华梦?” 第三十四章放火劫狱 那天夜里,孟良臣的世界观在梁川毁人不倦地孜孜努力下支离破碎,孟良臣大梦初醒与梁川在兴化大牢中,在无比恶劣的环境中建立了纯粹而真挚的革命友谊。 梁川的那一张嘴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包罗万象,所讲之言无不是自己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自己每每将之视之为离经叛道之言,却反被梁川批驳得体无完肤。 两个人你来我往,从天亮讲到天黑,不知不觉夜已深露已重,孟良臣还意犹未尽,梁川哪里受得了,这洗脑工作也是一门极费脑力的活,讲多了不说脑子累就连嘴巴都说干了,大牢里一口水都没得喝! 梁川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他被放出了大牢,高兴地离开兴化县城往凤山回去,那条熟悉的小路他跳舞着蹦着。远远地望去,他看见艺娘和招弟两个并排站在那间泥疙瘩房子前面,两个人站着一直傻笑,黑鼻在旁边乱窜。 梁川高兴地向他们奔去,一直跑啊跑啊,却发现越离越远,越离越远,最后远得只看得见一个黑点,梁川一个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突然,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丝火光,那座房子就在自己的眼前燃起熊熊大火,不久就化为灰烬! 梁川眼皮一猛的一睁,只见大牢里所有的人都已经醒了,全部一张嘴都在乱嚷嚷,只细一看,窗外火光冲天,连大牢的屋顶都部份被大火的烧穿了。 所有的的犯人一个劲地嚷着走水啦,走水啦! 何阎王指挥着狱卒去拿水桶盛水去灭火,狱卒也是个头脑简单的人,雷打不动不推更不动,见到了大阵势一下子就慌了阵脚的人,傻傻的,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被何阎王一推发回过神,急忙忙去灭火。 何阎王不敢走开,他怕这些犯人趁乱作怪,不得不防。 狱卒冲出牢房,一会儿就折返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好几个地方都烧坏了,脸上也被烟勲得发黑,头发散发着浓浓的焦味。 一脸狼狈地回来跟何阎王报信说:“何班头,外边马厩的储草间烧着啦,火大得不得了哇,赶紧出去帮忙,我去通知县太爷,再不灭火,快跑,不跑咱整个县衙都要烧光啦!” 老何一看情势不对,这些犯人跑了或是死了不打紧,回头火烧光了县衙县老爷怪罪下来自己也不用干了,顾不上这些犯人的烂命,急冲冲地也跟狱卒一起到外头马厩去救火。 何阎王一走,所有的犯人就都慌了,这明显是不管他们的死活啊,等下火烧过来,所有人都得活活变烤鸡不成。 整个大牢鬼哭狼嚎,外面火光冲天,简直是人间地狱! 梁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滴老天爷啊,你还要玩我到什么时候,这是一刻也不消停啊,杀人放火怎么什么事都让自己给摊上了! 大牢的屋顶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烧碎裂的瓦片纷纷掉落下来,有些不长眼的倒霉蛋就被瓦片给砸了个正着。牢房里铺满了稻草,这季节天干物燥,稻草一点就燃,一会全烧起来,整个牢房的人只能去见佛祖了。众人不要命的扑上去踩灭或用衣物甩灭,整个大牢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 大牢的房门突然被人破开,轰的一声碎屑飞扬,一群统一身着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破门而入。大汉们个个刀里拿着闪亮的钢刀,脸上都蒙着黑头罩,只露出两个黑溜溜的眼睛,一股嗜血江湖的气息从他们身上弥漫开来。 大牢里本来就充斥着一股恐慌的气氛,这伙人冲进来以后他们更是如惊弓之鸟一样,这伙强人全副武装,身上还穿着黑色衣服怕被别人认出来,趁着大牢起火的时候来,肯定不是喝茶做客聊天叙旧的! 那明晃晃的家伙可是要人老命的玩意啊,大牢里一众犯人退无可退,不知目标是他们要杀哪个倒霉蛋,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这伙强人两两分工,九个牢房一个个搜了下来,一间间看过去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人,最后搜到了天字第一号房,两个蒙面人看了看牢房里的梁川石头等人,如获至宝地大喊道:“老大,这呢,我们要的人在这呢?” 梁川见他们找到了自己这个牢房,个个眼神不善地盯着石头,心中暗叫不好,身子倚着墙壁尽量与这些人拉开距离。 石头看着他们的眼神也猜到八成是对付自己的!不是吧,难道你们针对的是我,我这小身板,你们一个人就够了,用不着一下子来七八个人吧。 这群蒙面大汉为首的一个身形矮壮,跟死的杨兴一个身材,全身上下也是就看得见两只眼睛,不可他的眼睛眯眯,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戾气,显然是滚刀子肉。 他一声令下,小弟熟练地拿出一把开山斧,一把将锁住牢门的铁链劈开,一群人鱼灌而入! “该干活了。。。”石头的保镖长得白净的说道。 石头身边两个本来跟空气一样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两个保镖,在这伙蒙面大汉出现后,气质陡变,本来一副雍雍懒懒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将石头护在身后。 “妈的什么狗地方,县衙大牢都有强人敢来劫狱,咱们清源遍地是泼皮可也没这么乱!” “咱们拿钱办事,其他的不要管。” “听你的。” 两个保镖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对话着。 蒙面大汉进来后,目标相当明确,就是杀向石头,钢刀的寒光上下翻舞,让人胆寒。梁川见此阵势,双手抱头,缩成一团,不让自己成为别人显眼的目标,门已经打开了,瞅个机会看能不能溜号。其他的囚犯个个生怕引火上身,也一个劲的远离这帮杀神。 还有保镖! 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一看对面的两个都是赤手空拳的,顿时恶向胆边生,赤手的还打得过拿刀的? 三四个一组,分工明确,分别围上一个人,钢刀挥舞着就是一阵乱砍。 石头倒底是个年轻人,场面再大也没有见过这么生猛的,上来就是要人命的!他被这阵仗一下子给吓得尿了裤子,抱着头蹲在地上一个劲地鬼叫,生怕那不长眼的刀子落一刀在自己身上。 两个保镖相当的专业,虽然两个人的手里没有兵刃,但是拳脚功夫相当了得,各种劈砍都轻易地躲了过去,偶尔还有几拳落在对方强盗的身上,打得这帮歹人一个措手不及。 刀光剑影看得梁川是叹为观止,这帮蒙面人明显长期团伙作案,不然配合不会如此专业,那个最让人感觉威胁的老大,此刻正眯着小眼睛在后面虎视眈眈,有经验的猎食者都是先观察,静待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有个犯人被吓得不轻,眼看牢里厮打在一起,也想混水摸鱼,趁乱想跑,摸滚半天,才磨蹭到门口的位置,被这头子撞见,一声大喝:“想跑!” 手起刀落,一刀斩断了这个犯人的脊背,那还想着偷跑的犯人被砍倒在地,嘴里吼了几声,脚蹬了几下,断气了。 真尼玛狠啊,这一幕看得梁川倒吸凉气,本来还打算趁机跑路的,可是门让人家死死地守着,经过的时候保不准得挨刀子啊!一不小心可就做刀下鬼了。 两个保镖战斗力爆表,被一伙人围着劈砍不但不落下风,还抢了两柄钢刀,砍伤数人,局势越来越微妙。现场虽然一片混乱,蒙面人头子镇定无比,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手中钢刀像躲在山洞里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一群歹人一直试图突破两名保镖的保护,杀进去结果了石头的小命,奈何功夫不如人家,还反倒被伤了几个弟兄。 火势已蔓延到了天字一号房屋顶,瓦片连着烧成炭的横梁哗啦啦砸了下来,位置刚好就在两个保镖头上。 白面保镖大叫:“尉迟闪开!” 接着一脚将身后的石头踹向梁川,两个人顺势往另一边滚了开来。可怜的石头本来七魂都被吓没了三魄,又白白挨了这一脚,人像沙袋一样飞到梁川跟前。 机会来啦!蒙面头子两眼精光闪烁,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个猛虎扑食,欺身上前,空间本就不大的牢房里这人几步就爆砍向摔在地上的石头,锋利的钢刀带着凛冽的刀芒,径直朝石头脑袋劈了下来! 石头看着落下来的钢刀,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等着这一刀的来临,避无可避。 旁边的梁川见石头竟准备肉身扛下这刀,大声喝了一声,两脚一蹬,又将石头踢回两个保镖身前。 梁川闪身不及,身子让刀给划了一道!石头万万想不到,梁川危难时刻替自己挡下了这一刀,大呼:“梁大哥你没事吧!” 梁川哪里顾得上和石头瞎扯淡,那蒙面头子眼看就要一刀成功,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个瘟神半道劫胡,两眼暴睁怒不可遏! 嘴里钢牙锉锉地吼道:“找死!”一刀钢刀朝着梁川所在的位置疯狂地乱砍,万万力道千钧有余,劈在地板上,砍在墙面上,火花四溅! 梁川身上的鲜血不住地外外翻涌,没一会儿衣服上身就染了大片的血渍。他身子在地上翻滚疯狂躲避蒙面头的砍杀,蒙面头子现在处理暴怒状态,再被砍一刀,必死无疑! 大牢里的火势越烧越大,屋顶的几乎被烧空了,火苗扑扑地往下掉,掉在地面铺的稻草上,地上的火也燃烧起来了! 一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混乱的厮杀着,火越来越旺,外面终于响起了大队人马救火的声音!衙门的人来了! 梁川见状大喊:“有强盗啊,有人劫狱啦!” 梁川一喊,天字一号房里的人好多跟着一起大喊,现在他们想的不是逃跑,而是这伙强人一会杀完人顺路灭口把他们一块杀了,顺手给自己来一刀,明年的今天诸位坟头的草应该不矮了。 蒙面头子眼见良机已失,再纠缠下去未必能得到好处,况且有好几个兄弟身上挂彩了,只奈只能撤退,官府的援兵来了,等下就要被一网打尽! “走!”蒙面头子心有不甘,但是还是愤愤而归。 两名保镖护着石头,眼看着他们离开,他们的职责只是保护石头不被人打死就好,至于抓人,那不是他们的业务范围。 梁川看着一群蒙面歹徒终于走了,紧繃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刚刚与蒙面头子的激斗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冷汗湿透了衣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哪怕这大牢里都是烟味。 梁川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看着这乱如麻的大牢,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动了,黑烟飘过来熏了脸上不为所动,被呛死总比被砍死强吧。。 石头屁滚尿流地爬了过来,一把抓住梁川的手就是各种花式嚎丧,嘴里哭喊着:“刚刚你看见没,我差点被那人给一亏两断!”石头眼泪花花的,脸上都是黑灰,流出了一道道痕印。 梁川筋疲骨麻,一把推开石头,这个家伙今天真是要玩死自己了,也没有说什么,身体太累了,身上还冒血呢,石头见状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张在裹了起来。 衙役赶过来的时候,这群蒙面大汉刚好走到牢房门口,短兵相接了起来,两群人杀成一片,衙役们一心想救火至于这些强人,日后慢慢追查也不迟,万一把县太爷给烧了,那他们就不用干了! 第三十五章升堂过审 衙役和水龙队很快就来了,大火的起因是因为马厩的草房不知为何起火了,火烧起的时候相当旺盛,火龙飞舞,这草料一烧得差不多了,火势也就容易控制了,大桶大桶的水往马厩里使劲灌去,整个县衙的有生之力全部用上,终于将这火控制住了。 令人后怕的这火还烧的地方紧挨着大牢!囚犯们退无可退,虽说里面的人犯都是待罪之身,但是该怎么死由大宋律法定夺,而不是被一把大火烧死,死于非命!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堂堂兴化大牢竟然有蒙面歹人出现!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抢劫犯胆敢随便到市政府撒野!这是在打兴化一众父母官的老脸啊,堂堂县府衙且被人趁虚而入,老百姓的治安谁去给他们保证! 知县老爷大为光火,披头盖脸就是对着县尉一顿臭骂,责令限期破案,将此伙盗贼捉拿归案,否则,哼! 梁川倚在墙家眯了一小会,突然惊醒了,浑身都是冷汗。眼皮猛的一张开,屋顶空荡荡的,刺眼的阳光就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天都已经亮了!伸了一下懒腰,梁川觉得身体快不是自己的了,腰和膝盖酸得不行,浑身上下都疼得很不自在,再这样睡一晚,可能就醒不过来了,身上的刀伤现在清醒后更疼,火辣辣的刺激神经。 整个牢房的人犯昨晚吓得够呛,火灭了以后打退蒙面歹徒后,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什么区别,就是被砍死了一个犯人。大牢里被雷劈的概率碰上了劫狱的,兴化县这么多年来头一次遇到,现在风头过了,大家基本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一点活力也没有,整个人混混噩噩的,太阳都日晒三杆了,大家基本还是在睡觉。现代科学的监狱管理制度下,犯人还有放风,跑操等活动,相比之下,古代的监狱,所有人被关着什么事也做不了。 梁川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舒展了一下筋骨,昨天到处都浇满了水,太过阴潮,缺少运动之类的活动,在这种地方呆久了用不着判决,身体都会得一些风湿关节炎之类的疾病,这类慢性病发作起来痛不欲生,那个时候会巴不得痛快地来一刀。 监狱里送来稀粥,稀得跟水一样,里面的米粒看着了了可数。吃过了昨天那样的丰盛而又永生难忘的大餐,没人会再对这样的粥提起兴趣。 梁川看了一下这些粥,粥桶厚厚的一层黑色的污垢,桶身好像很多年没有清洗过一样,一阵恶臭从桶里散发出来,梁川看了一下,差点吐了出来。 梁川扶着墙,一阵干呕,大牢的大门咣的一下打开了。强烈的阳光趁机而入,照得里面睡觉的所有人都皱着眉头地翻过身去继续睡。 一大队捕快蜂拥进来,姓李的大胡子捕头最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背景的阳光很刺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大胡子说道:“知县有令,带人犯梁川升堂!” 两个捕快给梁川手上了一个小小的木枷锁,就像今天的手铐一样,设计虽然不是很巧妙,但是目的仅仅是控制梁川防止暴起伤人就行,旁边两个捕快严阵以待,而且他们一直眼睛紧紧地盯着梁川,许人犯人因为一时想不开,在押解过程中都会做出过激的举动,不行不防。但是观察了好久,这头猛兽受了伤,反而看起来很平静,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梁川明知身陷囹圄再作挣扎换来的只可能是一顿大刑,控制住自己了,他打起来就像杀猪一样,现在自己配合一点,一来搏个印象分,二来反正走一步算一步,生死有命。 从大牢里走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眼睛都盯着梁川,其他人的案件往往三五个月不见升堂,他进来得快过堂得更快! 走出兴化牢房,外面的风有点冷,但是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让人精神舒畅了很多,和外面一比,牢房里的味道跟粪坑都有得一比。两名捕快手扯着梁川的胳膊往大堂上带。 大堂在兴化县衙的正中间,四四方方,高檐青瓦,大堂前有一面大鼓,鼓面击痕斑斑,鼓架上放置着一根鼓锤,鼓柄上油光发亮,都包浆了。兴化人口不在少数,包括周边几个大乡,可见平日里这兴化的纠纷琐事不在少数。 昨夜一场大火差一点把这些建筑都给点了! 还好火势及时压制了,就烧穿了牢房其他的库房倒是受损不严重。 古代公堂审案都是采用公开开庭审理的方式,普通老百姓要打官司,须先递状子。所谓的状子,官方称谓“诉状”,颇似今天的起诉书。这份状纸,两造具备,案由与事实清楚,严格遵循着诉状的法定格式,民间许多文书都是出自讼师,平头草民,有几个识字? 捕快将梁川带到了堂前,公堂外围里三圈外三圈密密麻麻地围了好多人,强势围观果然是千百年来国人传承下来的优良习惯。梁川起先以为这帮人是围观自己的,看了好久,才发现不是,是围观更早一起案件,大堂之上,公案前跪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 梁川个高站在后面,勉强能看到一点,大部份被人百姓挡住了,只能听听声音。 公堂之上,一块大匾挂在正中间,上面写着明镜高悬。下面坐着一个绿袍的大老爷,幞头纱帽后面两根长长的小翅膀相的显眼,一抖一抖地,跟戏班子唱戏的好像,原来真的是这般模样,有点特色。 相传这种帽子是太祖赵匡胤防止大臣交头接耳然后派人设计了这种款式的帽子。跟前的案桌上放着惊堂木、签筒、印盒、印垫放在印架上、墨研好的红黑两方砚台、笔架。 这位应该就是知县老爷了,据说这个知县老爷姓宋,名唤宋光斗,五六十岁的年纪,胡子一大把,眼睛小得都快看不见了,一张老脸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爽。 边上还有好几块小公案,着坐一列身着公服颜色有青有绿,应该是县里面其他的主官。 难代古代的审案也是集体审议,然后老大拍板吗? 堂下跪着几个男女,男的一个肥头大耳,穿貂皮大衣腰间挂着一个精美的锦袋。另一个仪表清秀,一袭襕衫飘飘,圆领大袖,还带着一块碧绿的玉佩。站在最边上的这个倒是一个平庸无奇庄稼汉模样,装扮跟梁川看着差不多,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到了。 他们三个人互不相干,好像互相看着就讨厌的感觉,公案右边跪着两个女子,一名面容姣好,年轻丽质,另一个四十出头的年纪,颧骨高耸,一看面相就是克夫之相,年轻的女子跪在地上神情坚决一言不发,年纪大的那个倒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梁川在派出所呆久了,有男有女,女的哭哭啼啼,一看肯定是邻里或家庭纠纷了,这类的案件不管怎么处理都没有一个处理好的度,怎么样都会得罪人,吃力不讨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古流传已久。 昨夜兴化县衙突发大火,一把火差点烧穿了兴化大牢,出了这么大的事搞得知县老爷心情很是郁闷,折腾了一个晚上没睡觉。公堂之上这中年妇女的哭嚎更让他觉得丧气,大清早的本想快点处理完这些事,美美地回去补个回笼觉,这下倒好,崩想了。 知县老爷玩弄了一会指甲后,“啪!”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一声巨响久久回荡,所有人都被震了一下。 知县老爷小眼睛带着褶子,扫了一眼堂下的几个人,不温不火地问道:“堂下何人诉状啊?将案由给本官细细道来。” 公案左边,胖子和书生几乎同时应答道:“大人,草民(晚生)有事状告!”两个人同时回答,不经意间互相看了一眼,满眼的火药味,又很快地扭头转掉了。 知县一听,竟有两个同时来告状,于是手指了一下胖子道:“你先说。” 那胖子往前稍走了一步,掸了一下身上的灰,满脸的得意之色道:“回知县大人,草民叫苏诚,是两浙路杭州人士,自幼杭州长大,家父与被告黄素娥之父说就是黄王氏之夫自二十岁起便一起在杭州闯天下。” 苏诚顿了一下,接道说道:“当时家父与黄叔两个是有饭同饭有枕同眠,感情是亲如手足,后来,黄叔便与家父约好,若来将来两家生下一男半女,便结为娃娃亲,若是两家都是一样的孩子,但结为兄弟姐妹,让两家关系更为亲密。” 苏诚看了一眼埋头跪在地上的美人黄素娥,黄素娥毫不理会,苏诚接着说道:“可惜后来事道多变,黄叔接到家里家书说家里有大变,风风火火地便赶回兴化,至此以后我爹便至今也没再见过黄叔,这一别呀,就是二十年啊。幸得祖先福佑,家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现已是杭州城肉有头有脸的人物。” 说完又掸了掸身上的华服,生怕周围的人看不见一样。“家父年事已高,草民终身大事迟迟不能解决,耳畔时常聆听家父教诲说当年与黄叔如何交好,不可背了当年的金兰誓言,故草民携一众仆从,高大大马从杭州来到你们兴化,就是准备娶黄素娥为妻,以告家父当年的遗憾。” 苏诚看着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但是说起话来一套套的,很有煽呼力,果然做生意的没有不会忽悠的。 苏诚说完那是差点声泪俱下,但是突然话锋一转:“谁知当草民来到兴化打听之下,黄叔早已过世,独留一女。当年黄叔已收家父金锭一枚,以作来日嫁聘之用,这黄王氏竟擅自将女儿许给他人,实是可恶之极。指腹为婚在先,望大人明察,将这黄素娥许给草民!” 第三十六章一女三夫 宋知县一听还是陈年旧事,头都大了,年纪大了的人,最向往的是安逸的生活,骨子都会产生一点老庄无为的因子。碰到刺头,耳道里嗡嗡作响。 知县又问那个书生道:“那你说说,你又所为何事啊。” 书生恭恭敬敬地说道:“禀大人,晚生冯易之。晚生也与黄素娥有婚约,肯请大人为晚生做主。” 冯易之此话一出,公堂里一片哗然,古代还是讲究名节这玩意的,到在宋代朱熹搞了一套理学之后,更是存天理灭人欲,对妇女同志的残害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女子不贞不节下场惨烈之极。 现在是宋初,虽然社会风气还没那么变态,但是对于女子讲究女德,一女配多夫本身就为社区所不齿。堂下一众农民,一听如此劲爆的花边,一个个交头接耳的,没想到自己身边还有这么号水性扬花的女人,同时许了两家人。 冯易之要的就是这大家好奇的这般效果,他也知道他的这一番话定会引起大家的议论,但是他无所谓,这事怨不得他,只能怨这黄家人作人太作,好端端把女人当货物一样,到处许人家。 知县大爷也对此感到震惊,他一个读书人自小接受孔孟伦理洗脑,老了才没有这么激进,但是仍是对这种现象所不齿,不齿归不齿,终归是人家的家务事,还是得摆平啊。知县道:“黄王氏,这冯易之所说可属实啊!” 黄王氏充分发挥了农村妇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一个劲的就是在那里寻死觅活,好像没听见知县老爷问他话一样,知县被聒噪得紧,“啪”的一声,又甩了一下惊堂木,这玩意声音威慑力也是杠杠的,一下就震住了这个中年妇女。 县太爷心情很是不好,脸黑得能滴出墨汁。人上了年纪已经很少动怒了,毕竟养生比较重要,工作什么的还是其次,但是老女人实在是聒噪得很,宋知县忍不住在公堂上都骂了出来:“黄王氏本官升堂办案不是听你一乡野村妇在此聒噪,再不交待事实,本官定叫你大刑吃个饱!” 黄王氏一见这招不甚管用,再闹下去,县太爷也不像是开玩笑的,便衣袖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调整了一下呼吸,悠悠地说道:“大人冤枉啊,民女怎么如此大胆将女儿许给两家人,再是见钱眼开的人,素娥也是我的亲生闺女啊。” 黄王氏说着不时抽噎一把:“冯家媳妇,早年也是兴化人士,与民女家本是邻里关系,两家走动也是当相的频繁。原先家夫在杭州谋生,他与苏家的婚约民女一概不知。这冯家媳妇和民女走得近,处久了关系好得像姐妹一般。那时候民女还未生下素娥,黄氏便说日后嫁人,生出的小孩要是两家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妇,让两人的姐妹之情延续下去,谁知这冯氏一嫁就从兴化县嫁到了大名府,二十多年了,我早都忘了这事了,谁知现在小女也到婚配之年,他们冯家又杀了回来了。苏家的事家夫未曾提起过,这冯家的事民女更是早以为他们就在大名府落户了,我怎知还会回来,而且心心念念记着这一桩亲事?当初就跟说着玩一样啊!” 冯易之看了黄王氏一眼,哼了一声,嘴角不住地冷笑道:“忘了?婶娘好差的记性啊,你记性不好,还好我娘当年有你留下的一张婚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可认啊?”说完冯易之将一张发黄的张递给衙役,呈给县太爷。 宋知县接过婚约,一张黄纸确是有一二十年的头年了,纸张完整无缺,上面一点污渍也没有,可见保存者对此物是何等小心爱惜。知县一看上面的内容,清楚地写着“他日两家若得麟凤,敬接瑶函喜缔世好,未聆小女雅澶清才,结为连理,预约良缘,敬具鸾笺,谨遵鸿命。”黄纸黑字写得分明,落款又是冯黄氏与黄王氏的签名画押,黄王氏也不否认,宋知县看了头又痛了三分,这怎么判案啊。 冯易之义正严词地说道:“大人为晚生作主,晚生今也有功名在身,不想给大人增加不便,但父母之命,乃是孝道,不敢不从!” 知县老爷眼睛一闪,说道:“哦?你是何功名啊” 冯易之道:“晚生乃大名府举人,下届春闱定能一举高中!” 此话一出,旁边的的苏诚憋着一口气,噗嗤一声,差点笑了出来,心里骂道,你功名个屁,还以为真是个当官的,就中个举人瞧把你给得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呢。 冯易之大怒,斥骂道:“你个死胖子,你胆敢嘲笑我,太祖爷爷也对文人礼三分,你个末流奸商如此大胆,敢瞧不起我!” 苏诚是个生意精,生意上不让人占便宜,这嘴上更不肯输人,正要发作,堂上县令也皱了皱眉头,你这都还没考上呢,只是省了你的徭役而已,这也好意思拿出来讲,想当年老子一举中第都没你讲得这么大声。 宋知县咳了一声,也没想其他的,坐在坐公堂上,正在想怎么处理此事,两个人也是有脑子的人,知道知县这一声咳是什么意思,让他们俩安分一点,两个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对方,眼不见为净。 虽说还没有高中,但是举人的身份已经有资格让冯易之跟宋知县对话了,石头的父亲打拼了一辈子也就考了个举人,要更上一层人非得天时地利人和等各方面的因素完美结合才能完成这一高难度动作。 至于苏诚虽然他只是一个商人,但是大宋开国以来商人的地位越来越高,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末流,现在他们吃穿用度已经比朝堂上当官的还气派了,这些人又善于钻营,背后的人际关系网也很复杂,同样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公堂上还有一个莫不吭声的,跟一根木头一样在旁边杵了半天了。知县差点都把他忘了,撇了他一眼,问道:“你又所为何事啊?” 这个庄稼汉模的汉子年纪不大,但是一脸稳重,脸色坚毅而决绝,回答道:“大人,我也是想娶黄素娥为妻,不过我没有下过聘也没有婚书!” 此话一出公堂上再次爆出各种哗然之声,一女嫁三夫啊,这是闻所未闻啊。群众交头接耳,各种指指点点,梁川站在后面都能听出他们话里的那种,嘲讽讥笑,甚至有点愤怒的感情。在这个时代,与时代不符的行为要被百姓所接受,很难很难。 知县也搞不定了,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群众还是无支于衷,于是又“啪”的一下,嘴再喝道:“肃静!” 公堂上鸦雀无声。 “细细道来!” 那汉子说道:“大人,小人叫黄义,不是举人也不是商人,只是一介平凡的农夫,但与素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就在一个村中长大,互为邻里两人打小便私订终身,我非他不娶,她非我不娶,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黄义口气平淡,但是话话里词严义切,感情真挚,更可贵的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是看着知县老爷,而是深情地看着黄素娥,而黄素娥也是看着他,双睛充满着深情。 苏诚冯易之在旁边,两个人一个是家财万贯,一个是他日登科,两个比也就算了,这个泥腿子也想来和自己抢女人,两个人冷笑连连,心中暗骂你小子也配! 知县断无可断,无奈地骂着黄王氏道:“黄王氏你身为人母,岂有这般为母的道理,现在一女许三夫,今日就算是断出个所以然来,日后这黄素娥在公婆面前岂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你不仅害了你的亲生女儿,你更让本官如何断案是好!” 黄王氏一见火又烧到自己头上,蹬时又嚎了起来,大喊:“民妇冤枉啊,民妇确实不知情啊,民妇再是贪财图名也不能这般作践自己的宝贝闺女啊,求大人替民妇作主啊!” 知县大骂:“如何替你作主,此事皆因你而起,你让本官好何处置,本官是人而非神,不能替你弄出三个女儿来嫁与对方,你说女儿该与嫁与何人啊!” 知县头疼不已,倒是黄王氏心里打的个小算盘。现在情况很复杂,一方是富甲一方的商业大贾,一个是举人在身,明年有可能登科的才子,女儿不管是嫁了谁都是赚到了,至于那个庄稼汉黄义,就算了,县令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判给他啊,别人有聘金有婚约,他一无田产二无铺面三无功名,想空白套白狼赚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想得倒美!今天无论如何挑着苏诚冯易之两人随便嫁一个,这桩买卖就算了赚到了! 梁川在公堂上看得明白,这古代的父母官竟然还管这档子事,不过细细一想,这并不是一桩简单的感情纠纷。 自古婚姻嫁娶可不简单,背后是嫁妆聘礼等财产的分割,说白了看似感情问题,后面是利益分割,断得好百姓称道,断不好轻的两家结怨,重的甚至家破人亡! 梁川在基层就经常因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出警,这类事情最是吃力不讨好,往往男方打女方,女方报警,将男方拘起来后女方又后悔了,缠着梁川把男方放了,这公安机关又不是如家宾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啊?一来二去男的得罪女的也得罪了,弄了个里外不是人! 知县老爷啊,你的苦我懂! 第三十七章我有办法 公堂之上,事关黄素娥一民女的终身大事,但事实上知县老爷至始至终没有过问黄素娥,在这个年代,儿女婚配都是父母之命,男丁还好,女子就谈不上自由恋爱了,想都不要想,由不得你,其实这种现象哪怕到了现代改变不是很多,人生在世,羁绊无数,不是你完全能左右,你的生活充斥着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你想完全摆脱他们的影响对自己的人生作主,过来人应该都深有体会。 从各方面的角度来看,苏诚与冯易之未必想心想娶黄素娥,两人一个有财一个有才,日后都是飞黄腾达的人物,具体说能看上这个黄素娥哪一点梁川倒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黄素娥虽然有点姿色可是女人衰老的速度比男人更快,娶回去当妻都不一定,日后人老珠黄以后日子更是不好过。 按两人说的,这二十年来,两人从未与黄素娥有来往,感情方面更是无从说起,这两人更像是发财和中举了回老家来显摆一番的,不像是真心来迎娶黄素娥的。 再看看黄义,虽然黄素娥嫁给他可是条件最差,但是两人毕境有感情基础在,中国式的感情就是强调女人要会忍,忍一忍一辈就那么过去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劝别人大度,你又怎知别人的不易! 知县老爷召集了旁边几个公案旁县里面几个主官一起商量怎么处理此案,几个人围在一起,虽然声音小小的私下讨论,但是远远地就能看到几个没有一个有个好办法啊,一个个脸色都不是很好,不时还摇头皱眉的。 既然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争议,来日再判了!时间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知县老爷作为一个老江湖深知此招妙用无穷。这苏胖子家在杭州,生意肯定不能落下,迟早要回去,这冯书生也得回去准备下次的春闱,迟了还想考上?至于这个庄稼汉嘛,到时候再说吧。 没有结果,知县又回到公案后入座,轻轻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无奈地开口说道:“黄王氏一女嫁三夫案,今天审议并无结论,暂且退堂,待本官仔细思量后再作定夺!今天暂且退堂!” 知县老爷举起手中的惊堂准备拍完让一干人等走人。 这就完了?梁川在台下冷眼旁观,我别人看个热闹,他可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对着公堂大呼:“县老爷,我有办法!” 梁川的这一嗓子穿透力极强,旁边押解的捕快没想到梁川会这样给他捣乱,一下子都慌神了,冷汗都流了下来。一把扯住梁川,低声喝道:“大胆,公堂之上,岂由你大声喧哗!” 在旁围观的人看着梁川人高马大,身上还有大片的血渍,手上带着木枷,纷纷躲瘟神一样地给梁川闪开一条道,不敢靠近。 知县老爷本来还为该事断不了发愁,一听堂下有人竟然有办法,本来还大喜过望,待老百姓闪开之后他一看,竟然是个人犯!气煞我也! 知县大喝道:“大胆贼厮,你不说个好去处来,今天定要治你咆哮公堂之罪!来啊,将这个人犯带到前堂来,本官要好好问问他!” 两个捕快宰了梁川的心都有了,眼里满是怒火,今天要是被知县老爷怪罪,回去不打残你我们就算输了你。 梁川看着两个捕快的眼睛,知道今天自己回去估计是没好日子过了,不过也无所谓了,自己只想给知县老爷挣个好印象,一会就要审自己的误杀案,只盼老爷能手下留情。 梁川被押到前堂,两个捕快按住梁川的肩膀,将他压跪在地上。跪下来,梁川看清了整个公堂的情况,地面是青砖,一板板四四方方,左右两块大理石板,原告和被告黄王氏分别站在不同的石头上。两排衙役手持水火棍,一个个杀气腾腾地看着梁川,等下他们估计就要当庭执法,杀杀这个鸟人的威风。 梁川偷偷看了一眼并排跪着的黄素娥,黄素娥脸上未施粉黛,但是素颜看着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低眉愁容都有一副别样的风情,难怪两个人为了二十年前的一些狗屁誓言现在争得不可开交,这千里迢迢来打这么一场不光彩的官司还不是一时兴起,真是有所图谋! 知县坐在堂上,见这个犯人奇怪得很,别人的上了公堂,看见这副阵仗都是畏罪低头,这小子倒好,跟逛街似的,一只眼睛到处乱瞟,刚刚和自己的眼睛对上了,竟不为所动,简直胆上长毛了,好久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犯了,必段狠狠杀杀威风! 知县老爷问道:“你快说说,此案怎么了结?” 梁川调整了一下心态,他知道越是在正式的场合,越不能认怂,一怂别人就会看不起你,而你所说的话在别人的印象里就会大打折扣,见县老爷不就和以前见局领导一个意思吗,都人肉长的,没什么好怕的,挺心胸膛梁川大胆地说道:“大人,小人有法,但是不能公开说与众人听,只得大人你一人听取!” 知县心想,小子你最好真的有什么办法,等下要是让我知道你小子在耍我,我不打死你,我就直接告老还乡了。知县朝后面记录的邢师爷使了一个眼色,师爷会意,放下手中的笔,走向梁川弯腰将耳朵贴近梁川。 梁川靠着师爷的耳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让所有人听见,低声讲了半天,那个师爷听得连连点头,当梁川说完后,大喜过望,回去找知县报告。 知县听完师爷回来的禀告,本来一脸不爽,听完后,脸上的黑霾一扫而光,左手抚着下巴长长的胡子连连称善,一脸满意的神色溢于言表。 以他的经验,破了这个案子,自己的‘功德’定当被兴化的百姓传诵。 知县坐在公案上,脸上正色,对着梁川道:“一派胡言,本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竟是咆哮公堂哗众取宠!” 梁川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就恍然大悟!这老小子是要把自己的破案方法据为已有啊,奶奶的,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一点都不假! 梁川又不可能在公堂上跟知县公然顶嘴,只得装哭道:“大人,小人没有什么良策,只是一时过激,冲撞了公堂,望大人饶命啊!”说完又继续磕了好几个头,头上鲜血都流下来了。 知县一听,相当满意梁川的这个回答,又满意地摸了摸他白花花的胡胡,对着几个捕快道:“你们几个,先将他带下去,本案结后再来慢慢审讯他!” “是!”两捕快齐声回答道,一把扯起地上还在磕头的梁川,将梁川又带了下去。 梁川被捕快带了下去,所有的群众都指指点点,骂这个神经病,瞎捣乱。 梁川嘴角不经意地轻笑了一下。 知县对着跪在地上的黄素娥道:“黄素娥,本官内人有几句话要问你,你且起身来,随我到后堂来。” 黄素娥本是一个平凡女子,他与黄义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黄义打小家里就特别穷,小小年纪就得到山上去放牛,黄义牵着牛在前面,黄素娥就在后面追,她也不跟别的小孩玩,独独天天追着黄义进山,回来每次都被打。 小时候黄义从山上放完牛回来,春天常常有山里的青桃,夏天有覆盆子和桑葚。黄义很喜欢看着素娥吃这些野果,他觉得很开心很满足。吃的时候,黄素娥经常会问黄义说以后能不能当他的媳妇,这样就天天有果子吃了,黄义总是笑着跟她说,他家里穷,娶不起媳妇。 两个人的年纪渐渐大了,素娥不会再跟着黄义后面跑了,黄义见到素娥的时候依旧满眼的柔情,只是素娥不敢再问黄义能不能娶她了,她只敢埋在心里。后来苏杨两家南下迎亲,黄母高兴得半死,素娥每每不从,她觉得,那些什么赚大钱当大官的人都不是她的意中人。只有那个从小跟到大的泥腿子,会问她开不开心,喜不喜欢。 知县老爷将黄素娥带到了后厅,知县夫人看着颇为雍容,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当,所以一把年纪看起来还是不会显老。知县给夫人吩咐妥当,知县夫人就拉着黄素娥的手到边上坐了起来。 在这乡下,知县老爷就相当于是一方的土皇帝,老实巴交的农民们活了一辈子也难得见到知县的面,要承知县的情让知县夫人亲自接待的更是没有! 知县夫人一上来就对黄素娥展开了交心攻势,那温柔的语气比自己的母亲还和善。 “孩子不要怕,这里只有你我,更无第三人!今天我只要你的真实答案!咱们同为女人我不会为难你,但是你也不可欺瞒于我,活了一辈子可不就是图嫁个良人安心过一辈子!你只管告诉我你的心意,县老爷那里我去帮你说情!” 黄素娥一开始来到这种场合还有些拘谨,知县夫人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问起她的话来一点难度也没有。 “若是不说我也没办法帮你了,但是作为过来人我给你几个建议!苏诚家境殷实只怕你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冯易之若是来日不中倒也还好,高中之后也未必看得上你这糟糠之妻,黄义虽然与你青梅竹马,但是感情不能当米粮。。你可要考虑清楚!” 知县夫人一丝毫没架子,三言两语就打开了黄素娥的心扉,黄素娥虽涉世不深,但是却是个心志坚定的刚烈女子,知县夫人以心交心,她也不欺瞒,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知县夫人! 知县夫人知道了黄素娥的心意,立刻就知道了下一步如何处理,同时把知县的交待转告了黄素娥,知县夫人起身给知县老爷回话之后,两个就又回到公堂之上。 第三十八章妙断奇案 黄素娥回到公堂之上后,表容呆滞,毫无表情,径直走到被告石上,扑通一下就跪回去了,头还是低低的,旁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知县老爷故作为难,叹息了好几声,摇头道:“本官到任已来,不,自为官以来,各种奇难案件层出不穷,唯独此案让本官有种无处发力之感,黄素娥你乃一介女流,人生大事本由不得你,但你一女嫁三夫却是不可能,此事有违纲常,本官今日不断案,只罚你杖刑三十,以敬效尤,否则我兴化民风淳朴,百姓传之出去,人人效仿,何以立正风以传后世!罪女黄素娥你可有话要说!” 黄王氏在一旁冷汗连连,这事说来并不关她女儿的黄素娥的事,全是她一手操办引发的矛盾,知县老爷骂得凶狠,她听在耳中更是心中羞愧。杖刑三十可不是闹着玩的,打在身上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支撑不住,原来这顿板子是要自己来吃,怎么变成自己女儿了。。? 女儿啊,你就替为娘担了这三十杖刑吧。。! 黄素娥眉眼低垂,眼泪嗒嗒嗒地就落了下来,打湿了地上的青砖。她静静地弯下腰磕了几个头,起身道民女知罪。声音细若蚊鸣,却充满了无奈。 知县老爷拿起朱笔画了一根签押,掷到了地上。两名衙役搬了一条长凳出来,黄素娥自己俯躺上去,长凳上有绳头用来固定身体,将手脚绑好,防止疼痛让犯人挣脱。绳子绑好后,两名衙役持着水火棍开始执行杖刑! 小臂儿粗的水火混在电视剧里打在屁股上可能感觉跟玩似的,就是老师打小孩的屁股,可是这在古代要是真的罚你杖刑三十那可能真的就是要你的命了! 古代的医疗还有科技相当的落后,受伤普通的伤一旦被细菌感染可能就是致命的重疾。杖刑不是简单的打屁股,而一个成年精壮的汉子挥着大棒狠狠打你的屁股,第一棍就能让你屁股上的血管打爆,第二棍就是直接皮肉撕开,鲜血直接喷出来,第三棍就是在打撒尿牛丸的肉酱了,将你撕裂开的肉打成碎肉,后面的就是重复动作,生生将一块肉打成肉酱! 打完这种棍一般就是拉回家,撒一点治外伤的药,古代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外科手续来帮你缝合,更没有消毒的,能做的就是等死!有钱的还能请些神医来治一治,懂行的医生把腐肉刮掉抢救一下,防止伤口腐烂感染,一般老百姓,特别是这些囚徒,打完直接扔回大牢里,伤口一下子就感染发炎流脓,剩下的就是看阎王爷什么时候打盹醒了派黑白无常过来把命勾走。 梁川记得史上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就将这一门打人的功夫硬生生地变成一门艺术。打人有两重境界,一是意思一下就好了,也就是棍上不发力,但是棍肉接触,还要打出满头大汗的视觉效果,让人知道你是真的在打不是演戏,受刑者被打之后虽然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但是打完伤者还能去跑个长跑,浑身一点事没有。另一种则是着实打!这种打法就是往死里打,既要你看不出来又要你的命。 传说这些锦衣卫从一开始拿棍打石头打其他一切能打的东西,千锤百炼,要打到什么境界才算是功夫略有所成呢。一块板砖上放置一张纸,一棍子下去要板烂碎但上面的纸不能破,这才算功夫有练到家。换在人身上是什么概念呢,这棍子下去,屁股上的皮肤还是完好无损的,但是里面的肌肉组织完全支解破碎,看着人跟没受伤一样,在现家家属还庆幸这顿板子不是很重,可是家属回去以后情绪一般就不怎么稳定了,十有八九得准备后事。 衙役的无情棍一下两下直接落在黄素娥身上,黄素娥穿着一身普通的麻衣,两棍子下去衣服就被迸出来的血给染红了。可怜这个倔强的姑娘竟然没有吭出一声,硬生生地扛了下来,豆一般大小的汗珠从额头滚滚流下来。 苏诚和冯易之看了一眼,那画面太过血腥,深深地皱了一下眉头,扭过一边,忍继续看下去。 倒是黄义,完全受不了这刺激,猛地一下要扑上来,被旁边的几个衙役给拦了下去,防止他破坏杖刑。 黄素娥身娇体弱,成年男子都扛不住,更何况她一介弱女流。只打了五六杖,黄素娥便一头晕了过去,脸上惨白毫无血色。衙役见她晕死过去,将食指探到她鼻口之上,用手微探,脉息全无。衙役大惊,立即禀报知县道:“禀大人,黄素娥身体孱弱,经不住杖刑,已被当堂杖毙!” 知县又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姑娘就直接被打死了。叹道:“你刚才验过死者鼻息,可是真的断气了?” 衙役斩钉截铁地说道:“回大人,刚才属下已验过鼻息,黄素娥已当场毙命无疑!” 死啦?黄王氏一听那嚎丧简直可以用鬼哭神嚎形容都不过份,一个人的嗓音能穿透整个公堂,这次是真的能听出来她那声音里的悲痛了,有点让人同情,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样被打死在公堂上,嫁给谁不是嫁呢,现在倒好,弄成了一出悲剧。 堂下的观众更是不住的婉惜,群众的态度由原来的不屑嘲讽变成佩服,黄素娥宁死不屈以死明志!公堂上嘲笑指点的声音完全消失了,黄素娥用她的死挽回了自己的清誉! 苏诚和冯易之两个人刚刚都没敢看黄素娥被打,等回过神来,那衙役已宣告黄素娥被打死,脸上可惜之色溢于言表,还往旁边站了站,生怕有点什么瓜葛。 好好的一个美娇娘,就是没被打死,看着那屁股血肉模糊,拿回来能不能生育也是一个问题了!试问,娶回去还有什么用? 那黄义也没有说什么,虽然是一个堂堂男儿,那眼泪早已流了下来了,人机械呆滞地爬了过去,手摸了摸黄素娥的脸,抱在自己的怀里无声地痛哭了起来,看得让人动容,黄王氏这个生身母亲在一旁虽然也在哭,但是那哭声更像是在表演而不是真情流露! 群众的情绪已经差不多到位了! 知县咳了一声,说道:“现黄素娥已死,苏诚你家已下聘金,这黄素娥已是你苏家的半个人了,这尸体你领回去吧!” 苏诚大惊:“知县大人真会说笑,我苏家是下了聘金不假,可是这黄素娥毕竟没有过门,怎么能算是我苏家的人呢,谁爱要这死尸谁要,我们苏家绝对不会认这门亲事!” 苏诚家财无数,就是看上了黄素娥的美貌,现在人死了他还把黄素娥拉回家做甚,成心想让他没讨媳妇就直接变成鳏夫吗? 知县又看了一眼冯易之,问道:“冯易之,你与黄素娥既然互有婚约,这亲事你认是不认?” 冯易之轻笑一声道:“笑话,大宋律法哪条规定了我与黄素娥有婚约就得认她是我冯家人,我堂堂一举人,若是我们与黄素娥的婚约有效,刚刚知县大人为何不直接将黄素娥许给我,又要多此一举徒伤一条人命!” 冯易之暗骂你个老狐狸,明年考中了老子就要飞黄腾达了,怎么在这里糟蹋自己的身份。 知县叹了口气:“你们二位,一位富甲一方,一位是明日三甲,可是这刚刚不是都说要娶黄素娥为妻,难道莫不是对黄素娥没有一点感情?” 两个嘴上就是不作声,心里怒骂,你个老家伙,有你这么断案的吗,打人死了现在让我们给她收尸,妈的,你做事不要太绝了。 知县老爷又说道:“既然你们两位不肯娶黄素娥为妻,那剩下的黄义,你呢?” 所有人都看向了黄义,黄义抱着黄素娥的尸身痛苦不已,所有人都觉得,只要人不疯,谁会去娶一个死人呢。 黄义眼泪不住地流下来,他对黄素娥感情确是真情实感,嘴里的声音都在悲伤地颤抖,说道:“我愿意以丈夫的身份收殓黄素娥的尸身!” 所有人都被黄义的这番话打动了,没想到三个人里也就这个穷小子是真的喜欢黄素娥,而且喜欢得如此真挚,哪怕娶到一个死人,也无所谓。公堂上又是另一风舆论,人们没有指责苏诚冯易之的麻木无情,反而相当赞赏黄义的重情重义,还有可惜,黄素娥命浅福薄活着的时候没那个好命看到这一幕。 知县拍了一下惊堂木,正式地说道:“本官现在正式宣判,黄义愿娶黄素娥为妻,黄素娥一女嫁三夫案,本为黄王氏亡夫与黄王氏糊涂所致,本非故意将一女许三家,黄义与黄素娥真情实意,实乃天作之合,今杖刑之下方得金坚。本县判定黄素娥嫁予黄义,本案就此了结” 大家被搞得稀里糊涂,这人都被你活活打死了,你现在说这么多官冕堂皇的屁话有个卵子用啊。 知县老爷接着说道:“衙役快去后堂夫人处将老参汤端来。” 那衙役不敢怠慢,快步奔向后堂,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参汤,知县老爷直接吩咐喂与黄素娥,同时教与黄义在黄素娥背上推揉一番。只见那碗参汤给黄素娥灌将下去的时候,黄义推揉了一番,本已无气息之人竟然又悠悠地醒了过来! 死而复生! 竟然还有这种事,连黄义都不敢相信,不过手里真切地感受到黄素娥的温度,不是越来越冰,是活生生的。 老百姓们看到这神奇的无不拍手称快!个个口中称赞不绝,大声高喊宋知县断案如神,手段更是高明,如此一个奇案就让宋知县奇谋巧技给断了! 知县老爷哈哈大笑:“黄素娥方才为难你了,这闭气做的不错,本官还怕你真扛不过这杖刑!” “民女谢谢知县大人成全!” 原来刚刚梁川告诉师爷,只需将黄素娥狠打一顿,然后让她装死,谁对黄素娥是真心的一试便知,这知县也是个老油条了,一听这方法心知肯定百试百灵,只需黄素娥配合装一下死即成,苏冯二人皆有所图,绝对不会为了什么爱情去趟这个浑水,所以黄义也不想娶这个黄素娥,这事也能了结! 堂下百姓喝彩连连,知县巧断奇案,这等方法也能想出来,每个人的嘴里都在不停地说着知县的好话,这案子轰动一时,成为兴化县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县知捋着自己的胡子,相当的得意,享受着堂下老百姓的欢呼,名声这东西,就是男人的春药啊。 第三十九章审讯梁川 纯朴的人们相信眼睛见到的公平和正义,所谓的正义就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会喜欢看一女嫁三夫的热闹,但是他的本质里更乐意看到黄义这种老实而重情重义的汉子最后能凭着自己的情义打动所有人,让黄素娥有个好归宿,这就是所谓的民心。 公堂上所有人都赞知县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如此棘手的案件也能断得民心所向。宋知县自然不可能把这功劳推给梁川,有这等好处他自己捞都来不及! 能断这个案子也是巧合,他以前曾看过一个类似的案例。 梁川以前曾经看过一个案例,有个地方有两个兄弟,嫂嫂结婚多年了始终不育,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生下来的还是一个死胎。后来弟弟也成家了,弟媳妇也很快地怀上了,但是生产的时候出了问题,嫂嫂抢过弟媳妇生的孩子硬说是自己的孩子。 那个年代没有登记得那么详细,更没有验血验dna等各种方法,看孩子是不是你的就是看跟你长得像不像,本案就是麻烦在这里。孩子的爸爸本来就是两兄弟,长得又很像,孩子小的时候哪里能分辨出来跟哪个像。 这案子争了三年还是没有结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告到官府,官府刚开始也没什么好办法,但是官老爷仔细观察发现,来告状的两家人,大嫂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蛮横大声,哪怕对孩子行为举止也都当暴力,反而弟媳妇对孩子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慈爱,别人对孩子哪怕稍微用力一下,她的心都要揪了起来。公堂上争了争去也没有一个结果,最后还在公堂上大打出去,两家抢起来了孩子,嫂子抓孩子就是用扯的,疼得孩子哇哇大哭,而弟媳妇一听孩子哭了,自己也哭了,舍不得让孩子遭这份罪。 县官见此一幕,当即拍案宣判,孩子为弟媳所有,原因很简单,如果是你自己亲生的小孩你怎么会只顾要小孩要不考虑小孩会不会疼呢。此案在当地也流传深远,人们纷纷称赞当地县官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引以为佳话,而黄素娥一案,跟那起争小孩案如出一辙,故略施小计也是一举成功。 只是这县老爷好鸡贼,自己想出的方法不但全把功劳捞走了,装成是自己想出来的,还骂了自己一顿。 黄素娥被重打了几杖,元气大伤,一家人搀着她好生回去了。苏诚冯易之见黄素娥竟是装死,心里大怒,却又是发作不得,刚刚知县也亲口他们是否愿意以丈夫身份为黄素娥处理后事,两人均当堂否认,话既然已说出口了,便也没有其他好说的了,只会只取辱,两个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知县老爷本来因为失火的事情搞得心情极度郁闷,但是机缘巧合下了结了这三夫案,心情那是大大的舒畅,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兴奋地咆哮,要不是下面两个蛋坠着,都能飞上天了。 知县命衙役宣人犯上堂,两名捕快叉着梁川带上公堂了,梁川这也算有意思,一天上公堂跟逛街一样,死猪招摇过市。这次梁川老实了,这帮人个个都是人精,心机又强,自己还是老实点,争取个宽大处理吧。 知县心情好,慢悠悠地说:“吴都头,怎么回事啊?” 吴都头横刀立马,威风八面地站在公堂之上,一脸不屑地指点梁川道:“回大人话,前天夜里我们连夜接到凤山村民杨春来报案,称凤山村民杨兴当街遭强人殴打,回家之后重伤不治,一命呜呼!我们接到报案后,连夜排查,终于查清是凤山村民梁川所为,前些日子属下与一众弟兄将疑犯梁川抓获归案,现在请知县大人示下!” 知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个人犯还挺有意思的,刚刚那案子能想出如此机智的主意。 那就审吧! 知县按流程,问了一下原告何在,杨春早在堂下侯着。 此时的杨春脸色蜡黄,胸口裹了一圈圈的白布,里面好像涂了不少青黄色的药膏,梁川之前那一脚,要了杨春的大半条命,现在几乎是被人抬着进来,半只脚都进鬼门关了。 知县手挥了一下,吴都头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知县问道:“原告你将事情细细道来,若有隐瞒,大刑伺候。” 杨春本是个胆小之人,以前也就是跟在杨兴大哥后面狐候虎威,哪里敢自己当什么出头鸟,在凤山别人还当他是一回事,来了这公堂上旁边两排衙役威风凛凛,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春就跟看一条死狗一样,眼里充满了不屑。 杨春也没过过堂,碰上梁川这种煞星,颤颤地说道:“大人,小人本是凤山的良民,前天与兄弟杨兴两人在凤山街头闲逛,寻思着正好是家中老母寿诞正想买点鱼蛋回去孝敬家的老人,谁知突然碰上这黑厮。” 杨春指着梁川道,就像杀了他老爹一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奈何发作不得,一用力身上就钻心的疼,搞得杨春想大声也大声不得,只能细细声地接着说道:“谁知路上碰上这黑厮,他拦下我们兄弟二人,声称如若不给他买路钱,便要我俩性命,可怜我俩兄弟身无长物,唯一的几文钱也买了块猪肉,想回去孝敬父母,我与大哥商量看将肉给与这厮便放过我等,谁知这强人,一言不合便往我们身上动粗,我被他一脚踹进棺材里,等我醒来才发现大哥被打得重伤不治,我将大哥拖救回家,可是回家后请来郎中为时已晚,大哥已被该厮重伤,命丧九泉啊!请大人为小的作主啊!” 这杨春有伤在伤,讲话大声不得,细若蚊鸣,加上这知县上了年纪,耳力已经有所退化,不大声一点三句话有一句话能听清楚已是尽力,杨春跪在下面,讲的什么他听得稀里糊涂,正要发作,旁边的师爷咳了一下,替杨春重复了一遍。 那知县老爷听清案情经过以后,没想到治下现在还出了此等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当街收保护费,反了天了,对着梁川喝道:“果有此事?” 梁川哪里敢说是,本来就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过来审讯的,现在问他是不是,是头猪也会说不是啊。梁川不急不火,只是回答知县的问道:“回大人,杨春一派胡言!” 知县也问梁川道:“那你将事情的经过细道来!” 梁川跪在地上,也不添油加醋,不煽情,不改动,就将当日二杨欲对艺娘图谋不轨,欲行轻薄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下,至于如何暴打二人也不增减,照实说了出来。 二杨当天的污言秽语梁川是历历在目,模仿得微妙微肖。起先围观的群众一听杨春买于肉孝敬老母,还以为这个瘦鬼肯定是个孝子,看着也不像坏人的样子,而梁川人高马大,五大三粗,人天生就对巨大的动物有一种抵触的心理,先入为主就觉得梁川肯定是个歹人。 一席话下来,梁川讲得有板有眼,也不像胡编乱造,更不像杨春那样给人一种虚情假意的感觉,人像纷纷议论到底哪个是在说谎。 知县老爷心里感叹,这兴化一直以来民风纯朴,人民安居乐业,多年的太平盛世,现在人心竟然还是这么的浮躁。 这刚刚一起闻所未闻的三夫案,现在又有一起当街杀人案,他记有有好久门前的鸣冤鼓都没有人敲起过了,是自己太安于晚年的日子,放松了对兴化的管理吗。 这两个人看着都是老实人,其实是大大的不老实,两个讲的完全相反,必定有一个人是在讲假话,看来今天有必要整顿一下,不然大家以为自己老了,管不动了。 宋知县说道:“杨春,这杨兴死时可有说什么做过什么?” 杨春慢声说道:“那日我们被他打伤后,我独自一人将大哥背回杨兴家中,因为杨兴虽然与我同姓,但并非亲戚关系,杨兴家中双亲又早亡,独留一个妻子,大嫂见杨兴伤得如此严重,吓得不知所措,我只好替嫂子去请郎中,抓药喂服。郎中开了药就回去了,说伤得太重,怕救不回了,那天白天还好好的,到了夜里我大哥一直嚷疼,我还没去请郎中,我大哥就死啦!我大哥的尸身我已抬到堂外,请大人明察。” 知县又问梁川道:“梁川你有何话说呢?” 梁川道:“大人,当日小人只是打伤杨春下巴,这下巴并不是什么致命令的部位,就算完全打烂了,也不可能打死人。正好杨春也将杨兴尸体带来,何不验验死因,真相就能大白。” 知县刚刚已对他的机智另眼相看,现在说出的一番话也是有理有据,他很好奇,这凤山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凤山啊,这里出了一个孟良臣,怎么又出一号这人物! 知县说道:“来呀,将杨兴尸体抬上来!” 第四十章化锡杀人 几个捕快将杨兴的尸身抬了上来,正好摆在大堂的中央,将梁川和杨春两个隔开。杨兴的尸体上盖着一张白布,白布裹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个部位。知县命人将白布掀开,只见白布下面露出一张惨白惨的脸,下巴还是可以的看到整个都被打烂了,但是脸很诡异,惨白得不正常。 梁川没吃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分明不是正常死因,更不可能是内伤之类导致的死亡,内伤或外伤导致的死亡,只要不是伤及大动脉流血不止,是不可能造成这等死样的。 梁川说道:“知县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是草民就想死个明白,这杨兴的尸体的也在,可否让草民先看看?” 这知县也不怕梁川乱来,乱来不是更好,直接坐实了凶手就是梁川。知县说道:“本官为了让你心服口服,也罢,你就看看罢。” 梁川跪着,移身过去,低身下去仔细地看着这具尸体,重点部位自然是它的下巴,下巴摸上去明显能感觉这骨头错位,断节,外面也有明显的撕裂开口,但是伤口都不深,也不是什么血管所在,应该不至于失血过多。拳击运动那么多都是击打下巴的,但是当场打死人的基本看不到。 杨兴的鼻子被梁川一拳打烂,也没什么好看的,虽然看着严重,但是这不致于会让人死亡,梁川向下慢慢地解开杨兴的尸体。 杨春一看梁川开始解衣服看肢体部分,神色突然慌乱起来,顾不得胸腔疼痛,对着知县老爷喊道:“知县大人,我大哥被这厮打死,现在这厮又要当堂侮辱我大哥的尸体,这怎么可以啊,我大哥一生做人清清白白,在凤山那是有口皆碑,现在竟然落得发此收场,大人啊,求求您阻止他的恶行吧!”杨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就流了下来,本来一个模样就不人不鬼的,现在看了也让人觉得实在是有点不忍。 知县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本案关系重大,人命大于天,若梁川真是凶手,本官自会替你作主,若不凶手,也当查明案情,还杨兴一个公道,你且先安静,静静看来!” 知县老爷自知看人还是有三分眼力劲的,无论是先前梁川想出的主意,还是此刻梁川观察这尸体的神情,手法,完全不像一个凤山乡下泥腿子应该会的,一般的农民来了这大堂之上,没有慌了手脚已是胆大,还会如此手段的,真的几十年了,闻所未闻。 他甚至有种直觉,这个梁川自己都能弄清楚事实。 梁川见杨春坐不住,心里更坐实了杨春心里有鬼,他也不管,慢慢地一寸寸检验杨兴的尸体。看得那杨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的,就快跳了起来。 杨兴的尸体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很明显梁川也没打过杨兴的其他的部位,哪里会有其他伤痕,一眼看过去都挺干净的。 梁川没做过刑侦,但是他同一批的好多被分到刑侦队去,一起聚会的时候经常坐在一起吹牛逼,梁川一般是没什么料的,就是哪天抓嫖的时候抓了哪个公家单位的什么小科员,或着谁谁家打架,哪一级的领导竟然是亲戚还出面说话。 但是刑侦的这帮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一开口,说的那些案件唬得你一愣一愣的,在坐的只要有几个女性同志,肯定注意力就会被吸引过去,眼睛一闪一闪的,眼神里写满了崇拜。他们有碰到很多案件,凶手为了嫁祸他人,都会采取一些比较不易让人的察觉的手段,在科技手段有限的情况下,比拼的就是耐心还有观察力,这样才有机会找出破绽。 看得见的地方不会有任何问题,现在就是看看这些看不到的地方了。梁川绕到杨兴尸体前面,细细地检查杨兴的头上,杨兴留着一头长发,长发下面的头皮很难看得清,只能一点点地拨开头发,看看头皮深处有没有隐藏的伤口,头上的伤往往是最容易致命的,但是也最容易忽略。 梁川跟犁地一样,没放过任何一寸头皮,检查下来竟然一无所获! 这时候梁川都有点急了,难道真的没有伤口?那自己如何能说得清,自己也承认了下巴是亲手打烂了,掉得一裤裆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梁川的头上刚刚磕头血迹干了,现在又渗出了汗,怎么办,这要如何为自己开脱?再检查看看,肯定有哪里出问题。 门外突然有一个捕快冲入公堂,沿着人群外围跑上公案后,在知县大人耳后嘀咕了几句,知县一听捕快说的话,眼睛明显一亮,心情好似吃了兴奋剂一般,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今日案情烦杂,本官且到后堂休息片刻,你们且先在公堂上候着,本官去去便回。”说完便兴冲冲地走往后堂。 突然出了什么事,怎么县老爷审案喜欢往后面跑,刚刚审黄素娥也是如此。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也不好随便议论知县老爷。梁川下意识地觉得情况可能不妙,他以前办案的时候也经常碰到这种情况,一个案子处理得好好的,领导一通电话就过来了,或着突然就被抽走了,案子出理一半,后面就要考虑领导的想法了。 这种情形没有其他原因,因定就是有其他因素介入案件,而这些因素往往会让案件的处理变得麻烦起来。难道自己要真的要玩完了,对方去找人了,他手头哪里有什么其他因素帮摆平这事的? 知县进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出来时候那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就像体育彩票开奖的特等奖彩民一样,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在纳闷,这凤山死人了,怎么这县老爷还这么高兴?知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慢慢地坐了下来,问梁川道:“梁川啊,你刚刚看过尸体,可有辩驳之处啊!” 梁川没发现尸体上的问题,自然说不出话来! 这时,堂下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大人,小人有事禀报!” 宋知县立即让这人近到跟前。 这人梁川看着眼熟,一时又不想来在哪见过。 “你有何事?” “小民要状告杨春先前在我东家棺材铺内捣乱,毁我上好寿材一副,这杨春至今也未赔偿我东家一分一厘!” 梁川无比意外,看着这伙计的相貌确定是从未见过他,而他肯定是凤山那棺材铺的人,他怎么来了。。! 这个伙计一上来就把经过讲得清清楚楚,与梁川所说的没有半点出入! “那天正好我们几个铺面的几个伙计关了店门坐下来才聊到这事,不仅仅是我东家这一寿材铺面他不赔钱,他还去了我们东家的杂货铺买了几斤锡,同样一文钱未给!” “杨春他说的可是实情!” 杨春听得稀里糊涂,他什么时候去买过锡了,顿时大叫冤枉,伙计将货物店的帐本拿了出来,上面明白写着,前几日贩出锡三斤。 杨春本身心中有鬼,被这个伙计一搅和原来想好的说词一时竟给忘了不知如何应答! 原来,那日杨兴被梁川确实伤得不轻,回家之后杨春也确实去给杨兴抓了一贴药,可是那贴药不是救命的,而是要害杨兴的毒药! 杨兴这人在凤山手头控制着几个赌档还有地下妓院,杨春早盯上了他的产业,跟她的妻子勾搭成奸,就是等着这么一个机会。那药拿回来给里面加了些珍珠母首藤乌之类的药,把杨兴给放倒了,拿锐器往杨兴腋下扎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当夜杨兴就死了。 为了掩人耳目嫁祸给梁川这口子做得极隐蔽,仅仅一寸许长,为了不看出来还拿热水把伤口的血水冲净,使皮肉翻白,杨兴死前身上血被全放干,一具尸体本来就白得吓人,一来二去使伤口不怎么明显。杨春与杨兴妻更买通了县衙的仵作,将这伤口视而不见! 可是谁知昨天郑玉芝回家之后对父亲郑祖亮提了下梁川的事,半夜又听说有人去兴化大牢要杀自己儿子,还是亏了梁川才安然无恙! 半夜郑祖亮就动了救人心思。 一是找到自己大舅哥家的伙计开始串供,二是买通义庄的人对尸体进行改造。他让人熔了一勺烧成汁的锡倒进了死去多时的杨兴的嘴里! 杨春只当自己伪造了死亡的痕迹,他却不知道有人在他伪造之后又加了一道! 梁川只顾着在杨兴的尸身上下功夫,表面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把杨兴嘴掰开的那一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梁川看着杨兴嘴里满是疑固的锡,大喜道:“回大人话,这杨兴死因另有其因,非小人殴打致!请大人明察!” 知县大喜,说道:“果有他因,你快说杨兴是如何死的!” 梁川道:“大人您可亲自来看,杨春说杨兴是死于我打他的外伤,但是小民掰开杨兴的嘴一看,只见他满嘴都是锡汁,定是有人将烧化的锡水灌进他嘴中而亡!” 梁川看了一眼杨春,眼神里充满了杀气,看杨春就像一条死狗一样。 众人一听头皮发麻,这是什么残酷的死法,那锡汁温度极高,不要说喝了,就是碰一下也会皮开肉绽,灌进肠肚中还有命活吗! 宋知县眉头一挑,亲身上来查看,果真如此,饶是他主政兴化多年也没有见过这么凶残的手段! 杨春自己都不信,那杨兴是死于失血过多,自己何曾往他嘴里灌过锡汁,他亲自掰开杨兴的嘴一看,里面全是银白色的锡汁,早已凝固多时! “大人冤枉啊!” 宋知县的惊堂木重重一砸:“杨兴被梁川打伤之后就是一直与你在一起,这是你亲口招供的,除了你没人能对杨兴下手,何来冤枉之有!” 梁川重重地松了口气。。 梁川看着百口莫辩急得团团转的杨春又加了一句猛料! 最后来了一句:“杨春你说那天你与杨兴一道在菜市买鱼买肉,那好我来问你,现在的行情一斤猪肉多少钱啊!” 杨春哪里料到梁川会突然问他一个无厘头而且与事情毫不相干的问题,要命的是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他讪讪地说道:“怎么也得十文钱吧!” 此话一出,堂下的百姓哄堂大笑,十文钱,也就没买过肉的人会说这样的话。 杨春一听大家都笑了,就知道自己穿帮了。恼羞成怒,指着梁川骂道:“你这贼厮,打死我大哥,现在竟然还胡编乱造,乱说一通,你不得好死。”杨春过于激动,止不住的咳嗽,胸前的伤伤及五脏,咳了一下,连血都咳出来了。 杨春害死杨兴后立即报给了兴化县衙的吴都头,吴都头的效率也很高,立即把梁川锁进了大狱,本以为一切都是水道渠成让梁川成为替死鬼,他万万也没想到让石头的老爹郑祖亮给他下了一个套! 知县喝道:“大胆杨春,竟敢咆哮公堂,来人啊,给我大刑伺候!” 可怜杨春本来就半条命,被这十杖打下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知县很满意这个效果,说道:“杨春你可有话要说?” 杨春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他就是一个小流氓,哪里有受过这么高规格的待遇,嘴里的涎水流了一地,估计也活不久了。 第四十一章初遇祖亮 杨春瘫死在地上,生死不明,不过一看也活不了多久了,在这种医疗极其落后的年代,在三天连续两次被这样暴打,除非体格极为健壮,否则就得准备后事了。 他今天不被打死也没有几天可以活了,现在物证确凿,还有各种人证,谅他百般抵赖也无济于事,公堂上那么多老百姓看着,是杨春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县令连续处理了两起棘手的案件,心情那是相当的舒坦,说道:“来人啊,先将杨春拖进大牢里,杨春所讲前后矛盾,杨兴死于非命,死因极其残忍在本县范围内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为了清风靖气还死者一个公道,本县先将重大嫌疑人杨春押下改日再审,梁川虽然事情能交待清楚,但是仍有嫌疑,你暂且先回去,日后听到传唤必须立刻到堂,不有有误,退堂!” 公堂外面的鸣冤鼓重重地敲了好几下,堂下的百姓也纷纷散去,梁川手上的木枷被解开了,手上被锁得都有点发麻了,经络有点淤塞。松了轻手腕,梁川随着人流一起向外衙门外走出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外面和煦温暖的阳光,感慨,外面真好的啊! 梁川刚走下县衙的石阶,右边就有一群人穿着整齐,一个个气宇轩昂地扎堆站着,梁川仔细看了一下,没想到在大牢里认识的石头也赫然站在边,还有他的两个保镖,中间站着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人,一看就是有钱颜值又高的那种中年大叔,这种人特别招女人喜欢。这群人后面还有几个轿夫,几乘轿子正停在旁边等候吩咐。 石头一直站在外面等梁川出来,一看梁川看,满脸的开心,一把冲了上去说道:“这知县老了不中用了,办事这么不利索,让我们在外面我等了这么久,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这是我的父亲郑,爹,这就是我跟你讲的梁川,凤山的梁川梁三哥!” 石头不是在兴化大牢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首的那个中年人,相貌堂堂,还没等梁川走到跟前,自己就向前走了好几步,抢在梁川前面先把梁川迎住,光是这小小的细节,就让梁川觉得这个人很上路子,应该是就是石头的老爹,能赚大钱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只听他说道:“英雄留步,昨日兴化大牢突然闯进一群蒙面贼人,欲图对我小儿不利,我郑氏几代单传,传至我这一代就鲤仙一个独子,若有不测,我祖亮如何对得起郑氏的先人啊。我为防小儿有不测,特意派了两名高手进去相助,没想到还是棋差一着,还好遇到英雄冒死相救,不然我这白发人就要送黑发人啦!” 说完这个石头的老爹深深地给梁川作了一个揖,那腰都快埋到地上了,礼数是相当的到位。 梁川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别人对他如此礼遇,他也不敢托大,两只手赶忙托住石头的老爹,一把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我与石头一见如故这是应当的,不必多礼。” 郑祖亮见他如此谦虚,态度也不托大,心里更是欢喜,吩咐旁边的下人道:“来人啊,快将轿子抬过来,送恩公先回府上用膳!” 梁川还准备推辞,郑祖亮一把拉住,不住地劝送,石头也在旁边煽风点火,两个盛情难却,梁川觉得再推辞实在不好,也就上了轿子。 梁川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享受到如此的待遇,这种轿子由两个轿夫抬着,轿夫肩上搭着一个带子,带子受力将轿子托了起来,然后前后两个轿夫左右两手扶着轿身上的横杆,保持平衡,走起路来微一跳一跳地,有点节奏,里面的坐垫松软舒适,轿子走起来相当的舒适,比走路享受多了。 旁边有一个帘子,梁川掀起帘子,一路上欣赏着路上的美景,比昨天刚来兴化县城的那一趟强多了,可以安心地看着路上的街景,还能休息一下,难怪古代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要弄个轿子来坐坐,到了明朝还规定做生意的不能乘轿。 石头的家就在兴化县城东门附近,这里是风水好地,所有的达官显贵有钱的有势的一般都选择在此次安家落户。轿子没有多少脚步程就到了,轿夫帮梁川掀起前的风挡,梁川下来到处瞅着,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石头的家太气派了。 大门口蹲着两头石狮子,正门朱红高大,门板方方正正,上着一有一块大匾,匾上就写了两个大大的郑宅,郑祖亮引着梁川两个并排而入。 郑宅虽称宅面积却是极大,气派不凡进了大门就看得见正房游廊,一直向后延申开去,院中种满了各式样的花花草草,造型别致的假山藏着花草之间,庭院里还挖了几个水池,池子里荷花这个季节都枯了,几条红色金色的金鱼在游弋着,梁川哪里有见过这等气派的大宅邸,相比之下,凤山的那个草屋连个猪圈都算不上。 其他几个人在郑祖亮示意下都散了各自去了,在自己家里哪里还用得着身边一直带着保镖。 梁川和石头一起随着郑祖亮进了正厅。郑祖亮给梁川沏了一壶茶道:“恩公尝尝,这茶可是好东西,托人从建州送来的。” 喝茶这个梁川在行,后世饮茶之风盛行,特别是在南方地区,有开店有待客的都是以茶为主,各种茶叶基本都喝过了,其中的一点道道梁川也就有所了解。 只是看着郑祖亮摆弄茶具泡茶的时候,梁川看得一愣一愣的。 郑祖亮拿出一大块茶饼,不更像是茶砖,就像后世的普洱,捣碎了一小块茶叶,磨成细粉状,将这撮茶粉放入茶碗里面,再加入开水,茶水上漂着一浓浓的茶沫。 现代人喝茶最怕茶叶起沫,都要滤掉不喝,因为这是杂质。但是郑祖亮还卖力地向梁川介绍着,因为他们以茶起沫为上品,还有一套挺有意思的说辞,这茶沫上佳的要似天上的云而下面的茶水悠黑要像幽潭的碧水。 梁川一看确实很独特,端着这精致的茶杯应该叫茶碗更合适,放在眼睛慢慢地欣赏了一番,确实十分惬意,再送入口中,慢慢品味,茶水的味道一点都不会有苦涩感,满口都是甘甜醇厚,口感相当独特,与后世的冲泡法完全不同! 郑祖亮是个嗜茶如命的人,他也很喜欢那些品茶的人,懂茶之人才懂人生,不会喝的人,根本就是浪费这一遭人世。 他知道梁川,昨天玉芝回来就跟他说了凤山来的农民梁川,他没想到梁川家境出身低微对品茶竟然也有研究,而且刚才细细观察过梁川喝茶的过程,这只有懂茶爱茶之人才会有如此神情。 那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是如何也装出来的。 “恩公觉得这茶叶怎么样!” 这时代可没有农药,更没有化学合成的添加剂,所有的都是纯天然的有机物。 梁川竖起大拇指:“这个茶叶喝起来口感相当的好,一点都没有苦涩感,你们的这种处理方法,看似很繁琐,但实际上能发挥茶叶的最大的香味,实在是难能可贵!” 郑祖亮眼前一亮,心情大悦,他最喜欢别人夸赞他的茶叶,宋朝斗茶之风盛行已久,在汴京热闹程度更是非凡,只是在兴化这种小地方的没有那种空前的程度,笑着说道:“恩公这样说,想必恩公另有饮茶之道,不知可否介绍一二?” 梁川客气地说道:“我们家乡喝的茶比较简单,茶叶烘焙发酵好了以后,并不会再进行研磨等处理,放进茶壶,倒上热水即可,我们也不以茶沫为美,相反,没有茶沫反而为佳!” 郑祖亮听起梁川介绍茶叶就跟入了迷一样,没完没了。梁川也就随便讲了一下,宋朝人讲究一个意境清高之感,梁川所讲之法,极简极意,让他痴迷不已,他也算见过世面,没想到还有这等高意的泡法,顿时感概万千。 石头不喜欢茶道,他坐在旁边,说道:“梁三哥,今天请你来是为了感谢你昨天仗义出手,不然我昨天差点就要就要被人暗害在大牢里啦。” 梁川微微一笑道:“在兴化大牢那种地方咱们能结识算是缘份,也聊得来,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出事。” 石头脸上已看不到以前那种贪玩好事,行为不羁嘻嘻哈哈的神情,还能看出淡淡的后怕,说道:“以前我总觉得人生在世,不就图个自己痛快,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怎么高兴怎么来。我父亲总教育我说再这样玩下去会把自己玩没掉,我以前哪里听得进去,现在总算能明白我父亲的苦心!” 梁川见郑祖亮就在旁边,教育儿子是人家自己的事,自己也不方便多讲什么,就笑笑说道:“年轻能及明醒悟,必能有一番大作为,可喜可贺啊!” “他几斤几量我自心底清楚,梁小哥可是深藏不露!我儿回来后将狱中发生的事全说与我听了,不想凤山人杰地灵前有孟良臣那样的不世奇才,现在又有了梁小哥这样的天纵英杰!” 第四十二章私下运作 郑祖亮几代单传,视这个独子如若明珠,那真是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碎了,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所不用极好,平时也是千依百顺,他纵然有千般想法也不敢强加在这个宝贝儿子头上,从小听之任之。 石头玩得太大,最后玩进大牢,他也是请了两个高手进去保护。最后出了事情,他才花了大力气将石头弄出来,谁知在里面多呆一天,还会出什么事。 而经此一遭,石头也长大成熟了,竟然一改前非,对父亲是言听计从。郑祖亮激动不已,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 梁川出来前还过了一回堂,这石头怎么出来的他好奇不已,对石头道:“石头啊,这你不是还没上过堂,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石头神秘地看了梁川一眼,说道:“这兴化啊,有钱用好使,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梁川一听的钱,脑子一转就全总想通啦,也不再多问,勉强一笑道:“哦哦哦。。我懂啦!” 石头接道说道:“不仅仅是我出来多亏这孔方兄的功劳,连梁三哥你能如此轻松出来,也是孔方兄的功劳啊!” 听到这话,梁川身子先是一震,接着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再看了一看郑祖亮,郑祖亮此刻正笑吟吟地摆弄着茶具,拿起来茶碗呼吸着茶水的清香,一句话也不说,但是那个神情分明就是在告诉梁川,今天为了还你的人情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梁川细细想来,难怪今天在公堂之上,知县那老爸进了一下后堂,一出来,立马就认定杨春有嫌疑,从中操作的就是郑祖亮啊! 石头道:“昨夜我爹知道你救了我之后就连夜运作想帮你摆平头上的人命官司,那杨兴确实死得蹊跷,但是不是你造成的话就定是杨春干的!现在杨春百口莫辩,有他受的了!” 连夜运作! 要是不运作那些伙计与自己非亲非故如何肯大老远从凤山跑到县城给自己作证! 石头挤眉弄眼地说道:“宋知县可不好摆平,花了不少钱哦。。” 梁川坐不住了,立即从椅上跳了起来,对着郑祖亮深深的作了一个揖道:“我梁川乃是一介乡民,今天多亏郑员外解救,实是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希望老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机会报答救命之恩!” 郑祖亮见梁川坐不住了,又将梁川按了下来,笑呵呵地道:“恩公哪里的话,钱能摆平的事,那哪里算事,小儿的命在眼里多少金钱都不能相比。此事以后莫在提起啦!小环你去看看,怎么陈大夫还没过来,恩公手上的伤可等等不起啊!” 旁边的丫鬟一听吩咐,立即跑出去。 郑祖亮看了一眼梁川道:“我听小儿讲,恩公在狱里六步成诗,而且还吟出了‘烈火焚烧若等闲,要留清白在人间!’这样传世佳句,不知可是真的?” 梁川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会提起此事,只能讪讪在应承道:“我就胡乱念了两句歪诗,狗肉上不了宴席,不要见笑!” 郑祖亮心底大惊!虽说本朝流行已不是绝句律诗,但是随口就要想出这样一篇足以传世的千古名篇谈何容易,他自己是举人出身,自咐没有这个水平写出这样的名句,而且据他所知,当今放眼世上,能写出相媲美作品的人不出一手之数! “恩公有天人之人,为何隐于凤山寂寂无名?当今圣上初登大宝,正是用人际,恩公何不考恩科报国恩?” 梁川看与石头相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怎么是个人就要自己去考科举,好像不考就对不起自己一样。昨天夜里才在大牢里给孟良臣洗脑洗了一个晚上,现在又要再说一遍吗? 石头便将昨夜梁川与孟良臣两人的激辩从头到尾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给郑祖亮听,石头还很调皮地模仿了一下孟良臣的表情,搞得梁川都很不好意思。 梁川苦笑道:“我未曾读过书,你们科举考的书我也就懂个三人行必有我师,其他的都不懂,怎么去考科举?” 郑祖亮先听石头一通胡诌,又听梁川自谦,更是对梁川的见识肃然起敬! 郑祖亮哪里会相信他的鬼话,没读书谁会吟诗?既然他不肯讲,那就算了。 郑祖亮请来一位老大夫,给梁川上了治疗刀伤的创药,那药粉发黄,清理完伤口后再包扎上去,包着这个药粉梁川感觉伤口好多了,起码不会再有刺痛感。 郑祖亮只是嘬着茶,然后有的没有跟梁川一直闲扯着一些兴化的陈年旧事,梁川听得起劲的,但是一直讲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梁川也有点不耐烦,梁川心直口快,直接说问了:“郑大老爷,昨天那群人。。” 郑祖亮这个人做人很是老练,他卖了一个人情给梁川但是他自己不讲,让儿子石头来讲,现在他明显有事要与梁川交谈,但是他也不不明说,一直东拉西扯,就是想让梁川自己说出来。 一听梁川讲了出来,乐呵呵地说道:“恩公,实不相瞒,我们郑家几代人打拼下来,这在兴化是打下了不大不小的一份家业,可是这家大业大这后就容易被别人盯上。这不,小儿不懂事,惹了一个小人物,便差点遭了大难,这兴化别看小地方,水可不浅啊。。”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梁川一眼。 梁川自己也道:“这群蒙面的人难道是受人指使故意想取石头的性命!” “难道恩公还看不出来吗,昨天兴衙门莫名其妙地失火,这兴化县衙又不是一般老百姓居住的民宅草屋,哪城可能说失火就失火,再说这兴化一亩三分地的,一般蟊贼谅他们也不敢到县衙来撒野,更何况是在县衙里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的意思这个纵火案另有文章,甚至可能是内外勾结吗?”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不用将话说得那么直接了当,郑祖亮越看梁川是越顺眼,说道:“不错,正是如此。恩公你出手救了小儿,我就怕这伙强人会盯上你,外面说话不方便,只能屈驾恩公到我府来上谈了。” 梁川心里大叫不好,这伙人连他妈的衙门都敢闯,自己那山沟下的小草屋被他们一把火烧了也就烧了,自己哪里干得过他们,不会吧,本以为杨兴事情一结束就能安静地过日子,这一波未平又惹上了一波更狠的。 梁川再次谢郑祖亮道:“谢谢郑老爷提醒,如若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不再打扰了,我离开凤山两天了,我娘子他们早该项想我了。谢谢郑老爷款待!” 郑祖亮眼见梁川竟然这就要走了,急忙挽留道:“恩公莫急,鲤仙,叫你姐姐将礼物拿出来,让恩公带上!” 石头三两下跳进后堂,一会儿就跟他姐姐郑玉芝缓缓走了出来,郑玉芝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还盖着一条鲜艳的红绸布,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郑玉芝与梁川相识,不过郑玉芝张口闭口管梁川一直叫死瘸子,昨天她给石头送完饭回来还跟郑亮祖说起此事,当时郑祖亮也就当个玩笑随意一听,也没往心里去,谁知后来兴化大牢就失火了,一连串的事情都与梁川有关。 梁川朝郑玉芝微微笑了一笑,郑玉芝故作矜持,也微微回了一礼,两个人点到为止,没能再越雷池一步。 郑祖亮掀开红绸布,只见里面码着三枚硕大的雪花银,每枚着着都有鸡蛋大小,银灿灿的,相当的诱人!梁川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货币,难怪大家都爱银子,银灿灿的着实可爱! 本来郑玉芝一直觉得梁川一个嗜财好命的守财奴,听说兴化大牢的事情后,她也对梁川刮目相看,想到不到这死瘸子这么利害,还救了自己的弟弟,那拿这些钱倒是理所应当了。 梁川看着这白花花的银锭,若有所思地看向郑祖亮,郑祖亮没有看他的表情,梁川只得问道:“郑老爷,这是。。” “恩公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结交你这个朋友而已!以利相交本不是君子所长,但是郑某人才疏学浅,苦读圣贤之书二十年也仅仅考得了一个举人,现在年老力衰,想要像恩公这般大展拳脚也没机会啦,我对恩公的才华是钦佩不已,对恩公的所为更是无以为报,这点小小的意思希望恩公收下,路上且作盘缠!” 梁川哈哈笑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将银盘推了回去,对着郑家人说道:“郑老爷太过客气,你们不嫌我卑猥我已是心领你们的盛意,这钱我是万不能收的,有缘相识荣幸之至,家中还有一些琐事,那我就告辞了!” 从郑祖亮第一眼见到梁川的时候就认定这个后生非同小可,可是要说他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兴化这一亩三分地的后生但凡见到自己的多少都有点拘束,但是他没有,闲庭信步瞧见任何事物都自有一番风度,连自己送他的钱财他也不收,好厉害的一个人物! 也不知他婚配与否,要是可以,把玉芝这野丫头嫁给他倒是美事一桩。。! 第四十三章平安返家 那些银子很诱人,但是梁川没有拿它的理由,救了石头并不是为了他来报答自己,相反自已能走出大狱也是郑祖亮的一番运作,杨春有备而来,一箭算是郑祖亮替自己挡下了。 一晃眼已经离家好几天,艺娘他们不知道有没有按自己的吩咐继续向下亭楼送炭,也真是太为难他们了,一个弱女子,一个没有人情世故的小孩,两个人要是自己不在,以后的日子会相当难过。 兴化县城比凤山小小的地方热闹多了,不知道艺娘和招弟来过没有,以后一定得带他们来好好玩玩。 一路上梁川考虑了很多事,直觉告诉他他好像被卷入了某场阴谋里面,而自己阴差阳错地破坏了某些人的好事,连郑祖亮都警告自己要小心一点,自己是没问题,关键还有两个要保护的人,这人生在世,羁绊有时候才是麻烦的。 梁川走了老半天才回到家里,到了家里已是午后,他以为艺娘会茶饭不思地等他回来,招弟会不所措施地干点什么,然后不是。 艺娘在忙着做饭,虽然是冬天她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招弟呢,还是一样在地上玩泥巴,旁边的草棚里原来砍好的木头少掉了一大半。 最关键的,边上多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断了一只手的男人!脸上还有一块巨大的青色伤疤!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这个男人在旁边劈着柴,碗口粗的大木头梆子,他用斧子一斧子下去就变成两块了,然后再慢慢劈成小块。 三个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没人发现梁川回来了。 梁川悄悄地从院子里溜了进来,脚步轻得听不一丝声音,他猫进屋子里,林艺娘手里抄着木锅铲在正翻锅里的菜饭,两只眼睛有点失神,时不时还叹了一口气! 梁川一把从后面环抱住艺娘,艺娘还在怔怔失神中,从背后被人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了一下救命。 屋外的断臂男子和招弟一听屋内有动静立马扔下手中的活计,破门而入。招弟进来后一看,竟然是失踪了好几天的梁川,脸上都快乐出花了,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这个断臂男子可不认识梁川,一看陌生男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偷偷摸进屋子内对艺娘欲行不轨,断臂男子两眼闪过一丝凶光,嘴里轻喝一声:“放肆!” 话没说完,右脚就已经朝着梁川后面的背上踹了过来了,这一脚来势汹汹,踹的位置还是在腰眼上,这一脚要是被这个残疾人给踹上了,估计得尿好几天血,吃好几贴补肾的药。 梁川不敢托大,立即松开艺娘,回身过来,顺势一手拍偏这个断手的右脚,左手架起格斗式,准备迎接这个断手的残疾人的下一招。 啪的一声,这人别看断了一只手,这一脚过来梁川都感觉力道十足,手拍了一下,手上隐隐生疼。断臂男子出招迅如闪电,一脚不成事,身体微侧一个弹腿又马上对着裆部踢了出来,招招致命! 艺娘一看断臂男一定误以为梁川是采花贼而动起手来了,慌得不行,一句话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来,梁川自己倒吼了出来了,道:“李大哥他是三哥!” 那臂断男子,嘴里连连冷哼,腿上的功夫就是不停地往梁川身上招呼,鞭甩踢踹雨点一样地往梁川爆轰过去,梁川使尽浑身解数,化解得相当吃力,额头上都累点得冒汗了。 现代散打的技艺一般都是用手去格挡,多次格挡下来小臂手掌隐隐发红,小腿也被踢得疼痛不堪! 林艺娘看梁川招架不住,疼得吡牙咧嘴,眼泪哗哗的就拦住还在疯狂动手的断臂老人道:“李大哥快住手,他就是三哥啊!” 断臂男子倒是很听林艺娘的话,脚上的动作立刻就停下来了,看了一眼林艺娘道:“当真?” 林艺娘和招弟大概也没想到这个老李这么能打,这才一眨眼的功劳,揍梁川跟揍一条死狗一样,打得梁川招架不住。 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眼睛睁得大大的,愣愣地对着老李一个劲地点头。老李看着两个人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心里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两个这种反应说的应该不会有错,他睨了一眼梁川,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走出屋外去了。 招弟见断臂老李独自走出去了,看了一眼艺娘,这几天艺娘状态很差,茶饭不思的,他本来就很紧张,眼下梁川回可算回来了,对着梁川乐呵呵道:“三哥,你们两口子慢慢聊,我先出去把炭给收一下!” 梁川相当满意地看了一眼招弟,几天不见这小子眼力越来越好了,不错,说道:“你去忙吧,我有些事跟你姐说一下!” 招弟也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梁川和艺娘两个人。梁川一脸猪哥样地看着艺娘,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就是一直看着,看得艺娘的脸颊浮起了一层粉晕,艺娘瞪了一眼梁川,见他不说话,也不做事,就这样一直看着自己,嗔骂道:“我还要做饭呢!” 梁川笑吟吟地看着艺娘,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妮子十分喜人,不闹也不哭,哭了也会往心里忍住,不表现给梁川,人来了不喜,人走了不忧,夫妻最平淡最温情的状态莫过于此吧。 “今天煮菜饭,加了一点油,我给你盛一碗饭!”艺娘说道。 梁川情不自禁地又搂上艺娘的腰吱,艺娘的小脸蛋儿更加地清减,身材也消瘦了,艺娘知道又是梁川搂了上来,也不抗拒。梁川抚摸着艺娘的腰,静静地说道:“艺娘,这几天让你担心啦。。” 一句话直接就击碎了艺娘强制控制的泪水,豆儿大的泪花瞬间就从眼角滚滚而出来。 艺娘挣开梁川,转过来就是对着梁川的胸膛一阵猛锤!小女人的性子瞬间爆发,一顿粉拳雨点般落到梁川的胸前。眼泪鼻涕哭花了一张小脸,嘴里呜咽道:“你出事了让我怎么办,你出了事让我自己怎么办!” 梁川一听艺娘凄凄的哭喊声,那心瞬间就融化了,一把搂住艺娘,紧紧地抱住,手轻轻地拍着她着她的背,像安慰一个吃不到糖的小孩那样安抚着艺娘道:“别怕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两个就跟生离死别一样,拥在一起拥了好久,强烈的感情发泄出来了,渐渐地艺娘也缓过劲来了,人也就理性多了。 艺娘给梁川打了一大碗菜饭,青色的菜叶加上雪白的米饭,添了一点油,油酯醇香扑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动。梁川几天下来没吃一顿正经饭,早就饿得两条腿互相打架,现在看到艺娘送来的菜饭,跟饿鬼托生一样,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没有配菜没有汤,即便如此,诱人的菜饭还是让梁川急得没嚼两口,大口的饭还是像扔进无底洞一样消息在梁川那张血盆大口里。 艺娘心疼地看着梁川这般吃饭法,给他端来一碗水,一直念叨着慢点慢点,不够锅里还有很多,不要吃这么急。 梁川一边吃着饭,一边和艺娘讲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梁川知道艺娘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在大牢里发生的火灾还有发生的劫狱伤人事件他都往轻了讲,甚至讲得很含糊,就是怕艺娘再担心,但是即便讲得一笔带过的程度,还是讲得艺娘心有余悸。 后来再听说那两个来过这个破房子的两个姑娘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的时候,更是听得像说书一般入迷,不住地感慨,这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奇妙啊。 梁川饭扒拉着扒拉着,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断臂男子,便问艺娘道:“对了,艺娘这个断手的是谁?我不在的这几天,有客人来?” 艺娘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屋外,说道:“那天你自己背着炭去凤山卖,去了一天都不见回来,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自己跑到凤山去找你。下亭楼的伙计小李偷偷跟我说你被兴化的官差给带走了。我本来想直接兴化找你的,但是一想如果我自己也不见了招弟明天可能都不知道要继续烧炭,你也吩咐我们一定要把这事做好了,你不在的时候也不能废了,况且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再到兴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于是我就是先回家了。” 梁川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想道:“没错就是这样,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稍微出了一点事就全部乱了方寸,该干嘛还是要干嘛!” 林艺娘继续说道:“我就从凤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走到龙水庙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地,没怎么注意脚下路,一下子突然被什么东西被绊倒了,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艺娘讲得绘声绘色,梁川都不忍心打断艺娘,只听艺娘继续说道:“我当时吓懵,以为是一具死尸,就将手探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动静,手拨了一下袖子,没想到他这袖子里是空的,还没靠过去就听到他嘴里很微弱的呻吟。。我听了半天,一直在说饿。。吃。。。他的脸饿得都发青了。我看他的样子快死了,我想着说如果多做点善事,老天看到了,可能你就回来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难后你就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回家来了吗?” 艺娘委屈地说道:“那总不能看着他就活活饿死在路边吧!” 梁川擦了擦嘴边的油,将酒还给艺娘,略带了一点说教的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肯定也不会见死救,但是救人也分方法,不是不知底细地就随便将人拖回来,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可能没听过,我说给你听,有时候你救了别人是好意,但是毒蛇醒了还是毒蛇,可就要伤人了!再说了你看他面目那么狰狞,脸上一块疤那么大,一看就是危险人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艺娘点点头,说道:“毒蛇?不是吧三哥,昨天他醒来后,看了一眼我们的房子,问了一句这里是我们住的吗,我说是啊,然后他眼泪莫名其妙地就流下来了,接着又晕死过去了,晕了好久才醒过来,我就给了他一碗小米粥。” 梁川说道:“你刚刚有看到他打我的那几下吗,换做是你和招弟,一人给你们一下我就要去奈何桥上找你们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老李这么厉害,我以为他都断了一只手。。谁让你偷偷摸摸进来的,人家老李也是以为你是歹人才会打你,后面不是好好的。。” 第四十四章官声在外 梁川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老李醒了以后,两眼空空地看着我们的房子看了好久,问我们我们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来的,我说我们住了有几年了,他就沉默了,后来有跟我们说他的名字,其他的都没说了,后来他问我能不能收留他住下来。。” “他现在住哪?” “跟招弟还有黑鼻一起窝在杂物间呢,你还别说,老李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干起活来比招弟还利索,你看看,外面的柴,他自己一只手就劈了一座小山!” “你们知道他的身世背景吗?他的手怎么断的?你们不会问都没问就让他住进来了吧?” “问了,他什么也不想说,就是怔怔地看着咱们这房子出神,好几次还偷偷地抹眼泪,让我给撞见了。” “真的假的,就他那样的汉子还会流泪,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我才没有!” 梁川笑呵呵地说道:“行啦我知道啦,我出去认识一下!”说完梁川便悠悠地走出门去。 还别说,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的陌生梁川充满了警惕,这几天出了太多的事,光自己得罪的人一手都不够数,其他的不说,光这人的拳脚功夫那就不是开玩笑的。 那一脚脚踢在自己身上是真疼啊,穿越后自己的身体好像美国队长似的被强化了一番,说是铜皮铁骨也不过份,遇上这么多豪横的对手也就他这个断臂大侠能把自己打得呲牙咧嘴。 院子里又多了好大的一堆柴,还有好几块刚砍成块状的树干,一整根的木头实在不方便于搬运,更何况这个只有一只手。。但是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功夫却是相当的了得,而且这砍柴的功夫更是一流。木头上面有瘤疤,有枝节,这样的木头要劈成小柴块是很有难度的,但是断臂老李拿起一块木头,放在砧台上,一斧子下来,总会给人一种很平顺的感觉,一斧劈到底,木头一分为二,丝毫不会因为瘤疤而卡住。 这是为什么?梁川看着老李在劈柴,一门枯燥无味的农活硬生生地被这个残疾人变成了一门艺术。怎么做到的? 李初一一只手握着斧子,那只手相当的粗糙,手上的青筋跟蚯蚓一样,盘根错节,那手看着比一般种地的农夫的手还要粗,手背和手心之间清晰地可以看到好几道狰狞的皲裂的口子,南方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会有这般触目惊心的痕迹?他的脸也比一般人的黑,至少目前见过的人没有比他脸更黑的。。 梁川看着李初一像看逛窑子挑花姐一样,盯着一动不动,眼珠子差点都要掉下来了,李初一本打算当作没看见,继续劈自己的柴的,没想到梁川会一动不动盯着他看,又想到刚刚梁川对艺娘的孟浪之举,顿时有点不舒服,手上的力道暗地里加了三分,斧子劈开的小柴块被劈开多飞了几分远,有一块差点砸到梁川的脸上,梁川这才回过神来。 梁川脸上乐呵呵,想想刚刚也有点冒失了,指着地上那一大堆柴禾说道:“这一堆柴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劈的吗?” 李初一劈着柴,没有抬头看梁川,语气没有一点烟火味,淡淡地回道:“不是我劈的。。” 嗯?不是他劈的?招弟还有这手艺?刚想问问是哪个活雷锋做的好事,只听李初一慢悠悠地又回道:“难道是你吗?” 好犀利的语言风格啊,一句话顶得梁川脸上一阵红,气氛顿时尴尬不已。梁川嘿嘿几声尬笑,算是替自己解围了,对着李初一问道:“不知道李大哥在这里打算住多久?” 李初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长长地叹了一口,用一种很騒包幽怨的口气说道:“你这是赶我走吗?” 梁川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给惊呆了,你他娘的还跟老子打感情牌!妈的,看走眼了,这是只老狐狸啊,哪里是什么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梁川被他搞得有点下不来台,讪讪地说道:“李大哥你这是说笑呢,我这庙小,但是还能容得你这路大神啊,你想住多久就住下吧,只要不嫌弃我这柴房通透,冬天不保暖!” “那我就住下了。”说完看也没看梁川一眼,就继续捡起地上的木块,放在砧板上继续劈他的柴。 梁川惊呆了,这尼玛怎么变成我求你住下来了,你这老小子倒是不跟老子客气啊,这顺坡下驴下得可真是到位啊,老子竟然没办法轰你走! 也罢,反正住着也不是白住,光这劈柴的手艺也是顶呱呱的,不是白吃白住就行,而且,这人功夫这么好,回来跟他讨教个一招半式的,学不到有这么个保镖看家护院也是相当不错的,赚了。 李初一说话语风清新,一般人还真不会这般直接,梁川这种见过世面的人都觉得现在这种人可能跟国宝一样,不多了。李初一的性格更是让人琢磨不透,起码在梁川看来,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四十来岁的断臂残疾人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这身拳脚路数很怪,是哪里学的?”李初一突然冒出来了一个问题。 “哦,你说我这套散打的功夫啊!” “散打?” “在警校学的!” “警校?” “呃。。”梁川一时说漏了嘴,忙改口道:“就跟你们这的武馆一样,名字比较奇怪而已!” “好厉害的武馆。” 李初一一身硬功夫都是从血海里闯出来,没有一招半式是多余的,一出招就是要人命的杀招,可是他竟然顶了下来,要知道当年死在自已拳脚下的人可不在少数! 他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梁川想多套一些这个断臂大侠的话,起码弄清楚兄弟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在这里要住久,但是无论自己怎么跟他套话,就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李初一一句话也不说。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你不言我不语,一个人默默地劈着柴,一个人想说点啥,可是对方好像又不领情,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样子,空气好像凝固了。梁川站了一会,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说,没什么意思也就不看了,去看看招弟那边怎么样的。 招弟因为性格的原因,不会争强好胜,也不会多事,永远是一个安静的男子,在屋后面静静地摸着黑鼻。黑鼻的皮毛现在越来越油亮,整条狗看越发地看起来威风凛凛。 人常道好狗会通灵,黑鼻在这家里从来不会对着一家人大声吼吠,梁川静静地走了过来,招弟还没发觉的时候,黑鼻就先闻到了梁川熟悉的味道,站起来了,四处梁川望着,嘴嘴呜呜地朝梁川走了过去,在梁川的脚边蹭来蹭去。 梁川俯身下来,手摸着黑鼻油亮的脑袋,手在上面抓了一抓,黑鼻享受地发出阵阵低鸣。招弟看着梁川逗黑鼻,说道:“哥,你这几天不在,黑鼻相当的想你啊,每天坐在院子的门口在等你。” 梁川一听,心里更乐呵了,一把抱起黑鼻,手轻轻地揉捏黑鼻的下巴,对着黑鼻说道:“还算你小子有良心,平时没有白疼你,,回头看到漂亮的媳妇给你介绍一个!” 招弟一听坐不住了,说道:“三哥,你不先帮我介绍一个,我过年都二十了,乡子里像我这么大的老棍不多了,再不讨老婆就真的变老光棍了。” 梁川啐了招弟一眼,不争气地骂道:“急什么,堂堂一个好汉子还担心找不到老婆?你能来能出息一点,跟着我好好干!以后讨不到老婆,哥给你抢一个!” “抢一个就不必了,缘份到了帮我牵牵红线就行!” “这几天下亭楼那边的炭有没有及时送过去?” “当然有,我每天都把炭烧好了送到下亭楼,顺便跟叶掌柜的探听一下是否有你的消息。你不是晓得,这几天都传疯了!” “传什么传疯了?” “县城里据说有个女的一个人被狠心的母亲许给了三户人家,幸亏县太爷神断,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不会说,下亭楼那些说书的说的才精彩呢,什么阎王爷被黄素娥的精诚所感动,特地批了她三十的阳寿准许她重返阳间来与黄义再续前缘。。” 梁川愣住了,当时自己就在旁边,那黄素娥分明是装死,怎么还能扯上阎王爷了。。 “那有没有人说起我的故事?” “那自然也有,杨兴这人在咱们凤山是出了名的坏,他一死不知道多少人家暗地里放鞭炮庆祝呢,不过你这案子就没有人家传得那么玄乎,县太爷真是星宿下凡,有他这样的人在咱们平头小老百姓才有活路啊!” 就那老狐狸,收着郑祖亮不少的黑钱,牢里胡乱羁押着那么多人,一点实事都不干的人还能让老百姓这么称道,这是他娘的什么世道?难道就断了黄素娥那一女三夫案就可以将宋知县的不作为洗白了吗? 第四十五章又来放火 招弟现在烧炭的工作越来越娴熟,每次一炉炭的出炭率都能保持在六成到七成左右,下亭楼那里的送炭工作现在也每天都由招弟去应付,交待好招弟,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纰漏。 而且现在招弟旁边有一个生猛的人帮忙劈柴,每天下亭楼要一百斤炭,需要的木柴就至少要三百斤以上,李初一也是勤快之人,每天劈好的柴比烧炭的柴还多,完全不用担心炭烧完了柴不够,甚至每天还能剩下好多的柴,那一堆柴一天比一天高,搭的茅草棚子快堆不下了。 招弟又旧事重提,对着梁川说道:“三哥,你说的要弄个砖窑的,怎么现在连块砖都没看到,这天这么冷,天天玩泥巴你看看我这双手。”说完还真把手朝梁川亮了亮,惨兮兮地说道:“现在哪怕干体力活的人,还有谁的手比我更糙啊。” 梁川瞟了一下,招弟的两只手确实很粗糙,明显也能看到几个口子,就是没像李初一的那只手那样触目惊心,自己打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做过什么重的活,所以哪怕像招弟这个年纪,自己的手也都保养得还不错,看了招弟的手,梁川也有点心疼,说道:“你不要再念叨了,前几天不是出了点意外嘛,你不要我也在想办法啦!” 招弟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死缠烂打的人,但是现在梁川给他的感觉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梁川也是木头一块,干活是挺勤快的,脑袋肯定没有这么灵光,一棍子下去打不一个屁来。 现在梁川竟然连兴化大牢兴化衙门都去过了,而且这么快就回来了。兴化大牢是什么地方,去了那里的人有哪个好好地出来的,县衙里的老爷都是神仙般的大人物,小老百性平日连多看一眼大气都不敢喘,还敢在县老爷面前申辩? 况且三哥也没说他做不到,做不到都说做不到了,他说的是会想办法,催一催,让自己的手冬天免受点苦那不是很好,我是老实,又不是傻。 梁川又去看了看招弟和李初一睡的杂物间,也就是柴房。柴房里的杂物都全部搬出来了,屋子空间不大,但是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屋子里摆着两张木床,床边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陶泥盆,里面有一些炭灰,应该是夜里用来烧炭取暖的。木床上的床单很是单薄,一间柴房空荡荡的,再没有其他物件了。 梁川心底叹了一口气,这还是有容身之所的,这种年代,哪里有讲什么人权,国家对百姓的关注虽然相对其他朝代好了很多,但是封建时代就是封建时代,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有个栖身之所,已是无幸了。 但是这在梁川看来哪里接受得了,他的思维还是强烈地停留在后世的普世观中,人人生而平等,为何你为王候我为奴?为什么有的人家雕梁画栋,自己的家就四面透光。。 晚上艺娘焖了干饭,然后又炒了一盘青菜,菜上面都看不一滴油花,但是配着清香的米饭吃起来相当的下饭,平时也就米饭能吃一吃就算是开荤了,大部份时间还是吃的小米粥,可能是今天回来了,加道菜,庆祝一下。 梁川已经是见过好酒好菜的人了,上次兴化大牢里石头一家人吃的精美珍馐让他大开眼界,人生在世,不能顿顿米饭就打发了,偶尔也要尝尝自己没吃过的味道嘛。 招弟和李初一也一起进屋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招弟对吃的没有抵抗力,虽然是白米饭,但是就着那一盘青菜,却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的,碗里的饭都吃光了,还要再去烧水锅里盛一点热水,把里面的米刮一下,泡出点汤,当做汤美滋滋地喝下去。 李初一一大把年纪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不会像招弟吃得那般狼狈,慢条斯理地,还算正常,但是桌上的那盘菜,他也夹了没到两三次,都是用筷子夹着饭吃。 梁川吃几口饭就要夹着一口菜下饭,招弟也是,李初一就让两个显得有点像饿死鬼托生的样子。梁川一开始还以为李初一这个喜欢端着,不过细细想来,这人就这性格,劈柴时这副屌样,在饭桌上也这是屌样,估计在茅房里都是这个屌样。 梁川几个人陆续吃完了,艺娘在收拾桌子,梁川嗞着牙,看着艺娘说道:“艺娘啊,下次你去乡里买菜买肉的时候,不要再舍不得了,多买些肉菜,你看看,桌子上就一盘青菜,连滴油都没有,人家老李筷子都懒得动一下,怎么说老李也是客人,这不是待客之道,知道吗!” 李初一白了梁川一眼,嘴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字,哼,甩了一下衣袖就走出屋外,回柴房了。招弟也要出时,梁川说道:“招弟,回头你去乡里的时候,到处看看,如果有看到哪里在卖那种老的水缸,去问问卖不,买一个回来。” 招弟知道梁川又要搞什么花样了,心里甚是期待,问道:“家里不是有水缸吗,还要再买一个吗?” 梁川说道:“严格来说不是水缸,是酱缸,也就是那个老瓮,最好上面有个盖子的,我准备弄点腌菜,以后没菜,泡菜配米饭,还是很不错的。” 招弟恍然大悟,说道:“哦,你是要做咸菜啊,咸菜可不好吃啊,我嫂子以前也有腌,有时候我偷偷去看她腌的咸菜,都长毛了,看了简直要吐。” 梁川说道:“就你那肥猪一样的大嫂,她会做个狗屁的腌菜,看到她那张脸都倒人胃口了,更何况吃她的东西。你小子反正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到时候吃还是不吃就看你自己了,哥哥我可不强求。好了,你赶紧去睡觉吧,别呆在这碍事了。”说完,梁川一把将招弟轰了出来。 屋子里就剩艺娘和梁川了。 艺娘收拾完桌子,对着梁川说道:“三哥,你去床上坐着,我打盆热水给你洗洗。” 艺娘端来一盆热水,把梁川的脚放进盆里面,一双小手轻轻地给梁川揉捏着,梁川深情地看着这个小媳妇,也没说什么肉麻的情话,只是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这几天苦了你了。。” “还好,回来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没觉得怎么样了。对了艺娘,上次我买的那两柄大斧在哪,等下找出来放床头,这几天可能要派上用场。” “那两柄斧子一直搁在灶台边上,太重了,老李都用不了。你这几天要去山上打柴吗,老李这两天砍了够多的了,你就先歇息两天吧。” “我不打柴,这些天得罪了不少人,有人给我提了个醒,最好还是提高警惕。” 梁川讲话云里雾里的,艺娘根本听不明白。艺娘帮梁川梳洗完毕后,按梁川说的,把灶台边上的斧子搬到床头边上,这样一个翻身就能够到斧子。 梁川摊开被子,自己先钻了进去。兴化大牢睡过以后,即便是这硬梆梆的床也躺着格外的温馨舒服,梁川枕着手臂,仰躺在床上,一个劲地催艺娘怎么还没忙完,被窝都暖好了,怎么还不上床休息。艺娘将水倒掉以后,从水缸里舀了一点水添到烧水锅里,往灶膛里塞几根木头,看着应该够烧一个晚上了,火盆里的炭也点了起来,脱了衣服,最后吹灭了油灯,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去。 艺娘甫一上床,梁川就一把将她搂了过来,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膛。梁川能感觉到艺娘那明显变急促的呼吸,自前些天梁川那如狼似虎地索取之后,艺娘已经完完全全从一个姑娘变成一个女人了,现在梁川如此行为,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害怕,更多的反而有一点点期待。 梁川的一双大手从艺娘的背后紧紧地将艺娘箍住,艺娘像只小鹌鹑一样,小脸红红地蜷缩在梁川的怀里,抱了一会儿,梁川的手便开始慢慢地上下游离,轻轻地抚摸着艺娘的脊背和躯干,来回几下,梁川便能感受到艺娘娇躯传递过来的温润,梁川心里酥养难忍,嘴里不住地发嗯哼的浓重喘息声,艺娘涨红着脸,身体一摸就相应地一阵颤抖,就像卤水点过的豆腐一样,这一骄颤,激得梁川是犹如松油滴在烈火上,哧的一下,火势爆炸开来。 梁川一关把持不住,冲动的火焰碰到干柴又被添了一把油,大手已经扑上艺娘的小白兔,下面的铁棒也紧紧地抵住艺娘,准备要行驶男人的权利,攻城略地。就在这春宵千金的紧要关头,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不时还在柴火搬弄的哗啦声。 梁川这几天的神经本来就崩得紧紧的,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艺娘赶紧穿上衣服!” 梁川的话一说出口,屋外黑鼻立即狂吠起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叫道:“二当家不好!”只听另一个声音回应道:“被发现了!大家伙手脚麻利点,送他们上路!” 话音未落,只见纸糊的窗外透过来红灿灿的火光,伴随着火光又有一个喽啰喊道:“二当家这里也有两个。。” 急忙通风报信的这个喽啰一句还没讲全就被一脚踹飞,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没有了其他半点声音,屋外蹬时乱成一锅糊糊。 第四十六章纠缠不休 屋子里梁川一把扯过衣物扔给艺娘,吩咐艺娘穿好衣服,躲在自己的身后,艺娘手无招架之力,一旦情况有变就会第一个吃亏!可不敢让她冒这个险。 屋顶上的茅草被这伙贼人扔了几根火把上去,不一会儿,干燥的茅草已经烧了起来,火势越烧越旺,火把所在地方很快就被烧出了几个窟窿,火苗从屋顶的窟窿时不时的掉泄下来,掉到灶台上,掉到梁川他们睡的床上,屋子里一片狼藉。一些掉下来的火苗开始慢慢引燃了屋子里的物件,情况开始越来越危急。 只见艺娘窜下床来,梁川原以为艺娘会相当紧张的,没想到艺娘好像有什么目的一样,快速冲到灶台边上,灶台边原先堆放着艺娘从灶膛里收剩下的炭灰,艺娘一把推倒这筐炭灰,在炭灰里面扒拉了几下,然后掏出一个袋子状的物件,梁川都没看清艺娘在里面藏了什么。 艺娘拿完这个东西就赶紧躲到了梁川的背后,梁川这个时候身上就一件薄薄的单衣,冬天里按说这样这穿会被冻得够呛,可是眼下这情况,兴奋紧张的冲动感都冲昏大脑了,哪里会感到疼。梁川抄起床边的大斧,左右开弓,对着艺娘说道:“艺娘你可千万别跑到其他地方,一定要躲在我身后!” 艺娘快速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屋子里的火势越来越大,燃烧产生的浓烟让艺娘和梁川不住地咳嗽,情况越来越急,屋子的门是里面插销起到反锁的作用的,梁川用斧子将插销挑起来,用手拉了一下,竟然拉不开,透过门缝,门环上赫然插着一根木头,梁川对道艺娘道:“艺娘你退几步,我砸开门!” 艺娘往后面站了几步,梁川后撤一小步,抡起两柄大斧,往前顺势上进一步,运起腰力猛地轰出这两斧子。梁川家的门本来就是简单薄木板装起来,梁川两柄大斧本身就势大力沉,配合起梁川的神力,那更是威力绝伦。 斧头轰在门板上,顿时两片大门板被砸得稀八烂,木屑灰尘,伴着火光像屋外纷飞出,场面声势相当惊人! 屋外的一干人等被这声巨响给震到了,他们还以为屋内存放着什么火药爆起来了,没想到灰尘散去之后,定惊一看,只是一个人手里举着两柄跟门扇差不多大小的巨斧杀了出来,那模样犹如杀神下凡一样,斧子的斧面映射着火光,让人看起来更是不寒而栗! 梁川甫一杀出来,后面跟着艺娘,屋子里已经不能呆了,到处是火,梁川手里提着两把大杀器,又不是在兴化大牢这种地方,当时胆子就肥了好几圈。 今在梁川身边多了一个高手,人壮胆气粗,指眯这些人的鼻子大骂道:“爷爷今天兴致来了,抱着媳妇正在做美梦呢,刚梦到招弟又给我打了一只肥鸡烤好了正要下肚,你们这些个急着投胎的丧门星就来打断老子的清梦,断了爷爷的梦就算了,连爷睡的窝你们都他娘的一把火给烧了,爷爷今就送你们一程,回头孟婆奶奶赏你们喝汤的时候,叫她老人家给你们提个醒,免得下次投胎的时候你再招惹不能惹的人!” 梁川的一席话说的带刺又带刀,这一伙贼人本身也是作威作福惯了,平日里都他们拿着刀欺负别人,哪里被人这样吓唬过,离梁川最近的一个喽啰,当时就提刀对梁川劈将过来,嘴里还还嘴道:“我先让你先去抬胎!” 梁川冷笑连连,骂道:“果然是滚刀肉,一点都不怕死!”说完,一只手提起斧子对着这个喽啰长刀劈过来的方向猛地迎了上去,斧子力势大,喽啰只觉手柄握长刀的地方传来一股热意,虎口已经裂开了,拿刀的这只手上都是鲜血。 梁川一斧就将这个喽啰的长刀嗑飞,另一手趁着空档,抡起大斧补了一斧,喽啰避无可避,只能举起手妄图能挡一下这斧,只见斧刃寒光一过,斧子先砍掉了这个喽啰的一只小臂,然后再从肩膀处劈进去身体,一直劈到肚子的位置,斧子的力道才被完全消减干净,大量的鲜血喷了出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具尸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梁川用力拽了一下才将斧子拽了出来,斧刃上还沾着一条肠子,梁川把斧头甩了甩,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声面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旁边几个喽啰当时就看吐了,艺娘跟在后面哪里有见这等屠宰场面,幽幽地白眼一番,就往地上晕倒过去。 招弟那边本来也是紧紧躲在李初一的背后,李初一不远处躺着一个喽啰,嘴里吐着白沫,不知生死,李初一没有兵刃只能尽量去闪躲,两三个喽啰缠着李初一,让他分身无暇。 梁川朝着招弟大喊道:“招弟快来看着艺娘,我来结果了这群杂碎!” 混乱的场面已经吓傻了招弟,梁川一声大吼才将他的魂给拉了回来,招弟跌跌撞撞地挪到艺娘身边,扶起艺娘,远离这一堆煞星。 梁川刚刚杀那个喽啰的场面深深地震撼了这帮刀口舔血的贼人,虽然一个个手上都沾了不少血,但是一般都是别人的血,曾几何时碰到梁川这样的人给他上一课。 因为梁川的突出表现,一伙人顾不得李初一那个断臂的,纷纷包了过来,他们知道,再一个个上去给梁川都是白白地送人头,眼下只能试试仗着人数的优势,合力啃了这头大象。 几个喽啰都在观望,杀人越货做多了,除非出奇不意,不般都是后发制人赢面比较大,几个喽啰将梁川像包饺子一亲围成一个半圆包了起来,带着的那个被称作二当家的眼看梁川已经退无可退,心下一横,手中的长刀扬了扬,下令道:“阮二、阮三,你们两兄弟一左一右上,我们几个攻他中路,活剐了这鸟毛!” 阮二阮三两兄弟平日里不招这二当家待见,现在却拿他们兄弟俩当先锋使,感情也是头脑简单惯了,头脑一热,以为这二当家看得起兄弟俩,为了表现一下,抄着长刀就朝梁川扑了上去,两个人的路数简单没有招式,梁川手里拿着的本身就是大开大合的杀器,只左右一格挡,便轻松地挡下了阮家兄弟的进攻,因为梁川神力无比,那斧子挥起轻松自如,格挡下两人的刀攻,便乱挥起斧子,那斧子刚猛无比,挨一下非死即伤,两兄弟不敢大意,架起长刀拼命地格挡着,就怕那不长眼的斧子给自己身体哪里来一下。 不希望的偏偏就来了,阮三吃力地格挡着斧头,不敢有一丝大意,没想到后面劲力一松,斧头划过自己的大腿,当时就将自己的大腿豁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不要钱似的喷涌了出来,剧痛让阮三拿不住手中的长刀,滚到地上,捂着自己的伤口痛得到处打滚。 阮家兄弟平日里在山寨不受待见,两兄弟只能相依为命,比其他所谓的兄弟,这两个才是真正可以交命的。 阮二一见自己的弟弟吃亏,立妈就杀红了的眼,乱挥着长刀就扑上来要找梁川拼命,谁知冲动让阮二更没有章法,就像一个打架的妇女一样,身上到是破绽,梁川瞅准机会,提着斧子对着阮三的胸前就是猛的一斧,斧刃所过,一股滚烫的鲜血下雨儿般喷射而出,喷得梁川一身都是鲜血,配合身上的两柄大斧,完全就是猛虎出笼,见人索命! 阮二吃了梁川结结实实的一斧,登时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梁川不敢放过机会,冲到阮三倒地的地方,对着阮三的脖子一斧子斩了下去,阮三的头颅骨碌一下,马上滚到了旁边。阮三的胸腔里,一股血柱射出来好几丈远,此刻梁川家的院子,完全就变成了一个屠宰场,只不过杀的不是家畜,是人。。 梁川紧紧提着两柄大斧子,竖在自己的胸前,他现在身上到都是血,就两只眼睛还有一嘴的牙是白色的,其他都是红的,血红血红的,看着无比可怖。梁川望着剩下的四个贼人,两只眼睛就像在找下一个猎物一样,嘴里低吼道:“还有谁!” 这伙贼人盘据凤山一带久了,平时都他们做大爷别人磕头求饶,混迹几年哪曾吃过这般大亏,装久了大爷都忘了装孙子的滋味了,下山八个兄弟还能摸到对方一根毛眼下还站着的就只有四个了,不可不谓损失惨重。 剩下的四个人两根柴芦一样的腿的不停地颤抖着,一个个都把眼睛望向带头的二当家,都指望这个二当家眼下能带他们逃出生天,能活着回去不当贼了,给别人做牛做马也成啊。 梁川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子,好好的一栋小房子现在火光冲天,这帮人先是烧了县衙然后又把自己家烧了,不达目的不罢休,既然你们要鱼死网破,那就来吧! 第四十七章山寨所在 这二当家心里也是叫苦不迭啊,今早山寨里大哥跟他讲的是兴化大牢里有一个凤山人不长眼,坏了他的事,按照山寨的规矩,坏了弟兄们的事就要让他付出发代价,大哥草草交待一下这个人的情况,二当家便跟据线过找到了梁川的家。 本想趁着梁川一家人睡觉的时候把梁川一家人活活烧死,没想到梁川家还养了一条狗,一声犬吠让他们暴露了踪迹,只能提前动手。 他更没想到这个不长眼的凤山人完全不是一个普通的泥腿子,这完全就是一个催命阎王啊,饶是他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角色杀起人来都没有梁川这么疯狂,他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一定是大哥想借这个人的手除掉自己,什么兴化大牢里的事根本就是一个愰子,自己小心地闯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栽跟头,没想到今天要折在这里。 这七个小弟都是山寨里跟着他的一派,好使好用,随叫随听,不会有什么怨言,这也是他大胆叫下山来办事的原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七个弟兄一眨眼就死了三个,还有一个躺在地上,估计等下也是一斧子的事。 自己的势力就这样轻易地被除掉了,心里那是欲哭无泪,妈了个逼的,老子替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想要除掉我! 眼下是要命的关头,这么多年刀头上舔血得出来的经验告诉他,千万不能怂,一怂这三个小弟就更怂了,对方的路数比自己还狠,哪有谁一出事就亮出两板大板斧的?混世魔王程咬金都还会报个号子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然后再办事,这个阎王一上来就要人命!不管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二当家心下一横,虚张声势鼓动其余三个喽啰道说道:“兄弟们大家今天不拼命就要把喝酒吃肉的家什交待在这里了,这鸟毛挥了这么久的斧子肯定脱力了,大家一起上,他也没有三头六臂!”喽啰一听当下有了主意,三个人悍不畏死地扑了上去,而发号施令的二当家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跑! 打的好算盘!让三个喽啰去缠住梁川然后自己开溜,果然是有点脑子的人!梁川挥着斧头力拼三个喽啰,后面的李初一一看这匪首竟然想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了又得生好多事!这道理他用脚趾头都能明白,哪里能让这带头的给跑了。本来他还打算一直呆在梁川后面看热闹,让梁川清理干净这帮人,现在梁川分身无术,他只能自己动手了。 李初一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其他的喽啰不知道他们的领头人自己都先开溜了,一看李初一去追二当家了,心里才哇哇大骂,你个没义气的啊,丢下兄弟自己跑了!他们也不管了,眼下能砍死这个拿斧子的,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李初一跑的时候脚尖勾起一起丢在地上的长刀,一用力将刀子挑飞了起来,一手拿住刀把,朝着二当家跑掉的方向追了出去。二当家这不愧是绿林出身,这在山里呆久了,一身在山里跑遁的功夫不是盖的,一溜烟就窜进山里不见了。 怎么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会儿后,山里传来一阵凄厉无比的叫声,声音明显是二当家的,声音听在三个喽啰的耳朵里,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不一会儿李初一提着长刀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人头,人头上面满满的血渍,梁川是看清样貌,三个喽啰朝夕相处哪里会认不出来,这就是刚刚跑掉的那个二当家。 李初一将人头扔在三个人的面前,话语里毫无生气,连喘都不带地说道:“你们要跟他一样吗。。” 二当家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山寨里谁能打谁心肠够狠谁的位置就越高,没想到连跑都跑不过这个断臂的男人,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心如死灰。 李初一的语气听在他们的耳朵里那简直比腊月寒冬的北风还寒气逼人,三个人哆哆嗦嗦地就扔了长刀,一个个趴在地上对着梁川不停磕头求饶道:“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我们几个兄弟也是逼不得已才跟着潘老二为非作歹的啊,好汉你手下悲慈,留我们一条烂命回去改过自新成不?” 眼见三个人已经放弃了抵抗,心里轻了一大口气,拿着斧子指着三个贼人道:“你们是不是昨天兴化大牢里想杀人的那伙人?” 三个人跪在地方,双手合十,不停地祈求道:“好汉说我们是,我们也算是,也我们不是也不算是。”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了,有一个裤裆里都湿了。 梁川眯着眼,冷冷地说道:“老实交待清楚,什么是又不是,爷爷今天抱媳妇被你坏了雅性,不说清楚,爷爷劈了你们!” 梁川一吓他们,三个人连话都讲不清了,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天去兴。。。兴化大牢劫。。。狱杀人的是大当家,我不是我们二当家一伙的啊,好。。汉。。莫冲。。。动!” “莫冲动?既然是一伙的,那你们就都去死吧!”梁川趁三个人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左右一人一斧,砍死两个,然后再续上一斧,将第三个人贼人一斧子砍死。 三个人刚刚看到梁川还肯听他们说话,心底还抱有一丝逃出升天的希望,没想到这个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话还没讲完就送他们兄弟三人去投胎了。。 李初一也没想到梁川会突然暴起杀人,真的没想到。他看着梁川,没有看到梁川有任何的后怕或是其他反应,这小小凤山还有这么狠辣作风的小老百姓,这庙太小了。。 他一直以为梁川是那种平凡无奇的小农民,还是看走眼了。杀了就杀了吧,他看着梁川说道:“你把他们都杀了,就不想问一些其他有用的信息吗,还有回头官府问起来,你怎么交待。。刚刚他们都说了,还有个大当家。。” 梁川握着斧子,尸体一具具地检查过去,时不时地还用斧头拨两下,就怕没死透,等下起来被黑了。不过梁川的斧子太过霸道,能挨一下这斧子还活着,想想估计也活不久了,那更受罪。。 梁川检查完了以后对着李初一朝着第一个晕死的贼人的位置努了努嘴说道:“呐,那里不是还好好地躺着一个,那个可不能死,活头这些尸体交给官府的时候,还要留下一张嘴去堵官府那些人的嘴呢,我又不是傻子,能去官府逃过一劫,不是每回都能平安回来的啊。。” 眼下梁川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屋子已经烧光得不能再光了,连土墙都烧塌了,火光映着四处都有的血渍,时不时火苗的爆裂声霹雳帕拉地,让人脸红通通的,大家的脸上都不太舒服。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招弟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吐了出来。艺娘悠悠地醒来,看了一眼现场的各种人头还有死尸,场面太过壮观,又晕死了过去。 梁川让招弟去每个死尸身上搜搜,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给他扒下来,最好嘴也撬开看看,说不定还能敲两个金牙下来,他们穿的衣服就不要去打主意了,比竟回头还要交给官府,要是一具具尸体都是光屁股的,回头也不好解释。 招弟硬着头皮,朝几具尸体凑了过去,可是一看到那青花花的肠子脑浆子什么的,晚上吃的干饭青菜又呕了出来。梁川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说道:“我说招弟你这样可不行啊,咱们住的房子都被烧得一干二净了,不从这些个死鬼身上扒下一些值钱的东西,回头我们住哪里?住你家吗?” 招弟强忍着恶心,伸手一具具尸体慢慢地摸了过去,眼睛就是转到一旁,不敢直接看死尸,梁川看了招弟这幅窝囊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上来先是给了招弟重重的一巴掌,招弟的脸上一扇巨大的手掌印,红彤彤的立刻就肿了起来,招弟还是迷迷糊糊的,梁川一把扯起招弟的衣领,一下就把招弟提了起来招弟双脚凌空,招弟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慌恐惧,难道三个杀红了眼准备连他一起干掉? 对死亡的恐惧支配了招弟,招弟下意识的“杀人啦,杀人啦”大声的吼了出来,连李初一都皱了皱眉头。 梁川心下更是大怒,那个横铁不成钢啊,另一只手呼的一下就又招呼了过来,啪的一声另一半脸也肿了起来,梁川双手揪着招弟道:“给我冷静点!” 梁川的声音充满了威慑力,把招弟镇得死死的,梁川满脸严肃,义正辞严地说道:“你看看咱们的家,你再看看艺娘,今天要不是你大哥我还有点能耐能弄死这帮人,今天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们三!你以为这帮人是什么善类?你想想艺娘落在他们手上会有什么下场?杀人放火这帮人做的不知道有多少,连县衙大牢都敢去闹事,还有什么他们不敢的,你说他们该不该死!乱世啊乱世,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我们要活下去,而且要活的很好,这是第一次,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你最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刀口舔血活命的日子还长着呢!要吐你就随便吐,把吃的吐光了吐苦水,吐到没什么了就好好我扒拉扒拉这几具尸体,懦弱只有死路一条,想清楚了!” 说完梁川就把招弟往地上重重一扔,招弟晚上受的刺激太大,暂时还没办法缓过来,被扔在地方上后,先是吐了一阵,然后就慢慢的爬到几个死尸旁,强忍着胃中翻腾,一点点的开始搜这几具尸体。 梁川冷冷的看着招弟,心想总算还有点脑子,知道利害关系,如果这样还想不通,也没有在这世上活着的必要了,迟早也是被别人玩死的命。 梁川朝李初一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默契的走到那个昏死的喽啰啰旁边,李初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碗,碗里盛满了水,李初一把碗递给了梁川,梁川含着一口水往这个昏死的喽啰脸上喷了出去,冰冷的水一激,这个喽啰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大概是不知道情况的变化,这个喽啰一醒来马上喊打喊杀的,扬言要剁了刚刚踹他的人。梁川大巴掌一挥,直接拍了过去,那个喽啰脑袋都被拍蒙了,直接甩向另一边,这不甩看不到,眼睛跟着过去后,兄见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一个小伙子还要扒拉尸体上值钱的东西。 他可认得那些尸体,都是平时吃一锅饭的兄弟,烧成灰都知道长啥模样,现在没有一个能动弹的,死得最轻的身上都有好大一道砍出来的伤口,强烈的刺激让他一股屎尿直接从幽门冲了出来,拉得满满一裤裆。。 梁川看着这个喽啰,嘴里不停地嘿嘿笑着,就像屠夫看到了上好的雪花牛肉一样,准备宰了打牙祭。那喽啰看着梁川浑身的血,不用想也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两只手上的大斧子比他的腰板还宽,再配上这催命一般的嘿笑,哪里顾得上屎尿拉了一裤档,翻身起来,又是趴在地上,脑袋跟敲木鱼一样,使劲地磕头。 梁川嘿笑一声,说道:“看来磕头都是你们保命绝招了。” 喽咯哪里有几情跟梁川陪笑,哭都来不及了,说道:“爷别杀我,我身上有钱,都给你们!”说完,这喽啰手伸进衣襟里面,抠抠搜搜,从里面摸出几个银锞子,手举得高高的,示意说身上就这么多了。。 梁川一看他这个动作就不爽了,一手举起斧子,准备一下结果了他,喽啰一看梁川这动作,飞快地解下自己的鞋子,从鞋底子里面抽出几片金叶子。梁川先是一愣,骂道:“你小子可以啊,不见棺材不掉泪,藏得这么深,身上还有什么钱,利索点都掏出来,不然弄死你!” 梁川一唬他,这个喽啰极不情愿地脱下自己的上衣,撕开里面的内衬,哗哗地几片金叶子又掉了出来,这些财物全堆在一起,对着梁川哭抢道:“爷,实在没有啦,你把我烧了也烧不出来一文钱了。。” 梁川看着地上几片金叶子还有几块银锞子,笑呵呵地叫招弟来收走,然后跟招弟吩咐说刚刚这个喽啰藏钱的几个地方一定要好好看看,这帮人会藏私货,别漏了几片金叶子,烧几年炭也烧不出来一片金叶子! 喽啰看着自己存了几年都是死里逃生拿命攒下来的钱就这样被这几个人给刮走了,心里那是在滴血啊,但是一看到梁川杀完这么多人还笑得这么开心,心里就一阵恶寒,山寨这些人他都是知道的,杀完是快活,回头一个个都怕遭报应,慢慢地也会收敛一点,这么狠的,还真没见过。。。 招弟收钱后,梁川对着喽啰道:“刚刚那些钱算给你嫂嫂晚上压惊了,现在该办正事了,爷爷现在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就看你要不要把握住了,不把握住这机会,爷爷马上送你去和你几个哥们团聚,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喽啰屁滚尿流地说道:“谢谢爷,谢谢爷,爷需要什么,我一定照办,你们要我当牛做马我一定乖乖地听你们吩咐。” 梁川看着喽啰,轻轻地安慰他道:“别怕别怕,爷不是坏人,爷也不会要你当牛,都说老马识途,你给爷当回马,带爷爷和你爷叔一起去你们山寨坐坐,,晚上你们二当家的来爷爷家做客,爷爷没照顾周全,传出去了名声不太好,只能亲自上门去赔赔罪!” 什么?他要去山寨。。喽啰的脑子里飞快闪了一下,也许把他带到山寨到时候大当家的宰了这小子,自己就能没事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出卖了大当家的位置,平素他最恨人出卖他,后果可能也没好果子吃,眼下可管不了那么,不带路的话就是照头一刀,回头再跟大当家的解释吧。。 能多活一会是一会。。 第四十八章杀上山寨 兴化自古以来人杰地灵,除了传宗之祖何氏九仙的传说外,民间一直流传着兴化风水宝地的传说。兴化县城前面就是南溪,而后面是一座大山,山高木密,名唤大蜚山,前有流水后有靠山,风水上上之所在。 大蜚山此起彼伏像舞龙般一直沿伸到兴化县城,生动非常,县城前面的南溪弯弯曲曲、浩浩荡荡水,又像玉带那样轻飘流过城郭,然后缓缓流走,呈现环抱形状,多少风水先看过兴化县城格局后都喟叹这等宝地天下少有啊。 有见于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几任县老爷到任后都禁止周边百姓到此山中打柴采薪,更别说开山采石了,因为怕失火没得祭祀,后来也少有到这座大山里修茔盖坟了,几百年来没有山火没有采伐,山中林木越长越旺,山空林密,除了鸟兽人影都见不到几个了。 梁川拿着斧子架在喽啰的肩上终于问出了贼窝所在。梁川一问出来,几乎没有迟疑,端了这个贼窝!他自己可没有这通天的本事,但是他眼睛瞟了一眼李初一。。 他有。 家里的被烧成了渣,烧炭的大业也没办法继续了,不仅没得烧,晚上睡觉的地方估计都没着落了,所幸这几个贼人身上带的钱竟然还不少,光活着的这个喽啰身上就扒出了好几片金叶子,其他喽啰身上也有不少银锞子。最让梁川没想到的是李初一,他竟然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金锞子,还有五六块银锞子! 招弟将所有的钱用自己的衣服下摆包了衣服,满满当当的一小袋金银!招弟本来受的刺激太大,心情是相当低落的,但是自从从死人身上刮下来的钱越来越多之后,招弟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反而隐隐有种快感。。 艺娘醒来以来本应也很强烈,不过当招弟这个老实人不停地在艺娘边上吹耳边风做思想工作,艺娘终于减速轻了许多罪恶感。梁川接过招弟手中的金银,取了一小块银锞子给艺娘,对艺娘说道:“咱们的房子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了,之前采的柴也烧没了,这几天怕是连炭的也不好烧了,艺娘这钱多的我先保管,不然回头不小露了财相,给你和招弟带来麻烦,你和招弟将这些死尸搬集中到一起,地上的血渍用土灰盖一层,把这些物件收拾一下,然后再去采些茅草来,先把尸体盖起来,这些尸体回头可还有大用记住,那些兵器也要放在尸体旁边!” 艺娘推辞不肯拿那块银锞子,她说她身上也有钱。艺娘举起手里的一个麻布袋子,晃了一下,哗啦啦发出一阵铜钱相撞的金脆之声。梁川刚刚拉艺娘逃出来的时候好像看艺娘在灶台边装炭灰的箩筐里扒拉什么东西,原来是藏的私房钱,满满当当的一大袋铜钱,看着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梁川也不客套,现在要抓紧时间办正事。 艺娘和招弟去搬尸体了,地方李初一看着活着的那个喽啰,毕竟招弟和艺娘不会自卫的手段,等下发作起来,还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梁川自己窜到后面目山上,找了个树洞,将这些金银放在树洞里面,找了点落叶腐枝之类的,将树洞填得满满的,落叶的颜色与树干的颜色有点相近都灰灰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梁川路上捡了块圆圆滚滚的石头,放进了怀里。回来的时候,招弟和艺娘两个人手脚相当快,现场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看不出一点打斗的痕迹,除了还在熊熊燃烧的屋子及原来收集的柴火,再没有其他异样。 梁川从死尸衣服上扯下来一根腰带,用腰带将喽啰的手反绑在背后,再用块破布盖在上面,让人看不出绑着的痕迹,整理好以后,李初一拿了一把小短斧,梁川带着自已标志性的两柄大板斧,几个人就往凤山集市去了。 一行人经过石马桥的时候,梁川让几个人先去龙水庙里等他一会,他跑到桥下面脱光了,跳到南溪里面将一身的血迹刷洗一下。要是一脸血扛着两柄大斧子直接走到凤山,不被人怀疑也会被人盯上。衣服上的血不好洗掉,不过也变得很淡了,梁川穿着湿嗒嗒的衣服回来了以后,几个人往下亭楼走去。 夜晚的凤山集市并没有什么乱走,巡夜的打完更以后,整个乡集静悄悄的。下亭楼因为专门接待迎来过往的商贾旅人为主的客栈,所以一般没什么事门都会虚掩着,客人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的伙计一有客人就起来招呼。 梁川让招弟和艺娘一人去开了一间房,他和李初一并没有进去。梁川交待艺娘,他和老李要去拜访一个重要的贵客,一会就回来,让他们一定要在下亭楼里等。 梁川带着喽啰和李初一三个人就径直往大蜚山奔去。 梁川到达兴化县城的时候,半夜的打更的刚刚好经过。因为太晚了,兴化县城的城门闭得紧紧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城郭边上有一条小路喽啰讲,他们就是从这条小路过来凤山的,可以从这条路去山寨。 为了给山寨子的兄弟结结实实地送一份大礼,一路上梁川仔仔细细问了山寨现在还有几口人,寨主一般在干嘛,兄弟一般什么时辰睡觉,寨主身手怎么样之类的问题,就差晚上寨主和哪个压寨夫人一起睡觉都问了。 李初一一声不吭,作为一个老江湖,深知梁川这么做的用意,大蜚山这帮强寇跟梁川已经是彻底地结下死仇了,和他们必定是要死一个而不能并存,梁川趁天黑还想去大蜚山就是想一举端了这个贼窝,免得夜长梦多,山寨的情况只有这个喽啰知道,留下他等下可以骗开山门。 有时候李初一甚至有错觉,特别是梁川搜到财物的时候,梁川才是恶贯满盈的江湖贼寇,而大蜚山这帮贼人则是倒了血霉的肥羊。 一路上梁川问完话就让喽啰嘴里含住那个石头,扬言一把石头吐掉就砍了他的脑袋,每次梁川想起什么来,问了喽啰,喽啰不敢随便吐石头,含在嘴里又不能说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梁川,梁川几次望了喽啰嘴里有含石头,都是一顿饱捶,大耳刮子一下子过去,打得喽啰好不委屈,然后才想起来他不能说话。 大蜚山的路相当难走,完全可以用没有路来形容。最好走的路还是蜚山这帮贼人长期摸索之后才一步步走出来了,这帮人虽然走得很多,但是路的痕迹还是很不明显,没进来过的人,完全找不到路。大蜚山山高林密,又是紧挨着县城,任谁来想都想不想这么大的贼窝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三个人走得好不狼狈,山上的杂草和乱石实在是太多了,喽啰走了这么多次还有好几次走岔了,三个人到山寨门口的时候山里的鸟鸣和兽吼已经开始活路起来了,天也开始微微亮了,夜黑风高才好办事。 山寨隐藏得很巧妙,前面有一块巨石,两边都是高大的山体,中间就一个小缝当做大门,木质的大门上长满了藤蔓植物,乍一看就是普通的草丛,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人住。梁川的催促下,喽啰按着梁川的吩咐,装作几个人完成任务回来了。 梁川拿斧子抵着喽啰的脖子,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始喊山门。喽啰看着那比自己腰板还大的斧子面冷冰冰地就跨在自己肩膀上,鼻子都能闻到这斧子上面的血腥味,生怕梁川给他来一下,立即扯着嗓子喊道:“今天哪个弟兄守夜,劳烦开一下山门!”说完梁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喽啰怕死得紧,哪里敢多嘴。 梁川耳朵贴着门,伸长了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只听里面有个极不情愿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声音里还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这么冷的天,不好好睡觉,害得老子也不能睡。”然后安静了一阵,接着传来一阵特别清晰的喊声,喊道:“口令!” 喽啰一听,立即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看了一眼梁川,梁川朝他点了点头,他立即扯着嗓子喊道:“魏洪,你小子快给老子开门,二当家刚刚回来的时候在凤山喝多了,兄弟几个好不容易给背了回来,你他娘的快开门!” 这个叫魏洪的山寨门房一听,他也认出了这声音就是自己的弟兄,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回应道:“那就赶紧报口令!” 这下山的时候口令只有带头的二当家一个人知道,那二当家的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他们几个喽啰去哪里知道什么狗屁口令。梁川的斧刃往喽啰脖子旁的又挨近了一分,喽啰急民朝着山门里直接骂了出来道:“魏洪你个脑子不清楚的,耳朵里塞驴毛了吗,口令只有二当家知道,我们哪里知道,现在二当家喝多了,现在天寒露重,你就让他老人家过夜,回头受了寒筋骨酸疼,拿你撒气的时候别怪当弟兄的现在没给你上眼药!” 门后面的魏洪听了这些话,心下当时也多了几分顾虑,二当家的脾气他是相当清楚的,况且自己大当家的人,两个头目平时面和心不和,大家都看在眼里,回头拿自己一个喽啰撒气大当家还真的不好替自己出头。 山门里安静了一会,山寨门吱的一声开了,里面露出一个头来,朝着梁川几个就要说点什么,一看不对劲,立马要将门重新闩上,可惜为时已晚,梁川眼急手快,斧头塞了过去,抵住山寨门,嘿嘿一笑说道:“这么晚,打扰啦!” 第四十九章杀上山寨2 梁川一骗人开山门,门房魏洪一看不是自己的人,心下大骇:“你不是二当家!” “二当家命不好,先走一步了,我是替二当家来送你们一程的人!” 魏洪借着月光透过门缝望了过去,只见梁川的脸上挂着狞笑,舌头在干裂的嘴唇上舔了舔!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 魏洪当即知道情况有变,事态严重,多年攒下的经验告诉他能使这个斧子的不是他惹得起的。 魏洪当机立断,扔下山门,朝着里面的反跑开来,门后面的过道里有挂着一面锣,这面锣就是山寨有变时,敲起来救命的,但是山寨几年来太平日本子过惯了,也从来没有人动过。眼下只要自己把锣敲响了,山寨的弟兄们全喊起来了,不怕治不了这个大斧子。 梁川心知这个魏洪一跑肯定是去通风报信,不敢大意,一脚踹开了大门,追了进去。李初一知道里面的情况不明,不敢让梁川一个人只身犯险,抽出别在腰间的斧子,翻出斧背,一斧子砸了过去将带他们来大蜚山的这个喽啰一斧砸晕在地,自己去追了进去。 那个叫魏洪的喽啰也算手脚好使,梁川刚一进门他都跑到挂锣的地方了,手飞快地摘下了锣锤,眼看就要敲下去的时候,梁川扬起右手中的大斧,重重地朝这个魏洪砸了过去! 斧子直直地飞了过去,一闪而过,魏洪还没来得及敲下救命锣,那斧子嘭的一声闷响,重重地劈进了他的身体,正好劈在他背后的脊背上,斧刃深深地劈进背里!因为腰椎被劈断,魏洪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手没有办法控制,那一下锣也没来得及敲下去! 李初一追进来,生怕梁川一个人势单力孤出点什么事,没想到进来的时候梁川都撂倒一个了,梁川正在将他砍在魏洪背上的斧子拔出来,因为砍得太深,梁川脚踩在尸体上,费了好大劲才将斧头拔了出来。 两个观察了一下这个山寨,右边有一个小房子,面积不大,连个房门也不个密封的,做成栅栏状的,就跟兴化大牢的牢房的门一个款式,看样子像个猪圈,但是按带路喽啰说的这里好像是关他们劫过来的人地方。 左边有一间大房子,三四间门面的规模连成一排,但是只有一个门,这里是山寨子其他弟兄睡觉的地方里面按带路喽啰交待的还要四个其他喽啰。中间还有一个修整比较像样的大房子,这里就是山寨子头住的地方了。 这个山寨门口有块石头挡着,左右两边都是高山,后面再修个房子,这样一搞完全就是一方小天地了,加之在大蜚山深处,外人人迹罕至,想干嘛就干嘛,果然是个快活的地方。 梁川举着斧子指着中间那座山寨老大住的房子,朝李初一使了一个眼色,李初一难得地点了一下头,两个蹑手蹑脚地朝大哥住的屋子摸去。梁川的打算很简单,既然来了,擒贼先贼王,只要山寨的这个大哥控制住了,其他的喽啰慢慢收拾,不用担心。 两个走得很轻,脚底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加上院子又大,本来也就只有山风呼啸的声音,其他的声音听着都不怎么明显。五六丈的距离,两个一下子就到了。梁川准备偷偷推门而入了,朝李初一又示意了一下,李初一点点头示意可心进去,他也准备好了。 梁川轻轻地推了一下门,半扇门竟然轻松地被推开了,只见屋子里乌凄凄地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梁川突然觉得怎么没关门,而且太容易了吧。。脑子里有一丝不对的感觉但是一闪而没有怎么去细想。梁川朝屋子里看了一看,安静得没有一点动静,便准备往里面摸进去。 就在梁川一脚刚跨进去的一瞬间,在另一半扇门后面突然一道银练飞速往梁川斩来!梁川竟然完全没有发觉!李初一跟在背后,眼见大咳,右手举着斧子电光火石间,一斧子对着银练劈了出去,斧刃和刀刃碰撞爆炸出刺眼的火花,吓得梁川顺势一下子往右边滚了进去! 刚才那一下差点没将梁川砍死,梁川回过神来也是手心手背都沁出了汗水,背上一下都湿透了,梁川滚了几下,人半蹲下来,斧子举着护在前面,凡不顾不得其他的了,大骂道:“妈的,老子还想阴进来趁黑要你的命,没想到你都刀子举得老高,准备劈了老子了!” 门后面的人,一击没得手后,估计是恼羞成怒,瞬间又向李初一挥出好同几次劈斩,李初一还在门外,没想到这个人武艺也不一般,一击没得手,后手已经接二连三地砍了过来! 刀刀刁钻!一看就是长年累月与人搏杀悟出来的刀法,李初一自己也是死人堆人爬出来的,深知这种人的厉害,这个山寨子的老大和其他喽啰不一样,甚至和他上次击杀的二当家不一样,二当家的身手虽然也不差,但是也就在他手上过了几招,便有了破绽,结着就被他结果了。 这个山寨头子几招下来,攻中有守,而且不失章法,虽然刚刚砍梁川那一下没有得手,后来连砍几下,稳中有余,气息并没有紊乱! 看到这一幕梁川就想起在兴化大牢里那几刀,当时自己就离阎王爷那么几寸的距离。。 李初一心下很是感慨,当年他离开兴化的时候,也没见兴化有什么好手,回来先是碰到梁川,再到山寨,没想到这种小贼窝里面竟然还有这种好手,真是自己离开太多年了,以为这种小地方都不会有什么厉害角色。 李初一以退为进,身子往后撤了好几步,他想把这个山寨老大从门后面引出来,没想到这山寨头子倒是相当老练,没有急冲冲地蹦出来。 梁川在屋内,李初一在屋外,砰的一下,这个屋子的门突然被关上了! 一看门被关上了,梁川就急了,妈的,这个老大功夫很不错啊,手上又有刀,怎么办 屋子里山寨头子朝外面喊了一下:“李贵、陈长松,你们几个死了吗,山寨里来客人了,你们不出来迎迎!”左边那排房子原来也是黑漆漆的,山寨头子一声吼后,立即灯光就就亮了起来,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四个喽啰喊天杀地拿着武器从房子里冲了出来。 几个喽啰身上衣衫不整,两个人连裤子都还没有绑好,一手拿着刀恶狠狠地指着李初一,一手还得提着裤子。 几个喽啰一见到李初一,乍一看竟然是一个断臂的残疾人,心下松了一口尿气,先是朝着屋内问道:“哥哥弟兄们来帮您了!” 屋内一阵冷笑,道:“你们再睡一会,哥哥我脑袋就要搬家了!”屋子外几个喽啰倒是义薄云天,说道:“哥哥你莫怕,弟兄们都在这里,这两个孙子不长眼敢到我们册寨到动手,今天就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那个长松,你看看,魏洪去哪了,怎么没看到小子,是不是怕死又躲起来了?” 几个喽啰都还没怎么睡醒,加之天色尚早,也没看清楚山寨的清况,李初一声冷笑,对着几个喽咯道:“你们朝门口看看,你们的魏洪兄弟已经先你们一步去了,不要急,你们很快也会去,陪他的。” 几个喽啰定睛往门口看去,只见魏洪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鲜血跟水一样,流了一地。回过头来扬着长刀,对着李初一道:“老鬼,你敢杀我们兄弟,我们劈了你!” 屋子里梁川突然喊道:“老李,下手不要太重,要留他们活口!” 山寨老大黑暗里骄横地说道:“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上次在兴化大牢里要不是你小子多事,不然老了就剁了郑家那个毛头小子。老二去凤山杀你,看来是没杀成了,等了这么久我琢磨着就可能出了点意外,没想到不但没杀了你,你还敢杀到山寨里来,呵。。。老子捉了一辈子雁,没想到让雁啄了眼。。” 黑暗里,山寨头子叹子口气,梁川刚想接茬,没想到这老大竟然是故意放松梁川的警惕,一把钢刀挥出道道银练,杀了过来,果然是老狐狸! 屋里屋外杀成了两团! 屋外四个喽啰提着长刀四个人呈半弧形同时朝李初一扑了上去,这四个喽啰明显比二当家那一拨人搏杀经验强得太多,四个人分别上下左右高低左右各不同的角朝李初一砍去,配合得是密不透风,这四个亏是李初一接下来,要是让梁川来应付,只不定要挂多少彩。 李初一不敢托大,斧头上下翻飞,以一敌四,一柄小斧子在黑暗里神出鬼没,四把长刀的刀刃不停地与斧刃在空气中磕出点点火花,身子闪转腾挪,长刀总是离身子还有几分位置划了过去,却没办法在这个断臂男人身上留下一点伤痕! 几十招拆下来,四个喽啰杀得浑身大汗,呼吸就像牛一样大声,再看看对面的李初一,身上还是一干二净!李初一看几个累得半死的喽啰冷冷说道:“这就不行啦?刚刚谁要劈了我的?” 第五十章混战一片 杀人可是体力活,别看你来我往的就几下子,几个回合下来几个喽啰已经累得不成人形,一个个只能朝着李初一干瞪眼,几个人心里是又惊又怕,对着屋子里的大哥喊道:“哥哥快出来救救弟兄们,外面这个断手的相当了不得,弟兄们快撑不住了!” 屋子里里的山寨头子冷笑连连,对着被他砍得浑身冒血的梁川不住地冷笑,手上的长刀不停地朝梁川砍去,时不时留下几条口子,嘴里同时说道:“你也就半桶水的本事,那天在大牢里时间太赶,不然也先宰了你!我当你有多大事呢,敢来山寨寻仇,原来是找了靠山来了,反正咱之间的恩怨迟早要解决,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外面的李初一虽然要对付一群喽啰,里面的头头只有一个,怎么这个山寨头子太过凶悍,几句话的功夫就砍得梁川一个人跟个血葫芦一样,就像刚刚在凤山一样,浑身是血,不一样的是梁川刚刚血是别人喷到他身上的,现在的血一点一滴都是他自己的。 梁川咬着就指望着李初一快点解决外面的几个喽啰,然后回来帮他,当下疲开招架,扯着嗓子不去理会这个山寨头子的狗屁恩怨,对着屋外道:“老李,你磨蹭什么呢,这个头子厉害得紧,我快不行了!” 李初一也不答话,冲着四个喽啰就是欺身压了过去,离他最近的一个喽啰挥着长刀朝他头顶劈了下来,李初一未等他刀风刮至,抬脚就对着这个喽啰的裆部狠狠踹了过去,那喽啰痛得将手收了回来。李初一单臂一横,反手将斧子往右手边的一个喽啰身上砍去,喽啰本来想削李初一下路,哪知李初一出手太,想收刀格档已来不及,眨眼间就被砍倒。 中间两个离李初一较远,眼看李初一左右一人一个瞬间让他失去了战斗力,中间又露出大破绽,两个追身上前想抓空砍了李初一。怎么心有余气力不足,刀子挥到时候李初一早已调好身形,斧头迎上架住其中一个喽啰,再飞一一脚往另一个喽啰心窝子踹去,那喽啰吃了李初一一记飞踹,人跟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去几丈,撞在那排他们睡觉的房子的外墙上,一动不动。最后一个喽啰眼见就差自己去挨那一下了,心下一狠喊道:“我跟你拼了!”玩命似的朝李初一砍去。李初一避了两招,一爷朝他大腿砍了过去,那喽啰没避开,大腿被豁开了一个寸宽的口子,痛苦得在地上打滚。那个捂着裆部的喽啰还想起来找李初一拼命,李初一斧子一翻,斧背带一股劲风呼了过去,砸在那喽啰下巴上,那喽啰飙出一道血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放倒了外面几个人,李初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一个黑色低矮的人影手中挥中一刀疯狂地朝梁川劈砍,嘴里还不停地讥笑挖苦梁川,梁川倒也硬气,那山寨头子骂过来一句,梁川就回他一句,虽然身上被砍得鲜血淋漓,但是嘴上一点都不服输,但是梁川已明显处于下风了。 梁川注意力全放在那神出鬼没的长刀之上,李初一一杀进来,心想终于有救了,当下有点放松,没到到腿上又挨了一刀,亏他身强体健,不是凡人之躯,不然也差点疼得将斧子脱手出去,梁川骂道:“老李快一起上,这个山寨头子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 李初一与梁川相识不久,但是与他几场战斗下来,对梁川的脚拳功夫是青眼有加,他那清奇的路数加上一身神力临阵对战自己也占不到他的便宜。 但是这小子兵器上的造诣就差多了,那水平跟从没用过兵器的似的,往往要砍人的手却劈到了脚上,空有一身蛮力驾驭那两把斧子却不能得心应手。明明可以制住这个山寨头子,却被对方逼得走投无路。 山寨头子一听他这话,刀上力道更是加了三分,刀刀往梁川身上要害的地方的招呼,梁川也知道是拼命的关键时候了,两柄斧子挥得密不透风,疲于招架。 李初一斧把一转,往山寨头子缠了上去。 山寨头子一看李初一杀进来了就知道李贵陈长松几个喽啰已经被放倒了,当下指望不上他们,一个梁川他搞了一个晚上都没摆平,更何这个梁川的倚仗,身手应该在梁川之上! 妈的,真他娘倒了血霉,最近兴化怎么多了这么多好手,兴化大牢里那两个保镖以前没见过,这个断手的更没见,兴化这地方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过江龙! 山寨头子和李初一一刀一斧,招招凌厉,梁川得了空,一屁坐在地上,近三十斤的大斧,刚才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没觉得累,一歇下来要了老命了,这胳膊酥麻得像灌了铅似的。 他现在想想可算明白,梁山上李逵两把板斧威风八面可是谁也打不过。。 梁川看着两人杀得难解难分,悄悄地往墙边又挪了一下,倚着墙脚大口的喘着气,检查了一下伤口,都不是什么大伤! 山寨头子与李初一在黑暗中不时磕出火花,那刀估计都已经磕得卷刃了,但是这性命攸关之际谁有攻夫管那个,刀能砍死人就行!山寨头子越拆招心下越凉,心下一转,说道:“没想到你断了一只手还有这么好的身手,可惜了,兄台要不考虑一下,加入我山寨,二当家的位置就由你来坐,咱们大秤分金银大口喝酒吃肉!” 梁川一听这话,当下就急了,说道:“老李你可别听他鬼话啊,这帮人心狠手辣,他这是先引你上钩,回头指不定怎么炮制你!” 李初一冷哼一声说道:“我吃素!” 梁川感动得老泪纵横:“吃素好吃素好,健康!” 山寨头子见他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兄台身手不凡自然是他人座上宾客,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小子许你什么好处,情愿替他卖命?” 李初一人狠话不多,这个山寨头子一张嘴叽叽喳喳讲个没完没了,李初一索性不回答他的话。 梁川嘿嘿地对着山寨头子说道:“大当家您身手也不赖啊,我家老李虽然年纪大了点,杀你跟杀鸡似的,爷爷没给老李他老人家什么好处,就是跟他商量好了,他无妻子儿女,百年之后伺候他舒舒服服的,这差事我本来也不想揽在身上,你要是觉得能屈尊,那你就把他老人家请回去吧。。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山寨头子哪里会听他胡说八道,李初一杀得他分身无暇,他方寸已经开始有点乱了,心想再缠斗下去等梁川缓过神来,以一敌二,他更插翅难逃!梁川那大斧子虽然没有套路,但是一身蛮力十分骇人,自己实在很难占到便宜! 山寨头子不假思索,觑了一个空档对着李初一面门一刀斩去,李初一收斧格档,他趁虚往后飞速撤去,一刀脱手而出,直直地朝梁川射了过去! 梁川这时候哪里会想到这个山寨头子连刀都不要,也要自己的小命,愣是没有一点点防备,李初一心下大骇,闪电般暴射而出,追身到梁川跟前,手起斧落,一斧将朝梁川飞去的长刀硬生生从空中劈了下来! 山寨头子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冲进里屋,李初一也追了进去,再接着只听到嘭的一声,像是门窗被撞破的声音,梁川急忙追进里屋一看,只见屋后面的窗户被撞破了一个大窟窿,梁川小心翼翼地靠到窗口上一看,只见窗外面竟然是一个山崖,山崖倒也不是很高,有借力的话肯定摔不死,山崖下是一片密林,一根绳子从窗子里面墙上一下垂到外面下面的密林,窗柩上还有点点血迹。。 梁川一看,眼皮子直跳,又是一个纵虎归山! 没看到山寨头子的尸体他哪里能放心,放着这么一头猛虎在外面,哪天老虎兴致来了,到凤山问候他一下,他都吃不消,急得他屋里屋外看了几遍,李初一淡淡地看了看梁川,知道他心底所想的,说道:“他抓着绳头从窗所摔出去了。。不用看了。” 梁川急得抓耳抓耳挠腮,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好好的怎么让他给跑了啊!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回头来找我们寻仇怎么办?” 李初一眼神冷漠,好像在告诉他有老子在你怕他来寻仇,这山上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他还有那本事? 他也没精力再和梁川扯大声,淡淡地回道:“他也差不多是废了,这山崖对于普通人来说太高,原来他是想抓着绳子借力跳下去的,但是,他刚跳窗的时候,我扔出去的斧头砍到他的脚筋,这就算能回来,也是残废一个了,我这个残废你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他!” 梁川听了这话,心里才算满意不少,说道:“这还差不多,这条老狼要是让他跑了,以后不知还有多少人要遭他毒手,老李你今天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说吧想吃什么,回头我让艺娘做顿好的,慰劳您老一下!” 李初一没心情和他瞎扯,淡淡地说道:“不必了,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其他人吧!我累了,想先休息一会。。” 怎么处理?一说到怎么处理这个山寨,梁川的眼睛直接就亮了,口水跟没有水闸的大坝一下奔腾直下,梁川对说李初一说道:”老李你先去找个地方安心歇息一会,怎么处理这山寨就不用你劳神了,这些粗活我等下全部处理得好好的!” 第五十一章禽兽不如 山寨头子住的屋子黑漆一睡,一番打斗之后,屋子内更是乱作一团。李初一在屋内的桌子上找了一个火折子,用力吹了一下,火星一下子就窜了出来,点亮了油灯之后,屋子内总算敞亮起来了。 屋子的正中央挂着一副猛虎下山图,画的上面挂着一块木匾,上现在写着铭义堂三个大字,左右一副对联写着三山五岳金兰聚义,四海八乡共襄大业。梁川看在眼里,嘴里嗞嗞地感慨道,现在做贼的也这么有文化了,自己也要加强学习了,不过那猛虎下山图真的不错,气势非凡! 李初一进入后间准备找床铺睡一下,没由得传出来了一口叹息之声,梁川一听,立马问道:“老李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这气不能随便乱叹的啊,叹多了财运福气都会没有!” 李初一没有走出来也没有回答梁川的话,梁川更纳闷了,也举着油灯跟着老李走进里间卧室。老李背着梁川看不清他的脸,梁川走近了一看,只见李初一脸上冷得都能出霜了,眼睛死死地看着床上。 梁川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只见床上躺着,不准确说是绑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两眼翻白,眼仁一点都看不到了,嘴里吐着白沫,披头散发的,凌乱的头发盖着她的脸,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扭曲,身上赤祼着,到处都是鞭打、撕咬、火烫之类的伤痕! 更恐怖的是这个女的四肢被麻绳绑在床上的四角,四仰八叉的,下体白色和深线的血迹混合流满了一床! 李初一的脸不好看,看到这一幕,梁川的心也是沉到了谷底,他见过很多的案例,里面的受害人都受到罪犯份子的酷刑,折磨,但是真正的自己见到的真实的血淋淋的,这还是头一次。上山的时候他听喽啰讲山寨里有抓了几个女人供他们淫乐,他想过会是什么场景,但是眼前的事实还是让他也无法接受! 如果那个山寨头子还在的话,他一定要活剐了他! 梁川探了一下这个女人的鼻息,完全没有了呼吸!尸体也已经是冷冰冰的了,梁川扯了一块布将女人的尸体盖了起来。提着斧子走到了屋外,径直走到了喽啰睡觉的房子对面那个类似猪圈的房子门面,这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借着微弱的天光,梁川几乎能看到猪圈里的情况! 一间黑乎乎的屋子,里面能飘出来各种恶臭,那是粪便和其他排泄物混合的味道,三个浑身赤裸的女人一个个蜷缩在权有猪圈大小空间里,深冬的大山里夜里温度极度,可是她们的身上连件遮盖的也没有,几个只能尽量地缩抱在一起,用身体的温度取暖。她们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但是一个个都不敢出声,看到梁川手里提着的斧头,那眼神里更是充满了绝望! 如果梁川生活的地方能算天堂的话,那这里连地狱都算不上了。。转世投胎当一只家畜也不过如此吧。。 梁川眼角的肌肉在不停地抽动着,他走到对面墙角下那个晕死的喽啰跟前,一把晃醒了这个晕迷不醒的喽啰。喽啰幽幽地醒来,本来还想拼命,梁川抄起斧子柄重重捅在了他的肚子上,那喽啰被捅得一口苦胆水喷了出来,一个人弓得跟一只虾米一样,梁川拖着走到铭义堂前打滚的那个喽啰跟前,一斧子砍掉了那个大腿有伤打滚的喽啰的脑袋! 梁川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对着这个喽啰说道:“按我说的做,不然这个人怎么死的,下一个就是你!” 那喽啰打又打不过梁川,逃也逃不掉,只能不停地点头,表示听从梁川的安排。 梁川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爷的。。话。。我叫陈长松。。”那陈长松的肚子吃疼,身子都不直不起来,说话一口气更匀不上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回答梁川的问题。 “陈长松,你去拿些麻绳来将你们几个兄弟绑起来,我就跟在你后面,别想跑,想跑那个魏洪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陈长松朝门口走道上躺着的死得不能再死的魏洪尸体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是在背上,一道狰狞深不见底的血槽。 陈长松打了个寒颤,自己可不想真变成那样,当即麻溜地跑进睡觉的屋子里,拿出一大撂麻绳,将其他三个活着的喽啰拖到山寨中间的场地,一个个捆了起来,跟绑粽子一样,几个人结结实实地缠了几圈。梁川跟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有这么一个煞星跟在后面,陈长松干活丝毫不敢懈怠,做得有板有眼的,也多亏了平日里没少打劫,这绑人的功夫没少练,现在是手到擒来。 几个喽啰被绑了起来,也不敢乱叫,一个个心如死灰一样,山贼做久了,他们也知道是个什么下场,要么碰上黑吃黑被灭口,要么被绑起来送官,官府的人炮制自己最后也是个秋后问斩。 绑完几个活人,陈长松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梁川,生怕这位一个不满意,一个冲动就把自己活劈了,也不敢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梁川。梁川见他将几个喽啰绑好了,便于问他道:“这里面的女人哪里来的?” 陈长松的眼里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厉色,嘴上谄谄地说道:“回爷的话,这些个婊子都是以前劫道的时候掳上来的。山寨他们有个习惯,我们劫道的时候,碰到男人就抢了东西然后就直接宰了,尸体拉到附近山上直接扔到山沟草丛里喂山上的畜生,女人嘛除了老太婆一般都是全部拉到山寨里来关起来。。” 古代的治安相当混乱,没想到都乱到这种程度了。梁川的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汁来,接着他的话问他道:“关起来然后呢。。” 陈长松摸不准梁川是个什么脾气,不过见他杀人不眨眼,心下猜测这应该也是个刀子上抢生活的江湖贼寇,山寨应该以前是得罪过他什么事,今天找上来寻仇了。他看了一眼梁川,想想还是直接说了,道:“这些婊子关起就是给弟兄们快活。。” 话没说完,梁川一斧子背拍了过来,拍得那喽啰一个下巴都是血。陈长松不敢反抗,眼神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抱着自己的头,蹲在了地上。梁川说道:“去拿钥匙把关那些女人的屋子打开,放他们出来。” 陈长松当下更误会了梁川的意思,脑子一热,以为梁川也是想找这些女人开荤,嘴上犯贱又多说了一句道:“爷您别碰这些个婊子,这些婊子弟兄们玩得太多次了,都玩坏了,爷要是想泄火,我去帮你再掳几个回来。。”一句话没说完梁川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了,巨大的斧子夹带着一股劲风直接朝陈长松劈了过去,斧子一把削掉了陈长松的半个脑袋,灰白的脑浆子带着血丝,喷到了了地上活着三个喽啰脸上,三个喽啰当时晕死了两个过去。 梁川打量了三个人一圈,一脚将那个带路来山寨的喽啰踢醒,对着他说道:“去找钥匙开门!”说完将他身上的绳子一把砍断。那斧头刃擦着身子划过去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了比山风还凛冽的寒意。 这喽啰就是给梁川他们带路上山的那个,一路上已经被梁川调教得差不多了,刚刚又看到了那血腥的斧劈脑袋,更是不敢乱来,立马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摸进屋子,鼓捣了一会,拿出一根长火柴棒一样的钥匙,跑到囚禁这些妇女的房前,花啦啦一下就将锁解掉。 梁川接着指使这个喽啰道:“你,去拿些衣服给她们穿。”喽啰有点犯难,数了数女人的数量,然后估摸了一下房间里衣物的数量,说道:“山寨里干净的衣服不多,就怕她们穿了不合适。。” 梁川眼角的肌肉又不由自主地抽跳了起来,两只眼睛看着这个喽啰又有点想杀人,喽啰一看情形不对,慌忙指着其他两个喽啰说道:“不合身没关系,不够的话我就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给各位姐们穿!” 猪圈里的女人都被关掉太久了,长期的凌辱和折磨让他们的神经都已经麻木了。那喽啰拿过去衣物的时候,一个个都害怕地使劲往里面挤,就怕山寨子的这帮人又兽性大发,准备拉自己出去凌辱泄火不要紧,好些姐妹出去以后就是被从他横着从房间里拖出来,然后丢到山上去喂野狗的。 喽啰生怕这些个娘们不配合,等下又恼了梁川,当下恶狠狠小声地对着这些女人地威胁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今天算你们运气好,天上神仙下来救你们了,还不给老子过来把衣服穿上,唉哟,这什么味啊。。再不快点老子一个个弄死你们!” 禽兽不如! 梁川心头无名怒火熊熊燃起,这些人丧心病狂到了极点,山寨都让人拆了还是这么蛮横,对待这些姑娘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人! 再打再骂他们也无济于事了,梁川强压下那股子邪火,心道:把你们交给李成福,回头让何阎王好好治治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那么蛮横! 第五十二章刮地三尺 这些个女人生命已经是够黑暗了,哪怕现在从这个山寨逃了出去,估计在外面也没有什么活路。一个个当下的心理都是只求少受点折磨,哪里还指望有什么好心人来救他们,神仙? 这个世上要是有神仙的话。。强盗往日对她们都是当成圈养的牲口一般,现在这些人如此磨蹭!眼见这个喽啰已经有些爆发的迹象,她们知道再不配合的下场是什么,一个个行尸走肉般,木然地爬到喽啰跟前,各自取了一件衣服后,再缓缓地爬到一个角落里,慢慢穿着这些喽啰的衣服。 喽啰等她们一个个都穿上衣服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等下梁川的下一步安排。梁川对着喽啰说道:“你去把她们都带出来,给她们都吃饱了,再让她们洗漱一下,然后集中这里。” 给她们穿了,还要伺候她们吃,然后还要给她们洗干净。这些肮脏的女人死了倒是干净了,洗洗有用吗?喽啰不敢有不满,也不敢迟疑,梁川的话就是圣旨。当下将他们领到自己的住的那间屋子里,这个屋子是煮饭住人一体的,锅灶里还有一点白天剩的干饭,冬天不会馊掉,怕吃不够,又再找了一些肉干出来给她们吃。 这三个女人被关了太久,刚刚领她们出猪圈的时候一个个都声嘶力竭地在那里哭喊。以前被带出来都是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再丢回猪圈,而且外面有好几具死尸,梁川她们从来没见,手里还有大斧子,地上的死人估计都是他杀的。喽啰连哄带吓威胁不听话就直接一刀捅死,才控制住这几个女人,将他们带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去吃东西。 平日里吃的都是他们放了好几天馊掉的饭菜,而且平时给她们送东西吃的时候连个装饭的碗都没给。喽啰们端着盆直接就往里倒了下去,跟喂猪一样,然后再笑嘻嘻地看着她们跟猪一样哄抢食物。那些食物倒在地上沾了大量的污秽,但是没办法,不吃就只能饿死,而且吃多了,也就没刚开始那么难以下咽了。 现在她们又吃到了干净的食物,虽然是冷的,但是她们吃到嘴里眼泪都流下来了,她们甚至大部人都以为这辈子只能被这群畜生当作猪猡一样圈起来,再也不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不光是干饭,还有肉干,原来肉的味道可以这么美妙啊,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们看起来都脸色发青,瘦骨嶙峋。几个女人乌黑的手抓起黑白米的米饭没等嘴里的那口吞下去又塞另外一口了,肚子有点胀得难受也顾不了,吃完这顿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得到。 吃完饭后,喽啰按梁川的吩咐给她们提来了一桶水,三个女人抢着去喝那干净的清水,喽啰又扯又拉,嘴里不住地咒骂道:“你们这些臭婊子,老天爷开眼有人来救你们,这水是给你们净净你们那发臭的身体的,要喝等下再喝,老子还得跟外面那爷交差!” 这时候,这些苦命的女人里已经有一个还没完全麻木的女人慢慢觉得这次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至少以前这帮人完全没有人性,哪里会舍得给她们衣物穿给她食物吃,现在还有清水能洗淑,这个女人壮着胆子问道:“你们给我洗干净了,是准备干嘛?” 喽啰嘴角不住地上扬,脸上一脸的鄙夷,不屑地说道:“干嘛?你们这些烂货还能干嘛?外面那位爷你们瞅见了,那也是心狠手辣的主,我们大当家都没这主狠辣,我看呀,你们只不过换个地方继续受这活人罪而已,没有其他区别!” “还要继续受这活人罪。。!”那女人本来眼中已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听了喽啰的一席话,瞬间又萎靡了下去,整个人又失魂无助,恍若行尸走肉一般。旁边的几个女已经麻木得无动于衷了。。 喽啰见竟然还有女人的指望着有人来救她们,嘴不里住地挖苦嘲讽她们,各种粗鄙不堪的语言全都骂了出来。苦命的女人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责问苍天神灵为什么将她们的命运安排得如此不公,肉体机械地动着,灵魂已经死了。 安排好这些女人洗漱好了以后,喽啰就将她们全带到了外面的空地上,梁川就在那里等着她们。梁川见这些女人身上已经穿好衣物,也干净多了以后,就对着这群苦命的女人问道:“你们都是被这个山寨的山贼掳上山的吗?” 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敢应梁川的话,因为她们知道,一句不该说的话可能给她们招来杀身之祸。梁川见没有人应他的话,皱了皱眉头,还以为这帮人没听明的他的话,加大了音量,又问了一遍道:“我打算放你们走,你们都是被这群山贼掳上山的吗?” 梁川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而且语气里也没有什么怪的腔调,让人听起来就是真心话,而不是虚伪之词。刚刚那个女人听了梁川这些话,已经死了的心再次火热起来,她怯生生地问道:“我们所有人都是,你真的要放我们走吗?”,而其他的女人,依旧木然地无动于衷。 梁川叹了口,再没有说什么了,只是扬了扬手,示意几个女人可以走了,便转过身去,没有再看她们,因为他多看一眼,他就对这个时代失望一分,有宋一代已经能算是百姓安居的一代,但是光明越强的地方,黑暗也更强,看不到的角落里,依旧肮脏。 这个女人没有走,而是终于克制不住,蹲在地哭了起来。女人的哭是有传染性的,一个女人敢自然地哭了出来,其他的女人终于也被这哭声唤醒,一个跟着一个,互相抱着头嚎哭了起来。。 女人,在古代,始终是在不平等那个地位上,这个时代对女人是残酷的。哭吧,哭完了还要活下去。。梁川看着这些哭泣的女人,她们的家庭因为这个山贼窝而支离破碎,自己又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最残酷的是,哪怕她们活着回到了正常社区,这个社会可能都不会接纳她们了。 梁川顾不得这三个哭泣的女人了,已经给他们自由了,走不走也由不得他了。对于这种吃人的地方,痛恨归痛恨,梁川来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回,眼皮翻了几下,搂着喽啰的肩膀,那样子就像多年的兄弟在掏心掏肺似的说道:“晚上你也看到了,屋子里那个是我大哥,我大哥交待了,晚上不从你们这里赚点茶油钱,他老人家会很不高兴!” 喽啰在凤山就见识了梁川刮地三尺刨金银的本事,自己攒了好多年的私房钱都被他无情地夺走了,心想这种‘好事’不能让自己一个吃亏,平日里他也有偷偷看到其他几个兄弟将劫道时自己藏的私偷偷放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当下拍拍胸脯,夸下海口跟梁川保证道:“爷你放心,我就是把这个屋子给掀了也要替你把房子里他们藏的私全搬出来! 此话一出,地上的两个已醒过来的喽啰,憋了一肚子恶气,顿时向他投来怨毒的目光,梁川睨了一下,他们急忙将头转到另一边,敢怒不敢言。 那喽啰本来想在梁川面前表现一下,博取个好态度,就指望表现好了,梁川气一顺把他给放了,撇了一眼两个喽啰那四只可以喷出火焰来的眼睛,眼里好像在向他们说只好委屈你们的私房钱了。 那喽啰一阵小跑一溜烟窜进屋子,屋子里梁川原来看着也没什么物件,看不出哪里能藏好东西。没想到喽啰,一进屋跟鬼子进村一样,地上的地砖都差点被他抠了出来,屋子里呯呯碰碰的声音不绝于耳。 梁川听着这动静心里那是相当的娱悦,刚刚在山脚下那群二当家的喽啰身上都能带不少物件,现在来了这山贼大本营,想想就有点小激动。那群哭哭渧渧的女人还在旁边,自己得收敛一点,表现得太市侩可不行。毕竟这些钱是从她们那里刮来的。。。 喽啰从屋子里出来了,出来的时候那一脸谄媚样就像急着给梁川献宠一样,怀里好像有不少东西,梁川看着喽啰的神情相当的满意,心想,这样,应该是找到了不少财宝吧。 喽啰跑到梁川跟前,一股脑将怀里的东西全翻腾出来,摆在梁川眼前,喜滋滋地说道:“他们这些鸟人平日里跟着大当家作威作福,下山打秋风时得好好处,大当家都可劲地照顾他们,好东西都在他们身上。平日里亏我多留了几个心眼,知道他们把东西藏在哪里,爷您看,还看得过眼吗。。” 那喽啰将搜出来的金银一亮出来,被捆着的那个两个喽啰坐不住,这些年死合攒下的家当全被他给翻出来了,这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 李贵涨红了脸,语气里相当怨毒地对着这个喽啰说道:“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山寨平日也对你不错,你一翻脸就把山寨给卖了。那镯子还我,我娘留给我讨媳妇的,其他的你要就拿去!” 喽啰嘿嘿一笑道:“李贵,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装蒜,你娘是窑子里的窑姐,她接多少客能帮你攒下这镯子?只怕那两腿都夹断了也没这个本事吧!” 李贵原本一张脸涨红,被这喽啰的一话给戳穿了,脸色由红转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梁川拿起那个最大的镯子,放在手心掂了掂,哟,份量不小啊,这么大一个黄金镯子难怪那喽啰要了就不要其他的,梁川干笑着对李贵说道:“那啥李贵,既然是婶娘留给你的,那我先替你收着,下山后你找我拿。。” 李贵听梁川的话,心里狂问候梁川,等下要么被你送官要么被你一斧子送去见佛祖,谁还有命找你要这玩意。。 第五十三章一笔大财 喽啰眼角瞟了一眼梁川接过金银时那隐秘而又细微的窃喜,一颗火热的心也不住地狂跳,眼巴巴地望着梁川,就指望着从梁川嘴里蹦出一句:你小子做得不错,我很满意,你可以先走了,之类的话。 梁川看着那一小袋金银,里面有十来块金锞子,还有好多小碎银子银锞子,金银首饰也好多。看着这些金银,梁川本来是满心欢喜的,但是仔细想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翻了几下眼皮,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梁川一直幻想着把这个山寨端了以后,里面会有像阿里巴巴四十大盗那样的场景,找到一个堆放抢劫来的金银珠宝的密室,打开之后,里面的金银之光耀眼得让眼睛刺痛,一块块金元宝整齐地码放着,下面还有大量的银元宝,金金元宝旁边散落着珍珠翡翠等首饰,多得搬不动,足以做一个富家翁,下半辈子就可以和艺娘仗剑走天涯,快意笑人生了,不用天天为吃米饭而发愁! 这算什么?晚上命差点搭上了,就搜出来这么一点私房钱?这他娘的够塞牙缝?你们这么大一个山寨人都劫了这么多,钱就抢了这么一点? 梁川的脸色越来越压抑,喽啰也是一个察言观色久了的老油条,山寨的几个大佬要发作前也经常是这种状态,一张脸臭得跟吃过死苍蝇一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梁川眉头越收越紧,手搭上喽啰的肩膀,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对着喽啰说道:“不是我说,今儿晚上我们替天行道,过来是要找你们山寨这几年刮的民脂民膏。。” 梁川将金银裹好,慢慢地收进自己的怀里,继续说道:“这算什么?你当我大哥是来黑吃黑图你们的私房钱的吗?去,再去把山寨里值钱的金银珠宝都给我搜出来,特别是你们山寨。。” 梁川指了指李初一休息的那间房子,说道:“特别是你们大当家住的那间房子,给我睁大眼睛好好地摸一遍!记住,大哥在里面休息,动静小一点!” 前些年山寨有个小子,一次寨子里劫了票大的,据说抢到了一颗牛蛋大小的夜明珠。当时寨子里有个新收的北方逃荒下来的喽啰,那喽啰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竟然惦记上了那颗珠子。那天夜里山寨里喝酒庆功的时候,那喽啰没喝多少,趁着大家酒醉,然后摸进大当家的屋子里顺走了那颗珠子。 谁知那天大当家的也没喝多少,那喽啰一进来他就发现了。当天就被抓回来了,大当家的说做人就要本份,不该想的不能乱想。。 那喽啰被大当家木棍穿透肛门穿到嘴里出来,竖在寨子里曝晒了四天。。愣是才咽气! 喽啰想起那年求他们给他一刀的眼神还有大当家的手段,背后就已经出汗了。眼下他也不知道大当家的去哪里,死活更是不知,这要是动了大当家的东西,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脸悲情的喽啰颤颤地看着梁川,梁川看出来了,那喽啰一脸的不情愿,像是有所顾忌,这他娘的都要死了的人了还这么不长眼,掂了一下斧子,两眼刮出绿光道:“去,把屋子里值钱的金银珠宝都给我搜出来,等下漏了根毛,我去剐你一刀,漏块铜板,我就直接砍了你!” 妈的,给脸不要脸,软的不吃偏要吃硬的! 喽啰面如死灰,心里还奢望好好表现能逃过一死,眼见梁川凶相毕露,也不敢跟梁川墨迹了,摇摇晃晃地就往屋子里走了进去。梁川盯着他在屋子里面左翻右撬,连床底的夜壶都拿起来晃了晃有没有藏东西。搜了半晌,有搜出来一些个古玩字画,但是金银。。最后竟然只搜出来几块银锞子!。。 喽啰将那几块黑得让人眼睛略微不舒服的银锞子递给梁川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梁川的一顿暴打。梁川气急败坏地扯着这个喽啰的脖子给了他好几巴掌,斧子柄狠狠地戳了他几下腰点,腰得他两条腿都有点站不稳,几次要往地上跪下去。。 财宝呢,没有一个宝库起码应该有一个宝箱吧,这个山寨一个个心狠手辣不是更应该积攒了很多财宝吗,怎么这个帮主比他们这些手下还差劲,连个金渣都没有。。 想到这里,梁川的心情就越发的不爽,随后目光又看到了喽啰那里,喽啰与梁川眼睛四目想对,心下越是冰冷,不知梁川又想打什么主意,哭腔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大当家的将东西藏在哪里了。。大当家的经常下山,一去就是好久。。” 梁川对着喽啰那高肿的脸颊就又是一巴掌,骂道:“你们大当家的难道把钱存山下的钱庄里面还是哪个姘头那里了吗!”喽啰硬生生地挨着掌巴,不敢放屁吱一声。梁川打完还有点不够解气,眼睛突然瞟到挂在中间的那副猛虎图,指着喽啰说道:“把那副画给老子解下来,这些一起给我包好!别给我弄破一件!这副画老子拿回去挂家里也不错,镇镇宅!” 喽啰这一天下来被打得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迷迷糊糊地去边上搬了一块凳子,踩着凳子爬上了供桌,慢慢地将挂在墙上的猛虎图取了下来。虽然梁川威胁他说不小一点就弄死他,但是人都有一个限度,这喽啰已经差不多了,横竖就差个死了。他站在供桌上漫不经心地卷着猛虎图,这副画被一点点地卷起来,突然眼前一黑,只见猛虎图的后面竟然有个小窗洞!喽啰也没想到,惊奇之下,喊道:“咦,这有个洞!” 这个时候,梁川还在郁闷没有发现像样的财富,一听喽啰那么大声的没由得的一句话,很不爽在骂道:“我不是吩咐你小声一点,什么有个洞,你信不信我在你头上开个洞。。”梁川转身过来,话还没讲完,看到墙上的那个窗洞就呆住了,接着那口水就像七月的山溪水。。 我滴乖乖啊,原来藏东西的地点在这里呀,难怪都找不到,有谁想到大厅墙上的猛虎图背后竟然别有洞天。梁川一把将站在供桌上的喽啰给拉了下来,我自己两跳三蹦一下子上了供桌,我看着窗洞里的东西,当时就受刺激了。 窗洞里二十个金胖金胖的小元宝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堆白银上面,就像在等梁川将他们带回家一样,梁川睁大了眼睛,拿起一枚元宝放在手心掂了掂,差不多有十两重。。 一个小元宝绚十两重,二十个就是两百两黄金。。 人为财食鸟为食王,山寨这帮人这几年来抢的夺的全部化成金子,真是迷人啊。。金元宝撂在一大堆束腰形的银元宝上面,这些银元宝才是硬通货,一块也就一两多重,满满的一大堆,梁川看得眼睛都都直了。 梁川叫喽啰拿到一条厚实的粗裹布,梁川扯了一下,相当的厚实,不会一扯就烂。那些金银梁川像捧着自己的心肝一样,这块布梁川对折了一次,小心地将它们全部用这块布包了起来。 二十两的黄金加上那些银子,约有三四十斤重,全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就怕视线一离开这些宝贝,心里会不安稳定。 一百斤的石头搬起很吃力,谁都有会觉得重,但是如果有一百斤的金子给梁川的话,梁川不仅能搬起来,还能跑都不带喘气的。。 大丰收,大丰收! 梁川的嘴巴都要笑歪了,加上刚才刮的喽啰们的私房钱,这一笔巨款应该够让他以后不用发愁了,至少说在凤山里应该几辈子吃不完了吧,干完这一票,以后就和艺娘每天钓钓鱼,抓抓山上的麻雀了。 这天天一亮,梁川就和李初一商量,由梁川先下山去,在凤山死了好几个人,在大蜚山又死了好几个,山贼窝是端掉了,但是必须要去官府讲清楚,贼可以杀,但是必须在官府那里有个答对,否则谁知死的这么多人都是什么人,一查下来,梁川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李初一索性就在山寨里守着,外面还有三个能喘气的,回头还要把他们交给官府,他们的嘴才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商议之后,梁川就收拾了一下,将身上的伤口用清水稍微处理了一下,清洗了一下身子,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施施然准备下山。 就在梁川准备离开山寨下山报官时,几个苦命的女人。。 第五十四章收留难女 梁川收拾好细软,与李初一说好后事以后,梁川就脖子上挂着那一大包金银细软,腰里别着两把大斧子就出了屋了,往山门走去,他不想与这几个苦命的女人有什么眼神上的交流。感情这东西最要命,一但谈上感情了,要翻脸就不好翻。这些钱是杀了她们的男人,从她们身上抢过来的,好在她们还不知道钱都在梁川手上了,这要是知道了,也知道会怎么想梁川。 梁川没有那本事去做什么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自己的屁股都是拿碗盖着的,况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注定他要得到这笔横财,这就没办法。梁川脚下快步走向山门。昨天他已经放这些女人各自离去了,谁想她们竟然一个都没有离开,三个女人现在出来一看还是三个,一个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 梁川径直走过她们,没有驻足,大步朝山门走去。没想到这三个女人一声不吭的,也跟了上来。 梁川起初以为她们昨天夜里怕黑,不敢下山,等天亮了才下山,也就不以为意。但是出了山门走了几里地以后,这七个女人还是跟在他后面,这就引起梁川的警觉了。这山里虽然没有路,但是要下山的话好走的路倒是多得不得了,不止梁川这一条路,怎么三个女人全部走一条路,而且紧紧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走就是好几里地? 梁川不走了,停下脚步,找了块平整的山石坐了下来,盘着腿,看着这一群惊弓之鸟一样的苦命女人,问道:“你们几个意思,跟着我这是干嘛?” 三个女人不敢正眼看梁川,侧着身子对着梁川,不敢答对。 梁川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应答。梁川这趟下山要去县里面找知县老爷汇报一下山寨的情况,这身后跟着这么多的女人,而且没有一个模样正常的,身上破破烂烂,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被人蹂躏完的,这还跟着梁川。。 梁川实在是憋不住了,想甩下她们,自己先跑,不过自己又狠不下那个心,叹了口气,说道:“山寨子那帮人回头都会被绳之以法,再也不会有人把你们抓回山寨那样待你们,你们已经重获自由了,为什么还不各自散去。。” 几个女人胆怯,不敢答对,唯一那个说过话的女人站了出来了,之前天色昏暗,梁川还没怎么看清楚她的模样,现在一看,这个女人的模样倒挺俊的,只是现在一张脸模得都是污泥,头发都打结了,只是凭着五官依晰看得出胚子不错。这个女人至始至终都是她在说话,七个人里,现在也就她的眼神里还有一点光芒。。 这个女人不知道多久没说话了,在那地狱一般的猪圈里,声带就是多余的零件,现在说起话来已经有点不利索了,她的眼睛倒是迎上了梁川的目光,说道:“你。。带我们走吧。。” “什么?”梁川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就炸了,他想听其他点啥的,也不想听到这句话,梁川对着几个女人吼道:“老子好心救了你们,你们真的当老子开善堂的,收留你们?大爷的,老子自己的屁股都是拿碗盖着,你们这么多张嘴,怎么带?”这个女人直接就把意图挑明了,还说了一个梁川最不想听的,一下子就恼了梁川。 梁川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就想走人,那女人看了梁川准备走了,几个女人又几个小碎步,准备追上来。那女人在梁川后面看着梁川的背影说道:“我们都会一点手艺,再不济给你当牛做马也行。。” 梁川头也没回,手摆了摆着,说道:“家里已经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啦,你们这一下添了七张嘴,我有菩萨心也没有菩萨本事来养活你们呐!” 这个女人顿了顿,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梁川,说道:“有菩萨心就够了,那你把脖子上的金银还给我们吧。。” 一听这话,梁川一脸的不情愿立即变成低眉顺眼,忙不迭问道:“你们都会什么活计。。?” 梁川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没从嘴里喷出来,这些钱就是搜刮这些倒霉女人得来的,按理说物归原主也没错。 还回去。。那不如挖了梁川的心头肉!这些人啥时候知道这些金银的事的,是那个喽啰!不对啊,那喽啰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梁川眼睛看了几下这个女人,内心就像十万头牛羊奔过。。 也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知道他身上的金银的,没好气地对着这个女人问道:“你叫名字。。?” “叶小钗。” 梁川领着三个女人下了山,路上他用斧子时不时在树上砍出几个指路的记号,这山上没有一条正经路,回头就怕自己都走丢了。因为这帮女人的一身上下就不像正经过日子的,倒像是北边又下来的乞丐,站在兴化县城外面的时候,那三三两两地站去,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人们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过来。 有人一看不尽地感叹这世道又不好了,多了这么多苦命的女人,有的人则心怀鬼胎,看着这帮苦命的女人的嘴里眼里不住地发出淫邪的目光。。 这帮人与社会脱节太久了,人们的目光对她们来说就像刀子一样,锋利得像在割她们心上的肉,让她们的心揪起来疼得难受。世人看她人已是如此,要是知道了她们的遭遇,谁知道还会有如何再惨的下场呢。。 她们让人注意了,梁川不敢带着她们一起进兴化县城,况且山寨里面发生的事他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带着她们到处跑,回头大蜚山贼窝的事情传开后,她们就更不能在社会立足了。 大蜚山上面的路完全没个路的样子,她们身上的衣衫破烂单薄,脚下都是赤脚的,一路下来脚上鲜血淋漓,混合着原来指甲缝里的污泥,让人看着有点惊心。梁川吩咐她们在城郭外面的墙边上等他,别与他们交谈,更别到处乱走,有情况只管几个人抱在一起哭。。千万别走散了。。他进城去给她们买些衣物鞋子,不然这个样子让她们走到凤山,梁川心里实在是不忍。 兴化的街市可比凤山的那个乡下热闹多了,街面上不时就有几家缝衣店。梁川也不是想挑好的衣物,随便选择了一家缝衣店就走进去了。 兴化连缝衣店都比凤山的小店款式花样多,梁川不更会那些花色,只管挑些朴素简单的,一款样式拿了三件,又找老板拿了三双布鞋,鞋子尺码都差不多,这些女人还没几个是裹脚的,几乎都能穿得上,最后又挑了几块头巾,那结成团的头发也太让人扎眼了,眼不见为净。 这店里的衣物价格可是比凤山贵多了,梁川买好包了一大包,扔给了掌柜一两束腰形的银锭,说不必找了,便于急冲冲返回城郭外边,那缝衣店掌柜好久没见过这么阔的主了,拿着那银子乐不可吱。 梁川提着那一包衣物回到了城郭边上,临走还担心有不轨之徒来打这帮女人的主意,这才走了一小会,苍蝇就包了上来了。两个泼皮穿垃里垃遢的,大冬天的胸前还就两片襟子晃着,胸脯上大片的黄肉在外面晃着,只不过瘦骨铺身,一脸的饿鬼相。 这两个泼皮是当地的混混,整天只会游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是正经事不精通。先前北方动荡,民不聊生,南方倒是一片安乐天地。许多流民往南迁下来定居,其中就不乏很多家破流浪的孤母寡女。这两泼皮丧尽天良,竟然打起了这些苦命女子的主意,每逢碰上,仗着自己本地人的身份,极尽忽悠,也是这些女人流浪怕了,渴望安定,竟然信了他们俩人的鬼话,两个泼皮将这些女人骗到妓寨里直接卖了,得了钱再去赌掉。尝了甜头后,两个一发不可收拾,每每见到这种落单的、流浪的、无家可归的便上前搭讪,就想着再骗几个进寨妓。。 那两个泼皮咧着一张臭嘴,一口黄牙使劲地在这群傻女人聒噪。三个女人已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回来的人,哪里还有什么鬼话能让她们听进去。叶小钗倒是胆大心细,也不去应他们,只是抻着手,护在其他两个女人前面。 这两个泼皮也是近日输钱输急红了眼,着急着想变点银钱来使用,两个晃晃悠悠想到城郭脚下去撒泡野尿,没想到看到了一笑大买卖!但是磨了半天功夫,这群女人就像丢了魂一样,好话说尽了也不为所动!急红了眼,两个泼皮便想着对这群女人用强,直接拉到妓寨卖了! 梁川径直走到了跟前,将提着的衣物摔砸在两个脸上,一把扯起其中一个泼皮便往城墙上掼去,飞起一脚又将另一个泼皮踹飞。 两个泼皮一顿痛打搞得不明就里,回转过身就准备朝着动手的人发作,骂道:“哪里来的野鸟!敢在这里乍翅?”两个泼皮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铁塔一样的汉子杵在自己跟前,泼皮两个加起来也没人家一个威猛!眼睛又不经意撇见那腰间别着的两把大斧子。。。顿时命也不要地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嚷嚷道:“有种的别跑,爷爷去请人来收拾你!” 第五十五章又一刺头 她们哪里会去听信别人的花言巧语,现在男人在他们心里,怕是比那地狱里的恶鬼还要恐怖三分,那两个泼皮往那一戳,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就这样的两个腌臢货色,如果还被他们骗了,那真是死不足惜了。 梁川将买来的衣物和鞋子头巾分发给她们,问叶小钗道:“刚刚那两个人流里流气的,围着你们打转,他们跟你们说了什么?” 叶小钗接过梁川的衣物,自己取了一件衣裳一双鞋,嘴里慢慢地说道:“他们问我们是不是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他们说能带我们去一个好去处,一直在那里窜掇我们。。” 梁川翻了翻眼皮,叹了口气,心想试探一下这个叶小钗,便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考虑的,有好的去处,为何不跟随他们去了呢?” 叶小钗穿上鞋子,脚底板已经走出好几个泡了,脚上的血不住地往外冒着,现在穿上了舒适的布鞋,脚面接触着柔软的质感,让她心里舒服多了,她看着梁川,眼神里就像在说你怎么还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说道:“因为他们不是好人。” 这个说法让梁川相当的意外,梁川意味深长地看着叶小钗道:“好人,坏人?怎么说?” 叶小钗道:“这个世道好人都自顾不暇了,怎么还会有人争做去好人?他们急着将我们带去哪里,只怕还是想我们姐妹的这身皮肉罢了,你可曾看过他们的眼神,我们几月来已经见得麻林了。。” 三个女人装戴好了以后,梁川跟叶小钗吩咐了眼下的安排。他让叶小钗领着其他两个女人先去凤山的下亭楼找艺娘,先不要事情的经过,就说是梁川让她们一群人来找艺娘的就行,艺娘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找小二先要几间客房把所有人安顿下来,先洗漱一番,在下亭楼等梁川他人就好。 梁川掏出了几块束腰银锭,交给了叶小钗,说道:“这些钱先拿去打尖住店用,哦对了,刚刚我出来的时候,看城门口有一个摊子那里有卖些麦饼油条豆腐花不错,你们要不先去填填肚子再回凤山。。” 梁川给的这些钱这些足够这些女人几天的用度了,交待好以后事以后,便指着去凤山的路让她们先行离去,自己收整了一下行装,便往东门方向走去。 前些日子戴着枷锁走过这里,满大街的百姓都围着自己看热闹,今日正名了,身怀巨款走街穿巷的,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这个小平民。一日一重天,一重天更有一重心,梁川现在身心愉悦,看着热闹的街市,心里更是舒畅。 梁川没有直接往县衙去,昨天自己刚从县衙出来,那几进宫之人在知县老爷眼里能有什么好脸色,再说这个县衙里水深复杂,自己冒冒然进去,只怕又会出点问题,再说自己的身份,谁会当回事?那大蜚山除了草?还会有其他的东西?自己去报信郑祖亮就不一样了。郑祖亮是本地的地头蛇,钱多势广,人脉又粗重,再加上这帮人本就是因他儿子石头而起,自己替他除了这个心腹大患,他不感谢自己,也会主动站出来把这帮斩草除根!这样的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不消一会,梁川便到了郑府跟前,梁川还没通报,远远望去,石头站在大门口正在与一名老仆纠缠。老仆半跪在地上,两手死死地抱住石头的脚,拼了老命不敢松手,拽住石头一脸哭腔地喊道:“少爷,老爷吩咐了,你今天脚迈出了大门,回头就要让老奴赶出家门啊。。” 石头没心没肺,一脸笑嘻嘻地说道:“老郑你这是做的什么,快,松开,我就到前边喝碗豆腐脑,去去就回!” 老仆拼死不敢松手,嘴里道:“老爷说一不二,老奴给你们家当牛做马几十年了,少爷你心疼一下老奴。。你一出去等于要老奴的命啊。” 这石头刚从兴化大牢里回来还能老实个一天,但是也仅仅是一天。一天刚过,他改过自新的念头就又抛到了九宵云外,想又着到外面去浪。这个老管事也是尽职尽责,死死地把石头缠住。 石头被缠得久了,心下就有点恼火了,一下想挣脱那仆人,正欲用力,梁川笑吟吟地从旁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石头被一拍,心下更火了,转头正要发作,一看,竟然是梁川!石头心下大喜,说道:“哟,三哥,你不是在凤山吗,怎么又回来县城了?” 他现在索性也改口叫三哥,叫梁大哥显得生分。 梁川扶起拖倒在地的老仆,掸了掸他身上的土灰,对着老仆说道:“老人家没事吧。。” 老仆被扶起来诚惶诚恐,嘴里只是啐啐念不肯让石头离去。梁川看了一眼石头道:“县城这么大,我来逛逛不成?去知会你父亲一声,就说梁川来给他治病了。” “治病?”石头脑子转了一遍,父亲明明好得很,哪来的病啊,“三哥你真会说笑,我父亲身体有病我会不知?” 梁川嘿嘿一笑,也没再作高深,单刀直入说道:“你哪里能晓得,跟你父亲说一声,我来拜访就是了,见不见那随你们吧,我可不会等太久。” 石头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两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笑着对梁川说道:“三哥说的什么话,我父亲交待过了您是人中龙凤,以后来我们家里是我们家的福气,他千万嘱咐过我不能慢待了你,老郑你快轻松开!我这就去吱一声。” 地上的老仆不肯让他出去,要回去他是一万个巴不得,忙不迭松开手,让他回府里去。 这一大早,郑祖亮正在招待一名兴化本地有名有学子。郑祖亮一听梁川回来了,眉头先是一皱,心想这梁川昨天不是刚回凤山去吗,自己已经打听过了,他在兴化县城里并无任何亲朋好友,也没有其他产业,这么快就又杀了回马枪回来,难道是回去想不通,想回来拿那些银钱? 难道自己看错人了?郑祖亮早年也是读书人,但是后来履第不中,便也越来越心灰意冷,无意间走上了经商这条路,谁知越做越风生水起,一个头脑也早已从读书人的孔孟礼义转变成了商贾之道,待人接物也更多的考虑利益最大化。 他看梁川有别于常人,因此昨天多搞了点花样就是想看看梁川的水平,意料当中的梁川肯定不会收他的财物,没想到这才多久,梁川就又找上门来了,难道真的是看错了? 拜会郑祖亮的秀才名叫徐扬,十五岁的时候便中了秀才,不仅才学丰富,更让他自傲的是又长得星目白面,仪容相当的不错,平日里走在兴化大街上,三教九流的人都会跟他招呼,日渐久之,在兴化也算是小有名气。 连郑祖亮这种兴化属一属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与他结交,今天还将他请到了府上坐客。这个徐扬名气大了心气也跟着大了,被郑祖亮这样的大户请上门就自以为自已也是大户了,看着郑祖亮有点心事,便问道:“大官人,这是何故啊,怎么一大早有心事?莫非小可今日来访不合时宜?” 郑祖亮心里还在想着梁川的事,被徐扬一说,思绪一下就被拉了回来了,一阵失礼地说道:“哟,看我这失态的,让贤弟见笑了,我有一朋友,从凤山来访,待我给贤弟引见引见。” 徐扬眼睛一亮,说道:“哦?凤山来的故人,听闻凤山人杰地灵,有位学子孟良臣这个人才学不在我之下,只可惜这没久都没见过。大官人广结天下英雄人物,能与大官人相交,必不是俗人,小可有幸啊!” 石头没一会儿就出来领着梁川进去了,郑祖亮笑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煞有介事地就迎了起来,梁川一进客厅一看,还有一个年轻人人长得还挺帅的。 这个年轻人先是笑呵呵地站起来准备拱手行礼,结果瞄了一眼梁川的打扮,脸上顿时变色,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一屁股坐了回去,将头转一边,对梁川视而不见。 徐扬的这一声冷哼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梁川今天刚从山贼窝回来,换的衣服不是自己的衣物,原来就不合身,穿在身上太过短小,衣袖和裤脚都露出来了,显得相当寒酸,腰间又别着大斧子,脖子上还缠着一条布袋,显得就更不伦不类。 郑祖亮一开始见到梁川这个样子就来找自己也是颇为意外,但是他为人老练,不显山露水,脸上功夫还是做得相当到位。 徐扬不一样了,他自诩读书人,斯文人哪里能和这泥腿子为伍,有失身份! “郑员外,您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举人,现在是三教九流无所不交,连这样的人也能随意出入你们郑家,看到我还得多向您学习学习。” 这话明地里听着像是恭维的话,实际上则是充满了不屑,梁川一听就听出来了,心道,怎么又来一个刺头! 第五十六章全身而退 石头一听这小年轻不屑的声音,当下就不痛快了。 梁川在兴化大牢里那是跟他过命的交情,他这个人没啥其他优点,就是做人讲义气,更何况梁川是有实力的人,什么叫实力,武能拳脚相加文能张嘴骂人,打的是穷凶极恶的犯人,骂的是学识最博的才子,这叫本事! 你是个什么东西,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也配这样看不起三哥,当下石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就是啊爹,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啊,咱们好歹也是有点身份的人,可不敢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说完,亲自给梁川挪了一把椅子,鞍前马后地道:“三哥你坐,以后就把这当家一样,不要客气!” 原以为说的是梁川,徐扬细细一想,这小子分明骂的就是自己! 徐扬是心高气傲的人,他也是知道这个小子是郑祖亮的宝贝儿子,得罪了他自己就等于跟郑祖亮翻脸了,一时发作不得也坐不得,一股恶气憋在胸膛,简直要气炸肺腑。 郑祖亮也没想到石头竟然替梁川出头,他做好人做惯了,哪里见到了这等坏事发生在自己跟前,狠狠地朝石头使了个眼色,干笑了几声,堆着一张老脸说道:“鲤仙你且回屋做功课,我几时让你出房门了?” 石头平日最怕郑祖亮,自从大牢里出来以后郑祖亮对他的管教是更加严格了,当下也不敢回应,就静静地退到一旁。 郑祖亮也不是要他真的做什么,明为批评石头,实则给徐扬一个台阶下就够了,也不不多说什么,说道:“徐贤弟,小儿管教不严言语多有冒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凤山人氏,姓梁名川,排行老三,与我郑家有大恩,也是极有才学之人。” 郑祖亮拉着梁川对着徐扬介绍了起来,那徐扬不冷不热地,连眼皮都不抬起来看一下,两只手有气无力地搭在一起做了个揖的手势便又放了下去。 郑祖亮看在心里也是有点不爽,心想,我反正人情给你们做到位了,给不给脸你们自己看着办了。 接着又给梁川介绍道:“梁兄弟,这位是兴化有名的学子,姓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十六岁之时便过了我县院试,日后必定及第高中啊!”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怎么现在随便来一个人就有五车八斗的? 前一个孟良臣说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还说得过去,这小子就凭那骨子傲气气量一定不会太大,这样的人能装得下多少东西? 梁川一看这鸟人的屌样就很不爽,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老子又没得罪你,装什么大爷给老子看。 心里骂归骂,梁川还是客客气气,一脸与有荣焉地说道:“郑老爷,实不相瞒,我们这等粗人徐公子这般天人肯定是瞧不上我,我只是有急事不得不跟郑老爷相通报,家里还有一口老公猪哼哼唧唧的,怕是早上没吃够溲水,我还得赶着回去打发它呢!” 石头脑袋灵光,又常常在市井打混,一听这话就知道话里有话,一个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徐扬一听石头莫名其妙的笑声,再细细品味梁川刚刚那句话,顿时恼羞成怒,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梁川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讥讽于我?” 眼见双方剑拔驽张,郑祖亮心底那是一万个不愿意啊,赶忙打圆场道:“二位今日本到我郑某人府上就都是我郑某人贵客,两位给我郑某人一个面子,不要伤了和气,既然梁兄弟你有急事那就移步和我到内堂说说吧,徐贤弟你且先稍事休息。。你刚写的那篇文章为兄惊为天作,待我与贤弟再切磋切磋。” 郑祖亮其实心里是很看不起徐扬的,这梁川这么个泥腿子三言两语就把你给刺激了,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不给人玩死才怪。 他拉着梁川直接去了后堂。梁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郑大官人,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郑祖亮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梁兄弟此话是。。” 梁川看了一眼郑祖亮,心里笑骂果然是老狐狸,不管什么时候都藏得这么深,说道:“郑老爷近日因为兴化大牢那帮人。。应该没睡好吧。。” 郑祖亮一听此话,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急拉住梁川径直往墙边靠去,就像久病没良医等死的病人找到华佗一样,一脸委屈地哭诉道:“不瞒梁小哥啊,这石头先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人不知去哪里找了一批亡命之徒来,连兴化大牢都有本事进去行凶,上次多亏了小哥你石头免于大难。我郑家也是只有这一宝贝儿子单传,出了那次事后,我是茶饭不思,就怕那伙人还盯着石头不放,这不,石头连根寒毛我都不敢让他出府一步!” 梁川看着郑祖亮嘿嘿一笑,神秘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石头现在想去哪里都没问题了,那帮人,让人给端了!” 郑祖亮一愣,端了?那是什么意思? 梁川继续说道:“端了就是再也不会来找石头麻烦的意思。” 一听这话,郑祖亮再傻也能听明白梁川的意思,梁川一定是用某种手段帮他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立时那脸上的表情就跟拨云见日一般,脸色原本的阴霁不晴,立马变成了春光灿烂,他一把拉住梁川说道:“梁兄弟怎么回事?讲讲?” 梁川这事本来就不想多讲,事故越简单对他来说越好,道:“讲我就不多讲了,只跟你讲几个要紧的,在凤山我家那,有几具尸体,都是那帮山贼的,他们的老窝在大蜚山上,山贼头子现在生死不明但是肯定也是半条命了,其他的喽啰都是非死即擒。” 郑祖亮没想到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常年行走江湖让他化险为夷的谨慎告诉他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他反而皱起眉头,看着梁川说道:“那梁小哥现在是需要郑某人。。” 梁川严肃地看了一眼郑祖亮道:“郑员外这事本就是因你们家而起,我只是不小心趟了进来而已,我已经帮你打扫得差不多了,最后的就你们自己来收尾吧。” 郑祖亮不明白梁川的意思,事故来得太突然,大体意思他能明白,但是他也不是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还是客气地问道:“不知道怎么个收尾法?” 梁川说道:“凤山那有几具尸体,大蜚山上也有几具,还有几个活口,郑员外我只是一介草民,连外边的那个秀才也看不上我,我也不指望着什么闻达于诸候,但求有个安生日子过就行,不想卷入你们的恩怨。” 梁川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郑视亮道,眼神里的意思就是告诉郑祖亮,我不想多事,你们不要再把我拉下水。 郑祖亮听得心里跟镜面似的,说得这么直白了都,道:“但是木已成舟,况且这好几条人命也不是这般容易糊弄过去的,梁兄弟心里肯定有了万全之计,不知道能不能给我郑某人指点一二,是现在报官?” 梁川一听报官,忙拉住郑祖亮道:“这报官肯定是报的,但是报官也有很多种方法。。郑老爷在县衙里应该有也不少不得志的官门朋友吧。” 郑祖亮道:“嗯。。”郑祖亮吱吱唔唔,心里还是没个底。 梁川不急不慢地说说道:“郑老爷家里家财万贯,做生意在道上肯定经常有道上的朋友的不怀好意吧。。你可叫人去官府报案说早上一批财货在凤山被劫,然后官府里相交好友吱会一声,让他带着衙役捕快前去捉拿,这死的和活的都是一样的,抓到你那好友也是大功一件,你们再根据线索找到大蜚山老巢,带回几个活口以备讯问口供。县里出贼寇,如此快速便被你们一网打尽,知县老爷脸上才会有光。。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一箭三雕?” 郑祖亮万万没想到梁川这么高风亮节,这么大的功劳竟然一点都不要,拱手相让给给自己,他拿不准梁川的意思,看了一眼梁川道:“那小哥事成之后不打算论功行赏吗?” 一时间心里将这件事横竖想了个好几遍,思来想去只有百利而无一害,虽然背后不知这伙人是什么来头,但是不管什么来头都只能是死对头而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一不作二不休,这就是这最好的办法了。 梁川转了过身去,背着手,叹了口气说道:“我只要能安心地在凤山伺候我那点薄田就心满意足了。对了大蜚山上有一个断手的,是我的大哥,他留在上面帮忙看住那几个贼子,你们可别把他一起绑了。” 第五十七章蜚山大案 徐扬从郑祖亮家里出来时候一脸怨毒地看着梁川,他不知道梁川和郑祖亮说了什么,郑祖亮竟然可以直接闭门谢客,说是家里有要紧事发生,需要处理,改日再向他陪罪。 梁川倒也自在,自己说完该说的就出来了,两个在外面又碰面了,梁川斜眼看了一眼徐扬,哪里有功夫搭理他,自己整了一下脖子上的细软,往凤山回来了。 那郑祖亮接到梁川提供的情报后,心想梁川断然不会消遣他,即便是消遣他,他叫个伙计去县衙报案那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前天兴化大牢的事情,外面虽然还没有传起来风言风语,但是兴化县衙官府系统内早已乱成一锅粥,兴化什么时候治安已经乱成这副德性,一群草寇都敢直接打到大牢里面来抢人闹事了,县里面的几位几官那是战战兢兢,知县责令限期破案,去哪里破?在这种节骨眼上,自己再叫人去说有山贼闹事,那才是合情合理! 郑祖亮一方面叫人去县里报官,一方面让自己家族里的亲信去通知县里面的都头李成福,这李成福的妻子与郑祖亮的叔伯上有亲,家里几个老人还时常有走动,到了他们这一辈关系就差了很多,况且郑祖亮考中举人,身家又不少,李成福混了半辈子也没混出个人样,一直在县衙里都被大胡子吴都头压着半头,更没什么心情与郑祖亮相交往,现在郑祖亮有意将这个大人情送与李成福,这李成福虽然没想跟郑祖亮攀亲,可是一听郑祖亮讲了三五句话,身上的肉都颤了起来,这可是泼天的大功劳! 一切都跟梁川计算的差不多,那天他刚回到凤山,李成福就带着一彪人马杀气腾腾地追了上来。 梁川早回了凤山。 凤山的家烧了一夜就剩下一些炭灰了,梁川搬了块石头拽了根草茎含在嘴里看着李成福一帮人马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梁川这才知道郑祖亮去找了李成福,这小子自己倒有点瞧不上,这人做事不讲什么大义,明明自己无罪他身为执法人员竟然可以视而不见! 李成福听闻梁川在郑家做客,心里也是一个咯噔,这小子得罪了吴都头去大牢里转了一圈还能完整地出来,心中早在盘算梁川的底细,凤山究竟什么时候出了这个人物这般神通广大?郑祖亮跟他什么交情? 这次郑祖亮又把这么大个人情送给他,李成福是在兴化被压得太惨了,县里面两个都头,他跟本说不上话,平时也不知道那吴都头消息那么灵通,总能先他一步破些命案捉些盗贼,自己混了半辈子知县老爷连自己的名字都叫不全。 一见李成福到自己跟前了,梁川也不敢托大,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正好迎上李成福的大马,一把帮李成福将马给牵住。后面的几个小捕快一路跟着快马是跑着过来的,累得一个个扶着腰不停地喘气。 马头稳住了,李成福一个鹞子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急冲冲地一把就扯住梁川说道:“梁兄弟那些个贼人在哪?”说完一个头还使劲地到处晃荡乱瞟,怎么怕自己将要到嘴的功劳给飞了。 梁川一把稳住李成福,嘿嘿一笑道:“差爷您来得真快啊,我看着也得晌午过后才能到,这眼睛一眨,您大驾就来了。” 李成福看了一眼梁川,没心思跟他闲扯淡,他是看着那几个山贼的脑袋才真的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还急着加去邀功呢,心里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说道:“唉哟我的老弟,你想把哥哥急死啊,郑员外吩咐了,所以我带着这一干兄弟路上连歇脚都没有,就一路狂奔过来了,你就不要再绕圈子,人在哪呢?” 梁川领着李成福走到那盖着茅草的尸体边上,用脚撩开了盖在上面的茅草,指着尸体道:“呐,这几具尸体就是了。” 李成福贪功心切,示意几个小弟将茅草完全掀开,只见那几具尸体血肉模糊,不少都是缺胳膊少零件的,死相极其的惨烈,不由得倒吸了几口凉气。 李成福虽说当差多年,这么血腥的场面倒是没见过几次,眉头都皱起来了。这要不是郑祖亮提前跟他打过招呼,知根知底,早就大枷大锁将梁川给﨧上带走了,就算没抓到所谓的山贼,就这七条人命,将梁川带回去也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李成福仔细地检查了七具尸体,确认死得不能再死了以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梁川说道:“就这。。都是你干的?” 梁川嘿嘿一笑道:“小的哪里有这通天的本事啊,小的接到线索凤山有一群草寇出没,正好碰到您老来凤山缉凶,正好报告给都头你,小人可以作证,这些草寇山贼都是大人你带人击杀的。。是不是啊。。” 李成福说白了就是粗人,肚子里没有一点点弯肠子,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很少用他那颗脑袋去想着变通什么的。 经梁川这么一说,李成福脑袋才反应过来,咬咬牙,提起自己的腰带往自己大臂上划拉了一条口子。。看得梁川是吃疼不已。 “没错,这几个贼寇见到我们衙门捕快竟然还敢负隅顽抗,都被老子给宰了!” 李成福这次是铁了心想出人头地,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己划出一道口子算什么,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这口子能多加不少赏! 李成福让小弟找来了一驾马车,将几具尸体先行搬上马上,血淋淋的太过招摇了,不过因为死了好久,尸体的血都流得差不多了,垫了点草,也没有什么血流下来了,上面再盖上厚厚的一层茅草,就让他们先将尸体拖回兴化,七具尸体堆在马车上满满地堆了好大一堆,上面又盖了一层茅草,一整辆马车满满当当的。 凤山这里的收拾完了,梁川就继续领着李成福前往大蜚山收拾其他的喽啰。回来的时候他就将在山上刮到的金银细软全部藏到那个树洞里了,现在是一身轻松,高兴得不得了。 从兴化到凤山,再从凤山到大蜚山,那是相当辛苦的一段路。李成福为了立功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哪里顾得其他衙役捕快累还是不累。梁川倒也还好,身体本来就比常强壮,这样的路赶下来倒也不是相当的疲劳。 兴化县城的大蜚竟然有一个山寨,这不是在打一众都头捕快还有县官的脸吗,这换到李成福身上李成福也不敢相信,但是当他看到那个有模有样的山寨之后,也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山寨里还有两具死尸,都是喽啰的,屋子里面有一具女尸,李成福看到被蹂躏得不成人形的女尸也禁不住叹了口气。 屋子里的李初一一始还让几个小捕快误以为是漏网的山贼,抽出腰刀就要拼命。李成福是被打过招呼的,慌忙制止了他们。 山寨里的值钱的东西都被梁川刮得连根毛都不剩了,李成福也就找不出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几个捕快用带来的枷锁铁链﨧上了还活着的三个喽啰,扛着两具尸体慢慢地就下山了。至于这个寨子怎么处理,得交由知县老爷来定夺,他只需前期的工作做好就行,人不跑了,事就结了。 一路上李成福还是想不通梁川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怎么这么个大天的功劳要拱手让出来,自己跑去官府报官说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不是也一样吗,而且知县老爷说不定还有重赏。 梁川现在还不想太早地涉及到官府里的各种复杂的关系网。他现在就想先有个安身立命的去处,慢慢先经营起来,可进可退那样是最好不过的。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李成福的问题,说了李成福也未必能明白。 捕快拖着三个活着的喽啰跟行尸走肉一般,一行人慢慢地走着都走到了兴化城郭边上,梁川已经没有必要再跟他们进城去了,他在城外边就跟李成福一行人道别了,准备回凤山去。 李成福一路走来也知道了他不想与这件事沾染半点瓜葛并不是开玩笑的。他从马上翻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梁川行了一个礼。 说句实话,原来李成福就当梁川是个认识的乡下人,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竟发现这小子身手还很不错,不过依旧没把他当一盆菜!但是这小子被老吴整进了兴化大牢,缠上了杨兴杨春的官司竟然还能全身而退,这就让他有点看得起梁川了。 谁料今天,知县还因为抓不到在县衙纵火的一帮强人而大发雷霆,这几天的功夫,偌大一个山寨就给端了,这到底是怎么样的英雄人物,他走了很多见过很多人,但是梁川真的让他摸不透。 李成福带着拉着一大车的尸体,骑着高头大马像凯旋的将军走进城门,这事早惊动了宋知县,甚至在兴化城里引起了不少的轰动,早前就有不少的商客到官府报称货物被劫人口失踪,但是一没有监控二没有人证,报案等于没报,人们本以为身边是太平盛世,竟不想前有杨春凶杀案,现在还抓到了一窝子的强寇! 第五十八章下亭汇合 大蜚山的匪患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这个由杨兴引发的一系列血案总算因为一方的覆灭而暂告无事。 其中的几个关节梁川知道还是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这伙人到底是怎么找上来的,包括杨兴那时候的死怎么会跟自己扯关系,这帮人背后是不是还有大人物,他们跟自己是真的想往死里整还是警告一下就好,这些都好复杂,水下的东西只有等它浮出水面了,才能知道它的真面目。 还有这帮女人,怎么一时间多了这么多人,现在七张要吃饭的嘴啊,虽然在山寨窝里赚了这么多的钱,但是经不住人多坐吃山空。她们说是会手艺,也不知道是什么手艺,回头得把她们充分利用起来,不然大家得一起上街要饭! 这帮山贼把自己的小窝给一把火点了,现在一群人都窝在这客栈里。这客栈不但要钱而且还很贵!现在不是自己和艺娘招弟几个人,头尾算下来足足有十一个人,这每天是一笔多大的花销。而且眼下就快过年了,自己必须想办法安顿好这帮人,既然自己带着他们,那么怎么说起码的着落得解决好。 以后要干什么,现在也得开始盘算一下了。事情好像是都解决,但是好像又感觉什么都没有一个头绪,一切都才开始。 这天傍天,梁川把何麓老家还有大蜚山上的的强寇尸身交给了李成福之后,就带着李初一到了凤山集市。 下亭楼这时候是最热闹不过的,来往的过客商贾不想赶夜路一般都在下亭楼落脚住店。伙计忙着招呼各式各样的客人忙得焦头烂额。里里外外地跑进跑出,帮忙牵马拴驴,提包携袋。梁川看着这么大一座客栈,感概啊,要是自己也弄这么一座客栈,每天光收点客房钱都不愁吃穿了,也能翘着脚当大爷了。 跑堂的伙计看到梁川和李初一两个过来了,一个热脸就贴了上来,喜气地说道:“两位客倌,天色不早了,这是赶路呢,还是吃点热酒?今天刚宰了一头肥羊,地道的沧溪拉下来的野黑山羊,肉筋不柴,配点黄酒酒如何?” 梁川咽了一口口水,把跑堂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道:“小哥,跟你打听个事啊?” 跑堂笑了一笑说道:“客倌客气了,莫说一件,就是十件八件也尽说来,我知道的知无不讲!” 梁川说道:“今天有没有三个女人来贵楼地找人,这三个女人衣服比较干净,但是身上可能有点味道。。” 跑堂一听梁川说起这帮人脸色就拉下来,眼神里不怀好意地问道:“客倌认识这些个臭娘们?” 梁川一看这眼神明显知道不对,手伸进怀里,不动声色地摸出了几枚铜板,陪着笑不经意地往跑堂手里递里过去,嘴里说道:“小哥你多包涵,这些个娘们不懂事,大老远从我老家过来投亲的,一路上被人骗光了钱财,一路风餐露宿的,没个安身的着落,怪可怜的,你可曾见过他们?” 跑堂得了好处,脸上舒服多了,但还是有几分不忿之色,说道:“我说今儿个怎么来了这么多个乞丐婆子,不知道是不是北地里又他娘的打仗了,好久海没见过么多南下来投亲的。今天官倌你这帮亲戚让我挨了好几顿骂啊,赖在门口死活不肯挪地,叶掌柜的让我又轰又赶的就是狗皮膏一般一直蹭在墙角,这不,您二位出了门绕到后边看看,肯定还在那边。” 一听这话梁川也不跟这伙计废话了,直接出了门往墙根上看去,果然这七个苦命的女人蹲在墙根上紧紧地挨着,一个个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梁川叹了口心气,走了过去。 叶小钗是比较清醒的,即使身体撑不住了,她的意志还是相当的坚定。来往的人她都会抬起头看一看,意志的支柱就是那个许了她承诺的梁川。 可是时间从晌午一直到了下午,下午又到傍晚,始终不见梁川的人影,其他两个女人也没有其他的去处,两个人跟着叶小钗,叶小钗的心是越来越凉,八成又被骗了。。 梁川静静地走到叶小钗他们跟前,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已经给你们钱了,你怎么不去弄个房间,也好过在这寒风中受冻强吧。” 叶小钗苦笑一下,几缕披散的头在风中飘散,看着梁川的脸的说道:“我们现在身上那么脏,进去了不免遭人白眼。这里也就风大了一点,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们跟着你就是了。” 说完她的嘴角咧开笑了,笑得是那么的苦涩,眼中总算起了一丝希望。 梁川看着这三个苦命的女人,家庭支离破碎,也再回去从前的生活,她们已经完全被社会所抛弃了,连这些个人五人六的跑堂的都对她们白眼相加,自己真的不收留她们的话,迎接她们的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梁川叫来店跑堂,问道:“跑堂哥,你们这里有没有闲置的柴房水房什么的,我几个亲戚晚上想住店,但是身上怕不干净给你们添麻烦,想先找个地方洗洗,洗干净了回头去住店。”说完梁川看着伙计那一脸的不情愿,一咬牙又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铜钱,有几十文的样子,塞给了伙计,笑着脸说道:“跑堂哥帮帮忙,这些拿去打点酒犒赏跑堂哥自己。” 店跑堂掂了掂手里的铜钱,有点份量,脸上很快就变了一副面孔,说道:“既是客倌的亲戚又要在我们下亭楼住下,那就是我们的贵客,安排周到这个是自然的!” 说完伙计扬了扬手,头一歪示意跟着他走。伙计领着他们一群人走到后面厨房边上。厨房边上有个水房,平时就是准备烧热水的,伙计洗澡什么的也都在里面,现在晚上了,房间里的水都换了一茬了,干活的伙计正好去吃饭了,水房里空空如也,刚好锅上还烧着水。伙计收了钱办事还挺到位,领到了水房以后还去拿了两条长巾一块皂角来让她们洗澡用。 李初一是个糙老爷们,这几个女人进去洗的时候他就有点不舒服,找了个理由先去找招弟和艺娘去了。梁川和叶小钗两个人一直在水房外面守着。这群女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猪圈里都忘了自己的身子多久没用热水擦过了。当热水接触她的肌肤的那一刻,她们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还活着。 期间梁川离开了一下,他去找了下亭楼的掌柜,当初掌柜的答应收购他们的薪炭,让梁川赚到了第一桶金,现在家都烧没了,烧炭的事业得暂时停下了,不能闷声不响地,还是要跟人家掌柜的说一声。 下亭楼掌柜的听了梁川的话也理解梁川,况且现在冬天也快过去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炭的需求也没那么大了,他也想找个机会跟梁川说一说这件事。 梁川回来后,叶小钗还在等里面的两个大姐洗身子。梁川问叶小钗道:“今天如果我没来的话,你们会一直等下去?” 叶小钗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梁川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她说道:“当然不会一直等下去,被骗就当被骗了,我们总要活下去。” 梁川一听这些心里的压力小了不少,她们的痛楚不是自己造成了,自己也有苦衷,哪怕自己欺骗了她们,他可以安慰自己说道自己尽力了,只能怪社会,不能怪自己。 这几个女人洗完出来了后,穿着今天早上买的衣物鞋子,身上清清爽爽的虽然神情还有点木讷,但是看起来只是比普通人憔悴了一点,其他的并没有太差别。脸上的污垢清理干净,除了一些伤痕没办法消除,一个个看着面容都还挺清秀的。叶小钗最后去洗的,很快也出来了。 梁川看着一新的叶小钗整个人都呆了,没想到这娘们还有几分姿色嗬,比艺娘看着还好看,人少了精气神还能这副模样,可想那时候还没有发生变故前是何等人物。 梁川带着她们一群人去住店,几个人还是怯生生的,梁川没办法,跟伙计又磨了半天才答应,多花了点钱多要几床被席睡地上,几个女人不肯分开,全部睡在一间客房里。伙计拿来被褥的时候,嘴里一直嘟囔着,好在梁川一直说不会住太久,最多就几个晚上,伙计收了梁川的财物,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叶小钗现在也算这三个女人的话事人了,梁川领着她一起去找艺娘他们。 梁川问了问柜台伙计艺娘在哪个方间,伙计翻了翻帐目,说道:“在二楼最里间。” 梁川领着叶小钗上了楼,径直往最里面的那间而去。这间客房明显比其他的客房小了好多。 房门紧闭着,梁川敲了敲门,接着屋子里传来缓缓的脚步声。 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只见艺娘憔悴的小脸无精打采地抬了起来,看了看,梁川!作势就要扑了过来。 梁川嘿嘿一笑,说道:“快别介,这还有人看着呢!” 第五十九章商量盖房 艺娘一听梁川调侃她,知道自己失态了,粉拳又锤了一下梁川胸口,脸上臊红一片,泪眼汪汪地赶紧擦了擦,调整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转过身上,对着梁川说道:“三哥你带谁回来了,刚刚李大哥先回来了,说你也平安回来了,还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什么事啊?” 梁川旁边退了一步,将站在自己身后的叶小钗让到了艺娘的跟前。 叶小钗刚刚看到艺娘和梁川那如胶似漆的一举一动,不由得心头一热,但是眼神里的热情很快就暗淡下去了,梁川退了一步她主动往前走了一步,对着艺娘盈盈施了一礼,说道:“你好。” 艺娘不曾想到梁川竟然会带一个女子回来了,而且是个姿色不差的女子。。这是怎么回事,梁川也没跟她交待过,一时间脑袋有点转不过来,思绪都凌乱了,看着叶小钗又看了看脸上一副坏笑的梁川,张着一张小嘴,嘴里:“这、这、这。。。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叶小钗看到艺娘这副模样,她本也是玲珑剔透的人,心思缜密得不行,嫣然一笑道:“姐姐不要误会了,我只是遭逢大难,刚好碰到大恩人舍命救了我,不仅是我,还有我两个姐妹,这个事说起来就比较长了。。” 梁川嘿嘿一笑道:“艺娘今天是怎么啦,唉哟,这跑了一天了,脚酸得不行,我的好娘子,可否进屋先让我歇歇啊!” 艺娘被他们两人一唱一喝,说得脸更红了,恨恨地用手指用力地掐了一把梁川,眼神里恨不得吃了梁川,好像在警告梁川道,要是在外面沾花惹草,看老娘我不好好拾你! 艺娘大方地拉起叶小钗的手,亲热地将叶小钗拉进屋子,按在一张椅子上,说道:“你说的什么话,我家这个死人天天不知道瞎忙些什么,肯定是今天出去一天给你们添了什么麻烦,你们来告状了是不是。” 梁川跟着进了房间,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咕咕地一口全喝光了。他和叶小钗两个相视一笑,梁川坐了下来,便于将昨晚到山寨发生的前前后后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讲了一遍。 讲到叶小钗侥幸活下来的七个姐妹的时候,艺娘的眼泪漱漱地又落下来了,抱着叶小钗的头止不住地一直哭泣,嘴里一直哭着说可怜啊,命苦啊什么的。 叶小钗心性坚强,可是经此一劫整个人生完全走上了另一条不一样的轨迹,毕竟是个女人,一但找到了渲泄的口子,那情感的爆发就如同山洪一般猛烈。 艺娘是知道这种家破人亡的苦楚的,自幼从北方流落的经历让她刻苦铭心,叶小钗今天的遭遇更是让她感同身受。一开始还有些敌意的两人,现在变成同病相怜,两个苦命的女人抱在一起就是不停地痛哭。 梁川坐在旁边,他的人生没有那么大的波折,虽然说穿越了一次,但是两者还是有区别,他还不至于触动到心里有如此大的波澜。他现在只能做的就是平静地等着她们发泄完毕,然后与她们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屋子里的抽噎声好长一段时间才静了下来,艺娘将招弟和李初一都叫到房间里。小小的一个客房挤了五个人。 梁川作为这帮人的领头人,首先作了动员,他的眼睛扫了一下在坐的几个人,另个的两个女人并没有出现,叶小钗能替她们作主。梁川缓缓地说道:“昨天晚上,我们的家被一把火烧了。” 几个人想起昨天的变故还是心有余悸,特别是艺娘和招弟,李初一倒是没什么表情。梁川接着说道:“烧了我们家的,是一帮死有余辜的人,为什么他们该死,叶小钗比我眼睛见到的更多,所以我不想多说了。这件事应该也告一段落了,今天我想和大家讨论一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艺娘没有主见,而叶小钗自己也知道自己不适合说话。李初一呢,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来路,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几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招弟呢,昨天受了梁川一点刺激,不过总算不是不可救药,脑子多少都转过来。晚上就他还有点想法,问道:“三哥你说吧,我们是没什么想法了。好好地在凤山那种山窝里都能搞出这么多事,吓都吓死了。” 梁川想着这帮人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几只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直接说道:“以后我们但凡家里发生大事,我都会把大家叫到一起,有事我们一起商量,有问题一起提出来解决,我会尊重大家的意见,但是意见提出来后,希望大家也能把我的意思听进去。人生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而且,你们有幸遇到了我!今天我在这里不是跟你们吹逼!跟着我以后有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无言,嘴角都微微笑了。 艺女方和招弟笑最近梁川总会说一些他们特别难理解又感觉特别好理解的话,他们总是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梁川嘴里说出来。 原来的梁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现在的三哥只要一说话经常都是一些大道理让人肉麻得不行的骚话,不过听着怪好听的。。 而叶小钗呢,她与梁川的认识从头到尾还不到一天,一天可以认识一个人,可是发现一个人,发现一个有趣的人,所以她笑了。至于锦绣人生,呵呵,大家更乐呵了,有个温暖的地方有口饱饭吃,还不够美吗? 梁川看了一眼大家,说道:“既然大家都笑了,我就当大家默认我的意见了,那我就继续说了。昨天晚上,我收获了不少的钱,这笔钱呢我打算先盖一栋房子。” 一听盖子,几个人瞬间来了精神,招弟先说了道:“盖多大的房子?现在咱这么多人,起码得十间吧,这要多少钱?” 梁川冲着年轻的招弟笑了笑,说道:“招弟啊,以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情。不要为了钱的事这么烦恼!” 梁川哪里担心钱的问题,昨天从山寨里刮出来的钱,在凤山盖房子,盖个几套都是小意思,关键能不能盖怎么盖的问题。梁川说道:“那就先这样了,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吧,明天开始,就要开始忙活了。”一群人心里都有点小激动,但都是成年了,一个个在能藏在心里没有那么浮躁地表现出来。招弟就很直接,喜悦欢笑全挂在脸上,梁川喊住招弟说:“招弟你等等,我有些事问你。” 招弟屁投刚抬起来又坐回去,他好怕梁川又叫他去做抬尸体之类的差事,心里有点忐忑,问道:“三哥,怎么啦?” 梁川直奔主题,问道:“招弟咱家那一片你比较熟,除了咱们家院子外面的,那些个空地是谁家的?” “地?我记得我老爹说有一小片是我们家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得去问问村里的老保正,这些个他最清楚了,村子里谁家的地到哪里,以什么为界他肚子里是一清二楚,跟一本帐本一样。” “保正?” “是,保正。” “招弟,你回去问问你爹,你们家挨着我家的那块地,我看着了没开垦也没种啥粮食,撂在那里也是一直荒着,回去问问肯不肯把那块让给我,价钱嘛好商量。” 招弟一听梁川的想法就有点怯了,他家里的情况的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老爹半截身子快入土了,家里说话连个屁都顶不上,大哥窝囊了半辈子,到现在连个娃都没折腾出来。家里作主的就是他的那个嫂子,他以前就是不喜欢呆在家里看他那个嫂子的那张臭脸,嫂子随着招弟的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看不惯招弟,一直想找个理由把他给轰出来,现在让他去跟他嫂子谈卖地? 梁川看着坐在椅子上局促的招弟,问道:“怎么?不方便?” 招弟筛子般摇了摇头,急应道:“没。。没有。” “那保正的家你知道吧,明天一早咱就去找保正,好了你先回去睡觉吧。” 所有人都离开了,梁川顺手关了房门,屋子就剩下他和艺娘。艺娘打了一盆热水让梁川坐在床沿上,让梁川先坐在床头泡脚。 “怎么样,水温如何?” “水温刚刚好,今天兴化大蜚山凤山这样来回折腾,我的天啊,这个泡都出血,艺娘快去帮我找根针来,我把它给挑了。” “我看看,哟,这个泡好大,我去店家要根针。” 梁川接过艺娘借来的绣针,对着水泡插了进去,直接插了对穿,脓水混合着血水扑哧一下就飙出来了。梁川用力地将水泡里的脓水都挤干净,只剩下一块白花花的水泡皮。 双脚浸泡到热水里,那舒服的感觉透过每个毛孔让梁川爽得要叫起来,人生有很多种定位,吃一顿饱饭能让人有幸福的满足感,自己的老婆陪在自己的身边,给自己打一盆热水,洗上一次热水脚,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第六十章难念的经 次日,天一亮,梁川便带着一伙人浩浩荡荡荡地杀回何麓村来了。何麓小小一个地方,发生点什么事第二整个村子都能知道,人们闲着没事,谁家长谁家短的就是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梁川家的那一把火烧得好不凶猛,连县衙的差爷都惊动了,第二天还下来看了火灾现场。梁川一群人浩浩荡荡,还跟着一条狗,不知道的还以为忙着去赶集什么的。 梁川回来的时候,经过郑记杂货铺,他将日常所需的斧子、刀、锄、箕、绳、筐、火镰之类的日用工具又重新买了几套,这是生活必需的,不能少了。这些东西看着不值钱,在这个时候买起来可真是要人命啊,一件件加起来花了好几贯钱。 结帐的时候梁川那是心惊肉跳,一个劲地问掌柜算清楚算仔细喽,这钱怎么这么好赚,买几把锄头就要这么多钱?不过梁川后来仔细想了想,倒也合情合理:首先这个时代铁的产量不高,铁器还是比较贵重的,再者这个时代一把锄头就能做好多农活了,而光靠农活就能养活好多人,上山开个荒那个地就是你自己的人,锄头之类的生产工具就是广大农民赚钱的家伙啊,这样一想,贵点也是合情合理。官府安置流民的时候,能给流民发一套生产工具,那相当是重新给了流民一条活路啊。 然后路上看卖炊饼的不错,买了不少炊饼当干粮,又捎了一小提橘子。 回到自己家的废墟上,地上就剩了一些炭灰。原来堆得满满的薪柴现在全成渣了,用都用不了。梁川安排叶小钗她们一行女人全部动起来去清理残垣断壁,这里到要重新盖房,现在这些建筑垃圾必须清理掉。将房屋的渣渣清理掉后,去河岸边的茅草再多打几车回来,茅草要扎起来临时盖个草房,房子还在脑海里,这几天天气更冷了,也得先有个睡觉的去处。 梁川把屋子扒拉扒拉,找出自己放鸭蛋的那个土缸子,大火把什么都烧了,土缸子烧不起来,就不知道里面的松花蛋有没有坏。。 梁川带着招弟先去了招弟嫂子住的地方,买地嘛,总得跟人家谈价钱。况且收了人家招弟当小弟这么久了,还没有跟人家登门说一声谢谢,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招弟的家离梁川的家不远,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得到,何麓本来的人口户数就不多。梁川到招弟家的时候他大哥正蹲在门槛上插着手在发呆,一看招弟和梁川回来了也没当一回事,把头一扭,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梁川家遭难的那个晚上,附近好多村民都发现了情况,他们并不是想来救火,而是想来看热闹。 谁料,他们一开门不光看到了火光还看到了刀光,二当家带人拿刀砍人的样子他们都看见了!一下子就把他们吓得又缩回了屋子里去,看热闹也得分场合,这是热闹吗,这是杀人放火啊! 梁川一看这招弟嫂子没什么好脸脸色,心下道这嫂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弟这么久没回家了,现在看到回家了连一句问候都没有,还当作没看到? 招弟早就对这嫂嫂绝望了,哪里还跟她计较这些,直接就领着梁川进屋了。 招弟的老爹正坐在一条条凳上,看到招弟回来了同样没说什么话,坐在条凳上就像一个已经痴呆的老人,两眼无神地看着地上。虽然是白天,但是招弟的家里漆黑一片,墙上地上都是油腻的污渍,屋子里一片狼藉,就像从来没有人打理过一样。 招弟也姓郑,跟三叔一样,何麓其实杂姓极多,有李、郑、孟、罗、黄、何,口数最多的要数何姓。这不是一个原生的古村落,村民的祖上其实大部分都是衣冠南渡当中自北方迁来避战乱的流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梁川只知道梁川嫂子不好,更没料到招弟家的环境差到这程度,好好的一个家不去打理,搞得跟猪圈似的,难得跟猪圈似的,要是他的话也不想呆在家里。 梁川提着那些橘子,放到招弟爹坐的条凳边上,说道:“招弟爹实在对不住,咱们乡里乡亲这么久也没来走动走动,最近家中事情多,你们家招弟人不错,最近跟我做点活计,今天特地来看望您老人家一下?” 这时,只听屋子内传来一阵剧烈的锅碗瓢盆撞击声,招弟爹一听见这动静,本来人就没精神,把头低得更深了,那拉风箱一样的干巴巴的肺开始咳嗽起来。 屋子里的一阵碰撞声消停了,从里面走出来个肥头大耳的胖女人,那女人一看到梁川,先是冷笑一声,接着揶揄道:“哟,我道是谁家的贵客来了呢,原来是隔壁的三儿啊。。” 梁川一听这话,话中带刺,刺中含酸,一看就是来找麻烦,嘴里也不含糊,直接就顶了回去道:“哟,大嫂,怎么多日不见,这体态越发地苗条婀娜啦?” 招弟本来就怕他这个大嫂,但是一听梁川这张不饶人的嘴迸出来的话,差点没当场笑出来,一口笑气憋在嘴里,将他的脸憋得通红通红。 招弟大嫂一听梁川竟敢拿她的身材取笑她,招弟这个小叔子又胳膊肘往外拐帮衬着笑话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不好拿梁川下手,指着招弟鼻子便是直接骂道:“好你个游手好闲的懒货,你大哥一个人要撑起这个家,没日没夜地干活,你倒好,天天外面摸鱼打混,没想着帮你大哥分担一毫,今日是不是又饭食没着落了,回来混饭吃啊?” 招弟可是老实人,哪里跟敢他的悍嫂嫂犟嘴,不被撕了才怪,他嫂嫂都骂到他鼻子上了,硬生生把刚才的笑意吞回肚子里去,一张脸好没意思地杵在那里。 招弟大哥和招弟老爹大概也是习惯了这种场面,本来不想作声的,忍忍就过去了,可是今天有个梁川这个外人在场,骂得太难听怕传不去不好听,老人家看不下去了,动了动嘴皮子,抬起眼皮看着他这个媳妇,说道:“少说几句。。” 招弟老爹的这句不合时宜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嫂子的怒火爆炸开来,手指方向一变,立马就将矛头指向了招弟爹,扯着嗓子就开始骂道:“你个老。。”一句话还没骂完整,梁川一瞧这味道怎么不对,好好地自己是上门来谈事情的,怎么变成来吵架的了,这架再吵下去,别说买地,连他们家的门以后估计都不好进了。 梁川一个箭步,窜到了老爷子和大嫂的中间,手轻轻地将大嫂的手给慢慢压了来下,一张张脸笑起无数的褶子说道:“嫂嫂莫急,小弟今天是有事和你们几位商量商量。” 大嫂哼了一声,说道:“商量个屁!这个家里还有个什么玩意拿得出来的,老的小的一窝都是吃干饭的,没一个中用的东西的。” 梁川直接开门见山的地说道:“小弟家昨天不小心给着了,这不天越来越冷了,也没个安身的去处,我寻思着想把房子盖大一点,这不,想和你们商量下,看能不能把咱们挨着的地让给小弟。。” 招弟大嫂一听梁川这话倒是多看了梁川两眼,说道:“难怪我说呢今天早上出门倒夜尿的时候怎么看不见你们家那窝了,敢情一把火给烧没了。我说三啊,我记得你原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屎来,现在怎么这么能说会道了,你家那娘子给你吃了什么药,也分我一点,我给我们家那死鬼也吃吃。这前不久不是才的说你进了山给摔残了,这哪门子的风怎么刮你头上,有钱了?不是抬回来等死都没钱治了,这还有钱买地盖房子?” 这招弟嫂嫂人长得凶横,那些更是连珠炮一般,一张口绝对不想落下风,叽哩咕噜地一连串讲出来跟个无底洞里跑出来的老鼠一样,没完没了的,梁川知道跟这种人你再怎么缠斗,掉价的只是自己,说道:“嫂子地匀一点给我,你出个价钱吧!” 招弟的嫂子骨子里就是嫌贫爱富之人,嫁到郑家之后苦日子过怕了,口袋里没有一分钱,平时家务农活更不操持,这一听钱立马就来劲,看梁川这模样倒像是真的想拉起个宅子,脑光子一转,拉着梁川比自己老公还亲热,一改刚才吃人的嘴脸,道:“我说三儿,最近不见,真的气度都变得不一样,嫂嫂好说话,你给嫂子讲讲哪块地,什么价钱?” 梁川说道:“顺着外面这条去凤山乡里的路,与我家挨着的,不多,就一亩来地吧。” “是你家边上那块地啊,好说好说,不知道三儿你出多少钱呢?” 坐在门槛上一个早上一言不发的大哥一听梁川想买他家边上的那块地,终于说话了,但是话里也没啥底气地说道:“那块地准备给爹留作坟地的,不卖!” 嫂嫂不乐意,掐着腰,走到招弟大哥跟着,又是指着他的脑袋直接开骂道:“你个软得像条虫的窝囊废,不卖地,你倒是赚点钱给老娘花销啊,你爹都快饿死了,要不是老娘我苦苦撑着这个破烂光景,你们爷娘早都要上街要饭去啦,那块破地留着干嘛?给你家老鬼百年后入土吗,你家老鬼没入土,老娘都要先你们一步饿死在这狗窝里面!你看看家里的米还能下几天的锅?有本事不卖地,先去把米给老娘弄来啊!” 梁川看着实在有点不靠谱,这又是招弟他家自己人,自己要是回头拿了他们的地,他大哥和他爹爷俩不乐意,那不是伤了和气,便说道:“哎,看这情况你们家也要先盘算盘算,我先回一趟家,实在不行,就算了。” 招弟大嫂一看梁川要走,心下也急了,一把扯住梁川说道:“别急着走呀三儿,这个家里我说了算,这地你给个两贯钱就卖你了。” 梁川说道:“我现在身上也没带这么多个银钱,这样,我先回艺娘那里取些钱,回来再商议如何?” “我说三儿,那你可快些啊,价钱咱们好商量啊!” 第六十一章初遇保正 从招弟的家里出来,一路上招弟的脸先是一阵臊红,然后由红转黑,黑得能滴出水来,最后耷拉着个头,脸上有一点年轻人应有的朝气、活力。 都说家是归宿,这个家却是有家不得回。。 刚刚那一幕梁川完全看在眼里,因为本身也是农村家庭出身的梁川对这种农村最底层家庭间的茅盾,也是眼见耳濡不少,心里是身有感触,他没有说招弟啥,反而劝道:“招弟啊,你家这个情况我没想到严重到这种地步,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投个好胎一辈子享福不尽,投不好胎只能算运气不好了,下辈子再说了,人生在世,大把的美好时光等着我们去享受,像你嫂嫂这种人,不用去理会她。” 家庭是很多人自卑的根源,招弟心里也怕梁川看不起他,家长里短的,传到外面都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梁川不仅没有嘲笑他,还安慰他,招弟摇摇头看着梁川,苦笑道:“我们家几辈子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不偷不抢,日光过成这样我们也不愿意,都怪我娘死得早,我娘身子又不好,做不了重活,我爹一直叹气说可能不能帮我娶媳妇了,我经常跟他说娶不到就娶不到呗,万一娶到一个像大嫂这样的,这个家就得拆了。。。” 梁川拍拍他的肩膀:“男儿大丈夫,咱们事在人为,要的就是把日子过好了,他日你自己也会成家立业,找个温柔的媳妇和和美美的,三哥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娶个跟你嫂嫂一样的母大虫!” 招弟抬起头感激地朝梁川笑了一笑。 梁川嘿嘿一笑道:“你嫂子这款式是极品,是人介绍的还是你大哥自己带回家的?” “好像是村里一个叫凤英的媒姑子给搓和了,唉,搓和的什么人啊。。” 梁川心里却想,这事估计也不能全怪你嫂子,看你大哥的样子骨头也有点软,一点担当也没有,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你说一个家烂包成这样他会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梁川问道:“不过这地好像是要给你爹百后后当福地用的,咱们抢过来盖房子我怎么觉得有点不舒服?” “不会,种点什么不好,这么大一块好地我嫂子哪里舍得拿来当坟地,他们八成是一唱一和想把价钱给抬高了,以前我嫂嫂就想等我爹死了就把这些房子地啊全卖了,躲得远远的。。” 躲躲得远远的。。招弟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无奈。 他这个年纪说大也不小了,可是心性跟孩子似的,就是没人带没人教,唯一的亲人巴不得把他这个包袱给甩了。。这滋味能好受吗? 梁川皱了皱眉道:“走咱去找村保正,问问其他的地是谁家的。” 招弟领着梁川往村保正的家走去。村保正,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村书记,村主任这类的农村基层干部,古代天高皇帝远,皇帝的威慑力很难影响到这个封建建筑最底层的这些面朝黄土的农家人,对他们来说,这些个保正已经是村子里乡子里说话最管用,最能抬头挣面子的人物了,至于县太爷,见一面玩不好还得先交出半条命,那是神仙般的人物啊。 当时梁川身上的骨头全断了以后,何麓的保正也是姓何,估计就他们这个姓是土生土长的,正巧郑三叔家就在何保正家不远处。 何保正家大业大,不过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说到底他也是个农民,也是在地里刨食营生的,家里好几亩地都是他和他老伴两个人一起操持,家里有个小孩,说是想到外面去见识一下,出去几年了,一点音信都没。 两个人说着走着一会就走到了何保正的家门口,何保正的家一看就是很有年头了,但是墙高院深,标准的南方大厝,依希还能看到往日的气派。 家门口有一棵很高大的香樟树,老村成荫,郁郁葱葱。家门口两扇木板门通透地敞开着,招弟和梁川站在门口,扣了几下门环,对着屋子里高声喊道:“何保正,何保下?” 两个人头朝家门里望去,只见天井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正坐在一块条凳上砍着芥菜,芥菜的菜芯被砍出来,然后放到酱缸里去腌成咸菜。 那老太婆一听门外有人喊他,放下手里的刀,悠悠地转过身来,看着门外面,回应道:“谁啊?” 招弟拉了一下梁川,梁川跟着招弟进了何保正的家,对着坐在条凳上的老太婆先是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婶娘您好,我们找何保正有些事!” “老头子刚刚去牵牛了,你们要不坐一会等他回来?” “何保正去放牛了吗,三哥要不咱们去山上找他,我知道他在哪里!” “好!” 招弟平时都是在外游逛,对何麓无比熟悉,村里人放牛的地方无非那几个,要么北岸的那几块旱田,要么山脚下,他们不敢把牛拉远了,就怕野兽出没还有就是怕被人给偷了。 招弟领着梁川到了山脚下,一看何保正果然在! 两人走近一看,这人竟然抱着那头老青牛大哭不止,这场面梁川可不是第一次见了,牛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牛腹鼓鼓胀胀的,哞哞地叫个不停! “是不是你们两个混蛋给我的牛吃了什么想毒死它?我要去报官!” 梁川心里一想估计又是吃到钉子了! 他在地上找了找,果然又是一枚钉子!这不是意外,也不是有人恶作剧,看来这是成心有人故意想把牛给弄死!郑三叔的牛是一个例子,何保正的牛也被人盯上了! “保正不急,我们也是何麓的村民,我知道怎么救你的牛,你不要激动!” 何保正老泪纵横,他能不激动吗,这牛下地干活平时驮拉运载的都能帮忙,老伙计两人风里雨里一起几十年,平时在这里吃草都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今日突然不正常了! 朴实的农家人待牛比亲人还亲。 “你最好保佑我的牛没事,否则我一定把你拿官送审!” 梁川叫招弟拿来磁石,依样画葫芦抹了油往牛肚子里一掏,果然掏出了一根钉子! 老牛腹中的异物被取出立即恢复了正常! “三哥你怎么知道这牛肚子里有钉子。。” “前几天三叔的牛被人这样害过。。。!” “郑三叔的牛是你救的?” 何保正关心则乱,今天从家里出来就发现了老家伙不对劲,注意力全放在自己那头老伙计身上,等梁川把牛治好才多看了梁川两眼。 这不是进山差点把自己摔死的那个梁老三吗?前几日郑三爷的牛被人喂了钉子说是这梁老三救的,还好今天碰上了他! 梁川若有所思的道:“一头牛被人被人喂钉子可以说是有人贪玩闯祸,连续好几头牛被人这样搞就不是一般的事了,估计是。。铁了心要把牛弄死!” “我就回家一眨眼的功夫这牛就差点让人给害了?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我也不知道,反正最近还是小心点,别把牛单独放在外面!何保正您也留心一下,村子里要是有陌生来,一定是别有用心的!” “这些畜牲,敢对耕牛下手,这可是大罪啊!走,咱们去报官!“ “现在去报官没用,回头咱们想个法子把这伙人给揪出来送官法办,这才能一劳永逸!” 何保正别看一头白发,但事实上他才四十来岁,只是儿子的事让他愁白了头。他亲眼看到梁川的浑身的骨头都断得差不多了,而且回来也没药没大夫给他治,现在竟然好好地站在他跟前! 何保正盯着梁川打量了半晌,他也是活得够久的人了,知道那一身伤在何麓这种地方意味着什么,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起死回生了? 何保正啧啧地叹道:“我说三啊,上次你伤得那副惨样,这才多久,你就生龙活虎的在我跟前乱蹦,看来你家的那块地的风水不错啊,要么就是你们梁川祖宗保佑,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了,眼睛都有点花咯,伤得那么重的人,还能下地,你家不远的何成他们家,他那个儿子就摔断了腿骨,躺床上还得了褥疮,死了,啧啧,没亲眼看到你我都以为我老人家眼花咯。” 梁川笑了,说不来你不相信,但是嘴上还是说道:“保正说笑啦,这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难不死呢,后面有没有福我也不知道了。” 哟,这一番话还说得有板有眼,正气凛然的样子,何保正以前接触过梁川,怎么感觉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何保正说道:“你现在说话可比以前有水平了,以前跟个闷葫芦一样,谁叫你也不答应。。今天来找我老头子有什么事啊?” 招弟听着保正说话莫名其妙,梁川可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情况,干笑一声,也不再扯其他的,说道:“何保正,我今天是来向您打听一下,我家附近那些地是谁家的,我想买地!” 啥?买地?保正眼睛盯着梁川看了老半天,确认这个娃娃不是开他玩笑之后,说道:“梁川,你是外来人,户籍算是客户,浮寄闾里,所以村里算税算役都没有算你们家的,你现在要买地了,这个可不敢乱来了,户籍要定这个咱不提了,以后可是要纳税服役的,这些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开弓了可走不了回头箭了?我看你也不是种田的这块料,何必去买什么地,买地了可就是变成主户了,那是要上户帐的,官家盯上了可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还不如像现在日子也还能过得去,也吃不了什么亏。那些个地为什么荒了知道吗,别人宁可荒了逃田,也不肯守着这些个没用的地知道不。” 梁川心里是清楚的,有宋以来,这个朝代是对老百姓的户籍管理最放松的时候,所以民间的人口流动性会那么强,也造就了有宋一代繁荣的商品经济,不像后世的明清时候,人是不能随便离开居住的地方的。但是户籍管理松是松,但是该承担的义务还是很多的,比如税赋,比如徭役。 但是户籍定了,好处也不是没有的。第一个,身份有了,总算是一个合法的百姓,而不是没有身份没有户口的黑户,第二个国家的许多相关政策都与户籍相关,比如科举,没有户籍连科举的大门都没有资格去摸,虽说梁川没有想过科举这条路,但是以后免不了要和这些官府大人物打交道,没有一个身份那也不适。钱以后慢慢会越赚越多,交税是不可避免的,那还不如现在就活得堂堂正正的。 梁川既然想着盖房了,就不是想活着随随便便的,既然在这个时代玩了,就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他日成了气候,可以的话,再把规则改了。。 梁川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对着保正说道:“何保正你您老人家一片好言相劝我心里承了您老人家这份好意,但是我主意已经定了,您老帮小可这个忙,看看前面那些地是谁家的,能不能帮忙说说卖给我。” 何保正见梁川这么坚持,叹了口气,对着招弟说道:“你看看,老人家我可是劝过的,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看到了啊,以后悔了,可别说老人家我没说过今日这番话!” 第六十二章保正家事 梁川治好了何保正的牛,何保正一听他这牛不是头一个遭殃的立马收了牛绳准备把牛拉回家,顺便把梁川招弟两人请到自己家中,受了人家的恩情不可能什么也不表示,万没有这种道理。 何保正让梁川和招弟在家中坐着,自己把牛牵到牛棚,添了一把草料。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少妇,头上裹着一条头巾不让头发披下来,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右手拿着半面水瓢,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直接就走进来了。 何保正正好也回到中堂,突然看到女人带着个小孩直接就进来了,也没有呵斥也没有说点其他的,但是一张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汁来,呼吸也明显有点乱了。 少妇领着小孩走到何保正的跟前,梁川就站在旁边,仿佛就当梁川和招弟不存在一般,从头到尾都是直直地看着何保正,直到走到何保正的跟前,把小女孩子往何保正跟前一推,说道:“妞儿,还不快叫外公。” 孩子只有三四岁的年纪,身上穿的虽然朴素但是相当的干净,一张小脸白白的,就是不怎么红润,怯生生地看着何保正,按她母亲的吩咐,脆生生地叫了一生:“外公。” 小女孩的声音相当的好听,又显得有点生疏,听在耳朵里让人有种心酸的感觉。 何保正人才四十多岁,这个时代四十多岁当外公的是个正常现象,而且他的头发都白了,更与这个称呼相称,但是何保正的嘴里像干涩的烟囱一样,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心疼地看着与他打招呼的小女孩,眼眶有点微微发红,喉咙里半天才发出一个声响道:“嗯。。嗯。。”一双粗糙的大手,慈爱地抚摸着小女孩的头。 少妇直到何保正开口,她才开口说话道:“爹,家里没有米了,我带妞儿来向你们借点米。” 何保正听她这一说,腮边的肌肉颤动地神情梁川和招弟在旁边看得是心惊肉跳,就像憋了很久的火山就差一下就能爆发一样,额头上的青筋顶得老高,他看了一眼在旁边的梁川和招弟,强行摁下了自己的怒火,指着里屋道,“去找你娘吧,她在里面。” 少妇还是一张脸没有半点表情,领着小女孩就进屋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何保正看她这个样子,满是无奈,嘴里发出了一声“唉!” 何保正看着梁川和招弟,说道:“让你们见笑了。”梁川知道这是人家自己的家事,自己说再多在人家耳朵里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话,就直接不接茬,直接问道:“何保正咱刚说到哪了?” “你当真想买地?” “这个是自然的,我家昨天晚上被烧了,一家子总得有个去处。” 何保正作为这何麓村的负责人,对这个村子里发生的风吹草动都要负起责任,一般的小事还好,他自己能解决,但是要是碰到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这样大案要案,他就必须上报县衙,让县里面派人来解决,没有及时报告的话,县里面也会追究他的失职责任。 昨天夜里他并不知道梁川那个草房给烧了,现在听梁川这么一讲,以后在官府那里要有个答对,他必须问清楚。 “怎么回事?走水了?” “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艺娘睡着睡着屋顶就突然给着了,那火烧得太猛了,一个好好的屋子就一会功夫就剩一摊渣了。” “不是人为纵火的吧?” “那应该不是。我们跑出来的时候,也看到其他人啊,再说了,我和艺娘平日里就少出门,更少与人交道,这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让人报复了。” “那就好,回头县里面有人问起你这事我好有个应答。既然房子烧了,那是要再重新起一座。你要怎么盖,知道哪里请师傅吗?” 梁川四下张望看了看何保正住的这个房子,嘿嘿一笑道,“我看何保正您这个房子就很不错,高大敞亮,差不多像您这样的就行了。” 何保正一听梁川这话,一口老血差点没从他嘴里喷出来,看着梁川的眼睛都直了,嘴巴都有点哆索起来,问道:“不是我多嘴啊,我老人家自认靠着祖上传下的这些个房产地产,忙活了一辈子都没有本事说再给祖宗添脸起这座这样的大厝,梁三你既不会生意也不会伺候庄稼,你有那个本事起这么大一座厝?” 梁川知道别人都会起疑心,这个问题也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就说道:“前些天遇见兴化的郑员外,他为人还不错,借了我些银两,让我碰到困难时度过难关,我哪有那本事,何保正您都做不到的事情小子我更没那本事能办到。” 何保正呵呵一笑,有点怀念当年他祖父的风彩,记忆里虽然有点模糊,但是还是让他想起了当年祖父盖这栋大宅子的意气风发,那时候自己还是个黄毛小子,现在须发已然斑白了,岁月不饶人啊。 “借你的?那能借多少,当年我祖父起这栋大宅的时候,前前后后花了好几千贯大钱,不是我说你,兴化还有这么大的地主老财能借你这么多钱?介绍给我老人认识认识,我也向他借点,放放利息也好。” 梁川也不跟他贫,越解释只会越黑。 何保正见他不说话,别人的钱自己问多了也没意思,说道:“你的钱怎么来的我管不着,但是只要是来历不明的钱,我一定会拿你送官,你可要小心。” 梁川笑道:“何保正您老放一万个心吧,我的钱来得清清白白,如果来历不明,不劳烦你拿我送官,我自己去知县老爷跟前自首!” 这何保正为官府操碎了心,三句话不离送官,这样热心的村干部真是不可多得啊! 这时,何保正的女儿已经领着那个小女孩从里屋出来了,那半瓢葫芦里装着雪白的大米,小女孩还是怯生生的,看到谁都害怕样子,女人眼里泛着泪花,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带着孩子穿过他们三个人,直接走了回去。 梁川和招弟,像路边的树木一样杵着,没一点反应,也不敢反应。直到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消失在门外。何保正重重地叹了口气,那脸好像更老了。 “我这什么都好,就是几个孩子让我不顺心。。窝心!” 何保正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梁川你不是我们何麓村的,但是你在我们何麓村盖房子买地以后,你从此以后就是我们何麓村的人了,我们何麓的人做人都是堂堂正正的,对得起我们的先人更要对得起我们的后人,不能让人戳了我们的脊梁骨。这是我一个过来人的对你的告诫。” 梁川一脸严正,说道:“小子受教了。” 何保正说道:“你既然想好了加入我们的村籍,那我也不能太小气,该出手该帮衬的我都会做的。你想买多大的地?” 梁川说道:“我们院子往外面延伸一点,差不多跟你们这个宅子的地一般大吧,但是我可能会多一占一点,我到时候会多盖几间房子。” 何保正看了看,在脑海里盘算了一下,说道:“那你就买个两亩吧,以后你想多盖多少都完不完,院子也可以起一个,能种不少花草。” “两亩,那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大?一亩也是买,两亩也是买,不差那么一点,大点了反正是自己的家,况且那你家附近的那些个地便宜,送人人家都不要。” “那些个地不是一亩都还要两贯钱吗?怎么到您老这送人人家都不要了?” “两贯?怎么不去抢,那些个旱地能值个几百文钱都顶天了,呵呵,两贯钱,看到南岸的那些个肥沃的水田了没有,那些田一亩也就四五贯多,那些可是肥沃的水田啊,跟这些打不出几斤粮食的旱地不是一个价,你哪里听来的说你家门前的地要两贯?” 为什么北岸的地都荒着,北岸都是旱地,虽然边上就有一边南溪可是河岸高差太大,水打不上来,沿着河边的还好,靠近葫芦山的那些个地根本就没人要,一文不值。 那些个旱地形同山地,凤山的山多如牛毛,白送也没人想去种。 梁川也没去看招弟,手摸着自己的头,哈哈一笑,自嘲道:“那可能就是我自己听错了,也是,这样的地我看好多都是荒着的,没人去种的地,怎么会值钱呢。” “这些地不值钱,又打不出粮食,但是只要地是在自己的名下,每年就必须要按田亩数按时给官府交税服役,你想想这种地在自己的名下是好还是不好?” 梁川没有说话。 “所以这些地都荒了,他们都离开何麓这个地方了,逃田了,偶尔也有回来的人,但是太少了。何麓以前有很多优秀的小伙子,但是现在男丁越来越少了,也许过几年咱们这个村子可能都没了。现在的好后生,有银钱了,就去兴化了,谁还守着这个地方。” 何保正继续说道:“你家门前那些地,荒了有些年头了,你原来住宅的那个房子你们没住进去之前,不也荒了好几年了,山脚下太偏了,地又瘦,都让官府收回去了。现在想买地呢,得去县衙找人了,何麓我是知道的,那些地的主家,早跑了很多年了。” 第六十三章买地盖房 地在官府手中,何保正说还得跟官府打交道! 最近怎么做点什么事都绕不过这个庞然大物呢,梁川心里挺郁闷,自己想着避开它,却无时无刻不在它的影子里打转,好在何保正说明天闲着也是没事,一起去县衙,他熟门熟路,可以帮忙照应一下。 梁川和招弟先回去了,一路上招弟都在说保正的家感觉也怪怪的,他是大人物,没想到家里也跟他们家一样,让人感觉不舒服。 梁川今天见识了两个家庭,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自己的活法,虽然保正的家看起来比招弟大嫂家光鲜,但是梁川觉得何保正的心里并不比招弟大嫂快乐,那一头花白的头发的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跟艺娘两个,相依为命过来的,彼此能体谅能为对方考虑,简单的生活,两个人好像是很不错了。。 知足常乐吧。 梁川问招弟认不认识何保正那个女儿,招弟摇了摇头,说道:“咱这个村子里的啊,男人有出来走动的他基本都认识,但是女人女孩子呢一般都不抛头露面,想认识也没门啊,哈哈。” 他也不是爱闲事的人,所以比较不爱关注女人一方面的事情。 “不知道吗,不知道就算了。那个女儿还有那个小女孩看着像是何保正的一块心病啊。”梁川自顾自地说道。 “他女儿我是不知道,但是他儿子我知道,不想当农民,以前有碰过几次面,心很大,出去了几年了,还没回来过。” “你知道他儿子在外面做什么事吗?” “那这个就不知道了。我跟他儿子也没什么交情。” 回到家里,几个女人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艺娘支起了一口铁锅,锅里在烧着菜饭。 叶小钗带着其他的女人卖力地扎着茅草,扎了高高地一摞,门板大的一片茅草,要是再多弄一点,就能搭个草屋了。废墟上的垃圾都被清理干净了,院子里的空间瞬间大了好多。 已经到中午了,艺娘将铁锅揭开,浓郁的米香味随着锅盖揭开的一瞬间扑面而来,包括梁川在内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口水,真香啊。叶小钗他们被关在山寨里太久了,不知道都多久没有正经吃过一顿干净的饭了,而且这饭是那么的香,那么的干净。 艺娘招呼着大家将手头的活计先停下来,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活永远都干不完,但是饭一顿不吃就饿得慌。每个人盛着满满的一大碗菜饭,饭里就加了一些芥菜小青菜,下了一点黄油、酱油,即使没有配菜和汤,吃到嘴里就让人欲罢不能了,每个人使劲地往嘴里扒着饭,完慰着自己的饱腹之欲。 叶小钗她们几个女人,虽然还有点生份,但是叶小钗跟她们说了很多的话,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现在她们的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就一门心思的过一天算一天了,而且她们眼里也看得见,这是碰到好人了,其他的人就算着怎么盘剥她们,这个叫梁川的,领着他们,有得吃有得穿,现在想走也行啊,走去哪里,男人也死了,家也没有了,上街只能乞讨了还能干嘛,再说女人在这个世道上走,不是被卖到妓院就是掳到哪里给人当便宜媳妇,指不定还会再遇到什么人渣,会比现在好吗?不会。 她们看着叶小钗吃饭,她们也放心地吃了起来了。不过还是她们围着一圈,梁川他们一圈,艺娘怕她们见外,捧着碗跟她们挤到了一起,就梁川三个老爷们自己坐在一边。虽然还是很安静,但是日子久了,心扉自然就打开了,活在黑暗里,只会将自己吞噬得一干二净。 很神奇的是黑鼻,吃饭的时候招弟就觉得这家伙最近有点不对劲,以前自己去大解小解这家伙不怕臭一样的地都跟在后面,现在好像都不跟自己到处去溜达了。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围在李初一旁边转悠,李初一对它倒也不错,那只粗糙的大手经常给它做按摩,挠得它大尾巴到处乱甩。 下午吃完饭梁川就领着招弟和李初一,带着黑鼻上山了,要砍几根木头,搭个临时的草屋。但是相对于木头,竹子是更好不过的,因为竹子更长,更为笔直,搭三角草房就左右两根竹子架起来,然后前后横一根竹子跨在上面,两边用扎好的茅草毡子盖起来,这样就能达到防风的作用了。 梁川也想过天天去下亭楼住着,可是毕竟人数太多,要是每个人开一间房间,这样等到房子盖好的时候,就是好大一笔支出了,这房子的成本不知道还要多少。 梁川之前有跟叶小钗她们商量过临时先搭个草房子将就着度日的想法,梁川本以为她们会有点不乐意,没想到叶小钗为代表的这群女人竟然没有一点反对意见,草房子可比那猪圈强多了。按梁川的意思是,他们这几个女的到时候会去凤山那里租一个房子给他们先住,这租的房子的弄干净的一样能住人,而且比住茅屋强多了,不用担心风寒露重的,梁川他们到时候盖房子还要看着材料,这走不开没办法。 梁川家后面的山上,零星地有一些竹子,倒不像山上的竹林这般密集,就是几棵散落在山上,而且距离也不远,梁川见竹子就砍,十米长的大竹杆子,拿来做草房的骨架最好了,李初一负责砍,梁川和招弟就负责将竹子扛到下面来,然后均匀地截成一段段,架起一个三角形,上面用麻绳固定好,然后将几个女人扎好的茅草毡子盖在竹子骨架上,这样一个简易的茅草小屋就搭好了。 草屋子虽然小,但是就做睡觉用的,下面铺一点茅草,将就着也是可以睡的,这样的草屋子先盖两间,就让李初一和招弟一间,梁川自己睡一间。现在自己身边女人太多,自己三个人不发扬点风格,回头这风言风语多了可就不好听了。 梁川和招弟将竹子扛回来,几个女人就负责搭草房子,这类的农活一般乡下的女人都做得来,而且比男人做得更好,因为她的手更巧,心思也更细一点,做起来不会粗枝大叶的,更实用也更美观。 梁川砍完就和招弟又上山了,背着个筐提着锄子。李初一砍了几根竹子后梁川说够了不用砍了,他也就停下来等他们俩了。梁川领着他们两个人,一条狗,又回到了那条竹林。这段路又走了好久,不过相对于上次第一次来,没心理准备,这次梁川心里有准备,脚下故意加快了脚步,原来走了快一个时辰的路,现在半个时辰就走到了。 竹海微风吹过,沙沙地声音相当的悦耳动听。 招弟回想起上次的竹鼠肉,情不自禁在咽了一口口水,说道:“三哥,今天咱们来这里干嘛,还抓竹鼠不?” 梁川看着招弟,呵呵笑道:“上次的竹鼠好吃吧。” 招弟也不藏着掖着,嘴里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说道:“好吃!香!” 梁川说道:“馋了吧?我也想天天吃啊,不过上次的竹鼠是黑鼻抓的,有没有得吃你得去问黑鼻,不是问我,这次咱们吃不到肉,换点素的尝尝也不错。” “素的?在哪呢?” 梁川领着招弟走到一株年份也就一两年的青竹跟前,竹子的年份可以依据其表面的颜色来判断,一般都是颜色越深,竹子的年份就越大,但是竹子太嫩的话也长不出来笋。找笋是一个技术活,冬天的笋是不会长出地面的,挖笋没什么难的,就是要花力气,找笋可不是花力气能完成的。 梁川用脚在地上踩着,感觉脚底传来的硬度,最好先土比较松的地方,眼睛观察着地面的裂缝,脚底下只要有土块微微隆起、松动、开裂的地方,用脚轻踩有松软感则是有笋的征兆。 招弟以前也经常上山,但是他对这片竹林没有特别留意,更不要说来竹林里刨竹笋,再说了,竹笋也不好找,竹笋他也吃过,那味道真的不如肉来得香,花半天力气刨出来一根没啥味道的笋头来吃,招弟真做不到。所以他一看梁川找笋的架式,就没什么兴趣了。 沿着竹子最下方的的枝杈找竹鞭的走向,年长的母竹,笋结在竹鞭的母枝上和母竹的前方,年幼的母竹,笋结在竹鞭的分鞭上,一般在母竹的后方。反正沿着竹鞭,细心地搜寻下去,一定会有收获的,梁川带着招弟使劲地扒拉着地上的竹子落叶,扒开地面厚厚的腐殖质土层,慢慢地找着晚上吃的美味。 黑鼻特喜欢来山林的感觉,明显能感觉得到它的兴奋,时不时地窜进草丛里,这里扒拉一下,那里吠两声。李初一现在倒也没事做,就跟着梁川,梁川做事他经常也不能理解,不过理解干嘛呢。 他同样不能理解梁川的行为,但是他觉得梁川很有意思,有意思的意思是梁川不像一个普通的庄稼汉,不!更像一个混混儿,他从梁川做事的风格可以看出来,梁川虽然让人不解,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李初一带着黑鼻在竹林里乱逛着,这片林子他好久没来了。 第六十四章收获满满 招弟发现现在梁川不管做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对梁川的这种做法感觉到莫名其妙,不可思议,但是事情发展到后面,梁川往往能将的他的脸打打啪啪响,他一直不信这个邪,于是这次梁川在刨竹笋的时候,他还是老样子,说话了,道:“三哥,这笋不好吃,你拿到乡子里去卖,买的都没几个人!” 梁川哼了一声,说道:“那是你们不懂得吃!” 冬笋一般一根竹根是不止一个笋的,少则一到两根,多的就是一窝三到五根竹笋的也不足为奇。当然冬笋一般就不超过四根,一般在土地松软,土层深竹根较深水分足的地方笋就大,而且多。看一下笋根的走向,沿两边挖,这满山的竹林,也没有人来承包,都是纯野生的状态,让梁川和招弟两个刨一年都可能刨完不这里的竹笋,浪费就浪费一点吧,能刨出来就好,吃不完的,也挖不完。 梁川招弟两个手脚并用,竹林里的木松软锄起来松松地,不用废多大的力气。顺着竹鞭,一根根披着浅褐色的外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顶缀有黄色穗子的帽子,下肥上尖的冬笋就被挖出来了,一会儿地上就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大堆。 招弟见地上的笋越来越多,想到等下搬也不好搬,回去吃这玩意嘴里更是没味道,一直冲梁川喊道:“三哥,这笋够了吧?别再挖了吧,都吃不完啊。” 梁川不理会招弟,手上的功夫没停下来,继续挖着他的笋,说道:“哪里会吃不完,这东西好着呢,你不懂而已,回去的时候我让艺娘处理一下,你吃试试看,保证让你吃到舌头都没了。” “呵呵。”招弟心想,你又骗小孩子呢。 这边两个挖笋挖得热火朝火,那边李初一领着黑鼻就在竹林子里转悠。午后的竹林子空荡荡的,时不时传来鸟叫,竹叶风吹过相互摩挲的声音沙沙的悦耳。 竹林里突来传来黑鼻的叫声,接着李初一喊道:“黑鼻快追!”梁川和招弟相视一看,两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说道:“肯定又发现发东西了!”晚上又有好东西吃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只见李初一慢慢地从竹林子里出来,手中揪着两头肥肥胖胖的黑灰色的东西,被李初一抓在手里,正使劲地扭着自己的屁股,企图从李初一的手里挣脱开来。黑乎乎的东西一看就是上次吃得满嘴流油的竹鼠!这次竟然一下子逮住了两只! 李初一回来一把将竹鼠递给招弟,两只竹鼠还是活的,还活蹦乱跳的。接着他又领着黑鼻到处去转悠了。梁川想起上次在这竹林碰到大虫的事,急忙对李初一道:“李大哥,你可别走太深了,上次我们在这片竹林子里碰到过一条大虫!” 李初一淡淡地说道:“不会走太深了,黑鼻它鼻子比我灵得多,有猛兽的味道它第一个就知道了,哪里还能等到我们去发现这些大虫。” 梁川讪讪一笑道:“那你自己注意点就好了,我和招弟再刨几根竹笋就回去了。” 当天回家的时候,李初一腰里又挂了两只灰胸竹鸡回来,竹鸡比山鸡小多了,一只成年的竹鸡也就不到一斤重,手里还提着一只更大的羽毛五彩斑斓的山鸡,就是第一见到招弟时招弟手里提着的那种山鸡。满满当当的,收获相当丰富,回来了就把鸡扔到招弟的竹筐里,脸上很平常样的了,好像不是他做的一样。倒是走在前面的黑鼻,威风凛凛的样子,像在炫耀它的战果一般。 招弟看着今天这般收获,眼睛都看直了,对着李初一说道:“李哥,这几头山鸡都是你打到的?” 李初一对招弟就像小弟一样,不会像对梁川这样有点端着的感觉,微微一笑道:“我一个残废,老胳膊老腿了,哪里还有这身手,是你的黑鼻的功劳,进了这林子,里面的好东西它全找得到。” 招弟激动得一把抱起黑鼻,用脸使劲在它脖子边上蹭,摸摸它的头,说道:“以前跟你上山,都是我出大力,你捡便宜,怎么现在转性了,自已那么勤快,冲在前头啦!” 黑鼻说不了话,要不它肯定也与招弟理论一番,被招弟抱着摸着,嘴里舒服地呜呜直叫。 招弟两只眼睛看着这些肉菜直冒绿当,吃,对他来说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他急不可奈地对着梁川说道:“三哥,晚上咱们是吃烤的还煮的啊?” 梁川说道:“烤的你不是吃过了,晚上咱们换换口味,不烤了,天天烤糟蹋好东西,煮的吧,加上这美味的冬笋,晚上让艺娘做一顿好菜来。” 招弟背着一筐野味走得比他们还急,肚子里的馋虫一直咕咕叫地催着他走快些。三个人一条狗脚下走得相当的快,天就快黑了,本来这山里就有老虎出没,天黑了看不见路,危险性大大地提高了,早点回去看看草房子搭得怎么样了,这些竹鸡山鸡冬笋也能快点拿回去,变成美味佳肴。 三个人到山下时天色都不早了,只见四个女人正在有模有样的搭着草屋,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梁川定睛一看,哟,这不是何保正吗,怎么这个时候他有闲功夫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来凑热闹了。 几个人还没到家,远远地就看到何保正背个手,笔直地站着,嘴里振振有词地在指导几个女人搭草房子,只听他说道:“草屋子最关键的地方就是这个脊檩,上面的横木一定要固定好,这样才能够结实,草房虽然住不久,但是谁都不希望住一半的时候给塌下来了,是吧。” 何保正说得倒也风趣,几个女人都被他逗乐了。何保正接着说道:“你们铺这个茅草毡子的时候只能是按从下往上的顺序,一层压住一层,用茅草绑扎在檩条上,茅草的纹理要整理齐顺了,特别是茅草的根部。茅草的搭接处尽量使其落在檩条处,要盖住,更要绑紧咯,这样才能好看,也才能实用防水。” 梁川见何保正热心地替自己的草房子出谋划策,心里不禁地感慨这个时代的农民才是真正的农民,骨子里都是朴实无华,没有任何阴暗面,不会被社会的歪风邪气所污染,常常做出一些违反伦理的事情来。 何保正也看到梁川回来了,梁川热情地过去挽住何保正的手说道:“保正您老怎么有空过来了?” 何保正呵呵说道:“快到傍晚的时候去地里把菜浇了一趟水,后面闲着没事,想到你中午说要盖房子,就到你这里来看看。你们下午这是去哪了,哟,筐里装的什么,这不是山里的野鸡吗?” 梁川嘿嘿一笑道:“保正您老眼力不错啊,晚上留我这里吃饭吧,今天运气不错,去了一趟山里,抓了不少野味。”梁川对着招弟说道:“招弟,你去凤山打点酒,有什么炒黄豆,豆腐干买一点回来,晚上吃肉喝酒!” 何保正看着竹筐里不止有山鸡,好像还有两只黑乎乎的东西在骚动,问道:“你小子,不 止是山鸡,这是啥?” 梁川说道:“这是竹鼠,味道比山鸡还好,等下保证你吃得哇哇叫!” “竹鼠啊,这玩意也能吃吗,以前倒是见人在集市上卖过,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郑家老二,你不要去凤山买了,等你买酒回来都明天了,我家还有点高梁酒,你去跟我婆朗娘说一下,提一壶过来。”何保正翻了翻竹筐,里面还有竹笋,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梁川说道:“你们去了山上那片竹林啦?” “那肯定得去了那片竹林才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啊,竹笋也就竹林子里有,难不成去树林子里找竹笋?” 何保正嘴里啧啧啧地发生一阵惊叹,说道:“你们几个也算是胆子大,你们是不知道还是故意上去的啊,县里面都出了告示了,那竹林子最近出现了一只大虫,伤了好几条人命人,特别是现在冬天,山上的野物活动特别少,大虫找不到吃食,都让动找上山人的麻烦了,这几个月都伤了好条人命了,笋是鲜是好东西啊,可是碰上大虫不要说笋了,连命都没了!” “我们也碰到过大虫,不过运气不错,光听声音没见过本尊,大虫的毛都没见过,那竹林子太大,我们就在最外边刨刨笋,又不抢大虫的地盘。” “县里面出告示了,谁能捕杀那大虫,替县里面除害,悬红三百贯,还给个都头当当,啧啧啧。多少猎户去了,有去无回哟。” “呵呵,那是,打虎英雄大家都想当,可惜有打虎之志没打虎本事,去给大虫送肉菜,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太阳下山的速度很快,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李初一都是习惯走在最后面的,本来何保正光顾着惦记晚上的野味,只注意和梁川聊天,没看到后面的李初一,当李初一走近的时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异样,少了一条胳膊。 当他经过李初一身边,看到李初一的那张脸时,脑海里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有些似曾相识的东西突然想不起来了,但是脑海里肯定曾经有过相关的记忆。 何保正盯着李初一的脸一直看,李初一脸上漠无表情,也盯着他看,何保正想起来了,整个人错谔地站在原地,手指巍巍地指着李初一说道:“初一!” 第六十五章初一往事 “初一真的是你!”何保正揉了揉自已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这一幕是真的,眼眶已然有点湿润,眼白已经微微泛红,他以为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太多年了,都忘了眼泪是什么玩意了,没想到眼泪一直藏在自己的心里。 何保正竟然认识李初一! 梁川看着这两个老爷们的爱恨情长,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果然与我想的一样。” 何保正人心直口快,直接就说了:“你想的什么一样?” 李初一语气不改,淡淡地说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梁川说道:“何保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原来我们住的那个草房子是不是就是李大哥原来的家啊!” 何保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梁川是个外来户,原来并不是在何麓土生土长的,何麓的很多往事他更不可能知晓,怎么连原来这个房子是李初一住的都知道? “我说三儿,这段历史有点头年了,老人家我都记得不太利索了,你是如何得知的?” 梁川笑得有点开朗,脸上没有带着一点阴影,说道:“我一外来的小乞儿,又不是你们这生活过的,你们村的往事我真的不知道。” 梁川看了一眼李初一,眼里颇有深味地说道:“李大哥刚来何麓的时候是被艺娘救的,当时已经是饿得不省人事,直就晕死倒在路边,但是李大哥又身怀绝技,一般来说这等身手与这等下场,有点不符合身份,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李大哥看到咱这栋破房子的时候艺娘说他竟然愣了,而且问了好多关于这个房子的事情。我们住的这个房子原来荒废了好多年,也没人来住,现在我们来住,不是原来的主人更不可能来说三道四了,所以嘛。。李大哥不是这个房子的什么亲戚就是与这个房子有什么渊源。” “再者你脸上的那个伤疤出卖了你,那里原来应该有一个刺字吧。你们当兵的专属的刺青,只是不知道什么原由没掉了吧。” 可怜的宋代有两种人要刺字,一种是犯罪的人,还有另一种人竟然是为国舍命的军人,宋代为了管理军人竟然对他们全部要求刺字。。 何保正听梁川这么一分析,竟然也觉得不可思议,李初一一看到梁川,见识过梁川的种种别出心裁的言论,以及那些天马行空的所作作为,对梁川今天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毫不意外。 李初一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我来的?” 梁川说道:“从第一次看到你吧。” “怎么看出来的?” 其他一群人包括招弟艺娘叶小钗完全不明就里地听他们在讲一些她们完全听不懂的话,但是从梁川和李初一严肃的表情看来,他们好像在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女人最好不要过多的掺和家里的事,特别是当家里的男不是吃软饭的男人的时候。 梁川指了指不远处的斧子,还有那个劈柴的垫台,说道:“第一次见到你劈柴的时候,你虽然只有一支胳膊,但是你竟然不用扶着柴禾也能一气呵成将柴禾劈成两半,这要么是长期打柴的,要么就是长期拿斧子之类的武器练出来的。。” 梁川看了看大家,大家听得仔细,仿佛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就接着说道:“你的虎口的老茧比一般的打柴的老汉还要粗糙,而且你的皮肤皲裂得太过份,那口子比招弟的嘴还大!南方的天气哪怕是冬天也还算冷湿,不至于能将手冻出这么骇人的口子,而且你又是凤山的口音,这更证明你是这里的人,这又是其一,其二你的左手的断臂出我看过,伤口太整齐了,不是野兽或兽夹之类的物件造成的,倒更像是刀口平整地削出来的。。南方天不冷,南方也没有战事,要练一身杀人技,除了在战场上磨了来,别无他路。各种判断加在一起,你应该是个当兵的,在北方与契丹或党项人。。” 梁川的推理实在太惊人了,而且说得有理有据,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一样。 何保正是知道这些往事的,他没有说话,因为梁川说的没错,李初一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肯定我会同你一道去大蜚山的?” 这时候,梁川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有点发热,说道:“你自己的家被这帮鸟人给一把火烧了,你能善罢干休吗?况且这些人来是要来拼命了,来一次完不成,肯定还会来第二次,你们玩过命,是知道被人惦记要命的滋味,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好受吧。那天你去追二当家的那个架式比我们还上心,所以我就肯定你不会放过这帮贼人。。既然要灭了他们,就我一个人肯定是去送人头的,有去无回,拉上你,北面那种狠角色你都见识过了,这些小山贼应该不放在眼里吧。。” 李初一摇了摇了头,眼睛看了看梁川,叹了口气,这声叹好像让他老了很多岁一样,对着何保正说道:“何歪把,何麓好风水啊,出了这么多人才,这何麓,不,这凤山兴化他日不得了啊。” 何保正一听李初一又叫起了当年自己的小名,老脸一红,吹胡子瞪眼睛地小声说道:“有小辈在,给我个面子,别叫我那个小名,好几十年没人叫过了。这梁川前些日子进山出事了,大夫都说没得救了,没想不但没死,好像还变了一个人,脑子都好用多了,都说是给山神土地给点化了!” 李初一哦的一声,又说道:“不叫你小名,叫你何家洛吗,你老爹当年给你起的名字多丧气,家洛家落,难怪你们老何家的祖产到你手里都快落光了。” 横也不是竖也不是,李初一本来就是个刀子嘴的人,那张嘴从不饶人,何保正从小跟他玩到大,知道他的这种性格,但是多年没吃过这种亏了,还是气得不轻。 艺娘已经搬出了铁锅,几块石头架起的土灶准备烧晚上的晚饭,招弟已经急得不行了,肚子里馋虫快生吞了他。何保正一看这郑家的老二怎么还在旁边杵着,刚刚不是都叫他去家里搬酒了?还有,这铁锅等下能烧出什么好菜?农家人一年能见几回肉菜?这么肥美的山鸡和竹鼠就用这土灶烧? 何保正心疼这些肉菜,忍不住了,对着艺娘说:“要不我说,你们这连个像样的灶台的也没有,行行行了,别在这摆弄这些山鸡竹鼠了,把菜提着,上我家去,去我家煮。” 招弟多嘴说了一句:“咱们这这么多人,都上保正您家去,婶娘没意见吗?” 保正怒了,李初一人家跟我一个辈份的,话话不客气也就算了,你一个小晚辈都要质问我的家庭地位吗?何保正怒斥招弟道:“我跟你那窝囊大哥不一样!” 夜幕下,田地里山里时不时有些小动物发出咕咕的鸣叫声,虽然不像夏天那样热闹,但是也别有一番情趣,让这个灯火不怎么亮堂的世界增加了一份生趣。一群人调转方向,跟着何保正浩浩浩荡荡地往保正家奔去。 何保正的婆娘正在大门口清理着砍的芹菜的菜渣,这些都能扫起来给猪吃。天色都黑了,隐约看到一大群人往自己家门口来走了,眼巴巴地看着,人群里有男有女,一群人乱七八糟的。家里汉子也不在,当下一慌,扔下扫帚,跑进屋内,碰的一声,赶紧将大门关上,插上门闩,将门户闭得紧紧的。 招弟一看,又想开保正的玩笑道:“保正大人,这不对啊,婶娘怎么看到大伙来你家了,给把门给关得严严实实的?照我看啊,肯定是平日里,保正你经常做这事,往家里带人,婶娘被你弄得怒了吧,哈哈。” 何保正知道招弟说的玩笑了,也没较真说道:“大家在门外等一会,我叫我家婆娘开门!”说完何保正抓起门环,重重地扣在门上,啪啪啪,连续敲击了好几下,朝门内喊道:“喜凤啊,开门啊,是我啊!” 门里传一个女人的声音,接话道:“其他人是谁啊?” 何保正看了一眼梁川一伙人,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他脸上有点挂不住,说道:“都是村里面的人啊,郑家的老二、山脚下的前几天摔半死的梁三、还有前二十年前跟我穿一条裤子的李初一啊。” “不对,我怎么还看到好几个女人!她们是干嘛的?” 一听这些,几个人笑得更欢了。 招弟早就听说这何保正的老婆是个不错的贤惠妻子,嫁到他们何家一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帮着何保正那是任劳任怨,但是就是有一点不好,好妒!平日里村子里有些家长里短的纠纷纠缠不清的时候,都需要何保正出面解决,但是一旦谁家有个漂亮媳妇和何保正多说几句,回来就有得闹了。 几十年下来整个何麓家家都知道了何保正家有个贤妻好妒,真是人无完人啊。 第六十六章初一往事2 何保正的老婆别看着好妒,那可是烧的一手好菜,一把勺子上下翻飞出锅的好菜飘香何麓,经常有小家小户的办红白喜事,都请她去帮忙掌勺,娘子灶房里忙活,何保正厅堂里快活,两夫妻搭档都是一起出场的。 几个人就围在何保正家的灶房里,灶房不大,但是五脏俱全。 宋以前其实古人也是没有炒菜的概念,直到宋代后面才流行炒菜,在此之前对菜的调味也是相当简单,餐桌上的主流还是羹。到宋代不一样了,灶台的改进,对火的利用更加的娴熟,能更好的将食物的滋味激发出来,人们就越来越迷恋炒菜。 何保正的灶房相当的干净,晚饭还没有开始张罗,但是明显能看到灶台桌厨上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连水渍都没有。各种碗具炊具餐具都是摆放得井井有条,干净利落。 灶台的烟囱边上还贴着一幅灶君像,灶君是东厨司命,受一家香火,保一家的健康太平,所以上面又写着灶君司命四个大字。 这冬笋也是好东西,一到何保正老婆喜凤的手里就变成美好的食材。冬笋别看着一根好粗,剥去笋衣之后能吃的部分所剩不多,冬笋壳紧包,肉质嫩脆,味极鲜美,营养价值也很高,剥去外壳,切片焯水后切成丝,放入同样切成丝的咸菜,加点麻油料酒葱花翻炒,一盘咸菜炒冬笋能吃下好几碗米饭。 一盘咸菜炒冬笋先端了上来,几个女人她们没有坐在桌上,她们另外弄了一张小桌子,而且现在也没有入座,几个人都在帮忙处理那几只山鸡竹鼠。何保正说要去拿点好东西,人不见了好一会,接着提着一个酒缸子回来了。 梁川看着那酒缸子,缸身上的灰都积了厚厚的一层,古代人喜好酿酒,而且这酒一放就是很久,所谓酒是陈的香,缸口上用封泥封住了,但是这一看就是好物件啊,相比后世用玻璃瓶包装的酒,这种用陶缸装的,光看包装就知道不是一般的烂大街货,要是换在现代,你拿出一瓶陶罐装的茅台说要请大家喝酒,别人肯定手机先拿出来各种发微博发朋友圈,可惜了,现在自己享受这种好东西没人看得到! 梁川看着这一大缸好东西,咂了咂舌头,强行按捺下喉头的躁动,吞了好几口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酒缸,问保正道:“莫笑农家腊酒浑,杯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何保正,这好物件,你舍得拿出来啊,不是说自家酿的高梁吗?您自己家酿的高梁都这样窑藏吗?” “哟,不会吟两句歪把子诗,虽然我大字不识一个,但是这个不是你自己写的吧,呵呵,那个什么农家酒浑的我好像听别人吟过!你说这是高梁?寻常?”何保正眼睛兴奋得都在冒着金光,嘴里的语气禁不住地自豪,说道:“要是自己酿的高梁随便拿个酱缸也就能装了,还废这功夫封泥放窑子里?这缸子酒你凤山要是能找出第二缸来我一口不喝,直接送你!” 何保正端起酒缸子,放在自己的脸跟前,鼻子凑到封泥上重重地吸了一口,那神情就像刚刚溜了冰的吸毒鬼的满足的神情的,身体在享受着那种病态的快感。 确认封泥没有开过,酒味没有漏出来以后,才缓缓地回过神来说道:“今天你们出肉,老子我出酒!前朝药王的备急千金方弄出来的,这缸子里面泡着一块虎骨,整整十五年啦,我想着以后天冷了,腰骨扛不住的时候搬出来嘬两口,今天高兴,就不藏着了,拿出大家伙一起高兴高兴。” 虎骨酒!这可是好东西啊,九三年以后,国家禁止掉虎骨贸易以后,这东西市面上是一年比一年少,别说喝了,连看都看都不到!有的都是鼹鼠泡的假虎骨酒,这老家伙家里还藏着这等宝贝,我滴乖乖,还是十五年的陈酿!放十五年别说虎骨酒了,就是一般的二锅头老衡水,那滋味都能让人上天! 梁川的心肝脾肺肾已经都在呼唤十五的虎骨酒了,但是为了不显得没见过世面,梁川还是先客套一下说道:“何保正,这虎骨哪来的?不会是你宰的老虎吧!” 何保正看了一眼李初一道:“这个还得说起初一的那个弟弟,十六。” 李初一竟然还有个弟弟?但是何保正提到李初一的弟弟,李初一的眼眸里只是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神彩,瞬间又暗淡下去了。 灶房里有现烧好的热水,一般锅里的柴会放上一锅火一直烧着,这样避免下次生火要相当长的时间。现成的热水给山鸡竹鸡褪毛就相当的快,热水一烫,几个女的手闪电般地一抓住一剥,成片成片的鸡毛就被扯了下来,剩下的细鸡毛再挑一挑,一会儿便能上砧板了。 何保正陷入了深深绪当中,回想起当年的往事说道:“我和初一还有他弟弟,叫十六,但其实十五生的,他老爹说干脆叫十六更圆满。我们三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河里摸鱼,山上掏鸟,都是叫一起,找到好吃的好玩的,都不独吞,拿出来分享。” “那时候他们家实在是穷,这里的地又养殖不活一家子老小,初一讨了媳妇后有了孩子。家里穷得吃不饱,孩他妈饿得连乳汁都吸不出来,家里实在没有办法,当兵发饷,还不怕饿死,于是老大初一就背景离乡地去当兵了,从来没有给家里寄过一封信,时不时还有银钱托人寄回来。这一晃,都小二十年了。” “前几年十六寄回来一封信,说初一死在战场上了,尸首都没找到。”何保正说道,“没想到初一还活着,现在连十六都没有音信了。” 李初一知道这些往事,这些事就要梦魇一样折磨了他很多年,时间可能会淡忘掉一部份,但是何保正一经提起,那一幕幕又浮上了李初一的心头。 李初一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本来一梁川就让人感觉相当的严肃,现在的神情让人更是敬而远之。 “算了,不说了,喜凤,拿三个碗来!” 何保正的老婆喜凤正在砧板上砍山鸡,将鸡肉砍成一块块的,听何保正唤她拿碗,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听话地就从碗柜子里拿出来三个粗瓷大碗,并排放在桌子上,然后接着去料理她的山鸡。 明明有四个男人,怎么才拿三个碗? 何保正觑了一下招弟,不知道是心疼舍不得他的虎骨酒,还是有其他想法,对着招弟说道:“郑家老二,你还小,这酒不适合你,以后再给你尝尝。” 招弟虽然看着是小,但是也是知道东西好坏的主,一看这酒就是好东西,早就想尝尝了,结果等了一晚上等来了这么一句话,他不乐意了,冲着何保正囔道:“保正老爷你这就不厚道了啊,凭什么我也是汉子不能喝酒啊,我不多喝你的酒,就倒两口让我尝尝味就行!” 何保正嘿嘿一笑,眯着眼看着招弟道:“这不仅仅是虎骨啊,还是老虎身上的其他零件,别说几口,就是喝了一口,晚上没个小媳女抱着,你不流鼻血算我输!” 梁川一听就知道这酒里加的什么东西了,两只手搓得火热,对着招弟说道:“那招弟你就不要喝了,喝酒容易误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想喝我买给你喝,今天就先不喝了。” 招弟算比较听梁川的话的,梁川都发话了,他也就没什么话讲了,像焉了的菜叶。梁川问道:“何保正,这酒里还加了什么?” 何保正等他这话等了好久,就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藏了多年的酒的珍贵,自傲地说道:“防风、连翘、麻黄加鹿茸,去须去梗去根节,酒火还要先烧掉鹿茸上的绒毛!人参、玄参要削掉芦头,鳖甲、龟甲和虎骨上的筋骨更要剔除净尽。骨甲之上不仅绝无一丝筋骨,而且鳖甲、龟甲还经过伏雨冲洗,秋露沾淋!” 何保正将这一缸子虎骨酒讲得玄之又玄,梁川几个人听得虽然一点都不明白,但是光听到那个什么材料还要夏天的雨冲过,秋天的露水淋过便啧啧赞叹这好东西来之不易!正常的人材料扔进去泡泡就是个宝了,连个辅料都这么精挑细选,换成梁川自己也舍不得让外人随便喝啊。 沾了李初一的光吧。 酒缸子上面的油布兜被稀泥封严严实实,以免挥发,稀泥哂干后隔绝空气,可以达到埋藏和保存的效果。何保正抱起酒缸子放在自己的脚上,用手掌去拍击泥封,封泥被掌力震松动,松动后何保正一把将油布扯出,那一霎那,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味弥漫到整个灶房,艺娘他们几个女人虽然不会喝酒,但是光闻这味道都有点飘飘然,十五年的极品药酒果然不同凡响! 何保正拿着酒提小心翼翼地筛了三提酒,倒在碗里面,烛光下那清澈而金黄的酒浆已经有点浓稠了,酒精的味道不刺激,药香味倒让人欲罢不能! 第六十七章初一往事3 那一缸子的虎骨酒据何保正讲,里面真正金贵的是泡了整整一条虎鞭!这玩意哪里敢让招弟喝,喝了出事谁负责?鲜嫩的冬笋炒咸菜,就着药劲十足的陈酿,反而起到了比肉更让人欢愉的效果。一人就一碗,每个人将粗瓷大碗凑到自己的嘴边,都是金贵地呡一小口,让酒的醇香在嘴里荡漾,这等极品,谁舍得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连个什么味都不知道就下肚了? 每个人就舀了一小提,何保正就赶紧将酒又封了起来,然后拿出自己的高梁,对着招弟说:“郑家老二,这个酒你想喝多少,敞开了喝,没事!” 招弟掀开油布,那一股子劣质酒精味直冲脑门,呛得人头晕。招弟硬气地说道:“我不会喝酒!” 一盆香嫩的山鸡烧竹鼠肉端了上来。大盆的放在这群糙汉子这桌,几个女人围着一块小桌子,上面也放着一盆肉一盆竹笋炒咸菜。梁川很想叫他们一起上桌,这样显得热闹一点,但是这个时代的风气就是这样,女人没有上桌的规矩。 筷子夹得比下雨还勤,三个人你来我往,一缸子自酿的高梁根本禁不住这般交错,不一会又提了一缸子过来。何保正说,以前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肉吃,更不舍得喝这么多酒。 梁川喝这种酒其实能喝很多,因为技术限制,这个时候的所谓烈酒对于后世的酒来说简直是小儿科,那酒精度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面,梁川喝过金门的高梁,那浓烈的味道,喉道在燃烧! 虎骨酒是好东西,可惜就只有一碗,梁川也知道这种好东西不可能像水那样喝不停的,因为少所以更珍贵。何保正家自已酿的高梁还是有一点酸涩味,酿酒的工艺还达不到后世严格的水平,他喝了几碗之后便将酒推给招弟,谁知招弟连这种“淡酒”都吃不消,酒精过敏严重,就两碗那脸和脖子红得跟猴屁屁一样,脑袋一晕,趴在桌子上睡得不醒人事。 梁川脑袋还是很清醒的,只不过一点点迷乎,也慢慢地趴了下来。 李初一看梁川头缓缓地也低了下来,后面的小桌子上几个女人又在低声说着她们女人之间的事,他端起碗敬了一何保正一碗,说道:“我们都老了。” 何保正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了。” “你孩子呢?怎么都没见他们出来?” “孩子啊,我被他们愁得白发都的了,女儿嫁了一个赌鬼,成天不顾家,只知道在赌档里挥霍,家里断粮了好几天了不管不顾。儿子呢,跟着他大舅子有样学样,现在也染上赌瘾了,出去几年了,说是要闯出个人样才回来,现在在外边一点音信也没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酒是男人的催情剂,一杯酒下肚,憋在心里的话会觉得不吐不快,所谓酒后吐真言,古人诚不欺我。何保正一世为人正直,没想到儿孙福这么差,自己头发都白了的时候还看着自己的儿孙生活如此窘迫,内心更不滋味,他从来不会跟外人吐露这些家丑,李初一从小跟他玩到大,那时候亲如兄弟,如今再见,心里的感情终于宣泄出来了。 何保正又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李初一自己也端起碗,喝了一口。放下碗,看了看何保正,问道:“她们后来怎么样了?” “谁?”何保正正准备问李初一问的是谁,看着他的那脸,眼神里有急切,有不解,他就知道李初一问的是谁了。仰起头,想了一想当年的事情的经过,说道:“十六后来也去当兵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 “他后来往家里寄了一封信,说是你们的那个部位遇到了党项人的埋伏,全死了。。” “是全死了。。”、 “你老爹老娘眼见两个儿子全部没了,整日整夜地哭,后来身体不行了,就走了。大嫂料理完你们家的后事,就去西北找你了,你有见到她吗?” “见到了,她给我生了个女儿,手臂上有个胎记。”说完李初一在手上比划了一下,便沉默了。 “大嫂和孩子呢?” “失散了。” 何保正有些揪心:“还活着?” “我以为她会带着孩子来凤山寻我,所以我就回来了。” “唉。。一晃十来年了,也没见人来过你那个房子。”何保正指了指梁川,说道:“六七年前这个小子和他婆娘就在你家住下来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十六回来了。” “十六死了。” 李初一的话不带一丝烟火,说出来却更加让人堵得难受。两个人就怔怔地坐在那里,一人一口酒地往嘴里灌着。何保正也不知道怎么去说,当初因为吃不饱饭只能去投军,结果投了军一死一伤回到家的时候父母双亡妻离子散,一样什么都没有了,这是图什么呢。 梁川坐在那里低着头,该听的不该听的一字不差地全听进去了。自己很尴尬地坐在那里,耳朵里把不该听的都听完了,这时候要是拍拍屁股起来说回家了肯定被何保正他们弄死。于是梁川佯装大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睡眼惺忪地看了着艺娘说道:“不早啦,艺娘,跟小钗他们几个,回家咯。” 何保正见他醉得厉害,几个女人独自去那个破草屋睡也不是办法,就说道:“晚上别回去了,去隔壁宗祠里将就一个晚上吧,那里能遮风挡雨,比你那两个破草庐子强多了。” 梁川一听,这个主意不错,是比自己的那个破草房子强多了。几个女人身子弱,现在冬天风寒露重,有个遮风的地方,再破也行啊。 冬日的暖阳升起得比往日都晚,但随着春日的临近,也渐渐地早了起来,公鸡高吭的打鸣声,唤醒了沉睡的诸人。 昨天夜里,几个人都喝得晕晕乎乎的。 酒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忘记烦恼,可以借酒以壮怂人胆,可以倾诉,可以胡来,唯独不能重来。 梁川与何保正商量了一下,这个祠堂现在基本也没人用,一年没几个人来祭祀上供,村子里许多人自己饭都吃不饱了,谁还有那份孝心给先人忙活。 闲着也是闲着,就先匀两间空房间出来,让艺娘他们几个女人先住着,自己三个男人就另一间将就着。何保正说有点人气反而更好,但是就是卫生做好就行,别到时候搞得乌烟障气的,他对其他人也不好交待。几个人将东西全搬到他们何氏的宗祠里,这个地方确实比草房强多了。 梁川跑回自已家山后面拿了一点金银放在自己的怀里,现在尽量还是用银子,金子毕竟太显眼,被有心之人盯上又是一场风波。周围还好是一片老林子,平日里连鬼没有,梁川扒了一大堆落叶,又将那一袋金银盖好。 吃罢早饭,何保证跟婆娘交待了一下,说是今天要去梁川一起去兴化县城办一下公事,中午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吃中饭,差不多还没回来就不用下他的米了。梁川这边就带上招弟,李初一不喜欢抛头露面,更不喜欢跟在梁川屁股后面,留他照应一下这些女人也好。 临走的时候,艺娘很着急地跑了过来,梁川看着艺娘一脸难色又惊又怒地,心里估摸着又出什么事了,将艺娘拉到一旁,小声问艺娘道:“怎么啦?脸色不对啊!” 艺娘的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两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身子微微有点颤抖,梁川看得心急,又问一遍怎么回事,他印象里昨天四个女人就是给他们安排到一起的,好像也没有其他人进去了。 艺娘愤怒地说道:“三哥,那些畜生遭报应了吗?” 梁川没由得听艺娘这么激进而莫名的一句话,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说首:“谁?” 林艺娘说道:“就是那些在山上蹂躏小钗他们的畜生!” 肯定是哪里出事了! “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她们。。她们三个有两个人突然发高烧,身体烫得不行,我问她们哪里不舒服,她们不敢说,小钗抱着小腹,疼得都打滚了,后来我再问,有一个才偷偷告诉我,她们得了很严重的带下病,都是那些个畜生给折磨的!” “带下病?”梁川疑惑地看着艺娘,他不是大夫,更不可能知道这是什么病,艺娘急得跺脚,靠在梁川的耳朵旁小声地跟他解释了一番。原来这带下病就是后世的妇科病,一说梁川就知道,梁川应该原来就该想到的,她们在山上这折磨了这么久,要说药物,连个起码的卫生条件都没有。。又被那么多人折磨了这么久,身子能健康才怪。 梁川径直走向叶小钗她们睡的房间,几个女人躲在被子里,虽然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但是不用进去都已经听到了她们那痛苦的呻吟。梁川对艺娘说:“你先烧点热水之类的给她们先备着,我和招弟赶紧进城去请大夫,她们的情况很严重,就怕对她们的身子以后造成大伤害。。我们快去快回。” 第六十八章突发急症 三个人风风火火地上路了,梁川的脸色铁青,路上一言不发。两个人一大早的看梁川脸色不对,招弟知道梁川不开心的时候不能去触霉头,何保正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老子一大早的扔下家里的活跟你来县城办事情,你小子说点好听的话,还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啊! 何保正不能忍了,直接就冲梁川囔着:“喂我说,你一大早的跟家里死了人一样,丧着一脸是摆给我老人家看的吗?你要是不乐意我老人家跟你一起去,或是嫌我老人家碍事,我转头就走,不用你请!” 梁川路上一直在想着几个女人的事,完全忘了旁边两人的感受,连忙给自己嘴边抽了一下,对着何保正赔罪道:“哟,实在不对不住,昨天家里几个女人出了点事,生病了?” 招弟咦了一声,问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何保正也接腔道:“什么病?治不了?” 梁川问何保正道:“凤山兴化这一带有没有对女人带下病比较精通的妇科圣手?” 何保正一听这个病顿时脸上有点不舒服,这个病谁沾上一点名声都不好听,要么男方的问题,要么女人的问题,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的问题说明男女之明肯定有问题!顿时,何保正眯起眼睛看了看梁川说道:“我记得你和你家那位也有些年头了,到现在也没要个孩子,现在又弄出了带下病,啧啧。。” 梁川白了一眼何保正,说道:“你能不能再恶心一点,脑子里净想些什么?不是我家的艺娘,是另外几个女人。“ 何保正一直对梁川家的其他几个女人很感兴趣,看着像一家人吧又明显感觉几个人相当的生分,说不是亲戚吧又吃喝全在一起,关键还那么地听话,指东西不会往西,平时也不吭声,不然就是梁川外面哪里又讨的小,家里管得严,治得这么服帖,不过怎么好好的得了女人病了。 何保越看梁川越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两个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川看,想看到梁川自己不好意思了,脸上露出一点马脚,梁川被盯得烦了,冲着何保正了一句:“你老盯着我干嘛?” 何保正嘿嘿一笑,也没说什么其他的,说道:“凤山这类的大夫没有,都是跌打外伤的大夫居多,兴化这里就有,可是这类病平时谁都不会大张旗鼓地去看,都是偷偷地私下去看大夫,这种女人病也没几个大夫愿意做,正巧兴化我知道有个地方正有这方面的大夫,走。” 兴化县城里府衙要地,达官显贵一般居于城东,也就是燕池浦一带,而与之相对应的龙蛇较为混杂的就是在城西,这里也叫田埁底,老百姓嘴里都叫西门。燕池浦与田埁底以一株百年老榕树为界,中间一条兴化大街从北往南横贯兴化县化。 原来燕池浦一带相对于凤山已是繁华不已,到了城西那更是热闹非凡。小商小贩满地都是,卖着各种山货河鲜,精致的小吃糕点也是随处可见,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何保正和招弟看着是新鲜不已,哪怕是凤山也没有这等规模的火热景象。最让梁川好奇的是这里竟然有妓院! 路过一家三层楼高的华丽大宅的时候,梁川看着这建筑就像凤山的下亭楼,不过凤山最气派的是下亭楼,兴化这里这种楼房到处都是。何保正指着这个华楼,眼睛里闪烁着男人独有光芒,捂着嘴对着梁川说道:“吶,看到没有,这楼在兴化就唤作金楼。” 梁川一看何保正说话的这架式,就知道肯定有好玩的,一副好学的姿态,问道:“不知道何谓金楼?” 何保正笑眯眯地说道:“这金楼就是咱们男人的红粉销金之地,里面的姑娘那是国色天香,看,楼上那个招手的那姑娘,真水灵啊,我老何是口袋里没钱,家里婆娘又管得严,不然就进去快活一把。” 招弟看得楼上的迎客的姑娘眼睛都直了,听得何保正这一说,不忘打趣道:“老保正您一把年纪了,身体吃得消吗?” 何保正一脸倔强地说道:“老子吃不消,摸摸总可以吧!”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是齐声笑了出来,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话题总是与女人有关又略带騒气。不过因为家里有人生病了,几个人还是没有在这个地主多逗留,直奔何保正说的那个会医治妇科病的地方而去。 城西的路相对燕池浦一带较为杂乱,房屋也比较小旧,住在这一带的龙蛇混杂,还是一般百姓居多。何保正领着两个人七弯八拐的,终于走到一条小巷子跟前,巷子口栽着一株老桑树,巷子里青石板铺得整整齐齐,这里就是桑树巷了。巷子里刚好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从里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小脸羞红,手绢子捂着脸,看到梁川几个男人站在巷口,走得更快了。 “这里就是了,看看,来找令狐大夫的人还不少!” 令狐?哟,还是个上古复姓。 何保正领着两个人径直走进巷子,巷子的最后一栋屋子,门口有一对门联,左书但愿世间无人病,右书何妨架上药生尘,意境深远,梁川一看感叹果真是医者慈悲之心,病者生生之机。门口站着一个童子,童子见又有人来了,对着梁川一行人说道:“诸位留步,师傅吩咐,男宾请回。” 何保正对着小童子,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口气谦和地说道:“小师傅会错意了,我等不是为自己的病而来打扰大道长,实是家中女眷身患急症,四处寻医问药无果,才找到道长此处的,肯请道长慈悲。” 小童子说道:“你们一个个知道我师傅手段高明,却偏偏只治女科,男人一概不管,每每都是这种口气,进去不是下跪就是磕头,害得我每次事后都被师傅喷得狗血淋头,我告诉你们啊,今天少来这一套,要进去从小爷我身上跨过去!” 好强硬的态度!连个看门的都这么难缠,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梁川知道对这些前面的各路拦路人马只能软硬兼施,现在自己是有求于人家,在人家门前,千万不可造次,老话还有一句,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何保正也说了整个兴化会妇科的没有几个,有求于人家就不能硬杠。梁川照着何保正的口气,谦逊但是不卑吭地说道:“小师傅我等三人自凤山而来,实因家中妇人朋友身患重疾,道长济世悬壶。。!” “等等,你说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凤山人氏,自凤山而来。” 小童子一听梁川自报家门,眼睛狐疑打量着三个乡巴佬,几个人歪瓜裂枣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看了一会,扯着嗓子往家门里喊道:“师兄~~,凤山来人了。。!”别看小童子个头小小的,那中气相当的足,一嗓子口喊得又长又大声,清晰不会破音,这要是去参加选秀节目,也是一个好苗子啊。 屋子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嘭嘭地脚步相当的急切,接着一个人影如同窜出一般,一个黑影便快速地冲了出来,奔到巷子里,问道:“小师妹,人在哪里?” 竟然是个女童子。。这打扮完全看不出来啊。 小童子指着梁川三个人,说道:“就是他们三个,咱等了三年的人。” 这个人赤着脚就奔出来了,脸如白脂玉,眼像天上的星辰,双眼清澈,身上穿着一件青麻道衣,头上的头发相当的长,柔顺地垂到背后,像瀑布一般闪着明亮的光泽,女人的头发都没有像这般乌亮。梁川以为这种医术高深的大夫脸上都应该有岁月的痕迹,没想到竟然是少年,看着面相可能也就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一个年轻的道士。 道士看了看三个人,眼睛里始终有一种熠熠的神采,说道:“三位是来自凤山的吗?” 这道士要不是梳着一个朝天髻,身上穿着一身道袍,谁会相信他是一个出家人,那模样比梁川见过的任何一个演员都要帅,不光是脸蛋好看,最出众的是他那种出尘的气质。 不过凤山来的这身份很重要吗? 梁川心想凤山的来找你看妇科病是能打折还是咋地,嘴里还是说道:“是的,我们三个都是凤山人,因为家里的女人生病了,所以找到你们这寻医问药。” 梁川三个人一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道士的眼睛更亮了,身子兴奋得隐隐有些颤抖,对三个行了个礼,手一摆,示意三个人往屋里请。 都说他们龙虎山当兴在南,而且这缘份不止他一人,据说他的小师弟也会因此得缘,天道因缘,不敢妄测。 装饰相当的朴素。 屋子里放着一块榆木制成的香案,旁边两把圈椅,还有三枚黄澄澄的铜钱整齐地摆在旁边,一炉檀香飘出缕缕青烟,桌子上放着一本书,封面上没有名字。地上一个药碾子,比较显眼后面一大排的中药柜子,一股幽幽的药香味在空气中飘散着。角落里有一个火炉子,上面烧着热水,水气呼呼地往上冒着。 第六十九章不做法事 年轻的道人先开口了,口气里有一种掩不住的欣喜,说道:“我等你们很久了。” 梁川一行人相当的诧异,自己明明是上门求医的,怎么变成等自己很久了,众人不知所以然面面相觑。 梁川说道:“道长这话。。。。” 道人说道:“不要叫我道长,我师傅说我与道门无缘,所以没传度我,我只算一只脚在门内吧,我叫令狐川,你们叫我令狐也行,叫我小川也行,我现在主要还是一名大夫,偶尔行走江湖,会点谶纬之术,就是不要叫我道长,我师傅会不高兴的。” “三哥他的名字跟你一样,也有一个川字!” “川代表生生不息,好字当然大家都想用是吧!”梁川绝对不会跟他们说当年他爹想给他娶名叫梁三,因为嫌横着晦气改成了竖着。。 梁川刚刚见了守门的童子,心里觉得这守门的童子脾气肯定是这当师傅的耳濡目染造成的,徒弟的脾气这么大,当师傅的更不会好到哪里去,而且,这种人一般醉心于某种专长而情商极低,更导致脾气异于常人,梁川本来都准备好装孙子求人家了,没想到这个令狐川竟然做人这么到位! 三个人见着令狐川的造型相貌都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听他一席话更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如果一个人给其他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大概就就是这种感觉吧。 令狐川看着何保正说道:“你女儿怎么样了。” 何保正一听令狐川竟然还记得自己,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说道:“她三年前那次难产,命里亏得遇到大师,不然早已我这个白头老头子送黑发人了,小女与外孙现在都平安无事!” 令狐川说:“不必谢我,我与你们命里有缘,我师傅说能证我道缘的人出现在东南,我苦苦寻觅了很多年,始终没找到,最后偷偷给自己算了一卦,卦上说:甲子须臾事,天道始无常,巷口桑又绿,大梦终一场。 “今天巷口的老桑树还没到春天就抽出了绿芽,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令狐川自己讲得倒是挺兴奋的,三个人听他讲得玄之又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话十分也就听懂个一两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对。他在等谁? 令狐川看着他们的样子,可能被自己的痴像给吓到了,顿时呵呵一笑,先看着招弟道:“你面相平平,但是他日也是沾光染喜,不是正主。” 又看了看何保正道:“你多年前我便瞧过,自然也不是。”最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川,惊异、喜悦、严肃各种表情在那张白晰的脸上转换着,最后才吐出一句话,道:“你能坐下来我帮你算一卦吗?” 梁川心里一个咯噔,算命的能算到他不是今世之人吗? 梁川也还没答应,令狐川便抄起桌子上的铜钱,摆弄开来,铜钱咣铛咣铛地在桌子上掷了六次,每次令狐川都是神情紧张严肃不已地对待,完全没有了刚刚说话的那个客气劲,好像在对待什么麻烦的事情一样。每掷一次,令狐川就严肃一分,六次掷完,眉宇间本来是一个美好少年,俨然皱成了一个心事重重的老学究。 许久,令狐川才缓缓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川。” “你父母给你取名的时候都不找个先生算算,这命里随便补点东西也好啊。” 何保正插嘴道:“令狐大夫,他命里缺啥?” 令狐川说出来自己都有点不信,但是卦是他亲手卜出来的,岂会有错,应道:“五行缺五行!” 气有余,则制己所胜而侮所不胜;其不及,则己所不胜而侮乘之,己所胜轻而侮之,五行之间的相侮与相克一样,五行命理有“太过”和“不及”两个方面,但是没听说过,五行全无的命理,那是在三界之外的吧。 一般人的命里都会缺一少二的,这都正常,而人们常常在自己的名字里面将自己五行命理所缺的元素补上,以期五行圆满,梁川的倒好,五行缺五行,怎么补,改个名字叫金灶沐? 梁川心里是无比的震惊!五行缺五行,死人才会五行缺五行,而自己的灵魂正是后世穿越而来的,这事自己从不敢与任何人讲起,灵魂附体这个事换谁会相信?这个道士竟然用三个铜钱就算出来了! 令狐川怔怔地算掐算了半天,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三个人不敢打扰,只等到令狐川自己手中的活停了下来。令狐川看着梁川,苦笑着说道:“难怪师傅说卦不敢算尽,恐天道无常。天道无常哉!岂是我等凡人蝼蚁窥测,师傅果真没有骗我。师傅说找到道的义就不必回山了,可心游于四海,找不到,再回山修练,看来我修练还不够。” “道长在哪里修练?” “江西龙虎山。” 何保正与招弟听到龙虎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梁川听到这个名号可是深吸了一口气,龙虎山张天师是与山东孔家齐名的北孔南张,都是千年传承的超级世家,比孔家更神秘的是人家是修仙的。。 “你这人的五行极为奇怪,命格也是一片模糊,完全让人琢磨不透啊。。” 梁川实在忍不住,诧开了他的话,说道:“道长,能请您出手算卦那是小可的荣幸,但是今天所来并不是为了算命,家里实有三位女眷身患重疾,肯请道长高抬贵手,出手相救!路途虽远,但是这诊金万不会少道长一钱!” “打住,少跟我提钱,你们提不起!病得很重?” 梁川用脸色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吧。因既已种下,就要看看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子了。” 令狐川留下小师妹看家,自己穿好鞋,整理了一下头发,背起一个背囊,扎在胸口,就示意几个人何以出发了,动作相当的迅速。 何保正看了一眼梁川,说道:“那买地那事?” 梁川说道:“家里的人比较重要,买地的事先放一放,道长愿意出手已是慈悲之心,难不放让道长自己去凤山,我们去办我们的事?” 何保正说实话打心里就是这么觉得,这三个女的事会有买地这个事重要啊,没有。女人而且是与自己不相干的女人,还是生那种妇道病,男人避闲且不及,还要往上凑,非是他亲近之人,他是一万个做不到。 但是今天请的人不一样,令狐川救过他女儿的姓命,哪怕梁川拉着他去买地而撇下令狐川,两万个他也做不到。 路上令狐川一直询问几个女人生病的症状,时间长短,什么病因,饮食,起居,甚至几日来做了什么,梁川不想大蜚山的事情被何保正和招弟知晓,令狐川问到关键处,梁川知道中医诊治望闻问切,阴阳五行,前因后果均有影响,心下也不敢隐瞒。只是将令狐川带至一边僻静之处,才将事实来龙去脉一一讲与令狐川。 令狐川是诩是一名道家人,虽未出家,却心在红尘之外,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便是花。直到遇到她,那命中注定一劫,连师傅也说他这一劫逃不过躲不掉,自此他见山是深情伟岸,见海是汹涌澎湃,见花见草信它们皆有故事。因为她的离去,他知道女人比男人在世上要承受更多的不容易,他才成为一名悬壶的妇科圣手,他不像世人眼中那般看待女人,相反他对她们更是怜惜,大概这般师傅说他既与道有大缘,也与道无缘。他仅是听完梁川讲完大蜚山几个人的遭遇,袖中青虹一闪,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一柄古朴流光的短剑,寒光一过,旁边一棵碗口粗的小针松被斩成两截,枝干哗啦啦应声倒地。 古剑宽刃,寒光熠熠,剑道高人?。 “那窝蛇蚁都死了吗?”令狐川的脸早已没有春天的温暖,取而代之的是冬天般的料峭。 “除了匪首脱逃了,其余都被我要么送去轮回!” 梁川据实说着当日的情况,眼睛却看着那柄古剑眼角不停地抽动,这一剑。。竟有如此威力,剑断其身,其身不晃,是神兵还是神技?用自己的大板斧都不做到吧。 “天道昭昭,不是不报,来日自有因果报应!我们走吧。” 艺娘心疼几位姐妹,同是女人更是理解这等病症之苦,发作起来生不如,便便蹩脚大夫没几个会医治,乡间妇女,得了此病不缠个半生落得个残疾那已是祖先保佑。她屋子里给她们烧水擦拭,擦外就到屋子外面踮起脚跟,眼巴巴地盼着梁川早日寻得名医良药回来,让叶小钗三个人少受点活罪。 梁川一行人甫一到何氏宗祠,艺娘急切地伸长脖子望了又望,问梁川道:“怎么样,有请到大夫吗?” “请到了。” 梁川说道,艺娘看了一圈,人群里有一个与梁川年纪相仿的道士装扮的人,面相姣好,眼灿齿白的,他就是大夫? 艺娘急得都哭出声了,怒嗔道:“我是让你去乡里请大夫回来给小钗她们治病,不是让你找道士回来给她们起法事做后事的!” 第七十章风水好地 令狐川的师傅说他是天生的道骨却进不道家的门,如若能进,可修无上天道。他只是不解,无何小师妹是天生道心又入得道门,他却不能。 修练已久,心境自然持重,外人对他的评价早已不至扰乱心境,不过想想自己一身装扮,不像是个大夫的模样,遭人误解那也是情有可原,当下也不争解,只是脸上淡然一笑,对着艺娘说道:“夫人莫急,病人在何处,且让我诊断诊断。” 艺娘领着令狐川进祠堂的偏房,几个男人想着这令狐川应该能拿出一手绝技,回天有术,却忘了回避,脚下跟着就进去了,却被艺娘门析一拍,给拦在了门外,一脸悻悻。 房间里止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 过了许久,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艺娘和令狐川两个面色凝重的地从屋子里走了了来。梁川上前几步,看着这脸心里也是不太好受,两个人的脸上完全就写着两个字“不妙”。 未待梁川开口,令狐川径直朝屋外走了出去。 这是?令狐大夫也没办法吗?梁川知道古代最要人命的就是这类炎症之类的病,没有抗生素,没有特效药,更没有手术和化疗等一系列先进而准确的医疗手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能不能扛过去。 止一会,令狐川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株不知名的小草,根上还带着点点赤红的泥土,脸上隐隐有喜色,仿佛手中拿着人参灵芝一般,对着众人说道:“就是它了。” 几个人看了一眼这草,野地里好像遍地都是,平时当相的不起眼,令狐大夫这时候拿着这野草做什么? 令狐川说道:“你们平日里定也见过不少这草药,这草药药性可是相当了得,特别是对今日屋内三位病患,那更是犹如救命灵丹一样,这草叫平车前,夫人你可多采,置入沸水中煎煮,分两次服,每日一剂,可大大缓解苦痛。” 梁川说道:“令狐道长,光凭这个药草便能治好叶小钗她们身上的病症吗?” 令狐川眼睛瞪了一下梁川,说道:“都说了不要叫我道长,叫我小川就行,光凭这味药只能缓解而不能根治,我再开一方药,你们照着药方上面写着的回兴化找我师妹依方开药,夫人你且过来一下。” 令狐川将艺娘引至一旁,低声说道:“我开的这方药不是内服药,而是外敷药,药采好后,你将药装入纱布袋中水煎,温热适宜后用药水冲洗她们患处,每日三次,一副药可煎三五天,要是碰到经期则先停药,他们都是粗汉子,这事只能交与你。” 艺娘细细地听着令狐川的交待,脑袋小鸡啄米一般一住地点头,事关三个姐妹的性命,艺娘不敢有一丝的大意。一说完,自己就冲出屋外去采车前草了。 令狐川问梁川这里是否有纸笔,需开张方子,回城去取药。何保正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老小子已经跑得不见人影,梁川立即叫招弟去找何保正,这里也就他家里可能有笔了。 何保正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把他的外孙女也一起带来了。他的外孙女的一到令狐川的跟前,何保正就让她跪下,说道:“快给恩公磕头,你的命是恩公救回来的!” 小女孩知道外公的话,她的母亲也跟她说过这个事。小小的脑袋毫不犹豫就往地砖上咚咚地磕了起来。 令狐川三年前按着自己算的一卦来到了凤山,他要找到那个机缘,以证自己的道缘,结果道缘没碰上,碰到何保正的女儿难产,一出手就顺便救下了母女二人。 “哟,都这么大了,快起来,不要给我磕头,给你外公磕,当年不是你外公死活扯着我,我可能不会出手。”令狐川一把扶起了何保正的外孙女,问道:“何保正,你这里可有笔纸,我开一方子。” 何保正转念一想,说道:“有的,宗祠里每天祖谱添划都要用笔,我去取!” 何保正很快就从宗祠里找到了笔,但是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一张纸,最后再搜遍自己家才找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是烧给先人用的。令狐川看了一下,无妨,便提笔在纸上写起了药方子。 梁川看着纸上娟秀的笔迹,嘴里随口就念出来了:“苦参、蛇床子、黄柏、龙胆、鱼腥草、土茯苓。。”,诸多各式草药及用量,令狐川惊诧地看了梁川一眼,说道:“你识得字啊!” 梁川笑着摸着后脑勺,好像一样了不得的大本领一般,说道:“略知一二!” 令狐川打趣道:“我只知其一,不敢知其二,你略知一二,那是比我强得多。” 梁川不敢答对。 令狐川将药方子交给梁川,梁川唤来招弟,给了招弟钱和方子,吩咐他再跑一趟兴化,去城西桑树巷找道长的师妹,按着药方上面的引子的将药快快拿回来。 已届晌午,本来令狐川看好叶小钗她们的急症,开好药方做好医嘱之后,已经准备打道回兴化了。何保正执意要留下狐川在家中吃完午饭。何保正让他家的婆娘取了两块腊肉,又将昨天视若已命的虎骨酒搬了出来。梁川和李初一又被叫出来坐陪了。 李初一一出现,令狐川一看到他眉头便锁了起来了,也不避嫌地说道:“你的身上煞气相当的重啊,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吧?” “道长好功力!” 仅是第一次相见,这个年轻的道士便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过往。 “喏,你们怎么又来了,说了不要叫我道长的,哦,我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没跟你交待过,那我现在交待一下,你们以后都不许再叫我道长了。” 令狐川嘴上说是不乐意,脸上可明摆着写着,巴不得别人都承认他是道门中人。 “你这身煞气本应无法可解,可是我观察了许,显是被人渡化了许多!”令狐川看着李初一,不禁啧啧的称奇,自从碰到梁川一行人,这奇人是越遇越多。 李初一淡淡一笑,当年许多兄弟跟自己一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以后也没了其他念想,直接出家去了,他也有这个想法,只是还不知道妻女的下落。。。 何保正见令狐川在给李初一看相,又想到这过几天梁川家里就在破土盖房,到时候也要请个风水先生,选择吉日吉时,定个方位,这样才能盖个万世不动的好家业,酒桌上这是没有尊卑的,人也胆子大了许多,便腆着脸说道:“恩公这阴阳数术真是鬼神莫测,我们几个小老百姓也不敢擅知天机,不过嘛,人生在世,有些事就看老天爷肯不肯赏饭了是吧。。” “哦?比如什么事呢?”令狐川被何保正这么一说,勾起了兴趣。 “我等小老百姓,安身立命不过一阳宅,一阴宅,指着这两样东西能给子孙留一道气运,今日我和梁川本来是想去兴化衙内买几亩土地,梁川家前几日走了水,一把火是烧得干干净净,现在就想重新起栋屋宅,这方位还没有大师给把一下,您今日既然来了,何不再露一手,给堪个方位?” 梁川倒是忘了这茬了,盖房子选坟地,这都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可以破土动工的,何保正这个不愧是老江湖了,对乡子里的这些门门道道都驾轻就熟的,自己就没这么多经验。 令狐川喝了一口陈酿,连声称善,这等好东西对身体是大有裨益啊,没想到这山窝窝里面也能尝到这等珍物,常言道,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而且梁川自己已算过,是个五行奇人,自己帮他一把,不知日后造成如何,且看世事日后会是如何,又何妨? 吃罢饭,梁川领着几个人一齐去了原来李初一的家,也就是后来梁川住的地方。 令狐川看着原来的原墟,摇了摇头,说道:“此地本就风凶火异之地,房子的大小房位更是不好,此家必定遭逢多次家变,轻则也是重伤瘫痪,重则家毁人逃,不死不休。但是我猜这房子原来不是你住吧?”令狐川对着梁川说道。 李初一原来一家两兄弟十五从军征,老二马革裹尸,李初一从死人堆里爬了了来也落得个半残,家里死的死,逃的逃,连后来住进来的梁川也跟着倒霉,进了一趟山,差点把命搭进去,后来走了水,险些一家人全烧死,果真是风凶火异。 谶纬高深,几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梁川道:“令狐大夫高断。” 令狐川掐指算了一算,看着李初一道:“李初一,你可得给我因果金了。” 李初一不解。 令狐川道:“自古算卦必收卦金,无运者不收,阳寿将尽者不收,大祸无可避者不收,绝卦更不收金银,你这卦我必须要收。” 李初一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令狐川指着招弟家的地,嘴里啧啧称奇,说道:“这块地是好地,房子随便起,无妨,当行大运!不过好像又不是你家的,可惜。” 令狐川一脸正色,看着几个人,说道:“不过风水这东西,本无吉凶,人有了诉求才会招致吉凶,风无常形水无常势,风水轮流转,你方唱罢我登场,好风好水来不来你家一看家主德行,二看家主运势,其次起作用的才是风水。现在这房子已归尘土,因果又重新再起,凶的不是宅,凶的是人间,苦海无涯,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福德是否相配,成事是在人身上!” 第七十一章贱地高卖 梁川决定了,一定得买下招弟家的那块地。他原来也不信什么风水玄学,但是活生生的例子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接着又摆在自己的眼前,不信也不行。 梁川只怕那块地是老人留着自己百年之后用的,他的小儿子也就是招弟自己会罩着他,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样自己真的就再帮他寻一块风水良穴,好好的阳宅之地,山上到处是风水好地,何必与活人抢地,不过生活死葬那是人家的自由,自己这样想也有点过份了。 招弟拿着皱巴巴的药方子就直奔兴化了,路上不敢有其他担搁的,一个来回要小二个时辰,家里还等着急药救命呢。令狐川的小师妹接到那张疑似草纸的皱黄纸的时候,脸上相当的不快,看了一下是自己师兄的笔迹也就没有计较那么多了,但是仔细一看药方子上面的所开的药,顿时七窍升烟,咬牙切齿地对着招弟怒道:“无耻之极!”招弟被小师妹一骂,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无耻了,自己也是照着令狐大夫拿过来的药方原封不动地传给这个小道童啊,哪里无耻了? 令狐川看完方位后,看着天色差不多也要午后,招弟脚力快,但是从兴化取完药再回来也没有这么快。令狐川叫来艺娘,艺娘不敢怠慢,知道大夫定是有重要医嘱要交待,扔下手头的活计,小跑到令狐川跟前。 艺娘看着令狐川的脸,显得相当的凝重,心下不敢造次。令狐川道:“她们身上的急症虽然药石可医,但是伤势过重,用药又太迟,虽然能恢复,但是可能这辈子再也做不了母亲了。。” 艺娘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同是身为女人,知道这后果的严重性,女人在这个时代无法避免的就是被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生不了孩子,谁会接纳她们?艺娘急切地问道:“令狐大夫,您医术高明,再想想办法,天可怜见,可怜小钗他们命运如此凄惨!” 令狐川仰头不忍直视艺娘的哀求,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帮贼人下手太狠,能活下来已是奇迹,回天乏术了。你私下可找个时机跟她们讲这回事,他日如若不知此事与他人结为连理,喜事也是悲,好自为之吧。” 令狐川走的时候,说此去一别,他也要离开兴化了,回山去找他师傅,重寻大道之义。何保正又一次叫来外孙女和女儿,让女儿对着令狐川先磕三个头,外孙女再磕三个人。 令狐川坚决不受,何保正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她们两个人可通这辈子也走不出凤山,没有再相见的机会,所以一定要磕头谢恩。何保正的婆娘拿了块家里舍不得吃的腊肉和几捆腌菜,一提高梁酒,使劲地往令狐川身上塞,令狐川说,受了两个小女的磕头,东西就不能再收了,坚决不收,收了点卦金和诊金,其余分文不取。 何保正牵来自己家里的老青牛,取出杂物房里的牛犋正准备给牛套上,想用牛将令狐川拉回兴化,以免路途之苦,令狐川苦笑道,老子骑青牛出涵谷关,自己可没那个运道,又是坚决推辞,飘飘然在梁川和何保正的目送下,独自回兴化。 送走了令狐川,梁川请何保正一起去一趟招弟家。招弟家的三个全在都在,他老爹,大哥还有那个胖大嫂。一家子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几个人无所事事地窝在家里,任家里乱成一锅粥,也没有一个收拾的心。 何保正是村里的老人,跟招弟爹也是熟识,看了看他家里的光景,知道他家老大讨的媳妇泼悍,也不想多嚼舌头。他知道梁川来他们家的意图,八成是看上他们家的那块地了,但是招弟他爹肯卖吗? 招弟的大嫂看到心心念念的梁川又回来了,那眼神就像看到自己的亲爹一样,一双肥手热乎地直接拉起梁川的手,使劲地往家里面拉,那只肥腻的大手还不住地在梁川的手上蹭,说道:“哟,三儿,可想死你嫂嫂了,昨天说好的,我还以为你不想买那块地了呢,嫂嫂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招弟嫂子的那只肥腻大手,一手的油汗渍,肥腻肥腻的,加上那腻歪的话,一张相当倒人胃口的大饼巨脸,谄媚起来,简直能让人隔夜饭都喷出来,最恶心的是还使劲地吃梁川的豆腐,吃得梁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梁川奋力地想抽回自己的话小手,奈何招弟嫂抓住这尊财神完全就不打算撒手了。。。招弟大哥冷着眼在旁边看着,那眼神里别提有多恨。 梁川身上像几万只蚂蚁在爬,极度地不自在,说道:“嫂嫂请自重,咱还是有事说事吧。” 招弟嫂子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像嗓子被人掐着一般,让人听想相当的难受,说道:“我说三儿,嫂嫂哪里不自重啦?怕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 一句话差点让站在一边的何保正笑喷了出来,这郑家老大的婆娘果然野性难驯,难怪老大在家里一个屁都不敢放,那身板加上这刀子嘴,还有他们爷俩的活路?何保正自己也不敢笑出声,将头扭到一旁,就怕等下引火上身,把那婆娘的利嘴给招过来。 梁川说道:“嫂嫂昨日说的你们家这块地要卖,我回家与我家艺娘商计了许久,艺娘同意这件买卖,现在我这边没问题了,嫂嫂呢,此事可是真的?” 招弟大嫂说道:“这怎么有假,昨天我们家三口子商量了一下,他们爷俩没意见,三儿只管拿钱来,嫂嫂就将这地卖与你!今儿个正好,老保正也在,就算当个见证,老娘今天我们家要是有人说个不字,我就撕了他!”说完那张横脸睨了一眼边个屁都不敢放一个招弟老爹和招弟大哥,满脸的杀气,就像在警告他们,再聒噪试试老娘是不是吓唬你们! 招弟的老爹看着自己儿媳妇的那般模样,嘴唇哆嗦了几下,终是没有开口。何保正摇了摇头。 梁川说道:“嫂嫂昨天出价两贯?” 招弟大嫂两只眼睛都要笑眯起来了,让人完全看不见那两只眼睛里想要表达的是喜悦还是奸诈,说道:“今天早上有个人外来人说也看上了我们家的这块宝块,没办法我们家这块祖宗传下来的风水宝地识货的人太多了,都想要,他给我开价两贯五百文钱,我心想说跟三儿感情这么深,又是邻居,太祖爷爷规定说这卖家里的祖产必得先问四邻,否则不能卖与他。三儿,嫂嫂今儿个可是有先问过你的啊,你不若是不肯,何保正做证,咱家可是先问过你的。嫂嫂一片苦心你可得体已嫂嫂啊。” 多少,两贯五百文? 何保正惊呆了,这价都能去南溪对岸去买块上好的水田了,就你们家这块地?还有人来买?我在何麓这大半辈子,就眼睛见到在这块土地刨不出食只能背走他乡的人,还没见过来咱这落户生根的。风水再好的地打不出粮食那有个屁用?盖房子,就你们家这光景几辈子也甭想在这块“风水宝地”上搭屋盖房,烂在手上就值个几百文钱,这肥婆娘真心狮子大开口,谁借她的胆敢开这么个泼天高价? 坐地起价,梁川笑了道:“嫂嫂真是仗义啊,想必这在何麓凤山都有口皆碑吧。” 招弟大嫂不管梁川话里有话,只管自己能不能收到那两贯五百文,任梁川去嘲讽好了,地在老娘手里,看你不老实。 梁川见她不为所动,说道:“嫂嫂是个实诚人,但是我梁川穷在何麓凤山也是出了名,跟艺娘一个馒头掰两半吃攒了多少年才有这些钱,这样吧,两贯两百文吧!实在是不能再多了。” 何保正见梁川真的疯了,真心想去买那块,不停地在一旁给梁川暗示,使眼色,梁川看见,笑了笑回应过去,手伸进怀里摸出两个束腰形的银子,还有小串的铜钱,两贯两百两。 招弟大嫂看见钱眼睛都直了,什么有人来看他家的地都是她自己编出来的,为的就是坐地起价,南溪这边的旱地早就没人愿意种了,更别说有人愿意来买了,买了干嘛,官府的税就能让你出一大滩血!盖房子?盖坟地差不多吧。也就这个傻子乞丐会出这么多钱来买这个地吧。当下一把抢过梁川手里的银钱,放进自己的怀里,拍了拍才安心。 梁川说道:“那什么时候去官府做过户手续啊?” 招弟大嫂拿了钱,生怕几个人反应回来,又反悔,顿时就下了逐客令了,急忙忙地把几个往外面赶,说道:“我家小叔子不是天天和你们混在一起,你们让他跟你们去办吧,我这还要换衣服,你们回去吧!” 两个人就这样被赶了出来,何保正看得是又急又怒,对着梁川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傻了啊,这块地怎么了?非买不可吗,你知道这地方的这种地才多少钱吗,你家边上不是还有大片的空地,去跟官府买不行吗,干嘛一定要多花这么多钱买这块地?” 招弟的老爹跟出来了,他听到了何保正骂梁川的话,说道:“多花这么点钱?当年家里的老人交待了,说祖上救过一个算命先生,给了他一碗饭吃,算命的没有其他报答的,就给我们家算了一下,说我们家的这块地多少钱都不能卖,盖个草房子住进去,家里都能出个不得了的大人物,现在家道是不行了,饭都吃不饱,唉。。” 何保正嘴角冷笑一下道:“就你们这样,能不卖地那都是阿弥佗佛了,怎么?你们真以为凭你们家两个后生的本事,还真能给你盖个大厝啊?” 招弟老爹的眼睛灰暗而没有任何的光彩,相当于是莫认了他的说法,是啊,守着这块好地这么多年了,日子是越过越差,能活着就不错了,谁还指望出个什么大人物。。 第七十二章衙门小吏 何保正一路上气得唉声叹气,怒骂梁川年轻不懂事,花这么多钱买一块破地,有那个钱,都能去南溪对面买块上好水田了!梁川任他随便说着,也是笑笑,说道:“你没听令狐大夫也说那是个风水好地吗,他的话不会有错的。” 怎么可能会有错?令狐川先是一卦算出梁川不在五行内,然后再一卦算出原来的房子恶事连连,此等天人之术如果不是梁川自己经历过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现在,信! 梁川不可能跟何保正说自己来自于一千年以后,只是用了艺娘丈夫的身子借尸还魂,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属于五行当中,算得是一丝不差。 所以说什么这块地他也要拿下来,风水这东西,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业与择偶,十二趋吉要避凶。 前三个自己不可控,可遇而不可求,做好人事而敬鬼神,好东西送上门了,也有条件,不赶紧占了,身后事谁知道呢,富贵在天全凭看运气了,说不定以后他也走上人生巅峰呢。 何保正在梁川边啰嗦了半天,梁川像根木头一样,不为所动,气得何保正后来不劝了,直骂梁川败家,骂归骂,跟梁川一直交待说现在钱给了,明天一定得去县衙把地契拿了,招弟能作主就行,至少他这个保正还能当个见证! 招弟带着治疗叶小钗他们病的药回来了,家里没有药炉子,找何保正他们借了一个,照着令狐川吩咐的包着纱布慢慢熬煮出汤汁。艺娘采了一大筐车前草,洗净了也放在锅里面煮,时不时就给叶小钗她们三个人当水喝下去。 车前草的消炎退热作用相当的不错,三个人喝下去后明显腹痛挣扎就没有了,一个个沉沉地睡去了。 艺娘每每将汤药端到叶小钗嘴边,叶小钗虽然迷迷乎乎地,但是却对艺娘喂药相当的排斥,抗拒的作用相当的剧烈,几次差点打翻了盛药的碗。艺娘十分不解,这车前草药味道又不是像黄莲那般苦涩,怎么会这么大反应。 那一夜艺娘烧几不知道几锅热水,依方煮出来的药水给三个女人冲洗了几次,几个人的症状明显减轻了许多,因为病症过于特殊,几个男人只能眼看着,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艺娘累得后来直接在房间里睡倒了。 梁川有些对不起何保正,宗祠本是圣地现在让他们暂住,还让他们在这里治病。要知道古代许多人视女人生产例假为不详,唯恐避之不及。 何保正只是笑笑道,他们何氏向来只是做好事但是一代比一代末落。救人是好事,先人会原谅的,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是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不是。。 一句话说得梁川打心眼里开始敬重这个平凡的小村官! 第二天一早,梁川带上招弟和何保正又往兴化县城去了,这几日事没有做几样,兴化县城倒是跑了很多趟。 昨天令狐川走的时候,何保正的婆娘拿了很多农家特产要令狐川带走,结果令狐川摆摆手就自己回去了,今天又要去兴化县城,何保正背着个竹筐装着那些物产,打算自己背到兴化给令狐川。 买地的事情要紧,就怕等下在令狐川处又担搁了,几个人直奔燕池埔的县衙。梁川上次来的时候,走的流程比较特殊,是被采取强制措施带进来的,而不是以一个合法公民的身份进府衙办事,哪里由得他到处观望。 何保正看着两个人眼睛看得都直了,气都不敢大声出的那模样,心里颇有三分自高,眼神里不住地流露着自豪,指着县衙的各种布局建制向两个人说明各个建筑的所在分工,嘴里时不时地说道本保正几岁的时候就跟着老爹也就是何麓上任一保正来这里办什么事,县里面哪个神仙一般的老爷人物接待了他们的过往事迹,引得梁川两个时不时地插嘴多问当年的英雄过往。 古代以在为尊,以右为卑,大门仪门戒石坊以及主体建筑的大堂二堂三堂依次排列在一条中轴线上,左右依次排开,呈一种对称格局。文在左,武在右,这也是宋朝文尊武卑一定影响下的产物。左边有吏户礼,右边有兵刑工,前排吏兵,中间户刑,最后才是礼工。户房管土地户籍,要找的总门就是这个。 何保正领着梁川招弟,轻手轻脚地就上来了,猫着个身子,生怕动作大了点打扰到里面的大人物。这一幕梁川见过太多次了。 在基层常常有群众过来办事,要么找不到地方要么不认识人,许多一辈子可能都跟行政机关打过没几次交道,第一次来都是把这些行政机关里面的不管正式还是非正式的看得相当的谨慎,一张口都是:领导,问个事,领导,这。。搞得小公务员诚惶诚恐的,这大慨是几千年官僚制度遗留下来的吧。何保正这个村长当了一辈子,也没几回能进县城与这般胥吏打交道,村子一条狗还是狗,衙门里哪怕一条狗,也是有身份的狗,更何况这些在衙门里当差的公爷,自然视他们也是神仙般的人物,恭敬了一点,很正常。 户房里一个四十来岁白面微须的中年人端着一个鹧鸪斑建盏,翘着一只二郎腿,正在享受着早上茶叶的清香,整个衙门清静无人,早上的太阳透过纸窗照在身上,整个人懒洋洋的,相当的养人。 何保正叩了叩门环,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到了这个正在喝茶的胥吏,茶盏里滚烫的茶水灼到了舌唇,还溅了他一身的茶水,忙不迭起身拍掉身上的茶渍。转身看了一看门,是三个未曾见过的,一看就是乡里面的百姓,怒得他大声咆哮道:“做甚?你们是什么人?” 何保正的一脸老爷笑起来跟一朵老菊花一样,满脸的褶子,那恭维的笑容让梁川和招弟不寒而栗,你这老头子可真使得出来啊。何保正嘴里相当的客气,说道:“小的是凤山乡何麓村的保正,姓何,今天来县衙讨扰是想帮村子里一个外来客户买块地,顺便看能不能将这客户的贱籍改了,以后归我何麓主籍,依律纳银。” 这贴司姓黄,识得一笔半划,功名仕途是没有指望,靠着老婆娘家亲戚的关系,在兴化县衙户房内捐了一个刀笔胥吏的闲差,这一做就是几十年,倒也清闲。这兴化大大小小里正保正几十个,这何麓的保正怎么这么眼生?好像从没打过交道一般,这番上门又这么唐突,估计又是哪个穷村的穷鬼村长上门来攀亲了,这身上背的是什么东西,上不上路? 黄贴司狐疑而又不满地打量着何保正以及后面两个人,两个人手中都是空空的,一看就拿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件,问道:“买地?你们可知这卖地规程啊?就你们几个人来了,卖家可有人来了?” 黄贴司阴阳怪气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幸好何保正虽然这么些年了何麓也没几个能人能买地卖地什么的,但是好歹操作过,知道要买卖双方到齐了才能办手续。他指着身后的招弟说道:“回贴司爷的话,买卖两家都来了,这是何麓郑良庆的二儿子,买他们家的地,由他代为画押。” “何麓郑良庆,这可得好好找找了。”户房里有兴化各乡各村的所有造籍在册的主客的登记信息,一本本堆积在一起,厚厚的一叠,有些偏僻的地方因为变动极少,人口普遍是外流而不是流入,根本就没有变动的必要,日积月累下来,别的丁帐本都是快翻烂永远放在最上面,个别穷地方如何麓这种贴司押书自己都没什么印象的,永远在下面。 黄贴司在最后在的一个博古架上搬出一沓发黄的丁帐本,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黄贴司用力一吹,上面的粉尘四散飞扬,呛得黄贴司打了好几个喷嚏,挥起手用力地扬着。梁川眼力好,一看黄贴司这般狼狈,立即小跑到黄贴司跟前,两手接过黄贴司手里的丁帐本,说道:“贴司大人您受累了,这点小活我来就行,这些书册搬到哪里?” 黄贴司这平日里最注重自己的形象,拿了几本书搞得自己灰头土脸,还好这个小后生挺上路的,还知道过来帮自己一把手,多看了梁川几眼,手指着刚刚喝茶的公案,“喏,就放那桌子上就行。” 说完忙不迭地掸着自己身上的灰,那身青色的大袖襕袍今早家里夫人才刚给他换,搞得这一身灰,回去又得聒噪几句,平日里就差点什么借口来闹事,唉。 每本丁帐本封皮上都有写着各个村的名字,上面有所有登记在册的人名姓土地田色、四邻界至、产业来历、原业税钱之类的信息。黄贴司一本本翻了下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山水、涟前、梧店等一个个村子的名字,念一个他皱一下眉头,妈的,怎么这些个什么鸟村听都没听过,这都放了几年了,动都没动过,唉,有了,何麓! 第七十三章交茶水费 这个时代的纸多大是枯黄甚至发黑的麻沙纸,纸质原本就枯黄,历经岁月的沉淀颜色就更加的泛黄,而这些手工书还不像宋建本浙本那样的印刷版,对写作者要求极高,字不能潦草,也对笔墨文锋的要求也极高,历久要弥新,不能褪色。 尤其是这种重要的记载户籍土地的重要文书,更是日后几代人考证的依据,保存更显得关键。相较于严重依赖电子化的那个时代,一叠叠的文书就这样一代代的流传了下来,不能出纰漏,这些工作突显了我们古人的智慧与伟大。 那成沓如山的文书都是用手写成,浩瀚如烟海,梁川此刻与古人为伍,虽说眼下的生活是一方面,但是自己经历过一个不同的时代,才能体会那种深刻的差距。 黄贴司手伸出舌头,手指在舌尖上沾了一点口水,开始翻这本何麓的丁帐本。梁川就站在一旁看着,里面的字都是蝇头小楷,竖行排列,一列列的小字写得相当的娟秀,但是一页页地翻下来,梁川明显看到里面有很多是用红笔勾掉了,黑色的篇幅反而少得可怜。 前几页记载着何麓的历任保正,黄贴司指着历任保正的人名一个个念了下来,念到最后一个脱口而出道:“何家洛?”何保正立马凑了上来,赔笑着回道:“小保正正是何家洛。”确认了何保正的身份,黄贴司将招弟叫到跟前,又问了问招弟家的信息,父母的名姓,想叫招弟指出来,招弟不识字,黄贴司只得自己慢慢找寻。 黄贴司斜着眼看了何保正一眼,然后继续往后面翻,每一页上面都有大幅的红墨勾掉,就像当年看西游记时阎王爷的生死薄上勾掉的花果山猴族。黄贴司看着这个村的在籍户根本没剩下几户了,看得是不住地摇头,说道:“这几兴化大小几十个话事人我平日里多少都有接头碰脸,但是感觉就是从来没见过你,今天一看你们何麓都他娘快绝户了,你这保正差点就成光杆子保正了,难怪没见过。” 何保正心里相当的不爽,何麓何时会绝户?这不是还有外来人想进村落户,妈的老子当了一辈子保正就是希望村子能在老子兴旺起来了,谁知道现在世道这么艰难,这是怪我吗,还不是你们这些狗官一个个逼人太甚,何麓那里地太瘦,年年催税催役把人往死路上逼,有活路谁不想活下去!何保正在心里将这个贴司后书的家里女性从十八代前到现在一个个问候了一遍,现在是来办事的,不能冲动,装孙子就装孙子吧。 黄贴司在丁帐本的末尾翻了许久,终于在一小块版面上找到了招弟他们一家的户籍信息,他们家也是早几代北边躲避战乱南适下来的流民,当时手头还有钱,就在何麓买了地,以为南方地肥气候宜人,一家人就在此处落地生根了,没想到南溪何麓这一岩的土地太瘦,怎么种庄稼都出不了几斤粮食,加上家里运气不好,人又不懂得吃苦经营,一代是不如一代,但是这户籍是永远留在了凤山何麓。 “你爹郑良庆,那你呢?” “回老爷话,小民郑招弟。” “好,今日典卖田地,你们双方都来了就好,你们将各自契主名姓,田色四邻,典卖顷数,交易钱额等各样信息全部报与我,我给你们制作契书。”说完黄贴司去后堂取了一张官版标准的空白契纸,这种契纸是官府强制推行的标准契约,由官府统一印制。 黄贴司提起毛笔,小心翼翼地在那张空白的契书上着墨写字,何保正机灵地凑到边上帮忙研墨,梁川说道:“草民梁川,弓长张,一二三的三,买郑良庆家何麓旱地一亩。。”梁川看着贴司的笔速,一样样慢慢地报出来让他让在契纸上,招弟同样不紧不紧不慢地报,不过他不识字,都是重复着报,说也说得不清楚。 才买一亩,费的这个事哟,黄贴司很注重自己的写迹,所以写起来不紧不慢,大有慢工出细活的架式,两个各自报着自己的各项信息,两个人都说得一致无二,才慢悠悠地往上写。 “价金多少?” “二贯二百文钱!” “多。。多少?” 黄贴司以为自己的耳朵都不好用,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干这一行久了,兴化有各式各样的土地交易都是经他的手办好的,什么地什么价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二贯钱?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吧,要么就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二贯能买什么样的地,出了东门那一带的水田那么肥,也都不用二贯一亩,不过现在是有价无市。 有钱的肥羊!这公门里的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一条肥肉经过他们的手,不切一刀下来那也要把手在那肉上多蹭几道,过得满手是油! 黄贴司把笔往砚上一放,伸了一个懒腰,端起刚才自己溅掉一半的茶盏,茶水微凉,还是有滋有味地嘬了起来。招弟和何保正眼睁睁看着他写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不知所措地互相看着对方。 梁川看得是苦笑不得,这种事虽说他不屑去做,可也亲眼见过太多的平头小老百姓去机关办事,明明可以一口气办好,非得折腾得当事人到处请托四下求人,又是吃饭又是送礼。。 唉。。。不愧是‘光荣’传统。。 何保正还在磨着墨,不识相地还自己提醒了黄贴司一句子“贴司大人,墨研好了,您可以继续写了。” 黄贴司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早上刚沏的一壶上好的武夷岩,可惜了,那甚保正,你筐里背的什么,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腊肉的烟勲味。这味道还挺正的。” 何保正心底怒骂,你这狗官鼻子还挺灵的啊,猎肉放在筐里盖着一块布你都闻出味道来。未等何保正开口,梁川一把掀起盖在筐上面的布,提起里面的两串腊肉,原来是给令狐川准备的,还有一坛子自己家酿的高梁,一并放到黄贴司的案桌上。 梁川笑吟吟地说道:“贴司大人,小草民几个早上惊人大人喝茶的雅兴是小人的不对,这点意思本来就是带过来准备孝敬给大人的,你看这忙着地就给忘了,怪我,茶叶小草民几个是不懂,但是这腊肉是自己家里挂的,松枝儿炭勲出来的,味儿倍醇正,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你!”何保正眼看梁川竟然将自己给令狐川准备的腊肉拱手送给这个狗官,送得还这么谄媚,当时胸膛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梁川拦下了,说道:“保正,你再帮着磨点墨,贴司大人要继续写了。”梁川边说边使劲地往何保正使眼色。 “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倒给忘了,老了老了。”何保正不是二愣子,自己也是跟这些人打过交道的,知道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吏平时不拿点好处肯定不会给你好好地办事,自己太久没跟官府走动了,这一套东西忘得差不多了,还好有梁川啊,不然自己今天肯定栽了。 梁川黑着脸,硬挤出笑脸来说道:“老保正你老了,记忆力不好,早上儿出门的时候交待我到时候提醒你,到时候到了县衙见了这些天上星宿般的老爷惊宠得会忘了把东西孝敬老爷,这说忘还真给忘了啊。你这怎么办事啊,还惊了老爷的茶水,你看看你这冒失样,成何体统。” “是是是,是我孟浪了,这好些年头没进县城了,这些体统都忘光了,该死该死。”何保正恶狠狠地白了梁川一眼,嘴里说着不由衷肠的话,他真后悔走一趟浑水。 黄贴司看着那些腊肉酒菜摆在自己的桌子上才心满意足地放下茶盏,抻了抻手,继续提起笔在契书上填写。慢悠悠地写好了一整梁川契书后,还不忘用嘴吹了几下,生怕湿墨污了契书。抬起头,看着梁川和招弟两个人,说道:“好了,现在把契税交一下,我给你们上大印就好了。” 契税?梁川愣了一下。 何保正解释道:“土地买卖都要给官家上税,依律当是如此。” 梁川问道:“多少?” 黄贴司说道:“一百一十文钱。” 梁川手伸进怀里正准备掏钱了事,黄贴司看了一下,指着招弟说道:“交易金是他收的,这契况需由他交,不用你交。” 招弟没反应过来,他身上也没有钱,梁川笑道说:“贴司大人,这些我替他交了,没事吧。” 黄贴司眯着眼睛嘿嘿一笑道:“谁交都不妨,但凡有人交就行,这钱我也好交差入账。”黄贴司看着掏钱干脆的梁川,啧啧叹道:“今天真是什么日子啊,老夫干了有些年头了,头一次见到瘦旱地卖的水田价,买家帮卖家付契税的,你们俩说实话到底啥关系?” 梁川掏出银钱交与黄贴司,黄贴司从案桌上的印盒里取出县印,监官印,还有招税凭由,鲜红的大印平平稳稳地在契书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朱钞。契书大功告成,一式四份,一与梁川,一与招弟,一份留在商税院,一份留在县户房。 第七十四章玄之又玄 梁川收起那张红契,因为梁川自己买地是准备盖房,也相当于买了一个砧基,丁账户籍里要记下来,以后是收取税赋的依据。黄贴司慢慢地将梁川家里的口数,林艺娘的名字记下,虽然以前的原籍来处都已忘了,但是从现在开始知道的东西也得记得清楚,在兴化落户,就归兴化民籍了。 梁川看着那笔缓缓地记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而清晰,也就是从此以后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了,愿自己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但是他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更比常人见了更多的社会阴暗面,人性啊,温柔以待,呵呵,幻想一下还是不错的。 此番买地也算顺利,除了付出了一点小代价,其他的都算顺利,除了张前家前面的地买不到了。 梁川家前面的地,也就是朝南的地那些佃户乡民已经逃荒逃户多年,朝廷规定,如果逃荒了两年之年再返回原籍继续耕种的,那么这块地还是原来户主的,但是如果超过两年没有回来耕种,放任土地荒芜,那么官家就要将这些土地收回去,要地的话,就要去找官府买,当然也可以去自己开荒,这个官家是豉励的,但是这样的地一般很瘦,瘦到只能勉强糊口,前几年不交税,后面就连税也交不起。 梁川拍了拍自己怀里的那张红契,又客客气气地问黄贴司道:“贴司大人,我那块地前面的这些荒地听说已经抛荒多年了,我能否买个一亩半顷的?” 黄贴司想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又走到户房里面的另一个博古架上,找了许久,终于又翻出另一本帐薄,梁川看了一下,上面写着砧基薄三个大字。黄贴司翻着这个册子,看了许多,说道:“巧了,你们凤山这些个地啊,想买也买不到了,没有了。” “没了?”连何保正都有点讶异,他身为这个地方的保正,一般有什么土地流转他都会知道的,什么时候没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黄贴司看了看砧基薄,说道:“今天给你们发放了红契,回头在这个本子上也会帮你们改了以前的土地亩数方位,以备日后寻查。至于你们刚刚说的其他地嘛,因为被其他人买了,凤山的财主郑员外买走了。” 何保正和招弟两个人从县衙出来的时候,一个是一脸懵逼,一个则是咬牙切齿。何保正就是那个咬牙切齿的人,他背着的竹筐里的东西都给了黄贴司当作茶水费了,此时空空如也。 “我大宋的官员都是这副德性吗?”何保正迷茫地看着梁川着,问道。 “准确地来说,刚刚我们碰到的这个人,不是官,而是吏,小吏,你懂的吧?”梁川一脸纯真地看着何保正,“这只是我大宋最不入流的小办事员,大宋朝的官他们还算不上,而且大宋的官多如牛毛,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这种不入流的小吏更是比比皆是,办事的大都不是官,而是他们,朝堂里有人心系天下,有人贪赃枉法,是非人心,官途险恶,大部分都是这些不入流人的与你纠缠不清,不是一个这副德性就能说得清的。” 何保正还是一脸气不过,他身为一村的保正,是亲眼见证了何麓村的荣辱兴衰,何麓的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大部分的家庭都因为沉重的税赋而无法生活下去,死的死逃的逃,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落户到何麓,竟然还要靠送礼行贿才能将事情办好!“那也不能拿老百姓的东西,他们享用朝廷的俸禄就应当替老百姓办事,怎么还能拿取老百姓的东西呢,你看看刚刚那个小吏的嘴脸,唉!” 梁川看着何保正,既有点感动,也有点想笑,大概是因为这般淳朴的百姓,虔诚地相信着读书人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人,我们的文化我们的国家才能千百年地传承下来吧。他又有点想笑,因为这他们的思维都太单纯了,说道:“你觉得他不好吗?” 招弟都忍不住了,替何保正抢道:“那肯定不好,坏官才会拿老百姓的东西啊。”何保正附和地点了点头。 梁川说道:“你们错了。刚刚那个小吏的作法已经算很不错的了,你们想想,如果你把钱花了,事情又办成了好还是你把钱花了,但是事情办不成好呢,又或着你打算他变法子拖延,各项手续给你按最烦琐地来,最后事情办成了,但是时间功夫花去了很多,你们说哪样是最好的?” 何保正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是冲着办事来的,那当然是事情能办成就好。” 梁川赞赏地看着何保正说道:“你算开窍了一点,没错,我们要的是事情能办成,既然花一点小代价能将事情以最少的代价办成,那个小吏满足,我们也不亏,那何乐而不为。人家是吏不错,但并不代表着人家就要鞍前马后地将事情立即替我们办得滴水不漏,人家没有这个义务,更没有这个意愿,你们想想,你们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别人找你们找事的时候,是愿意得到一点尊重呢,还是像一个下人一样,累死累活地替你们这些平头老姓卖命?” 这是什么观念,梁川一番话何保正简直闻所未闻,当官的要拿了东西才办事?而且这还是好的?何保正喃喃地说道:“天呐,就这世道我大宋的百姓还有活路吗?” 梁川笑道:“没有人活着是容易的。” 何保正已经沉默得不想说话了,因为他想到了以前何麓的那些人,曾经热闹富有生气的一个美丽村子因为这帮狗官而萧条破败,而在他们眼里他们一点所谓都没有,甚至一点良心上的过意不去都没有,他们只想着拿钱,拿好处! 梁川看着何保正一脸地沉痛,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个人生下来就是将军,这个将军既贪污又行贿,但是他打仗也特别的厉害,外族人多次入侵他们的国家被他打败了,他也得了很多的好处和赏赐,他拿了好处和赏赐就去行贿他上面的官员,因此他的官越做越大,权利也越来越大,有了更大的权利,他就贪得越多,将军越做越大,能统领越来越多的兵,能指挥越大的战役,最后真的将入侵的那帮外族人都打跑了。你们说说贪污是好事还是坏事?” 何保正无言以对。 梁川看着沉默的何保正,说道:“那个人有句名言道,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 梁川知道自己的思维是后世的思维,在古代这种先君忠君的思想下,简直是大逆不道的想法,也懒得再多废口舌了,“何保正不必为此事烦恼了,我们去集市上看看有何新鲜的果蔬,买一点送与令狐大夫岂不一样!” 何保正气不过道:“再买东西那不是又要花钱了!” 梁川笑道:“孝敬令狐大夫的这个钱我出就行了,令狐大夫昨天有恩于我们家,这也合情合理。” 城西的集市里卖小吃的饼摆上,红火的烤炉里各式蒸饼、糖饼、门油、菊花饼热乎乎地被夹到案板上吆喝售卖,还有那饱满的猪肉包子,过往行人,咬一口皮薄肉饱的包子,再喝一口豆汁或是清茶,口有余香,满嘴流油,样式比燕池埔一带更是繁多,更是热闹。惹得一旁的招弟那嘴里的口水不住地往肚子里咽,就像一个从没吃过蛋糕的小孩子,站在蛋糕店前久久不能移步。 梁川看得心疼,掏了钱买了好几个刚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热乎大肉包,三个人顾不上手中的包子滚烫,站在街上就吃了起来,吃得不亦乐乎,。 城西集市里卖的糖心雪梨相当的爽脆,还有雪白如婴儿小臂的萝卜,白菜,农家自己养的芦花鸡也相当的肥,这几样时鲜分别买了一点,肥鸡一头,又提了一条两掌儿大的鲜板鲫,刚从南溪里面打上来,强有力的鱼尾还时不时在空中乱拍打着。满满当当的放了一个竹筐,准备送去给令狐川,当是刚刚被黄贴司污了的替代品。几样物件花了梁川几百文钱,看得何保正那个心是更疼了,更加痛恨那个衙门小吏黄贴司了。 三个人背着满满一筐的东西,又走到了令狐川隐居的那个小桑树巷巷口,好像有种错觉,巷口的那株桑树原来好像略微衰败一般,隐隐没有生机,但是今天看了新叶已经抽了了来,就像蓬勃生长一般的小树苗,充满了活力与韵律。 走进巷子,小道童不在了,药房的门也锁上了,仅仅一天,门上的那把铜锁与门环好像百年尘封的老宅一般,积了厚厚的一层铜锈与灰,仿佛这里从未有人住过一般。 一个想法在梁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这些道士太邪门了,当初一连串的变故起因就是那个开q7的老道士,现在又碰到一个令狐川,难道这帮人真的是修仙的不成? 第七十五章偷鱼小贼 梁川难以置信地拿起挂在门环上的那把铜锁,锁眼因为铜锈的腐蚀都已经完全封闭死了,明显就是岁月的痕迹而不是人为制造的假象,门板虽然闭着,但是看着也快掉下来了,梁川推了一下,门板吱的一支,晃了一下,差点掉了,灰尘倒是掉了一下地,透过门缝,里面哪里有什么药柜,散乱一地的杂物,比墙灰还厚的粉尘,分明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梁川看着这副奇怪的景象,再次陷入了迷茫,问着旁边的招弟道:“招弟你昨天来拿药的时候,小道长应该还在这个房子里吧?” 招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了一看巷子里的各个房间,又特意跑到巷口看了看那棵老桑树,回来也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但是整个城西就这么个地方有一棵亭亭的老桑树,这里才被叫成桑树巷,岂会有错,他痴痴地对着梁川说道:“三哥,道长难道是神仙?这一天的功夫怎么房子再怎么折腾也不会积这么多灰啊,这几码得十几二十年的功夫啊?” 何保正接话道:“就是啊,昨天咱们三个真真切切地到了这里,难道我们三个人一起做梦了?” 梁川站在这巷子里,环顾了一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想想自己两世为人的遭遇,想想令狐川的金口神断,笑了笑道:“。凡间太过寂寞了,先生回去了,咱们也回去吧。” 先生先生莫外求,道要人传剑要收。仗剑当空千里去,一更别我二更回 眼见令狐川已经仙去,不知所踪,再继续在桑树巷呆着也是徒劳,几个人掉转船头就直接打道回府了。城西热闹的不仅仅是集市,还有各式的赌档以及销金窟,男人的温柔乡。 几个人走到那栋莺歌燕舞的金楼跟前时,虽然三个人都是并排笔直地往回走着,但是眼睛都尽能斜着,齐刷刷偷偷使劲地往金楼里瞟去。 金楼上阳台站着的几只正在卖力迎宾的花枝招展的莺燕就比这兴化大街上普通的良家要馋人得多,兴化本地大部分良家都是农民子弟,也没几个平日里会去打扮装饰自己,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女人往自己脸上拍点脂粉,顿时便靓丽了三分,加上那卖弄风騒的撩人样,是个功能正常的男人见了都硬梆梆,男人的目光自然不住地想里面钻! 何保正走在梁川的左手边,招弟在右边,三个人原来并排走着,正因为这样走着,三个人刚好又斜着眼偷看那些露肉招展的莺燕。就在这时,梁川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有一个人一直跟在何保正的后面,跟着跟着然后伸出手往何保正背着的竹筐里抄了一下! “站住!”梁川回过神来,眼睛往何保正的竹筐里瞄了一下,原来那条大板鲫已经不翼而飞,梁川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提着他们刚买的那条大板鲫正背着他们夺路而走,脚步下跟生了风一般,比他们几个跑着都不多。 三个人完全反应过来,追着那个小兔崽子,撒开跑腿撵了上去,边追嘴里还边恶狠狠地警告那个偷鱼的小贼说道:“小伙子把鱼放下,就不为难你,不难等下追上你就要你好看之类的话。” 那个小贼一看也是个江湖老手,见他们追上来了,嘴里还放话要他好看,转过脸来就朝三个人做了一个鬼脸,脚下生风变成脚下起风了,蹦蹦跳跳地戏弄着三个人,然后跑了起来了,使劲往人堆里面跑。 梁川三个人在他屁股后面追赶着,嘴里不停地怒骂着日你娘,小贼别跑,偷东西之类的话,怎奈这城西本来就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全都有,平日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尽管人多,但是大家纷纷当做没看见,也没人出手,任由这个小伙子到处乱窜。 何保正背着一筐的东西,没跑几步加上嘴里又一直囔囔,跑了两个街口便累得扶着边上的墙喘得跟牛一样,梁川倒是力不知竭,嘴里不停地骂,各种威胁,中气十足,半条街的人都听得到,而且愣是紧紧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式。 那个偷鱼的小贼看梁川这副不要命的狠样,心下大骇,感叹自己今天怎么碰上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主,他娘的,刚刚下手的时候没仔细看,一条鱼而已,像刨了你们家的坟一样。 偷鱼的小贼对城西这片相当的熟悉,在各条街巷像兔子一样窜进窜出,梁川则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地贴在后面,但是城西地方终究有限,再往前跑就是城门,那里有守卫,官兵听到呼喝声,定会将他拦下来,拐来拐去,终于拐进了一个死胡同。 梁川将这个偷鱼小贼逼进死胡同,小贼见无路可逃,转过身来面对着梁川,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 梁川守着巷子口,等了好一会,招弟先追了过来,然后何保正带着那个风箱一喘的肺也赶了上来,一张老脸惨白惨的,扶着墙在慢慢还魂,半天了,终于有点缓过来,抬着手指着那个小贼道:“你。。你他娘。。。弄不死你!”一句话讲得断断续续,三个人堵住巷口,今天就要这个小贼好看! 这个小贼没有就此罢手,眼睛来回转了好几圈,好像想到什么好主意后,看着年纪比较大,刚刚又是从他竹筐里偷的鱼,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老头,识相的就快把本大爷放了,否刚等下我那帮兄弟杀过来,打不死你们三个!” 何保正看了一眼招弟和梁川,问道:“你们两个刚刚后面还有人追吗?”梁川跑最前面不敢确定,对招弟说,招弟你去巷子口看着,等下有人拿家伙过来就马上知会一下,要是没有你就继续看着。 招弟在巷口望来望去,也没见一个鬼影过来,便对梁川喊道:“三哥,没人跟上来啊。” 梁川见这个小贼刚刚放出来的话豪横得不行,心里还在嘀咕万一真的是这城西当地的地头蛇,那今天估计还得出点血,真把人家小弟给打了的话,可是这大半天了按理说要是有兄弟的话,早也该追上来了吧。 梁川脚下慢慢逼近那个小贼,这小贼跟招弟一般年纪,梁川看着他嘿嘿一笑道:“小子,老子我在兴化也认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把你家当家的名讳报上来,搞不好等下大水冲了龙王庙就不好了。” “把你那塞驴毛的耳朵掏干净听好了,当心吓死你们。”那小贼轻蔑地说道:“爷爷我就是剿灭大蜚山匪患的那位英雄都头。。”说到这里,没等他说完,梁川反手就给了这个偷鱼的小贼一个大耳刮子。 “的干儿子。。”梁川心下一咯噔,妈的,我还以为他要说他是李成福那个大胡子,这下打急了,李成福万一有这个干儿子,回来不还得跟他赔罪?何保正看着梁川一脸纠续的样子,凑过来问道:“怎么,真认识?” 那小贼一看两个犹豫不决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编的鬼话奏效了,继续说道:“大蜚山那帮贼寇怎么死的当时我就在边上。。” “啪!”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说漏嘴了,梁川扬着手又给了那小贼一巴掌。梁川的手掌奇大,本身力量又大,打得这个小贼一下差点没背过去。 “那些贼人死的时候,你在边上?爷我听到的说法好像不是这样?” “我说我在边上了吗?”这个小贼不见棺材不掉泪,咬咬呀想继续他的鬼话,道:“大蜚山那帮贼寇怎么死的我就在边上认真地听着。。” 梁川皱着眉头,盯着他说道:“你这一口气不好好说完,等下我性子急先把你打死了,你可能去下面找阎王爷去诉苦了。” 这个小贼转念一想,大蜚山剿匪这个事现在是满城皆知了,自已编个都头干爹,都头干爹剿匪的时候按常人理解说也不会带着自己才是,但是这个大汉子脑子挺灵光的啊,本以为一套说词就能糊弄过去,没想到这次栽了。 当下这个偷鱼的小贼也不敢乱讲话了,这个小贼定了定心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两个脸颊火辣辣地生疼,但是还是硬挤出一个笑脸来说道:“小爷我就是龙虎山第三十八代传人,前知五百年,后算三百年,算无遗漏的天师道真人令狐川。” 呵呵,令狐川!这小子好死不死说了这个名字。 梁川和何保正一左右同时一人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你他娘的怎么不说你是龙虎山大天师!” 这话只怕令狐川都不敢,因为龙虎山传承有个规矩,只能是他们张家人自己来传承,外姓人可以修行但是绝对做不了大天师,这小子满嘴胡诌,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倒也是个人才哈! “你奶奶的!”何保正没忍住又多给了一巴掌。 第七十六章螺城师傅 梁川和何保正一左一右两个大耳光子打得这个贼嘴里的牙都掉了两颗,嘴角的鲜血也渗了出来,小贼终于扛不住了,嘴里不住地讨饶道:“别,别打了,好汉住手,咱动口可以吗,问什么答什么。。” 何保正一把抢过小贼手里的那尾大板鲫,放回自己的竹筐里,自己的手弄得一手腥,还在那个小贼的身上擦了擦道:“何必呢,令狐先生的名讳就你也敢擅用,早点老实交待不就不用受这份苦了。” “我叫赵小品,原来叫赵文武,这个名字原先取得太大,压不住,读书读书不成,练武又没那个条件,家里太穷。我不是令狐川也不是兴化都头的干儿子,我就一个在这地方给人打下手的。。”小贼赵小品将自己的身世慢慢地道来。 赵小品并不是兴化本地人氏,而是邻县清源县的人,而且是清源螺城乡的人。 何保正甫一听到赵小品说到这个地方,眼前就一亮,细细打听之下,更是欣喜若狂,正是嗑睡送枕头,饿了有馒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要的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清源县是赫赫有名的望县,自前朝以来这个地方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仗着临海的优势愣是商贸越做越大,四海列国的番人夷人全部来清源县交易,清源县的港口已成为朝廷上下公认的第一大港,可谓遍地是黄金,到处是金银。 清源富归富,也还是有穷得叮响的地方,与兴化交界的这个螺城乡就是穷得吓人。 为什么叫螺城,因为螺城这里的房子全部是用贝壳垒起来的,穷得连砖都用不上。穷则思变,螺城乡的人实在太穷了,没办法只能到处讨生活,讨什么生活呢,给人盖房子。 螺城人盖房子的手艺冠绝八闽,为什么呢,老百姓说笑的说法是叫螺城人连贝壳都能盖房子,还有什么人不能盖房了的呢。但其实不是这样的,螺城人早先实在太穷了,山上打不粮食,海里又捞不到海产,代代人下来一代比一代穷。 穷到后面活不下去了,没办法只能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他们每到一处看见有盖房子的地方就去帮别人打下手盖房子,报酬就是一碗饱饭,其他的分文不收。 久而久之,螺城人渐渐学会了盖房子的手艺,一个学会了就回来带另一个人出,自家吃饱了亲戚里也帮衬着,一个带一个,把人带出去,不想留在家乡等饿死。 在传帮带的光荣传统下,螺城人硬是学会了这门高深的手艺,而且学以致用,发扬光大,做得比别人好,酬劳也比别的地方便宜。正因如此,他们的名声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成就了现在螺城师傅的名声,说出来八闽之内全都有口皆碑,螺城人就等于是高级工程师代名词。 梁川不是要盖房子嘛,螺城师傅还能少吗? 赵小品讲完自己的身份来历,何保正一脸就像捡到金子的表情。梁川看着何保正的表情,说道:“何保正怎么啦我,把鱼拿回来至于这么高兴吗?” 何保正神秘地一笑道:“鱼拿回来了,晚上有鱼汤喝当然高兴,但是更为你高兴。” 梁川不解道:“为我?” 何保正道:“刚刚赵小品自称是螺城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梁川问道:“螺城?有什么特别的?” 何保正侃侃说道:“螺城乡这个地方出匠人,盖房子的匠人,都是功夫一等一的好匠人!” 梁川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对着赵小品说道:“你自己说说,怎么回事?” 赵小品刚刚几个耳刮子被打怕了,反正鱼也没了,跑也跑不掉,不说等下还得挨打,一骨脑倒豆子一般,全招了道:“我们原来螺城好大一批人就守在兴化这一亩三分地,平日里五里八乡地么处转悠,就看看哪里有准备盖房子的,混口饭吃,谁知这几年世道越来越不景气,兴化这地方一年盖了没栋民房,大伙也需要养家糊口,没办法一群人全守在这个鬼地方等饭,大家实在等不了了,就商量着轮流守,有生意上门了就回螺城报信,大伙再一道赶过来。今年刚好轮到我在这个地方,大半年没开张了,实在没有活路,我在路上瞎转悠,肚子里实在饿得不行,看见你们背个筐。。” 张天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盖房架构是什么方式的?” 赵小品一听,眼睛亮了一下,精神也来了,还是一个同道中人啊,高兴地说道:“一般都是穿斗式的,小打小闹,抬梁不能乱盖,要杀头的。” 梁川以前有听过一些老家人盖房子的说法,特别是在宗祠翻修的时候,什么穿斗式什么抬梁式的,梁川也不是很懂,但是行里人一听就懂。抬梁式一般用在皇亲贵胄的宫殿,平民不能乱用,否则按僭越论诛。 赵小品既然这个也懂,也应该就不是在编瞎话了。 一群有手艺的人混到没饭吃的这程度,也算是混得最差的了,梁川此刻心里都有点同情这个赵小品了,一般都说有手艺不怕没饭吃,他这样简直是给同行丢人。 梁川问赵小品道:“你们多久没开工了,我这有个活计你们接不接?” 赵小品怯怯问道:“盖房?” 梁川点了点头。 赵小品今天偷鱼不成挨了好一顿打,牙都丢了两颗,没想到因祸得福,高兴咧嘴笑了起来道:“接啊,盖个茅房的活都接。” “我这可不是一个茅房的活,我要盖一栋大厝,你们把你们所有的螺城工匠都一道喊来,什么泥匠,木匠,瓦匠,石匠统统需要,房子盖好后报酬少不了你们的。” 赵小品几个月没有给老家的乡亲们介绍活计回去,眼下要到年关了,自己也没脸回去,这挨了几巴掌没想到还碰到财神了,当下乐得都要开花了,而且听这财神一讲,好像要盖的房子还不小,好久没碰到这么爽快的肥羊了,时来运转,时来运转! “多大的房子?兴化本地有游洋乡龙山村的林员外的林宅你们知道吗,就是我们这些螺城人起的,啧啧啧,到现在那林财主在乡子里都是倍有脸面的人物,逢人就说他的家如何宽敞舒服,见到我们也要客客气气,怎么样,听过没?” 游洋在葫芦山后,处在兴化的大山当中,地理位置相当的偏僻,何保正早年也去过游洋,这龙山这栋大宅极有名气。 何保正平日里没少听这些四里八乡的奇闻逸事,一听赵小品讲到游洋乡的林财主,立刻也联想到了他们家那套三进式庭院,规整气派,那真的是给祖先长脸,给后人享福啊,蹬时赞同地对赵小品点了点头。 梁川笑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林财主家是个什么气派模样,不过呢我现在盖的这栋绝对是凤山乡何麓村最大的,不是最大也要盖到最大!”梁川看了一下何保正,何保正冷冷地哼了一声。整个何麓最大,那不是比他爷爷盖的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更大? 其实何保正一直很奇怪,梁川和艺娘以前最多是从外地流落到这里的乞丐,也没见有什么过人之处,平日里更没见到梁川从事什么生产之类的,怎么突然有这本事起大厝,盖新房?不过这几日下来,梁川出手丝毫不小气,自己也没就没跟梁川在这些问题上多费脑力。 “讲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两位大爷高姓大名?”赵小品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我叫梁川,这位是凤山乡何麓村的保正,何保正。外面放风的那位是我的小弟。”既然要做成一笔产易,那就不能藏着掖着了,梁川直接开诚布公地说道。 “保正大人啊,久仰久仰,那我们回头就不怕找不到地方了,路上行人问问凤山何麓应该很好找吧?”赵小品就怕回头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找不到人问谁去? “凤山是去北边的必经之路,很好找的放心。”梁川安慰道。 赵小品搓了搓自己的手,讪讪地笑道:“两位爷,那能不能先把定金交一下。我回去也好交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小品是没有底气的,因为今天的境遇太过于特殊了,自己最开始就是以一个骗子的形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现在自己公然再跟他们要定金,谁会给? 何保正一听先要定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小子不会鱼没了套个大的,想直接要钱吧? 梁川看着这个怯生生的螺城后生,反而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豪横霸气,取而代之的是怕活计揽不到的畏缩,这种表情他很大熟悉,对揽业务的渴望,这小子或许有什么苦衷逼不得已得去偷蒙拐骗,但是说到正事上就没了先前的玩世不恭,梁川就是认定了这小子的眼神,在外打拼的就没有几个是容易的,。 梁川笑笑说道:“那这个定金,多少钱合适呢?” 第七十七章螺城师傅2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梁川看着这个落魄得走上歧路的少年,以前在基层的时候,也见过不少这般迷途的少年,人性本不坏,只是一时的失误而已,往往一个自新的机会就能挽救他们。赵小品没有开口,梁川直接就爽快地给了赵小品二百文钱当作定金。 赵小品接过那两百文钱,不只是对接到活计的喜悦,更是对梁川对他人格信任的感激,前脚才偷了他的钱,后还肯直接将定金交给他,这定金可比那条鱼贵得多了,就这就信任。 赵小品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接过梁川给他的两百文钱定金,只拿了一半,将另一半又送还给了梁川,说道:“梁川大哥,你既信得过我赵小品,这钱我拿一点就好,螺城那边得给我的乡亲看看,有定金才是凭据,明天我就将他们带到凤山!” 何保正却是很担心,这螺城来回凤山有相近两百里的路程,一天要一个来回可不轻松。。 赵小品拿着钱一刻也没有停歇就直接奔回清源螺城。 何保正看着赵小品拿着钱走了,实在不敢相信梁川这等事也做得出来,问道:“你真将钱给他了,不怕他一去不回来啊?” 梁川严肃地说道:“怕。” 何保正性子急,梁川这个回答让他又有话讲了,道:“怕你还把钱给他?” “大不了就跟赌博输了一样,一百文钱而已,一百文钱赌我对这个小子的信任,亏也亏不到哪里,他要是真把工匠给我带回来了,你说值不值一百文钱?” 何保正道:“那肯定值!” 梁川叫来招弟,对着招弟语重心长地说道:“招弟啊,你看看刚刚这个赵小品,年纪跟你差不多,但是你跟他一比明显嫩多了,这小子临危不惧,还能想出一肚子的鬼主意,关键能咬得牙关,不到最后的时刻不松口,你的社会经验太差了,有机会你要多跟他好好学学,这对你以后混社会很有帮助!” “混社会?”招弟都笑了,“三哥,我就跟着你混口饭吃就行了,其他的不敢多想?” 梁川不跟招弟打哈哈,说道:“跟着我?说不定哪天我就不在了,你自己一定得有个一技之长,现在这个世道这么困难,没有谁能一直依赖谁!以后我也会慢慢磨练你,直到你自己能立足为止!” 从兴化到螺城乡来回有将近一百八十里多里的山路,路上崎岖坎坷,翻山越岭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平日里除了南北过往的商贾,其他的人很少会走这条路。 两个县中间隔着这么多的大山,虽然在地理上来看都是沿海县,可是实际上所有人都认为兴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山区县,而螺城是沿海地区。 赵小品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也为了家乡一大票父老乡亲的生计,也不顾不上路途遥远,一百八十多里的路,愣是咬完两个麦饼,就着几口山泉水就趟了过去。 螺城的乡民们把自己留在兴化几个月了,自己也没带回去任何活计,平时就一直感觉亏欠家族的这些叔伯,今天终于能有所表现了,想到此处赵小品脚下就越来越有力,天微微黑的时候,就赶回了螺城。 他们这一帮人住的村子叫王孙村,就是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的那个王孙,但其实跟那个诗没有一点关系。这个村都是姓赵的,但是天下姓赵的多得不得了,跟皇亲一点都不沾边,更和王姓孙姓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宋还没建立的时候他们就生活在这里,现在官家姓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穷鬼是东京城里的赵家子弟流落至此的后裔。 赵小品回到螺城乡的时候,他们这帮螺城师傅的带头大哥赵发达正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蹲在村口吃晚饭,晚饭就一碗糙米,干的,他家就在村口,颇有点老爷守家门的味道。做这一行的,吃不得稀饭,因为体力消耗太大,吃稀的没顶一个时辰就又会饿得两眼冒金星,所以只能吃点干饭。糙米上面就几根青草叶子拌着猪油炒了一下,肉?好些日子没吃过了。 眼下已经快过年了,村子里好多户村民都快揭不开锅了,更不要说过个体面的年了。自己下面几个同家族的晚辈赵金玉赵家思赵廷昌天天来家门口守着,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相当敏感,生怕有什么活路自己错过了,这不敏感行吗,家里的米都快吃见底了,天天窝在家里,种地也没人家那么好的地,大片的盐碱地连草都长不出来! “达叔,实在不行,咱们再出去转转呗,天天在家里这样守着,活路它也不会自己找上门来啊?”仅存的老人中赵发达的辈份是最高的,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他的晚辈。每个晚上几个都会不由自主地跑到赵发达家里碰头,时不时几个牢騒话就会冒出来。 “出去?”赵发达看了一眼说话的赵金玉,说道:“出去可以啊,我把这个头家的位置给你,这一大帮子你来带,我跟你出去!” 赵发达扒拉着碗里的饭,白了一眼赵金玉。赵金玉是个木匠,手艺也是略有小成,但是赵发达一句话还是将他顶得屁放不出一个来。为什么他们要拉帮结派,就因为他们螺城的这个体系都是一个领头人带队,领头的收钱,下面不管你是做木工还是做石匠,直到这个活全部做完,钱都由头家收着,后面再分钱,一般也是平均分。 这就造成一个问题,有活干的时候统一听头家指挥,按头家的说的分钱。但是没活干的时候就是全部吃头家的,平时有活干的时候还不打紧,这没活干的时候拖着一大帮人,有多少,二三十来号人。。师傅带徒弟,师傅算工钱,徒弟管饭。 再有钱的头家也时常扛不住这帮人这样造。这几个月下来,房子没起两栋,几十张嘴,做这种重体力活的一个个又能吃,吃得越发达到后面说不行了,回家,各吃各的。 这时代没有电话没有电视广告,更没网络之类的东西,螺城师傅们空有一身好手艺却常常揽不到活做,外面的人介绍活通常都是靠熟人手口相传一个个介绍过去,但是隔得远了往往信息没有那么灵通。 赵小品到了村口,几个族里的长辈都在村口头家赵发达的家门口杵着,头家是清源特有的叫法,就是领头人老板的意思。 赵小品什么叔公、伯父、堂叔的挨个叫了过去,挨个问好,这辈份和礼数不能乱。赵小品问候完几个,就站在一旁,以为他们正商量要紧事呢,不敢乱插嘴。 几个人没注意赵小品是兴化赶回来的,平日里这个小辈也不是什么很起眼的人物,加上他老爹早些年出工的时候出意外被大梁给砸死了,家里没个当家的,就更显得没有存在感了,一个个都以为他是外面野回来了,冷冷地应了一声。 赵家思平日人还不错,见赵小品还在旁边杵着,就问他道:“小品,杵着干嘛,回家去吃饭。” 赵小品将梁川给的定金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头家赵发达道:“叔公,给,我今天上午在兴化县城里碰到一个人,他家要盖房子,这是定金!” 赵发达正愁着没活干,赵小品这就带着喜讯回来了,嘴角的油一抹,将手里的大碗放到一旁,接过那一百文钱,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问赵小品道:“小品啊,咱们规矩不是定金至少一贯的吗,这怎么才一百文钱?”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亲戚的眼神就有点不友善了,看着赵小品怎么解释。赵小品脸上微热,心想他娘的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早上发生的这些事,他们将自己留在外面是要代表螺城工匠的形象帮忙揽活的,而不是让自己在外面作奸犯科,败坏螺城人的形象,不然肯定被他们活活打死,他转念说道:“叔公,这个嘛,之前有点小误会,所以就收了人家定金少点,不过那个人我看还挺地道,不像是偷奸耍滑的人,再且一百文钱也是钱啊,兴化那鬼地方那么穷,能拿出一百文钱也不错了。” “也是,兴化那鬼地方,对了上次那个地方叫啥来着,沧溪,那个姓费的那家人欠咱们的工钱给了吗,这都快十年了,要不是没办法,没有其他活路,老子真他娘不想跟这些兴化人打交道啊。”赵发达想以十前在兴化盖的一栋民房,就小小的三间,盖好后愣是拖着不肯给工钱,他娘的,几十号人打到县衙,狗官偏坦当地人,愣是和稀泥不管了。 赵发达嘴里骂咧咧的,但是还是能分清楚当下的情况的,赵金玉几个晚辈眼巴巴地看着他,就等他发话什么时候动身去兴化了:“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这天天不开张也不办法,其他地方人的钱是钱,兴化人的钱也是钱,拼拼运气了。老子就娘的就不信全兴化都是这些狗杂碎!” 赵小品在旁边悄悄地嘀咕道:“叔公,我看这次的这个东家不错,而且好像不是他们本地的人。” 赵发达狐疑在看了赵小品一眼,问道:“为什么?” 赵小品咧着嘴笑了:“我在兴化呆了寻么多年,本地人嘴里都有一股子聒躁腔,这东家身上好像没有!” 第七十八章师傅上门 赵发达带着几个撑门面的师傅,领着赵小品睡了一晌,夜里星星还相当明亮的时候,便带着吃饭的家伙先行上路了,毕竟到凤山路途太远,等不及天亮了。 几个人也是太久没接到活,有点着急上火了,一路上风风火火的,时不时几个人还问赵小品这个主人家是什么情况。 赵发达是问得最多的,道:“你有先了解一下这户主人家要造什么样的屋子没?” 赵小品想了一想,说道:“叔公记得兴化游洋的那个大户人家吗?” “游洋乡龙山村的林家吗?”赵发达今年六十有二,算算已是少有的长寿老人了,而且赵发达不仅年龄大,身子骨也硬朗,脑子一点都不糊涂,所以他现在还能当这群螺城师傅的头家,下面的后生晚辈也服他。 “对的,就是那个相当气派的林家,这次的这个东家上次说了,打算盖一个跟林家一样气派的大厝。” 赵小品的一席话,弄得几个心头立即火热了起来,他们犹记得当年盖林宅的那个盛况,那宅子几十号师傅徒弟忙活了几个月,完工的时候林财主拉着当时的头家也就是赵发达的哥哥,整整喝了三天的酒席,那时候赵发达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与有荣焉,想起那些招待的绍兴黄酒,现在赵发达的嘴还会巴匝几下。 但是赵发达没想得太乐观,说道:“大家不要想得太好了,咱们这些年一个个场打拼下来,碰到几个林财主那样的大善人,不仅工钱按时给,完工了还一个师傅发了一个大红包,连小徒弟都有几个银钱领赏。” 几个人倒底不如赵发达老练,想想这些年的近况,却实大部份人还是想少花钱办漂亮事,一到付钱的时候都抠得不得了,想到这个关节,几个人也就平静多了。 几个人先到兴化县城,这路还是挺熟的,到了兴化再到凤山还有二十多里地,走着走着到凤山集市的时候都快到晌午了,这还是几个脚力快,平日里都是干些重活,受得住这路途的奔波。 到凤山就实在受不了,几个人嘴里不停地发牢骚,看到凤山乡下这鸟不拉屎的鬼样更是怀疑得不行,这鬼地方会有人造五开二进大宅?盖给谁看啊,古人常方道,富不还乡不如锦衣夜行,回家显摆是人之常情,但是凤山的乡下实在太荒凉了,荒得让人有一种在这种地方讲排场就是病有的想法。 赵小品很会察颜观色,看着几个长辈心里的火气已经上来了,今天要是找不那个所谓的凤山的梁川,回去肯定被几个长辈活拆了。几个长辈没动,他倒是相当麻利,见人就问凤山何麓在哪里,怎么走,生怕再出点乱子。 终于过了石马桥,这里是涟前、赤合的地界,再过山水就能到何麓了,可是几个人的耐性已经被挥发得差不多了,乡下的小路极多,一连多走了好几次歪路,几个气得肺都快炸了,走来走去又回来了龙水庙里,坐在庙门口张口破骂。 三个村近来也有牛离奇病死的情况,一见有生人在村子里走动,几个人被拦下来好几次,还好他们看着都比较老实,也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三个村民没有过多为难,放了他们走。 一拨人绕来绕去又绕到了桥上,想着这桥是这几个村子的必经之路,指不定在这里能等到梁川。 五个人坐在石马桥头束手无策,正在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突然来了一个头发凌乱的老太婆,一头的蓬乱的白发,两个眼睛空洞无神,颤颤巍巍地走进了龙水庙里,对着里面的神灵拜了起来。 等她拜完的时候,赵小品恭恭敬敬地走到她边上,客气地问道:”婶娘,请问何麓怎么走?” 老人的语气里无经没有任何的活力,只是平淡无味地说道:“跟我走吧。” 赵小品赶紧示意几个人起来,跟着人家走。老人走得很慢,几个人想着现在应该不会有错了,也就耐下性子跟着老人家走。 赵发达不愧是老姜,生活阅历比较丰富,路上多问了老太婆一句道:“老姐问你个人,你在何麓生活了这么年,梁川您认识吗?” 老人的两眼空洞无神,听着赵发达的提问,摇了摇头,连回答都没有。赵发达心下一凛,什么情况,要是本地人应该认识的啊,特别是这些老人。 难不成是让人忽悠了?不过忽悠他们来兴化跑一趟了没有什么好处才是啊! 不会是个老糊涂吧,咱们这会不会傻呼呼地跟着一个疯老太婆走? 到了何麓,老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就是何麓了,就踉跄地走到一条小路上,然后越走越远,不再更会几个人。 赵发达等几个看着这无比荒凉的景象简直惊呆了,这简直比螺城乡他们王孙村还穷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一点生机活力都没有,这种地方能有人造三进大宅子? 赵发达恨恨地看着赵小品,先往赵小品后脑勺给了一个刮子,嘴里骂道:“真他娘的晦气,被人耍了!” 赵小品被打得后脑壳生疼,愣是不敢吱一声,躲在一旁,用力的搓着自己的后脑勺,缓解一下刚刚那个栗子的疼痛。 赵金玉几个师傅岔岔然不甘心,约好分头去问问附近的人家。一柱香的功夫后,几个人纷纷回来了,赵家思回来一脸气急败坏的说道:“二叔,咱真被人家给耍了!” 赵发达狠狠地看了一眼赵小品,对着赵家思说道:“你不要急,慢慢说,问到什么了?” 赵家思道:“我刚刚去前面最里面一户人家问,你猜那户人家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那户人家是个肥婆娘,长得要多恶心有死恶心,家里还有个男人一看就是个软蛋,一直蹲在地上,我问了好几句也没吭一声。然后我就只好问那个恶心的肥婆,我问说你们这有个叫梁川的吗,她说三儿啊,有啊。我估计着就是咱们说的那个梁川,心下高兴。然后我就接着问道,那你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吗,你们猜怎么着?” 赵发达脾气臭,又被耍了一天,心情差得无以复加,一句猜你老娘差点就从嘴里蹦出来了,赵金玉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说道:“家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后来怎么着了?” “那肥婆给我指了一块空地,那里烧得连渣都没剩下,指着那块空地,肥婆说,喏,那就是梁川的家,说完一盆洗碗水差点没泼我身上,啪的一声关上门,不理我了。” “烧了?”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人还活着吗?” “我去那块空地看了,就两个没搭好的草棚子,连个鬼影都没有!全都烧得一干二净,拿什么造新房?” 完了完了,真的是被坑了,都烧没了,人影也看不到,这上哪去找人啊?赵发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下真的是死心了,也不怨赵小品了,对着几个人说道:“走吧,回去了。”那神情无比的落寞。 作为现在王孙村这一帮泥水师傅的领头人,他一直都感觉自己的身的担子相当的沉重,几十口人跟着自己混饭吃,但是自己却没有能力给这些人温饱,他的背越来越佝偻了。原来他就觉得不能对赵小品的话抱有太大幻想,这个后生还年轻,闯荡江湖毕竟还不够老练,是自己的过错,带着几个人又白跑了一天。 五个人顺着原路准备回螺城。 这时招弟正好从凤山给叶小钗他们买完药回来,身边跟着欢快的黑鼻,两伙人正好在路上碰到了。赵小品因为没有立功,相当的失落,一路上都是低着头的,也没看到迎面走来的招弟,倒是招弟擦身而过的时候,看着赵小品觉得面熟,多嘴问了一句“你不是昨天在兴化偷我们鱼的那个小贼吗?” 这是心心念念的梁川那伙人啊!赵小品听着这熟悉的情景,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了,大哥啊,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啊。 几个人初到何麓,什么偷鱼的小贼?骂谁呢?赵发达平日为人正派,这种话哪里能忍,正要发作,赵小品一把拉住招弟,对着赵发达说道:“叔公,咱们要找的人就是他们啊!我说吧,他们几个看着就不像是唬人的!”赵小品激得得快要哭了,几个长辈不争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大哥在哪里,快带我们去找你大哥,这些就是他要的螺城鼎鼎大名,赫赫有名,最最有名的造房子师傅了!” 招弟领着几个径直去了何氏宗祠,梁川因为盖房子是重中之重的事,这几天也不敢乱跑,生怕这些个金贵的泥水师傅等下找到了何麓找不到他的人。他举起斧子在院子里劈柴,原来的柴禾都烧没了,今天趁着早上去山上背了百来斤的柴禾回来,现在正在劈削整齐。 梁川看着赵小品一群人走了过来,笑道:“看来是赌赢了。” 第七十九章十两金子 梁川喜上眉梢,毕恭毕敬地将几位手艺高人请进自己暂时歇脚的何氏宗祠。 这个时代还没有流行茶桌文物,宗祠里就一张供桌,给乡里的人每逢先人祭日的时候,抬出来摆放供品用的。 几个人远道而来的人,梁川把桌子清理了一下,几个围坐了下来。赵小品好比一个中介,依次介绍了两边的人。 这里的条件有点寒酸,但是说实话比起原来那个茅椽蓬牗的小草屋拿得出手多了,要是今天住在那个小草屋里面,然后跟这一帮大师傅说想要造一个光宗耀祖的大宅院估计这几个师傅只会扭头就走,谁知道造好之后有没有地方去拿工钱? 艺娘端着几碗水,放到供桌上,寒暄道:“家里没有什么招待的,一路劳顿,解解乏。。” 梁川笑着说道这是贱内,几个人笑笑示好,心想倒也个漂亮媳妇。 几个人走得肚子里疯狂咆哮,结果桌子上只有水。。 赵发达等人坐在条凳上,看了看梁川的扮相,再看着这个破败的宗祠,应该是有相当的年头的,上面的老梁,角落的立柱,那些原木里的油脂都慢慢的渗出来了,颜色变得有点黝黑,上面的横梁因为香火的熏燎,愈加的发黑,不少的地方的房盖上的瓦片已经脱落,正中央挂着一块“忠厚相传”的匾额,金漆已掉得差不多了,看着有点。。让人放人不放心。。这个东家的财力。 几个人局促地坐在供桌边上,赵发达先开口了,问道:“少东家贵姓?” 梁川说道:“免贵免贵,梁川,排行老三,你们叫我梁川就行,本应是我亲自登门去请各位主人家,但是家中不巧有人生病了,实在是走不脱,故只能辛苦小品独自去将各位大师傅请过来。” 梁川的讲得相当的顺耳,几位师傅走江湖几十年,一样米吃百样人,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人在世上要的就是一个相互尊重,这心里也舒坦,梁川就能做到给他们这样的一个感觉。 赵发达问道:“少东家姓梁,那怎么会住在这何氏的宗祠里?” 梁川顿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回道:“家里前几日走水了,好好一的屋子烧成了一堆灰,现在拖家带口无家可归,还好村里的保正可怜我们没个着落,就把这个宗祠先给腾了出来给我们这些人暂住。。” 暂住?几个人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这像是有那能力造新房的人吗! 正说话间,叶小钗从偏房里走了出来,前几日因为病得太重,连床都没办法下,艺娘精心陪护了几日,今日终于好得大半,但是脸色还是有几分清减。 叶小钗平素也是个美人胚子,那容颜更在艺娘之上,面容姣好,身姿盈盈,而且明显历经不凡,那举止相当的端庄。 叶小钗款款地走出偏房,去与艺娘帮忙。 令狐川的药果然有奇效,短短几日病情就大见好转。 几个见突然有一貌若天仙的冰山美人从偏房款款走出来,见到梁川正在商议大事,不敢讨扰,脸上如春风一般抚媚一笑,做了盈盈一福,便慢慢走了出去。 几个螺城师愣是把眼睛都看直了! 梁川看着几个人盯着叶小钗的那个样子,不要说他们了,叶小钗现在真的是美丽动人啊,自己都想收了这个小妖精! 男人要的就这面子,这叶小钗真的很会来事,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足自己面子。 竟然还有一房这般如此娇艳的小老婆! 养得起这样的小老婆那还担心这个主人家造不起房吗,赵发达那是有眼力的老江湖了,梁川谈吐不俗,一看就不不是一辈子窝在这山里面的泥腿子,家里更有娇妻美眷,没有几斤几两,谁能有此底气? 赵小品看着几个长辈看得痴了,自己也想说两句恭维话拍拍梁川的马屁,说道:“张大哥,姨太太真是绝色美人啊!” 梁川呵呵一笑,对着赵小品道:“咦,话不能乱讲,我哪有那个本事娶什么妾室?” 什么不是小老婆?妈的,又看走眼了? 赵小品嘴上跟没关门一样,继续问道:“那是?” 梁川手指放到鼻子上挠了挠,歪头着想了一想,说道:“按你们这的规矩说法,叫下人吧。。” 下人!一句几个人顿时倒吸几口凉气!你个人模狗样的还用得起这么美的下人!你还用得起下人!你用得起下人就给我清水喝? 赵发达眼见有此,心下那是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眼睛瞟了一眼几个晚辈,示意他们说不要冲动,这里他来说话,几个晚辈心领神会。赵发达当下就直奔主题地说道:“主人家,打算起多大的房子?” 关于造多大的房子梁川盘算了很久,一方面考虑手头的金银,怕一次性花得太多,他日想做点什么事业没有启动的资金,另一方面,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怎么个情况现在也没有弄懂,万一哪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坐在值班室里,自己只是做了长长的一个黄粱大梦,那岂不是白白走了一遭,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守着这些钱物干嘛,再说了,现在自己也有点想法,起码在这个世界饿不死,那不如先把该享的福先享了。 有见于此,梁川便没有什么顾虑了,说道:“刚刚你们来这何氏宗祠的时候,有看到边上一栋很不错的宅子吧,那个是我们村保正的大宅子,你们照着他那栋房子给我来一座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太铺张了,房子是用来住的,舒服就行,其他的没有用!” 赵发达刚刚自己有看到那何保正的宅子,是个什么样的宅子自己远远地站在外面一瞧便知道里面是什么名堂,心下自己盘算了许久,盘算着这么个宅子盖下来得花多少金银。 这个宅子少说也有几十年历史了,前朝乱世民不聊生,物价飞涨,随便一斤猪肉一斤小米那也要好多钱,这座宅子眼见最多也就五开间,以当时的物价少说也得大几千贯金银,这个数目放到现在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赵发达想起自己当徒弟那个时候的物价,对比一下现在。现在朝纲已立,新皇虽初立,但是几任官家励精图治,国泰民安。除了北边与西北边的两个民族,极少战乱,米价已大幅降低,米价意味着物价,其他的各种材料也相应的降低不少,以现在物价来造这样一座大宅院,材料自费,工钱与材料对半开,那价金就便宜多了。 赵发达计算已定,心下想着怎么开口与梁川说这价金之事。梁川见赵发达算了良久,这好像有个结论了,但是坐在那里,久久不敢开口,梁川不解,便问道:“赵师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话,咱现在提出来。” 赵发达心下想着主人家既然说了,这钱的问题要是现在不说,等下开工了,再因为钱的事而脸红脖子粗,那不是更得不尝失?心里想通了这些关节,便开口说道:“少东家你也知道,我们几个师傅已多日没揽到活了,现在手中的盘缠金银不多,现在少东家要造如此豪气大宅,所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钱。。”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啊,就是怕老子没钱是吗? 梁川手伸进怀里,摸了半天。 几个人看着梁川这动作,大惑不解?这是干嘛?拿钱吗?这怀里能放多少钱? 咦,放哪了,早上打柴的时候明明从树洞里取了一锭十两的金元宝,放哪去了。梁川撩起衣服看了下,唉,有了!梁川掏出那枚金元宝,轻轻地放到这张供桌上。 金元宝!还是一锭十两的金元宝!天呐!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伙人受刺激太多的,情绪波动太大,一群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是这样直接地见到这个诱人的金元宝还是狠狠地咽了两口口水,视觉冲击太强烈了。。好久没有碰到这样豪奢的主人家了,多少年了,付钱的时候能直接拿出雪花银的而是少数,大部分人家都是用成箱成捆的铜钱结账,多久没见过这么豪气的,直接拿出金子的。。 几个人看着那锭金元宝眼睛都挪不动了,梁川笑了笑说道:“赵师傅可以以拿起这元宝验验,这锭金元宝是十两。” 赵发达老脸一红,说道:“东家,见笑了。”拿起那枚金元宝放进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咬了一下!这黄子较软,以他的牙口还能咬得动,这要是一块黄铜那就是把他满嘴牙都崩了,也咬不出一个印子来,再且黄铜的味道放嘴里发苦,金子略甜,金子里有没有掺铜,味道一试便知! 赵发达咬完递给赵金玉,赵金玉跟他一样,也没管刚刚赵发达已经咬过了,直接放进嘴里就咬了一下,几个人轮流往那块金子上咬了一圈。最后那块金元宝再回到梁川手里的时候,整块金元宝上都是一股浓郁的口水味,元宝上满满的一圈咬痕。。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几个师傅讨论了一下,最后得出了统一的结论:“两千来贯就成!” 第八十章招待师傅 中午在何氏宗祠里,梁川与赵发达商议既定,几个人喝了一碗水,解解乏,下午便到梁川原来那个茅草屋去看地址。 原来的房子是什么样的,有大多,打的什么基的,是砖瓦房还是土坯房子站在地基上一看就知,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原来住着破草房子的乡民,怎么能拿得出那么大锭金子,而且拿得那么随意,好像平日里就是这般锦衣玉食般的生活。 “少东家,这个方位看了没有?”盖房前方位选址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大事,他们这些泥水师傅给人造房子,风水方位没先讲好,回来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原来有一个高人给看了一下,没有说清楚怎么个朝向方位,不知道赵师傅有没有认识的高人的,请过来帮忙掌掌方位?” 前几天令狐川过来看过了,按他的原话是说大可不顾虑风水,这是块天然福地,随便起都没问题,这话要是讲给赵发达他们听,他们肯定不会信,哪有什么随便起的道理?定以是什么推脱之词。况且他们干这一行的,肯定现在都是一条龙服务的,有业务互相介绍,大家一起赚钱,你好我也好。 “我这倒认识一个风水先生,只是怕主人家到时候嫌弃人家道行低微,有些门道没有及时发现,日后怪罪下来,我们几个人微势单,可承受不起啊!”赵发达言下之意是这得先说好了,你不叫风水先生那我就叫了,叫过来什么样的你自己看,不满意到时候可别怪我们。 “既然赵师傅有相识的风水先生那尽管请来无妨,我张某人对风水堪舆这一套,看得比较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风水之事怎能强求!” 梁川把话讲得慷慨无比,不知道的人好像他真的无所谓这风水之事一般,要是没令狐川那席话兜着,梁川哪里肯这么随便! 言下既定,赵发达吩咐他们几个人全部返回王孙村,带上吃饭的家伙还有所以的小徒弟,反正在家里闲着也会长虫,全带出来历练一下! 那些骨头再在家里呆下去迟早要化掉!这次的生意关系到所有的人今年能不能过一个好年,到手的肥鸭子不能再飞了!一定给拿出十二万分的积极性,给主人家一个好印象,咱太久没有在兴化造出像样的房子了,这是一个机会,更是一次打响咱们螺城师傅名声的好机会,所有人务必严阵以待! 赵发达老了,身子骨实在吃不消这来回好几百里的路途,再回去一趟能把他一身老骨头都折腾散了!今天他就打算在梁川原来搭的那个草棚子那里将就一晚,明日等他们把村里人都来了,就立即破土动工。 梁川一听赵发达竟然要在这草棚子里过夜,吓得立即恭敬地将老爷子请到自己暂住的何氏宗祠里。 在老姓的眼里,造房子的五大匠都是雇主家不敢轻易得罪的大人物,老百姓要他们造民房,官家要他们起官所。这些技艺又是诸行业中算是最复杂难学的,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相当于你没读过书,然后又让你去考建造师,你能考得下来吗?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虽然仅排在第三位,但是无论是穷家富户,只要修宅造房,口袋里再紧巴,对这些人也要客客气气,不能让人家觉得你不尊重他,为什么?民间三种人不能得罪,接生、挖坟和盖房!他们只需动一点坏心眼,门楣高一尺,房梁歪一分,就会让你家宅不宁,轻则招灾伤财,重则家破人亡,吃尽苦头!梁川小时候听老一辈说了不少凶宅闹鬼的故事,无一例外都与这些造房的工匠有关! 再者令狐川也说了,风水是其次,家主之德才是关键,善待他人,谦逊有礼才是和气生财之道!这是买卖没错,但是买卖没必要就完全讲金钱讲铜臭,也可以很有人情味的嘛! 梁川将赵发达请到了自己的家里,昨天买的那只芦花鸡还没宰了,本来因为何保正的那些私货被黄贴司给贪没了,自己买的这些鸡鱼果蔬就想直接给何保正当做赔礼,谁知何保正也是个硬气人物,硬是不肯收梁川的这些礼物,收了,那人情味就变了。那芦花鸡在宗词的天井里像一个威武的大将军昂着头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艺娘也舍不得把它杀了,往地上撒了一把小米,让它自己在地上慢慢啄食。 艺娘说这几日吃的肉食够了,以前过年都不曾像今时这般大鱼大肉,现在房子还没盖,这挥霍倒是三五天就练就了,可不能天天这样大鱼大肉,惯坏了自己的五脏庙,到时候没钱买肉的时候,野菜哪里能吃得下嘴? 梁川一回家,就吩咐艺娘将那只芦花鸡宰了,一半下锅里去炖,叶小钗她们大病未愈,身体虚弱,现在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鸡汤最是滋补,给她们养养身子,另个半只鸡下锅去加点葱、盐,豆豉炒透,起锅前再加点花椒和姜末,还未起锅,那诱人的香味便弥漫开来。梁川再吩咐艺娘煮些饭食,光吃这一盘鸡可不够两个大汉一顿饱腹的。幸好李初一和招弟不在家里面,去山上浪去了。 梁川又去何保正家里,何保正刚刚去田里转了一圈回来了,地里种了几畦生菜和小葱,长势相当的良好,就是这农肥不够,不然可以长得更旺,寻思着村里面的几口的茅厕的粪肥什么时候得再去抢一点,不然到时候长得太瘦卖相可不好。回来刚放好锄头,就碰到梁川急忙了地过来了,何保正看着梁川一脸匆忙,说道:“你要不是急着来请我过去吃肉喝酒,那就请你转头回去!” 梁川嘿嘿奸笑了一声,说道:“唉,巧了,何保正您老怎么知道我是过来请你喝酒的,不过我家里酒没了,刚刚艺娘宰了半头肥鸡,一起过去喝两口!” 何保正那是相当心疼自己那些为数不多的高梁酒了,这酒是喝一点少一点,现在官家抓得又严,不允许民间私自酿酒,抓到就要重罚,自己手头的那几坛子都是顶风作案酿出来的,自从碰到了梁川这小了,没有哪一天是不喝酒的,连自己那压箱底的骨酒珍藏都拿出来,唉。不过想想有肉吃,这要是不配点酒,吃起肉来简直是浪费! 何保正脸上一阵抽疼,不过那些肉实在太馋人,前些天这小子带过来的肉自己吃了,这几天饭里没肉,吃着米断配着菜感觉都不是滋味,真是做孽啊,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后,何保正还是拗不过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对着梁川说道:“说好了,这可是最后一次了,老子家里的酒也不多了!还得留几坛子过年用!“ 梁川可不管那么多,他一向是有酒吃酒有肉吃肉,断没有存着明天的道理,跟着何保正美滋滋地就进去提酒了。 赵发达正坐在那张供桌旁等碰上梁川回来,回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路上梁川已经把今天的事跟何保正讲了,何保见赵发达原来站在供桌旁边,现在特意还起身起来相迎,赶忙说道:“赵师傅不必客套,刚刚去地里转了转,没碰上赵师傅,来了就是客,招呼不周的地方跟我讲一下,我叫梁川这小子马上改!” “这位是?”赵发达没见过何保正,茫茫然看着梁川。 “这位是我们何麓的保正,何保正。” “哟,保正大人,小老头这老眼晕花,有眼不识泰山,您多包涵!”赵发达说话也很客气。 “老大哥,你可千万别这样,你们是手艺高人,我们何麓这好几年没人造新房了,没有你们这些大大有名的螺城师傅来过,现在托这小子的福,愿意落户我们何麓,咱们这才有缘碰面啊!” “哦?少东家难道不是何麓这本地人吗?” 这就奇怪了,有钱了都是回老家盖屋起大厝,很少人会远走他乡在别人的地盘上盖房子。 “此话说来就长了,不着急,咱们喝酒吃肉,细细道来!”这要讲能讲到天黑,梁川赶忙叫两个坐下来,站着说话多累啊。 酒是男人最好的公关工具,酒桌上几个人你来我往,没三五句话便放下了所有身段,聊得不亦乐乎,古往今来许多大事因为有了酒,便很容易解决。 三个人几杯自酿的米酒下肚,除了梁川,两个人的脸上便有了一点潮红。鸡肉香甜可口,两个人也是不像梁川这般,天天能吃到这些荤肉,这要在前世菜比肉贵的那个年代,吃肉能把人吃吐。梁川的筷子倒是没动得那么勤快,两个人就着白酒,不消一会,那半只肥鸡便吃得差不多了。 赵发达不敢喝太多,就怕等下喝太多误了事,也怕等下酒风不好出洋相,尽管喝得不少,但是还是脑袋清醒的,把想知道的,该知道的从何保正这个保正嘴里都套了出来。 第八十一章师傅到位 当赵小品几个人把这个笔大买卖的消息带回王孙村的,村子里几乎男女老少奔走相告,生怕有一家错过了这个好事。 几乎家家户户都全民动员起来了,就像准备与北边的契丹开战一样,每家都带上造房的镢铲锹锄,木匠石匠还带上了锯锤斧刨凿墨斗等工具,有牛的用牛拉,有骡子的骡子驮。 家里的锅碗瓢盆还有被褥全总打包带走,这么大的房子肯定不能会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免不了还要在那里搭伙造饭过夜。大师傅有小徒弟负责照顾,帮忙做饭洗衣,小师傅就得由家人照顾了。 赵金玉几个原来回来就打算叫上几个懂事灵活的小徒弟就回来开工了,结果每家都不想错过这个大活,家家户户都想要出人来上工,一清点人头,足足有四五十个小徒弟想跟过来,吃头家用头家的,造完房了还能分一笔钱,谁都想来。还有那个风水师傅,那个也姓赵,最早也是跟着当徒弟,人还比较灵活,看着徒弟这一行没什么行情了,就跳槽跟了风水师傅,这个比较玄乎,除了他们王孙村本村人,其他人看到他们风水先生的行头都是比较客气的。 没办法,最后又是抓阄,又是各种威逼还是有三十来个小徒弟跟了过来,王孙村历史上去外面出工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多人过。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像逃荒一样,不管天黑,准备好了火把,不想等到明天,眼下就奔着兴化而去。 官府最怕的就是流民,因为流民相当不好管理,打一枪放一炮,在一个地方闹完事就换下一个地方,抓都没地方去抓人,是社会不稳定的最大因素。这帮人的声势太浩大了,以致于经过兴化县城的时候,就被拦下来盘查了。赵金玉等几个辈分最大的在赵发达不在的时候就要充当头家的角色,对外充当话事人去与守门官兵交。守门的官兵只他们的描述也从行李中找到了锹镢锄等确实是造房匠使用的工具,但是他们还敢大意。这些工具用得好的话不比刀剑威力小啊,门口的守卫可不想放这么一帮流民进去闹事,万一真把事闹大了知县老爷可不会放过自己,这帮人要滚多远有多远。 一帮人没有办法,顺着兴化县城又绕了一圈,走到兴化城的时候,差不多第二天午后了。农村的乡下很少会见到一群人结队而行,情况有几种,一是流民,北方逃难的下来了,他们很可恶,经常到地里随便就抢菜抢粮食,告到官也就只能把他们打一顿,东西都被吃了,打一顿有什么用。二是官府下来收税了,这种一般会有官家制服的带头,旁边跟着一群地痞无赖。这种情况一年只有一两次,夏天和秋天以后,秋收嘛,农民手里有粮了才有东西收。三是打架的,没错,就是打架的,村与村之间的械斗,乡邻之间,往往一条小溪,一小块地,一棵小树就能引发两个村之间的大规模打架。官府?官府一般不出面,清官也难断家务事不是,都是历史积下来的疑难问题。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大鱼吃小鱼。 何麓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大规模的械斗了,因为何麓根本没必要斗,何麓的地太穷,土地大片的抛荒没人种,嫁到外面的媳妇没什么地位,又娶不到外地的媳妇,自然与外面能产生冲突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很多年以来,何麓一定程度上是一个安定的地方。 今天是怎么回事?但凡看到这帮脸上挂着莫名让人胆寒的邪恶笑容的流民,谁都会退避三舍,这帮人一个个身强体壮,人人手里要么拿着锄头,要么拿着斧子,就没有一个空手,后面跟着的牛车和马车都驮着不知道哪里抢来的东西,沿路走来,莲乾,仙水何麓路上连一只虫子都没有。。全部躲起来了,恼了这帮人,还有命吗。。 到了何麓,赵小品先跑了出来向梁川和赵发达通报。梁川和赵发达看到这一群壮观的“劳动人民”时内心是相当震撼的,不只是梁川,连赵发达都没想到这次竟然来了这么多人,整整三四十人,村子里大概所有的壮劳力都来了吧。。他娘的,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好活计,这么多人,到时候又要分掉不少钱,剩的能有多少。。 梁川可以安排这赵发达及几个师傅暂且住在何氏宗祠里,毕竟有个遮盖的地方也比那草棚子强多了,但是这么多的人,要住进来,那可不现实啊。与赵发达,何保正商议了一下,怎么安置这帮人,赵发达说,不用担心,他们出工都是在外面搭草棚,这种日子过惯了,来讨生活还由得他们挑三捡四的吗,有得住不错了。 赵发达领着着他们一帮人,去了梁川造房子选址的地方。在赵发达的指挥下,一伙人麻利地卸下牛车马车上的各种锅碗瓢盆和工具,几个人拿着斧子柴刀等工具上山去伐竹子,几个人去河边的旱地里去收茅草,他们分工明确,手脚灵活,虽然晚上要睡在这破草棚子里,但是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终于又有活干了,总比一直窝在家里面强。 果然这专业的和半路出家的就是不一样,梁川原来搭两个小破草棚就搭了一个半调子,不伦不类的。细观他们的草屋,他们更清楚自己的需求,而且是长期在他乡为他人造房从而掌握的建造技术,他们不像梁川去砍这些硬木来搭房,他们利用柔软有韧性的枝条就搭成了框架,这个季节虽然北风还是时不时呼啸而来,但是檩条关节绑好了,房屋还是相当结实的,而且就住一小段时间,没必要在这个草屋上花太多的功夫。他们的土灶用石块砌起来,糊上点泥巴防止漏风,灶火升起来已经开始烧水了。 梁川和何保正也跟过来看看,造房的基址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何保正看着人家螺城的好后生心中感慨万千,他是这一方土地的保正,虽然说在何麓村辈分比他大的,资历比他老的大有人在,但是这些老人大都不问世事。他看着这些年村子里的年轻人走出去了一批又一批,出去了却咸有几个真正回来光宗耀祖的,大抵音信全无,村子里现在都是老幼和妇孺。自己多么希望自己村的年轻后生能跟螺城的年轻人一样,脚踏实地的,这样的日子多好,才是农家人的本分!而不是天天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发财大梦!他看着这伙人的头家赵发达,人家一把年纪了,还拼写一口气带领乡民讨生活,所有的晚辈都敬重他,不像自己,挂着一个保正的名头,自己只会守着几亩瘦田刨食,他的心里也是很有落差。 明天就能破土动工了,梁川心里也很是激动。感谢那大蜚山的那群江湖义士给他送了这么多金银珠宝,现在虽然生活过日子还没有什么来钱特别稳当的门路,可是这又不急,衣食住行这些个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实现了才能去考虑那些不是,况且人现在虽然多了一点,但是吃着那些抢来的金银不还能吃个十年八载的,省着点用嘛。 天色渐渐晚了,招弟和李初一也都回来了,李初一这个人现在是吃饱了没事别着把柴刀就带着黑鼻在山上到处转悠,但是转悠有转悠的好,回来那背篓里总不会是空空地回来。招弟现在没事干,艺娘看叶小钗她们的身子还没好全,治病的草药用得又很快,就让招弟去跑腿,需要什么买什么。 夜幕降临的时候,何麓村好像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如此热闹。今天这伙螺城师傅的动静太大,搞得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人心惶惶,都以为又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不少人耐不住好奇心,偷偷地跟过来远远地观望,就看到这伙人行到何麓那人迹罕至的进山的村后头,便停下来安营扎寨。没有期待的热闹可以看,人来了一拨又一拨终于还是回去了。 没有热闹可以看,他们却也瞧出了一丝不对,这帮人身上带着墨斗石凿的,除了盖房起厝的师傅会带这些东西,谁会带?何麓一个穷得钉铛响的地方,现在难不成还有人请得起这么多的师傅来盖房子?要盖多大的房子? 何麓山脚下渐渐飘起了缕缕炊烟,螺城师傅埋锅造饭,没有什么酒肉,糙米下锅留着一点猪油炒出来的小青菜。 有米饭吃这生活怎么样?梁川回忆起当初受伤的那些日子,艺娘生怕不够自己的治伤买药钱,楞是顿顿小米粥吃着,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就冲着这一口雪白的米饭在爬摸打滚,他们的日子在何麓人,不在凤山人的眼里俨然可以算是幸福的了,毕竟有手艺在身上,还是古代较受人尊重的匠人。 这一条溪边上,生活的艰辛明天睡醒了还要继续面对。 第八十二章破土动工 艺娘一大早就叫上招弟一起去凤山集市,今天是开工的大日子,昨天夜里和那个风水先生合计过了,先生掐指一算正好今天就是盖房的吉日,早上要准备好三牲祭祀一下土地公。 土地公与灶王爷都是民间老百姓最熟悉的神仙,其司职也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因此日常的诸多话动,往往都要先敬个神,祈祷诸事顺利。 所谓三牲就是猪肉,鸡或鸭或鹅还有鱼一条,半部都是半生熟的,用于祭祀土地公,如果是自己家里祭祖的,那就要全熟的。 再搭配着香梨,青枣,柑橘,甘蔗,山上的山味如香菇,木耳,冬笋等时鲜,斟上三大海碗下亭楼里买回来的绍兴黄酒。满满当当的一桌酒肉果蔬供品,祈祷合境平安,六畜兴旺,五谷丰登。 土地爷在房子完工前都会日日供俸,香火不停。 风水先生在香案前穿着道袍,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旁人听不懂的各种咒语。梁川领着艺娘,手顶着香虔诚地跪在地上,先拜天公,然后再拜土地爷。 梁川的嘴里也神神叨叨地念着:上苍你既与我来此一游,游必有因,虽弟子现在未曾领悟天机,但是人生在世,孜孜以求,不求大富大贵荣华显赫,但求一生平,周遭亲友平安无虔,此则足矣。今天弟子在此成家立业,人生逆旅漫长,还望满天神灵保佑! 艺娘看着梁川在自己的边上,嘴里念念有词的,她本也是诚心之人,有学有样的,把自己的心愿一并诉与各路神灵,没有其他多的念想,就是希望梁川别再碰到几个月前那种灾劫,万事平安就好,别无所求。 李初一看着梁川这个年轻人,他自许人事看得透彻无比,却怎么也看不透梁川这个人。因为梁川自已的房子被烧了,但烧了就烧了吧,令狐先生不是也说了,这个房子烧了结束了一个因果。他在大蜚山赚了一大票金银,换作一般的话早就拿着这些金银去花花世界醉生梦死了,这个小子竟然没有。 他还真的造起了大宅院,准备收留他们这些天厌之人,自己见过的人无数,他在想什么自己还真看不清道不明,继续看下去,不知道会不会看到更有趣的结果。 招弟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梁川,想想自己当时发现他的时候,黑白无常可能都已经走到半路,这真没想到大难不必,后福无尽!也被县里面的官差带走过,没事人回为了,去山贼窝里走了一圈,还是没事人地回来了,三哥说了大宅子盖好后自己就跟着他了,想想自己也快有一个窝了。 何保正看着梁川真的着手造房了,心里五味杂陈的,自己的地界出了这么号英雄少年,小小年纪就能自己请来螺城的造房师傅,说干就干,这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另一方面,他也看得见,梁川一家人大大小小六七口人,六七张吃饭的嘴,既没看到他们劳动,也没看到他们生产,这钱。。年轻人有志气有胆略是好事,可是国有国法,走歪门邪路可不行啊。。 叶小钗她们三个在家里休息,梁川本来想叫上她们一起来热闹的,但是叶小钗说今天是梁川的大日子,三个人身体有恙,恐大好的仪式沾了晦气,任梁川怎么劝三个人也不肯来。 风水先生说了,年煞在西北,这几年内在西北当有一大劫,保是这劫无需多虑,大利在东南,东南将是福贵所在传奇之地。 赵发达站在房子地基的中心点,接过小徒弟递过来的铜锣,往西方敲了六下,这是驱煞,接着转过身子向着东南方向破土。赵发达用铲往地下挖了一尺有余,破土的仪式就算大功告成了。 祭祀甫一完成,伴随着招弟点燃一串九百响的鞭炮,一群人纷纷向梁川祝贺道喜,梁川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枚铜钱,礼轻情意重,示意大家一起分享这喜悦。赵发达他们带的小徒弟一个个接过钱,虽然银钱少,但是一个个心里都是相当感激梁川的,因为梁川给了他们这个活计,做完这个,每个小徒弟都能分得不少钱。他们拿过钱,满心欢喜地放在怀里,拿起自己的工具,在地基上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在古代建造房屋前要“打槽”,类似现代建筑打地基的意思,槽底要按照三比七的比例铺垫灰和土。之后在垫层上面砌水平的基础墙,梁柱的基础也在这一步完成。师傅们知道梁川就想盖跟何保正家差不多大的屋子,在基础墙上预留出位置,安装柱顶石,作为今后柱子的“地基”。 造房子的事已经有条不紊地进行了,现在自己也可以好好合计合计接下来的打算了。梁川在地基上看了一小会,在没有机械设备的这个年代,光靠人力完成这些土木工程其实进度是相当缓慢的,看了半天,最多也就是那地基从一分挖到一尺,一栋大宅子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完成。赵发达看着梁川那个样子,也不是对这盖房很有兴趣的样子,对劝他道说这风大尘多,还是回家去歇会吧,这里有他这把老骨头在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梁川还是信得过赵发达这个老师傅的,笑了笑对赵发达说这里的事就完全仰仗他了,说完便拉着招弟回去了。路上梁川从怀里掏出了两锭束腰形的一两的银元宝,递给了招弟,他可不会随身带着几贯钱那么多,对着招弟说道:“招弟这钱你拿着,以后你也要独挡一面,免不了有要用钱的地方,男子汉大丈夫口袋里没钱可不行!” 一两银子差不多是一贯钱,招弟这辈子都没有拿过这么多钱,拿到手进而的时候还有一种梦幻的感觉,说道:“三哥,这钱我可不敢收啊,你要吩咐我用钱的时候再给我吧,放我身上我怕丢了。” “二两银子就把你吓成这样,我告诉你,咱们盖这栋大宅以后师傅买的材料的事都由你负责,我就不管了,到时候所费何止是二两,二百两都要从你手上经过,你必须学会这些花钱用钱的道道,日后手上有了大钱,你才不至于连怎么用钱都不懂!这二两是给你当零花用的,以后路上碰到点什么想买就买,没了再来找我要!”梁川将那二两银子硬塞给招弟。 招弟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那钱,说道:“三哥,买材料这个事太重要了,我怕我做不好,你叫李大哥去做吧。。” 梁川恨铁不成钢,狠狠地往招弟屁股上踹了一脚,说道:“不会就不能学吗,多跟那些师傅学学,平时有事没事多问问人家,要买什么材料自己再跑去凤山多看看,凤山没有卖就去兴化,嘴和手脚勤快点,什么都能学会,学不会就是你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造房这些事都让我来负责吗?出了错怎么办?”招弟忐忑地问道。 “出了错就要补救啊!”梁川又抬起脚,准备给招弟狠狠地再来一脚。 招弟屁股一挪,躲了过去,立马往回跑,从这一刻起就准备专心地泡在造房这项伟大的事业上。 梁川回到何氏宗祠,李初一今天没有去山里面转悠,而是在宗祠门口的空地上劈柴。又是这熟悉的一幕,李初一劈柴的那功夫简直是一门艺术,当真是快准狠诠释得淋漓尽致,简单的农活能让享受到视觉上的快感。 梁川第一次看到李初一就猜测李初一肯定不简单,背景相当的毛复杂,后来何保正来了,把李初一的经历交待了一遍,果然跟自己想的八九不离十,这一身横硬功夫就是在战场上搏杀出来的!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日也不短了,这拳脚功夫已经用上了好几回,虽然几次拼杀下来,自己现在还能喘口气,但是想起几次身处险境,虽然现在是三九隆冬,但是脊背上还是会冒出小汗珠,特别是想起那次在山贼窝里与跑掉的山贼头子的那次恶斗,要是李初一再晚来一会就可以给自己开追悼会了。 这功夫到用时方恨少啊。 梁川一双贼眼滴溜溜地盯着李初一,脑子在盘算着,李初一一看这画面就知道是这小子肯定又有了什么坏水,把手中的活停了下来,两只眼睛像能直接洞穿人的心扉一样,直接了当地说道:“怎么?有事?” 梁川有点不好意思,咽了一口口水,极尽谄媚地靠近李初一,走到他旁边说道:“别停呀,你这一斧子使得出神入化,连劈柴都劈出了境界,让人看着都舒服!” 李初一最恶心梁川明明正派的人却常常喜欢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每次听梁川这样和他说话,他心里总是隐隐地不舒服,这一不爽,口气就更冷了三分,连看也懒得看梁川了,说道:“不说就滚。” 梁川脸上马上化嘻为常,而且还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想跟你学功夫!” 第八十三章发奋自强 李初一不知道梁川又在说什么浑话了,“功夫?” 那是什么? 梁川忘了,功夫这个词是伟大的武术家李小龙后来才创出来的,还被收录到了词典里,李初一他们这个时代的根本就不没听过这个词,梁川想了一下,说道:“口误口误,我是说你能不能教我一些。。杀人技!” 功夫分千门万类,准确地来说,梁川的这些拳脚功夫应当归于散打这一类,以击倒对方为直接目的,见招拆招,与李初一战场习来的搏杀技最为相近! 梁川的弱点不在拳脚,更在力道,而是在兵器上面。。 上次在大蜚山,虽然梁川一双大斧舞得有模有样,但是临阵对敌起来漏洞百出,要不是李初一屡屡救场,几次险要被人当场格杀。 李初一好像听到了什么无比好笑的笑话,自顾自地笑了出来,搞得梁川挺尴尬的,一个人杵在那里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明白李初一听他这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怪异。 李初一放下手中的斧头,就一只断手背在自已的后面,转过身去,背对着梁川。梁川也当相当恶心李初一这个作派,做人直接爽快一点不行,天天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大哥拜托,行不行你吱一声,不行我就去找别人,令狐川那手段惊天地泣鬼神,要是能跟他学到一招半式,嘿嘿。 “杀人技,杀人技再强也强不过那万人敌的权术之道啊,你天生神力无穷,不用学什么杀人技也是无人能敌,你平时出口不凡,有这精力还不如放在仕途一道,说不定更有一番成就。” 李初一想着自己的断臂,想到那战场上杀人再多却抵不过朝堂上那些所谓的文官一张嘴,心底只有无尽的叹息啊。 战场上决策的都是那些以笔当剑的书生文官,他们要手底人往西冲就不能往东跑,军法如山,纵前面是刀山火海,无辜的大头兵们也得硬着头皮上。 “我心中已有诗书万千,再钻到书堆里也是枉然,再说了,诗书读得再多有何用,咱凤山第一大才子已经蹲在兴化大狱里了,害得一个老母亲天天肝肠寸断,你说读书有什么用!” 梁川想起孟良臣那个样子,心下实在有点不忍,“在这穷山恶水里,嘴巴里能吐出十行诗,还不如一刀能杀十个贼,你说是不是。。人各有志,仕途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了,嘿嘿,你说朝堂上的那些人,是啊,高高在上之时,可玩弄千万人性命于股掌之中,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大逆不道!李初一被梁川一席话说得内心热血沸腾,当兵的讲的就血性,而不讲阴柔,梁川的这一套说得太对他胃口了。但是,这不过是痴人说梦,那些朝堂里的人哪个不是爬了半辈子才走到那个位置,想站在他们头上?你以为是在大蜚山杀贼那般简单吗,呵,站在他们头上,梦里估计可以。 “好,好,好,你想学什么‘功夫’”,李初一真的想看看这小子怎么凌绝顶,那将是个怎么样的画面! 梁川没有犹豫,张口就来,说道:“我觉得我那两柄斧子使得还挺顺手,就是没有点章法,我看你这一斧子使得出神入化,要不咱先从斧子入手?” “练斧吗?”李初一看梁川神情绝决,也不像是临时起意,便说道:“现在开始吗?” 梁川的眼睛里绽放着兴奋的光芒,武术啊,国之精粹,现在自己也能学个一招半式,这算不算得上是武林中人?此时不练,更待何时,“现在就开始!” 李初一指着地上的木头墩子,眯着眼看了梁川一眼,说道:“既然你有心,那好,十八般武艺自己练得称手最实在,这话着实不假,你把地上这些墩子全部劈了。” “这么简单?”梁川愣了一下,这老小子是不是敷衍自己,把柴劈了就行吗,那不是三两下就搞定的事情。 “劈成手指头粗细!”李初一补了一句。 “什么?”梁川眼前一阵发黑,手指头粗细?地上足有十来块木头墩子,每一块墩子都有环抱来粗。这些天因为梁川一直县城凤山地到处跑,忙于处理买地的事,家里的杂事都无暇顾及,艺娘照顾叶小钗三人之余还要抽空去山上打柴,李初一堂堂男儿,艺娘的救命之恩原本无以为报,现在看着一个女人家如此操劳,心下看不过过去,自己提着斧子就上山去打柴。李初一上山随便一砍就是一大堆木头墩子,全都背了回来。 既然话说出口了,就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梁川也是要强好胜之人,李初一那人长了一张刀子嘴,自己现在反悔日后指不定还会被他如何花式嘲讽。梁川三两下跳进屋子内,取出一柄自己的大板斧,说道:“这些墩子全部砍成小木枝就行了吗?” “我有说让你用你那把大斧子吗?”李初一说话能把人逼死的节奏,不用这斧子,那怎么算是练自己称手的兵刃呢?李初一接着说道:“这木头墩子你需用小斧砍慢慢劈砍,劈到就剩手臂差不多粗的时候,再用大斧劈成手指头粗细!” 什么?小斧砍大墩子,大斧劈小柴头,这怎么本末倒置?大斧子斧身沉重,势大力沉,斧刃完厚,最适宜劈斩大块头的物件,而小斧子,小巧精致,重量也轻,拿在手上得心应手,最适宜精准发力,用来劈开这些小根的柴头最适合不过,现在偏偏要大斧子劈小柴,小斧子劈大墩子? 李初一看着梁川都傻眼了,依旧是不温不火的,但语气好像已经有些许嘲讽的味道道:“办不到吗?” 梁川头皮一阵发麻,想想吃不得苦中苦,哪里来的人上人,要像李初一这般学了一身高强的武艺有自保能力,不付出点代价,那怎么可能。当下咬咬牙,强挤出一脸欢颜,对着李初一说道:“这个简单,我当是多么高深的武功套路,还怕自己领悟不了,劈个柴而已,又有何难!” 李初一只是翘起嘴角,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容,对梁川说的什么不置可否,他只是追求结果的人,柴有人劈了,他逗着黑鼻,在一旁看起了热闹。梁川拿起李初一原来使的小斧子,摆好木头墩子,开始奋力劈柴。 梁川自自己穿越以后,身体力量比前世大了许多,简直可以说是神力无穷,自己原来使用的板斧一把就有几十斤,挥起来自己还觉得挺轻松的,就像拿着一件普通铁器一般,丝毫不会半点吃力感,这小柄手斧拿起来就更轻了,自己拿在手上掂了几下,轻若无物! 既然向别人学艺,那就诚心向善。 梁川将手心往地上搓了一把,沾了一点灰,这样可以防止等下用力过猛,手心出汗斧子脱手。接着抡起那把小手斧,抡圆了就像一个满月一样,至上往下狠狠地劈了下去。但是小手斧的斧刃短小,斧刃的厚度又薄,力度太大,没办法一斧由木墩子上面砍到底,斧刃会卡在木头中间,这时候就必须将斧子头从木头缝里拔出来,重新发力,对着刚刚的斧子劈缝重新劈下去,一大块又圆又厚的木头墩子必须得发力十来次才能一分为二。。 这才是一分为二。。 接着一小块又是八九斧才能再一分为二,一小小块化四为八又得八九斧,而且木对墩子劈得越小,对木头的发力就越要准确,否则稍一劈否,木头就会不规整,又得重新劈过。一大块木头墩子需得耗费上百斧,斧斧精准用力,才能将手中的小斧子劈出的柴劈出想要的臂儿粗的效果。 大冬天的北风相当凛冽,吹在身上让人瑟瑟发抖,但是此时梁川的身上,头上细密的汗珠已经遍布,汗水流下来掉到地上,形成一个个梅花似的小印,细细看过去,梁川的头上隐隐有雾气升腾,显是体力消耗不小。 体力消耗不小?梁川将小手斧放在一旁,拿起自己最称手的大板斧,现在才刚刚开始,臂儿粗的木柴要再细劈成手指头粗。此刻再拿起板斧,在手中不经意间竟然觉得斧子多重了三分。。使用起来,竟然有种阻滞的感觉。 李初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斧子是重型兵刃,虽然梁川是天生神力,但是象再大也经不住万千蚂蚁的轮翻啃噬,临阵对敌,如果劲力耗尽,那必将使自己的方寸大乱,有心而无力,此刻斧头在自己的手上不再是称手的武器,而将变成自己的累赘,只有强行适应并且熟悉这种状态,他日身处险境才能化险为夷,立于不败之地。 大斧砍小柴,练的就是如何使用手劲,如何使用腰力,身体的协调性。全身必须协调配合,身转力至,才能将硕大宽厚的巨斧劈起小块的柴头来得心应手!同时,眼睛的观察力要极为细致,木头有纹理和木瘤,许多还有分叉,更需要细心观察后确定如何发力,这样才能劈出完美的木头。 劈这鸟柴若说为了烧,那随便砍砍也就处算了,但是此刻练功是主要,烧柴是其次,练功一途梁川自己也知道,这就是学一门手艺,只有千锤百炼,万没有终南捷径,梁川至始至终没有吭吱一声,十来块硕大的木墩子天黑的时候,在墙角变成了整整齐齐的一堆指头细的柴枝。 第八十四章小钗洗脚 李初一逗着黑鼻,真真切切地看着梁川将那一大堆木头墩子砍成了一根根的木条小柴条。 李初一原本以为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会在砍到某个墩子的时候,扔下斧子狠狠地骂娘,然后撂挑子不干,但是这意想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这个一起和自己杀上贼窝的年轻人,从头到尾身上的衣服就没有干过,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满。 是个汉子,他虽然胸无点墨,可是也不至于大白话跟诗词分不出来,这小子天生不凡,文能出口成章武能抽刀断水,只是窝在这小山沟中未免太可惜了,若是能到西北那黄砂战场上去,定能建立一番不小的功勋! 傍晚,艺娘出来拿柴进去烧,看着满地的细柴又惊又喜,惊问道:“你疯了,一天之内砍这么多柴,这都够烧好几天的了,吃饱了没地方去使力气吗?” 梁川累得不成人形,胳膊硬麻得跟铁棍一样,抬都抬不起来,只是一伙看着李初一,一会看着出来拿柴的艺娘,痴痴地傻笑,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一样,傲骄得不行。 “这哪算多啊,现在咱们一天要用的柴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前几天没有给下亭楼送炭去,这几日不得给人家全部补上?” “明天继续。”李初一淡淡地抛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梁川累得像一滩烂泥一样,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屋。艺娘正在烧饭,叶小钗厨艺一般,在厨房里只能给艺娘打下手,梁川见她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基本能活动了,就唤来叶小钗,道:“小钗啊,你去帮我打盆热水来,实在太累了,我洗个热水脚。” 叶小钗的身份梁川一直很好奇,而且不只是叶小钗,其他两个人因为一直都是害怕与人接触的状态,所以这么些日子以来,另外两个人叫什么名字梁川到现在都还没个数,这样做老板简直太失败了。叶小钗被关了几个月,一直都不见天日,那原来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的苍白,而且她的那双手不像艺娘的小手,艺娘的手因为平日里操持家务,时不时还得自己去山上打柴,所以她的手显得相当的粗糙,叶小钗的不同,她的手就像平日里用牛奶保养出来一般,连另个两个女人的都没有她这般纤巧,秀气,就像十根细腻的青葱。 梁川看着叶小钗打水端水的那个姿态,虽显相当的生疏,寻常的农家子弟这些家务活断不可能一点都没做过,不是农家子弟,难道是千金小姐吗,那过的日子应该不错,而且昨天在那一帮螺城师傅的跟前,那举止当真是落落大方,就算是艺娘,两个人的处世比起来也是判若云泥。 叶小钗端来一盆热水,放在梁川的跟前,自己站在一旁,告诉梁川可以洗脚了。水盆里那水气腾腾往上冒,热气蒸得梁川出汗出得更厉害了。 梁川累得抬不动自己的胳膊,看着也没多想,直接就将脚伸进水盆里,这一放差点没烫得梁川从椅子上跳起来!叶小钗估计自己都没试过水温就直接给梁川捧过来了,梁川被烫得呲牙咧嘴,嘲着叶小钗怒道:“你想烫死我啊!” 叶小钗轻咬粉唇,大病初愈心力本来就弱,现在又被梁川又吼又凶的,眼中微微地噙着泪花,神色幽怨地看着梁川,像是一个被婆婆折磨的小媳妇,眼神中露着一点委屈,哀怨地说道:“对不起,我刚刚忘了试水温了,我去添一点水来。” 叶小钗端起盆,梁川看着这个委屈的小娘子,故意说道:“连倒个水这种最基本的都做不好,养着你那不是天天吃干饭?”梁川就是想试试,这个女人到底图什么,一看就是大小姐的作派,却不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这样跟着自己,几天来也没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女人,今天正好。 叶小钗回头幽怨地看了梁川一眼,自己如今这步境地是好还是坏?自己的被呼来喝去倒盆水就受不了吗,当初是自己选的这条路,如今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咽。 这算得了什么?不就一盆水而已,再打过来就是了。叶小钗将热水倒掉一点,从井里打了半桶井水倒进盆里,井水冰凉,自己用水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这样应该不会有意见了吧。 梁川把脚放到那盆里,水温不错!自己坐在椅子上靠着背,舒缓着砍柴带来的疲惫,享受着足底水温带来的舒爽,在这个年代也没什么桑拿足浴,洗个热水脚也算顶天的享受。梁川享受地闭起眼睛,身体太过于劳累,差点迷迷乎乎地睡了过去,迷离之间,脚底传来一阵酥麻之感,梁川不知道还以为水里有东西在咬自己的脚,大惊大下,脚迅速撩了起来,动作太大,盆里的洗脚水水花四溅! 梁川回过神一看,水里哪里有什么东西,原来是叶小钗悄悄地蹲下来,正在给自己洗脚!刚刚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洗脚水溅了叶小钗一脸。。 梁川看着叶小钗的一脸狼狈,那张脸黑得简直能滴出墨汁来,急忙拿起旁边放着的干布给叶小钗擦拭脸上的洗脚水,自己无心让叶小钗难道,急忙说道:“实在对不起啊,刚刚我不是故意溅你一身水的,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帮我洗脚,这活一般是艺娘帮我。。” 叶小钗心底那个恨啊,自己放下身段,好心好意帮你洗脚,自己的爹娘自己都从来没有帮他们洗过脚,今天让你享受这种待遇,没想到你竟然敬酒不吃!本以为梁川故意捉弄她,使的坏心眼才溅得她满头满脸的洗脚水,没想到梁川竟然急切地向她道歉,难道真的不是成心的? 梁川看着叶小钗的脸色越加的不善,心知自己定是让她误会了,老脸一红,说道:“我说叶小姐你这是何苦呢,我看你这一身行头,从头到脚怎么看都不像是农家人出身,跟我们这些乡下人只有吃苦受累的份,你有容有颜,何必这样作贱自己,从哪来的回哪去,家里的亲人定是十分牵挂惦念,又或着寻觅一个良人,立室成家不也是委身做下人听我们呼三喝四强得多?” 叶小钗蹲在地上,蓦然抬起头来,那脸上哪有什么韶华美颜,只有一张失了魂无比可怜的凄苦愁容,原本就是一张病容,现在更似西子黛玉一般,梁川看着一时就呆了,更为自己的粗鲁行为感到过意不去,讪讪地说道:“真不是故意的。。” 叶小钗凄苦地说道:“你只以为我们不肯回家,不肯寻一好人家度过残生吗,可是你又知道我们还有家吗,李姐姐和杨姐姐家里所有人都被那一窝贼人残杀干净,有家谁又不想回!我们几人沦落贼窟,夜夜饱受折辱,你可知道这世道对待失贞女子何其残酷!你说世上几人知道我们的身世后还肯真心诚意接受我们!那些日子那些山贼为了尽情蹂躏,天天逼我们喝凉药,我们下体天天见红,早已不能生育,女人不能生育,还有价值吗。。” 叶小钗说得句句诛心,梁川对这三个女人没有往深处想过,今天从叶小钗口中说来出,方知世事不是儿戏,更没有一句你什么为不去做这么简单,自己能理解,能接受她们,而这个时代的礼教,呵呵。 梁川说道:“我不是想逼你们走或是怎么样,我只是担心你们在我这里觉得委屈了。相反,我觉得你们这么多人能跟我一起生活,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这个世界上我最怕的就是自己一个人,孤独是最可怕的。” 叶小钗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示意梁川坐下来,梁川无论如何是不肯,叶小钗强行将他按在了椅子上,将他的脚又放到热水时,温柔地帮梁川洗起了脚,边洗边说道:“当时我跟我李姐姐还有杨姐姐说你会收留我们,我劝她们也一起来,以后就给你做下人了,也比流落在世人,任人欺凌好。” 梁川好奇地问道:“我就奇怪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会收留你们!” 叶小钗道:“官府那些人没有好处他们都不会舍身犯险去山寨救人,但是你去了,你看着那些山贼羞辱我等,旁人避之不及你却义愤填胸,招弟李大哥与你非亲非故,你却待他们如手足。我们三人身体病得不轻,又是女人的病,放在家里都怕沾了晦气,你却满不在乎,还四处访医问药。我看得出你这个人和一般的人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出来,我的直觉告诉我不会有错。” 赵小钗洗脚的功夫确实不咋的,比起温柔的艺娘差多了,梁川坐在椅子上又眯起了眼睛,喃喃地说道:“呵呵,直觉这东西不靠谱啊,哪天你们发现被我骗了以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梁川正在享受的时候,突然耳根子一疼,好像被人揪起来一般,睁眼一看,只见艺娘一手掐腰,一手气揪着他的耳朵道:“我的梁大官人,你好大的福气啊,这么享受!” 第八十五章贵客来临 荡宋第八十五章贵客来临梁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两个铁一般的胳膊酸痛感竟然消退了大半,现在身体真的是恢复力惊人,就像上次在山寨里与大当家的一战之后,自己身上那刀口子多得数不清,但是睡了一觉后竟然结痂了,而且疼痛感一点都不强烈,真的是有得有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李初一一早就不见踪影了,大概又领着黑鼻不知道去哪里浪了,招弟去赵发达他们那边监工了,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人,自己提着斧子就到山上准备砍些木头回来练斧子。 凤山多山,山上多树,几百上千年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梁川挑了一棵参天合抱的云衫,抽出腰间的巨斧不消几斧便将这株历经百年风雨的大树砍倒,修理干净树干上的枝桠,几百斤的木头愣是自己一个人扛了起来,扛在肩上,一个人将这根巨木运了回来! 到了院子里,梁川又将木头照着李初一的要求劈成木头墩子,然后依样画葫芦,开始了一天艰辛的练斧生模式:先用小斧劈大墩,再用大斧劈小枝,如臂儿粗,如指头细。重复百遍,枯燥而乏味。 李初一今天没有在外面逗留很久,早早地就回来了,看着梁川已经自己练上了,没有自己的催促,自己竟然有这份毅力,当真是不错的好苗子,虽然那些脸依旧像别人欠了他的钱不还一样,但是心下却是大为满意。 梁川正在练斧的时候,招弟回来了,一脸的神色匆忙,边跑还边叫唤道:“三哥,不好啦,出事啦!” 梁川见招弟这么不稳重,这才交待他去看着赵发达他们造房子才一天,现在就跑过来大呼小叫的,这小子这样哪里能行,即使有事也得给老子压下来慢慢说,搞得鸡飞狗跳的,小事也会人心惶惶的。 梁川等招弟跑到跟前,骂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啦,这个臭毛病就不能改改,喊这么大声有用吗?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什么天大的事,我就把你的嘴给赌上了,让你再这么瞎嚷嚷!” 招弟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许久缓不过来,显然是太着一路跑过来的,说道:“三,三哥,有人砸场子!” “什么人敢来砸场子!”梁川一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妈的,这样都有人跟自己过不去,“对方是什么来头?都打上门来了?” “不清楚啊,只听那个马夫说什么叫主事的东家出来,我们占了人家的地了!”招弟说道。 梁川远远望去,只见一驾马车跟在招弟后面,嗒嗒的马蹄声,配合着车轱辘的咯咯声,传入梁川的耳朵里。梁川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厮挥着马鞭嘴里驾驾地赶着马车,径直往梁川家里过来了。马车上帷联挡住了,看不到车里坐的是何方神圣。 “吁——!”小厮驾车的功夫相当熟练,马车走到梁川家门口的时候,扯了扯缰绳,配 合嘴里的口令,那匹马打了一个响鼻,原地停住一动不动地。这个小厮兼马夫,坐在马车上,指高气昂地,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用马鞭指着在场三个人,说道:“你们谁是当家的,赶快出来答话!” 李初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声不吭地,溜着黑鼻,倒是黑鼻看到这高头大马,上面又有一个恶奴,呲着牙朝着这个马夫狂吠不止。 小厮也怕恶犬,挥着马鞭着对着李初一道:“那个残废的,喂,说你呢!管管你的狗,这么没有眼力劲,对本爷这畜生也敢乱吠!” 李初一瞟了了眼这个马夫,本来无神的两眼中瞬间迸射出无匹的杀气,李初一这种久经沙场的杀神,在战场上活下来凭借的就是这股锐利无比的杀气,别说这区区一个马夫了,就是马边那些马背上长大刀头舔血的契丹人,见了也得两腿打哆嗦! 那年轻的马夫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种眼神的人意味着什么,当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不再找李初一的碴。李初一见好就收,过了争勇斗狠的年纪了,血气早已凉了,他安抚着黑鼻,黑鼻渐渐地也安静了下来。 这时,从马车的车厢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缓缓地呵斥道:“蔡刚,不得无礼,别忘了我们来这里所为何事,不是来寻衅滋事的!”这声音轻柔而略带三分刚强,梁川听在耳朵里,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个叫蔡刚的马夫被这个声音训斥了一顿,有所收敛回应着马车里的声音道:“是的小姐。”,但是估计觉得里面的声音的主人看不到,这个蔡刚竟然一脸不以为然的骄横,隔着帷帘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嘴脸,梁川几个人在外面竟是看得真真切切!这恶奴竟然阳奉阴违,胆敢以下犯上! “你们这里到谁是当家的主事人,没人敢站出来吗?”蔡刚问得火大,声音都大了好几分! “什么菜缸米缸的?我是这里的当家的,你们是什么人?”梁川放下砍大墩子的小手斧,身上流满了汗水,解开了自己胸前的衣物带子,露出了自己结实壮硕的胸肌,然后拿起了自己最称手的大板斧,使劲对着边上的一块木头墩子狠狠地劈了下去,那合抱大的木头墩子被梁川这一斧子下去,一声爆炸,尘土地飞扬,应声碎为好几块!接 梁川缓缓地转过头,对着蔡刚说道:“我就是当家的,怎么?有事?”这口气是模仿李初一平日那种睥睨天下的噎死人口气说的,梁川一直想学,今天正好试试! 这个世道,拳头就是最好的代言人,实力就是最好的解释!蔡刚甫一看那把大斧子,斧面比他腰板还大,斧刃宽厚,那木头那么块被劈得粉碎,砍在人身上不得身首异处? 这一击吓得蔡刚的您舌头都缩到肚子里了,愣愣地咽了咽口水,说不出一句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我,我。。你, 你。。小姐,我们,来。。。”完全语无伦次,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果然是个吃软怕硬的怂包,梁川这种人见得多了,就是仗着自己的某点势力背景,人模狗样的还把自己当人了。梁川见势补刀,大声吼道:“有屁就快放,没事就赶紧给爷滚!别打扰了爷爷劈柴的雅性!” 劈柴的雅性。。果然人横说什么都是道理。蔡刚憋红了脖子也不没憋出一句话来,车厢里的女声再次传来:“蔡刚不要再闹事,下去将马车扶好,我要下车。” 这个小厮背地里还敢造点次,明眼下却不敢乱来,屁颠屁颠地滚下马下,将马头把住。马车的帷帘缓缓地打开,只见一个面容姣好,身姿绰约地少女猫着身子,从车厢里走了出来,蔡刚上去扶了一把,这个姑娘搭了一把手从车上跳了下来,对着蔡刚说道:“蔡刚带你出来不是来丢我们郑家的脸的,不会说话就往边上静静看着,免得丢人现眼!”这姑娘当真强势,训起这家丁来不留情面。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这个姑娘一袭黄色绸缎衫子,一看比农家寻常的粗麻棉布来得有档次,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披在背上,一直垂到腰间,简单地挽起一个发髻,插了一根镶着珍珠的金钗子。姑娘的脸上脂粉涂得不多,但天生丽质,自己本身的肤色就相当粉腻,与叶小钗相比,就感觉比叶小钗少了一分流落红尘的愁容,反而眉宇间多一分坚毅,更有三分别样的韵味。 小女子朝着梁川莞尔一笑,嘴角扬起了一个相当迷人的弧度。梁川定睛一看,咦?这不是那天晚上来自己家里讨要歌词的那两个小妞的中年纪较大的那个! 这个黄衫姑娘见梁川竟然没反应过来,玩味地笑道:“梁大官贵人多忘事,这才几日的功夫,便草房子换大厝,腿也不再瘸了,真是双喜临门,姑娘我还真看走眼了。” “大小姐说笑了,我只是运气好而已,存了这么多年的钱,勉强存够了钱,安得小草屋一间,一个栖身小窝而已!只是不知道今天大小姐怎么有空闲来寒舍这里走动?莫非姑娘还惦记着那首歌词!”梁川客套道。 这个姑娘被梁川一说,俏脸一红,自己不好意思地捂起脸庞,这风情看得 招弟这种未涉男女之情的小男孩都痴了,连梁川这种环肥燕瘦见多了的人都不禁怦然一动。姑娘见他们几个人神色古怪,气氛仿佛凝固了,干咳了一声,几个人回过神,道:“今天来呢,不为别的,不为别的,就是家里几亩薄田被你们家占了,今天来与大官人理论理论。” 梁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私下问了一下招弟,招弟一脸茫然,问了也是白问,便说道:“大小姐,我这地是从这个小子家里买的,有县衙红契为证,应该不会误,大小姐请核对仔细了,免得尴尬!” 第二百七十九章操练阵形 荡宋第二百七十九章操练阵形第三天的项目早上还是队列项目,这个项目看似鸡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实际出产的效果在李初一眼里,那真是不可估量,连李初一都不经意地提点过三次,还数次问梁川这一套是在哪位将校处学来的吗。 接下来半天就是操练鸳鸯阵了。梁川挑了何麓的一个伍长,这队伍比较特殊,跟梁川招弟一样都是外姓人,不是姓何,但是他们都是在何麓落户好几代人了,他们姓氏纷乱,干脆就自己组了一队。为首的伍长姓罗,叫罗宪。 罗宪把自己那一伍人拉出来,队列调整了一番。今天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动作口号都是刚劲有力,比起昨天还威猛三分。梁川看得咂舌,这银子的威力就是大,连鬼都能推磨,这些队员为了五百两,估计都能把命豁出去。 “黄金山!” “到!” “带来去把训练用的狼筅拿两把过来,犁锄四副,门板盾两副,还有耙镋两把!” “是!” 众人看着这根又重又长,像扫把一样的大家伙,竿头用碎布包着,不会伤人。不会吧,难道。。要用这个东西打仗?这东西挥起来动两下力气就用光了,转个头就瘫了,然后等死? “你真要让他们拿着这竹竿去杀人?”李初一唯独这点对梁川不能理解,梁川做什么的其他事情,无论是对队员们的心理动员还是训练方法,都有很独到的地方,到底太年轻,才会让队员们拿这玩意去杀人。 “当然,不然废这么大劲做这些狼筅出来晒衣服吗?”梁川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罗宪,你队里挑两名力大的队员,让他们使用这根狼筅!” 罗宪连为什么都没有多问,立刻挑了两名高高壮壮的队员出列。梁川自己提着一把狼筅先行演示了一番。 “大家注意,我手头的这把狼筅造型也许有点别致,大家看了想笑,就跟扫地的扫把差不多,这个造型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梁川先是自嘲了一番,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并不是一把进攻的武器,而是一把防御的兵器!”梁川一字一顿地说道。 李初一听得梁川所说,自已也是为之一震,继续看着梁川的演示。 “狼筅手手持狼筅不用劈砍,只有三个动作,下砸,左右横扫,前后推刺,不与敌人纠缠,只要能把敌人挡在你的狼筅前面即可。” 硕大的狼筅梁川拿在手里,挥得轻松写意,还带着一股子劲风,队员看得是不服不行。梁川的力量穿越后增幅百倍,这狼筅对他来小意思。 罗宪依样画葫芦,让两个队员分别使用狼筅,狼筅长度足有一丈六七尺,虽然前面较轻,可是两个在不熟练不默契的情况下,使用起来笨拙不堪,幸亏只是用来防守,要是用来杀敌,自己累死了敌人都不一定能伤到。 罗宪看了,还是提出了一个疑问:“队长,这玩意不太好用吧,要是敌人绕到你跟前来,你不就完了?” 梁川嘿嘿一笑:“我拿狼筅,你拿刀,来,你试试能不能砍到我。” 罗宪有几分为难:“我不敢伤你。” 梁川瞪了他一眼:“让你上你就上,伤到我奖你十两银子!” 罗宪连废话都没有,操起一把柴刀,两个人在空地上一左一右拉开了架式。众人眼热不已,脚下的步子快一点这不是很好绕到梁川身边,一刀下去这就是十两银子啊。 梁川一声令下,罗宪挥着柴刀就准备欺上前与梁川缠斗,梁川看了,笑了一下,手中的狼筅立即朝罗宪所在位置砸了下去,罗宪没料到这大家伙来势这么猛,本以为会相当笨重。急忙将柴刀对着狼筅招架上去。罗宪的柴刀短小,砍在狼筅的竹枝上,又不受力,手就像被竹枝吞没了一样。等他再抽出来,众人看得分明,罗宪的手上已经满是血痕,被狼筅上的竹刺划的! 鲜血顺着罗宪的右手滴了下来,罗宪吃了大亏,不敢轻易贸进,看着自己的右手,冷汗漱漱地就流下来了。 “你不打我,我可要打你了。”梁川运起狼筅一个箭步往前一送,狼筅的枪头差点扎到了罗宪,多亏罗宪眼疾手快,否则这一猛子扎下去,身上就要多一个窟窿了。 罗宪那个无奈啊,柴刀短小,砍在狼筅上距离梁川还好几米的距离,根本没法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而且手一不小心就被竹刺划伤了。他立即调整战术,准备迂回从侧面进攻梁川。 狼筅前面是竹枝,看不清对方上身的动作,可是下身那是看得一清二楚。梁川眼睛死死地盯着罗宪的脚,罗宪脚一往左右移动,他的狼筅也立即调转方向跟了过去,始终将罗宪挡在自己的正前方。 可怜罗宪在梁川的狼筅前被划得鲜淋漓,连梁川一根毛都还没挨到。有几次他出奇不意想绕到梁川身边,都绕开了,还没上前,梁川急忙一个撤步,用狼筅一扫,他又得用柴刀去防御,打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反倒是那狼筅上要是尖锐的枪头,罗宪早就死了几回了。 “队长,不打了,我伤不到你。”罗宪心灰意冷,将柴刀往地上一扔,宣布停战。 梁川将狼筅递给旁边的队员,对着众人说道:“看到没有,敌人也是短兵,可是就是拼不过咱们的竹子,咱们的竹子上到时候要是喂毒,罗宪现在那只手已经要砍掉了!” 现在队员们已经没有质疑的声音了,静静地看着梁川,除了李初一,李初一心想,并不能每个人都能你一样身手这么好,一对一情况下,狼筅使用者肯定完。 梁川继续说道:“战场上并不是一对一的对决,你们一对一尚不能绕到我跟前,更别说战场上身边有人挡着的时候。我先前已经说过了,狼筅只是防御的工具,现在我再教你们配合狼筅的阵型!” 梁川居然还会阵型?李初一心头最大的困惑终于迎刃而解,再怎么也不可能找着笨重的狼筅而上阵。他越过人群,走到空地的中间,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川,倒要看看你还能给出什么样的惊喜。 两名队员扛着盾牌,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其中一名盾手必须是伍长,为将者不能身先示卒而让队员冲锋在前,这样的队伍的怎么会有战斗力。这些伍长被安排在最前面倒是没有一点惧意,反而相当的高兴,因为越是冲锋在前,越是可以收割人头,现在他们都是奔着拼掉性命也要拿五百两的狠角色。 两盾手中间是一名枪手或着锄手,盾手两侧则是两名狼筅手,这样前面就铁桶江山,敌人想突破盾加狼筅的防御,除了骑兵,其他的兵种根本做不到。盾手身上标配竹标枪,用来扎敌人,还配有短刀或斧子,有时也需要近战。 大盾是由门板木制成的,现在要上哪去找制式盾片,根本找不到,半板门板扛起来就是一起硕大的木盾,除了强弓,一般的弓都能挡下来。说实话梁川是很不想用门板的,他自己偷用郑福成那把弩试了一下,短距离内竟然能射个对穿,要是弓的强度再大一点,那这门板就是搞笑的。 盾手还有狼筅手后面是四个枪手或锄手,他们是杀人的关键,再后面是两个长耙镋手,身上还要带着短刀或斧头,他们是防敌人迂回的,一旦敌人迂回了就与敌人拼杀。 中间四名枪手是杀敌的主力,长枪长为一丈二尺有余,千万不能让敌人进入自己的长枪范围内,否则长枪就废了,还会给前面的盾手制造压力。狼筅手扰乱人之后,盾手投掷竹标枪,让敌人阵型大乱,枪手再上前捡便宜,竹枪一戳就是一条人命,或着那铁锄在后面偷袭,石头都能锄开,锄在人身上,必死无疑。 这一伍中的所有人乃是一个有机的集体,进退不可单打独斗,全靠各个队员分工合作,很少有个人突出的机会。正由于如此,梁川在讲解演示的时候,才不惮其烦地再三申明全队人员密切配合的重要性。 陈富贵看了梁川演示,提出了一个疑问:“既然强调团队协战,队长你为何悬赏之时只注重个人的杀敌数?队伍里枪手肯定杀人数会居多,那后面掩护的兄弟岂不是永不出头之日?” 梁川只想着以金银来激励他们的斗志,倒是忘了这一茬,这个陈富贵看来有在思考,这点确实是他忽略了。 众人本以为陈富贵会挨骂,没想到梁川先承认了错误:“富贵观察得很到位,这点是我疏忽了,既然舍命是一伍人一起舍的,那奖励的时候也应该是十一个人一起奖励,这个道理没错。这样,我昨天晚上的悬赏规则改变一下,首杀的队伍每人奖励十贯银子,杀敌数最多的队伍奖励纹银五百贯不变,平均分到每个队员头上,杀敌一个,每个队伍赏钱十贯,按队伍人数平分。” 这一下众人就打鸡血了,每个队伍真正的成为一个集体,不再强求个人的能力,杀少的没有钱赚,杀多的大家一起分钱,这样队伍里谁偷懒谁不出力,肯定会被其他的十个人鄙视唾弃,无形之中,又加强了队伍的战斗力。 “老实说你这阵法是何人创立的,你不会说是你自己吧?”李初一问道。 “当然不是我,是一个叫戚继光的将军,很厉害是不是。”梁川笑道。 “戚继光。。这等高人在朝庭里竟然籍籍无名,我大宋重文轻武流毒无穷!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这位戚将军。”李初一感叹道。 “你也觉得厉害是不是,怎么样有没有更好的阵型拿出来交流一下?”你想认识怕是下辈子也见不到,再多几辈子差不多吧,梁川在心里偷笑道。 “你这阵型要是成熟之后,再配以精良武器,换掉这些竹枪长锄的,长江以南基本无敌了。山地战部队施展不开,完全就是这个阵型待宰的猪羊。”李初一不得不服。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章官兵到来 荡宋第二百八十章官兵到来成管大队成员顶着烈日一连操练了数日,现在走队列齐步走已经走得有模有样了,配合上口号,就差身上的衣服五颜六色的不然也是一支威下之师。上午队列训练,下午就专心训练鸳鸯阵,一开始分工明确以后,各练各的,等到兵器熟练以后,他们就开始队伍之间磨合。 鸳鸯阵看着简单,操作起来实则纷繁复杂,十一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掉链子都能让阵形出现纰漏,好在大部分队员都是老实的村民,知明白这是个玩命的勾当,由不得一点大意,每个人冲着那些奖金,训练起来都相当的卖力,几天的功夫,已经有了一点成效,看起来再不是银样腊枪头,而是可以一战的模样。 梁川心想,这些山民虽然有那个大蜚山瘸腿头子当参谋军师,纠缠起来会相当麻烦,但是他们肯定摆脱不了农民军的特性,打仗都是各自为战,贪生怕死欺软怕硬,自己的阵型不乱,对上他们绝对有一战之力! 随着中秋过后,山上的气温越来越冷,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山民的势力发展稳定以后,粮草一到位,绝对会开始向周边扩张。梁川算着日子,紧张的情绪越来越浓,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差不多第十天的时候,官府终于有动静了,一大早村子里就人跑到梁川处告诉他南溪上官府原来搭上的浮桥又建起来。 梁川大喜,不过喜怒不形于色,他立即叫来招弟,“你去兴化城里,找到郑家的大少爷石头,跟他讲我要调一批米,看他能给多少,越多越好,最好能支持两百号人吃一两个月,再去县衙里去招李成福李福头,让他帮我筹集一批兵器,我要长枪、长镋、大盾还有腰刀,看他能给多少。” 招弟一脸难色:“三哥。。你知道我不会说话,尤其是跟这些差大哥,我一见着他们就你重新张,再说了你要的都是些。。。要是他们不给怎么办?” 梁川自然知道这事不好办,不过他身边没有其他信得过的人,只能让招弟去办这件事,何麓现在他必须要坐镇,更是离开不得。 你跟石头就说:“这些米不会差他钱,是跟山民做战的兵粮,打不赢这场仗,山民下山后第一个就是抢他们大户的粮食!他们郑家家大业大,迟早也会被山民抢个精光,这种买卖他自己算得清楚,再说了他要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以后有麻烦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郑少爷那里我是不担心,就是李都头那里。。这些兵器能想借就借吗。。”招弟讪讪地问道,自古以武犯禁就是死罪,私下交易更是王法不容。 “库房里那么多兵器放着都长灰了,他们这些衙役来用也是浪费,你让他想办法不管是从衙门库房还是铁匠铺里能搜罗到多少一定要帮这个忙。告诉他,我组建了一只民兵队,到时候可能要跟山民决斗,万一有便宜就通知他来捡,不给装备的话就不要打便宜的主意了。” 梁川是看到那天进山打探消息时衙役用的武器都是崭新的,让他羡慕得要流口水,与其给这些废物衙役捕快来浪费,不如交与他来武装成管大队! 招弟带着梁川的口信急匆匆地赶往兴化,刚到河边,朝庭的官兵明枪执仗,个个身披亮甲腰悬长刀,气势威武地过河,他们的衣甲制式统一,身上除了人脸不一样外,其他的装备都是整齐划一,看着就比穿着破衣烂衫的成管队员霸气不少。 为首的两个官兵,其中一个招弟认识,就是当初那批身着华丽的客人中的一个,为人有些高傲看人都是用鼻子看的。这个人正是曹千松麾下的偏将左丘宏。 左丘宏骑在高头大马上,旁边跟着泉州守将司职三班殿值高干,高干为人老成持重,办事稳健,接到这差事的时候叫苦不迭,他一点都不想来与这些兴化山民打斗,兴化山民是出了名的穷,穷得都快疯了,不要命在州里是出了名的。跟着这个纨绔征讨,偏偏他还是副将,大事做不主,看着这个纨绔一路急进贪功,心叹迟早要吃亏。可是将令不可违,一路上他只能干看着,多注意行军问题,避免出纰漏。 招弟在河边等着这群大头兵过河,这队人马一看差不多的四五百人,一队一队排着过河,也排了老半天。附近的村民极少凑过来围观,因为这些人不比他人,都是不讲理的主,一个不愿意刀子就劈过来,找谁说理去,阎王爷吧。 左丘宏看着招弟,好像有几分眼熟,对着招弟冷冷地问道:“小子,军爷我识得你!在哪见过!” 招弟吓得有点哆嗦:“大。。大人。。好记性,我们在何麓梁大哥家里见过。。” 左丘宏眼睛一亮,顿时想了起来:“是了,何麓梁川那厮,等下我可得去拜会一下。”现下左丘宏手中有兵,看谁都是用两个鼻孔,眼下就要进山砍这些芥菜一般的山民,不世之功在跟他招手,他如何能不趾高气扬! 北地里的民变可多得去了,不过他们跟北汉辽国还有西北李氏的那些人不一样,官军一到这些流民只有等死的份,朝廷肯派你的去剿杀流民就是让人去镀金的,砍完流民大大的功劳一件,回去还能加官进爵,杀流民还能大抢特抢,简直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肥差! 左丘宏指着招弟:“小子,现在外面不太平,你还不回家去呆着,莫做了孤魂野鬼!” 高干在一旁听得诧异,这左丘宏不是跟着赵大人从北边下来的亲信吗,怎么这个小地方也有旧故。。 招弟:“三哥让我去兴化借点粮,顺便。。借点兵器。。” 左丘宏哈哈大笑:“上哪去借兵器?别笑死人了,你们不会是想跟山民打吧。”说完也不搭理招弟,唤起后面队伍,一勒马头,一伙人立即朝何麓开拔。 路上高干越想越不对劲,跟着左丘宏不停地打耳旁风说道:“大人,此地民风剽悍,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何处的良民四处借兵刃?我看此地处处处透着诡异,不得不防啊。” “哦?哪里不对,你倒是说说。”左丘宏难得把话听了进去,问道。 “此地连田阡陌,房屋橉次却没有见到半个乡民,地头也没有农夫耕作,倒像是全部藏起来。刚刚那位个小子说要调粮调兵器?哪个乡下农民这么大胆敢光明正大的征用这些军用物资,大人当心,这些乡民可能与山民有所勾结。”高干讲得一本正经,分析得头头是道。 左丘宏坐在马上听高干分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高大人有所不知,此地有位村民,名叫梁川,自恃有些小聪明,经常做些常人不能理解之事,此地诡异定与他脱不了干系,高副将多虑了。” 高干可不想在这里翻船,还是小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突然两个听到了几声巨吼,远远地望去,只见何麓梁川家门前,竟然聚集了一两百号人马,个个衣衫不整,手里拿着枪棒,好像在攻打梁川的家宅一样。 左丘宏吓了一跳,被高干这个怕死鬼给说中了吗,当即喝令队伍列阵,快速逼近这帮乡民,要是山民就更好了,送上门的菜,刚好一锅给你烩了。 这时,梁川这边也看到动静了,朝庭的官兵来了,要是他们直接剿灭了山民,那他们就不用去山上冒险了。梁川吩咐队员继续训续,自己跑到村外观看,这是哪路人马? 左丘宏好不容易在赵惟宪那里磨来了一个领军先锋的勾当,带着五百号先锋部队前来开路,还有五百守着兴化。一看这队伍稀稀拉拉的,连个警戒放哨的都没有,当下就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刻,手下挥舞着马鞭,恨不得马上冲动敌阵厮杀。 结果一到跟前,看到不是别人,正是上次一通乱拍赵王爷马屁的村夫梁川,他跟没事人一样,站在路边正等着自己呢。 “左大人,多日不见雄风见长啊。”梁川恭维地说道。 左丘宏指着那一大队人马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那些啊,是本地的庄户,闲着无事,练点防身的小技俩。” 左丘宏看着梁川说道:“你带出来的?” 梁川嘿嘿笑道:“乡野农乡摆弄一些农具,让大人见笑了。” 左丘宏说道:“让他们都散了吧,我天兵一到山民如土鸡瓦狗一般,待我建功立业,你们这些乡巴佬还是老实地回去种地吧。” 梁川心里问侯着这个大头丘八,就你这态度,看你手底下这些人不比兴化的衙役捕快强多少,个个是养尊处优的大头兵,再碰上你这个没长脑子的统帅,只怕这伏还没打都先输了一半,自古骄兵必败的道理你都不晓得? 左丘宏带来的五百泉州府兵在何麓村外安营扎寨,他领着高干两个人进了梁川的家里,喝起了茶水。 高干一直很好奇左丘宏这厮眼界这么高,除了他们几个一起从北边下来的,南边的同僚就没几个能进他的法眼,倒是他还肯跟这个村夫相谈,这人是什么来路? “左大爷,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副将,高干。”左丘宏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梁川连忙问候道:“高将军!” 高干拱手抱拳连忙回了一个礼,他处世与左丘宏不同,人越老越胆小,连左丘宏都客气的人,不会是普通人。 “梁川先生有礼了。我观梁先生外面这些村民训练之法似乎有些门道。。”高干是个识货之人,刚刚与左丘宏一路走来他都在暗中观察,这些村民操练之法大不一般。 “恳请高将军指正一二。” “先生调教这些村民,进退有度配合默契,看似花里哨内藏玄机,南方多山地军阵往往无法打开,偏偏是这种十人一伍的阵形最为实用,实在是难得,我久居江南却从未见闻,此地有高人指点?这阵的话。。斯。。”高干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若说战力,我也无法言说。。战场上才能见证。只是,要是众人配以利剑坚盾,未尝不能一战啊。。” 左丘宏眼高于顶极不耐烦地说道:“几个村夫挑粪的把式,有什么稀罕的?山民我一个我左一刀右一腿送他们回山林里去窝着!老高啊,喝茶歇会,等会与我强攻杀将上山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交换看法 荡宋第二百八十一章交换看法左丘宏对梁川训练出来的鸳鸯阵不屑一顾,几个拿锄头舞着粪勺提着门板抡着大扫把的能有什么战斗力?不去好好种地,净给朝庭添乱 !夜里他自己找了个地方,让亲兵给他搭了个营帐自己让人伺候着去休息了。 高干的功绩是全靠自己的双手搏出来的,早些年在两广与当地人打过不少血仗,赢少输多,不过那种地方自古了没几个人能讨到便宜,除了绝对的兵力压制,换谁去都要吃亏,他这个武官虽然是不入流,在朝廷的武官序列里跟养马的差不多,可是也算是正儿八经朝廷认证的,在失败中也算有点实力,一路走来官职让他让他提着提着,从穷地儿到现在的富地,虽然品秩汉有高多少,但是地方越来越好,等同于变相地升官,现在升任泉州府的一员守将,也算是在几个同僚之中混得较为出众的。 他吃的败仗多,倒是一吃败仗就会总结经验,眼光也很独到,不然同一期的几个武官都是越输官职越小,就他越输官职越往上走。他是没办法,毕竟不主官,但是往往给一点正确的意见,武人刚愎,谁能听得进去?秋后算帐的时候翻出来,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将功抵过之后,要么小提一点,要么保留原职,混着混着,现在也是泉州兵马都监下的一个殿值了。 左丘宏看不上高干,他可是独具慧眼,梁川也是看人有点水平,晚上就把这个高将军请到自己的家里,准备与他切磋一下。夜里梁川就没有让队员再训练,凡事都有个度,白天训练已经很苦了,晚上就应该休息。 梁川让招弟去烤鱼,杨秀备了一点泡菜,又去村子里借了两刀腊肉,就着素菜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自己家里还有点黄酒,拿出来也是一桌子菜了。 高干在泉州下面的这些经营的大户寻求他们这些兵士庇护,天天都得好酒好菜伺候着,按理说吃腻了,本以为这次带兵出征只能天天吃点军粮,没想到了这前沿阵地还有这好酒菜,而且样式都很新鲜可口,那烤鱼酥嫩新香,泡菜香辣爽脆,黄酒也不差,馥郁甘甜。一顿饭吃得竟不比清源的大酒楼来得差! 高干止喝了三杯解解馋便不再多饮,“现在行军,军中禁酒,身为将领不能犯禁。” 梁川便不再劝酒:“将军快人快语,快哉!” 高干夹了一口泡菜,这玩意清源那里物产庞杂都吃不到,口味酸爽,又有一股子微微的辣意,相当的不错,一盘泡菜,梁川没吃多少,他吃了大半盘。 “你也别将军将军地叫我,太见外,老高就行,咱们没那么多规矩。” “老高!” “小老弟啊,你年纪看着也不大,也不像伍卒,告诉老哥,白天操练的那军阵你是哪里学来的?” 梁川说道:“我以前有个朋友也是将校,他教我的。” 梁川总不能跟他讲这是五百年后一个叫戚继光的民族英雄发明的,他只是山寨过来的。 高干心想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子不是单纯的农夫,背后肯定有认识什么高人:“不知姓甚名谁,官居何方?” 你们一个个都爱问,说出来你们也不知道,梁川想了想说道:“叫戚继光,上司被贬他也跟着倒霉,早就心灰意冷解甲归田了。” 高干心里咯噔一下,叹了口气:“从来只有将军百战死,没有将军享太平,不说这个了,为戚将军干一杯,戚将军不世之才,我等佩服只恨无缘相见。” 梁川心想这个高干就看了一眼这个鸳鸯阵就能识货,水平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个人可比左丘宏那种腊枪头要强得多了。 “老哥,你行军经验丰富,我没带过人,帮我指点一下,我这行伍还有什么样要改进的。”梁川恭敬地请教道。 高干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圈养私兵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啊,但是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大树,万一这一局押对了,以后顺着再往上爬两步。。高干看了看四下无人,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老弟咱们探讨探,这可不是教你的啊。” “哦。。哦!”梁川哈哈大笑:“晓得晓得,老哥随便说,我都是书上看来的。” “小老弟你这地方也算半个营地,却没有四值哨岗,别说偷营的,就是一些闲杂人等想来偷看,也是随意进出,山民细作趁夜可以偷营,也会了解你们的行军特点,这个是大患。” 高干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谅山上这些猴子也没这能耐,你这军阵山林作战配合好应该是无敌的,要破解谈何容易。” 梁川说道:“老哥你再帮小弟剖析剖析。。”梁川的态度谦逊和蔼,谁听了都受用,说得高干心里犹如吃了蜜一样受用。 高干心里一爽,拿起酒杯,准备再饮一杯,梁川看到了空杯子连忙拿起酒壶接着续上一杯,高干想起自己自己说的话,连忙打住:“忘了三杯就够了,不喝了。” 梁川对这个高干不由得高看了一眼。得意时不会飘飘然甚至还会克制自己的人,是做大事的料。 高干说道:“我看了你这个阵势,想必你是打算打防御战而不打算主动出击?” 梁川这个就有点意外了:“老哥妙才!山上地形复杂山高林密,虽然军队人多山民人少,但是地形狭促,要施展开很难,再说山民常年在山上生活训练,对于山上的各形环境熟得不能再熟,他们本身就是在山上猎杀野兽,在山上与他打斗,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候,换高干有些激动了:“兄弟所见略同,为兄想的与老弟如出一辙,只是多次讲与左将车,哎。。石沉大海。” 梁川说道:“其实要打败这些山民也很简单。” 梁川淡淡地说了一句,高干坐不住了,现在整个泉州府军队和威远楼都乱做一团,太平日子过久了,小小的山民作乱就他们头疼不已,为了平这场乱,动用了不少关系,人力物力更是扬言乱随便调动,只要结果不论所费。这么一场恶仗这个小子就轻轻一说。。 梁川主动说道:“山上很苦,特别是今年风灾水灾之后,山民才会反的。泉州只要与福建路的长官通好气,一纸谕令下来,周边的各州府不得卖任何盐米药材还有铁器与兴化山民,将他们孤立三个月,他们不被饿死也会饿得两脚发晕,到时候跟他们打还动废劲吗!山民造反实属无奈,届时只需边打边谈,对主事者处罚,其他人不以追究,这场浩劫一下就平定了。” 高干喜出望外,这招才是杀人不见血的高招!不用一兵一卒,确实能整得山民们要死不活。兴化西北的山区物资贫乏,除了往东南去买盐,其他的地方没有办法买来盐药等物资,谅他是天兵天将,整天在山里奔波,三个月没粮还能吃点其他东西熬过去,不吃盐,命都会丢掉! 当下的形势极为明了,兴化地界山多地穷,人更是穷得当裤卖老婆,要打败这些穷疯了山民,强攻是万万不成的,最上成的计策只有防守,以守为攻!梁川的话算是说到了高干的心坎里!这个计策要是呈上去,定是大功一件,妈的,晚上这顿酒没白喝! 梁川也是高兴,这个高干与他一见如故,两个人是惺惺相惜! “老弟,满上!”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喃喃道:“高大哥,你这是。。明日正事要紧。” “无妨,今天高兴,破例一回。” 梁川给他倒了一杯,高干一饮而尽,然后自己捧起酒杯,也给梁川倒了一杯,“老哥我也算眼界高的,不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日后到清源县,有人寻你晦气,报我的名字。” 梁川说道:“那可不敢劳烦老哥,老哥赶紧说说我这里还有什么问题。” 高干接着说道:“你如果以村子为营地,最好也是要做个口令制度什么的,要不要外乡人混进来敌我难分。” 梁川点点头,没错。 高干道:“还有村子里的饮水粮食之类的辎重必须严加看管,这东西被人一把火点了你们可就比山民还不好过了,这些地方不仅要派重兵把守,还要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容不得有一点闪失。” 梁川听得背后都是汗,他到底是野路子出身,这些经验都没有。点点头道:“是啊,要进来村子杀人不容易,要放火还不容易,往水井里随便洒点巴豆什么的,狠一点的,直接倒点砒、霜,一个村就得从县志里抹掉了,还玩个鸟,大哥说的是,这个工作我以一定当做第一要务来做。” 高干道:“还有啊,你这些手下用的什么锄头门板的,太差了,气势上就输了,这可不行。” 梁川道:“这不是没办法嘛,要是都能配长枪,哪里舍得给他们用竹枪。老哥你路子广,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小弟弄点兵械什么的?” 高干眼睛猛地睁开:“这可不成,调用官府的兵械让上头知道了可是死罪。不过嘛,调点桐油铁锭,你们回来自己敲敲打打。。就可以了嘛!不也未尝不可!” 高干说得阴阳怪气,又不停地给他使眼色,梁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心领神会:“哦哦,我知道啦。”这个高干是反其道而行,买卖军械不行,可是能买原材料来自己做兵器啊,好主意! “我在清源市港口认识一个大商户,是个化外人,名叫候赛因,名字奇怪了一点。。”高干还没说完,梁川就笑了,这个世界这么小。。 高干看了梁川,狐疑地问道:“怎么,信不过老哥?” 梁川笑道:“不是的,我是笑说这么巧,这个候赛因我正好认识。” 高干坐不住了:“这候赛因你都认识?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 梁川立时将当初候赛因来兴化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不过避重就轻,就当下酒菜讲来一乐,却是听得高干看梁川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候赛因是清源有名的化外大商人,这小子看样子就是个农民,竟然能认识候赛因,高干不由得高看了梁川两眼! 第二百八十二章官兵大败 荡宋第二百八十二章官兵大败高干名字取得就得洋气,不仅名字不错,性格也是不错,为人落落大方,不羁小节,而且有见识有度量,也是大宋朝重文轻武,像他这样有能耐的人现在才混到了一个低级武官,可见能做西府枢密院那种级别的人是何等通天能耐。 梁川与高干两个相见恨晚,促膝长谈一直聊到了深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去。高干一回营,马上就叫来传令官,将梁川与他所说的制敌方略写了出来,然后装在急报里,送与赵惟宪,想靠武力来镇压这些山民看似容易实则不然,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是他能承受的。 既然有不废一兵一卒能平定这场浩劫的方法,他如何能不献出去?现在就希望事情或许能有转机,能兵不血刃解决这件事。上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手下兵丁死伤过多,山民又没有办法拿下,回了泉州府也没办法交差,朝廷对败将从来没有任何宽容和怜悯之说,都是一撸到底,直接贬为平头百姓回家种地! 招弟一直到深夜才回来,粮食倒是带回来不少,但是他想要的兵器一样也没有带回来。 “怎么回事?李成福不肯借兵器?”梁川眉头皱了起来,质问道。 招弟说道:“李都头说这事他也做不了主,带着我去城里的铁匠铺走了一圈,铁匠只敢打制农具,兵刃说什么他也不肯造。去了县衙,库房里所有的兵器装备全部都分发下去了,连赶马的马夫也武装到了牙齿,想借也没有了。他又不敢去找知县老爷要,所以。。” “没有那也没办法了,这事让老李也有点为难,本以为这些官差会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援。他们倒不知道准备抵抗。”梁川顿了顿接着说道:“粮食带回来多少?” “郑少爷二话没说就先给了五千斤粮食,钱连提都有没有提过。”招弟说起石头,语气里都有些敬重。 “嗯。”梁川就说了一个字,其他的一概没提,这是什么情况,招弟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两边人都让他搞不清楚状况,一个不提钱,一个不说谢,就好像互相配合的一样。 这五千斤粮食梁川没有再放到何氏宗祠里,而是就屯在自己的家中。高干说得没错,没有粮食他们就没有活路了。现在兴化的粮食肯定也不多了,五千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招弟说明了情况,按两百人来算两个月五千斤是远远不够了,石头肯定也尽了最大的力量了,眼下走一步算一步。 梁川对着招弟说道:“招弟眼下有个事情,你晚上先别睡了,连夜去清源港码头,帮我找一个人?” 招弟虽然累了一天,可是身子毕竟长年在外风餐露宿,早就适应了这种奔波节奏,也没有迟疑,应道:“找谁?” “找一个化外人,叫侯赛因,我记得他来过咱们家。” “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之前那个找你买蚊香的化外人?” “没错就是他,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吗?” “记得,戴着一块白色的头巾,一脸的大胡子,眼窝特别深,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找到他,跟他说我要买铁锭铁矿,还有桐油以及一些盾牌。铁锭能够造一百根枪头,一百根腰刀,桐油差不多两百斤就行。” 梁川说道:“如果他不肯,你告诉他,如果这次他帮我,我日后帮他在泉州府造一座清真寺!” “什么寺?”招弟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清真寺,你跟他说一遍他就能懂。你没必要懂,还有其他问题吗?” “三哥这钱。。”招弟可不想再空手而去了,清源不比兴化,路上还要吃喝呢。 梁川给了招弟一百两银子,吩咐招弟道:“不够的让候赛因先欠着,记住是清真寺!”招弟自然不懂清真寺供奉的是哪一路大神,可是对侯赛因这种虔诚的教徒来说,能在东方给真主有一片栖身之地,他在教中的地位可算是冲天了! 招弟坐下来扒拉了好多饭,艺娘又给他烙了几块麦饼,就着大葱卷起来,用油纸包裹着,路上方便招弟充饥。招弟吃饱喝足以后,也没有耽搁,立即就动身去清源。 梁川等招弟走了以后,自己动身去唤来罗宪,交待他派几个人手对宗祠里的大米要严加守卫,除了自己和何保正,艺娘等其他人不管是干嘛,说得再好听一律不能放进宗祠内,里面还有数千斤的粮食,不能有失,今天晚上先由他们看管,明天再换其他人,以后每天都要有人来看管。 村里的水井,白天梁川让人每一口水井里都放进去一条鱼,哪一天打水的时候发现井里的鱼翻白肚,这水井就绝对不能再喝了。这个也是实用的方法,毕竟有人守着,要是别人从背后扔进去毒药也发现不了,还不如里面养条鱼。 梁川在白天的操练结束后,集合了所有的人,让他人在村子的入山道旁设立一个哨岗,每天安排一个人站岗,另外一个人不定时在山道上巡逻,在民宅里再分别设置暗哨,以防明哨被人干掉之后,整个防线形同虚设。 每天每个中队长要到他这里来领取口令,梁川告诉他们康熙雍正等口令,清朝十三帝反正一天换一个,队员们这此个词听都没听过,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除了自己告诉他们的,梁川百分百肯定除了自己的队员,其他人绝对不知道这些个名词。 第二天一大早左丘宏的前锋营就开拔了,南方的兵在李初一看来完全没有丝毫的血性,这些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只有那种饱餐风霜部队才能铸就铁血骄悍。 梁川一大早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的烦闷。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不由得替这些伍卒担忧。今天他没有让队员操练,而是将所有人集合,狼筅使用涂过金汁的,柴刀斧头全部磨锋利,每个村子队伍在各自山道前严阵以待,众人不明白,官兵都上山剿乱民了,他们还要这么费事吗。 太阳光移至日中,照得人脑袋有些发晕,队员们刚吃完饭,梁川最不愿意看到事情终于发生了。山道上早上去平乱的官兵们丢盔弃甲,浑身都是血污,完全没有章法,各自奔命从山上溃败而下,哪里还有昨天上山前那副雄姿。 士兵们原来就几个,后来下山的越来越多,成队成队地往下跑,梁川接到哨兵的报告,自己跟到山脚下去观察敌情,官兵们如山倒,也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梁川传令所有人立即结阵,每个伍的队员按操练的阵型紧张地列队,手中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兵器,他们退无可退,这里是自己的家园,官兵们可以扔下村民们去逃命,他们做不到,一跑村里的妇孺都得死。 何麓山下梁川自己操着两柄大斧子,站在队伍的最前边,李初一跟在他的边上,就拿着一把柴刀,背后是五个结着鸳鸯阵的队伍,他们看着梁川站在自己的前面,紧张感小了好多,不过手心还是沁满了汗水,官兵都输得这么惨烈,他们能打得过吗? 第一跑到村口的官兵被梁川拦了下来:“山上什么情况?” 那官兵吓得六神无主,嘴里只有哆嗦,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后才哭腔道:“那。。那。。山。民。” 梁川对着这个官兵就是一巴掌,“好好说,死不了!” 官兵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两眼都在冒金星,不过好在疼痛让他暂时忘了恐惧,这才说道:“山。。民在山上设了很多陷阱,我们。。中了埋伏,大家都往山下逃,连敌人什么样。。都没看到!” “你们还有多少人?” “不知道,反正跑在我后面的没几个。。” 梁川没看到左丘宏与高干,估计他们两个都就义了,左丘宏就是个急功近利的愣头青,但是高干阵亡了那就很可惜了。 “别他妈跑了,没地方跑了,再跑我劈了你们,把刀抽出来,站后面去,等下跟着我们一起去砍人。” 往山下跑的官兵越来越多,他们看到梁川一伙人全副武装,竟全都往他们这里跑过来,人多的地方肯定安全。梁川收拢着这些溃兵,不一会就召集了近五六十人,他们有的兵器都丢了,地上随便捡了根木棒,跟着梁川的队员,准备干一架。 队伍的末尾梁川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高干。这小子连马都没了,身上的甲胄边跑边脱,样子不比这些官兵强多少,看到梁川就像看到救星一样,眼泪都要出来了。 “高老哥你的马呢?” “奶奶的,马吃了一记绊马索,摔折了前蹄,害老子只能靠两条腿了。” “山民们杀下来了!”哨兵高声喝道。 只见后面的山民痛打落水狗,追着这些逃命的官兵不依不挠,追上一个就砍死一个,绝不手软,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手中大多拿着竹枪等装备,好一点的配着砍刀,手段相当的凶残,果然是猎户出身,追起猎物来两眼都冒着绿光。 第二百八十三章力挽狂澜 荡宋第二百八十三章力挽狂澜“弟兄们,建功立业在此一举了!”梁川扭头兴奋地挥舞着两柄大斧子,朝着众人说道。 高干也是第一次看到梁川的兵器,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大斧子都快赶上盾手用的门板了,拿在梁川的手里,就像两根擀面杖般轻松写意。 “这。。他娘的。。你的兵器?” “这是打柴用的!”梁川微微一笑,高干却是看得寒毛倒竖,天底下谁敢接这两板斧?劈下来一座山也成两半了! 村里面警戒的锣声此起彼伏,这是梁川约定好的备战信号,咣咣咣锣声四起,原来正在操练还有在家中休整的成管大队队员们鱼灌而出。锣声很快传遍了几个村子,虽然几个村子中间间隔一段路程,但是连日的苦练已显现成果,队员们个个按照既定的练习阵型很快形成队伍,武器也在极短的时间内配发到位。 要说半个月前他们还有些害怕,因为这些乱民的人数太多了,他们还有武器,一来二去这他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哪里是山民的对手,心理上自然也是害怕山民的。 可是当他们形成规模还有建制的时候,这种惧怕的心理就慢慢消失了。特别是当他们手中握有锋利的武器的时候,他们的害怕与恐惧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相反的他们在梁川重金悬赏的刺激下还隐隐有一些期待! 因为他们知道山民们也是人!而且是比他们穷比他弱的山里人,平时农闲农忙抢水抢地的时候都是他们这些山下人欺压山里人,只是因为他们人数还有武器才一时让山民占了上风,现在优势没有了,他们又恢复对山民那种心理优势,自然不怕这些山民! 成管队员们胸中一腔热血在躁动,以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现在拿起武器俨然是一名战士!个个是紧了紧手中的刀斧,看着被山民们拿着那些破铜烂铁叫花子一般的装备追在屁股后面砍杀,他们有阵型,山民们稀疏的队形一比,优势很是明显! 农村械斗说白了就是人数多的拳头硬,现在加上有兵阵有武器,赢面不是一般的大! 山民们拿着简陋的装备,从山上冲下来,杀败了官兵的他们此刻信心暴涨,但是他们却不懂得穷寇莫追的道理,更何况这些不是寇,而且地地道道的官兵,官兵们只是吃了一时的亏,等他缓过劲来,谁死还不一定。山民们得意忘形,个个都想再捞一两个人头,忽略了阵形,松散的队形拉得老长。 梁川很满意眼前的情形,泉州府的这些老爷兵用自己的失败换来了成管大队出击的绝佳时机,第一次出战要是正面硬刚,那将是一场勇气的考验,现在不用硬刚,山民们自己也乱了方寸,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梁川鼓足了丹田之气,一声惊雷爆吼而出:“杀啊!”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冲了出去。后面的官兵还有队员全都惊呆了,队长就是队长,霸气啊!梁川本以为自己身后会跟着几十号人,一股做气做散这帮散兵游勇,跑了二三十米,感觉不对劲,回过头一看,身后哪里还有半个人! 妈的,你们脚下是生根了吗,老子冲锋你们就原地不动?梁川气得头盖骨差点掀了起来,现在再返回去会威信大失,不管了,干他娘的! 山民们已追着官兵一直追到了山脚下的农田,一亩亩旱地早让这些山民践成了一窝粥。官兵们慌不择路,各自逃命,山民们见大胜在即,眼睛不仅盯着官兵杀,也盯上了山下的这几个村子! 要是能抢一把就爽了!山民们露出了一丝贪婪! “啊!~~~”梁川领着众人在村口集阵,鸳鸯阵已经成形,但是这阵形却很难高速冲锋,毕竟十个人有人拿重物有人只是拿着一把刀,自然没办法跑得一样快,稳扎稳打才是鸳鸯阵最可怕的存在! 只苦了梁川!他抡起斧头自己就朝这些山民冲了过去,这下换山民颤抖了,他们看着对面‘一个人’发起了冲锋,那两柄斧头是正常人拿的吗?这个人是谁?西府李元霸转世吗?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梁川冲向村外田地里的山民,他们很好认,长得跟要饭似的就是山民没错了,梁川看准了一个正在追砍官兵的山民,冲天跃起,一斧子凌天斩下,跑在最前面的山民看着头顶的太阳竟被这个人挡住,眼前漆黑一片,下意识地他只能架起自己的柴刀挡在自己的眼前。 梁川一斧子如破天之势由上至下斩了下来,那柴刀先被砍断,就像砍断一根柴草一样轻松,斧刃顺着这个山民的肩膀一直劈到胯边,一个人当场被劈成两半!那血跟不要钱似的,喷溅出四五米,淋得梁川一身血,那斧头上还挂着一条血肠子。。 那两坨烂肉喷出了无数的血水,生生将梁川染成了一个血人! 梁川开天辟地地一击极具视觉冲击,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也惊掉了山民们的下巴,这哪里是人,简直是杀神下凡,特别是梁川现在身上沾着满满的鲜血,彻底的一个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何麓这边的人沸腾了,他们一开始看到败退的官兵士气已经低到谷点,可是梁川这一斧子,让他们血液跟着沸腾,士气高到了极点,队长一个人就敢杀进去,他们这边有一百多号人啊,怕个卵! 高干站不住了,梁川仅凭自己一个人就将士气提升得如此高涨,自己手底下还有一大帮官兵,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抽出腰刀大喝:“兄弟们跟我杀啊!” 高干不愧是常年行军的老兵油子,他知道什么手下人敢打硬仗而什么时候他们更想缩在屁股后面。成管大队的队员还有败退的官兵看着高干一声令下,果断进军,五队人结成鸳鸯阵,抄起大家伙就往前冲,虽然冲锋的速度很快,但是梁川耐心调教了几天的成果终于显现,他们盾手中间夹着一个枪手,旁边两名狼筅手,进退如一。别人冲得很快,他们也不差,还能兼顾着阵型,跟在跟在李初一的后面。 梁川自己在前面厮杀,两柄斧子之下完全没有一合之将,大斧子劈在兵刃上就像划纸片那样轻松,砍在人身上,一斧子能撕下一扇肉,山民不敌梁川,可也不是傻子,后面跟上来的人立即将梁川团团围住,企图利用竹枪的长度优势,捅死梁川。 “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梁川对着众人说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怒骂道:“妈的,是我们包围你才对吧,你他妈的就一个人!” 十几名剽悍的山民将梁川围在垓心,竹枪一伸上来,梁川照头就是一斧子,长枪立时变短枪。瞅准空当,梁川猛挥双斧杀出了一个缺口,继续砍杀这帮倒霉鬼。这帮人也是倒霉催的,他们本想下山捡点便宜,结果下来人头没抢到碰到这名煞星。围着梁川打杀了半天,伤口都没有在梁川身上留下一个,人倒被他砍死了六七个,都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程度。 成管大队的人已经追上来了,山民无法再与梁川单独纠缠,只得与这些人迎战。官兵们都是单打独斗,打了半天互相不占上风,倒是成管大队的人,他们前面有盾牌挡着,要防着盾手的腰刀,更要堤防的是狼筅手的狼筅! 狼筅手距离对方的竹枪兵那杆枪两倍长度的距离重重将竹筅砸下来,狼筅上满是竹刺,一砸下来就是一大片,山民们四处奔跑,冷不丁狼筅往前一戳就是一个血窟窿。要避开动作就得快,下意识地还会拿武器去挡狼筅,狼筅上的竹枝软,受不了多少力,一大团的狼筅又严重遮挡了视力。这时候,长枪手就笑了,他们同样拿着竹头削得锐利无比的竹枪,冷不丁地就杀出去,趁乱捅山民,五个使长枪的那一柄柄竹枪就是黑白无常的勾魂索具,一捅不是一条人命也是一大飙血。 可怜那些官兵先是在山上被山民设下来的陷阱埋杀了大半人马,跑下来山的人没有队形支持,都是自己操着短兵与山民单打独斗,战场上拼的是一口气,这些官兵哪里拼得过,打了半天要不是胜在气势占上风,他们又要沈了。 连前还有山水村的队员接到报信后也纷纷赶来了,他们结成鸳鸯阵慢慢向山民推进着,山民们追到山下的差不也有一百多人,先是被梁川杀得欲哭无泪,然后一看,咦这些农民兵拿的要么是大扫把要么是竹枪比他们还寒酸,想赚一把。谁知一交手,上面要着那根大扫把,下面还要防着短刀和长枪的偷袭,他们各自为战,从中午打到午后,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很多具尸体,完全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梁川一个人就杀这帮山民鬼狼嚎,两柄斧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完全没有一合之将,挨斧子一下非死即伤,而且死的居多。李初一与高干两个人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猛人,虽然一个残废一个刚刚摔了一跤,但是现在气势占上风,打顺风仗哪里还有吃亏的,冲进人群里也是横冲直撞,两个人杀红人眼,周围也没几个山民敢跟他们两个人硬杠。 三个人就像猛虎进了羊圈,后面跟着一群狼。成管大队的队员们原来还心里没数,怕打不过这些山民,结果在这鸳鸯阵的配合下,稳稳地收割着人头,每杀一个人,他们的信心就多一分,一路冲杀过去,山民们越战越退,终于全线崩溃,留下尸体,活着的人全部逃回了山里面。 有的队员还想追上去,梁川见状大喊:“全部撤回来,别追了。”莲乾与仙水两个村的队员来得迟,加起来也没杀几个人,山民也没想象中那般恐怖,倒是一个个埋怨,来得太迟了,人头都没抢到几个。看着何麓的队员,他们这个队说着他们杀了几个,那个队说他们杀了几个,受伤的有不少人,阵亡的清点之下,竟然没有一个! “把尸体清一清,全部搬到一起,送给高将军带回去!”梁川他们要尸体没用,他们的奖励是内部的,不以尸体为准。 高干今天在山上折了半个部队这个霉要倒大了,没想到自己有命回来,还捡了这个好处,看着梁川一脸血,自己都有点感动:“老弟。。你这是。。” “有这些尸体相信高大哥回去不会吃亏,将功补过应该够了。”梁川轻描淡写地说道。 高干感激得两眼通红,这个人情太大了,没错,至少他的官帽是保住了。地上躺着几十具尸体,今天唯一的胜利就是这些尸体了。 “老哥你们刚刚上山什么情况,其他人呢,左将军。。。?”梁川问道。 高干气得拍了拍大腿,懊恼地说道:“这帮孙子太他妈阴了,上去不跟你明刀明枪地干,整个山都是他们挖的陷阱,陷坑里插满了竹刺,人一掉进去就死,还有吊绳绊索暗箭不计其数,死在陷阱里的手下就将近一百多人。。他们知道哪里有陷阱就把我们往陷阱里赶,都不用交手。。死的就将近一半人。。” 梁川安慰他道:“我早说了跟山民在山上斗吃力不讨好,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曹将军眼下就坐镇兴化,兴化城里还有五百兵马,如果曹将军肯听得进去你说的那个法子,这场反乱兴许还有法子,否则这仗况日持久,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我收拾一下残部,得先回兴化复命了,你今天这队伍太让人惊艳了,没有你这些人马,只怕这几个村子还有我这些手下全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梁川摆摆手,脸上只是笑了笑,他也很意外,首战告捷,太不容易了。 高干继续道:“你帮我大忙,救我身家性命,这人情不还我以后都没脸见你了,回去我就想办法这几天帮你搞一点兵器,要是有兵器肯定你这些人战斗力还能高上几分!” 第二百八十四章论功行赏 荡宋第二百八十四章论功行赏兴化的乱民碰到软柿子捏成的官兵,竟是一波乱战之下占了上风,这极大地刺激了山民的匪性,几百号山民趁乱下山,见人就砍见财就抢,天底下如何有这等好事?一个个如狼似虎跑得比猴子还快,生怕落到了后头去得晚了一点好处捞不着。 山里半数的山民都抢着下山,本以为是一笔稳赚的买卖,谁料一下山成了羊入虎口,几百号人碰上成管大队,成了一盘拼好的凉菜,见一个死一个,几百号人如同一盘散砂,竟让首战的成管大队凭添了一场大胜! 山民们头也不回全部龟缩回山,成管大队的首战初战告捷,士气那是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对他们来说,连官兵都吃败仗的山民在他们手底下死了几十个,他们一个都没死,这是漂亮的胜仗啊。 当天昨上几个中队长伍长都是笑脸盈盈地,旁敲侧击地一直暗示梁川是不是办个庆功宴什么的,本来梁川也很高兴的,但是李初一在他旁边提点了一下,庆功的时候是最容易让人偷袭。梁川二话不话,三个村子巡逻值哨制度不仅没有放松,反而安排了更多的人手。 庆功宴没有办,但是他还是把几个中队长和伍长叫到一起,不庆功**行赏还是必须的,否则如何激励士气?赏罚分明是最基本的,否则士兵如何会甘心听话? 梁川的奖励标准有两种,一个是首杀,一个是杀得最多,现在首杀队员们是没份,昨天他自己想想都后怕,还好自己练出来的斧技还有身手让他脱胎换骨一般,千军场上杀人如同草芥一般。 几个伍长也是脸上有点发烫,关键的时候他们把梁川把在前面,自己躲在后面看风头。梁川原本也是想对这几个伍长施加惩戒的,不过事情既然是第一次而且事情也过了,再计较也没有益处。 这一次战斗,梁川自己杀了近二十个人,李初一与高干杀了将近十个,剩下的除了官兵的尸体,山民的尸体还有爱近三十具,每个伍长对自己击杀的山民进行指认之后,杀敌自然是占了先机的何麓中队,而里面最多是梁川平时不怎么注意的一个小队,全部姓何,队长叫何大力,下面一众队员全是他的什么表哥表弟,一伙人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配合比别人更默契,打起来自然也比别人效率更高。 梁川本以罗宪他们这一队可能会出彩一点,他们这一队全都是在何麓落户的外乡人,也就是碰到了梁川肯定他们价值,他们也想证明一下自己,保卫自已的家园,没想到还是让何大力拔了头筹。 傍晚的时候,梁川照例开展了汇报演练,每个队伍由伍长带着,拉到空地上来训练,演示。现在不仅仅开展队列训练,还有阵型演练也要一并展开。何麓的五支队伍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战斗结束后立即处理了一下,没怎么伤筋动骨。他们现在自由上挂着彩走上台,就像在炫耀自己的战功一般,这不是受伤,而是荣誉,看得其他迟来连汤都没喝到的两个村子的村民眼红不已。 现在北岸四个村的村民都知道了跟山民势同水火的地步了,他们连官兵都敢杀了,还会在乎他们这些区区平头小老百姓吗?村民们每天最好的活动就是午后三五成群相约来看自己晚辈操练,梁川的空地里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 梁川为了让保卫村子这件事成为大家争相竟争的荣誉事,特意让人去做了几个大红花团,然后又挑着在汇报结束之后,搞了一件杀敌英雄奖励大会! 梁川当场就拿出真金白银,当着十六个伍长的面给有杀敌数的队伍分发赏银。这些银子是当初官府发给他的打虎英雄的赏银,正儿八经的官银。梁川可不敢把大蜚山里得到的银子公然拿出来派发,况且数量这么密集,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以何大力为首的队长先走到空地中间,披上大红花团,然后梁川先是当着众人的面表扬了他们一众队员的英勇,接着把钱送到何在力手上。旁边梁川命何保正点起一串鞭炮,喜庆的气氛更是浓郁。 十六个队长就一半的队长领到了赏银,每个人都跟新郎倌似的,先戴着大红花,然后领银子。何大力这一队一队人就领了一百多两银子,分到头上每个人也有十几两银子,激动得何大力接银子双手都在颤抖!他们都是老实得无以复加的农民,大部分人连河对岸的花花世界都没有真正见识过,更别说体验这种赚到钱的滋味。 “杀第一个人的机会本来我想让给你们的,结果你们竟然不跟上来,让我自己给杀了,看看,白白又浪费了这么多钱。。”梁川故意刺激这帮人道。 “队长下次不用你劳神,杀这些山民跟宰鸡一样,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下次你在后面看着,让我们来!”伍长们拍着胸脯向着梁川**令状表忠心,杀过了山民他们才知道这个事不要太好赚。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战斗还没结束,山上的山民一天不投降,咱们就得堤防一天,最后杀敌最多的大奖咱们拭目以待,看哪个队能拿走这笔赏银!” 金钱的魔力的太强大了,而且梁川一诺千金,做什么事都是身体力行,连吃饭队员们吃白饭他也绝不会自己多吃一口肉。特别是梁川操着斧子自己只身一人大杀四方的光辉事迹现在已经传唱四方,三个村子的男女老少看见梁川眼睛里都是冒着小星星,崇拜之情真情流露。 当天晚上三个村子队员戒备森严,就怕高干说的,这些山民去而复返,趁着喜悦之余,让喜事变丧事。不过一夜太平,队员们等了一夜终于没有等来山民送人头,现在他们已经有一种观念,那就是这些山民跟他们半斤八两,特别容易好杀,那脖子上顶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个行走的银子啊。 战斗后的第二天,梁川吩咐各个队伍继续操练着。队长回村后把银子按人头数平均发了下去,拿到钱的队员们激动得到第二天眼睛都还是通红通红的,一个晚上睡不着。第二操练的时候一个不落下,个个龙精虎猛,不为别的,他们看到了那些单打独斗的官兵,杀的山民没几个,倒被砍死不少,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阵型有用!还有,练好了能杀人能赚钱,比种地还实在,不练那对不起自己。 何麓的上空训练之声响彻云宵,现在民间甚至还有一种谣传,何麓的这帮村民凶悍无匹更在官兵之上!他们现在没有种地,女人偶尔下地干点活,做点竹编,男的就专门负责操练与山民干仗,民风与之前大不相同。 梁川自从看到了山民打赢官兵的模式,让他想起了一个场景,他小时候看央视版的水浒传,看到最后,让他伤心不已不的就是梁山好汉放着好好的水泊不呆,跑到江南来送死。 江南山水地形复杂,就跟兴化的山地一般,不是本地人来了都要吃亏。梁山的好汉打仗死掉的很多,但是最人挽惜的就是死在方腊制造的各种陷阱里的好汉,在乌龙岭上,秦明还有孙二娘夫妇,爬山的解珍解宝兄弟,阮氏三雄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全部死在陷阱之下,看得梁川心痛不已。 功夫再高,也防不住陷阱。梁川打算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山民们绝对想不到山脚下也会有陷阱,知道了又怎么样,不清楚哪里有机关,还是会乖乖掉进陷阱里。 梁川在训练完之后,召集十六位伍长,让他们拿出来方案,在各个村进山下山的路口要开始开挖陷阱。挖陷阱一律在夜晚进行,这样不相干的人才不会注意,哪怕注意到,有夜色掩护,也看不楚在做什么工事。 每个村自己的陷阱分布只有自己村的成员清楚,挖好以后再把分布图汇总到梁川这里。梁川已经严令,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随意上山,触发了机关导致伤残或是身亡都要自己负责。更有甚者,如果查出有人与山民通敌,出卖队员的陷阱布防图,一经查实立即送官法办。 梁子死仇已经结下了,梁川自己都伤了几十条人命,不可能再有和气生财的一说,现在要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帮山民也众来都是不讲理的主,梁川只相信拳头,至于道理嘛,打完再讲也不是不行嘛。 陷阱大部分都是挖坑道,下面埋着削锐利的竹刺,仰天倒插在地里,落进坑道里不死也得少零件。连坑道也七拐八弯,没有一条是规律的。上面再用竹条盖着稻草铺上一层浮土,看着如同平地一般,不知道陷阱分布的,除非你走一步踩一下,否则看不出来。 两天时间,三个村子上山的道上就挖满了乱七八糟的陷阱,梁川让队员自由发挥,只要能坑人就行,队员们不负众望,最后汇集到梁川手上时,梁川都倒吸一股凉气,要过这个陷阱大阵,不死点人简直对不起队员们流的汗。 第二百八十五章梁大忽悠 荡宋第二百八十五章梁大忽悠左丘宏这个二世衙内出征之时声势顶天,众人都以为这京城来的应该水平不会太差,以前好歹也跟着曹千松成天把曹彬曹纬的名头挂在嘴边,谁知道压根就是一条咸菜,去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连那些米都吃不上的山民都打不过,人都让山民给俘虏了! 兵败整个泉州府造成了大地震,南方兵战力低下是共识,更保况多年未有战事的闽地,但是南方兵不好战南方的人民一样不好战,输得这么干脆一众官员脸上还是挂不住。 高干一带回几十具体尸体体,大败之下他竟然独立奇功,这一下就被赵惟宪身边的那些幕僚进言弹劾,说他是杀良冒功,高干水平他们知道,跟左丘宏也就半斤八两,带的是同样的兵,怎么可能一个兵败被俘,一个斩获无数?只怕是借当地老乡的头来邀功冒赏的!南从多狡滑,定是如此! 赵惟宪好歹也不糊涂,不识得用人之道,错用了两个草包,还好没有一错再错,他特意派人来北岸几个村子走访了一遍,起码朝庭问起来还有个答对。 那个走访的官员到了赤河还好,一到连前就被人绑了起来,问了几遍口令一问三不知,巡哨的二话不说当场就把他给绑了,这个官员还出言不逊,张口闭口就是:“你们这些反民不得好死,朝廷大军不日将荡平你们几个鸟窝!”看不起这些村民,恼了村民得了几个耳光之后才消停,被架着拖到梁川跟前:“你们这些狗官养的狗腿子还没有我们这些农民好使,保家护院还得靠我们自己,靠你们命早他娘没了!” 梁川没有争吵,看着这个官员的衣着举止都不是普通的百姓,起码的眼力还是要有的,也没多为难为对方,赔着笑脸就给人家松绑了,还让艺娘摆了一桌好酒好菜给人家洗尘。 当着这个官员的面,梁川还‘狠狠地痛斥’几个巡查队员,嘴里听着是在骂他们,脸上却是笑嘻嘻的,不过没让这个官员看见。哪里是责骂,分明是在表扬他们干得不错。 两名队员‘虚心‘地接受了责骂之后,返回各自的岗位。梁川与这名官员一顿酒足饭饱,梁川才客客气气将人家送了回去。至于这个官员询问的几个问题,梁川特意叫来何保正对质,他们这种基层小干部,都是全部如实招来。梁川也相当配合,全部说成是高干带领官兵杀的,反正便宜先让高干占一占,日后如果可以**行赏也跑不掉。 现在队员村民员对战斗的恐惧感已经彻底消除,那赏钱拿得可痛快,个个渴望着那一笔赏银巴不得杀上山上去抢人头。村子里的布防,机关陷阱搞了一天,已经设置得差不多,陷阱上面的浮土连队员自己不仔细看都很难发现,更何况战斗中的山民。现在唯一等待的就是招弟那里能不能将武器带回来。 梁川叫招弟去办这件事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招弟毕竟太年轻,为人处事太过青涩,买兵器材料这件事又事关重大,身边实在是无人可用,再不放他出去历练历练更成不了大器。 招弟终于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个老熟人,候赛因。 候赛因这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汉服,连他们标志大白头巾也没有套,大把的络腮胡子暴露着,身边的黑人保镖也没有跟过来,反而是跟着两个一样的中亚武士。这么低调的打扮肯定是不想引人注意。 “你不拿我当朋友啊,新房子盖好了都不通知我,我送你些家具给你。”候赛因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在何氏宗祠里,坐着小板凳,这栋新宅子还没完工。 “现在也可以啊,才搬进来没多久,就差些红木家具了。”梁川可不跟他客气。 候赛因不以为意,这点小东西还不至于让他肉疼:“天竺的小叶紫檀是传世之宝,下次我给你做几套!” 梁川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印度的小叶紫檀,这玩意真的是可以传承千年。不过这个家伙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送家具这么好心的吧。梁川笑了笑道:“远方的贵客,说吧,我这现在不太平,不会是找到我要的那几样植物了吧?” 候赛因耿直地说道:“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有线索了,不过得来年才能拿到,一码归一码,咱们是朋友,朋友有困难,真主告诫我们的,应该要帮的。” 梁川狐疑地看着这个市脍地商人,问道:“真主有没有告诉你我遇到什么困难了?” 侯赛因顿了顿,接着说道:“真主是万能的,当然有神谕给我,他还告诉我就让他想让真理的光芒照辉到东方的大地上,会让一个东方的朋友来找我实现。”侯赛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神秘兮兮地看着梁川,似笑非笑。 两个人都是心怀鬼胎,对对方各有所图,双方又都是聪明人,一个照面就知道对方的所需所求。 这种时候梁川静静地坐着,静观其变。侯赛因喝了一口家梁川的凉茶,入秋了天气变凉,但是白天的太阳还是颇有威力,一口凉茶下肚让人精神倍爽,侯赛因坐了半晌,梁川还是无动于衷,侯赛因倒是坐不住了,先开口道:“你这里有人不安分,但是又缺很多东西,本来是想和你们这山上的朋友做点小买卖赚点钱的,但是真主是伟大的,真主指引我来帮助你而不是山上那些人。” 梁川都笑了:“看来真主真的很需要一座清真寺。”梁川一句话呛得侯赛脸都红。 侯赛因尴尬地说道:“你要的武器我帮你带来了,甚至粮食还要药品我也帮你带来了,必要的时候如果你需要人手我也能帮你提供。。” 要不是想在这片土地建一座清真寺真的是无上荣耀,而当地的官府又对这种传教的行为严防死守,坚决抵制,否则凭他的财力,别说一座清真寺,就是十座清寺他一个也早就鼓捣出来了。 上一任的知州侯赛因花了不少的银两,终于关系打点得差不多,那狗官给侯赛因的态度也很暖昧,谁知道这都是迷惑他的假象。等到侯赛因开口提建清真寺的时候,刚好就是上一任知州调任的时候,屁股一拍就自己走了,留下侯赛因呆傻在原地。新来的赵惟宪看侯赛因就是一只猴子,有钱算个屁,整个天下都是他们赵家的,他会看得上这一点点的小钱?别说打招呼,连见面都见不上。 本以为传播真主先知的伟大事业就要就此沉沦,谁知道嗑睡送枕头,梁川竟然自己登门上来跟他说要盖一座清真寺。清真寺在东方一座都没有,梁川一个连兴化都没有出去过的人,怎么会知道它的所在,这一定是真主的示谕,通过梁川让他来实现这个伟大的梦想。 他哪怕赚到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可是到东方让他学了一句话富不过三代,财富终会有烟消云散的一日,但是真主的圣迹是不会消失的,千百年之后,真主的信徒看到自己在东方建造的这座伟大的神殿,一定会记得起自己的功劳,这才是永恒,这才是不朽。 侯赛因褐色而深邃的眼眸子里迸发着一股子极端的狂热,与他偏瘦的躯干形成了鲜时的对比,哪怕是前世梁川对伊斯兰这个宗教有所了解,对一次接触到他们的信徒还是有点惊讶,他们的内心太虔诚了。 梁川决定再下一副猛药,他的嘴角扬起一丝不经意的诡笑,脸上收敛起了所有的表情,平静地看了侯赛因许久,却一句话也不说,接着走到房间里,找到当初他在大蜚山里找到的一卷书法,那是秦朝李斯的小篆书法,写的不要说侯赛因,连梁川都看不懂。 梁川正襟危坐,坐在了侯赛因的跟前,将卷轴平展开。侯赛因不懂汉字,更不懂得这先秦古篆,不明白梁川给他看这个意思,难道他想卖字画?这玩意他们东方人非常喜欢,他一直不懂得这种东西好在哪里,他宁愿买些宝石,也不愿意换这种字画。只见梁川语气里毫无生气脸上毫无表情地对着侯赛因说道:“侯赛因,我是天使吉卜利勒,奉主命告谕你,这个人是安拉的使者!” 侯赛因的耳畔犹如一口巨钟嗡的炸响,梁川的声音不大,但是给他的心灵造成的冲击却比天崩地裂效果要震憾,他的脸色霎白霎白的,嘴巴喃喃地张开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梁川心里冷笑,果然有用!他继续说道:“你宣读吧。”侯赛因仿佛用尽了用身的力气,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最后才说出几个字:“我。。不会。。宣读。” 这个他们的先知当初入圣时的情节,天使下凡让穆罕默德宣读,但是先知坦然地承认了自己不会宣读。侯赛因不比先知,也不敢拿自己与先知相比,他自然也不会宣读。 这些字是先秦的文字,侯赛因看着就是天书,能读才有鬼了。梁川紧紧抱住了侯赛因,这一抱让侯赛因脸色由白转红,热泪从他深陷的眼窝当中流了下来,梁川又问:“你宣读吧。”侯赛因摇摇头,满脸却是神圣:“我不会宣读。” 梁川最后说道:“你应当奉你的创造主的名义而宣读,他曾用血块造人,你应当宣读,你的主是最尊严重,他曾教人用笔写字,他曾教人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 梁川的嘴里念念有词,侯赛因听着梁川的‘神谕’,早已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将身子恭敬地匍匐在地上,整个人就像趴在梁川的脚下跟前,眼中的热泪滚滚而出。 梁川这是装神弄鬼表演的穆罕默德成圣的典故,别人可能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干嘛,可是作为一个真主的信仰者,而且是一个了解过部分鲜为人知秘辛的教徒,他知道这一个伟大的典故。 这是神谕,这是最早降示的《古兰经》上面记载着伟大先知的启示。那本最珍贵的经义是用黄金打造的书页,而这些内容就记载在上面,哪怕是抄本也是写在羊皮卷上,保存在世界各处的大清真寺内,是不对外传的秘辛,别说他梁川一个东方人,就是侯赛因连看也没资格。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梁川讲的是什么,侯赛因去过圣地麦加,这本唯一古兰经就保存在圣地里,连他也没有资格见过,所以他知道,而他是听大清真寺的阿、訇宣示的。 为了接近真主圣迹,侯赛因当初甚至付出了一半家财的代价,得到的也只是在怜听阿、訇宣示经典上的典故,而他没有资格去看。若不是神谕,一个普通的东方小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秘密,放眼家乡,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真梦’。 当初穆罕默德就是从希拉山洞得到到天使吉卜利勒的告谕才踏上作为安拉的使者劝导世人的道路。梁川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分毫的不差,如果不是神谕,怎么可能还有这种事呢,伟大的先知啊,您的光芒已经照耀到了东方!侯赛因哪里还有半分质疑,今天这个神谕是对他宣告的,难道说。。他即将成为神的使者了吗。。! 梁川看到侯赛因跪下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跪计成功了,他的学校里有不少回族的同学,也有不少藏族的同学,这些同学在一起吃喝玩,让他也学到了不少他们这些宗教的一些有意思的典故,这个第一次启示的故示就他那些同学当初当成故事讲给他听的,没想到故事也能成真! 梁川将卷轴收了起来,将侯赛因扶了起来,对着侯赛因说道:“这是一场圣战!” 侯赛因站了起来,却不敢与梁川对视,那是对神的敬畏。梁川觉得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于是将卷轴一收,走到烛台前一把火将这卷轴给点了,接着整个人躺在地上,就像被电击过一样,抽搐起来,嘴里还流下了不少的涎水,接着整个人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龟缩不出 梁川几乎躺在地上睡了一觉,才‘意犹未尽’地醒来,眼睁睁缓缓地睁开,然后装出一脸茫然,望着侯赛因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会躺在地上。”全然一副被人施完暴,惊恐的模样。 侯赛因也想过梁川是在演戏蒙骗他,可是这种想法一闪过而,自己怔了一怔,哪里还有半分的不敬,看着梁川将自己的头低了一分。现在是天使还是那个东方人梁川,他分不清楚。 梁川摇了摇自己的头,‘使劲地回想’自已刚刚发生的事,装出一副一点都想不起来的样子。再看向地上已经烧成灰,散落一地的纸灰,对着侯赛说道:“远方的客人,你对我的字画做了什么?这可是先秦的好字,李斯写的小篆啊,李斯是谁你知道吗,那是始皇帝的宰相大人啊!”梁川心痛得跪了下来,捧着那抷纸灰如丧考妣。 李斯?小篆?一时间侯赛因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脑子还没转回来,怔了怔,这难道不是真主的神谕吗,怎么又变成小篆了,不过刚刚那些字看着确实很像东方的汉字,难道。。 “这个字不是我们的字吗?”侯赛因都被整晕了,他也不相信这是他们老家的字啊,毕竟他也是一个都不认识啊。 “你们的字值几个钱?我们汉字的字画才值钱好不好,你赔我的字画!”梁川讲得可怜兮兮声泪俱下,仿佛在痛斥着侯赛因的野蛮行径。 侯赛因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梁川的话,不过那副话确实不是他烧的,梁川自己动的手,现在跟他解释他能相信吗。。?不对!侯赛因突然狂喜起来,只是脸上依旧平静。 如果这一切是梁川的骗局,那梁川肯定会做天衣无缝,他既然能知道圣教的神迹,肯定也能弄到自己的文字,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不仅大方地承认了那副字画是他们东方的字画,难道。。这一切真是的真主的指引! 其实这一切都是梁川的欲擒故纵之计,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编出来的谎言,又或着一切都是真实的,那都很难取信于侯赛因,一件事只有当虚实不实真伪难分的时候,才最具有迷惑力。 “你这字画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了。”侯赛因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对着梁川说道。 梁川眼睛滴滴一转,来了,又是一条生财之道,“这个字画是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从一位高人那请来的,!”梁川可不敢狮子大开口,他现在是不知道,哪怕他现在开价一万两,侯赛因也会乖乖地付钱。 “好,不过我这次来兴化带的钱不多,只有两百黄金,你先拿去,等这场圣战打完了,其他的我一文钱都不会少了你的。”说完,侯赛因拍了拍手,门外两个保镖一声不吭地走了进来,然后在桌子上摊开一个包袱,里面是黄澄澄的金子。 圣战,这个侯赛因入戏还真快啊,梁川看着这些黄金眼睛都直了。他一脸市脍侯赛因也是看在眼里,如果他真是想诈骗,就骗这么一点点,怎么可能会收装个天使就结束了,肯定还会继续骗。 梁川心想的是见好就收,他是装神,可是毕竟不是神,神能做得到的事,他可是没有那个能耐做到,还不如早点收手,万一漏了马脚,凭他们对真主的信仰,拼尽最后一滴血也得跟自己来个你死我亡,这个买卖风险就太大了。 “算你还有点诚意,你钱可得尽快还上啊,还有我上次跟你说的两种植物找到了?” “有点眉目了,都还没找到,不过我的手下在南洋见过,两种都有也跟你说的很像,应该错不了。” 梁川说道:“你这次来带了多少武器来支援我们?”梁川看着侯赛因一眼,多问了一句:“还是支援山上的?” 侯赛因感慨不愧是真主的使者,智慧的化身,他坦诚道:“我们是商人,商人是不分立场的,况且这是你们东方人自己之间的战争,原来我是想趁着你们打起来发一笔财的,不过嘛,现在我坚决地站在你这一边,武器粮食药品食盐,山上的朋友可就没有咯!” 梁川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你上次为了蚊香的配方都能急眼,这次就不想赚吗?” 侯赛因说道:“你是高将军的朋友,而我也是高将军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他肯定不会说刚刚那一幕玄之又玄的显圣事迹,不过高干吃了一个败仗之后,立即就让人回泉州了,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把梁川需要的武器装备安排到位。高干可是港口的土地公,手上兵想让谁的生意做不成就让谁做不成,他这一层关系侯赛因可不想随便失去。 “你带了多少武器装备?” “你这些个兵够装备两队了。刀都是磁州真钢所炼制,还有盾牌,桐油反复泡过三年以上的好东西,至于什么枪镋耙就更多了,就是衣服没有,相信你也不敢统一他的衣服,那就与军队无异了。据我所知,你们东方的皇帝最怕下面的人自己养军队是不是。。” 梁川赶紧打住他的话,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武器上支持可不够啊,我知道你手头有不少的人脉,能不能都动用起来,先把这场仗打赢了,这样我好跟我们的官员去说你的好话,让你盖一座清真寺!” 侯赛因有点肉疼地说道:“没有了,福建一路的这些东西物资大部分都是清源港口出去的,无论是卖粮食还是卖药的都与我有些交道,他们想买到大量的粮食药品,哪怕是在黑市上,整个清源我们穆斯林控制范围还是很大的,不经过我们的手,很难。” 梁川原来想通过高干将经济封锁这个法子让官府用起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但是毕竟没办法完全封锁,像黑市这条路子就很多人会眼馋,这可是赚钱的大路子,侯赛因他们都盯上了,也就是梁川忽悠了他一把,才他让彻底地倒向自己的阵营。既然有把握将兴化这几个山头的经济封锁死,那么山民的失败也就不远了。 梁川一想起这一回能彻底地铲除那个瘸子,心里舒坦多了。他可是好些日子搞得梁川茶饭不香,无论如何,这次都不能让他再跑了。 朝庭的官兵首战完败,虽然杀伤山民几十人,但是自己却又折进去了近两百多号官兵,连前锋大将左丘宏都被敌人俘虏。这一仗可以说是一败涂地,朝庭的颜面扫地,在没有万全之策前,或是等来福州的援兵之前,曹千松将官兵撤回兴化城内,然后命人再一次将搭起来的浮桥拆了。 侯赛因在浮桥拆掉之前,赶紧撤回了清源,他支持圣战,但是他会以他自己的方式来支持,而不一定要拿起刀自己去山上砍人。 赵惟宪本想一路派人去东京报讯,然后自己让左丘宏急兵进攻,在他看来,南方的兵不善战,民更不善战。如果能在朝庭的命令到来之前将这场造反平息掉,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没想到左丘宏出发前信誓旦旦地,一上山就丢盔弃甲,连自己也被敌人俘虏了,气得他差点把知府的屋顶给掀了,要不是他身边无人可用,左丘宏也算是自己嫡系,他巴不得山民将他一刀剐了。 现在吃败仗的消息要是传到东京,参自己的奏折肯定又要跟雪花一般。赵惟宪想到此节头就快炸了。兴化城内,宋光斗现在已经看破红尘了,他自知这一劫是难逃了,哪怕造反平定了,他脱乌纱也是妥妥的,一不做二不休就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管了。兴化城内,反而是曹千松这个武人在做主,这个事是很少见的,至少大宋以文制武以来,这种现象还是没有的。 曹千松也没想到左丘宏败得这么利索,人都被绑了,反而是高干这个老骨头回来了,他都怀疑是高干拖了左丘宏的后腿导致左丘宏被俘。不过问了当时战斗的经过之后,他也倒吸一口凉气,打这种陷阱战,换他上去,只怕他也得被俘,陷阱只能用人命去填,这仗输得不冤。 看到左丘宏被俘他曹千松也怕了,态度从一开始的志得意满到现在的裹足不前畏首畏尾,一个优秀的将军靠的不仅是本身的实力更是下面的士兵的战斗力。听回来的战报,这些南方蛮子兵就是一团散砂,放在北方估计连女人都打不过。有这些的孬兵他就是先祖曹彬再世也打不过人家吧。 他怕了。 打前高干给他写了一封信,内容是制敌之策,他本来还不以为意。现在打也打不过,他才重视起这件事来,他将那封信翻了出来,对着信中的计策苦思起来。 细细考量了高干的主意后,加上权衡了一下自己如果继续吃败仗的后果,只怕不战而屈人之兵才上上兵伐谋之道,他私下找到赵惟宪的几个幕僚一起参详这法子,连幕僚也肯定不已!他才发现这招经济封锁之计的毒辣,他当即没有犹豫,他立即将这个法子呈给了赵惟宪。 他输不起!要是像左丘宏那样再丢人,以后就可以不用在同袍面前抬头作人了! 曹千松一面等着赵惟宪的指示,一方面将兴化封了起来,他打不过流民,可是关起门来等支援还是会的,这铁桶一般的泉州府还不是纸糊的,如果兴化还有泉州府丢了,他的下场只怕比左丘宏还要惨。这天巡城,守城的官兵还是在城外抓到一个很可疑的人,操着螺城的口音,喊着嚷着却是要去何麓找一个什么人,说是事态紧急,刻不容缓! 第二百八十七章通风报信 荡宋第二百八十七章通风报信这个细作正是伤愈之后许久不见的赵小品。赵小品自从伤愈之后帮梁川挖了一个烧炭的炭炉之后,身体恢复如初了,又寻思着去外面给人做节柴灶,现在整个兴化多少人排队想让他上门去砌一孔,还是酒菜先伺候着,赔着笑脸请着的。结果赵小品被人整进去兴化大牢里之后,再出来音讯都没有了。一时间这个手艺也就没没了。 赵小品坐不住,自己一个人又开始了这手艺生涯,何保正的女婿当初丢下小品之后就自己跑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小品也不想跟他搭伙了,索性自己就干了。他先是去霞苑砌了一孔节柴灶,接着碰到了一个游洋的山民,他们那上面都是土灶,一烧起来烟多还费柴,山上虽然柴禾多,可是打柴费时费力,谁有那功夫天天打柴。两个人一拍即合,赵小品就去山上砌灶了。 游洋乡在大山里面,风光秀丽景色怡人,小品上山之后那是天天被人当贵客给伺侯着,会泥水的工匠太难得了,乡里大户要起新房都得费大钱去外地请工匠。赵小品不仅会泥水,还会砌最新式的节柴灶,这技术可不是一般能掌握的。赵小品反正就当修身养性了,在山上被人当成大爷一样给供了起来,在山上干了一些时日,这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服。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再后来山民的动、乱就发生了,赵小品知道山民的性格火爆,脾气急躁,一言不合都是直接操家伙干仗,没想到动静会干得这么大!有一次他在帮游洋一个大户家里改灶,山民们上门讨粮,大户哪里肯给,一粒米一文钱都是自已辛苦攒出来的,这么便宜了这些穷鬼?门都没有。后来急了眼,山民一刀捅了这个大户,女主人在家里嚎得死去活来,小品一听这动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自古以来杀人报官,山民反都反了,哪里还来的官? 小品当即就大骂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背,他娘的在山下被人诬陷,来了山上碰上有人打家劫舍,这帮人心狠手辣,就怕一个不小心被这些山民弄死在山上。谁知这些个山民占了人家的宅院之后,只是把家主一家人关了起来,女人霸占了,家丁下人什么的该用的继续用。在后院找到赵小品,一听哟嗬还是外地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赵小品也啥都没说,该干还是继续干,做了一孔灶出来之后,连山民都欣赏他的手艺。这伙山民专挑大户下手,一个个占了人家的房子之后,都有一种鸠占鹊巢的心理,以为这个地方就是自己家了,谁不想自己家的环境更好一些,就让小品去给他们改灶,谁也没有料想到这个砌灶的外乡人,竟然是山下的死对头何麓人死党。 这一天小品正在一个山民的小头目‘新家’里砌灶,要说山民就是山民,打下来这么好的地方,关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的家伙,非要亲眼看着赵小品帮着把他们家的灶台改成新的节柴灶。小品要说本事第一的不是这个手艺,是那张嘴,干着干着就跟这个山民小校开始唠起嗑来了。 打听之下竟然听到了一惊天的大秘密,这帮山民杀败官兵本来是一场天大的胜仗,一直追到了山脚下,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砍死砍伤他们弟兄无数。大当家二当家的发话了,这几天要杀下山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报这一箭之仇。赵小品多嘴问了一句这个人是谁,那小校随口说道:“叫什么梁川,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何麓的!” 这可把小品惊出了一身冷汗,赵小品等他们出门集结之后,自己赶紧甩手出门,没走何麓的山路,而是走霞苑方向下山,准备从兴化绕回何麓,以后被问起来也好有个答对。 谁知一到兴化顺着城墙还没完就被两个巡城的小兵给截住了。赵小品现在也是赚了不少钱,下山时一身行头也算清楚,在梁川那里他学到的一样本事就是有鬼能使鬼推磨,心下没有犹豫,从兜里掏出几十文钱,堆出一脸褶子,笑着往两个小兵手里塞钱。 两个小兵本来看他衣冠楚楚的,也不像山上那帮子穷鬼,盘问一番就打算让他走了。谁知这小子笑得比窑子里的老鸨还假,还主动行贿,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两个人当场就抽出腰刀架着小品的脖子逼问他实情,否则就把他当场宰了,拉回去报功说是山民的细作。谁知这一逼问之下,还真他妈是从山上下来的,两个小兵就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砸中一般,二话不说就把赵小品打了一顿,绑回了城里邀功。 大牢里的值狱官何老鬼一看这被抬进来的,哟不是老熟人嘛,怎么又进来了,赵小品一直何狱头。两个小兵坚持相信自己抓的是山民的细作,连何阎王的话也不相信。直到曹千松亲自提审,狠狠地打出他几闷棍,绕来绕去还是那句话,他是从山上下来报信的,要报给何麓的梁川。 曹千松知道山民要打下山的消息也是大吃了一惊,山民们果然还是想下山,第一站还是兴化。他让各个营的官兵立即将城门给关了,城墙不高的地方加紧固筑。整个县城不许进出,连只母苍蝇都进不来。 山民们有不少的亲属在兴化城内,有的官员已经开始担心了,担心战端一开,这帮人会与山民们里应外合图谋兴化。甚至一些官员出谋杀尽城中的百姓,这样哪怕山民们得到兴化,也是一座空城,对周围的城池不会有危胁。 曹千松不知道这些官员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现在杀无辜平民,将来战乱平息了,言官清流也不会放过他们。武死战,而不是杀自己人,这是天职。 北岸还有不少平民,曹千松让人带着赵小品去河边,隔着南溪朝北岸对喊,北岸有几个孩子在河边抓鱼,听到这些有人喊,马上去梁川家报信,梁川一听情况就不对,这个节骨眼上,什么事都可能是事情的转机,也不敢大意,自己就动身前往河边。 站在河边他就看到一个老熟人—赵小品。赵小品被三五个官兵押着,手上还戴着一个枷锁,梁川看着都愣了,这小子这么久不见怎么又进去了。 “小品,你他娘的又捅什么篓子了,怎么又进去了,这几天你可得先在里面呆着了。”这几天人命关天,下面都打仗了,哪里有功夫理他,只能委屈他一下了。 “我没犯事,东家你可要小心啊,这几天晚上山上的山民要下山偷袭你们村子!”赵小品不敢多说,尽挑要紧地讲,他扯着嗓子对着河对岸吼了过去。 “行,我知道了,你这几天好好在里面呆着,别给朝廷添乱,咱们赤心报国从来不做那种投敌卖国之事,朝廷也是慧眼识忠,你只要积极配合改造,想必大人也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只为再熬几日,过几天我就去看你。”梁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还呆着干嘛,妈的山上的山民要下来挑事啦。 梁川不知道这些日子赵小品上哪里去了,突然又以这种方式冒了出来了,他都吓了一跳,但是赵小品以这种方式都是给他带了一个让他意外而亟需的重要情报,这就足够了,哪怕是狼来了,这也没有损失,反正这一仗是迟早的。他也打心氏相信,赵小品用命换来的情报应该不会是假的! 梁川一回村马上打锣,召集了所有的中队长还有伍长,他简要的说明一下情况,好让诸位做好心理准备,应对接下来要打硬仗。谁知这些个伍长队长没一个害怕,那一双双眼睛还放着绿光,就像饥饿了三五日的豺狼,口水差点就没流下来了。 “你们这是。。没吃饭?”梁川看着这一个个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回事我。 十六个伍长个个都笑了,他们哪里是没吃饭,他们是等着吃肉呢。陈富贵带着说了:“队长,啥时候开始打?在哪里,这次可不能让你们何麓的队员自己吃独食了!”说完还看了一眼何大力罗宪几个何麓的伍长,挑衅的意味相当的浓重。 梁川听了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妈的,敢情这帮人不是害怕,而是争着想立功啊,还怕别人吃独食,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他都不知道原来兴化的百姓好战是自古以来的优秀民风。 “这次咱们就守株待兔,跟上次一样不主动出击,咱们前面有大量的陷阱可以拖住这些山民不少时间,等他们来了,够你们打的。” 黄金山淡定地说道:”队长您安排,接下来怎么做。” “所有队员去领武器,按自己的位置领相应的装备,然后我让艺娘他们马上开灶,今天大家伙马上吃饭,把肚子填饱咯,晚上都别睡了,白天再睡,小品说了晚上会有人来劫村,咱们要让他们来了就走不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凌晨伏击 荡宋第二百八十八章凌晨伏击月是故乡明,露从今夜白,秋霜不知不觉披上草枝叶稍,虽然头上牙月高悬,可是今天谁都没心情来赏月,他们个个精神抖擞,躲在村口各个屋子后面,隐蔽得极好,远远地望去,就像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子。 梁川背着自己的两柄大斧子,他自己全副武装地与队员们埋伏在村口,每个人磨刀霍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山路上。赵小品的情报极有可能是真的,但是可能会是哪一天山民下山这个谁也摸不准。李初一这次就没了来了,按李初一说的,这些山民与北边的少数民族一比,简直比小猫还温驯,杀鸡焉用牛刀,他就回去安心休息吧。 兴化城里曹千松的压力也很大,他坐镇在兴化县衙,全身披甲执锐。他现在也相信赵小品的情报是真的,但是自己的手头也只有五百人马,加上城里的几十个官差,撑死了六百号人,万一这是敌人的围点打援之计,分兵之后被个个击破,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城外的百姓死了,帐都会算到山民头上,兴化城丢了,这帐就全算在他头上了。 现在整个兴化城实行宵禁,巡城巡街的兵甲不分昼夜地巡查,一但发现敌人的踪迹立即报告。打野仗打不过,要是守城还守不住,那他这个将门之后死掉算了,丢祖宗的人。 一伙人等到了下半夜,露水下降衣裳微微有点濡湿,还是不见山上有任何的动静,虽然蚊虫少了很多,但是不少人呆在野外还是被蚊虫咬了不少的包。队员们大部分是年青人,他们已经等有点些不耐烦了,烦这些山民怎么还不来送人头! 梁川看着这些队员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优秀的猎人为了捕获猎物,他们能在山里面蛰伏五六天,甚至半个月之久,然后对猎物一击必杀。今天谁是猎人,谁是猎人还不一定,但是谁耐不住,谁就是对方的猎物!” 山民们大部分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道猎人,村队员知道山里打猎人的的厉害,那都是与猛兽搏命的主,大意的早就死绝了。梁川一番训斥,他们个个都把头缩了回去,乖乖地猫在隐蔽处。 寅卯时分,天色微微有些发白,村子里的百姓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因为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起床下地准备农事了。这个时候也是所有人最疲惫,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梁川一夜没睡,两个眼睛像小灯笼一般,红通通地盯着山上,等待了一个晚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征兆!山上终于有人行动了,几个黑影从树林子里摸出来,弯腰躬着身子,微弱的月光照着他们身上折射不出任何光影,那把明亮的钢刀倒是在月下散发着清冽的寒光。 人又是从何麓下来的,梁川苦笑看来上次自己跟人家结下了梁子,明知道自己这里不是好啃的骨头偏偏要从自己何麓这边下嘴,不是冲自己来的鬼都不信!梁川挥了挥手,众人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有个队员按照既定的方案立即跑去山水村还有连前村报信,让他们前来支援。现在不是说谁打起来死不死的人问题,现在是分赃不均的问题,一会要是战斗在何麓打响,到时候赏金又让何大力罗宪一帮人全捞走了,山民们没对他造成影响,他们自己都要先打起来了!两个村的队员打完他们又要说何麓的队员吃独食! 人影刚开始只有三五个,这些人应该是探路的斥侯,他们摸近了以后,确定安全掐指吹了一声鸟鸣,这个就是进攻的讯号了。大量的山民从林子里涌了出来,就像下雨前的蚁穴蚂蚁蜂拥而出,这些山民的装束依旧破烂不堪,手里的武器也是参差不齐,没有一点正规定的样子,全部是泥腿子装扮。要不是他们的眼神出卖了自己,谁一看都会以为这些是下山要饭的。 山民人数太多了,比起上次追杀官兵的山民这次人数多了不止一倍。他们接到讯号后,拿着各式的武器,嘴里都衔着木片,脚底下的声音轻得让人可以忽略不计。 梁川看着这帮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把何麓当成兴化城来打了?要是今天没有任何准备,没有小品的通风报信只怕是一场血战,明天整个村子就不存在了。 所有的队员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侯赛因给他们带回来了磁州最好的钢铁,打制出来的刀剑都是上好的武器!月光之下泛着对鲜血渴望的寒光。 队员们都在等着梁川的号令,经过梁川的严格训练,谁都知道没有指令谁冒然出动都会被军法处置,李初一那人平时不跟你嘻嘻哈哈,一出手都是致命的路数。梁川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发起了无声的冲锋,他在等待,村口都是陷阱,这个陷阱能消耗掉他们大量的战斗力,而不是让自己队员上去与他们血拼。 山水村的队员就在何麓村隔壁,战斗还没开始,他们已经接到情报立即赶到了何麓村,而连前的人也已经到了村口,差几步路也能就位了。 山民们已经快冲到村口了,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安静的村子个个露出了魔鬼一般的獠牙与笑容,他们仿佛看到了村子在他们屠刀下哭号,女人在他们胯下求饶!抢光村里的钱烧光所有的一切,抢钱抢粮抢女人,再报上次的一箭之仇,上次不少亲人都死在这个村子人的手上,这次一定要将这个村子从兴化县志上抹去! 他们看着这个安静的村子,不少的山民已经兴奋得吐掉嘴里含着的木片,怪叫起来,在后面指挥的林居林裔两个兄弟还有瘸腿军师听到自己的手下竟然有人不听号令,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就怕坏了大事,不过一看人都快冲到村口了,接下去就是进村屠宰了,动静一样会有,也就无所谓了。 大蜚山的头子盯着这个安静得出奇村子,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不正常,这么大的声响,村子里的人竟然无动于衷? 村子里的老幼早就按梁川他们的吩咐都到自己的宗祠去避难了,等天亮了平安无事再回各自的家中。 “不对,快回来!”瘸子喊了一声,不过为时已晚,前线上原来还是兴奋的吼叫声,这一会已经变成了地狱的哀嚎! “啊~”“有陷阱!”“退啊!”此时的天已微亮,月光反而是相对微弱的时候,地面的情形看得不尽清楚,山民们被即将到手的胜利冲晕了头脑,个个只顾着眼前,哪个会去看脚下,冲在最前面的山民一个不剩,全踩到了陷阱上面的浮土里,一踏进陷阱,然后身子扎在签上,死得不能再死。后面的山民看到前面的山民突然停下来,不明所以还是往前冲,后浪推前浪,直接将前面的山民继续推进了坑里。 最前面的坑道已经快被山民的尸体填满了!山民们发现一个坑就赶紧绕道,死了就死吧,能抢回来一点钱粮就是赚的,继续冲!结果他们换个方向继续往村子里冲,又掉进了后面的陷阱里。 又是一片哀嚎!锐利的竹签**身体里,如果不是插中心脏或是大脑并不会马上死亡,只会流血过多而死,而这个过程却是十分地血腥而痛苦,掉进坑里的山民在陷阱里哭叫呼喊,完全无济于事,等待他们的只有慢慢的死亡,这个声音听在其他的山民耳朵里却是抹不掉的阴影。 山民们之间大多都是沾亲带故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本想着一起下山捞一把,却变成了一起下山送死,这个滋味谁受得了。 林居和林裔两名当家的,看到这一幕也是睚眦欲裂,林裔这个当弟弟的,脾气火爆,抄起钢刀就冲了下来,他受不了自己的兄弟在前面流血,自己却跟乌龟一样躲在后头。 林居一看,一个追身,死命才将这个弟弟追了回来:“再看看什么情况,千万不能冲动,毁了咱们的大事!” 村口挖了不计其数的陷阱,这些陷阱全部成了山民们的坟墓,只能用他们尸体来填满。冲杀了半天,山民们终于杀进了村子,他们的獠牙也完全露了出来。。 所有的陷阱都被突破了,那就只能肉搏了,梁川一马当先,第一个跳了出来,挥着两柄大斧子对着所有人喊道:“弟兄们,跟着杀啊!”队员们没有半个迟疑的,连最晚来的连前村的村队员们,一个个都怕落在后头,结成各自的阵型朝山民们杀了上去。 第一仗打完,活着回去的山民告诉了其他没有下山的山民山下有两样很恐怖的东西,一个是两柄大板斧,一个是大扫把,如果看到这两样东西无论如何也要避开,避不开,那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山民一杀进村,第一眼看到的果然是这两样东西。一个挥着两柄门板大斧的汉子,还有无数挥着扫把长枪的汉子。 今天死的人太多了,山民们个个胸中的怒火仿佛火山一样,要替自己的亲友报仇,要血洗这个村子,愤怒战胜了恐惧就是操刀而上,可惜他们碰上的是梁川,还有收取人头的鸳鸯阵。 梁川大斧一个横扫山民就要死一个人,为了不被自己人伤到,梁川自己躲得远远地,约着几个山民在一旁单练。其他的村民见梁川走远了,还是老套路,狼筅扫,长枪戳,长镋上去补一刀。简单的套路却给山民认认真真地上了一课,诠释了什么叫着见到大扫把要躲得远远的。 死伤太过惨烈了,他们杀的官兵甚至都没有山下这些乡巴佬战斗力强,战场完全是一边倒,林居和林裔看着自己的人完全就是被对方屠杀的份,再也忍不住了。两兄弟组织了一队箭手,靠近了自己冲锋的兄弟,大喊撤退,他们在后面用弓箭抵挡一阵。山民们的箭术大都不赖,如果一开始就用弓箭的话,他们不至于这么惨,可是战争没有如果,他们是攻坚,不是守城,只能往前冲,而不能躲在后面放冷箭。 第二百八十九章终有损伤 荡宋第二百八十九章终有损伤狼筅的威力极大,而且给山民的阴影也是巨大的,因为这东西那一大团竹枝里藏着一个尖锐的枪头,不小心就会扎个透心凉。竹枝上也满是倒刺,被刺到一开始可能就是身上满是血痕,但是过几天山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伤口处会开始红肿,接着溃烂,而且用了草药也很难抑制身体溃烂的趋势,不少人开始发热头晕,简直生不如死。 山民们原来听说山下这帮人的装备比他们的还烂,不少人甚至还用着锄头长耙这类农具,长枪也是竹子削出来的,可是今天自己亲眼所见,简直想破口大骂,这哪里是农具?分明是黑白无常勾魂的工具!他们用的是铁枪头,真铁长刀,连盾牌都是制式的上好盾好,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的衣服是村民们破破烂烂的麻布裳,他们甚至以为这些是官府假扮的村民,在此处等着猎杀他们! 山民们在后面散射掩护着前面冲锋的山民撤退,梁川下令,各队不准追击,队员们追到陷阱口纷纷驻足,因为要过陷阱只有容纳得下一两人的小道,他们一伍至少都是十人,挤过去队伍会变形,肯定会出现问题。 这一战一直杀到了天亮,村口的陷阱里满满地留下了无数的尸体,陷阱外也有不少的死人,山民们疯狂地朝队员们射箭,盾牌上都插着不少的箭羽,等到山民们完全退回了山上这场仗才彻底宣告结束。 队员们清点了一下战场,胜利是压倒性的胜利,但是众人却乐不起来,因为这一仗,有队员牺牲了。 东方的太阳带着血色缓缓升起,映在队员们的脸上,找不到一张干净的脸。村口的陷阱里都是死尸,原来是陷阱,现在已经变成了尸坑。如果现在是夏天,不用两天这些尸体就能引发瘟疫。 大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山民的尸体,因为他们要先料理兄弟们的后事。这一仗何麓死了六个人,山水村死了四个,连前死的人最多,因为山民的箭羽攒射,他们的人最多最密集,死的人也最多,死了将近十个人。相当于两个队的队员永远与众人告别了。 牺牲的队员家属接到消息后相继赶来,他们伏在自己儿孙的尸体上,哭声震天动地,梁川看了这一幕,好像有根尖利**了他的心窝,今天已经是有备而战了,伤亡还如此惨烈,如果是毫无防备之下,岂不是家家都要办白事了。。 孩子永远是一个家庭的希望,这些都是三个村子的好后生,昨日还是生龙活虎的好汉,今日却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梁川高估了这些农民军的战斗力,短短几日训练,虽然战斗力比山民们那种没有章法的乱冲要高明许多,可是对战起来伤亡还是很大。 “富贵,金山,集合队员们,我们要举行一个追悼会。” 追悼会?两中队长一愣,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梁川看了一下,一时也解释不清,就说道:“把人都叫过来!” 今天杀了多少人,队员们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详数。死难的都是自己兄弟亲戚,要么就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穿同一条裤衩的玩伴,看着他们尸身,谁知道这场战斗还要再打多久,谁知道将来还要再死多少人。这些狗、娘养的山民,真的是操着刀子趁着夜黑风高来村子里杀人。 李初一不知不觉走到了梁川边上,他也没想到这一场有准备的仗还死了这么多人。梁川看了他一眼,问道:“李大哥,你将士阵亡,朝庭会发给你们多少抚恤金?” 李初一冷冷地说道:“伤残三十贯,马革裹尸五十贯。” 梁川对着所有人的队员高声宣布道:“今日是我们成管大队建队以来最悲痛的一天,因为今天我们损失了二十位好兄弟。是他们的牺牲换来了我们三个村子的安宁,今天每个阵亡的家庭我将以个人的名义给他们抚恤金每人五十贯钱。” 何保正站出来说道:“三郎,保卫家园大家的责任,死伤在所难免,这个钱却是你是自己的,乡亲们受你的恩情已经够多的了,这钱。。” “是啊,队长我们是自愿的,大家都想出一分力,你对我们已经够照顾了,不能再让你破费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做出的决定就没有收回的,坚决让各位伍长领了抚恤金回去安慰家属,人已经不在了,少了一个壮劳力,家里会很困难,没有这笔钱,短期内日子都不会好过。 追悼会办完以后,梁川让队员们开始收敛这些山民的尸体。清点了一下,足足有一百六十多具尸体,除去杀死的七十多人,其他的大部分都是落在陷阱里死掉的。这些尸体梁川大有用处,拿去给曹千松,不知道有没有赏。 曹千松在城里严阵以待,等了一个晚上愣是没有等来半个山民,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听到何麓有人来送信,说是昨天山民们大举进攻北岸,何麓死伤二十余人,但是击毙山匪一百六十余人! 曹千松捅了捅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岔了,杀了一百六十多个山民,山上才多少山民,加上高干干掉的七十多个,山民还能剩下来多少?这可是大捷报啊。他命令人将赵小品从狱中提出来,看来他真是无辜的。而且梁川给他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先把这个赵小品还给他,至于其他的赏,那得等朝庭。 赵小品随着去何麓的官兵一起过河,官兵们去搬那些山民的尸体,他们要经过验证,杀良冒功在战时很多的官兵都会使用这招,不细细查验,秋后算帐可是要命的。 曹千松问过兴化主管户籍的主薄还有贴司,山民们大抵都没有户籍在册,但是兴化山民的数量也不会多,至少五百余人,至多不会超过一千人,山里面养不活这么多的人口。按人头来算,这两场仗下来,山民已经元气大伤了,要是再重创他们一回,他们可就掀不起任何的风浪了。这次斩获良多,他总算有点内容向赵惟宪去汇报,汴京方面也有个交待。 唯一不足的就是,他堂堂一个将门之后,本想着建功立业,现在却只能龟缩在这个小县城之内,杀敌灭贼竟然得靠几个农民,这传到汴京他们老曹家的耳朵里,先人非得从棺材里跳起来狠狠骂他一顿不可! 其实曹千松自己也小看了梁川,梁川训练这些成管队员用的是先进一千年的练兵法,连军队也是五百年后大败倭奴还有北面蒙古的鸳鸯阵,能同时玩得过这两种军队的山民,目前应该还没有出生。 朝庭的规定是按时奏报平乱进展,赵惟宪硬着头皮将第一场大败之后的情况向汴京方面快马报了上去,这震动不亚于大地震。当初吕夷简一锤定音认定不是赵惟宪想做乱拥兵而自重,这死伤官兵两百余人,完全证明了这场确实是造反而不人为的阴谋。枢密院已经指令福州方向抓紧向兴化调兵,务必在山民做大之前,斩草除根! 赵小品被释放之后,径直前往梁川的家。梁川问了他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是种了善因才得到的善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赵小品想了想说道:“我最好还是回山上,一来可以多打探一点消息,二来反正我也是一个小人物,大家不会注意到我,反而是他们刚吃了败仗,而我又刚好不在,他们更会怀疑我。” 梁川是个明白人,赵小品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山上是虎穴啊,深入虎穴万一稍有差池,那可是会身首异处的。赵小品感慨地说了一句:“在我落难的时候,只有东家你帮过我,现在我帮你是还欠下的债啊!” 事不宜迟,赵小品又兜了一大圈先是返回兴化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佯装下山采买物品,接着沿着霞苑走小路上山,谁知脚刚踏到游洋,他就被人五花大绑起来了。 赵小品看着山民对他动粗,心料完了完了,反正横竖是一死,也不多想了,心下一横,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林居林裔在兴化城内也安插了不少的耳目,不过要将消息传出来难度比较大。他们还在纳闷何麓的这帮农民怎么准备好等他们一样,让他们吃了一个暴亏。城里的眼线传来消息,他们下山的那天,有个山民偷偷跑下山报信,被官府给抓了。 他们当即各家各户犁地般盘查了一番,山民谁家几个人大家都熟,找来找去就少了小校家中砌灶的这个螺城师傅。下山买东西怎么可能买了两天,身上还有伤,分明就是去报信让人抓起来了,果然没错! 赵小品被带到林居林裔两个当家的跟前,大义昂首道:“要杀要剐痛快点,来吧!”林裔本来因为死伤过多肺都要气炸了,一见赵小品这个模样更是火上烧油,从座椅上高高跃起,狠狠地扇了赵小品一巴掌,然后一把抽出旁人的腰刀:“老子活劈了你!” 第二百九十章约架单挑 腰刀咣的一声寒光闪过赵小品的脸,吓得赵小品两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 “我当是什么好汉,原来是个怂包!”林裔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刀锋随之而至。 “住手!”林居喝止了林裔,“杀他没有,留他可能还有一点用处。军师你说这个梁川究竟是什么来头,何麓何时冒出么一个杀神?” 瘸腿的大蜚山头子满眼之中都是阴鸷恶毒:“先前兴化出了一个打虎英雄,据说也是何麓人氏,应该就是这个梁川错不了。” “难不成早前山林里的那头花斑虎就是被这厮擒杀的?”林居大惊,他们自认都是山林之中一等一的好汉,可是一伙人也拿那只猛虎没办法,只能下套擒杀,后来他也听说是被山下一个村民杀死的,当时他还不怎么相信这件事,现在只能哀叹怎么碰到了这个杀神。 “不诛此獠只怕我们大事难成!”瘸腿的军机满眼怨毒地说道。 林居林裔两人自第一仗打完是信心百倍,本以为一路打到泉州府各路百姓都会闻风响应望风而降,不说担壶浆食罢了,起码摇旗呐喊应该也会吧,谁知竟然连村口都没有打出去,让人堵在这山沟里动唤不得! 林居每每想起梁川的那两柄大斧自己就坐卧不安,眼睛不经意扫到了地上的赵小品,寻思一想,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他一把扯起赵小品,两个铜铃般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赵小品喝道:“小子,今天留你一条狗命,你回去跟梁川说,如果是条汉子咱们就不要枉送自己乡亲的性命,咱们一对一单挑,否则就算我死了,山民们也还是会继续造反,到时候会死更多的人!” 赵小品心里狂喜,咦还有这种好事,被绑上山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这些山民竟然想放了他:“什么时候?” 林居顿了顿说道:“本月二十九,你再转告他一句,如果到时候我看到村子里有官兵埋伏,那我就先杀了他们先锋,然后带人直捣兴化,何麓老子不打也要把兴化给荡平了!” 赵小品被放了之后,头也不回地跑得飞快,幸好他不识得从何麓下山的道,如果走了这条路,必定会掉进陷阱一命呜呼。他只能绕大路,走霞苑上下山。 历经千辛万苦赵小品才返回了何麓,将决斗的消息告诉了梁川,梁川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与李初一再讨论了一遍,连李初一都不能肯信他们的鬼话,梁川现在的战斗力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哪个傻子会这么想不开与梁川决斗。 不过赵小品能活着回来也算是奇迹了,正常地来说,不是应该一刀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吗。二十九日单挑,他妈的梁川巴不得这帮人渣快点去攻打兴化,现在多死一个人他都要多付一笔抚恤金,兴化那边就是全死光了也跟他没有关系,他又不是知县。再说了他们威胁要杀先锋官,难道是左丘宏吗,这小子狂妄自大,原来是被他们俘虏了,不过这小子早该死了。 梁川让赵小品多跑一趟,跑回兴化城内,把这件事原封不动说给曹千松听,希望曹大人能够届时安排援兵,埋伏在何麓周围,将这帮人一网打尽立秋不世之大功。 曹千松冷冷静地看着他的表演,这小子上次传递了一次真情报,谁知道这次的情况是不是真的?派人去何麓埋伏,万一山民趁这个空档来袭击兴化呢?狗日的朝庭的援兵怎么还不来,人手一够他想怎么埋伏都是小菜一碟,现在手头没兵没粮,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整个兴化城内的官员都持一致意见,宋光斗用脚想也知道这定是山民的诡计,目的就是调虎离山然后趁虚攻打兴化县城,其实说白了难得他们这么一致的意见,其实就是怕死。 与梁川预想的一样,到了九月二十九这天,兴化的官兵一个没有出现,梁川与李初一商量了一下如何应对这帮山民。李初一长期在沙场爬滚过来的,嗅出了其中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山民与你单打独斗有什么好处?” 梁川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堪堪说道:“大概只有拖住我这个好处吧。” “是了,我想不到他们有什么理由来找你送死,说实话换做我没断手之前我都不想与拿着两柄斧子的你打斗,纯粹是找死。” “那他们拖住我的什么目的?” “凡事肯定有所图,况且他们先前被咱们杀败两次,士气已经是跌到了谷底,他们肯定会想找一个法子挽回士气,或者是报一箭之仇。”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不是想单挑还是想图咱们几个村子是吗?” “我猜不仅仅是咱们几个村子,甚至是兴化县城。按理来说哪怕是兴化县城也没有什么价值,对他来说最有价值的泉州府清源县,那里人口稠密,富庶而偏远,是最好不过的大本营,打下了泉州府等于是一方诸侯,但是偏偏兴化卡在了中间,万一官府断了他们的后路,泉州府打不下,后面的老窝又回不去,他们就只能跳河了。” 梁川脸上写着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初一,看得李初一浑身不自在。李初一冷冷地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啧啧,老李我一直以为你就四肢发达,头脑可能会相对简单,没想到你这脑子这么好使,你真的是在军队里只是一个小兵吗,不至于吧,能文能武再怎么不济也能混个一官半职,是不是你这张嘴得罪人了?”梁川的嘴叨叨个不停,完全没注意到李初一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 “他们破解不了你的兵阵,绝对不会再与咱们硬拼,敌人不管做什么,咱们只需按兵不动。” “我知道了。” 村子外的陷阱战斗结束后将死尸全部搬了出来,陷阱上面又盖上一层浮土,这玩意只要你没有分布图,你还是找不到。再到这个地方,只能记得这里隐约好像有个陷阱,却不能确定,在战场上犹豫就意味着死亡,不过不犹豫又他娘的会掉陷阱里。 梁川这次不想主动出击,也不想与山民们交战,他吩咐各组守好各自的村子,村民们全部集中到安全之处,严令各组无论山民用什么诱敌之计,也绝对不能追击,只有当他们越过陷阱杀进村子肆虐的时候,才能击杀他们。 成管大队因为上一战整整损失了两队的大好青年,三个中队只能再次整编,将人数不足的队伍打散,队员分配到其他的队伍里,现在不缺装备,只缺人手,少一个对梁川来说都是不小的损失。 山民们下山了。 远远地望去只有几个人,梁川接到哨岗的报信后立即赶到村口。这一次山民显得相当的有‘诚意’,聊聊数人看上去就像真的是来单挑的一样。 梁川心里冷笑一声,其他人都没有带过来,明显是将兵力重点放在其他的地方,这更让他坚信了李初一的分析,肯定是分兵去攻打其他的地方了。 “传令下去,让富贵和金山守好各自的村子,没我的命令千万不能来增援,我担心山民可能不打何麓,去打他们两个村子了。” 山民两个头目都来了,没有看到那个瘸子。林居一马当先走出阵来,他清楚村口有陷阱,所以他并没有靠得太近,距离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隔空喊道:“我听闻何麓有位打虎英雄梁川,是近年不出世的英雄好汉,我们都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的穷苦子弟,咱们本是一衣带水的乡邻,你既然挡我去路,那我们别枉送乡民姓民,出来斗个你死我活,其他的全凭天意!” 梁川叫来何大力:“你提着我的斧子出去,也别说话,更别跟他打斗,如果真要打,你就马上跑回来,还记得地上陷阱的位置吧。” 何大力点点斗,接过梁川的斧子,他看梁川拿着轻松写意,以为重量不重,谁知手上一沉,差点没砸到自己的脚背上。 “拿得动不?” “拿得动,挥不了几下。”何大力的脸有点发烫,不好意思地说道。 “记住我说话的话没,等下还要当心冷箭。”梁川多加了一句。 何大力人长得憨憨的,一副老实相,倒是人孔武有力,梁川的样貌熟悉的人又不多,别人认他大多还是靠那柄斧子。 林居手里拿着一根朴刀,对着走出来的‘梁川’大喝,嘴里先是把梁川数落了一通,说梁川与朝庭助纣为虐,他们被税吏逼得落草为寇云云,说得义正辞严。可是任凭他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面的‘梁川’就是一声不吭,提着两柄大斧子死死地盯着他。 梁川冷笑,你当你是大魏司徒王朗吗,凭一张嘴就想收了老子?梁川搬出李成福‘借’给他的那架弩,悄悄摸到一座小土山之后,看着山路上还在朝假梁川一顿乱喷的林居,竖起瞄准的望山,此去相隔三四十米,梁川心想,送你一个大礼! 梁川手头有的弩箭不多,所以平时他自己训练射完的箭都要收回来,他搭起一支箭,对准林居狠狠地扣下了扳机。利箭破空而去,直追在空地中间的林居。 林居说是要与梁川单挑,可是梁川徒手都能打死猛虎,那两斧子光看都极具威慑力,所以今天还是靠着一张嘴在打嘴炮。林居也没想到这个真梁川竟然搞偷袭!弩箭嗖的一声直插林居的胸膛!林居长期在山林中活动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眼角瞄到不对劲,立即翻身滚向一边,弩箭与他擦身而过! “言而无信的小人!你竟敢暗箭伤人!”林居谅他脾气比林裔要好,可是这时也是肝火上头,还耍什么嘴炮,当着自己这么多小弟的面,这面子往哪面放?林居气得嘴里哇哇叫,提着朴刀直取假梁川。 第二百九十一章大军赶到 梁川瞄准了半天,结果还是没射中,懊恼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林居恼羞成怒抄刀怒砍何大力,何大力按梁川吩咐的,提着斧头就往回跑。梁川怕何大力有失,自己冲出去接应。 梁川故意高声朝何大力喊道:“梁川大哥,你且退下,这个小喽啰让我来!”边跑边接过何大力手中的两柄斧子,朝着反方向扑来的林居冲了过去。 林居自峙也是有点武力,对面这个小将竟然悍不怕死,朝他冲了过来!顿时有点佩服他的勇气:“报上名来!” 梁川回了一句:“报你妈。” 林居刚想说:好你个报。。话没出口就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子在骂自己,两个人拿着武器已经斗在了一起。 梁川斧子沉重,朴刀刚猛,两个武器磕在一起火花四溅,林居的刀法沉稳而有章法,梁川对斧子的把握游刃有余,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打得难解难分,山民们看得暗暗心惊,林居可是他们这帮战力最高的存在,而对方仅仅是一个想出风头的‘无名小卒’。 梁川的两柄斧头看似笨重,可是发力极为精准,每次斧刃磕在朴刀上都是同一个位置,震得他虎口发麻,好在这朴刀也是桐油泡了多年,坚韧异常,否则早就被这个小子劈为两截了。 林居倚仗着朴刀的长度,还有自己身法灵敏,一开始还能隐隐占着上风。可是几十个回合过后,他的两个臂膀愈发沉重,看着对面这个小子,仍是一脸轻松写意,要不是他的斧头太短,自己说不过就被对方劈了。 这样再打下去,一百个回合以后,自己肯定会力竭而败。林居心如死灰,他原来就是仗着自己的一身武艺想做出一番大事,这家门口还没迈出去连隔壁乡的一个普通村民都打不过,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这也是他倒霉,一出山便碰到了梁川这个转世的神将,一身神力罕有敌手,能与梁川战成这样已经是奇迹了,就是现在的李初一也没有这个本事。 林裔一看自己的大哥刀法慢慢地紊乱,知道这是力气用尽的迹象,马上带着几个手下赶上去救援,梁川见增援到了,心想这小子真他妈能打,自己一时半会拿不下他,人多更打不过。自己寻了个空档,也退了回来。 梁川刚一退回村子里,下面就有队员来报:“队长,刚刚你与对方打斗的时候山民偷袭了几个村子!” 果然与李初一料想的一样,这些山民果然是早有预谋。梁川问道:“怎么样,三个村子损失如何?” 队员汇报道:“咱们三个村子都没事,山民打到村口怕陷阱又见有咱们的队员守着,就退了回去,只是。。” 梁川看他神色不对,问道:“只是什么?” 那个队员说道:“赤河损失很严重。” 梁川愣了一下,没想到山民们还去偷袭了赤河。他们没有武器没有防备,村民们因为这些村干部不支持的缘故,没有一个人加入到成管大队的队伍中来,三村联防也是将赤河排除在外。山民们进村屠杀就跟猛虎下山一般,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这损失。。他也没有办法,他早就让赤河的人也一起加入成管大队,可是他说话毕竟不好用。 “让金山带人去赤河看看,能帮忙的尽量帮帮。” 梁川趁着林居与何大力单挑的时候偷袭他,林居就趁着自已与何大力还有自己单挑的时候让人去偷袭其他的村子,说不定可能还去偷袭兴化城。个个都是精得跟鬼一样的心怀鬼胎。 梁川就站在何麓,远远地望过去,赤河方向有几股浓烟升起,情况可能比想象的要糟糕。黄金山带着莲乾的队员去驰援,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今天没有队员阵亡,他们的脸色还更不好看了。 “赤河的情况怎么样?”梁川问黄金山道。 “都死光了,就剩几个藏起来的小孩,连屋子被烧得差不多了。”黄金山他们就住在邻村,他们可是从小见证赤河的人多势众多不可一世,从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其他几个村子都得看他们脸色,可是此刻村子里到处都是尸体,男女老少鸡犬不留,偌大的一个百年老村,就这样化为灰烬。 今天山民也攻打了他们连前,还好他们年轻人都武装了起来,村口也挖了陷阱,山民知道有防备,试探之后便退回山里,同样的赤河就没有这样好运。 上一仗三个村子有不少年轻人牺牲之后,不少人对梁川心有怨言,说什么山民不会与他们为敌,都是梁川鼓动的,动手在先才会招致山民报复。现在一看,赤河的村民也没有招惹山民,却被屠杀得一干二净,现在回头想想,梁川的话才是对的。 “这些山民太狠了,你把赤河的孤儿叫一下,全部叫过来吧。”梁川除了一声叹息,还能再说什么呢,当初他也想让赤河也建立成管队,可是他们果断拒绝了。“派几个人去通知官府,让他们来确认一下现场,免得到时候把这个罪名按到咱们头上。” “是,队长。” 林居不仅派了山民来攻打北岸的几个村子,还派人去攻打兴化县城,按他的预想,官府肯定会去设伏然后抓他这个造反的头目,可是自己以身犯险竟然还入不了官府的法眼,他们连设伏都不设!官府如果分兵出去,这时候兴化就会出现空档,他们竟然识破了自己的计策。 官兵守着县城,宁死不开门,个个站在城墙上射箭,山民们本就是打着偷袭的主意,哪里会带什么攻城的器械。县城没打下来,倒是又留下了不少的尸体。 今天山民们总算是出了一口气,烧光了一个村子,虽然钱粮没抢到多少,赤河虽然是大村,可是也是一穷二白,刮地三尺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宝物。本来他们回山还想着庆功的,几路人马一汇合,清点之下,又折了不少的兄弟。大居的心情最郁闷,他以为何麓就一个叫梁川的厉害,现在连梁川的手下都打不过,那两柄斧子的阴影还留在他的脑海里。 现在他手头的兄弟不到两百人,也就一百多人,别说兴化了,连何麓都打不下来,派出去买粮买刀枪的人没有带半粒米回来,山民的粮食几家大户里存的已经快吃光了,眼下就要入冬了,这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过,这可如何是好?他已经对这场造反绝望了,再打下去还有意义吗? 他怕的不只是一个梁川,还有这几个村子村民的那种奇怪阵型。虽然他们用的武器用奇怪,看上去就像是大扫把,但是掉以轻心可能就会吃了这种武器的亏,上面好像抹了某种毒药,抓伤之后几日内就会开始化脓发红,严重地开始溃烂。大扫把在前掩护,后面的刀和长枪就开始收割人头,自己的兄弟除了死在陷阱里的,大部分都是被他们这种战术夺去了性命,怎么破解?靠弓箭吗,山上现在连弓箭都捉襟见肘库存不多! 山上没有生产的资源与渠道,连劳动力都少得可怜,现在山民男的基本要打仗,女的就在家里负责后勤,但是几次打下来,男的死的好多人,许多女人已经变成了寡妇,这个冬天山民的日子注定不好过。 朝庭接到泉州府的第二封急报之后,火速要求福州方面的援兵立即赶往兴化,泉州的守军原地驻防确保泉州还有清源县万无一失,朝庭这些大员大抵也知道泉州是东南重要税赋来源,一旦失守东南危矣。 等了将近半个月,已经快届十月,福州的援兵终于来了。不仅福州的援兵到了,朝庭也采纳了赵惟宪呈上去的意见,现在闽中大地已经完全将兴化封锁包围了,周边的县城全部实行宵禁,加强守备,人员进出严加盘查,绝对不让一点物资流入到兴化。照这个趋势下去,不消半年,山民们只能去吃树皮了。 福州一共派了两万的屯兵,这些兵马还是从周边数个州府调集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些山民一举歼灭。两万人马从永泰进兴化,这些山民也没想到朝庭不从泉州方向用兵,而从永泰方向大举进攻,采用坚壁清野的战术,将普通的山民全部强制搬迁至平原地带,给予少量的金钱和农具让他们重新生产,山上的房子还和作物全部一把火烧了。若不是兴化的原始大山太多,山高林密,所有的山头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了。 两万兵马与山民现在不足两百的兵马判若云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山民们这次连抵抗的意志都完全瓦解了,打下来的大宅大院全部舍弃掉,拖家带口往更偏僻的深山里躲了进去。 林居和林裔这才意识到造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与朝庭这个大机器相抗,他们的力量就像蚂蚁一样,大兵一到碾杀他们就跟玩似的。 朝庭的军队在兴化扫荡了一个月,将山上所有的建筑见到就烧个干净,见人就让他搬,整个山区原来人口就不多经济就差,现在更是跟鬼区一样,只有野兽,百里无一人烟。至于山民,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也不知道是被朝庭剿灭了还是躲到哪个山沟沟。 第二百九十二章朝廷招安 山民的危胁小了之后,梁川就逐渐将队员的训练减少了,毕竟还要做其他农事,而天天浪费劳动力在训练上这要占用不少的人力。两万的官兵将兴化的山区犁地一般来回犁了好几遍,就是再也找不到这些山民踪迹,带队的将军只得将奏报呈给了汴京方面。 这场动、乱一开始给朝庭的震惊是巨大的,因为闽越之地自古极少有人造反,反而到了当朝有人造反,这无疑给了皇帝一个大大的耳光。还好的是闽越的百姓向来不好战不善战,历时近三个月这场动、乱已经没有了半点声响。 但是没有抓到这几个造反的头目,让朝庭的这些文武百官如梗在喉,他们也害怕什么时候这些贼寇再冒出来作乱,赵惟宪是最不舒服的一个人,调兵怕朝廷猜忌,不调兵自己的地盘竟然有人造反,如何让他安枕? 再者动员两万的甲士前去平乱,这可是要耗费不少的钱财物资的,跨区调动兵力也是极为烦杂的一项大工程,与其天天防着这些草寇,朝庭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招安。 可是上哪去招安,造反的山民现在连个鬼影也看不到,跟野猪去谈吗。再说了,山民们已经被打成了惊弓之鸟,谁知道会不会是朝庭的诡计,把人先引诱出来然后捕杀? 朝庭在各个乡村都贴满了告示,都普通的老百姓都怀疑这个公告的真实性,但实是梁川一看就想笑,这还真是大宋朝的优良传统啊,看过水浒传的梁川来说,对这种套路再熟悉不过了,招安是真的招安,现在朝庭也还算清明,不是奸臣当道,招安后的下场还算可以,除了那些草莽惯了,适应不了体制官场规矩的刺头,哪一个招安后下场不是比当反贼好。 山民的日子自从福州的援兵到了后,是真的不好过,家园被烧成灰烬不说,天天犹如惊弓之鸟,只能窝在密林山涧岩洞里过着茹毛饮血的野人生活,最惨的是粮食不足,最基本的食盐都没有地方去买。 按照赵惟宪的方针,福建路转运使已发布谕令严令各府县的商人不得与叛贼私商,周边的县城均实行了食盐榷买制度,想要买大宗的食盐必须先到县衙登记,然后领取许可,否则私自卖给百姓大量盐,不论是私盐还是官盐,都会被处刑。没有盐山民走路都会打摆,肉喝然山里打得到,但是吃起来没有滋味,两个眼睛看东西都是重影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许多人因此也生病了。食盐被管控了更别说药物了,还好山上本身有一些草药,但是眼下是冬天,许多草药也不好找,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林居林裔两个兄弟眼见大势已去,自己身边的随从兄弟又处在水深火热当中,造反这条路再走下去只会带领众人走向灭亡。招安的消息也传到他们耳朵里,想接受朝庭招安的暗流在众人之间涌动,不过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一众属下都怕触怒两个当家的,以致引火上身。 山民造反的这件事情基本也告一段落,三个村子也恢复了往日正常的生活,不过梁川还是要求这宝贵的战斗精神不能丢,任何时候自卫的力量才是最靠得住的,每隔几天三个村子的这些队员还是组织起来训练。 梁川见山民基本也没有战斗的实力了,是时候该召开表彰大会了。这场战斗之前,梁川就立下高额的悬赏,每个杀死一个山民就能得到奖励,杀敌最多的也有奖励。许多的队员原来都是抱着一种给梁川打仗的感觉,直到赤荷被屠村之后,他们才认识到,这不是为了梁川一个人,这真的是为了自己。 梁川的表彰大会召开得相当的隆重,为此他自己还当起了司仪,与上次一样,杀敌最多的队伍胸前都会分发一团大红花团,喜庆得就跟新郎官一样。因两次统计下来,杀敌最多的依旧是何麓的何大力他们这一队,他们这一队不仅杀敌最多,而且打到最后甚至连一个受伤的队员也没有,足可见他们配合默契高效。 梁川发这些奖金丝毫不会肉疼,虽说现在竹编还有蚊香生意都停滞不前,连自己放高利贷借出去的米也当成免费的米分发出去了,但是还好上次侯赛因给他带了两千贯过来,再加上自己手头的私房钱,这还不算让他山穷水尽。 三个村的村民亲眼见证了这一场胜利的大会,他们感慨梁川这么大的魄力,更感激这个年轻的外乡落户人带着他们这一帮农民成功地保卫了自己的家园。如果没梁川,三个村子现在可能就是跟赤河一样,永远地消息在历史的长河里了。也正因此,现在梁川在北岸已经算了家喻户晓,人尽皆服的大人物,说话比什么保正里正还管用。战争的时候官府的人都没有来管过他们这些苦哈哈的老百姓,只有这个年轻人带着众人自力更生,哪怕现在是知县老爷,可能说话都没有梁川好使。 这天何保正正在家里晒自己收上的来麦子,正准备全部碾了做成面粉。突然来了一个朋友,石苍的泥胡。何保正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现在他们山民的身份可有点敏感,到处乱走的话经常会被带到县衙去接受盘问。 泥胡是何保正小时候玩得特别好的玩伴,所以何保正才没有对泥胡有戒备,不过这个时候泥胡来拜访他,还是让他很意外。 “家洛,唉。。”话还没完,泥胡倒先吐了长长一口气,他比半年前在山上竹林碰到之时精神更差了几分,那时候头发只是些许灰白,现在看着已是满头银丝。 “怎么回事,一上来就叹气?” “先前不是山上几个乡子几个人带头闹事,现在朝庭想招安。”泥胡也不拐弯直接就将事情说了出来。林居林裔两个兄弟早有心思想接受朝庭的招安,不过碍于面子没办法开口,泥胡儿子在两兄弟帐下做事,自己活了一辈子知道这造反的事年轻的时候可以干干,老了怎么办,还拿得动刀枪与朝庭为敌吗?正好他与梁川有旧,主动请缨下山来探探虚实,正合了两兄弟的意思。 何保正一听他说这个事,心里就犯怵,担心地问道:“难道你们石苍的人也去造反了?” 泥胡眼神里都是无奈:“我那儿子胡水年轻气盛不懂事,跟着瞎闹,我这个当爹的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 何保正心想这可不好办啊,现在官兵还在山上满世界都搜你们这些余党,你现在跑到我家里来是打算。。? 何保正说道:“眼下朝庭招安,你们什么打算,还是继续为朝庭为敌吗?” 泥胡说道:“现在大当家和二当家都想着给众人一个去处,再打下去也是枉然,所以他们让我来问问朝庭到底是真心招安还是引蛇出洞。。” 原来是山民派来的代表啊,这个何保正也就放心了,不过他也拿不了主意,这事先去问问梁川肯定没错。 梁川见到泥胡时,也没想到这些山民竟然肯投降,要是在躲在山里面打游击战朝庭也拿他们没办法啊,看来这山里面日子也相当不好过。 泥胡认识梁川,不仅知道以前梁川打虎的事迹,更清楚这次他们山民起事失败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梁川,光是梁川一个人带着他们的村民就将一众山民死死地赌在山里面出不来,还杀死了他们不少的山民,让山民元气大伤。 梁川了解了泥胡的来意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些山民想被朝庭招安,那就肯定不会再作乱了,自己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可以落下了。 泥胡乃至山上幸存的山民都担心朝庭会对他们进行清算,可是梁川的一通分析打消了他们的疑虑:“眼下朝庭大军压境,灭了你们只是翻掌之间的事,何必要招安?当今圣上仁慈圣明,体恤百姓才会行招安一路,若是为了引你们出山而歼之,那不是往圣上脸上抹黑,谁也没有这个胆子啊。” 梁川的分析头头是道,泥胡听了也是深以为然。眼下确实是山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坚持几个月,山民们不战而自溃是迟早的事。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派个代表前往州府与朝庭谈判,这事迟早要解决的,趁着朝庭还有招安的诚意赶紧把事办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泥胡把梁川的意思带回了山里,与林居林裔两个兄弟汇报之后,林居林裔两个兄弟也是认同了梁川的观点。当事更不迟疑,林居就让林裔自己呆在山里,自己下山与官府谈判。临走前他放下一句话,如果自己回不来了,就代表朝庭招安是个骗局,宁死也要顽抗到底! 林居带着两个随从只身前往兴化府,曹千松与他碰面后也不敢擅自做主,一众军士包围着将林居带到了泉州府去找赵惟宪,两个算是能主事的人坐下来谈招安的事宜。林居的条件很简单,他们可以放下武器归顺朝庭,还是率土之民,但是必须惩治贪官污吏,也就是兴化这帮逼他们落草的狗官,不能追究他们造反事情,赦免他们的罪行。 赵惟宪知道这个是最基本的,这几样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既然赵受益想招安,就代表他不打算计较这些山民的罪过,至于宋光斗吴仁义还有那些税吏的过失,自然有朝庭御史来追究他们的责任,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一切都向汴京汇报过去,这件事就基本结束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下定决心 朝庭为了安抚这些山民,格外重视此次的招安。先是降旨撤了宋光斗的职,可怜宋光斗临致仕前晚节不保,不过他还是得叩谢主隆恩,至于其他税吏,当时主事的吴仁义直接充军,整个兴化官场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招安的使臣带着圣旨来兴化,整个队伍仪仗规格相当的高,还有御酒之类的赏赐。梁川看到这个场面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这种风气要是蔓延开了,以后哪个老百姓不爽就造反,反正造反之后可以被招安,这个买卖不会亏。 朝庭几位大员分析了这次兴化林氏兄弟叛乱以后,总结了几点,一个是兴化地处闽中,正好介于福州与泉州府之间,两地若要实行有效管辖都是鞭长莫及。况且泉州福州均是要地,不容有失,本地的兵力即要镇守本州,如果兴化这个地方乱事再起,不仅各种物资转运不便,泉州与福州一分为二,可能自身难保反而有失。 为此,朝庭商议之后,便打算将兴化撤出来,将福州以南,泉州西北的大片山地分离出来,建立兴化军,谢置军级行政机构,设置知军事一员,兼知县事,再设通判军事判官各一名,左助军务政务,其他一应巡检都监,捕快一应俱全,规格相当于是泉州府平级,不过因为兴化人口相对较少,经济较弱,只算得是下军。 至于林居林裔两兄弟,被朝庭封为端州司户参军,也算是谋个一官半职,比在山中打猎强得许多少,就是要调离兴化军。朝庭虽是招安,可是毕竟怕再起事端,让他们龙离大海就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要想在本地为官,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至此兴化叛乱终于拉上了帷幕,梁川不关心这件事怎么收场的,他关心一个人,就是那个瘸腿的大蜚山头子,这厮就像噩梦一样阴魂不散,山民们被招安,这个人却消失不见,梁川还托何保正去问泥胡等山民,他们也表示,原来经常能见到这位军师的,后来怎么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估计是看到山民将即失败,偷偷跑了罢。 似乎这件事过后,整个兴化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新来的知军大力劝导农桑,也极为重视教育,对于山民不仅带来了朝庭优渥的减免税赋的政策,山民垦荒后十年内不必纳税,而且这田地就是山民自己的了。 自从有战乱之后,途经兴化还有凤山的商贾少了近七成,叶小钗虽然又到万达店里帮衬着打点生意,但是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往日每天都能卖个几百文钱,现在一天见不到一人进店张望。 倒是赵小品的生意又逐渐地起色,灾害过去了,连兵乱也平息了,人心思定,最关心的还是一口吃食,这口灶就成了他们最关心的事。赵小品在山上立了一大功之后,拼着自己的生命危险把重要的情报传递出来,在梁川眼里已经不再是那个偷鱼的小贼,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地里的庄稼因为先前的台风损失殆尽,不少人连粒米也没有收起来,现在他们忙着翻地,今年不成了,那就等着明年,明年肯定能有个好收成。城里郑记米行的米价已经趋于平稳,但是那一仓库的米就让郑记赚得盆满钵溢,郑祖亮出行西北一年,至今音讯全无,倘若他看到石头做成的这一票生意,兴许会惊得下巴掉地上。 梁川猜测郑祖亮在西北可能是碰到麻烦了,做生意可以杳无音讯?西北自仁宗朝以后可是慢慢地越来越不安份,李元昊上台后更是跋扈,直接自立为王。党项人不会做生意,更不讲什么生意规则,他们实行的全民军事计划经济,一切都以服务军事为优先,在西北做营生运气不好在西北把自己赔进去都是正常的事。 梁川又恢复了往日的习惯,每天偶尔钓钓鱼,去溪里面捞点河虾河蟹肥美的秋鱼,架起一个竹签架子,剥鳞去脏用刀子划开口子,就单单往里面撒些粗盐。肥美的河鲜本身就有很多鱼油,炙烤之下滋滋地冒着油泡。 秋天的天空格外的澄净,湛蓝的天空里飘着淡淡的白云,丝丝的凉风带来着微微的秋意,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更是勤劳的季节,勤劳的汉子已经在为来年而做准备了。 梁川逛了一圈茶园,茶苗长势喜人,碧油油的茶叶日益茂密,何三叔脸上还是挂着招牌的笑脸,扛着锄头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腰里悬着一口酒葫芦,梁川过去找三叔蹭了一口酒,塞子一拔,满满的粮食醇香。 何三叔半辈子没讨上媳妇,就一头老牛陪着他,农家人老了连地都种不了的时候是日子最难熬的时候,碰上子弟傍身的还好,要是子女不孝往往都是饥寒交迫而死,可谓晚景凄凉。现在何麓整个村的人都夸赞梁川宅心仁厚,给了何三叔一条活路,每天还能喝一两烧酒。岂止是他何三叔,几个村子的人不都是靠着梁川才活了下来,有一门营生维系,看看赤河的冤鬼,现在可能都全投胎完了。 南溪上石马桥只剩下一个石墩子,官府在溪面上架着一座临时浮桥,眼下兴化百废待兴官府都是用钱之际,要想再建一座像石马桥那样的大桥,恐怕没有指望了。 浮桥还算平稳,不过走不重物,这座桥现在反而靠近何麓村,倒是替何麓人省去了一大段的路程。何保正的女婿自从‘出卖’了小品之后,连小品也看不上这个没有骨气没有义气的家伙,长贵又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梁川给何保正出了一个主意,干脆就让长贵在南溪上撑船得了。这条溪不少人过河,浮桥晃得太厉害,经常有人落水,还不如花点小钱坐船过河。长贵现是狗看了都嫌的闲人,天天晃着也不像一回事,撑船也不是什么苦活,落得自在。 梁川现在走在路上三个村子的男女老少看见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小的叫一声三哥,大的唤一声三郎,梁川也不会摆谱,什么叔公婶娘的也得客气地叫着。三个村子先前找他借了不少的粮食,梁川一部分卖钱当场就收了回来,还有一部分人因为钱不多,签了字条赊账,后来这些家庭不少后生都来成管大队队员,梁川也承诺过,这叛乱一平定后,队员们在他那里欠下的粮食全部不要。 为此梁川还把队员们叫到自己家里,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些欠条一把火都点了,其实队员们有点过意不去,这些米梁川全是自己一个人掏钱买的,这就像是他自己养活了三个村子一样,这一切的回报,就是梁川现在在三个村无以复加的尊崇地位,人们发自内心的敬仰。 他们甚至想在三个村挑个地方,给梁川盖一座祠堂,这个主意可把梁川吓了一跳,人怕出名猪怕壮,特别是这种遭统治者记恨的事,他可万万不想去做,现在落得逍遥自在不好吗? 梁川看着这安静而详和的一切,所有的存在都是那么地真实又那么地不真实。可是这一切却是那么地脆弱,几个山民的乱事可以让赤荷偌大的一个村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历史还有漫长的几千年,哪天叛乱再起,又有哪个村要消失了,是何麓还是山水?不可否认他保住了这个小地方的一时的安宁,可是大敌未灭,那个死瘸子不知道在哪里盘算着卷土重来。 现在的竹编远销十里八乡,做什么农活商事都需要这种便宜耐用而且实惠的农具。山上的学田还有茶田都垦出来,山下的甘蔗也是一天比一天长得茁壮,学堂里的书声只在太平有,竹炭木炭有时还是烧着,松花蛋的产量却很难上得去,看着梁川现在产业做得很大,数数盘点了一下,好像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支柱产业。 尤其是这些产业的生命太脆弱了,就像这小小的山民一来挑事,他的农业生产就得完全中断,他无力地看着山民下山时官府是如何断桥放弃他们这些无助的乡民任由山民去宰割。他需要有强大的实力,有足以自保的实力,才能护住自己的家园自己的身边人的周全! 这种无力感实在太可怕了。 梁川看得很清楚,他的力量太微弱了,这次山民的力量哪怕再强上三分,或者哪天贪官污吏盯上了他的家业,一切都将变成过眼云烟。他的胸膛里就是满满的窒息感,对待这个时代唯一的抗争方法就是自己变得更强,变得自己说话能真正管用,可以用自己的手腕来改变现实。 这条路相当的难,可是却不得不走,如果说梁川以前无欲无求的,每天悠悠地过日子也还凑合,那是他太相信这个太平时代了。他亲眼见证了封建史上最太平的仁宗朝人民叛乱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仁宗朝以后呢,大宋朝从仁宗朝以后可是一直在走下坡路,再加上北面的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一个民族比一个民族凶狠残暴。。 乱世当中,自己的力量渺小得就像**里的一叶扁舟,不去抗争,只会被洪流卷没。 梁川在树林子里继续锤炼自己的魔鬼步伐,现在不仅能快速走了,还能一阵小跑。将自己训练得大汗淋漓之后,然后去山坡上找到一片草地,坐在草地上看着这一方净土,看着太阳慢慢地从西方落下去,任凭余晖照耀在自己的身上。 梁川对着这副美景看了三天,终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下定了一个主意,这里是自己终老的地方,但决不是自己沉沦的地方,要保卫这一方土地,现在只能强大自己,只能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然后打下一片自己的天,一片能为自己的人遮风挡雨的天。 第二百九十四章远走清源 荡宋第二百九十四章远走清源梁川下定决心之后,将家里所有人的都叫到了一起,甚至连何保正赵小品孟良臣也叫了过来,现在他的一些决定不仅是他自己的决定,还关系到他身边的所有人。 自从叛乱平定之后,家里很少见梁川这么郑重地召集大家,也有一点意外,没想到梁川宣布了一个消息更让他们意外。 梁川脸上神秘兮兮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说道:“打明天起,我打算离开兴化一段时间。” “什么?”梁川的话就像冬日里的闷雷,将一众人等雷得外焦里嫩,几个人都是眼睛睁得大大的,艺娘一颗心更是悬了起来,这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日子,活得十里八乡的也算是人上人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三哥,这又是。。?”众人眼巴巴地看着艺娘,家里现在最有资格问,也最应该问的艺娘发话了,语气里充满了不解、疑惑还有担心。 梁川微笑着说道:“大家不要太紧张,这件事我仔细想了三天了,才做出来的决定。” 李初一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但是连他都觉得相当的意外,在他看来这个人已经是衣食无忧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安份,但是如果是安份的梁川,就不是他认识的梁川了。 “东家,你打算去哪里?”赵小品更是不能理解梁川的决定,如果他能赚下梁川的家业,他绝对会坐在家里享福,江湖的血雨腥风,能避则避,外面不比家里啊,物离乡贵人离乡则贱。 “先去清源吧,其他的地方我也不太熟悉,而且清源离兴化也比较近,家里有事我也赶得回来。”梁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其他人都是一阵沉默,倒是赵小品抑不住地兴奋,他自己都厌倦了这个小地方,清源人口比兴化多得了,而且都是温饱之家,那里需要手艺的人肯定更多,而自己跟着梁川也有个照应。 “东家,我跟你去。”赵小品也不管其他人脸黑,自己第一个表态。 “我也去。”接着是很少在家中露脸的沈玉贞,她只会在家里练着自己的才艺,然后有时候与艺娘一起做着家务,竹编一类的她想做,倒是梁川怕她把那些玉手给糟蹋了,坚决不让沈玉贞碰。她自己表态要跟梁川去,倒是出乎众人的意外,出门在外,她一个下人就得负责梁川的起居,抛头露面,出去是讨生活而不是去享福,完全不比家中安逸享受啊。 “清源不比兴化,我也知道你眼界高,可是。。?”何保正也很不希望梁川现在出去,在他看来,那蚊香这么好卖而且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他在做竹编,不出几年这些钱攒下来就可以做个富家翁了,何必再出去犯险。自己的儿子还有女婿当初也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给迷住了,现在一个还在外面漂着,另一个一事无成地回来了,外面真有那么好吗,没有家的地方那根本就不是人呆的。 他现在甚至有一种打算,尽管梁川是外乡人,可是他对何麓的贡献却比任何人都大,他日等他老了,他就将这保正的担子卸下来,然后传给梁川,让他继续带领村子里的人过上好日子,现在他要走了,这个任务给谁?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二十岁,他毫不犹豫地也会跟梁川去闯荡一番,现在呢,他有心而无力了。年轻时的冲动完全败给了岁月,风烛残年大抵是每个迟暮人最后的归宿吧。 众人大多比较意外,闯世界的想法哪怕放到今天这种交通便利的年代也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不过梁川已经决定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去驳斥他。他们见证了梁川带给他们的太多奇迹,哪一件事放他们身上都是不可能的,但是梁川就是做到了。 艺娘的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准确地说她有点失落。散会后她孤零地走到卧房,坐在床沿上自己叹着气,梁川无声无息地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听着她的愁惆。 “我本以为咱们日子就这样也算很不错了,我已经很满足了。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艺娘坐在床边两条腿在空中晃着,眉眼低垂着就像在自言自语。 “男儿本该志在四方,外面才是你的精彩世界,玉贞很了不起,她有勇气陪你去闯这个世界,但是我不行,我什么都不会,跟你出去你还要分心来保护我,就像上次我在凤山被人欺负一样,我真没用。我可能帮不了你,但是我要保证有一天你累了以后,回来这里来,还有一个完好的家在等你,我就替你守着这个家吧。”接着艺娘的脸抬了起来,看着梁川满脸的苦涩,无奈,又有一分坚强,不知不觉她的眼眶突然湿润了,然后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 梁川爱怜地捧着艺娘的脸,手指头轻轻将那滴垂下来的泪珠儿抹去,轻轻地安慰道:“我也不希望你跟着我出去,外面是非太多,你就乖乖在呆在家里,帮我守好这个家就行!” 梁川轻轻地抚摸着艺娘的脊背,香肌酥滑散发着淡淡的体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犹怜:“是我对不起你,这次出去我打算去看看郎中,上次令狐大夫来家里,我早知道就让他帮我瞧瞧身子,这么久了也不能让你怀上孩子,艺娘让你受委屈了。” 小肚子至今没有一点动静这个是艺娘最大的心病,这种情况自古都是女人发愁,没听说过哪个男人会坦诚是自己的问题,艺娘脸嗖的一下就红得跟个柿子一样:“不,三哥是我身子不好,我早该给你再填一房,是我太自私了,现在玉贞妹妹对你真情实意,待你们回来,我就将她给你纳进门来,其实小钗也很不错,只是小钗现在身子已经坏了,没办法给你传宗接代。。” “艺娘不要再说了。”梁川打断了艺娘的话。 “不,我要说,让小钗跟着你去吧,小钗见的世面是我们几个姐妹当中最多的,有她在你身边,一些事或许可以帮上忙。”沈玉贞虽然多才多艺,可是终究不是做家庭的料,小钗虽然也是大小姐做派,但是起码的人情世故她还是很上路的,有她在可以解决不少的麻烦。 “不要再说了,晚上咱们再努力一把,看不能不能种出点东西来。”说完梁川一把将艺娘扑倒在床上,解下帷幔,默默地当起了老黄牛。 第二天一大早招弟就过来了,昨天他一句话没说梁川也不强求,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都懂。 “咋啦?别像个娘们,你这样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梁川看到招弟那忸怩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夜里我去我老爹嗑了三个头,以后就不能对他尽孝了,三哥以后你去哪我就跟到哪,给你提鞋牵马!” 梁川略微意外地多看了招弟一眼,父母在不远游,他还晓得先回家尽下孝:“你如果真有孝心就更该跟我走,自己闯出番事业回来不才能更好地孝敬你的父母吗,你都在这个村子里呆了快二十年了,不还是连肚子都填不饱,这没有意思,如果我是你的话,也会出去看看的。” 招弟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尴尬地笑道:“以前我也不懂,现在道理我都懂,三哥你说的都对。” 梁川屋里屋外逢人就交待点后事,比如夜里屋大门要闭紧,几口水井要看好了,山上伐竹的时候要当心野猪,在溪里放鱼篓的时候要注意水深。学堂里的课业不能有一点延误,必须狠抓教育,这是一场修炼,什么时候孟良臣觉得自己修炼够了,就可以出仕了。 艺娘果然没有跟随的打算,她备好了冬衣,吃食还有盘缠妥帖地交给了梁川。梁川的身边跟着沈玉贞,还有艺娘吩咐的叶小钗,男的还有赵小品,招弟跟着打下手。李初一梁川很想带在身边,可是几经思考之后,他还是打消这个打算,有个瘸腿的在暗处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杀出来,家里如果没有一个人坐镇,会出乱子。李初一也没打算跟着出去,现在梁川的身手已今非昔比,凭梁川现在的身手,李初一要拿下他,难。他还欠艺娘一条命,梁川不在了,他得还。 梁川领着四个人走出家门,孟良臣的清华学堂里还是书声阵阵。艺娘领着杨秀李二花都走到了门来来迎送。梁川甫一走出门,只见大门外满满地挤着几百号乡民,全是三个村的人,男女老少全部都有。老人们捧着酒,孩子们捧着鸡蛋,个个脸上都是眷念不舍的神态。 “乡亲们,这是。。”梁川看着众人,突然一股气血涌上了心头,直冲着脑门,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何保正站出来,代表着众人说道:“三郎,大家伙舍不得你走,但是也不拦着你走,你是大能人,这小天地容不下你!这是壮行酒,乡亲们都来送你哩!” “三郎,千万要记得回来呀,这里是你的家哩!”乡亲们情绪失控了,所有人都涌了上来,拉住梁川的手,语气有一种真挚的逼人眼泪的味儿。 梁川看着这群人,他更要走了,只有自己的实力强大了,才有能力保护这些可爱的人不是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万安渡口 荡宋第二百九十五章万安渡口三个村子的村民送着梁川一直到了南溪边上,五个人缓缓地走过了那座浮桥,三步一回头,北岸边上站满了村民,他们之间没有一个人愿意这个原来的外乡人离去。一行人到了凤山,梁川雇了两辆马车,自己与小品还有招弟坐一辆。 凤山还是那个凤山,不过这些日子人少了很多,许多凤山本地的人都逃到外地去避祸了,原来熙熙攘攘的一个乡子,变得门可罗雀。街口的万达店更是没有生意,梁川将这个店托给了何保正,经营还是要做下去,这是一张名片,一张属于自己的名片。 两辆车路过下亭楼,梁川让叶小钗进去买了一些肉干,这路上不知道有没有地方打尖,万一没有啃干粮味道可不好。梁川还路过郑大小姐的门前,这个姑娘好久没见到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本想跟她打个招呼再走的,不过一想到他老爹有点不待见自己,想想还是算了,安静地走不要留下任何遗憾,反正迟早还会回来的。 况且跟她还签了制糖的买卖,这件事也是梁川计划当中的重中之重,绝不能出闪失。 两辆马车顺着驿道往泉州府赶去,出了兴化两个地区之间都是被连绵的群山间隔。南方的乔木常年都是不会落叶而且是碧油油的,千百年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自这个朝代开始,南方也逐渐开发了起来,一个个粮仓支持着王朝的延续。 这个朝代的农村除了像凤山乡这样的聚居地,出了县城偶尔能看到一两栋泥疙瘩房子外,其他的的人烟很难才能得到,各种野生动物出没在官道上。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商人的勇气还是极大的,路上碰到个李鬼,只能等死了。 兴化的东南边相邻的县是螺城县,也就是小品的老家。这里是个美丽而神奇的地方,海风从洋面上带来温暖而湿润的水汽,按理说应该温养出一片肥美的土地,可是这里地却比兴化还瘦。不仅瘦而且山头一开,全是坚硬的花岗岩与大理石,材质上佳,却苦于没有破山开石的横械,只能凭着一双大手握着一把把铁钎子把石头从山里打将出来。满山只有石头没有多少土,那点泥巴树想多长两寸根都扎不下去。 这种条件却也逼出了螺城人骨子里的创造力,他们男的拥有这八闽大地上最精巧的造房工艺,连海蚌海螺海蛎的壳都能做成房子,而且历经千年,到后世还能看到好多这种样式的古厝。甚至连螺城的女人她们都能劈山担石,头上裹着一块红蓝的头巾,头顶烈日肩扛长石。 梁川第一次走出凤山那个小小的世界,外面的风土人情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路过螺城不仅房子的样式是新鲜,连人的装扮都不太一样,梁川坐在车夫的边上,眼睛不停地看着周围,乡下人进城的感觉特别的明显。 这个地方路上男人很难见得到,倒是女人和小孩很多,妇人从种地到挑石各种工作都有。马车走了一天一夜了,还没有看到县城的影子。梁川看了都是这个样子,视觉一疲劳躺车厢里就睡着了。 还别说,坐在马车里晃着晃着睡觉跟个摇篮似的,拿带的包袱垫一下,能一觉到天亮。夜里马车就在驿站歇息,这种古代的招待所还是不错的,通信不发达的年代,都是靠着这一个个的驿站给送信的驿使续命。 这个在后世两个小时车程就能到的地方,高速可能还更快,这愣是晃了一天。第二天到了赵小品的老家---王孙村。梁川还想着进村拜会一下赵发达,结果村子里空荡荡的,都是女人,一问之下男人都出去盖房子了,自从兴化回来以后他们又揽到了一栋大宅子的活,要过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最忙碌的时候。 “小品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赵小品脸上泛着一股子自豪感,跟了梁川小半年,他自己感觉有一股子变化让他脱胎换骨:“要的,我把钱拿回去给我阿母,东家你们到处转转。” 上哪转?整个村子靠着官道却一个像样的店也没有,一眼就从村头望到村尾了,整个村子空荡荡的,完全不像一个农家该有的样子。 一行人坐在马车上,哪也没去,就在干等着。不一会儿,赵小品从家里出来了,一栋不怎么华丽的宅子,在村子里还算过得去,可以看出原来小品家的光景也还算可以。 赵小品的母亲也跟了出来,拿着一袋东西准备塞给梁川:“这家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不家一点腌的带鱼东家您一定得收下,替我照顾好小品,他爹走得早,什么也没教给他,万事就拜托您了。” 两个姑娘不敢收小品娘的带鱼,推辞了许多,坚持要梁川收下,梁川示意了一下才将这带鱼收下来。靠近海边的县城,不少人靠着这大海为生,海产品自然也不少了。这个时代近海就能捕到源源不断的海鲜,完全不是后世能比的。一条小舢板划将出去,回来时就能带来满满的海货。 “婶娘你放心,这个不用你交待我也会的,小品可是救过我们全村人命的大英雄,以后你会为他自豪的。” 因为赵发达他们一行人也不在村子里,梁川没有多做停留,一行人便继续向清源开进。 “你不跟你娘多唠唠,这么久没回家了。”梁川掰了一截风干了的腌带鱼,放到嘴里咀嚼了起来,还别说,这种天然的野味本身就着一股子海盐的风味,吃到嘴里比机器制造的鱼干还带劲。这种好东西自然不能自己一个独享,梁川给其他人一人分了一截,他们也是长期生活在内陆山区的人,带鱼干哪里吃得到,跟着梁川以后,一个个嘴巴也变刁了,好东西还是吃得出来的。 “我把这些日子赚到的钱交给我阿母了,我阿母话不多,也不爱说闲话,我陪她坐了一会。”赵小品的娘刚看到小品赚的那些钱的时候,也是极为诧异,因为一个小徒弟这个年纪肯定赚不到这么多钱,难道小品又做了其他的事?一问之下小品才将经过讲了出来。 螺城与清源的交界是一条河,名唤万安河,水面波浪滔滔,出海口河面宽度居然有三五里。旁边只有一个小渡口,名唤万安渡,周边的居民以这河为生,撑船摆渡打鱼捞蛤,世代基本都是这样。 这河要说是河也行,叫江也妥当,因为官道所至要去清源到了这里只有船,而没有一座桥梁。这里刚好位于江海交汇之处,海波倒灌风浪无常,再坚固的桥梁也坚不住波浪的拍打,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船,要么绕一段距离去过河。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自然不可能再去绕远路了,这江面上很多摇橹,过河费应该不贵。一行人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天边挂着彩霞,一天的时光即将要结束。河边的船夫大都将船靠岸,栓紧船只,点起星星灯火,河面上炊烟缓缓升起,灯火渔家开始在河面唱着晚歌。 河边飞蚊密密麻麻,入夜睡在野地里简直比死了还难受,两个马车夫拿了工钱便原路返回凤山,他们的马车不便过河就不继续前行。叶小钗嘴里不停地抱怨着这里条件艰苦,沈玉贞虽然眉头不悦,但是嘴上从不牢骚。梁川也知道现在要是不过江,晚上会更难熬。可是放眼望去,这些过河的船家基本都停船了,问了几家都不肯过河,夜里风浪起来更是凶险,一旦落水连东西南北都寻辨不清,危险性极大。 一行人站在渡口急得跳脚,梁川又问了几个船夫:“老丈把我们撑过去吧,我们多给你一份船费。” 这些老船夫摆摆手,头也没抬,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时,河面上悠悠地漂过来一艘船,船的甲板上倒着着一个船夫,斗笠盖着他的脸,四脚朝天享受着最后的日光浴,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船还没收工,赵小品逮住他赶紧大喊:“兀那个船家,快别睡啦,生意来啦!” 赵小品冲他喊了半天,这个船夫才抻了抻手,伸了一个懒腰,意犹未尽地揭开自己的斗笠,戴在头上,睡眼惺忪地看着岸上这一群人,温吞地说道:“过河?”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一行人不约而同地翻起了白眼,这还是年轻的摆渡人,还不是个老船夫。他们个个心里怒骂,当然是去河对岸,去其他地方用得着叫你吗? 还是招弟的脾气好:“船家载我们过河吧,这天快黑了,没地方落脚啊。” 眼看一行人打算上这条船,旁边几个船家原来头都不抬的,纷纷抬起头来惊忧地看着这群人,嘴里欲言又止。心下个个是哀叹,这些又是些送上门的肥羊,一会就要变成江中喂鱼的饵料,还带着不少的女眷一看就是有钱的主,羊入虎口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烟波江上 荡宋第二百九十六章烟波江上“船家,这天色尚早,其他人为什么不摆渡了?”赵小品头一次看到有人能赚钱还不想赚的。 “呸,那些个懒货,天一黑就回家去玩老婆了,这江上都是白天赚钱晚上又花个清净的人,有几个人真的卖力赚钱的。”这个年轻的船家才与招弟一般年纪,身上的肌肉看着快赶上梁川了,常年在水上讨生活,肌肉晒得一身古铜色,犹如镀上了一身古铜色。 梁川第一次坐这种摇的舢板,这个船夫在船尾咿呀地摇船桨。梁川看着就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这船的行驶速度极慢,晃悠悠地才飘到河心地带。就这一两里水路晃了半天,叶小钗与沈玉贞两个人已经脸色煞白,靠在船沿吐得七荤八素,早已不成人形。 梁川就是嫌速度太慢,以前他还坐过快艇,那船可比这种舢板来得刺激,上下晃动能把胃里的食物全都颤出来,这种风浪简直是小意思。眼下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河面上除了点点渔家灯火,晚风伴着水鸟的嘶鸣,让秋风更加萧瑟。 小船正到河心,这船夫突然将手的船桨一松,梁川几个人看着先是一愣,赵小品脱口而出:“我说你怎么不摇了,这得什么时候才能上岸!” 这个船夫把斗笠往船上一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短刀,脸上狰狞尽露,刀子磨得尖锐,在黑漆漆的河面上泛着银光,这船夫比划着刀子,对着众人恐吓道:“男人把钱财都给某留下然后自已跳进河里,女人把衣服都给老子扒干净咯!否则,嘿嘿,要让你们吃板刀子!” 一群人齐刷刷地白了这个船夫一眼,好个图穷匕现,真会挑时候等船划到了河中间才动手。梁川看了四周的环境,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点点头朝招弟小品看去:“这小子可以啊,挑了个夜黑风高江心水深的地方,把人一杀往河里一扔,尸体连渣都找不到,这勾当够狠啊,难怪上岸前那些船夫看咱们要上这条船都一脸看着冤死鬼的模样,原来他们也知道这小子手脚不干净!” 这个船夫看着他们死到临头竟然还对着自己评头论足,两排牙齿气得咔咔磨响:“爷爷我剁了你们去喂王八。”说完提着那短刀从船尾跳了进了船仓当中,准备寻梁川拼命。 梁川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这些劫道害命的,从兴化一路杀过来,多少人想打他性命钱财的主意都死在他手上,这小子拿着把小刀在这船上也想动粗,小品招弟也是见得梁川的手段,碰上这个水贼才会想发笑。 “招弟,把我的兄弟请出来。” 招弟一听,从竹背篓里‘艰难’地拿出麻布包着的一坨疙瘩,兄弟不是别人,正是梁川两把称手的兵器,一路上不敢示人,就怕被过往的群众误以为是抢劫的。 这船夫以为他要拿什么武器,先是一顿,只见梁川将那麻布一掀,里面赫然是两柄门板大小的斧子,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刀’还不及他的斧柄大小,吓得脸色如土,难怪他们看见自己谋财还敢嘻嘻哈哈,原来他娘的这帮人是打算黑吃黑啊! 还没等梁川操起两斧正面迎战,刚窜入船仓的这个船夫转身就跑,梁川可不敢让这个船夫走脱了,要是他跳水了把船凿出一个窟窿,他们这伙人就全得做这溺死鬼了。梁川舍了斧子一个箭步冲上,一把揪住这个船夫的后衣领子。这个船夫本身也是力量极大,被后面的梁川一扯整个人竟然倒飞回去,更是惊得魂飞天外。 梁川抓住这个船夫,扯着衣领重重地往船板上一掼,就一下,摔得船夫满眼金星乱炸,几乎要晕死过去,手上无力那把小短刀早已脱手。招弟赶忙捡起那把小刀,梁川脚踏上那船夫的背上,揪起头发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河上害了多少性命?” 这船夫现在口鼻都是鲜血,脑子还是晕的,哪里能说什么利索的话,迷离之际才堪堪说道:“好汉。。好汉。。放过我,我只谋财,却没有取过他人性命啊。” 梁川厉声道:“你让多少人跳河了,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淹死在这河里?” 船家道:“你们今天人多我才让你们跳河的,要是这河上天天死人,官府岂不会来追查?” “他们要是都活着肯定都去报官了,哪还有你活的份?”梁川冷笑道。 “我一年所犯极少,而且专挑妇人下手,他们怕名节有失所以都没有报官。。”船家说的声音越低,到后面都有点不好意思。 梁川嘿嘿一笑:“你他娘的还是人吗?”手上狠狠地煽了这船夫一巴掌,差点拍出他的大牙。 “在这河上做贼只是无奈之举,我夏得海一身本事可是报国无门。蛟龙困浅滩,生不逢时啊!” 梁川听他自报家门,眼前一亮,说道:“你叫夏得海?这个名字倒是挺霸气的啊,真能下海,这小河确实是委屈你了。”梁川见他一个水贼说话也有点意思,顿时起了恻隐之心,手才刚一松,谁知这个夏得海马上就满血复活,哪里半分要死的模样,身子一溜比黄鼠狼还快,已经闪到船边,就差一步马上就要跃入河中。 梁川眼疾手快,身手力量现在俱是一流,哪里还会让这只小黄鼠狼跑了,夏德海纵身一跃,梁川后脚追上,一把抓住夏德海的后脚。可怜夏德海身子已经飞出船外,脚却被梁川倒提着。梁川两手握住夏德海的脚,站在船边倒提着夏德海,将他浸入水中,泡了半天,再提了起来,然后又浸入河中,如此往复,苦涩的河水呛得夏德海要死不活。夏德海虽然水性极佳,可是经不住这样没防备的水刑,身上又有伤,现在是两手乱抓,脚上想踢蹬却被梁川紧紧箍着,脚踝被握得生疼。 梁川将他泡了十几次,才提起夏德海来:“还跑不跑?” 夏德海有气无力地回道:“你。。敢不敢报上名来,以后我练就本事,定要将这仇寻回来。” 梁川将他摔在船板上,冷眼看着他说道:“哼,你刚刚还装死,现在胆子倒是挺肥的,还敢找我寻仇,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性,兴化凤山梁川是也,你想咋嘀?” 夏德海原本还一脸不忿,听得梁川的名字后突然正色起来,问道:“难道是兴化打虎梁川?” 这就让梁川有点意外了,这个小子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号:“你认识我?” 夏德海有些激动地坐了起来,他也不打算跑了,反而有些激动地过来拉住梁川的手说道:“果然是英雄好汉,猛虎你都杀得,我这条小泥鳅自然也不在话下,身手真是了得!” 梁川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得这么远了,连泉州府都有自己的传说,不过一转神回来,只问道 “你还没说,你怎么会认得我的?” 夏德海把手缩了回来,干笑道:“我在这河上与人摆渡多年,时常听船客在船上讲些风土人情,前些日子载了几个兴化人过河,听他们讲兴化有人徒手打死猛虎,还拒绝了官府的封赏,我听得啧啧称奇心向往之,可惜无缘一见,没想到今天犯了浑,竟然打到了好汉的主意。” “你既然知道了我名号,现在怎样?还跑吗?”梁川说道。 夏德海也是年轻气盛,人轻人要么被打服,不然不服。他在这河上纵横了多年,从来只有让别人吃亏的份,没有别人让他吃亏的,其他的船夫晓得他的手段,都不敢与他犯横,俨然已经成了这万安渡的一霸,谁知今天碰上一个梁川,自己被玩弄在股掌之间,上天无路下海无门。 “不跑了,不跑了,梁官人看着年纪小手段却是不小,小人佩服,我撑船送你们过河。”其他人在船里看得发愣,这刚刚还打打杀杀的,现在就称兄道弟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说你好歹也有点本事,不干出一番事业,天天在这河面上做这种偷抢拐骗的勾当,不是浪费了你一身本事?”梁川收起自己的家伙,交还给招弟。 “我早不想这样混日子了,只是也没有一个去处,梁川大哥若是不嫌弃我出身草莽,我愿意给大哥鞍前马后!”夏德海自然不傻,他需要在这江上抢劫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去处,如果弃暗投明有个更好的出路,谁不愿意? 夏德海这会都开始表忠心了,梁川连忙打住他,妈的,前一刻还要老子的小命,这伙就要给老子提鞋了,谁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这些刀口舔血的人胆大心黑,留在身边招弟小品都不会手段,要死就是一划拉的事,引狼入室的事可不少。 “我现在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可是养不起你了,等我到清源后需要人手之时,再来找你。” 这个人或许有用,但绝不是现在马上就用,至少都要试探一下,如果不安好心倒霉的是自己。自己的水性不如这小子,万一这小子来个缓兵之计,说不定在水里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第二百九十七章安顿下来 荡宋第二百九十七章安顿下来夏德海将梁川一行人送过了万安渡口,他是很想跟着梁川做一番大事,只可惜梁川现在不清楚他的底细,没有接纳他。梁川也没有完全打消他的念头,只是吩咐他在这里好生撑船,不要再为非作歹,日后若是需要他这种水性极佳的人才定会回来找他。 过了万安渡口,梁川回首看了看这浩瀚河水,记忆里这以后应该会筑起一座长桥,多少人走过这长桥,潮起潮落年去年来,江水东流海波倒灌,唯有这座桥永远地留存了下来。 一行人没走出多远,路边便有旅店与村庄,人烟也多了起来。路边田野连天阡陌,虽是夜里,那田间的蛙声却像大合唱,好不热闹。几个人找了间旅店便歇息,这可比在野地里过夜舒服多了,起码没那么多蚊子飞虫。 螺城与清源以万安河为界,过了河,就算正式进入清源县境了。次日清晨一行人早早上路,路上的风光与河对岸已大不相同。泉州府下辖清源、螺城、桃城、长坑等县,州府设在清源,所以城池也是在清源,清源县的县衙就离州府治所威远楼不远。清源古城用石条砌成,外面有一条护城河,看似八卦的形状,所以百姓又叫这条河八卦沟。城外已有不少百姓聚集,一派繁荣之象已经隐隐成形,百姓安居乐业,各种产业人声鼎盛,四方特产咸聚清源,东南海船将八方货品不断从海上运来,东南形胜名不虚传。 清源城唐末始建,经过五代扩建之后由原来的四门变成了七门,分别是仁风门、义成门、德济门、朝天门、通淮门、临漳门、通津门。 梁川一行自西北兴化而来,从北门的朝天门进入城池。城池各处遍植刺桐,淡红色的小花点缀着枝头,其他的地方可是难得一见。梁川后世来过这泉州城,哪里有这么多的刺桐,也就道路两旁绿化植物,不像现在,城里面空地种着的都是刺桐。 梁川带着四个人,现在也没心情看风土人情,当务之急是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把一行人先安顿下来。梁川想着在侯赛因处还欠着自己一千贯钱,自己头手带的盘缠不多,大部分都留给艺娘家用,先找到这尊财神,做什么事都简单了。 这些化外人大都在清源港附近活动,极少走到内陆,一来语言不通,二来朝庭对这些化外人也是有制定相关的管理制度,并不是想干啥就能干啥,更不可能随意走动。化外人也喜欢抱团,要是他们爱上哪上哪,迟早为王朝隐患。 朝庭设立市舶司专管海外贸易,又再设立来远驿专管化外人,来远驿隶属于鸿胪寺下,司职专管接待管理少数民族的来客与化外人。这两个机构靠近州府衙,属于清源东垣,在东街之上,东街也是州府及清源县衙机要所在,最为繁荣的地方。 兴化这地比起凤山已是繁华的所在,但是跟清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景象不值一提。连沈玉贞叶小钗都是看得两眼缭乱,她们两个人也算是见过了世面的人,也对清源的熙攘之景所震撼,街上卖各种首饰玩意的不计其数,胭脂水粉女红之物遍地都是,香粉香囊锦帕款式多如繁星,几个人脚下生根了一般,赖在小摊位之前便走动不得了。 女孩子爱美,而招弟小品只是嘴馋。满大街弥漫着一股子肉香麦香还有面香味,炊烟顺着烟囱腾腾飞上天去,更给人一股子温暖而满足的感觉。炊饼店门前的烤炉,竹编制成的托盘上面摆放着蒸饼麦饼,宽焦饼、菊花饼、绿豆饼、冰饼,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带馅炊饼。清源水产丰富,虾仁包子,蟹黄包子四处张罗者,过往居民围坐得满满当当,每个人吃得嘴角流油。吃一口肉包,再饮两口清茶,刮一刮肚子里的油水,这就算解决一顿饭了。 粽子是端午时节的特色小吃,平日难得一见,可是清源县内遍地是肉粽小店,糯米制成香粽裹着蛋黄还有猪肉,素的就夹着香菇,蒸笼里炊熟,未等掀开笼屉,那股子糯米香味早已飘得老远,惹得招弟和赵小品两个人不停地咽口水。 梁川看着几个人模样,只能每人给了一点银钱,想吃想玩先去满足了再说,他自己沿途逛了下来,两个到处搜寻,就想找个谁家出租的空房子,赶紧先落脚,几个人约定在东街的钟楼下相聚。 满大街都是人,而且真的是什么人都有,黑乎乎的昆仑奴,也就是非洲人,南亚的印度人,本地人到处都能看得到,还有不少的和尚道士,真的是各色人等一应俱全,大部分还是做生意的人,他们要么挑着货物,要么提着行囊个个神色匆匆,皆为利来。现在正是要入冬的时候,等北风一来,大批的海船就要顺风南下,现在的商贾就要趁着这个时候,将货物卖与化外人,抓住这一年最后的机会。 梁川顺着东街一路走下来,大道两侧哪还有空闲的商铺,每家每户开门做生意做得是不亦乐乎。梁川只能往边上走近,东街边上有几条巷子,一条叫门楼巷,一条叫承天巷,还有几条不知名的小巷,虽然是叫巷,但是随着城垣的扩展,早已快接近东西街的规模。 梁川往承天巷走了进去,巷口人声鼎沸,往后走就没有了。梁川走到巷子中间的位置,正好看到有一个宅子下面有一间店铺,大门上挂着一副铜锁,门口张贴着一副大字:租。这铺子左边的店安静稀拉,店门口挂着一大大的招牌:“毕记。”,店里只有许多伙计正在晒书,晒纸,客人去却没有见到几个。右边是一个大门,门口破烂木门虚掩,看着像一个大户人家的所在,不过这破烂的光景,估计也败得差不多了。 左边这店里里个个垂头丧气的,做事蔫不拉几的,哪里有半分开门做生意的模样,整个地方别人做生意都是朝气蓬勃,这个店反差极大。梁川凑近上前一看,店里面许多人正捧着一块块木板,拿着刻刀在上面刻字,店里有人在木板上刷墨,再将纸揭下来,晾晒烘干。 梁川看了半天,原来这是一个印刷店啊。 这个产业可是少见啊,不过看这个景象,好像有点不得意啊。梁川在门口往屋子里看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打个招呼,倒还是梁川自己先开口了,找了一个年纪较大的,舔着脸问道:“老丈借一步说。” 那老头正在装订册纸,做得仔细倒是没看到梁川进门,听他一问才反应过来:“哦,有客人来了。”赶忙放下手的事,把梁川带到一旁的茶几边坐下,正准备招待梁川。 “老丈请问这旁边的租屋是谁人家的,我看上面写着一个租字,有意租下这屋子,老丈若是知道劳烦知会一声。”梁川跟着这老头就坐了下来,张口问道。 “隔壁这屋也是我家的产业,不过现在老头我不管事啦,事情都交给我儿子在打理,你坐一会,他去外面挑木板了,回头就回来了。”这老头子没想到还是老店家,既然交权了,做主的是他儿子,那还是等他儿子吧。 这个老人见梁川面生,口音又不像本地人,讲话也还算客气,第一次见面就印象不错。给梁川沏了一泡散茶,茶汤绿幽,笑呵呵地问道:“小友是哪里人氏?” 梁川饮了一口清茶,回答:“我原籍兴化。”其实梁川也不知道他这个身子的主人哪里流浪到兴化的,不过现在册在兴化,就是兴化人了。 “哦?前些日子听说兴化有人造反,声势颇大,差点把兴化城都占了,搞得我们清源人心惶惶,不知道是真是假?”老头子倒是吹得一手好水,见人就搭茬,专挑有料的讲,这样才不至于让客人冷场。 讲起这个造反的事,梁川是最有发言权的当下也不藏私,泡着茶说书一般,将兴化山民造反的事讲了一通,只不过他自己的英雄事迹全部省略不讲,倒是夸大了官府的声势,虽说是这样,还是唬得这个老头子一愣一愣的。南方人见过的战争太少了,都是北方在打仗,南方图个安稳,南方要是大乱,天下也就没有安身立命的所在了。 两个讲得痛快,这时候他的儿子从外面回来了,一坐下来嘴里就骂骂咧咧地:“他娘的,这些杀才又涨价了,木板现在要涨价一成,定金再加一成,回头得好好再去谈谈,不行只能换人进板了。” 这店主的儿子年纪比梁川稍大,面白无须,看着就不是农家人出身。他灌了一口茶水,才发现店里来了一个客人,与自己的老爹交谈甚欢。 “这位是?”店主儿子轻声问道。 “我们等你半天了,这位小兄弟打算租了咱们的铺子,我与这位梁川小友交谈甚欢,咱们的铺子闲置许多时日了,正好可以租给他,照升你看呢?”老店家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是嘛!”店主姓毕,名照升,脸上大喜过望:“我也这铺子其实是算是旺铺,就是因为我本家自己做点油墨印书,许多人嫌弃油墨污臭,看了又看,一直都租不出去,你若是想通了,我马上将钥匙交给你!” 梁川呵呵一笑:“书香为伴哪里会有什么污臭?我这个人是个粗人,肚子里就缺点墨水这不正合我意嘛,再好不过啦!” 第二百九十八章落脚接风 毕照升祖辈世代都是做油墨印刷生意,在清源也是小有名气。祖传在承天巷打下数坎店面,原本生意也是红红火火,可是后来生意突然一落千丈,原本两坎店面的规模,后来腰斩成一间,留一间出租。平时也有许多人来寻租,但是墨渍墨味许多人受不了,又嫌黑色晦气,租了一茬又一茬,始终没有人久居。 梁川租得这间宅铺,马上去钟楼下寻找其他人,其他人早早就在钟楼下等候,等了半晌始终不见梁川的踪迹,清源人多眼杂,街多巷深一时间放眼望去人海茫茫,想去寻找又担把自己给弄丢了,梁川见多识广,不会吃亏,自己若是丢了,那才是给梁川添麻烦。 四个人急得在钟楼下直跺脚,眼见一天又要终束,钟楼下的铜钟在撞击下嗡嗡作响,梁川原路折回立即返回约定好的钟楼,正好一群人楼下相逢。 梁川看着几个人问道:“你们逛得怎么样?” 四个人原来只是着急梁川不见踪迹,梁川一出现脸上马上就笑了。沈玉贞评价道:“这里人杰地灵气象万千,有都市的模样,清源尚且如此,不知道汴京还有苏杭是个怎样的景象!” 梁川哈哈一笑,清源这时候还是刚刚起色,这繁荣的景象将会一直持续到元朝时期,直到明朝才转盛为衰,数百年的光辉当然不是虚的。 “这个地方的潜力是东南沿海最大的,如果想发财的,来这里就没错了。你们玩得尽兴吧?” 四个人像个孩童一般,个个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小品说道:“又担搁了一天,落脚的地方还没找到,今天难道要住客栈?” “你们跟我来,地方已经找到了。”梁川领着四个人往承天巷走去。毕照升已经让伙计把锁打开了,屋子里家具什么的原来就有一些,只是太久没用,沾了些灰尘,一行人径直而入,看着这偌大的店铺,楼上还有阁楼,楼下商用,楼上住人,后面还有灶房小间,完全就够他们用的了。 叶小钗欢喜地四下看了一下,对什么都满意,唯独一样,皱着眉头回来对梁川说道:“东家这里啥都好,只是咱们开门做生意是要广接天下客的,这巷子巷口还好,走到咱们这里就行人稀少,旁边那个店也不是什么热闹的所在,右边是住人的还是干嘛更不懂了,真要选这个地方?” 梁川没想到叶小钗这个女娃娃现在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看来把她放在万达店里小半年没有白放。梁川说道:“小钗说的不无道,但是咱们初来乍到,百废待兴手头的钱不多,再说咱们连做什么都还没有定呢,干嘛要着急租买大门面?” 四个人见梁川胸有成竹,也是信心满满,梁川接着说道:“你们有听说过一句叫酒香不怕巷子深吧!再说了,咱们这个地方算是清源的县城中心,后面就是县民住所,不怕没有群众基础,这边人少只是因为这些商铺不多,只要咱们把生意做起来了,还怕没有人吗?” “招弟你去街上买些柴禾油米,今天晚上是咱们在清源吃的第一顿饭,再买一些酒肉,咱们要好好地吃一顿!”叶小钗吩咐招弟道,开伙的第一顿意义重大,小钗自然晓得。 “我去灶房里看看,这灶台怎么样,不行的话,明天我自己先把这灶台改改!”赵小品早就打定了主意,他来清源以后就要发挥自己的特长,把改灶这事做大做强,清源有居民数万,家家户户都他的节柴灶的话,这生意只怕能好几十年。 梁川四下看了看:“小钗你和玉贞去把房间收拾一下,最好先生个火盆,把房各个房间烤一烤,这些房间太久有没有人气,潮气土气可能侵入体内,睡这种房间会生病的。我去找房东毕照升过来,晚上跟他一起喝喝酒,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咱们还有交道,要培养一下感情。” 四个人全部各自去操忙,梁川也动身走出屋外,朝隔壁的印刷坊走去。还没进店门,远远地就听到一声严厉的斥责之声,听着声音,好像是老店主的儿子毕照升的声音,梁川心想,这小子干嘛这么大火气? 梁川轻蹑脚步走到店门外,只听毕照升大骂自己的伙计道:“你们这些个饭桶,天天不思进取,都跟师多久学的手艺还这么粗浅,现在梓板一天一个价格,老子这点家产被你们再祸祸两天,迟早得去喝西北风!” 一个伙计骂咧咧地说道:“我不就刻坏了一块板嘛,现在一天天吃的都不够,手早就抖得不行,这能不刻错!” “吃!吃!吃!你们一个个就惦记着吃,除了吃你们还会干嘛!”不顶就算了,这个伙计直接炸了毕照升,搞得毕照升火起按捺不住想动手打人。 毕老店主连忙当和事人,拦下了自己的儿子:“现在人手不够,你再对他要求这么严厉,谁还给你打下手,咱们这老字号就要关门了。” 梁川心想这档子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是等下让他们撞见自己偷听墙脚那就不好了,索性当作刚进门,直接走进店里,扫视了一圈周围,气氛有些压抑,梁川笑了道:“毕老还有毕大哥,我这边小店新开,全赖你们周全,晚上到我店喝酒!” 毕照升眼见外人在场,也不好发作,家丑不可现在人前的道理他也懂,忙回道:“梁川兄弟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招弟很快便将酒水肉菜买了回来,赵小品在后厨早早地就升起了灶火,就等小品的米来下锅,叶小钗将卧房客厅清洗了一遍,灰尘清得干干净净,原来灰败的一间房子,现在已经焕然一样。 沈玉贞冰雪聪明,在何麓跟着艺娘早就学得一手好厨艺,拿着肉与菜不一会儿便搬出许多佳肴。招弟见市场上有人卖一种红色的果酒,心想梁川一定没有喝过,以前见梁川喝的都是黄酒白酒,没想到还有红色的酒,买回来让梁川尝尝! 梁川这几天可是累得可呛,总算是在清源扎下根了。门外毕氏两父子不一会儿就上门了,招弟将酒桌摆上桌,自己就去灶房吃菜去了,临走前还说了一句:“东家,我在街上看见这种果酒,在兴化都没见过,买来给你尝尝!” 梁川搬来酒壶,拍开封泥,一股子果香酒味扑面而来,再看颜色,竟是鲜红的颜色,梁川大喜:“这不是葡萄酒吗!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喝到这东西!” 毕照升刚坐下来,也闻到了这香味大喜道:“这个葡萄酿是西域特有的佳酿,没想到你也会喝!” 梁川说道:“还好还好。” 毕照升说道:“古语有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说的就是这种美酒!” 梁川眼前一亮:“毕大哥不愧是从事文化产业的,肚子里都是墨水啊!” 三个人哈哈大笑,举起筷子开始吃肉喝酒,这个酒是手工酿的,度数比后世的酒高出不少,但是味道却也更加醇正,梁川喝了第一口眼前就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啊,完全没有添加工业合成剂的纯绿色食品。 “要是有一些冰块就更好了,这酒里面还有些许暑气,加点冰块会让这酒的味道更上一层楼!”梁川脱口而出道。 “这个酒也就是咱们清源这里蕃人太多,商贸频繁才品尝得到,哪怕在你们兴化也很难喝得到,有得喝就不错啦,张兄弟还想着尽善尽美向酒里加冰块!冰块可不比这酒好弄哦!” “喝!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这些了!”梁川痛快地说道。 酒过三巡,毕照升叹了口气,“现在清源各种行当蒸蒸日上,就我们这种赚读书人的钱不好赚了。” 梁川有些意外地问道:“怎么说?” “现在人人都寻思着经商发大财,谁还想着一心去读圣贤书!” “清源不是人才辈出吗,我记得你们这里出了许多的进士不是吗?” 毕照升感慨道:“那是以前啦,现在就不行啦,以前遍地都是读书的苗子,人人以苦读诗书自豪,年年都能出个进士,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读书做的也是个七品芝麻官,能赚几个钱?还不如做个商贾,也有锦衣穿也有烈马骑,比读书还来得清闲自在呢!” “难怪你们的店生意不好了是吧!”梁川调侃道。 毕照升摇摇头,无奈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闷酒。 “梁川兄弟也不像是读书人,不知道以后打算做什么营生?” “这个不急,什么能赚钱就做一点吧,听说清源遍地是黄金,我就想捡捡,能捡到一块就够啦,哈哈哈。” “这话虽然说得没错,可是没有一个目标,这走马观花的一天天过,也不是个法子,梁川兄弟既然先租店了,心里肯定有了计较,难道还怕我抢了你的生意不成。。。?”毕照升无心说了一句,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急问道:“你该不会是个同行吧!” 梁川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做都要饿死了,还要我跟你一起饿死不成?我先卖点竹编山货,以后慢慢再说!” 第二百九十九章刺桐花开 葡萄酒很是甘甜,可是后劲太大,三个人喝到半夜,酒劲一上来醉得不醒人事。梁川高兴地方终于找到了,而且左右也还算不错,因此多喝了两杯,毕照升则是有点郁闷,不过好在自己空闲了许久的铺子租了出去,多少能挽回点损失心情急转之下也多喝了两杯。 第二天梁川头疼欲裂,这自酿的酒果然后劲极大,酒因提纯的技术不太好,杂质的含量那不是吹的,喝着是爽,第二天果然要人老命。梁川起昨略晚,家里几个人已经各干各自的事情去了,两个姑娘继续做着卫生,赵小品出去准备揽活了。梁川吩咐招弟去打造一个牌匾,这个店要挂一个名号了,跟凤山总店一样,反正招牌先打出去,生意嘛,慢慢来。再说了哪怕今天就开张做生意,能做成几单? 梁川起来没多久,毕照升脸上还挂着一丝惨白,浑身酒气地走进店里,梁川正坐在桌子边上吃着米粥就着肉馒头,一看毕照升过来了,连忙让小钗再端一碗过来一起吃。 毕照升看见叶小钗姿色非凡,在梁川家里竟然是个烧饭端水的丫头,沈玉贞更是天仙下凡也得给梁川夹菜添饭,这个人开门做生意也没见货物更不见吆喝,毕照升看着这个兄弟的店比那清源老爷的府第还要奇怪。 “唉,昨天喝多了让兄弟见笑了。”毕照升白晰的脸有些微红。 “老哥来得正好,咱们吃完饭跟我上街去转转,你熟门熟路省得我走枉冤路。” “好!”毕照升这个人很是爽快,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痛快不悦什么表情都写在那张脸上,觉得梁川还不错,也就当他是朋友,虽然就一天,但是十分谈得来。 毕照升这人说来也奇怪,要说他是个读书胸中的墨水也就半两不到,要说他是个粗人的话,他也能风花雪月跟你胡诌上两句。北宋时期的清源不比苏杭来得差,物富民丰万世所在。 两个人吃完饭走上街去,一阵闲聊之下梁川也才知道,毕照升祖上也不是清源本地人氏,但是落户已数代不可数,早前家业比现在声势更大,到了他这一代有点走下坡路的感觉。虽是这样他们现在也算是清源的土著,自小生长在清源这个地方,哪里有什么好东西一清二楚。 毕照升有意想带梁川见识一下清源的与众不同,亭台楼阁哪里都有,但是清源有一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清源的港口。 毕照升领着梁川自西面的义全门走出,沿着江边顺着城垣而走,途经通淮、临漳、通津几个大门,北面的朝天门现在还有重兵在把守,但是南边这几个城门都是通透大开,江上的艄公络绎不绝,小舢板载着各种大宋难寻的货物往来江上,小小的江面成了密集的市场,独轮车马车板车拉着各式货物,源源不断地自江面上而来。 梁川站在大江边上,一股浩瀚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江水一望无垠水域面积宽阔无比,这哪里是后世那条天天快要断流的小河?江面上大小船只穿梭不断,大船风帆烈烈,小船人影攒动,每个船上都驮着货物,整个江面被这大大小小的船只挤得水泄不通,江上的号子破空而来,还有水手的高歌,真真是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怎么样!”毕照升领着梁川两个并立站在江边,看梁川望着这江景兀自出神,心中隐隐得意。此时的清源港隐隐成为除了亚历山大港之外的第二大港,整个东方再也没有可以比拟的所在。 “我心中想过无数次清源的景象,可是当我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模样时,还是震撼到我了,东方第一大港,果然名不虚传!” 毕照升站在河边指点江山地模样说道:“笋江之上大船从海上带来万国的特产,小船从大船上盘下货物,只要是肯花力气之人,没有人会在这片土地饿死,清源人都靠着这条母亲河营生!” 梁川回过神来道:“咦,这条河叫笋江?难道不是叫**吗?” 毕照升说道:“自古这条河就是叫笋江,**?没听人说过有**的叫法啊!” 梁川朝江南极目远眺过去,江对岸都是肥沃的平原,记忆里这里可是创造了改革开放后民营经济的奇迹之地,现在呢眼睛看得到的只有滩涂,荒山还有杂草树林,**还没有出现,更别说有人知道这个名称了。 “是我记错了。”梁川哪里敢说自己以后管这条河叫**,万安渡叫洛江,说出来他们也不肯相信啊。 毕照升接着说道:“咱们清源有三多!” 梁川看着毕照升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神情道:“哪三多?” 毕照升道:“清源第一多的是满城遍地的刺桐,所以也有别称刺桐城。二多就是化外人多,至于三多嘛,就是船多。” 梁川深以为然道:“确实是这样,只是后两个还好理解,为什么刺桐这种花木这里干嘛种这么多?又不好看又不香的,其他的地方也没见这么多的刺桐啊!” 两个人并排走在江边大道之上,大道两排种满了刺桐,秋风之下刺桐绿叶随风摇摆。毕照升指着这刺桐说道:“刺桐这种花木原产于南洋,以天竺最多。这花木是随着南方的海船一起来的,并不是咱们本地的花木。” 梁川没想到这花还是个泊来品:“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普济和尚说过,刺桐花有一个神奇的特性,每年都如是每发芽再开花,则意示着这一年是丰收之年,但是如果刺桐先开花再发芽,那么这一年就会欠收!所以满城的刺桐还有瑞桐之称!” 梁川只知道这刺桐花开,年年都会,还真没观察过这发芽与开花的先后顺序,这只怕除了重视农时的古代人民才能总结出来的经验,其他人也就看看热闹吟吟诗罢了。 “这刺桐还引发过一场争论!”毕照升故意吊着梁川的胃口说道。 “什么争论?” “梁川兄弟你有没有听说过当朝副相参知政事丁谓丁大人?”毕照升侃侃说道。 “丁谓?不认识。”梁川讲得很随意,他确实不认识,这个时期几个比较出名的他认识,一个包拯,一个狄青,还有一个范仲淹,至于其他人嘛,历史书的篇幅就那么大,有几个人能上去? 如果梁川知道他与这个权臣将有一段纠葛的话就不会说得如此随意。丁谓号称真宗朝的奸臣,却也是真宗朝的能臣,此人在历史上功过相当,却不是一个好评价之人! 毕照升愣了一下,连丁谓都不知道的人现在估计街上也没几个了。毕照升笑道:“当今圣上的父亲真宗皇帝笃信神道,专爱搞什么封禅祥瑞之类的东西,以前有几个大臣搞得比较出众的,专爱投圣上所好然后升官发财的,这个丁宰相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梁川听了这回事好像就有那么一点印象了:“我记得以前泰山封禅是帝王之荣耀,不是秦始皇汉武帝这样的千古一帝不能上山。好像到了本朝有一位圣上上去了。。” 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这东西不需要真凭实据,只需要捕风捉影就可以置人于死地。 梁川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自从这个宋真宗上去泰山以后,这封禅就从一件无上荣耀变成一件劳民伤财的恶事了,历代的帝王均以封禅为荣,自赵恒以后,再也没有人以泰山封神为荣,反倒引以为耻。既掉价又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因为他们会说,封禅?那不是跟赵恒小儿一般见识了? “不错,是这样。那年丁宰相还是廉访使时,表面上来泉州府课考廉政,暗地里是借机想再弄祥瑞这一套玩意回去好升官发财,投官家所好。到了清源县以后,见这里遍地都是南洋引来的刺桐,手下就告诉他这种花的特性。丁宰相做出一副悲天泯人的姿态希望先看到刺桐的青叶,寓意让泉州府五谷丰登,这样回去禀报就是妥妥的大功一件,还吟下了‘闻得乡人说刺桐,叶先花发卜年丰。我今到此忧民切,只爱青青不爱红。’这样的打油诗,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那为什么又叫争论呢?” 这就说到重点了,毕照升接着道:“丁宰相走了以后,泉州府新来了一位知府王十朋,这位王知府也就是当今知府赵大人的前一任。这个王十朋知府文人铁骨,看不惯那丁宰相阿谀拍马的德性,虽然初衷也是希望百姓丰收,但是针锋相对,偏偏就不信祥瑞那一套,也吟了一首刺桐吟道‘初见枝头万绿浓,忽惊火伞欲烧空。花先花后年俱熟,莫道时人不爱红。’哈哈,你说哪个人吟的诗文更好?” 梁川看着这绿叶红花,思索了一阵之后面带微笑地说道:“按我的理解,我觉得丁宰相说的好像也不是并无道理?” 毕照升话里行间都是讽丁谓而捧王十朋的意味,换谁都听得出来,谁知梁川偏偏给他来了这么一句。“哦?梁川兄弟何以见得?” 梁川说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毕照升摇摇头。 “山下温度高,所以桃花早就盛开,但是山上要到四月才有这个温度,所以山脚下桃花谢了山上桃花才开。” 毕照升听得稀里糊涂地,这跟刺桐花有什么关系? 梁川说道:“同样的,清源的刺桐花开得早就说明当年的气温较往年来得高,气温一高就有利于作物的生长,所以这一年农民的庄稼能丰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照升本以为梁川是粗人,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他也逃不过以貌取人的毛病。结果今天梁川这一席话说得他是目瞪口呆,别人听到他说丁谓与王十朋的典故只会哈哈一笑附庸一下风雅,他讲过这个故事无数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分析,还是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只以为丁谓是为了拍先皇的马尼,不曾想人家丁谓还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当然是否真的见解都与他这个小人物无关,他眼下能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印染坊能维持下去。 “咱们往前再走走,你在这里久了,认不认识一个阿拉伯的商人侯赛因?”梁川蛮问道。 “阿拉伯?这又是哪里?”毕照升虽是土著,可是行业比较刁,说白了就是行业面不是很广,上游油画木板还有一些论书著作的文人,下游就是各大书院书坊,出了印刷界也是两眼一摸瞎,说实话他一辈不把店做倒闭了都是老天眼不长眼了。 梁川心想这个问了也是白问,估计还得自己找。“这里有个管交易的机构你知道在哪里吗?” 第三百章闻香寻味 来远驿就在东街附近,严格来说应该是属于西街地界。这里有众多的化外人聚集,清源人更喜欢叫这些天边的来客叫作化外蕃人。西街之上的房屋造型千奇百怪,我国古代喜欢土木结构来做房子,房屋有檐有棱,其他的民族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他们没有风水玄学那一套,房子怎么舒服怎么盖,这样才舒服。 走在街头放眼望去各种颜色的人种都有,奇装异数比比皆是,清源见怪早已不足为怪,城西这地界反而是大宋人不多,成了这些化外人和少数民族的聚集地。 来远驿的门口正好有好几个头上披着白色头巾的阿拉伯人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梁川厚着脸上凑到跟前等得他们话说得差不多了,然后把头**去说道:“真主万岁!”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三个白对巾立即跟着附和了一句:“真主万岁!” 这一句可比什么兄弟大哥更来得亲切,三个白头巾立即肃然起敬地看着梁川,只看见梁川一身汉服,黄皮肤黑头发更是典型的汉家人,这可就大大地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你也是真主的信徒吗?”三个人一脸狐疑地看着梁川,东方这片土地要么信释家要么信道家,除了西北的民族,极少数人会相信真主,犹其是这东南沿海,传播真主的圣谕难如登天。 梁川只是笑了笑,不可置否地问道:“你们认识一个也是跟你们一样打扮的西方商人侯赛因吗?” 三个人更是一脸狐疑地看向梁川,问道:“侯赛因向来不喜与你们东方人打交道,是真主的狂热信徒,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认识侯赛因?”三个人主要还是看到梁川这副打扮,彻头彻尾的一副农夫打扮,商人在大宋朝排在老末,但是西方商人地位可是不低,按他们的眼界,自然瞧不起农民扮相的梁川。在这些白头巾眼里,东方的人都有一种小农式的狡猾,就是最老实的农民那黑溜溜的眼珠也像是不像地在打转,时刻盘算着什么目的一般。 候赛因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商人,他的眼光极高,怎么会轻易与这个农民有交道,只怕是一个小骗子! “我是这不远一个小县的农民,先前和侯赛因做了一笔买卖,现在是上门来讨债的!” 梁川一句话更让几个化外人起疑心。 侯赛因不喜欢跟汉人打交道,一般有生意很少他亲自出马,往往交待给他人就能默默地把钱赚了,可是他在这些西方商人的圈子中那可是名声在外的人物。他们只听说过别人欠侯赛因的钱,什么时候听说过侯赛因欠别人的钱? 他们来了东方做生意前辈们告诉他们,这里不管能不能赚钱,第一件事就是要当心东方的骗子,这里有很多人会骗人,骗得少的损失钱财就算了,骗得狠的把你卖了你还得给他数钱呢!眼前的这个东方的不就是前辈们说的这种东方骗子吗? “我们不知道,你去别的地方问一问!”强龙不压地头蛇,多言多生事端,最好的方式就是什么也不管直接走人,这样就不会有事。 在他们看来虽然不喜欢候赛因,但是候赛因毕竟是自己人,就算是再困难的时候枪头也要一致对外。 梁川也没想到,前一秒还说得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毕照升在后面也是看得费解,蛮夷就是蛮夷,完全不讲什么礼数,话还没完怎么说走就走? 两个人没办法又在来远驿附近绕了几圈,这些人化外人都认识侯赛因,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肯说侯赛因的下落的,就像约好了一般,故意躲着梁川,跑到哪里去躲债去了。 没办法两个只好买了点酒肉先回家了。两个到家之时,招弟已经让打好了一牌匾,这个牌匾只是简单地用木板拼成,上面用黑漆写了万达两个字,梁川也没想着再搞个开业仪式,总店早就开业了,这是分店,虽然以后这里是要做大生意的,但是毕竟是开分店。 毕照升看着万达两个字只觉得这个名字寓意还不错,一般人卖个跌打药酒、狗皮膏药什么的直接就在招牌上面写得一清二楚,街坊们要买个什么物件好对号对座进店选购,梁川这个做法毕照升觉得相当的不可取,心里看着梁川就觉得这个人做生意果然还是差了许多。 招弟挂好了招牌,跑来问梁川:“东家,原先咱们兴化老店里有几副对子,到现在也才被人对出了一个对子,还剩两个对子,要不要咱们往这分店里也挂上三副?” 梁川想了一想也好:“那就挂吧,不过咱们当初许下了五百贯钱的赏赐,这清源县人才无数,卧虎藏龙可能很快就会被人对出来啦!” 招弟撇嘴说道:“我看未必,这地方所有人眼睛都掉到钱眼里了,书院都看不到,还不如咱何麓的清华学堂那学风来得浓厚,哪里还有什么读书人?” “清源人才济济,做生意比读书有时候更需要头脑,你不要就看到眼前的,读书也需要钱,家庭富裕了才能更好给孩子提供条件,这样的环境下有时候更能培养出优秀的孩子,况且泉州府史上出了的人才不在少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这种基础还怕出不了人才吗?” “那我明天就去打对联。” 毕照升与梁川闲逛了一天,先回店里去看看情况。梁川让沈玉贞去灶房升火做饭,一时间整个店里又空空荡荡地,闲着无事,便走了出来,在巷子里逛了起来。 左边是毕家的印刷店,油墨味儿飘得到处都是,地上也有不少污渍,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倒是右边这个大门天天就是虚掩着,也不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梁川心血来潮凑了上去,眼睛还没看到屋内的光景,一股异香就飘到了自己的鼻子跟前。 这股味道自门缝里缓缓飘来,直往梁川的鼻孔里钻。梁川走了一天,本就是在店里等沈玉贞做饭等得胃里空烧才出来走走散心转移一下胃里的抗议,谁知道闻到这股子香味,口水差点就流到脚面上了。 梁川走一步就猛吸两口这股子香味,多吸两口就有一股心旷神怡的感觉。不知不觉人就跟着这香味,轻轻地推门而入,走进了自己店右边这户大门虚掩的宅子之内。 这大门之后竟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青草遍地,几座花岗岩制成的石灯台分立在路右,一头巨大的石玄武驮着一块石碑,上面的文字梁川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一条甬道清幽绵长,梁川顺着香味不知不觉越走越深。 甬道尽头直直拐一了一个直角弯接着又是一道大门,这个门还是没有关。梁川跨过门坎绕过大门,里面竟然是一个大大的天地!院子里有两口四四方方的放生池,池边有七座石塔及石经幢,正前方一个大殿,大殿上面书着大雄宝殿四个大字,这竟然是一个寺庙! 这个大殿虽然极其雄壮,可是里面一片乌黑,连基本的香火都没有,不像其他寺庙金碧辉煌,香油不断。大殿年久失修,连屋顶的许多瓦片也掉了下来,大殿前的广场上更是杂草丛生,早已不复初建之时的气派。 梁川低头再看,寺庙墙根处竟然升起一堆灶火,青砖垒起来,下面塞满了松枝柴禾,上面撑着一口黑乎乎的铁锅,只见锅里咕咕地从汤里冒着气泡,汤汁浓郁香浓,那馋人的香味就是从这口锅里冒出来的。 梁川拾起边上的一根铁勺,看着这一好好的一锅香汤这么馋人,竟然没有旁人在边上看着,生怕这锅肉汤糊了,活雷锋般地忙一圈圈搅动起来,一搅动,整锅汤更是香气浓郁。 这时,一个身穿稀烂僧袍的中年和尚,怀里抱着一大捆柴禾从大殿后面向着肉汤走来,正准备美美地祭一祭五脏庙,谁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先来了一个野小子,早已捷足先登,拿着铁勺正在锅里一勺烩呢! 和尚急得太阳穴直突突,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怀里的柴和往地上一扔,抄起一根最粗的树干,气得嘴都歪了:“哪里来的夯货!敢到佛爷的地盘来抢食吃!” 梁川小心翼翼地搅着锅里的热汤,倒是没发现这个和尚,听到叫骂声一回头猛地看见一个和尚杀气腾腾冲了过来,急忙架起勺子格挡在两个人中间:“大和尚你干什么?出家人六根清净,怎么能喊打喊杀的?” 和尚怒目圆睁,指着那一锅汤喝道:“这汤我精心熬了半天,你竟然来捡现成的,今天就算是佛祖来帮你求情也没有用,我跟你拼了!” “啥?”梁川脑子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一锅肉汤,贼秃你敢偷偷吃肉!” “吃肉便又怎么样,佛爷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吃点肉强身健体好更好地侍奉佛祖,你懂个屁,快给佛爷放下勺子从哪里来乖乖给我回去,否则哼哼!” 梁川一听就笑了,原来是个酒肉和尚:“大和尚我新搬到你邻居,以后咱们就是街坊了,你侍奉佛祖,我也常伴佛祖左右,你看,这汤要不要分我一口?” 第三百零一章弘逸和尚 “这锅肉我一个人吃刚刚好七八分饱,分你几口,那我不是少吃许多,憋了那么多天才碰上这么一口好吃食,你一上来就要占我便宜,门都没有!”大和尚哪里肯依,护着自己的食物气势汹汹。 “行,那你先把家伙放下,我不跟你抢就是了,汤分我一口总可以吧。”梁川曲线救国道,这实在是馋得狠,蹭口汤喝喝也行啊。 和尚气呼呼地将木棍放在脚边,从梁川手中抢过那跟铁勺子,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梁川,嘴里哼了一声,两步抢到锅旁边,铁勺探入汤中,旁边捡了一块老姜,放在石头上一勺拍烂了,将老姜头扔进锅里。老姜去腥,再搅拌了两下那锅肉汤已经变成金不换的美味,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这一锅汤,舌头差点就吞了下去! “大师,你慈悲为怀。。真不能分一口给我。。”梁川可怜兮兮地说道。 “打住,刚刚还叫我贼秃来着,我这个人今天什么不上瘾,就是对这一口吃的念念不忘,谁跟我抢都不行!” “不抢便不抢!”梁川虽然嘴馋还至于因为一口吃的对人用强。 锅里的肉已经煮得熟烂,汤汁熬得只剩半锅,显得更加浓郁。大和尚拿了一把香菜扔进锅里,此时的一锅肉色香味俱全,简直是人间极品。他拿起一个粗瓷碗捞了一勺,肉晶莹剔透,色泽鲜亮,梁川在旁边看得直痒痒。 “大师好手艺,不知道这煮的是什么美味?”梁川闻着这味道,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这和尚已经用筷子夹起肉块,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香,真香。。”肉块温度太高,下嘴前还要先吹一吹。不一会,已经三五块肉下肚,地上吐了一堆肉骨头。 “这是香肉也!”和尚吃着过瘾,半天才空出嘴得意洋洋地说道。 “什么,贼秃你竟然吃狗肉!呀呀呀,我呸!”梁川本来馋得不行,一听这他妈的竟然是狗肉,气得三尸神爆跳,差点当场发作。 和尚悠悠地白了他一眼:“嚷什么嘛,万物皆生灵,吃猪肉与吃狗肉有个鸟差别?”说完继续美滋滋地吃着狗肉,嘴唇嘴角都沾满了油脂。 梁川气呼呼地骂了半天,大和尚就是不为所动,任你骂塌天自顾自地吃着狗肉,一锅肉原来满满当当的,不一会儿就渐渐见底了。梁川心里庆幸还好没吃这肉,不然下次回到何麓,黑鼻都不跟他亲近了。万物皆生灵,人是万物灵长,在梁川看来,这更是不能饥不择食,否则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我原以为是个什么样的邻居做伴,今天一看才知道是个酒肉和尚,还是个爱吃狗肉的酒肉和尚!真他娘的晦气,好好的一个清净之地,被你这种人给污了,这么大的庙里就你一个秃驴?” “你们只看我吃狗肉就料定我是个坏和尚,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可惜了这皇皇所在我之后不久,恐怕要后继无人了。” “不吃狗肉的不一定是好和尚,吃狗肉的和尚天底下能找出几个?你这荤戒可破得真彻底啊!”梁川反问道。 “那些不吃狗肉的和尚早就撇下佛祖去别寻高就了,就我这个酒肉还一心留在佛祖跟前,每日为佛祖掸灰清埃,你说谁人佛心重?” 梁川笑了笑道:“你我这样只是口舌之争,佛在心不在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大和尚空守着这偌大庙宇,暗地里吃着狗肉,却说自己是虔诚佛心,那不是徒惹世人嘲笑?” 大和尚听着梁川的一席话,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沉默了良久,背对着梁川突然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接着再说道:“世人若笑我大和尚贪吃狗肉,那也无妨,只是我本是一片菩提心,何需世人再证?只不过小施主这句偈语真是佛家真言,不是参悟佛心有大悟的人不可能有这种造化大悟,小施主真人不可貌相啊!”说完还转弯双手合十,满面慈悲哪里还有半分那酒肉和尚的姿态,朝梁川深深地鞠了一躬,再起身时那满脸佛相简直让梁川看呆了,刚刚难道是自己看花了,这是幻觉吗,为什么感觉这个老和尚换了一个人? 梁川对于这种仙佛神鬼之事,现在早已敬畏三分,道家高人令狐川,那手段简直可比道祖吕洞宾,今天莫名其妙地走到这寺庙之中,难道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别人施之以一礼,他当报之以一笑。 梁川赶紧对着大和尚也行了一礼道:“大师慧眼,这句话却实不是小子自己悟出来的。” 大和尚笑道:“想必也是一位得道高僧,他日有缘希望能得见上一面,“愚人”与“智人”,“善人”与“恶人”,世人和“佛”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从“迷”到“悟”,仅在一念之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 “大师原来胸中自己就有高见,小子佩服!” “小施主与贫僧十分聊得来,咱们要不到大殿偏房小坐,这刚吃完香肉,喝点清茶解解腻如何?” 这一提到狗肉,‘高僧’的佛相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马上又恢复了那酒肉和尚的嘴脸,一时又让梁川看得目瞪口呆,这完全是两面人啊,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大和尚? 梁川跟着大和尚走进大殿内,这个大雄宝殿外面虽然没有昔日的恢宏,但是走到殿堂里面,只见佛前没有香烛元宝,只有两盏青灯,佛像金身金漆早就被人剥得一干二净,仅剩一具泥塑的佛像,但是佛像周身干净如新,大殿里面,地板上的青砖光洁犹如镜面,一看正是长期踏踩出来的,又有人天天洗扫,才会又光滑又平整。 大殿的最边上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签桶,还有一个木牌牌,上面写着解缘两个字,这不是给人算命的吗,和尚也流行这一套?梁川坐了下来,大和尚提了壶热开水过来,往一个黑檀茶罐里掏出一捻茶叶,扔到茶海之中,热水一泡,茶叶片片张开,再往茶杯中一倒,一气呵成。 梁川原来还没觉得哪里不对,茶叶一喝到嘴边才想起来哪里不对。这茶水的味道就是后世茶叶的味道啊,现在的泡茶法不如说是喝汤法,这个大和尚意然自己摸索出了这一套流行了千年的泡茶法。 “妙啊。”梁川轻轻啜了一口茶水,泡宋茶他不会,泡功夫茶他可是手到擒来,后世天天泡的不就是这种茶。 大和尚笑眼眯眯地说道:“小施主是同道中人啊,只可惜小兄弟不喜香肉,不然与和尚我可算是相见恨晚啊。” 梁川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在师能不能别再提狗肉这事了,实在是不能吃啊。” “我大宋推崇至理至简,喜欢意境而不喜欢繁缛,反而是这饮茶一道舍本逐末,简雅之事反而搞得粗复无比,你尝尝我这饮茶法,感觉如何?” 梁川说道:“小子佩服,大师不知道怎么称呼?” 大和尚一个人呆得久了,难道有一个人陪他聊天又这么投机聊得来,说道:“贫僧法号弘逸,小友呢?” 梁川回道:“我叫梁川。” “梁川?”大和尚脸上阴睛不定,梁川笑了:“我本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这名字自记事时起就这个,不是存心想欺骗大师的。” “人生本无一物,更何况一个名字,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不能带走一物,梁川也好,李四也好,无妨无妨。” “这寺庙就是门面小了点,后面可是别有洞天,不过在清源这个崇敬佛祖的地方,不至于香火差到这份上整个庙看着摇摇欲坠。” “施主有所不知,我们这寺名叫月台寺,原来也是清源一处妙地,关于本寺的传说也有数个,在清源也是小有名气,可是近几年清源本地笋江之上海贸兴起,众人皆信孔方兄而无人再信佛祖,佛祖连自己的金身尚且保不住,还会有谁还送香火呢?加上这承天巷一带游人过客日渐稀少,佛祖座前更是门庭冷落,久而久之庙里的僧众越来越少,走一个又带走一个,到最后便只剩下贫僧孤身一人啦!” “那既然如此大师你为何不走?” 弘逸和尚笑了笑道:“据我的师傅说,我出生之时就被我双亲遗弃,用一块烂包布裹着放在这寺里的飞来塔下,他们说当时地上的蚂蚁顺着我围了一圈,一直爬到大雄宝殿里,我师傅正在打座却被这蚂蚁爬得满身都是,急忙沿路驱赶蚂蚁出来,顺着蚂蚁的踪迹一直走到了飞来塔来,只见蚂蚁在我身边打转,但身上干净没有一只蚂蚁来叮咬我。我师傅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又是谁家不要的孩子扔给他们来抚养了。” 弘逸看梁川听得入神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接着道:“从我懂事起,庙里的老和尚们都说我与佛祖有缘,勤加修行必成正果。我本来也以为是师傅骗我留在寺庙里当和尚,才编出来的谎话,怎么可能小孩子在地上蚊虫不去叮咬呢?他们越是劝我当和尚我就越不从,偏偏要吃肉喝酒!打小起虽然是住在寺庙里剃着个光头穿着僧服,可是我天天跑外面去摸鱼抓兔,抓到就烤了煮了换着花样吃,现在还是改不了这毛病哟。。”大和尚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难怪这个弘逸师傅会吃肉:“既然是这样,大师请恕小子刚刚言语上的冒犯!” 弘逸和尚摆摆手,这辈子什么事情他都看开了,更何况世人看他的眼光。他接着说道:“我也想过找父母什么的,可是后来年龄渐渐大了以后,特别是我师傅上了年纪以后,我便开始思考佛前的真谛,直到我师傅圆寂以后,我就彻底断了入世的念头了,这里才是养我育我的地方,我生下来就是要常伺佛祖青灯的人,众人走了我不能走,飞来塔下生,飞来塔下埋,阿弥陀佛。” 弘逸和尚说得情真意切,梁川听得动容,连忙跟着他一起唱了一声佛:“阿弥陀佛!” 第三百零二章吸引香火 弘逸和尚年龄不大,但是仿佛看透世事的智者一般,两眼之间透着一股睿智与超脱。大概是独自一人在庙里呆得久了太久没有说话,与梁川两个坐着聊天说地,越聊越投缘。 “我生在此间,养在此间,所有人都能弃这庙而去,但是唯独我不能,出了这座庙我但没有了家,这里的佛祖孤苦,我也不忍抛弃这片地方啊。” “那咱们可以想办法把这月台寺的香火再搞旺盛起来啊,人一多了,这寺庙里的和尚自然就多了,弘逸大师你也就不必为日后着落还有身后事担心了。”梁川随口说道。 这事是弘逸的一块心病,哪里有这么容易,包括他的师傅这种得道高僧圆寂之时烧出周身一百零八枚舍利,竭尽生平所有佛缘周游化缘为人祈福诵经,还是挽不住月台寺走下坡路。听梁川说起这事,只当他是随口一说,笑了笑便不以为意。 梁川看着这么大的庙宇实在是不得了,要是就这么荒废了实在也是可惜。自己来到这里也是天意,看来老天爷不想让这庙倒屋塌,自己得想办法救救这个月台寺。 “大师,你刚刚讲咱这月台寺有许多传说,你说给我听听,我这人没有其他长处,就是鬼点子比较多,说不定能有什么好的主意,也算是略尽心意!” 这就跟旅游景点一样,不凿几个脚印当成是哪个神仙飞升之地,要么就有一个岩缝传说当初哪一年的饥荒之时曾经米如泉涌,这样才吸引一点游客,不则人家哪知道你这庙里的佛祖更灵验? “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甚好甚好。”弘逸和尚想了想,梁川心意拳拳也不好拒绝他,喝了一口茶回想了一下便说道:“小施主你可曾看到大院当中的两座飞来塔?” “哦?是不是就是大师被人发现时的地方?难道是大师师傅口中说的蚂蚁的传说?” 弘逸干笑一声,摆摆手说道:“不是,相传当年有一游方和尚,手里托着两座塔四处游访化缘。有一天突然他手里的双塔突然飞走了,他找了许多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后来他在一座古寺里歇息的时候,佛祖托梦告诉他,找到宝刹,找到立身之地,双塔就在那里。后来这个老和尚自北方一直找到南方,找遍了大江南北所有的寺庙,最终留在我们月台寺终身不走了,不久,他飞走多年的两座石塔竟然飞来了,耸立在这大殿之前,这也是为什么说我是佛祖送来的缘故,小施主见笑了。” 梁川听完说道:“这传说虽然精彩,但是肯定不足以让贵寺香火传递至今吧,还有其他传说吗?” 这个传说比起弘逸大师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个还不靠谱,这石塔明摆着就是人搭起来的,后来为了制造一点噱头然后编的故事,这种没有什么吸引力,还不如大师自己的身世故事来得精彩。 弘逸大师又想了想说道:“相传我寺建寺之时,这大殿所费的木材用量极大,但是清源大多小山矮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杉材,为此当时我们的寺里道行最高的老和尚就去建州杉山去向山主化缘。” “需知建州产茶,金银财力更是不输清源,因此此地俗人也是极为势力,对佛祖并不虔诚。那山主以伪善的态度刁难老师傅,对他苛刻地说道:我们佛祖法力无边,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佛祖显灵,现在佛祖自己家里缺木材了,为什么不能自己显灵,还需要你这老和尚来化缘?你如果能让佛祖显灵,将所需的杉树折断尾梢,我可以随意施舍,听你砍伐,为佛祖造大殿!” 哟嗬,这个故事有意思,梁川疑惑地问道:“即使北风一夜将树梢吹折,老和尚也运不回来这些木头吧。” 弘逸说道:“老师傅与山主立约之后,当夜就作法,顿时漫天狂风杉树末梢都被狂风吹断,跟小施主料想的一样,山主看到这异象仍然不知番悟,对老师傅出口相讥:看你怎么运走!”谁知老师傅运起禅杖往杉树上一撞,擎天柱一般的巨杉立时不见,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台月寺一口水井之内,这些巨杉竟然一株株地浮了出来,大殿所需的木头就这样筹足了。” “那位山主看到自己的杉木凭空消失作何感想?”梁川笑道。 “那山主吓得连忙跪下来给老师傅叩头,亲眼所见简直匪夷所思,这不是佛祖显灵那还是什么,立时就打算散尽家财拜入佛门,然而我们老师傅说他与佛家的缘份还不够,不必拜入佛门,只是以后一心礼佛就足够了。那山主知道世上真有大佛,于是态度大变,恭敬地命人护送着老师傅回到清源,到我们月台寺一看,那根根巨木不就是当时消失在自己家山头的杉木,后来执意在我们月台寺里挂名,又捐了无数银钱,整个月台寺修葺一番,自此在清源大为露脸。” “后来这个山主还将建州的茶苗带至我寺,现在寺庙后园种着许多茶树都有百年以上,跟本寺庙的年龄一样大,都是月台寺的宝物啊。” “难道我们现在喝的茶叶就是这样茶树采下来的吗?” “是的,正是当年那山主带来的茶苗采下来自己烘焙的茶叶。” 这些故事都是弘逸小的时候调皮,他师傅为了哄他说给他听的,他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不过现在他自己也知道,每个寺庙都需要一两个玄之又玄的传说故事来撑场面,这些根本就是当初为了吸引香火他们编出来故事。佛祖要是有,怎么会让自己的家破败成这个样子? 梁川说道:“两个故事都很精彩,但是好像还不够,这样还是很难吸引到外面的人,要不这样,今天下午灌了一肚子茶水,肚子饿得打了三通鼓了,现在更是被刮得胃疼,我先回家去吃点饭,填饱了肚子,帮大师你想个好主意,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弘逸大师笑了笑道:“是贫僧疏忽了,本来小僧一人吃饱全寺不饿,所以寺里现在也没有个伙房,不然一定留小友在庙里吃一顿斋饭,现下真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弘逸将梁川送到门口,梁川指着隔壁的小店,说道:“大师你就住在隔壁,咱们两家以后就是街坊,我先吃饭,吃完饭我再去拜访大师。” 梁川回到家里,沈玉贞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叶小钗忙着摆放碗筷,见梁川不知去哪里晃悠回来,两个女人指着鼻子就喝斥道:“刚刚喊了你半天,你看看这天都黑了,出门不比在家,这里人生地不熟,你让我们两个女人在家里出了问题怎么办,你自己在外面出点事怎么办?能指望谁来搭救你?” 梁川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哪里去哪里,就在隔壁邻居那里坐了一会啊,你们有喊我吗?我怎么没听到?” 隔壁?叶小钗歪着脑袋问道:“隔壁还有住人吗?看样子怎么像是一间破败的寺庙?” 梁川将误入月台寺的经过讲了一遍,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背后竟然是一个寺庙,门口却连一个招牌也没有,真的是太落魄了。 这时毕照升过来蹭饭,听梁川讲起这个寺庙的故事,他也感慨,以前承天巷热闹非凡,他父亲的印刷店也生意极好,月台寺跟着人烟香火不断,不过后来港口的生意萎缩之后,货商们渐渐向码头还有来远驿一带聚集,随着这一带人流的减少,什么都不复当年了。 梁川请教了毕照升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让这一带重焕生机,以后大家开门做生意也有百利而无一害。有种方法他自己还会私藏着?毕照升头摇得跟波浪一样,他自己的店现在都是霜打的茄子,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什么好主意帮那个和尚。 他倒是自小就与和尚一块长大的,和尚喝酒吃肉的事情他也是知道,只是后来忙着事业,天天与出家人在一起厮混又与名声不好,便往来得少了,到现在这个年岁了,虽然是住在隔壁,可是两个人可以说是一年见不到三两面了。 梁川思来想去始终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时招弟从外面回来了,脸上沾满了木屑,头上还有许多木粉。 “你去哪里了,比我还晚回来,等下小钗也要说你几句了。” “我去街上看看有没有木匠店,这里大街上找不一间,巷子里找来找去,倒是有不少。” “怎么样,这里有地方做对联吗?” “有啊,不仅有做对联的,还那还有做木雕的,做的木人跟真的一样!” 木人?真人?梁川嘴里喃喃念着这两个名词,脑海中灵光一闪,正吃着饭着,突然大喊一声,有了!把正在端汤的小钗吓了一大跳,招弟也看傻了,什么有了? 梁川往嘴里胡乱扒了两口饭,汤都没能喝上一口便高兴地冲出屋外,去找弘逸大和尚去了。 第三百零三章罗汉显灵1 荡宋第三百零三章罗汉显灵1梁川到月台寺里,弘逸大师正在扫地,他并不认为梁川这个前一刻还在打他狗肉算盘的陌生邻居会有什么大帮助,万事都有定数,他也早已经看开了。 梁川一阵小跑,嘴里还高兴地嚷着:“大师大喜啊!” 弘逸老脸微红:“我虽然喝酒吃肉,但是绝不会娶妻生子,你可不要寻我开心啊。” 梁川哈哈一笑道:“并不是调侃大师,只是我想到了如何重拾月台寺辉煌的方法啦!” 梁川歪着头把自己的想到的方法凑到弘逸大师耳边说了一通,寺庙里就两个人,可是他还是怕被别人听了过去一般。 梁川说了半天,然后脸上贼兮兮地看着大和尚,想听听他的意见。弘逸先是一喜,身子都有些激动,可是转念一想,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好像不妥吧,佛祖要是知道咱们去诳骗世人会不高兴的。” 梁川顿时就苦笑一声,劝他道:“你喝酒吃狗肉佛祖会高兴吗?还有你说你师傅告诉你的这些传说,你说他们都是真的吗,但是每个人来咱们月台寺的你们都会跟人家讲这些个传说,你给我表演一下,让这个飞来塔从天上飞来试试?” “我喝酒吃肉那是早就破戒了呀,况且我酒店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不是对佛祖不敬啊。”弘逸还是觉得梁川的方法不妥。 梁川说道:“佛祖需要香火啦,不然我也不会走到你这里来。我说的方法也不是去骗啊,这个只是让世人看到假象,佛主自会留在他们的心中的。” 梁川与大和尚拗了半天,弘逸大师终于才肯答应梁川的方法,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寺庙了。 两个人分头行动,梁川去找毕照升,他们家里有会雕刻的师傅,这个事还真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就会被拆穿了。他们的雕刻师傅会手艺,梁川叫来赵小品,让他们的师傅照着赵小品的模样雕刻出一尊罗汉像来。 罗汉像的脸形神态完全与小品无二,只是梁川吩咐了,这个罗汉像的眉毛特别长,眉根是黑的,眉梢却是白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大串的佛珠。不过这佛珠是可以摘下来的。 毕照升不知道梁川突然让他的工匠们雕刻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梁川给了他们报酬,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有得赚就做嘛。 弘逸大师从大殿佛像下找出来月台寺的那块破匾,原来书写着月台两个鏊金大字,现在金漆被刮得精光,只有隐隐两个月台的字痕,拼接牌匾的木条还有脱落的,整块牌子看起来就是一块破烂。他原先就是看这块牌匾太过于寒酸,于是把它摘下来的,本想自己修一修,再挂上去,一来二去太久忘了挂反正也无所谓了。 赵小品当了一回模特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夜里一般也不干活,坐着也是闲着,梁川吩咐的,他都照办。这个雕像可没有那么快,师傅们也雕了个雏形,就没有让小品一直坐在跟前临摹,只是偶尔一些细节记不清时才又叫小品过去看一看。 梁川剪了一缕头发,将发稍染成白色的,发根自然是乌黑的。然后沾了些许米糊往小品的额头上一贴,就彻底地变成了那尊长眉罗汉。梁川本来是想要让招弟去的,可是招弟太老实,临机应变的能力不够,赵小品那是老油条了,山民窝里都能吃得开,那张嘴梁川见识过,一百个放心。 “东家,你让我扮成这罗汉要干嘛?” “小品,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梁川将计划安排仔细地说给小品听,连说的话也帮小品准备好了,小品脑子灵光一听就懂什么意思。 “东家你真利害,这种主意都想得到!” “别拍马屁了,我跟你说的你这两三天赶紧找招弟先练练手,然后那些佛珠铜钱还有僧袍什么的先准备一下!” 赵小品既然演主角,那自然还需要一个配角来配戏,这场好戏才能演得好。 罗汉像的头要刻得传神,难度比较大,毕照升店里的老师傅刻了三天才刻好,刻好之后还需要身体形态,头上的眉毛也要沾上去。不仅如此,这新造好的佛祖太新,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新做好不久的,这就还需要一番做旧,让人看不出破绽! 做旧也是一门高深的手艺,不少古董贩子就是靠着这门手艺行走天下的,手艺好的可以让老师傅打眼,手艺不好的只能让别人打自己脸。罗汉像已经过处理,看上去似乎有几百年的历史,身上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如果不破开罗汉像,根本看不出罗汉像是新雕不久的。做好之后,梁川拿了块布盖上,再将这尊像搬到月台寺的大雄宝殿里面。大殿里原来就有几尊罗汉,分立于佛祖像的左右,弘逸师傅将一尊罗汉像换掉,在显眼睡摆上了这尊新的罗汉像。 唯一比较为难的就是赵小品的头发要全部剃掉,梁川跟他点了一下,赵小品二话没话拿起剪子还有刮刀自己就刮得干干净净!也这是赵小品对梁川言听计从,感情深厚,否则换作别人,他说什么也不肯。 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小品就上街了,他手里拄着一把僧杖,身上披着一件袈裟,走在大街上行人不时地指指点点,因为赵小品这个和尚气色红润,年着年纪不大,眉毛却是长长的一缕,眉稍都已经发白了。 赵小品不理会路人的眼光,别人有问,他只是客客气气地向别人回礼问好。在清源县城东街上人多的去处来回走了好几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到了中午时分,吃饭的时候,他便看准了东街上这最大最气派的酒楼——悦华酒楼,径直走入酒楼大堂,走到柜台边上,找店家化缘! 悦华酒楼是清源最大的酒楼,规模比兴化的金樽大地等酒楼大了不少,人来人往,到了中午饭店更是热闹不凡。这开店做生意,而且生意还很红火,见一个和尚进来化缘,当时就觉得有点晦气,但是当众驱赶和尚也是不妥,但是让和尚进店吃饭,其他桌上都有酒有肉,那更是不好。 小品故意装出一副木鱼般顽固的姿态,缠住店家就要施舍一些食物,店小二从店中拿了一些粽子出来,小品坚决不要,说这些粽子里有猪油,这是荤腥之物,出家人不能吃。无奈小二又去打了一些汤水,小品指着碗里的油画,还是摇摇头。 “我说和尚,你怎么这么无礼,我们是酒家,做的饭菜自然不像你们寺里的斋饭,一点油星都没有,我们对你够客气的了,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大可以到别处去化缘!可别打扰我们开门做生意,再这样杵着我可不客气啦!”小二气呼呼地说道。 “贵店可有豆腐豆油做成的饭菜,我吃这样也行!”赵小品狗皮膏药一般,死赖着想让店家妥协。 小二来劲了,骂道:“难不成还要为你这秃驴单独开一灶不成!你好大的气派,出家人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说完小二便开始推搡小品。 酒楼里本就人多,一时间大家都停下筷子开始看热闹。招弟早就装成食客的模样,点了两两盘菜坐在酒店楼里吃菜。 柜台后又跑出两个小二来帮忙,一个大堂乱做一团。正在推搡之际,小品挥着手中的僧杖突然咣地一声,将柜台上的一个漂亮花瓶打翻在地,碎成一摊烂瓷。 “好啊,臭和尚你成心捣乱,想坏我们店里生意不成还损坏我们的花瓶!”小二指着赵小品高声骂道。 小品一脸无辜地解释道:“我并不是成心想打破你们店里的花瓶的,实在是你们刚刚推我推得凶,我才失手打破花瓶的,众人都看得见可以为我做主啊。。” “是啊,你这小二也有点急了,大和尚不容易就别为难他了吧。。”招弟混在人群当中,开始引导舆论,他带着开腔道。旁边的客人还是看得比较真切,说话也比较公道,不偏小品更不偏小二,你一言我一语,弄得小二也不好硬来。 小二落在众失之地,也不再为难这个大和尚,他叫来掌柜的,掌柜的对着小品道:“我不为难你,但是你要赔偿店里打烂的花瓶。” 小品唱了一声佛,问道:“不知道这个花瓶要多少银钱?” 掌柜的说道:“你按原价赔就是了,这个花瓶你赔个两千钱。” 小品在身上摸了半天,只摸出两个铜板,为难地跟掌柜地说道:“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的钱,要不你走一趟,跟我去承天巷的月台寺去取钱,一文钱都不会少你的。” 掌柜的便同意了,这钱数目不小,他不方便让小二只身跟这个和尚去,万一中途有个闪失,回头肯定都交待不清。他亲自跟着赵小品往承天巷走去,赵小品将这个掌柜的领到了月台寺门口,便让他在门外等一下,他进去拿钱。 掌柜的心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店里还有这么多客人做证,不怕他们打官不赢,于是就站在门口等着。这左等右等,从正午一直等到了午后,始终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出来,这才回过神来,被骗了!他立即推开门,冲进庙里面去找人。 整个寺庙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寺庙里破败不堪,别说两千钱,就是一百文钱能拿出来也是不错了。 这时,弘逸大师从正殿中走出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问道:“阿弥陀佛,施主光临蔽寺有何贵干?” 掌柜的气得鼻子都歪了,问道:“大和尚,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长眉和尚跑进来,他打碎了我的花瓶,跑到你这里来没了踪迹。你快把人交出来,否则我回去报官,让官府封了你这鸟地方!” 弘逸大师四处望了一圈,皱着眉头说道:“施主是不是看错了,我这月台寺现在只剩我一孤身一人,哪里还有什么长眉和尚,施主若不信,我与施主在这寺里转上一圈。” 说完弘逸领着这个掌柜的在寺里各个角落转了一圈,走到卧房里,几个床铺上都落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睡过,房间里的被单也只有一套,碗筷什么的更只有一副,整个寺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影。 “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看见那个贼和尚跑进来的,你这里也没有后门,怎么就找不到了呢?”掌柜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弘逸边与掌柜的聊着天,边将他带到大殿之内喝茶,有意无地走向那尊新造的罗汉像跟前。掌柜的正百思不得其解,抬起头看了看大殿里的景象,目光正好落在那尊罗汉像上面,蹬时吃了大大的一惊! 这罗汉像可不就与自己碰到的那个和尚长得一模一样吗,连那眉毛都相差无几,罗汉像身上落满了灰尘,还有不少的蜘蛛丝,一看就是摆在这大殿里不少年头了,更让人吃惊的是,这罗汉手里拿着一把僧杖,脖子上一串佛珠跟那个和尚的一模一样。罗汉像手上挂着两串铜钱,两串钱都是古钱币,穿钱的绳子早就烂了。 “这个就是刚刚我碰到的那个和尚没错了!”掌柜的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地指着罗汉说道。 弘逸笑道:“这罗汉像在我寺中已经数百年了,不曾动过,既然你说是他打碎了你的花瓶,上面又有两串铜板,肯定是罗汉留给你的我,你就拿走吧。” 这掌柜的见过不少世面,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惊奇之余,他赶紧拿着两串钱返回悦华酒店楼。 第三百零四章罗汉显灵2 掌柜的捧着那两串古钱,失魂落魄跌跌跄跄地跑回了悦华酒店,他的身子微胖,一路小跑下来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店里把那古钱往柜台上一放,松烂的两串钱立马四散而开,穿钱的绳子断了成无数小节。 小二抄起那些古钱,仔细看了看:“掌柜的,你去寺里讨回了这些古钱吗,啧啧,这些可有些年头啦,连绳子都烂光啦!” “快给我拿碗水。”掌柜的接过小二递来的茶水,咕咕咕一口牛饮,缓了半天说道:“罗汉显灵啦,罗汉显灵啦!” 掌柜的一这声吆喝,瞬间把店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掌柜的高声喊道:“诸位刚刚也亲眼看到那长眉僧进我们店里化缘还把我们店里的花瓶打碎了吧!” “是啊,是啊。。”店里一片附和之声。 “刚刚我追那个长眉僧去月台寺,没想到那个僧人是寺里的罗汉啊。”掌柜的哎哟一声大叫,懊恼不已,他今天可是得罪了真佛了。 “怎么回事,掌柜的你将事情讲明白些,我们几个没听懂。”招弟又开始带头了,众人一听又有热闹了,立马围了上来。 掌柜的随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讲了一遍,众人听掌柜的讲得天花乱坠,哪里肯信,一个个都笑掌柜的跑累了眼睛看花了。 “看,这些便是那罗汉身上的铜钱,现在谁还有这些唐朝的古币?你们不信的话,便我跟一起去月台寺,看看是不是刚刚来我们店里的那个长眉僧!”掌柜的最受不得别人说他讲假话,气得要去月台寺对质。 众人酒足饭饱,闲着也是无事,招弟时不时地煽风点火道:“好啊,咱们便一起到月台寺去看看罗汉显灵!” 弘逸大师正在院子里拔草,这时突然一大群人涌进寺里面来,把弘逸吓了一大跳,他们也不理会弘逸,掌柜的带着这帮人径直就冲进大殿大中,指着罗汉像给众人看。 那些酒楼的客人个个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着那尊罗汉。不一会儿就有人朗声叫道:“是啊,就是刚刚那个和尚,那眉毛那脸一模一样啊!”招弟混在人群当中,带头惊奇地说道,众人听他一说,抬头一看,那是先入为主,越看越像。 众人看得分毫不差,又看了看这罗汉像,伸手去摸了一下那罗汉像身上灰,已经积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绝对是很有历史的一尊罗汉像了。 众人一看罗汉显灵了,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招弟一看差不多了,自己先跪了下来,磕头大喊罗汉显灵了,旁边的人一看有人跪下来了,从众心理驱使下,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这个时候可不敢不跪啊,那是对佛祖罗汉大大的不敬,神鬼之事谁也说不准,万一得罪了祖佛,那可是会遭报应的。 大殿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功德箱,招弟机灵地说道:“这里有个功德箱。”然后自己屁颠屁颠地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钱,咣咣地投进功德箱里,然后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在罗汉像前啐啐念了起来,一副虔诚的祈祷模样。 其他人完全都还沉浸在这佛家神迹的震撼当中,脑子还转不过来去思考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梁川精心设计的套子。先让小品去假扮和尚,将人引到月台寺来看罗汉像,然后招弟混入人群里里应外合,煽风点火制造引导人们先入为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果不是制造罗汉像的那几个工匠,一时半会谁能从这个套子中解套? 其他的食客包括酒楼的掌柜有学有样的,也感紧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钱扔到功德箱里,这不扔不行啊,别人也扔了,自己不扔,那是对佛祖不敬啊,扔多扔少是一回事,那总不至于不扔吧。不多时,那个功德箱里的钱,已经快满满地一箱了。 一行人返回悦华酒楼,酒楼里又有不少新进的食客,这些刚刚逛完月台寺的食客还有那个掌柜的,逢人就说刚刚罗汉显灵的神奇故事,一下子这月台寺有罗汉显灵的故事便开始在清源县里流传。 这事太玄乎了,而且看到的不仅一个人,当时在场吃饭喝酒的食客不在少数,他们也亲眼去了月台寺围观,那罗汉像现在还在寺庙里。悦华酒楼是全县城最好的酒楼,人来人往客流极多,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故事传播得比什么都快。 不少听说这种稀奇的事,纷纷跑到月台寺去观看,原来月台寺里一条甬道都长了不少的杂草,被前来观圣的城中百姓一踩,草都被蹋平了。弘逸和尚也没想到,就这短短的半天,月台寺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那人流量甚至比他小时侯记忆里任何时期都要来得多。 香客们带着三牲果品,金箔纸钱还有香烛灯油之类的东西,纷纷前来寺里面烧香祈福。这个时候的人们科学的观念还是完全没有的,他们只想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现在满传得神乎其神,如果一个人说有什么罗汉显灵那还有待考证,但是半个城的人都在说了,那还会有假?一个人好骗,难道半个城的人也那么好骗? 弘逸大和尚看得是眼泪直流啊,他还一直担心自己百年之后这间破寺庙就会后继无人,现在的香火让他眼花缭乱,功德箱里的钱物他今天已经清理了好几番了,当下第一要务他就是先用这些钱将寺庙修缮一番。这么大的名声如果待客还是一番破烂光景,不久人们肯定又会失去信心。 让他意外的是,就在罗汉显圣的当天,就有两个年轻人想拜入佛门,弘逸和尚看人还是比较准备,两年轻人耳垂极大,双目清澈,一看就是慧质兰心的好子弟,他们心意已决,正好现在寺里也缺人,弘逸大和尚就将他们收到了门墙之下。 原来还是一片死寂的月台寺,在梁川的‘阴谋诡计’之下重新又焕发了往日的生机,再加上原来寺里本来就有的几个传说,月台寺在清源县的名声一下子更加显赫。 这几天招弟和小品两个人可就不怎么上街去闲逛了,要是被人认出来,那可就不好了,自己的家与月台寺一墙之隔,别人不用问也知道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至于毕照升那里,梁川已经严令他们封口了,还别说,自从月台寺的游客游人多了起来以后为,原来寂寂无声的承天巷人流也开始多了起来,摆小摊的卖吃的玩的小贩也多了起来。有的百姓为了沾沾沸光,特意还将房子从远地搬到了承天巷,一时间承天巷这个小地方变成了仅次于东西大街最为热闹的所在。 人多了生意自然也就来了,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巷子太深酒香也飘不出来,自打人多了以后,毕照升的印刷店里人多了不少,都是来看他们手艺,想要他们承揽印刷任务的。原来是帮助大和尚的事,没想到自己最后也能受益,毕照升都感慨,好人有好报啊。 毕照升自然也知道这一切都归功于来租自己一坎店面,新成为自己的邻居的梁川,如果说这个小技俩是上不得台面的骗术千术,那么他店里的那三幅对联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绝对了。从小开始接触雕板,首要的任务就是先将要雕刻的内容烂熟于心,所以他看的书不比一般的学子书生来得少,甚至还更多。 至少在他所读的书里,给他的知识无法让他对出梁川店里的三个队子,这样的绝对也很少有人能出得了上联,更不要说是下联了。要佩服一个人很容易,用实力征服就行,现在的毕照升已经彻底被梁川给征服了。在他看来,梁川绝不是像他外面那样简单,甚至看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个粗旷的躯体之下,一定是有一个极为聪明极为细腻的灵魂。 承天巷附近也有一个学堂,是位于城东的清源学堂,这里的学子非富即贵,大多都是本地大豪巨贾家的子弟,既是送到学堂里学习礼义,又正好可以有自己的交际圈,结识清源富二代,日后无论是经商还是走仕途都相当有帮助。 清源学堂的学子近来听说附近的月台寺出了个罗汉显圣的神迹,纷纷也过来还愿祈福,他们固然不会完全信这一套,因为孔夫子有言在先,子不语鬼怪力神。结果让他们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梁川万达分店里,挂着三幅举世罕见的绝对! 第三进零五博彦唐介 荡宋第三进零五博彦唐介“彦哥儿,你看这几副对子怎么样?” 万达分店里站着两个书生,两个身高相仿,只不过一个流里流气,脸上还贴着一块治脓疮的药膏,一个相貌周正只是身上的衣衫差了许多,身上的青衫洗得泛白,人静静地看着看着几个对子:“这个难度有点大,我对不出来。” 叶小钗从店里走出来,自从来了清源小钗整个人精神色好好像更好了,不仅面容更为清丽,身材也更是姚挑迷人,款款地从里屋走出来,打扫卫生,现在店里没能卖东西,自然也不用接待客人,见这些学生在店里看对子,只是莞尔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叫彦哥儿的突后突然看到叶小钗莫名地看呆了,失神地怔住了。旁边的同伴扬手在他面前扫扫了,他才回过神来:“你干嘛。” “我看你都出神了,赶紧喊喊你啊。”脸上贴着膏药的小哥贼兮兮地说道。 叶小钗好像看出了点什么,气呼呼地说道:“你们两个书生这么无礼,在我们店里还敢拿我寻开心。” 彦哥儿全名叫文博彦,祖籍是山西介休,不过现在一家人也都住在清源,他第一眼看到叶小钗也是心头的小鹿一撞,乱了自己的方寸。连忙慌乱地解释道:“小生不是有意要冒犯姑娘的,只是看姑娘佳人之色,一时有些失神!” 叶小钗要是以前那此肯大骂一声讨厌然后脸色绯红地跑进屋子里,自从大蜚山下来之后,她哪里还顾忌这些世俗礼节,当场就插着腰大骂:“你个读书人好不知羞耻,先是轻薄于我,接着又出言挑戏,难道你们先生教给你们的礼义就是这样的?” 文博彦旁边的这个人叫作唐介,两个人自上一辈起就是穿同一条裤子的狐朋狗友。只是文博彦的老爹是个书生,唐介的老爹是清源本地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头目,不读书就算了,平生就喜欢出入澡堂酒楼赌场这一类的三教九流场合,鬼知道这两个人竟然能走到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龙生龙凤生凤,两个人的儿子一模一样,文博彦也是喜欢读书,唐介却是不学无术,成天穿着一件书生服,怎么看怎么别扭,走在街人别人都以为是偷的。 两个人没想到这一个扫地的姑娘都这么泼辣,两个人什么情面没见过,凑在一起说一起谈论诗书是不可能了,可是一起喝酒玩乐沾花惹草那是少不得的,遇见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就没见过这样的,还能让他们两个人吃瘪的,两个人也算牙尖嘴利,愣是被叶小钗骂得哑口无言。 见叶小钗赌气走进去了,只看眼巴巴地屁股后面追声道:“姑娘误会了。。”一只手还留在空中,久久地举着放不下来。 这时,沈玉贞从屋里走了了来,她本就是一位冰山美人,脸上四季常挂着冰霜,除了对梁川还有家里的几个女人,其他人难得能让她有好脸色看。她黑着脸走出来看着两个人,冷冷地说道:“刚刚就是你们两个欺负我小钗姐姐?” 这次换唐介看得呆了,沈玉贞比起叶小钗还要漂亮还有一股子迷人的风韵,久在风尘中让她练出一身如何吸引男人目光的绝技,一出场便惊艳到了唐介这个流氓书生。文博彦也看出沈玉贞那天人之姿,不过他更欣赏叶小钗的那股子泼辣劲。 老话怎么说来着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唐介伸出胳膊肘捅了捅文博彦,朝他使了个眼神,眼神里说道:“彦哥儿,你看,这个妞更漂亮啊!” 文博彦自然也看得见,他倒是很奇怪,两个女人面容都相当的漂亮,在这个小店竟然在做一些打扫之类的工作。 他看到沈玉贞来者不善,自然不肯吃亏,也说道:“姑娘误会了,我刚刚只是见你口中的‘小钗’姑娘有点情不自禁,言语上有些孟浪了,并不是存心想轻薄两位姑娘。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两位姑娘见谅。” “看你们也是本地的书生,好好去做你们的学问吧,肚中没有三两墨水便要到处丢人现眼。” “姑娘教训得是,想必这墙上的几个对子也是姑娘想出来的吧,这三对当零点可是是旷世奇对啊!在下两个拜服。”文博彦看她高傲的姿态,如果不是有点水平,怎么敢这样高高在上地指责他们? “你们想出来卖弄自己的才学也要先将本事学到家才行,穿着一身的人皮肚子里却空空如也,只会遭人耻笑,连这三个对子也想不出来,就不要想着来玩弄欺骗女人,回家好好去读书吧,你们连这个三个对子都对不出来,其他的就不要问了,你们也不够格。” 沈玉贞句句不留情面,骂着两个人体无完肤,唐介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皮比城墙还厚,再怎么骂也是无动于衷,文博彦表面上平稳如水,内心却是波澜不已,这个姑娘骂得句句直戳心窝,让他无法反驳。 “我告诉你们吧,这三个对子是我们东家出的,莫说对子诗辞文赋我们东家样样俱精,不仅如此,连战场纵横我们东家也是万人难敌,小钗姐姐要是心中有人那也是我们东家,你文武哪一个拿得出手与我们东家比一比?还想来打我们小钗姐姐的主意,不嫌丢人吗?” 沈玉贞也是见这两个人竟敢上门来放肆一时气愤不过,她与叶小钗相处久了,彼此感情深厚,所以才替她出头,几个人都是苦命人,现在更是见不得他们随便欺凌她们。 “彦哥儿咱们走吧。”唐介被说得虽然面不改色,可是也不意思再呆下去了,拉着文博彦便往外走。 文博彦倔强看着屋子里,还在想着叶小钗,硬是被他拉了出来。 “彦哥儿你真看上那个娘们了吗?你疯啦?”唐介可是知道文博彦的家风的,急得大骂文博彦道。 “你看好快哪一点了,要论美貌那也是后来出来的那个娘们更加水灵吧,长得那叫一个俊啊,老唐我这辈子要是能讨她当媳妇,那死在床上我也愿意哦!” “有了那姑娘做媳妇你会舍得死吗?”文博彦反讥道。 “哎。。”唐介眼睛瞅了文博彦有点替他感到担心。文博彦的家人早先从山西举家迁到清源,初到清源的时候穷得家里连四面墙都没有,屋漏偏逢雨,行船偏遇打头风,彦哥儿的老爹正好到了要讨媳妇的年纪,这家里连吃饭的米都没有了,怎么给儿子讨老婆? 一家人愁得头发快白了以后,有人上门来说媒了,是个本地的女子,家里光景还不算太糟起码衣食无忧,还是清源本地人氏,要知道清源这本地人相当的排外,稍微带一点外地口音的人在这里都会被歧视。难得有本地姑娘想嫁给彦哥的老爹,既不嫌弃他们是外来人,也不嫌弃他们家穷,最关键的是这个姑娘一点彩礼也不要。这好事如果成了就相当于是在清源扎根了,以后也有个亲家相扶持。 这等好事简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啊,彦哥儿的祖父母高兴得睡觉都会笑醒,结果所有的环节都顺顺利利地,唯独彦哥儿的老爹这关过不去。彦哥儿的老爹读过书,人又长得潇洒无比,现在老了还是个大帅哥。他娘大字不识,又长得比较拿不出手,说白了就是长得挺丑的,彦哥儿的老爹那脾气一上来,就死活不答应这门亲事。 两家人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无济于事,惹得彦哥儿的爷爷奶奶最后要跟他断绝亲情。他老爹为人孝顺,没有办法只能暂时低头了,万事俱备直到了洞房前的那一刻,彦哥儿的老爹心里还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特别是亲眼看到新娘子的容貌后,他爹更是一万个不情愿。 这时唐介的老爹就劝他了,你家现在光景不怎么好,错过了这个姑娘以后你去考状元就没人帮你侍奉双亲了,千万要慎重啊。无奈彦哥老爹只能走进洞房,刚到门口又想反悔。唐介的老爹知道这事要是不成不仅得罪了人家姑娘一家,彦哥儿一家人处境也会更苦,于是就给新娘子出了一个主意。 新娘子听了唐介的方法,大喜立即就去拉住要走的准相公,坚决不让他走。彦哥儿的老爹人长得帅,又有读书人都有的通病,嘴巴特毒。他就问新娘子道:“好女人应当有四德,你占了几德?新娘子早就得到了唐介老爹的指导,大方地回答道:“好女子应该有德、言、容、工四德,我只差一个容,不过读书的仕人也应该是完美的,先生完美吗?” 彦哥儿他爹这时只能厚着脸皮说道:“我当然很完美!”新娘子要套的就是这句话,立即反驳道:“先生好色不好德,能算完美吗!”要知道读书人最珍惜的就是名节这玩意,你说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污辱他的名声,彦哥儿的老爹为了不让人说自己是一个好色之徒,硬着腰板愣是完成了这桩亲事。 这也是后来唐介的儿子不学无术但是彦哥儿的父母仍不介意两个人天天混在一起,而且唐介一去文家文母就热情款待,都是还恩啊。文母也是一个极贤惠的人,把一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上孝敬父母,对下严格教育孩子,一个家蒸蒸日上。 但是有一点不好的就是文母看女子重德而不重色,说得难听点就是不喜欢漂亮的媳妇反而更中意那些长得不好看的女子。唐介想了一下,像刚刚叶小钗那样泼辣的性格,相貌又长得这么漂亮的,文母那关绝对绝对是过不了的,但是文哥儿这臭脾气又得了他老爹的真传,认定了的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个事哟,唐介自己都替文博彦操碎了心。 第三百零六章花钱买联 接下来的几日里,文博彦将那三个对子写在了自己书本上面,成天抱着三本书苦思冥想,茶水不思油米不进。父母看到了儿子这么用功首先是欣慰,然后又是担心,读书人本身身体就弱,要是再不按时吃饭,这身体很容易垮掉。 文博彦很奇怪叶小钗这人,明明是一个下人却比任何人都有一股子傲气,以前的他只与书本打交道,曾几何时会遇见这样的姑娘?女人向来是以乖巧听话为佳,谁会稀罕性子泼辣的姑娘? 可是男人偏偏就吃这一套,尤其是文哥儿这样没有谈过恋爱的雏鸟! 胸中憋着一股气,文博彦很快想出了第一个对子的下联,盗者莫进道者进,下联他对稚者莫来智者来。这个他感觉还不错,但是对于第二个对联他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第二个对联士农工商角徵羽,这个对联峰回路转又各有寓意,代表各行各业又代表五音八律,这个对子实在巧妙,实在是很难对得上来,他想得胡子茬都冒出来了,第三天终于想出来了下联,兴奋得睡不着觉,可是第三联他却怎么也对不出来了。 第三联在万达总店是用一块红绸子包裹起来的,因为没有人对得出前面两个对子,更不会有人去揭第三块联子上的红布。到了清源,也不搞这个噱头了,三个对子就挂在店里面,小钗心想反正也没人对得了来,广而告之让人去想不是更好。 碰上文博彦,要刹刹他的威风,自然就取了下来。 第三个对联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这个也是极难的一个对子,梁川倒不是卖弄自己,自己反正也是偷别人的作品,给自己造势而已。 文博彦想第二个对子已经耗光了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这第三个对联他感觉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一样,望而生畏。像那个姑娘说的,能出这几个对子的人肯定才学非浅,据说连武艺也是不同寻常,可以上阵杀敌,自己自认饱读诗书,却连别人一半都不及,难怪人家说看不上自己,是自己技不如人啊。 不知何时起,万达店里的这三个对联流传进了清源书院。整个书院里开始为这三个对子痴狂,人人想着怎么对出这三个对子,但是对了几天也没有一个人对出半个。 清源学院跟其他的地方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里也流行拉帮结派。他们分帮结派的标准就家里的财力,有钱的结成一伙,没那么有钱的结成一伙,各自玩各自的,然后唐介和文博彦两个人自已一派,三伙人谁也不与对方玩。这个也有鄙视链,有钱的看不起没钱的,没钱的看不起奇怪的,然后奇怪的看谁都不顺眼。 有钱的这帮人为首的姓孙,叫孙厚材,家里是长坑县人氏,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这几年茶叶生意无比火爆,他们家也借此机会积累了巨额的财富,虽然读书没有什么建树,但是家里有钱啊,读书读得再好,还不是回来给他们家打下手? 但是与孙厚材这帮人恩怨比较的一个叫范东程,这个人也是比较奇怪的,家里经营着清源城中规模最多的当铺,在这伙人中间财力仅次于孙厚材,但是他宁当鸡头也不肯当凤尾,跟那些平民子弟玩得还更好些。两拨人都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擅长惹是生非,家里给安排来学院,无非就是等到他们成家立业这个年纪,再给他们相个对象,否则扔到社会上,还不知道要捅出多少篓子呢。 两拨人虽然都不怎么会读书,可是谁也看不起谁,不能容忍对方超过来自己。梁川店里的三个对子就传到书院里,这些人倒是挺会附庸风雅的,虽然对不出来,却是天天挂在嘴边,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好像随时能对得出来下联一样。 发展到后面,三副对联已经被人写出来挂在了学院的显眼位置,因为没人能对得出来,学子们得到了一个共识,当下只要能对得出来的,就是当下学院里的文魁。 这个事之所以学院里的人这么痴狂,还因为一个人,书院先生的宝贝闺女袁子灵。袁子灵长得俊秀非凡,加上又是先生的女儿,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每每打扮成男生的模样,与学子们一同上学,大家巴不得有这么一个开心果一起玩乐,男女搭配读收不累,更何况这是先生的掌上明珠,他虽然也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类的箴言,可是自己的女人喜欢读书,总不至于是坏事,也就由着她去了。 袁子灵因为从来都是众人的焦点,久而久之便养出了一副大小姐的脾气,不仅如此,还喜欢耍点手段让周围的男人们迷得死去活来,为她争风吃醋,她每每看到这种场景内心便会有一种享受的超超然感觉。 她游离孙厚材和范东程两个人之间,先给孙厚材灌点迷魂汤,孙厚材被女人挑逗就开始大言不惭地说回去想两天便能对出这些个对子。 接着,袁子灵再跟范东程抛抛媚眼:“范哥哥,你要是真的想追求我,可是要拿出来点才学才行啊,不然我爹爹都不肯同意。” 因为一个女人,两拨人开始暗暗地较尽,每天时不时地召开对联研究会议,就是想破解出这三个对子,怎么奈何这三个对子水平实在太高,要说第一个还难度低一点,第二个第三个简直让人毫无头绪。 两拨人还特意私下叫人去文博彦这里打听,看能不能将三个对子对出来,文博彦胸中自己有一股子傲气,不过他真的是对不出来,这也不用装,实事求是,老子不懂。 这一下就更有意思,书院里所有的人都想对出这三个绝对,然后一举扬名。除了文博彦想凭自己的本事对出这几个对子,其他两拨人不约而同地想使出来一点歪招来。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问题找谁去解决,只能是去找那个店老板了。 范东程这个脑子比较灵光,人也比较灵活,迷恋袁子灵的女色想讨好她,第一个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跑到梁川的店里,私下找梁川。有钱就信奉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钱搞不定事,如果不行那就用双倍的价钱! 这天梁川刚好在店里,范东程一进店拉住梁川就问:“你们店主在不在?” 梁川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穿着一身学子样的服饰,前几天就有听小钗还有玉贞说店里来了几个书生,后来越来越多,都是冲着墙上挂着的对子来的,想必这个学生也是想来挑战的了。 “我就是店主啦,有什么指教?”梁川冲他一笑,说道。 范东程本以为至少也是个知识份子什么的老学究做店主,才配得上这三个对子嘛,怎么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模样的人,就这种粗人也能想得出对子,怕不是也是哪里顺来的别人的干货吧? 也罢,粗人更好,粗人办事有粗人的办法,有时候读书人拘泥于什么狗屁孔孟之义顽固得像茅坑里的石头,讨厌得很。 “店主是这样,本少爷我看上了你这店里的几个对子,这样你出个价,把下联卖给本少爷,本少爷少不了你的好处!”范东程一上来都不带绕弯子的,就接就是一桩卖卖。 梁川也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直接,他也笑了,“不知少爷您能出多少钱买我这个下联啊?” 梁川生意还没开始做,倒是有人想主动来做生意了。这个对联要是能卖,倒也无妨,知识能转化为经济,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范东程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脸上就写着贪婪两个字:“这样吧,看你这店开了这么久,什么像样的买卖也没有做,看来这日子也不好做,少爷我给你一百贯,你把三个对子给我怎么样。” 梁川先是顿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苦笑道:“少爷你怕不是在寻我开心吧,实不相瞒啊,我这三个对子挂在兴化半年有余了,当被开出的价码是只要有人对得出来,我就给他赏银五百贯,你这区区一百贯钱。。。是想来打发叫花。。。” 梁川两只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范东程,叫花子三个字他叫了一半,声音便小了下去。范东程看在眼里,小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这个‘粗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出口比他还豪绰。。 “少爷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差人去兴化凤山路口看看,我那店也是挂着万达的招牌,如果少爷对得出来,五百贯钱马上领走,童叟无欺!”梁川补了一句话道。 范东程家里当铺生意红火,可是为人却是抠门小气,他本以为一百贯买三个一文不值的对子已经是破天荒的大价钱了,没想到人别一上来就是五百贯,还不带眨眼的,瞪时让他有了一股子这次看走眼了,要割肉大出血的错觉。 第三百零七章一联两千 荡宋第三百零七章一联两千“东家你不会是真的要把这三个对子卖了吧?”叶小钗有点担心地问道。 “你认为呢,我是该卖呢还是不该卖呢?”梁川当着范东程的面,自顾自地就和叶小钗商量起了卖对联这个事,好像当范东程不存在似的。 “东家我觉得不该卖,这三副对子胜过咱们去街上吆喝千万遍啊,你看现在就是咱们店里一样物件也没开始卖的时候,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上门来看热闹,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这三副对子的稀罕,你要是把它们给卖了,以后咱们店可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小钗急切地说道。叶小钗是几个女人当中少有的对生意之道颇为通晓的人,她能帮梁川看店,这里面的道理自然也懂。 梁川笑了笑,小钗倒是分析得有几分道理。他看向范东程说道:“呐,连我家扫地的丫鬟都知道这三副对子的金贵,你出个一百贯钱就想拿了这下联去显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一百两银子想买走老子的知识产权,你当这是打发叫花子?太不把读书人当一回了吧? 范东程自己家里也是做买卖的,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东西放不识字的人那里就是几块木头上的烂字当柴烧都嫌水烟太多呛人难受,可是往哪个书院或是大雅之室里一放,那顿时增金不少,这个就是这几个烂字的价值,不可估量啊。 范东程一咬牙说道:“你多少钱肯卖,说个数,多了你就自个留着吧。” “那我还是自己留着吧。”梁川可没有心情陪这个小孩子在这里乱讲价,搞得自己很掉价。 范东程一听急了,这个对联要是要不到,怎么回去讨好袁子灵的欢心?无奈之下只能服软说道:“店主我刚刚跟你开玩笑呢,凡事不都有个价钱,那也得容我讲讲价不是,这样吧我给你一千贯,你看怎么样?” 梁川斜着眼睨了他一眼,捧起茶海啜了一口茶,这些茶叶是弘逸大和尚送给他的自己新手烘炒的秋茶,然后一片苦口波心地说道:“看在你一片赤诚的份上,这样吧,你给我这个数,我就把下联给你。” 梁川伸出五个手指,朝范东程晃了晃,翻了四下。 范东程大喜:“谢谢店主成全。” 梁川有些意外:“你谢我干嘛?” “店主的意思不是五百贯就足够了吗?” 梁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你怕不是个傻子吧,刚刚一千贯你自己都出了,我又不是开善堂的,还要给你打个对折,这一双手翻了四次的意思是两千贯,你自己看吧。” 站在一旁的叶小钗都被吓到了,二千贯啊,当初自己店里卖了那么多的竹编也才赚了千把贯的钱,这一个对子就能卖个两千贯,东家果然是个黑心商人。。 范东程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多少?两千贯他怕是听岔了吧,这个人比他老爹还黑心啊,一个破对子敢开口要两千贯。。 “你!”范东程心口一紧,疼得说不出话来。 “我也是看在小少爷这么有诚意的分上才开出这个友情价的,少爷要知道文学创作这东西是很难估量价值的,道上的朋友要是知道我两千贯就将这个千古绝对给卖了的话,他们肯定会戳我的脊梁骨的。。” 叶小钗受不了,这东家原不不是不精明,是太精明了,这对联要卖了他肯定也会把本钱全部捞够了再卖,自己还咸吃萝卜淡操心。 范东程抬头看看墙上的对联,这个破对子一张口一句话的功夫要两千贯,这是一字千金啊,然后又低头想了想袁子灵那个騒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犹豫了半天,他狠心地说道:“店主,我花两千贯买断你这下联,你今天把下联卖给我了,可不能一样地再卖给他人!包括你自己,日后有人问起来你也不能说你自己想起来的这个下联!” 梁川义正辞严地说道:“当然,出来做买卖讲的是信誉,我把这个下联卖给你了,哪里还能再卖给他人,你放心,天下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会说出与你相同的下联!” 范东程这才满意地说道:“好,你等我一会,我回家去取钱!” 不一会儿范东程提着一大袋钱回来:“你点点,钱给了你,你要把下联给我了。” 梁川让小钗点点了钱数目,小钗清点无误后,自己凑到范东程的耳边才低声告诉了他这第三个联的下联。至于前两个对联嘛,就当是赠送的,直接就告诉他了。 范东程前脚刚走,孙厚材后脚就跟着进来了,也是孤身一个人,进店以后东张西望,就像在准备偷东西一样。 “你又是干嘛的?”梁川奇了怪了,这帮读书人不好好念书,今天扎堆往自己这里跑是干嘛?不过刚刚自己才赚了两千贯钱,心情不算不错。 孙厚材眼睛瞟了几下墙上的对联,确认无误后说道:“这几个对联都是你自己出的?” 梁川一听这话就笑了:“如假包换。”估计又是一个上门来送钱的了。 叶小钗一看说道:“你来晚了一步。。” 孙厚材心道不好,难道别人把下联给抢先了? 梁川赶紧拦下叶小钗,打断了她的话,然后说道:“你来晚了一步,不然你就能品尝到上好的茶叶了。” 孙厚材白了他一眼说道:“想喝茶叶我还需要来找你?我要的是这对子你知不知道?” 叶小钗刚刚都听到了范东程的要求,这个对联的交易是有限定条件的,不能将下联再告诉其他人,东家不会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吧。这些人别看是读书的书生,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两千贯钱,那能是一般的小家小户吗,要是回头闹茅盾,现在我们才初来乍到,难免会吃亏。 一想到这个环节,小钗就担心地一直给梁川使眼色,梁川看到了,但是不以为意,招呼着这个后来的书生,谈笑风生,大有要把这笔交易也拿下来劲头。 “怎么,你觉得我这几副对子怎么样?”梁川引领着孙厚材点评着这个对子。 “对子怎么样我哪里会懂,不过书院里没有一个人能对得出来,就说明这个对子是好对子。”孙厚材搓搓自己的手,有点激动地说道:“你这个对子放在店里也是想多吸引几个人,多做两笔买卖,这样我直接花一笔钱把你这个对子给买下来了,你考虑一下!” 梁川笑了笑说道:“这哪里还需要考虑的,正所谓绝对配英才,这个对子碰上少爷您这样的大主顾才是物得其所,只是这价钱。。”梁川脸上贪婪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出来。 孙厚材干脆没想到这个做生意的更干脆:“你这做生意的方式我很喜欢,就是要这样,钱能解决的问题哪里是问题,你开个价,明天我就要扬名立万啦!” 梁川故意有点为难地说道:“这个价钱可能有点高哟。。” 孙厚材白了他一眼:“本少爷有的是钱,你尽管出价钱,还吓不倒本少爷。” 梁川又伸出他的五根小萝卜一样的指头,朝孙厚材晃了晃,同样翻了四下。 孙厚材一看也是一愣,接着食指朝梁川点了点:“你做生意也是一个奸商,这一个对子就敢卖两千贯,什么东西有你这么高价格的?不过你小子今天运气好,碰到的是本少爷,这点钱本少爷还不心疼。” 孙厚材拍拍手,门外走进来一个老仆人,老仆人背着一口背囊,从里面数了两千贯钱交给了梁川。 “钱给你了,现在该把对子给我了吧。” 梁川凑到孙厚材的耳朵边上,将下联告诉了他。孙厚材默念了几下,才将这个下联记下来了。 “这个下联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吧。” 梁川笑了笑道:“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最讲究个诚信,生意宁可不做也不能砸了招牌,怎么能一个对子卖给好几个人呢,那不是骗人嘛,再说了知道的人多了,我再收你两千贯钱,那不是欺诈你嘛。” “这倒也是,要是让我知道还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刚刚告诉我的下联,我就找人砸了你这个破店,以后你别想继续在清源呆下去!” 梁川听他口气还不小,有钱的二世祖肯定背后有一棵大树,他倒不想一开始自己根基未稳的时候就树敌太多,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是。 “少爷放心,没人知道,但是如果有人自己对得出来下联,那这个就不是我能力能控制的了,毕竟贵宝地人才济济,像少爷这样的人中龙凤想必不多,但是应该也还是有的吧。。” 孙厚材没多想梁川话里的意思,学院里反正没人会对这个就是了,其他人会对得上来,那是其他的人事。 等孙厚材走了,叶小钗神色紧张地走到梁川边上:“东家,你这个对子的下联卖给他们两伙人,以后不会有什么事吧?” 梁川笑道:“我卖给他们的又不一样,会有什么事?” “什么?你跟他说的不一样吗?难道你有两个下联?” 第三百零八章两个下联 荡宋第三百零八章两个下联“小钗你说这对子卖得价钱会不会太高了?”梁川看着那一大袋的铜钱,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些个对子都是极难的绝对,如果有人说是自己出来的,都能名动一方,这要看是什么人了,需要的人眼里两千贯一个下联换一个大名声,不会贵。”叶小钗倒是对这个看得很透彻。 “既然不会贵的话,那咱们就继续赚这个钱咯。”梁川微笑道。 “哈?东家你已经想出了两个下联,即便是有第三个下联,这个对子也掉价不少了吧,毕竟已经被别人先对出来了。” “这三个对子当然不能再赚钱了,不过,我可以再换三个嘛!”梁川眼睛微眯,淡淡地说道。 叶小钗听得都愣了,这对子想出一个都是千难万难的,东家的肚子里就跟不要钱似的。。 袁子灵的老爹叫袁侃,是清源书院的院长,众人都叫他一声袁先生或着是袁夫子。他治学极严,对学生的要求极为严厉,就是对这个女儿无可奈何。 袁子灵生得冰雪聪明,样貌又机灵可爱,长期在这些人精堆里混着渐渐的也学会了一些心计和城府之类的小把戏。犹其是她很喜欢男人为她争风吃醋的样子,这一切她的老爹都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的闺女还是那个涉世未深,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三个绝对在清源书院里已经掀起了一股热潮,每个人都想着尽力去对出下联。这个事渐渐地也传到袁侃的耳朵里,他早就听说过了这三个对联,这三个对联最早出现好像是兴化凤山的一间卖竹编的小店,据说对出来的还有五百贯钱的奖励。现在不仅是兴化,连清源县都流传这么广了吗。 这天课程结束之后,袁先生不经意地说了这件事,范东程马上跳了出来。 “先生,现在这三个对子知名度这么高,咱们学院好歹也是清源县的才学标杆,先生何不召集诸位同窗大家一起揣摩揣摩这几个对子,要是咱们清源书院对得出来,以后北上应试的时候路过他们兴化,咱们也可以昂起胸膛不是!”范东程从梁川那里花了巨资买了下联以后,早就想在学院之中卖弄一下,找了个机会,想让学院的袁先生牵头办个对子大会,好让自己出出风头。 孙厚材晚了一步,不甘示弱地说道:“是啊先生,咱们清源书院人才辈出,这几个对联想必再难也就那么一回事,咱们何不试一试?” 唐介和文彦博两个人冷眼不语地看着这两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今天吹的什么邪风,两个肚子里那点货加起来可能还不如两个唐介呢,今天竟然想搞这种对联赛会,难道是想让谁出风头吗? 袁子灵最喜欢热闹,冒出头来说道:“是啊是啊,爹爹,兴化人能想得出来上联,难道咱们清源县人会弱了他们一头?我看大家盛意拳拳,不妨就来一场比赛嘛!” 袁侃拗不过,让人取了三幅卷轴,然后将三个对子写在了卷轴之上,再将卷轴挂在了课堂之上。 “这第一个对子看似简单,不过大有敲门砖的意味,大家不妨随意试试,工整与否自有评论。”袁先生一开口,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彦哥儿你不是对出了前两个对子,怎么不上去试试?”唐介问道。 “对出前两个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这重头菜是在第三个对子上,这个才有难度,前两个对子想必很多人都对出来了。”文彦博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前两个对子很快就有人对得出来了,不过工整不工整,都是那样,除了文彦博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没有什么真材实料。第一个对子什么秽者莫来慧者来,仕者莫来事者来,这样的下联不一而足。第二个对联能对得出来的下联就少了许多。 范东程和孙厚材这个时候竟然都觉得住气,没有将对子对出来,其他的人对出了两个下联,一个是水火木金石丝竹,这个是五行加上乐声,倒也还算工整。另一个就是文彦博让唐介去风头而说出来的下联了,寒热温凉恭俭让,这个对子一出,倒是赢得不少喝彩。 因为这个对子前面是四种温度,后面是君子的四种品德,都是谐音,也更能体味人生的意境,总的来说都比第一个下联要增色不好。况且这个对子竟然是大混混唐介对出来的,大家知道,后背搭台帮衬的肯定是唐介的彦哥儿,这哥们的才学也是相当的不错哩。 袁侃也没想到这两个对子众人兴致这么高,一下子就对出来了,他自己来兴致了:“前两个对子你们的下联倒还算对仗,只不过这第三个对联可就小有难度了,本夫子早先就听说过这个对子了,想了很久也没有合适的下联,今天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能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课堂里安静了许久,唐介捅了捅文彦博,文彦博摇摇头,这个就超出他能力范围了。 众人沉默了许久,袁子灵站起来说道:“大家都对不出来吗?” 这时,孙厚材一看差不多是自己表现的时候,抖了抖自己的衣摆正准备站起来,谁知道又被范东程抢先了。 范东程站起来招视了一圈众人,众人皆是对他投来惊奇,期待的眼神,袁子灵两个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范东程,她也没想到这个对子范东程竟然想得出来。 范东程假模假式地干咳了一声,向袁先生行了一个礼道:“先生,我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下联,还请先生指点一下。” 袁侃肯前一亮:“哦?没想到东程现在好学如斯,你旦说无妨,就凭你这股好学的劲头,我非但不会说你,还要大大的表扬你!” 范东程偷偷瞄了一眼袁子灵,然后摇头晃脑地说道:“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互文对仗精妙,那我这下联就是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范东程的话音一落,课堂里便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众人只是看这字面词义,便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工整的下联,虽然词义不是什么丰富内涵的对子,不过也很优秀了。尤其是范东程身后的那一群小弟叫唤得最大声,好像他们的带头大哥出风头,他们也一样风光一般。 文彦博也没想到范东程竟然对得了出来,自己只能苦笑一声,不管是不是他本人对出来的,他都是输了。 袁侃抚掌大笑:“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是对范东程极大的肯定。“没想到我学堂里还有你这等良材,以前是我看走眼了,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出这个对子,本事着实不小大有可为啊!”然后他又瞪了一眼袁子灵道:“子灵以后可要多跟东程好好学学,不要天天想着玩乐!” 袁子灵吐了吐舌头说道:“知道啦,以后我一定跟东程哥哥多学习!” 这一声东程哥哥可是叫得众人骨头都酥了,好一个狐狸精。 范东程刚要坐下,孙厚材站起来了,他也是花了大价钱想了个风头的,眼见风头全被这个小子抢走了,哪里肯善了。窜地一下站了起来,高声道:“我这里也有一个下联!” 唐介一看这小子也来掺和,他都笑了:“这个人平时背个课文都不利索,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文采一个比一个好?” 孙厚材哪里会知道范东程这个下联也是出自梁川的手笔,不过与他的完全不一样,他就没往这方面去想,只当是范东程这个草包今天天灵盖冒光了,想出了一个下联。 “厚材不要藏私,说来给同学们听听。”袁先生心怀大悦,他没想到这些个平时没有什么建树的学生今天竟然这么有才学,一个胜似一个。 孙厚材眼睛也是望向袁子灵,袁子灵倒还在盯着范东程,这个气坏了他。范东程长得一副标准的小白脸相,特别招姑娘喜爱,他是自愧不如,没想到今天的才艺展示也要再输他一头! “我的下联是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说完他就气鼓鼓地坐下来了,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能好好说话那就有鬼了。 不过他对的下联真是精彩,课堂里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完全不输于范东程刚刚的高光表现。孙厚材的小弟同样不少,他们一看自己的老大也对出来,当然不想落于人后,一个个拍桌拍书地,把声势造得更大,不弱于范东程的那帮小弟。 袁侃好生欣慰,这两个对子都是极为精彩,这以后在人前就不会有人再说他收的都是一些权贵之弟了,起码这些对对子的本事他自己这个先生是自叹不如的啊。 “后生可畏啊,我平日只以为你们两个只顾玩乐,不思进取。却是我老眼晕花了,以后如果你们能更加专心,把这份天资用到学习上,相信你们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第三百零九章再遇小钗 孙厚材本想着花钱买了下联就能让自己风光一把,在众人面前大展身手,没想到范东程这小子这么坏,竟然坏了他的事,谁让范东程比他更早站起来的,这种对子看不出来水平的话,就看谁先对出来,孙厚材自然就输了范东程一筹。 为了挽回面子,孙厚材决定再出一出血,上梁川店里看能不能再弄到两个绝对,袁子灵那个小妞现在被范东程捷足先登了,连袁先生都钦定要子灵跟着他好好学习,学个鸟蛋,再学就学到床上去了。 梁川一见孙厚材黑着脸上门,心里咯噔一下,暗叫这臭着一张脸的,难道是来寻他晦气的。 梁川将他请到屋内,叫小钗拿上来茶叶。昨天赚了钱,赶紧让小钗和沈玉贞去市集上买了家里所需的各种家具,都是挑好的买,原来空荡荡的店里,一下子充实了起来。 孙厚材也没什么心情品茶,再说了这鸟店能有什么好茶,但是梁川那种清茶一上来,他就觉得哪里不一样,接着啜了一口,眼睛猛地就睁开了。 “你这茶叶好像是建州茶吧!”孙厚材说了一声道。 “少爷何以见得呢?”梁川没想到他还能喝得出来这是哪里的茶叶,这就很了不起了。他说得不错,这茶叶据弘逸大师讲,早年是去建州买杉材时,来清源朝圣的山主带回来的茶苗,这茶苗确实是建州茶种。 孙厚材别的不行,不过这茶叶一道还是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他颇为得意地说道:“我喝过的茶叶比你吃的盐还多。” 一句话说得梁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小子:“我们老家兴化不产盐,盐金贵,吃的盐不多。。” “只是你这茶水有点意思,炒得寡淡无味,虽说当下这样喝茶的人不多,但是我相信喜欢你这种茶水的人肯定不在少数,特别是那些书呆子,肯定喜欢喝你这样的茶。”孙厚材点评了一下,中肯地说道。 “少爷今天来只怕不是来喝小店的茶吧。。”梁川忐忑不安地问道。 说到这里,孙厚材气得重生地拍了一下桌子,这新买的家具被他一拍,心疼哟。 “东家你出的下联那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旷世奇联,没想到范东程那个小子竟然也有高人指点,也把这个下联给对出来了,在课堂上大出风头,让我白白损失了两千贯!” 说完孙厚材看向梁川说道:“店家你帮帮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像这种谁也对不上来的绝对奇对,我打算再买。。” 两人正在商量着这事,这时侯招弟从外面回来了。招弟手里捧着三块新我打的下联:“东家我没去别的地方刻,就在隔壁的毕大哥家叫他帮忙弄的,他问说这些个上联都是哪里找的,都是从没见又是极难的对子。我笑着说当然都是东家你自己想的。” 孙厚材过去捧着那对联板子,短的他看都没看,就挑着那块最长的,眼睛看着偷着乐:“架一叶扁舟,坐五六个客,支三四片蓬,荡两支桨,过七里滩,到八里湖,离开九江已经十里。啧啧啧,店家你这上联可有人对出来过没?” 梁川捧起茶叶轻轻地泯了一口说道:“这才刚想到不久呢,让我的小弟帮我打出来的,还没挂上去别人想试试下联也没有机会啊,怎么样,少爷您看这个上联还满意啊?” 孙厚材看着两眼放光:“满意满意,相当满意,这个下联多少钱,快告诉我我好回去让袁先生再开开眼。” “好哇,我就说你们两个草包怎么突然有文化了,原来是花钱买来的下联啊,我要回去告诉袁先生!”屋子里正在商量着下一笔大买卖,这时唐介与文博彦突然走了进来,把他们抓了个正着。 “你。。你含血喷人!”孙厚材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嘴里都有点结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咦,两位小兄弟不可乱讲,我这店里经营各种物件,唯独不能卖文化,你四只眼睛看看,我这里哪里有卖文化的?”说完梁川朝孙厚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慌,别人说什么你就担什么,拿出证据来呀。 孙厚材一看梁川朝他挤眉弄眼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胸中胆气壮了不少:“我看是你们吧,从学院里听我对出来了下联,莫不是想到这店主家来据为已有,炫耀一番?我听说店主家把这几个对子对外标价五百贯,谁对得出来就有悬红,你们。。难道是来领赏的?” 梁川一听这话,立即这个小子刮目相看,这脑子转得真他娘的快啊,而且倒打一耙,一针见血啊。 唐介脾气暴躁,指着孙厚材张牙舞爪地就要上来动手,孙厚材可是知道这小子家里是干嘛的,这小子什么得性他也清楚得很,哪里敢跟这小子犯横,赶紧说道:“君子动手不动口啊,彦哥儿你快拉住你兄弟,先生可是说过,你兄弟要是再外面打架惹事的话就开除他,你们可要冷静啊。” 文博彦一把拉住唐介,孙厚材不想吃眼前亏,反正生意也被两个人搅黄了,赶紧绕着唐介往边上走,躲得远远地,闪出门外一溜烟不见了。 梁川指挥着招弟让他把那三块新板子再挂起来,招弟拿了块椅子垫了垫,然后挂了起来。梁川一脸不爽地看着这两个搅黄他大买卖的小子:“你们两个要干嘛,我听说你们到我店里来騒扰我的女伙计,信不信我报官把你们抓起来?” 文博彦朝梁川行了一个礼,客气地说道:“店主家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对你的女。。女伙计怎么样,我们只是当时看到了你店里的几个对子,本来好奇进来的。” 梁川都懒得看他们:“你们回去好好读书,别天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可告诉你们,我这里的姑娘你们要是敢有什么非份之想,我不打断你们的腿扔到街上去,我张字就倒过来写!” 唐介最不怕就是粗人,一言不合就想撸起袖子开干。梁川可是看在眼里,笑道:”你们两个人太少了,多叫几个,凭你们两个想跟我犯横,那还不够。”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唐介指着梁川,他脾气可不好,一字一句地危胁道。 “是我说的。”梁川都笑了,“你们这清源人怎么都这么奇怪,什么人都有,有嫌钱多的,有愣的有横的,还有话听不懂的,耳朵不好就去看郎中,出门往大街上去,不是在我这里。或着说现在要我给你修理修理,也行啊。” 梁川也好久没动手了,有点手痒,说话就故意刺激那个愣头青,打架而已,他好久没打了,正好练练手。 叶小钗正好从里屋里出来,对着梁川说道:“东家你说你的被子太厚了是吗。。”文博彦与唐介站在店里,刚好看到两个人。 “你们怎么又来了?”叶小钗对这两个人印象也不太好,她现在就想着自己安稳地过完下半辈子,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敢奢望了。 “姑娘有礼了。”文博彦朝叶小钗行了一个礼。 叶小钗连回礼都没有,让文博彦自己杵在那里尴尬得不行。 “小钗你把我那被床子换一床薄一点的,昨天我睡得浑身都是汗,不盖又有点冷,这厚的你收起来,自己拿去盖吧,我看你和玉贞盖的那被子好像跟我的不一样啊。” “东家你的盖的是上好的丝绸被,我们的被子那是麻布被子,当然不一样。”叶小钗笑道。 “拿去扔了,麻布的能当被子?给招弟和小品玉贞都换丝绸的,回头再买几床,过年时候咱们带回去,这被子虽然厚但是睡着真他娘过瘾啊。” 两个人自顾自地就那样谈论着,把唐介和文博彦晾在一旁,说的又都是很私密的一些话,听在别人眼里,这个女人哪里是梁川的什么‘女伙计’,这分明是他的暖房丫头吧。 唐介拽着文博彦,将他拉了出门。文博彦站在门口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唐介气呼呼地说道:“你听听,那厮连人家床上的被子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肯定是那厮养的禁脔。” “你少说两句!”唐介的话好像一把刀刺进了文博彦的心里。 “彦哥儿!”唐介都有点替这个固执而认死理的兄弟不值,“你一大好男儿,学院里就数你最优秀,连袁先生也说你将来是必定会高中的人才。你想想,这样的姑娘能配得上你家的门楣,你娘会接受她吗。。。”唐介的话就像那刀不停地捅着文博彦。 “他日你高中了,有的是大把的姑娘任你挑,这个姑娘不讲理又可能。。”后面的半句话唐介顾着自己兄弟的脸面,也没有直接讲出来,但是意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了,这女的都跟人家掌柜的睡了,你干嘛还缠着人家不放?唐介跟他是一条裤子长大的,才敢跟他这样直来直去,要换成别人,哪里还有他讲话的份,早就翻脸了。 唉。。无情最是读书人,可是痴情的也是读书人! 第三百一十章众人聚餐 “小钗,那个书生好像对你有点意思。”梁川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婢女’叶小钗。 小钗要是以后一个男人这样双眼毫不斜视地看着自己,早就俏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在地下找个缝钻进去了。不过她经历过人生的大风浪,早已对什么男欢女爱死了心了,心平静得就像一湖秋水一样,任凭秋风怎么吹撩都不会起一丝波澜,所以也很平静。现在的人生更是一场修行,安安静静地,岁月静好。 她很安静地看着梁川,睛神里充满了平静,只是莞尔一笑道:“人生的许多事都是不如意的,可能我更是这样。你,觉得我还跟任何人还有什么可能吗?” 梁川也听得出小钗语气里的无奈,他是亲手将小钗从大蜚山那一窝子强人手中将小钗救回来的,更是清楚小钗因这帮人的糟蹋,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在这个男权绝对至上的社会,女人只是生育和传宗接代的工具,如果一个女人不能生育,那在家里的地位可能还不如一只家禽,因为没有人会站在她这一边,更没有子孙后代。 女人不能生育的话,在梁川那个看似开明的时代,往往都能导致一段婚姻以失败收场,更不要说在这个时代了。倒也不是说这个时代极度推崇贞洁烈女,强调一女不侍二夫罢了,连当今圣上的老爹真宗皇帝,取的都是别人的老婆,还是别人明码标价卖掉的老婆。皇帝尚且如此,百姓家就更不会对二婚抱有什么看法了。 “唉。小钗。。算了。。”他倒也说不出那种你要努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恶心话,如果前方有幸福谁会不想去追求。前方所能见到的,只有一片黑暗而已。 店里面到现在还是没有一样正常的经营活动开始,虽然卖了两个对联小赚了四千贯钱,现在也能称得上是家资不菲,可是这个家财是什么水平,放在清源县里,在这几条主要大街上买一栋宅子那还是远远不够的,这算什么,人人都是正儿八经的万贯家财。再比方说孙厚材还有范东程这样的毛头小子,他们随便都能拿出两千贯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能算大钱吗,完全算不上。只能说是一笔小钱罢了。隔壁的毕照升别看做那个破印刷的连酒都快喝不起了,可是人家还有房子店面啊,这可就是一笔不小的不动产资产了。 城市的消费水平不一样,在兴化几十文钱可以买好多米,可以买一刀不错的猪肉回家饱餐一顿。但是在清源还真干不了什么事,清源这里连柴都比兴化要贵上不少,因为没有多少人会从事打柴这种行业,而且清源的附近也没有木柴来源,大量的山林因为人口聚集和社会发展,都被砍得差不多了,周边有的也大抵是一些低矮的灌木,柴禾运进城,那价格也不便宜。 这个就让梁川心思活络起来了,原来梁川赚的第一桶金就是靠着能源行业做起来的,而清源这种城市最需要的肯定也是这些行业,别小看这些柴禾木炭什么的,要是垄断成功了,不亦于在现在这个时代成功创办了三桶油和国家电网啊。 凤山后面可是一大片的山林啊,要是这片资源开发起来了,那就真的能实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了,原来自己就想着,兴化的那么多乡亲父老们守着自己的那么一大个宝库而不知道致富的路子,现在自己就要带着他们走上这条致富的道路。 许多的时候,并不是人民不勤劳,也不是他不知道这条致富的道路,他们也知道卖柴能赚钱,更知道炭这东西比柴好用,人们更喜欢炭,但是他们没有办法把炭卖到能卖出高价的地方,或着说不能将炭卖到需要炭的地方,所以这个产业做不起来,梁川需要的就是搞好这个产业,把这条路子打通了,控制好原材料的来源,再把握住渠道,这就是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了。 眼下梁川也在想要搞什么行业来赚钱,不过目前一直找不到方向。他这几天一有空就上街去打听侯赛因这小子的下落,不过这小子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人都说很久没见到他的踪迹了。 狗日的不会欠钱跑路了吧,不是说这小子家大业大的,一千贯钱还会放在眼里吗,梁川想找侯赛因不单单是因为这家伙欠他的钱,更是因为他手上的资源相当的丰富,做生意要靠的就是门路,如果利用得好,借鸡生蛋无疑是最快的致富之路。 这个家伙可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啊,难道自己可能帮助他盖一座清真寺的理由还不够诱人吗,他竟然能舍下这么大的诱耳不知去向,看来自己也是小瞧了他了,以为他足够单纯,以后打交还是要小心点,不能单单靠这些小手段就想妄图利用这些个生意之道早已取得成功的大鳄。 眼下已经冬天了,再过不久之后就要过年了,一年就这样又过去了。不过梁川也不觉得什么,这一年也已经做了不少的事情,万店商贸店开起来了,清华书院也弄起来了,自己的房子盖好了,期间还渡过了大旱还有台风,也挺过了山民的叛乱,现在在清源县也落稳了脚根,这一切在梁川看来就是那么的梦幻,一切都像是不可能的任务。 这一天梁川将几个人叫到了一起,连日来太忙了也没有好好休息过,赵小品难得这几天不上工,也回到了店里。听他讲这清源的人对他的节柴灶更加的感兴趣。 清源这里没有柴禾的来源,但是每日的消耗量又特别的巨大,这一笔支出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小品刚一上街说了没几家人就有人肯尝试了。要知道当初在兴化想打开市场,小品可是免费帮别人家砌灶的,试了确定省柴才将名声传开的。 清源人果然是比较容易接受新事物,毕竟人竟还有黑色的,五颜六色的眼珠子,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小品现在已经自己带了几个徒弟,只做灶,其他的都不做,在兴化早就将手锤炼得炉火纯青,来了清源如鱼得水,凭着一双手就拉起了一支队伍。 小品现在收费可是不低,做一孔节柴灶收费十贯钱,而两三天基本就能做好一孔灶出来。一个月来下来能收两三百贯钱,这还只是他亲自出马的效果。梁川告诉他没必要事必躬亲,只需要把握关键的技术就行了,比如那些砌灶基的活,大可以直接交给徒弟们去做,等灶身完成得差不多了,他再去做灶台上面的那些细活,又或着把灶台的原材料都准备好了,等搭建的时候,赵小品再过去操刀,这样工效也能提高不少,赚更多的钱。 赵小品本来一个月能赚两三百贯钱那做梦都能笑醒了,没想到梁川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啊,自己没必要什么都去做,只要技术自己控制在手里,徒弟教一点无关紧要的环节,这门手艺不仅不会让别人偷师去,而且还能赚更多的钱。砌灶这里面的关键技术就在于灶膛、锅壁与灶膛之间相对距离与吊火高度、烟道和通风等的设计,并增设保温措施和余热利用装置。这些自己不去教,永远不用会饿死师傅。 一经指点他就马上付诸行动,现在他手下的徒弟不再是几个,而是十几个,个个都是肯吃苦的好后生,虽然年纪并不比他小多少,但是小品的江湖阅历远胜他们,带领这支队伍还是挺轻松的。 梁川把众人叫到一起,并不是打算说什么重要的事,也不是要做什么重要的决定,而是想请大家坐到一起来吃顿饭。梁川让招弟去买了羊肉,这东西冬天吃最有滋味了,不仅味道好,还能补充身体的能量,闽南立冬这一天都要吃点鸡鸭牛羊的肉,俗称补冬,梁川这才想起来今年的立冬好像不太冷,他都没有买点东西来让大家补一补。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小钗和玉贞也会上桌来吃,这是他们自己家内部的才会有的景象,女人不上桌,不仅在清源,甚至他们兴化也是这个乌样。 羊肉的味道太香了,连一点腥膻味也没有,肉汤乳白漂着点点的油花,只要放一块老姜,加一点点盐,一锅汤就能极度的美味。 梁川正吃着,小钗突然来了一句,也不知道艺娘姐姐他们怎么样了,真想让她们也尝尝这羊肉。梁川突然才想起来,好久没看到艺娘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一家人吃得起劲,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抄起碗筷,使劲地往自己的碗里装羊肉,大家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和尚! “我说弘逸大师,你这毛病可得改改了,现在月台寺是清源第一宝地,你这酒肉和尚的形象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可是有损佛家的威名啊。”梁川故意揶揄他道,不过他也知道,这大和尚狗肉都敢吃,吃点羊肉算什么。 “就是你说的这样,现在我在我那些弟子面前一滴荤腥我都不敢碰哟,可馋死我了,今天在院子里溜弯,隔着墙都能闻到你这羊肉的香味,实在憋不住了,讨两口肉吃!” 一群人看得都笑了,也就是自己的东家才有这么大的魅力,三教九流的人来者不拒,总是笑脸迎着所有的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若萦上门 羊肉的味道太香了,将弘逸和尚都吸引过来。几个人一开始不适应,不过弘逸和尚一张利嘴不仅能普渡世人,还人忽悠世人,一圈下来,喝着鲜美的葡萄酒,吃着羊肉汤,却把几个人迷得就像虔诚的弟子一样,对他的行为在心中不敢持有半点诋毁。 四个男人喝得比较多,可是这点酒对梁川来说就是蜻蜓点水。葡萄酒的味道十分香醇,入口的时候让人流连忘返,可是后劲却会让人欲仙欲死,这一点梁川可是深有体会。 梁川怕了那种滋味,每天都有不一样的突发情况需要应对,喝得醉生梦死可不好。万一碰到什么事,招弟应付不了,小品在外面,两个女人没有半点缚鸡之力,处境就不妙了。 小钗来了清源以后,特别喜欢清源的海鲜,每天总会买一点不一样的海产品来尝尝鲜,倒是弘逸和尚最风雅,羊加鱼不就是鲜嘛!本来梁川也想买点牛肉的,可是牛肉实在是太金贵,私宰耕牛吃牛肉那是要判刑的。 一群人正吃得起劲,门外面突然来了一伙人,夕阳已经西下了,门外面视线已不太看得清,这伙人把大门挡住以后,屋子里除了一小支的蜡烛,更显得漆黑,看着这群人影影绰绰地,高矮不一,看身形有男有女。 “我以为你躲哪里去了,原来你躲在这里。”人群里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进来。 听到这个声音梁川的心里颤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她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三郎,你小子**道啊,躲在这里吃羊肉喝美酒也不喊我,老汉我没了你可是好久没尝过这些好滋味啦!”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进来,人影都还没看到,声音响得人耳膜生疼。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郑家大小姐郑若萦还有老村长何保正。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孩子,正是那些学院的娃娃。 “何保正!”小钗玉贞招弟几个人见到这个村子里的老人高兴极了,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你们怎么来啦,也不先打个招呼,我们好准备准备啊!”两个女人霍地站了起来,可是一看到何保正边上站的那个女人,脸又黑了下去,两个人心有灵犀地哼了一声。 “唉,准备什么啊。”何保正嘴上说着不用,人已经坐了下来,大屁股往条凳上的挤,愣是把弘逸和尚差点挤下去。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嘛。 “小钗你快去,把剩下的肉和海鲜全部下锅了,孩子们肯定都还没吃饭。” “我们不饿!”孩子们齐刷刷地说道,一个个腼腆地讪讪笑道,仿佛看到了这个清华学堂的院长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样。 “等下我会请孩子们去街上吃,你们就不要操劳破费了!有些人既然不欢迎我们来,那我们还是走了算了!”郑若萦也是女人,而且是见过世面的女人,自然不肯在人前吃亏,见小钗和沈玉贞没有给她好脸色看,立时就有些点不高兴,冲着梁川赌气道。 梁川最烦的就是这些女人莫名其血妙地斗气,一看苗头不对头都大了。赶紧冲着众人喊道:“孩子们快进来,马蛋你带个头,让大家进来吃东西!招弟你安排一下,玉贞小钗快点去做点吃的给孩子们吃。”然后起身走到郑若萦边上,冲他使了使眼色。 郑若萦心领神会,独自一人跟着梁川走了出来了。 清源的冬天本来不是特别的寒令,只是黄昏以后大地失去了太阳温暖,温差便大了起来,寒风轻轻一吹,让人不住地想去搓手跺脚,在这个没有护肤品的时代,大部分人的手到了冬天都是皲裂得惨不忍睹。 郑若萦披着一件精致的花翎披风,连身上的衣物都比其他人要来得精致,俏丽的丝绸袄子借着微弱的星光都能夺人眼球,配合她淡淡的妆容,更显得光彩夺目。 两个人并户走在承天巷内,风带着落叶不时吹落在肩头。走了一段路梁川才第一个开口说道:“这里都能被你找到,你怎么做到的?” 郑若萦歪头脑袋,噘着嘴说道:“你为了躲我特意跑到这里来吗?” 梁川笑道:“当然不是,我干嘛要躲你,你又不是母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我真的好奇你怎么找到我的,难道你跟踪我?” 郑若萦气呼呼地说道:“那你干嘛当初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吭地就跑掉了,害我过去何麓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你!” “呃,当初想着打招呼又会有些舍不得兴化的这些老朋友,所以我就静悄悄地走了,不声不响的你们不也好过一点嘛!”梁川嘿嘿笑道。 “一点都不好!”郑若萦的一双睛睛亮晶晶地,好像泛着点点的泪花,大声地喊了出来。 梁川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难道不打招呼的过错这么大吗,一时间连眼睛都不敢去看她,只能耐心地等着她撒完这个气,兴许会好好地说话。 “艺娘说你来清源了,但是连她也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你这个负心人,人家艺娘在家里那么牵挂,你连一封信都没有给人家寄回去过,有你这样做有人家夫君的吗?”郑若萦毫不留情地对梁川的无情进行着批判,搞得梁川脸烧红烧红地。听着怎么这么奇怪,他跟艺娘是夫妻,这个小妮子倒这么着急上火的。 “我这不是才刚刚安稳下来嘛,总不能跟艺娘说这里什么都还没有着落,那不是让艺娘担心嘛,你还没说你怎么找到我的呢?”梁川一直好奇这个问题。 郑若萦仰着头有点小骄傲地说道:“村子里连何保正也不知道你来清源在哪里落脚,但是他也很担心你,所以我们就一起过来了。孩子们那是先生家里好像有点事,说是去哪里忌祖了,让孩子们先休息,我看着孩子们没事干,就带着他们一起来清源见见世面了。” 梁川问了几遍都没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今天怎么觉得这个丫头特别地罗嗦啊,两个人并排走着,现在的承天巷因为月台寺的缘故,甚至夜里还有不少人来走动,生机已大胜从前。 郑若萦接着说道:“我们一来到清源也是两眼一摸瞎,人海茫茫我们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一打听你的名字顺着找过去都是一些啊猫啊狗一样的人。” 梁川撇撇嘴,心里默念道:好男不跟女斗嘴。 “然后我就想这样要找你到找到明年也没办法,所以我就找人打听了,最近几天清源县城里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故发生,是最近才发生的。一打听之下清源的人民马上就说了,最近月台寺发生了罗汉显灵的神奇事件,我们问月台寺在哪里,顺着找了过来了,羊肉的味道太香了。” 梁川心里苦笑,这个姑娘现在都完全摸清楚自己的套路了,走到哪里肯定会制造不小的动静,顺藤摸瓜就找到自己,真是了不起。 “果然这个什么罗汉显灵的妖蛾子就与你有关,我猜得没错吧。”郑若萦就像得胜的小公主无比地自豪。 “你这脑子越来越好使了,不愧是冰雪聪明的郑大小姐,就是这样人家孙公子才会甘心拜在你的石榴裙下。” 一说到这个姓孙子,郑若萦立即恶狠狠地白了梁川一眼,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你是故意找茬不成? 郑若萦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包着的东西,小心地揭开那块帕子,露出一张发黄的纸来,拿着那张纸朝梁川晃了晃:“我警告你,契约还在我手头呢,何麓的甘蔗都成熟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帮我制成糖?” “哟,那地里的甘蔗都成熟了吗?这么快,你瞧瞧我这记性,多亏大小姐提点,否则我就要失信于人了。”梁川故意装傻道。 “你少跟我装蒜,你那心眼比地里的田鼠洞还多,你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你只怕到时候随便叫个什么人回去就想把我给打发了吧?” “大小姐你可冤枉啊,这工艺价值连城我哪里敢假手于人,除了大小姐,其他人我可都不敢放心啊。”梁川打了个哈哈,希望能哄哄这个小姑娘。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别急嘛,清源这么好的地方,你以前虽然来过可是那也是跟别人来的,跟着梁川我逛逛这里的美景不好吗?” “我不急,有人着急。” 郑若萦从怀里又拿出一封发黄的信纸,没有用锦帕包着。 “这是艺娘姐姐托我捎给你的信。” 梁川一看那信,手飞快地将那信纸从郑若萦手中抢去。缓缓地摊开,里面的字俊逸非凡,可能是梁川见过的最好看的字了。 “梁君见字如晤,愚妻斗字不识,只能让孟先生代笔,勿轻我。” 梁川还奇怪,艺娘什么时候能写这一手好字,原来是孟良臣的手笔,这文绉绉的,梁川看了下来,话锋一转。 “先生说你没良心,我说不是。。天冷了你在外面要珍重,记得吃饭添衣,勿念。” 短短的几个字梁川看得内心暖洋洋的,家有贤妻夫复何求! “大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梁川等不及了,得回去看看自己的娘子啦。 第三百一十二章占城稻种 荡宋第三百一十二章占城稻种梁川到自己学堂的孩子也是打心眼里高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信息闭塞没有任何资讯来源的年代,除了看书还有就是旅行能增加自己的见识了。偶尔出来走走绝对有好处的。 唯一让梁川心疼的就是这此孩子,他们大多还是穿着春夏之时制成的薄校服,每个人都是统一的服装,虽然看着精神,但是现在已经是隆冬了,他们还穿着这件衣服,一个个冻得小手红扑扑的,脸上挂着鼻涕灯笼,让人看着揪心不已。 正好因为先前店里所有人都换了被子,换下来的麻布被子在地上打了地铺,三四个孩子挤在一起刚刚好。小钗和玉贞给孩子们做了很多吃的,腹中的温饱驱除了寒意。 郑若萦看孩子们也喜欢梁川呆在一起,自已就带着下人去外面的客栈投宿。 次日梁川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孩子们去裁缝店里去做新衣裳。孩子们只要有得玩已经够高兴了,没想到还有新衣服,个个蹦得老高,就像欢乐的小鹿一样。梁川说他这个做学堂院长的,也应该表示一下了,学业上帮不了大家,但是给大家一点生活上的帮助还是可以的啊。 孩子们打心眼里感激这个大哥哥,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什么是非善恶更没有什么尔虞我诈,只有谁对他们好,对他们不好。给他们一片遮风挡雨的地方,给他们知识,给他们粮食吃,这就是他们的大恩人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梁川就是这么一个一味对他们好的人。 清源的裁缝店规模可比兴化的大得多了,这里各种款式的衣物基本都能让老师傅做出来。四方来朝八方咸集的地方,不仅是宋朝的汉服,还有化外人喜欢的宽松大袍也有,而且师傅众多,制作的进度特别地快,师傅带着徒弟,一个裁剪,一个缝制,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能赶制出来一件。 梁川领着孩子们进店,一个个排队去量身子。店里的款式极多,梁川也不要求要花哨的款式,这校服主要还是要耐穿,因为孩子们肯定要天天穿这衣服,如果太金贵破了要补的话反而会让孩子们承担不小的负担。最好就是实用至上,穿着得体保暖即可。 梁川先是挑了一件穿在里面的夹袄,这袄子可以和任何外套搭配,南方的冬天只要裹着这么一件袄子,基本就能保持温暖了。外面再选棉布做了一身书生服,衣色都是极其耐脏的颜色,质地也很好,即使穿着去干农活也不会轻易就破损。 孩子们早就受不了这单衣的轻薄,孟先生看孩子们每天小手都冻得红红的,也说过好几次不用再穿这校服,随意穿着就可以,可是没人愿意穿自己的破衣烂裳来学堂呀,学堂是那么地明亮,那么的干净,好像他们身上的破衣服会给这地方丢脸一样。 他们在店里试着那些美丽的衣服,那袄子穿在身上冬天的冷气好像就感觉不到了一样。自己的小手也有了温度,五个指头灵活得不得了,孟先生还奇怪怎么越往后他们写的字越来越难看,他不知道原来孩子们的手是冻的,笔都拿不稳,自然字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郑若萦还有何保正就跟着孩子们的后面,他们看着这个大哥哥给孩子们买新衣服也替他们高兴,郑若萦原来就想给孩子们买了,可是孩子们说什么也肯答应。因为先生教了他们贫者不吃嗟来之食,一句话把她给气得,那为什么梁川给他们买衣服他们就肯啦?这是歧视吗? 买完衣服之后,一行人浩浩浩荡荡地走上街去,衣服得下午才能送到万达店里,数量有点多,一天之内能做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路上的行人看着这群衣着整齐划一的孩子纷纷侧目,这是哪里来的孩子,每个人不吵不闹,极有礼数。就像一个严格的先生教出来的一样。 冬天的东街上热腾腾的包子刚出笼,还带着迷人的热气,香甜的豆花加一点盐,吃到嘴里爽口无比。炸粿子摊上,金黄的油条还有酥脆的海蛎煎那鲜艳的色泽就让人食指大动。还有卖各种糯米糕的,孩子们看到这副景象,两只脚早就迈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些小摊,喉头上不停地耸动着。 郑若萦说道:“孩子们,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去买,今天姐姐请客!”孩子们一阵激动,脸上顿时炸开了花,可是眼睛瞅了瞅何保正,再瞅了瞅梁川,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拿东西吃,只是静静地站在了原地。 梁川看见了,只说了一句:“还愣着干嘛,女菩萨大发慈悲,咱们要大吃特吃啊!” 孩子们等他一声令下,哪里还有半分犹豫,个个像恶狼一样扑向自己眼馋已久的小摊上,这个拿着包子那个拿着油条,个个嘴里都塞满了食物,有些东西太烫,烫得两个手来回捣腾。 郑若萦气得直躁脚,明明是她请孩子们吃的东西,倒像是梁川做了好人,孩子们只听这个坏人的话,自己一片好心他们却不领情,让人好是伤心! 何保正看在眼里,哪里会不知道孩子们这样对郑大小姐的原因。村子城孟先生教出来的娃娃个个都是有骨气的好后生,谁都不会去贪这个嘴。郑大小姐让他们吃,但是毕竟是外人,不能给村子丢人,梁川可就不一样了,梁川是自己的大哥哥,是学院的院长,这个年轻人是现在三个村子精神上上领袖,绝对的精神标杆啊,他的话还有谁不会听? 小半条街完全被这帮童子军给霸占了,梁川也抢了一个摊位,点了一碗白粥,又点了两笼刚出的水晶饺子,醮着酱油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吃了一半对着店家说道:“掌柜的你看到那边那个天仙似的大小姐了没,等下她结帐哦。” “好嘞,客官您要点啥?” “再给我上一盘蛋饼,多放点葱花。” 孩子们还怕就自己吃有点难为情,可是梁川也坐在旁边狼吞虎咽地,他们心里可没有包袱了。 这群虎狼大军扫荡了半条街以后,让各个小摊主赚得眉开眼笑地,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吃饱了自然接下来就是游山玩水了,清源的人文可比风景美丽得多了。东西大街上都是各色人等,孩子们第一次看到这种相貌的异域人,一个个世界观大开。 清源的繁华远胜兴化,他们大部分的人甚至连兴化县城都没有去过,最多就是在凤山转一转,现在经历过清源的繁华,小小的世界瞬间如开天僻地一般,轰的一下爆炸式展开。 梁川特意带他们去港口那里看了看,中国的文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更相信农业而从来都不相信商业,清源的繁荣不是建立在农业的基础上,而是这流水一般永不停息的繁荣商业。 南溪里没有船,他们连小竹筏都没有见过,一下子突然后看到高桅巨帆的远洋大船,内心的那种震撼难以寓于言表,个个瞪大了眼睛,舍不得眨眼,认真地观察着这个与山里面不一样的世界。 人们在笋江之上忙碌着,他们没想到还有不用种地人的人就能赚得如此巨额的财富,价值观再一次被刷新。这一切的知识永远都不能从书本里面学来我,学上的内容只有农是立国之本,士农工商,商排在老末,可是事实是这样的吗。。? 眼下的清源港是一年之中最繁华的两个时段之一,现在大宋各方的货物正准备装船发往世界各地,港口上堆积如山的货物,有大宗茶叶瓷器丝绸,还有古玩小件各种药材,看得人眼花缭乱,这些物产在兴化可是从来见不到的。 一人行在港口上走着,一个小贩突然扯住了何保正,脸上谄媚地说道:“客官,占城的新种子要不要买一点回去种?” 何保正哪里敢随便在摊位上买种子,种子都是官府指定的部门向老百姓出售的,民间极少有交易种子的,因为种子一旦出问题,农民一看便没有了指望,家破人亡是分分钟的事情。一般的老百姓相信官府,所以也不会找闲杂人等去买。 何保正挣脱了他,看他一脸奸相,心里就觉得不踏实,更别提买他的种子回去种。 “你松开,再扯我我跟你急哈!”何保正也想着看看这清源的风景,哪里有心思去买什么种子。 这一下子倒引起了梁川的注意力。梁川凑到小贩的跟前问道:“兄弟你这卖的是什么种子?” 小贩之所以扯住何保正是因为何保正一看就是个庄稼把式,只有这种人才会对种子感兴趣,至于梁川,怎么说呢,流里流气的,看着不偈一个种田的更不像一个良民。 “这是稻种。”你连水稻种都不懂还凑什么热闹,小贩一阵腹谤。 第三百一十三章城稻种2 荡宋第三百一十三章城稻种2“我当然知道这是稻种。”梁川白了他一眼,“我是问你这是什么品种的水稻?” “哦!”小贩恍然大悟过来,“这是占城国的早稻,咱们大宋朝还没有人种植呢,客官这可是好种子啊,来年春分的时候种下去,差不多一季便能收获!”小贩介绍起自己的产品不遗余力,嘴里涛涛不绝地说个没完。 梁川一听这名字,估计就能猜得到,这就是占城稻无疑了。这种原产于中南半岛的早籼稻适应力极强,并且就是在大宋的这个时期传入我国的,至于历史书上所描述的‘迅速在大宋推广’,这个迅速的进程梁川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光阴,至少现在梁川还看不到有人种植这种早稻。 “这稻种既然这么好为什么没人找你买呢?”梁川四下看了看这个小贩摊子,一个光顾的人也没有。 “这稻子是好稻,只可惜百姓们不识货,这稻子一季收获的周期短,但是收获量并不如咱们大宋的稻种,而且大部分人都没有种过,他们不敢冒险,所以小贩我的稻种卖得并不好,假以时日大家知道这稻种的好处了,你看看小贩我还发愁卖不出去吗。” 小贩从南洋贩进了一大批稻种,原想着这种好东西大家都会一拥而上疯狂抢购,没想到在港口上摆了几个月了竟然无人问津!眼下就要返回南洋了,自己却还连回去盘缠都没有挣到,这一趟赶不回去,也就意味着明年的生意只能干看着了。 梁川抓了一把种子,放在手里看了看,这些稻种颗粒较普通的稻种要小,但颗粒金黄饱满一看就是上好的种子,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香气也十分浓郁,应该不会是假种子。 “只不过这只是早稻,那我种完一季之后怎么办?” 所谓的占城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双季稻,它只是早稻的一种,种完早稻还需要搭配其他的作物,两季加起来才会比一季稻来得高产。 小贩笑了道:“客观是识货之人,自然就是聪明之人,这早稻种完可以再种一季麦子什么啊,也可以种一些普通晚稻之类的,这样一年之间就可以收获两次,相当于别人两年的收成!” 小贩见梁川有了兴趣,接道说道:“而且我告诉你客官,这种稻子极其耐旱,就像养草那样粗放式地耕作,偶尔浇点水这种稻子就能长活了,咱这福建路山多地少,水田那比金子还贵,倒是有不少的旱地,种这种稻子最合适不过了!” 何保正冷眼在旁边看了半天,越听他讲心里越悬乎,眉头早就皱成一团了,终于开口说道:“三郎你休听他胡说,哪有稻子不要水的,那不成麦子了?再说了世上真有这种好稻种官府会藏着不告诉老百姓?天上从来就没有掉馅饼的事,听说清源这地方骗子极多。。” 小贩就快得手了,一看这个老汉出来搅了一棍子,什么都给搅黄了,顿时有苦说不出,眼泪急得就要掉下来了:“别介啊这位老哥,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干嘛骗你们?今年骗了你们明年那我生意还来不来清源做了?怎么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道理嘛!” 在这个年代,在粮食种子上做生脚那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一旦被官府查实,牢底坐穿几本是跑不掉的。以所很少有人会疯狂到去打假种子的主意,也正是如此,以后梁川相信这个小贩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钱冒这么大的风险。 梁川心里倒不怕这个小贩弄虚作假,他是要在清源打出一片天的人,不管是街市还是港口,梁川迟早都要把这些地盘纳到自己的囊中,就像这个小贩自己说的,今年他敢骗自己,明年他就别想在这个地方做生意了。 小贩说得诚恳,何保正和梁川都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贩眼看今年不少的农民都将种子买好了,再拖下去更没有人来买他的稻种,咬咬牙一发狠对着梁川说道:“大官人如果真的要买我的稻种,这样我与你一同去官府立个契约,如果我骗了你,就让官府通缉我,终于让我不敢再踏进清源怎么样?” 梁川思量了一下微微笑道:“不必这么麻烦,如果我信不过你我又何必大动干戈的,还不如直接就不买你的稻种就是了。你这里有多少稻种?” “我这里差不多有一千两百多斤的稻种,客官如果你全要的话价格我可以给你便宜许多。” “我就要一千斤。你这价格怎么算?”一千斤相当于十担,一百斗,这些体量的稻量大概可以种一百多亩地,数量已经不少了。 “稻种都是按米价来走的,今年米价高,到现在还要一百多文钱一斗,我也不多赚官人的钱,官人按一斗一百文给我吧,一百斗就是十贯钱。剩下的两百斤稻种我也不好卖,权当送给官人了。” “这不太好吧?我得占了你多大的便宜?” 梁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今年的米价实在太离谱,清源港口的大米原来数量极多,可是就在台风来临之前被一个不知名的商贩全部打包买走了,现在清源需要米还得从外地调入,米价在明年新米到来前肯定还是居高不下。这个小贩一来就对自己让利甚多,让梁川又有点不安起来。 小贩好像看穿了梁川心思道:“官人你尽管放心,我今年只想赚回去南洋的钱,回了南洋我就能再带种子回来,我也敢肯定,今年客官你买了我的种子,明年你和你的亲朋好友肯定还会再来买我的种子!我不愁明年没钱赚,今年少赚一点无所谓的。” 何保正现在也学着做生意,他没想到清源人做生意竟然是这样的,如此地豁达,有这分眼界难怪清源人将生意做到了海角天涯,赚回了世界各地的钱。梁川听了这个小贩的话,同样被他的想法所感动。 当下就说道:“我不能白要你的种子,那这是二十贯钱,算是我买你的种子钱,多的话就当是我给你的饯行的细软,我祝你一帆风顺,明年还能再带回来更加优良的种子。这件事不仅仅是生意,更是造福天下百姓的大事,做好了你就是有大功于人民啊。” 小贩也被梁川的这份豪气给感染了,做生意从来只有想多赚钱的,就没见过把钱给别人的。而且不就卖个种子而已,怎么还变成了救国救民的大事了。 “官人你真了不起,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大名,以官人这份魄力,想必他日也是清源地面上话事人大商贾,以后日进斗金富可敌国肯定也不在话下!” 梁川转头看了看小钗,何保正,还有身后的一帮小孩子:“我叫梁川。。” 小贩以为自己听错了,讪讪地说道:“既然官人不肯相告。。我叫谷得昭,来年希望还能做官人的生意。” 梁川的名字实在是太普通了,以致于每次报上自己的大名总能让人以为自己是在敷衍人家。 郑若萦笑道:“他没有骗你,他的名字就是这么的土,姓梁川名川,三字立起来那个川字。” 梁川瞪了他一眼:“海纳百川的川不就行了!” 梁川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了谷德昭,后面运种子的事就不需要他操心了,梁川也不介意先将钱给了谷德昭,二十贯钱爽快地给了他。谷德昭感动得五体投地,这份恩情对他来说太重了。 临走前梁川突突然想到一件事,拉住谷德昭问道:“德昭你经常在南洋走动吗?” 谷德昭点点头,他就是在两地售卖各地所缺的物件来赚钱的。 “那你有没有见过这几种作物?”当下梁川将辣椒、地瓜还有烟草以及玉米的形态特征告诉了他,谷德昭听了直摇头,这些作物都极其特殊,听都没有听过。 梁川对他说道:“你这次下南洋如果有碰到这几样作物的种子或着是根茎,活着的一定要帮我带回来一些,这些东西可比你卖的占城稻种子金贵多了!” 谷德昭不敢无置信,如果真的那么金贵他怎么会听都没有听过,而且梁川说得形象具体,也不像是杜撰出来的,不管是不是真的那么值钱,既然梁川想要,哪怕要还这次的人情,他也要尽力去帮梁川去找。 第三百一十四章学院冲突 荡宋第三百一十四章学院冲突一行人顺着城垣外的路浏览着清源县城的景色,江边的风特别地凛冽,吹得孩子们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走到东边的义成门也没什么好特别的景致,一行人便打算打道回府。 大人带着小孩在东街绕着绕着,一时间竟然没找到回去的路。眼看太阳又到了天中,梁川领着所有人找了家酒肆吃起了中饭。梁川自从来了清源也没什么机会到外面来吃,托孩子们的福,自己今天吃到了不少的美味。 酒肆的旌旗上写着‘榕树下’三个大字,做的酒菜也相当的可口,吸引了不少的人在此地进食。 孩子们被北风吃得两手发麻,上菜的时候他们都会礼貌地自己去端菜端汤,结果一个孩子手上没力气,手指头又被风吹得麻木无知觉,端着一碗蛏汤一个不留神,将碗摔到了地上,汤汁溅得附近的人满身。 这个孩子梁川认识,叫做何慎,他的表哥就是自己的小伍长何大力,平时跟他表哥一个样,也是不怎么爱说话,上了学堂以后,更加斯文,别的孩子惹了他他也不恼。 “啊!”离碎碗最近的一个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清源书院先生的宝贝千金袁子灵。袁子灵今天穿着一身漂亮的花棉对袄,心情美滋滋地跟着书院的同学来榕树下打秋风,结果天降横祸,身上被浅得一身汤汤水水,好不落魄。 何慎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伸出小手想去给袁子灵身上沾着的汤料拨掉,不过旁边的人看在眼里,就像这个孩子在占袁子灵的便宜一般。 袁子灵无时无刻不打扮得跟仙女似的,哪里有这么出糗的时候,委屈得两眼通红,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嘴里骂骂咧咧地,一会冲孩子撒气,一会冲带自己来吃饭的同学撒气。身子被何慎一碰,袁子灵叫得更凄厉了,吓得何慎小脸惨白。 两个男同学也是想要在美人面前表现一下,扯着虎皮横着一张脸抓起摔破碗还一脸惶恐的何慎,照脸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你个小杂种,手没吃奶没力气是吧,一个碗都捧不稳,快给袁姑娘磕头赔礼!” 学院的孩子年龄都不大,可是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小汉子,马蛋这个北方小汉子爆脾气更是一下子就蹿上来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找这个两个书生的晦气。何保正看着两个要喷火,郑若萦银牙紧锁,也是气得不轻。 梁川按下暴走的马蛋,他一个小屁孩能管什么事。自己眼神扫了一下一众小孩,大家看到梁川的眼神就明白了,梁川大哥要亲自出手了。 袁子灵哭哭啼啼地没完没了,那两个书生就一直揪着何慎不放,想在何慎身上耍耍威风。 梁川走到两个人的跟前,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这两个败类。两个人注意力还在何慎身上,没注意到梁川靠近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光线好像被什么挡住了,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相比之下,他们身材瘦弱矮小,就像鹌鹑一般。 “你们这样欺负我的学生,让我这个院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梁川的语气里充满了藐视与霸气,容不得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 两个男人看到梁川这副模样气势顿进就弱了三分,手不由自主地放开了何慎。何慎赶紧站到梁川的身边,眼睛看着刚刚打他的人,没有半分的畏惧。 “何慎他们有没有打伤你?” 何慎说道:“他们下手跟女人一样,比我奶奶打我手劲还小,伤不到我!” “好,没受伤就伤,现在他们怎么打你的,你就打回去,知道不?” 两个男人没想到梁川这么张狂,竟然让这个小孩子来打自己,他以为他是谁,互相看了看,两个人冷笑不止。 “我劝你们乖乖让我的学生打回去,否则我亲自动手的话你们可能三五天下不了地。” “你少得意,打不死你!”两个男人见梁川只有一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竟然主动挑衅梁川,朝他攻了过来。 梁川嘴里不停地冷笑,眼睛瞄准他们那软飘飘的拳头,双手齐下,铁钳一抓住两人的小臂,顺势一个漂亮的别臂,双手掣住了两个手关节,别住两个让两个动弹不得,疼得两个人哇哇大叫。 这一下太漂亮了,所有人看得不禁喝彩起来。 “何慎,刚刚他们打你的,现在让你打回来,可别手软啊。” 何慎不敢给梁川丢脸,心下一横走到两个人跟着,一扬手朝着两个人脸上啪啪就是两声脆响。 袁子灵也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么大,两个男人为自己出头现在搞得好不狼狈,她自己也吓傻了,赶紧开溜:“我告诉我爹去!” 梁川可不知道袁子灵的老爹是谁,爱告谁告谁去,反正肯定不是清源县的老大赵惟宪,赵惟宪法可没有她这么大的孩子。 “还打吗?”何慎一人打了一下之后,没有梁川的命令,他也不敢造次。 原本只是一个小摩擦,一下子就成了斗殴,围观的人越业越多。酒肆的老板赶紧过来圆场,自己的家业可不想等下打起来全都砸喽。 “客官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两个后生都是附近清源书院的学子,也是年轻气盛一时鲁莽才得罪了客官家的人,客官不看僧面也瞧着这佛面,刚刚跑的那女娃娃的爹是本地有名的先生,清源书院的院院长袁侃袁先生,这两个都是他的学生。。” 酒肆老板看惯了这种江湖纠纷,人老成就快成精了,说多了得罪梁川,不说得罪学院的人,话反正点到为止,能不能体会就看个人的了。 “亏你们枉读圣贤书,恃强凌弱,非大丈夫所为也,今天就当给你们一个教训,回去好好跟生先学学做人的礼义!” 梁川将两人松开。两个学生一脸不忿地看着梁川,梁川不理会他们的能吃人的眼神,继续吃着自己的酒菜。不多时,街角的巷子里涌出来了一大群的学生,这群学生都是成年人,相比梁川带着的这些孩子,就像高中生和小学生的差距,为首的一个老先生,正是清源书院的先生袁侃,旁边跟着他的宝贝女儿袁子灵。 袁子灵回书院以后一番添油加将自己在榕树下酒肆受的委屈,落雨梨花地讲了一大通。几个学生本来就是想讨袁子灵,现在更是张牙舞爪地要帮袁子灵‘讨回公道’。袁侃一听自己的学生被强人拿住了,这些个学生再差家里多少都有点家底,要么就是家族人里多少有些背景,放着不管也不合适,竟然亲自出马想来摆平这件事。 两个学生一看先生亲自出马了,犹如丧家之犬找到了回家的路,屁滚尿流地跑到袁侃跟前声泪俱下地哭诉道:“先生您可得为学生们做主啊,这个蛮子欺负子灵,我们替子灵出头没想到挨他一顿毒打。” 这就有点无耻了,明明是他们主动打人家孩子,现在白的说成黑的,倒是他们变成好人了。 何慎这时主动站了出来:“先生您好,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是他们打我在先,我们院长让我打了来回而已。” 袁侃一来眼睛就被这一群孩子吸引了,他们身上的衣服款式一致,都是小书生的打扮,孩子叫着大人院长,这清源什么时候又开了另一家书院了?这个孩子见他不卑不亢,说话得体有节,真的是家里教育得极好。 “孩子他们为何打你?” 何慎将自己打翻了蛏汤的经过讲了一遍,袁侃越听心头火气越大,是非曲直他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一个不及自己学生腰高的孩子敢去主动招惹这些大学生吗?肯定不敢,谁说谎话不言而喻。 袁侃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两个自己的学生,他们目光闪烁,避开了自己的眼神,更坐实了袁侃自己的猜测。 “你也是哪个书院的学子吧?”袁侃知道今天这事是自己的学生不对,自己也不好再为难人家,只是他好奇这帮人是哪里的学生,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回先生,是的,我们是清华书院的学子。” 清华书院?连名字都与自己的书院都取得如此相近,难不成是故意冲着自己的清源书院来的? “你刚刚先的你们的院长在哪里?”袁侃态度极为亲善,教了一辈子书了,他知道怎么跟小孩子讲话。 何慎指着正在吃青蟳的梁川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学院的院长。” 第三百一十五章学院冲突2 荡宋第三百一十五章学院冲突2远远地望去,何慎所指的方向一个青年人正在咔咔咔地拆着一只大青蟳,青蟳又大又肥,红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两个硕大的螯钳梁川嘴巴一张一闭梁川就给卸开了,露出了雪白肥腻的蟳肉。这个人胡吃海塞地,嘴角一片油花,身上穿着粗麻宽布,没有一点读书人气息,但是又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 是了,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别人都找上门来了,哪里还有这份闲心还在那里吃青蟳,肯定红着脸粗着脖子上来理论了。他如果真是一个书院的院长,那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更会打个招呼,他屁股上跟生了根一样,坐在条凳上一动不动地,是要让自己主动去与他打招呼啊。 “尊驾幸会,鄙人是清源书院的教书先生,敝姓袁草字侃。”袁侃挺着犹如笔架山,走到梁川的跟前,自报了一下家门。 梁川将手上的吃食全放下,抄了张纸擦了擦手,抹干净脸上的油渍,站起来突然伸出一只手,下意识地要与这个袁侃握手:“你好,我叫梁川。” 袁侃不明白他突然伸出手的意思,一时间愣住。梁川的手尴尬地停顿在半空中,讪讪地自已缩了回来,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家乡的习惯,一时半会没改过来。” “就是他,我们的胳膊抬不起来了,先生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被梁川别臂的两个学生指着梁川大喊道。 袁侃只是轻咳了一声,两个人便噤若寒蝉,不敢再作声。 “不知张先生是何方人氏,师出何方,竟然有这种习惯,我走遍四海也未曾见过。” “我也记不起来了,以前是个乞丐,走南闯北的四海就是我的家。” 梁川肯定不会跟他讲我来自21世纪,说出来吓不死你。 梁川的这个经历自己说起来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何保正郑若萦还有孩子们都知道他的出身,现在他们不仅不会因这段经历而看不起梁川的出身,反而个个更是敬佩梁川英雄出草莽,现在的成就高不可及。 袁侃见他谈吐不俗,心中就坐实了孩子说的话不假,这个人肯定有来头,说不定还真是一个学院的院长,只是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教书先生。 “我听张先生的学生说你也是贵为一院之长,不知尊驾的书院在什么地方?” 梁川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你不要叫我先生,我是他们读书的书院院长不假,但是我不是教书先生,叫我先生我受不起呵呵。” “应该的。”袁侃微微一道。 “我们书院在兴化,跟袁先生的书院有点像,我们的书院叫清华,你们叫清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哥俩呢!” “学的都是孔孟之道,本是同根生,今天张先生为何又这样对待我的学生呢?” 两个人站着讲话,周围一大帮的人就杵在边上看着,袁侃是斯文人,动武是肯定不会的,两个人便打起了嘴仗。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也没多打你的学生,只是我的学生被你的学生无辜打了,那肯定要打回来的。” 梁川说完,看向自己书院的所有孩子,朝他们高声说道:“孩子们今天我教你们的这堂课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人不犯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犯人!” 孩子们个个听得热血沸腾,只是嘴上都没有说话。何保正大声吼了一嗓子:“学会了没有?” “学会了!”孩子们齐声回道。 “不肖人子,你怎么如此教书育人,君子坦荡荡,你心胸如此狭窄,怎么如何为人师表?” “我不是教他们文化课的,我就教他们思想品德课。”梁川嘿嘿一笑说道。 袁侃听了也不生气,这个年青人骨子里有一种流气,争执是徒劳的。他淡淡地问道:“不知道贵书院出过几任状元,几位进士?” 梁川说道:“出过几任状元有何用?只要出了一个像你刚刚那两名学生那样的恃强凌弱之辈贵院的名声也就全没了,更何况两个呢!” 众人没由得给梁川这句话报以热烈的掌声,有德有才是优品,有德无才是良品,无德有才那简直是危险品,不怕君子耍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状元哪里都可能会出,但是一个书院如果变成了这些无德之人的制造工场,那就是对社会有百害而无一利了。 袁侃这一下可是戳到他的痛处了,脸色变得铁青,不过他也算活的时间够长了,突然想起来一个流传。 “你莫不是兴化凤山的梁川?传说**了三个绝对在自己家的店里面,悬红五百贯是不是?” “没想到我的名声都这么大了,连袁先生都认识我,惭愧惭愧。” 早先清源人北上都会经过兴化,过路的人多了自然梁川的名声就传过来了,对对联这种事注意的人不多,但是在圈子内流就极快,所以像袁侃这样的大儒家听说过梁川的事迹也不稀奇。 “不知道梁先生挂在兴化的那三个对子可有人拿走那五百贯赏钱了?” 袁侃前几日因为自己的学生对出来了梁川出的那三个绝对,心情好得不得了,今日正好遇上这个正主,这事不拿出来刺激一下梁川,那还对得起自己对学生的苦心栽培吗。 梁川心想你个老不死的酸儒,你怕是还不知道那个对子老子早就卖给你的学生了吧,这还要来问老子,你应该去问你的学生才是!梁川可不敢明面上说出来,只能舔着脸笑道:“没呢,兴化文化人不多。。五百贯我家姑娘一直保管得好好地呢。” 郑若萦走到梁川边上,轻声问他道:“怎么你的几个对子我姑丈都对不出来,这里竟然有人对出来了?” 袁侃听他这个话立马就高潮了,那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美滋滋地道:“天不负我,我袁某人学生帮我把你的三个对子都对出来了,还不止一个下联,梁先生可否帮鉴赏一下这几个下联如何?” 梁川一听也不怵:“可以啊,谁对出来的你叫出来让我看看,是怎么样的俊才少年,我在山里面呆得久了,天下人才辈出我实是固步自封啊。” 袁侃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这两个学生可是让他大大地露脸啊,他现在甚至让人把几个对子写出来,挂在学院里的显眼处,有事没事的话就品一品。 “东程、厚材你们出来,给梁先生认识认识。” 两个人一开始跟着袁侃出现的时候,一看梁川竟然在场,两个人不由自主地赶紧往后面缩了回去,生怕被梁川看到,把他们买对联的‘丑事’抖出来,两个藏在人堆里始终不敢露头。好死不死地,袁先生竟然当众点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妈的,现在只能祈求梁川大发慈悲不把他们的两人供出去。 可是他们刚刚也听得分明,袁先生就是要让人家梁川难堪,就是要拆他的台,现在是想拿自己两个人去刺激人家梁川呢,面子重要还是钱重要,当然是面子重要!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次死定了,梁川肯定会翻脸的。 “东程、厚材可在啊?”袁侃又点了一次名。 “学生在。”两个硬着头皮走了出来,朝袁侃唱了个诺,然后转身朝梁川看去:“梁先生好。” 两个人的眼神那个虚啊,甚至不敢跟梁川直视,眼神里好像在哀求着梁川,店家你行行好,可别把我们找你买对联的事说出来啊。 梁川贼兮兮地看着两个人,竟然弯腰朝他行了一个礼,然后一脸崇敬地说道:“难道是二位少年英才对出我的对子的?” 梁川的演技逼真得竟然没有一个人会联想到他们先前是认识的。两个人也没想到这店家竟然这么守规矩,真的半个风声都不会露。两个人不由得对梁川心里好感大增,回头一定要请人家好好吃一顿,吃榕树下太没档次了,得去悦华才行! 袁侃道:“你们将对子说与梁川听听。” 两个人把各自买的下联说给了梁川听,梁川听得脸上不时一阵惊喜的模样,虽然全都是装的,可是装得是真像啊,袁侃看着梁川吃惊的模样,心里别提多得意。 “看来我店里的对联要换了,清源有清源书院在,以后肯定也是人才济济。”梁川自叹不如地说道。 连梁川都折服了,袁侃那更是喜不自胜。周围的人也看出来了,这个叫梁川的人出的对子被清源书院的学生给对出来了,看来还是自己本地的书院更有本事啊。众人跟着起哄,范东程和孙厚材两个人可是汗流夹背,眼巴巴地看着梁川,事情一刻没完,他们就不敢大意,要是让袁先生知道这对联是在梁川那里买的,今天这脸就丢到姥姥家了,非拆了他们不可! 袁侃趁着这高兴劲想给梁川添一把火:“梁川小友也不必喟叹,咱们是迟早要让位的人了,这样,今天儿的事咱们就此揭过,学生都还年轻,年轻就会犯错,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不许再因此事两个书院互相结怨,你看如何!” 梁川心想,反正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这老家伙自己爽了不找自己的麻烦那比什么都好。 “这样最好了,咱读书人和气才能生财嘛,干嘛整天打打杀杀的。”梁川自诩读书人,开口就与钱有关,有意无意地还瞟了范东程和孙厚材一眼,看得两个人是心惊肉跳。 梁川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以为事情这样也算结束了,正想招呼大家伙走了,没想到袁侃将他留了下来,说道:“小友出了几个绝对给世人来对,难为了世人许久,总算是被我的学生对出来了,想必小友的心情也是欣慰,我这里也有一个上联,不知小友想不想试试,以小友之才,这区区下联应该不在话下吧。” 梁川心想老家伙你都让老子难堪了还要怎么样,这气出完了连称呼都改了?不过以自己的文化水平加上自己纵横多年各大论坛贴吧还有网站的阅历来说,还会怕了你不成? “请指教。” “梁川小友听好了,我这上联是: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小友请。” 袁侃这个对联的用意相当的明显,梁川的书院叫清华,他的叫清源,两个书院名字相近,水平却差太多,所以讥讽他名相如实不相如,文化人耍小心眼昭然若揭啊。 梁川听了这上联那个怒啊,你个老不死的拿老子自己开刀就算了,这个对联明显是冲着自己的书院来的啊,你娘的,今天要是不能对出下联,那真的自己的清华的名声就要永远矮人家一头了。 郑若萦也替梁川着急,从来只是见梁川给别人出对子,也没怎么见过他对别人的对子,这一场可不能输啊。 梁川脑子飞速运转,这个对联倒也不难,虽然名同人不同,暗含揶揄的意味,但是自己不能像他那样小心眼,对联要对得大方一点! 梁川思量了一会,在地上踱了两步,缓缓地说道:“魏无忌,长孙无忌,尔无忌,吾亦无忌!” 梁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你不要脸,那我可就也无所谓啦!这个了下联对得极其工整,而且有力地反击了回去,在场人的人都听过这些人名,人群中当场就爆出阵阵喝彩,梁川赶紧拱手向周围的人致谢。 袁侃被梁川顶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一阵输得不可谓不惨,冷哼了一声,挥了一下衣袖,对着自己的学生吼道:“咱们走!” 第三百一十六章回到故里 荡宋第三百一十六章回到故里袁侃回到书院,独自坐在案台后一言不发,下面的学生不曾看过先生这副表情,大家悻悻地坐着,犹其是范东程和赵厚材两个人。 两个人心怀鬼胎,本来双方是势来两立的两拨人,私底下都是找梁川买的下联,两个人难得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一种没有被先生推出来强出风头的庆幸。 唐介和文博彦两个人还纳闷,两个人刚刚来到书院的时候,书院里空无一人,连先生也不在,不一会儿又一群人全都回来了,连袁生先也像吃了死苍蝇一样,脸色这么差。 两个人平时跟其他人也没有交集,都是两个人扎一堆做自己的事儿,今天一看情形怎么不对啊。 唐介好奇心重,看着旁边的人问了一句:“今天先生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差,你们刚刚去哪了,怎么也不吱会一声?” 坐在唐介边上的这个学生阴笑了几声,然后放低了声音轻声说道:“你刚刚没去看热闹,咱书院的人被打了,先生带我们去讨公道,结果公道没讨到,被人挫了一鼻子灰,嘿嘿!” “对方是什么来路,这么嚣张?”唐介这个地痞子的本质暴露出来,最喜闻乐见这种打架动手的花边新闻。 “对方叫梁川,在承天巷开一家店,咱们几日不是刚对出几个很难的下联,先生今天出一个上联,谁知道人家走两步的功夫就给破了,别提多扫兴啦!” 唐介可算听明的了,原来是找承天巷梁川的麻烦啊,他差点笑出声,阴阳怪气声音不高不低地来了一句:“有的人还偷偷去找人家买下联呢,怎么想的,还敢去找人家的麻烦。” 唐介的声音就像有意无意要说给某个人听得的,尽管压得很低,但是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到目标人物的耳朵里,袁侃正在暗自生气呢,一听唐介的话马上就留心了。 “刚刚是谁在说话,起来,把话给本夫子讲清楚!” 范东程和孙厚材话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一凉,哀号道要死。 唐介被点名,晃悠悠地站在了起来。然后不嫌事大地将那天自己在梁川店里的事情讲了出来。 范东程和孙厚材两个人脑海中一片空白,目光呆滞地坐在坐位上再准备迎接袁侃暴风雨的狂怒。 袁侃本来脸色铁青,听了唐介的话直接能开染坊了,那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台:“你们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 这人是彻底地丢大了,袁侃以为自己的弟子灵光一现给自己挣脸了,没想到是暗地里去找人家买的下联,梁川也真他妈地沉得住气,竟然当场不拆穿,把自己当猴子在耍! 梁川带着孩子们游玩了一圈清源县城以后,回来让小钗和玉贞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凤山了。 他先去跟隔壁的房东毕照升辞别,这一去得明年才能回来了。毕照升也是很喜欢梁川,一听他要走心里婉惜不已,眼下也快要到年底了,回家过年是免不了的,也就不再挽留。只是跟梁川说明年开春要早点来清源,这样他也有个人一起喝酒。 梁川接着又去跟弘逸和尚道别。现在月台寺每天那口功德箱都要清理两三次,佛祖前来跪拜的人不多,但是那个罗汉香火都快超过佛祖了。清源的人要是自己供着的是隔壁小品的雕像,不知道会做何感想。寺里又来了很多的小和尚,弘逸自己做了主持,现在月台寺风光无两,弘逸也是舍不得梁川,要不要城里现在好户大富人家请他去做几场法事,讲一讲佛经,他可能还真想跟梁川去兴化看看,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是时候去透透气了。 店里就留给小品了,凤山也不是他的家,他跟着回去也没意思,大家都希望看到的是梁川而不是他一个外人,还不如留在清源多赚一点钱呢,而且有得住,现在的日子滋润得不行,脏活累活不用干,活脱脱一个包工头。 清源目前也没有半点进展,再呆着也不是办法,即使有什么好发展的项目碰到春节也得先停下来,这倒不如等春节过后再回来清源。郑若萦现在天天缠着自己,那几十亩甘蔗地得回去处理一下了。 梁川将所有的后事安排妥当,留下赵小品守着店,其他人打包着行李开始开赴兴化。 孩子们出来几天明显没玩够,不过梁川跟他们说了一句,玩固然开心,当下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学业为重,业精于勤而荒于嬉,最宝贵的时间如果花在玩乐上面,那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成就。 梁川的话就像圣旨一般,他们对梁川的话是言听计从,一个个便收起了玩乐的心,身上已经换上了新制的校服,美滋滋地准备回家去了。新衣服里面有小夹袄,穿在身上特别保暖,而且颜色偏深,耐磨耐脏,最合适不过了。 梁川雇了一辆马车装那一千多斤的稻种。何保正很是替梁川担心,现在世风日下,道上骗子还有盗贼横行,人心早已不复从前,世人为了点蝇头小利能争得头破血流,更不会讲什么信用道德了。一千多斤的稻种啊,能种将近一百亩的田地,况且这是稻种啊,何麓就没有水田,难道三郎想去南岸买水田不成? 一行人走到万安河边上,夏德海还是在这河上摆渡。好家伙,一看梁川这么大一群人,足足有二十多号人,还有一千多斤的粮食,个个精神抖擞,倒还是梁川几个人,孩子多了十来个,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跟着一群随从。 夏德海早就腻了这万安河上的勾当,现在也从良了,安分地撑船,不再做那些杀人越货的歹事。他倒是很敬重梁川,一看梁川就是干大事的料,希望梁川这能不能带带他。 “海子啊,你先再这熬一熬,目前我也没有河运或海运的业务,但是以后肯定多少会有,不是我也会有朋友干这个,你行船的功夫好,这本一身的好本事,人胆子又大,啧啧。” “大哥,你那里还缺人不,管饭就行,我去给你打下手。这一天风吹日晒地也赚不了几个钱。” “我那里现在人手太多了,急不来,你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就好。” 夏德海无奈只能继续在这里撑船,来回四趟总算把稻种和所有人送过了万安河。 梁川心想,这里要是有一座桥就好了,不过这还得好久之后伟大的兴化人蔡襄才会在这里建起一座长桥,能够历经千年,一直保存到后世。 郑若萦一路上紧紧地跟在梁川的边上,沈玉贞不了解郑家大小姐之前和梁川的纠葛,直问叶小钗:“怎么这个未出阁的千金大小姐离梁川这个有夫之妇这么近,不怕大家说闲话吗。” 叶小钗笑了笑,“都从兴化追到清源了,你说还会怕人说闲话吗?” 其实两个人都对梁川很有好感,可惜一个出身风尘,另一个沦落贼窠,都自认清白不在,否则以她们的傲气,肯定也想争一争对梁川的感情。现在就这样陪着梁川也未偿不好。 瞎子也能看得出这个大小姐天天纠缠梁川是个什么意思,郑家大小姐缺钱吗,肯定不会。这个只是个说辞,最麻烦的是梁川现在已经有家室了,而且艺娘还是那么的贤惠,要是个恶妻倒还好了,休了再娶。这个大小姐要怎么解决这个关系,难道她一个堂堂大小姐给梁川做妾? 按目前来说这个大小姐给梁川做妾那有抬举梁川了,郑家家大业大,他们父母也不可能啊,那是拿着刀子往郑益谦脖子上抹,逼他们去上吊的节奏。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梁川不是凡人,能文能武,会种田会经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说白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郑家一个乡下的土财主以后说不定梁川还看不上呢。 一行人在万安渡边雇了几辆马车,晃晃着朝兴化奔去。兴化现在将县城的墙加高了许多,兴化本身人口众多,又在部分聚集在县城。本为是因为南方没有战事,所以没去重视城防这一块。 现在战争都爆发了,当官的才意识到这事不是儿戏。城墙规模全部是按着北方大城池的那种标准去建的,有城门、门楼、角楼、女墙、雉堞、马道,这个工程可不少,还好今年收成没有了,农事大家也没有去做,都在等明年的到来,劳动力多得没地方安置,官府招募这些闲散人员去建城墙。 到了兴化何保正就先赶回村子,梁川问他干这么着急,何保正嚷着家里有事,就先走了。 车队走到南溪边上,桥还是那座浮桥,只是北岸竟然站满了何麓莲乾还有仙水的父老乡亲。北岸上人头攒动,全是夹道来欢迎梁川回归故里的。许多人花了钱去买了鞭炮,远远地看见梁川高兴地燃起了鞭炮,还有抬着大鼓的,敲着响锣吹着唢呐的,锣鼓喧天喜气洋洋,那声势比过年还要热闹三分。 梁川看了都愣了:“我出门这么久,咱老家是有什么喜事吗,还是谁家中状元了,这么高兴。” 三个村子的保正跑过来,对着梁川说道:“三郎,你可算回来哩,乡亲们都在等着你呢!” “什么,这都是等我的啊,我梁川何德何能,让乡亲们这么劳师动众的。”梁川放眼望去,河边满满的都是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真诚的微笑,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来,这。。。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有人在想着念着自己。。 第三百一十七章兴化吾乡 何保正是回来报信了。梁川一过桥,乡亲们就迎了上来。 “三郎晚上去我家喝酒,我让老娘们杀了一只鸡,我那缸泡银环的老酒拿出来让你尝尝!” “你急个什么劲?我们何麓的都没请人家三郎呢,你山水村的外人急什么?去我那,我杀了一只老鹅,三郎你到我家去。” “你们杀鸡杀鹅的也好意思来请人家三郎,我家晚上炖羊肉了,还有一坛子黄酒,三郎来我家!” 三个村子的老人一拥而上,将梁川团团包围,几个村子的人都受过梁川恩情,原来听说梁川想离开凤山去外面闯荡了都是一脸婉惜,好后生谁不愿留下来造福乡梓,不过梁川是有本事的人,能人怎么能窝在山沟里,自然是该去外面干一番大事。他们也乐得见梁川干出成绩,回来大家都脸上有光,几个村子多少年没有人走出来而风光地回乡了。 何保正先回来了,也没跟几个人说梁川回来消息,但是消息就像长了脚似的,传得特别快,一时间三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他们抬着鼓拿着锣基本大家都自发去河边等梁川回来。 郑若萦也没想到梁川的威望现在这么高了,人群里他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所在。所有人都以这个男人为荣,她在凤山土生土长这么久,知道这片土地的人什么秉性,他们很难会服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外来的人,但是梁川做到了,这就了不得了。 梁川将激动的人群安抚了下来:“乡亲们的盛情小子我感动得无以为报,我出去有些时日了,看到大家这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这也替大家高兴。大家不必为我破费,今天我得先回家,家里娘子还在等我呢,改日谁请我一定到位,咱们喝个一醉方休!” 自己成管大队的队员也基本都来了,他们欢迎自己的方式比较特别,原来还是松散的队伍,各自的伍长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小跑起来,快速集结成队列的阵型,一队一队有序地排列下去。 “各列报数!” “一二三四。。”山里的乱民击退了,可是成管大队永远地留了下来,他们仿佛成了三个村的保护神。 乡亲们见到一幕无不动容,自己的好儿郎几时有过这份威武的英姿,还不是梁川给调教出来的,山民动荡中,不靠官府只靠自己,这困难咱还不是渡过了。 “报告队长,山水人员全部到齐,请指示。” “报告队长,连前人员全部到齐,请指示。” “很好,我看何麓的也全到齐了,所有人听令,晚上先回去,明天到我家喝酒!” 所有的队员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听着梁川的话,各回各家,令行禁止。 郑若萦山民动荡的时候她可没来过何麓,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训练出了这么一支队伍,太雄壮了,太有视觉冲击了,她完全不明白梁川是怎么做到的。 地里的甘蔗已经长得葱葱郁郁,棵棵都有两米多高,范殿元他们现在每天都跟打仗似地守望着这片甘蔗地,因为甘蔗太甜了,对乡亲们的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大家以为是郑家的产业,偶尔就来偷一偷甘蔗。后来范殿元跟人解释这也有梁川的股份,村民们竟然自发地帮范殿元他们守起了甘蔗地,三郎的事就是他们份内的事,不仅他们没有再来偷甘蔗,许多路过的人想偷,少不了一顿毒打。一片甘蔗地保卫得是相当的好,要是一般的人家,家里种果子的,日防夜防,也得有不少果子遭了贼。 “你再不回来,这些甘蔗就要坏了!” 郑若萦当初也是拿自己的终身大事赌上了这近百亩的甘蔗地,现在甘蔗成熟了,她自然不能让梁川爽约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怕什么,不就制造糖嘛,包在我身上。” 梁川把胸脯拍得直响,他看到这片甘蔗种得这么好,自己也是信心百倍,这片甘蔗地面积一望无垠,近百亩啊,哪怕自己的技术不到家,可是胜在数量大啊,手艺不精就练练手,早晚能把这玩意给做出来! 孩子们各自回家了,他们的家人知道郑家的大小姐带他们去清源找梁川了,回来的时候一个人还做了一套新衣裳,对梁川更是感激得无以复加。现在许多孩子也想进书院读书,不是贪图梁川的好处,是梁川这个人有本事,跟着人家肯定能学到本事,总比在泥地里打滚强吧。 望乡门前冷冷清清地,大门洞开着,寒鸦在枝头嘶鸣,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一点生气都没有,要不是房子是自己看着盖起来的,梁川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走进天井里,杨秀正在几个陶缸边上做着泡菜,李二花还是恬淡地坐在院子中间做着竹编,一派与世无争地模样。看到梁川还有小钗玉贞回来,抬起头微笑道:“东家!” 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一样,也没有意料中的激动,各自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你们知道我要回来吗?怎么没看到艺娘,发生了什么事?”梁川感觉有点不对啊。 “是啊,艺娘跟我们说郑姑娘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何保正也提前回来说了你会回来,所以我们不奇怪啊,艺娘在厨房呢,买了好多酒菜,给你们准备好吃的哩!” 杨秀自打梁川走了以后,没事自己又托何保正去弄了几口陶缸,泡菜越做越多,给乡亲们送泡菜还是吃不完,吃不完就让何保正去各个酒楼试试,看他们要不要拿一点泡菜去卖。 何保正现在蚊香的生意因为天气变冷了蚊虫少了所以跟着生意也少了一点,但是这蚊香在市面上的火热程度并没有减少,何保正已经拿了了凤山还有兴化所有的酒楼的生意。他自然也就跟酒楼的不少掌柜关系处理得不错。 这泡菜兴化原来也很少见,何保正一经推荐,马上就有识货的人注意到了,这东西不管是下酒还是当成饭前的小菜都十分可口,让人胃口大开,各个酒楼现在时不时都要跟何保正订一批,杨秀的泡菜生意自然也就打开了。 这玩意关键还学不来,手艺是独家的,杨秀又大门不迈的人,别人想偷师也没办法,整个兴化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梁川摸进后厨里,大锅里正在炖着羊肉,小炉子上煲着鸡汤,几盘素菜炒好了正摆在案台上,灶膛里的火威力十足,整个灶房里弥漫着一股子香气,馋得人口水都要下来了,房间里暖洋洋,映得人脸上红扑扑的。 艺娘系着一条围兜,正拿着柴禾往灶膛里塞,脸上汗津津的,火光映着小脸更一分别样的抚媚,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梁川什么时候摸进了灶房。 梁川悄悄走到艺娘后面,一把搂住她的蛮腰将她抱了起来。毫无防备之下艺娘吓得尖叫了起来,外面的李初一刚回来,听到动静赶忙冲进灶房,结果看到了这不知羞臊的一幕,黑着脸又走了出去。 “三哥。。你回来啦。。” 艺娘回过脸来,看到了自己的男人,把自己抱在怀里,脸都红了。 “想我了没。” 梁川一脸坏笑地看着艺娘,问了一个让人难为情的问题。 “想,每天都想,无时无刻不想。” 艺娘也变得大胆而直接,梁川没想到原来腼腆的艺娘现在都敢这么直接了,有点小意外。 梁川抱起艺娘冲出灶房直奔卧房,艺娘以为自己嘴上不显弱三哥的‘气焰’就会被打下去,没想到三哥这么直接,一回来就想白日快活。急得她直打梁川胸口,小脚乱蹬。好久没做那事了,可是也不能白天做呀,好歹等到夜里嘛。 “灶上还在炖羊肉呢,火我可得看着啊。” 艺娘心里高兴死了,可是嘴上要说不乐意啊,这还得找个借口。 梁川抱着艺娘走了出来,经过天井里,所有人看到梁川这一幕,羞得脸都红了,赶紧把脸都转到一旁,假装忙自己的事。 梁川还不知羞地朝杨秀喊道:“杨秀灶房你去看着点,我跟艺娘有正经事要办!” 一句话让众人是实在憋不住了,个个捂着脸,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杨秀狠狠地白了梁川一眼,不情愿地走进灶房。 郑若萦一个黄花闺女也是脸红得涨得通红,梁川怎么能这么无耻,大白天的也不收敛一点,本来大好的心情,气呼呼地就走了。 梁川把艺娘抱进房里,紧闭门窗,三下五除二将艺娘剥得精光,然后跳上床去。这些日子也是禁欲许久,火山在这一刻骤然爆发,梁川在自己的这块责任田里疯狂地打着地桩。 “艺娘你这多日不见,小肚子都跑出来了呀,这可不行,咱们得多运动运动。” “嗯。。嗯。。” 床上春光无限。 “你要死啊!” 艺娘满脸潮红,娇小的身子紧紧地贴住梁川,抱着他那钢铁一般的身子,默默地承受着这快乐的一切。。 第三百一十八章准备工具 荡宋第三百一十八章准备工具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呀,梁川敞着衣襟立仰在自己的床头,艺娘几个月都是家里,皮肤白了许多,虽然还没有到白玉的程度,可是水嫩水嫩的,梁川的大手摩梭过去,相当的舒滑。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情况还好吧?” 梁川估计也没什么大事,一个个气色比自己走的时候还好,要是有事早就翻天了。 “嗯,家里一切安好,你安心在外面做事,家里这边有我呢,你不用担心。” 梁川轻轻地吻了一下艺娘,不老实的大手摸到他的玉兔之上,轻轻地把玩着,弄得艺娘身子又开始发烫了。 “孟先生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可要吩咐他也教教你读书识字,不然以后你要给我写情书我一想到孟先生也看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艺娘羞得‘狠狠’掐了掐梁川腰子。 “你坏死了。” “艺娘你竟然敢对夫君不敬,我要好好地罚你!来,骑上来。。” 艺娘啐了梁川一口,“大白天的,你都快在床上生根啦,等下出去还不让她们笑话我!” “我看谁敢!” “前些日子有一个自称是高干的人,送来一封信还有一口木箱,你不在我也没办法给你,三哥你等下我去给你拿。” 艺娘跳下床,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木盒子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梁川。 梁川听到高干的名字有些意外,这小子自从山民动荡谢幕以后就没有了音信,兴化这场动荡有人升迁有人遭殃,赵惟宪还有他手下的一大帮人没有一个占到便宜的,高干后来什么情况梁川没有途径得知,久而久之也渐渐淡忘了。听到艺娘说有信来了,他还有点想念这个知已了。 信封还未启封,上面写着:“贤弟亲启。” 梁川撕开封沿,抽出信纸上面写着:“梁川老弟,老哥托你的鸿福,那几十条尸体换得老哥哥一个高升,一把年纪了还有这个狗屎运,全靠老弟,哥哥我提了几级到高邮混差,打熬了这么多年挣了个团练使出来,合赖贤弟所赐,送点小礼物给老弟,兴化鸟不拉屎没甚前途,速来老哥哥这里。” 信封里写得龙飞凤舞地,涂涂改改好几处,那字是标准的大头字,跟梁川的字有得一拼,完全没有书法的美感。 梁川苦笑了一下,原来这个小子被调到淮扬去了,那里可是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啊,盐绸人口美女要什么有什么,大宋的经济命脉所在,这里哪怕是一个九品芝麻官都是别人眼红的所在。 信封的背面还有几个字,写着:箱子里有点小钱,箱口我铸死了,你大胆砸开它。 那口箱子艺娘收到了床底,梁川拖了出来,霍,还有点沉,分量不轻。 梁川拿来自己的斧子,斧背用力朝箱子的栓口处敲了下去,咣的一声火花四溅,上面的铸铁件应声脱落。翻开箱子,里面赫然是满满地一箱金银珠玉。 箱子一动不动地就窝在床底下,艺娘一点动它的心思也没有。现在的日子不比从前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赚的钱够一家人用度绰绰有余。 这箱子是给梁川的,万一里面有些要紧的东西,可不敢弄没了,谁料箱子里竟满是金银财货,梁川箱子一开也被惊到了,这钱财好多。今时不比往日,以前看见几个铜板也能高兴好几天,现在见多了,一家人也是小有家财的了,再没有了那种激动的感觉,当初家里连请郎中的钱都没有,两餐吃小米粥,苦日子熬着熬着也熬过来了。 好比艺娘,现在这么多银子摆在眼前,也只是哦的一下,,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波澜了。说到底,艺娘身为一个女人对财物没有那么大的追求,她更向往的是平安与稳定,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够了,其他的都是浮云。 “这些是高干送给我的,报答上次我送他的那些尸体,估计他靠着这些尸体升了不小的官,才有这么多的油水。” 艺娘想起那场厮杀也是五味杂陈。 “这钱不该咱们自己留着。”梁川脸上也有点不滋味,接着说道:“艺娘你收起来,等过年的时候我想办法把这个钱给散一散。” 看到这钱梁川就想起上面沾满了人血,一下子也没有再发泄的欲望了,在艺娘的腰肢上摸了一把,慢慢地把衣服穿了起来。 第二天,梁川一大早就起来了,自己跑到了小树林里又跑了一圈。赤着脚光着上身,身上的肌肉条条绽开来,脚下感受着大地传来的对穴位的刺激,一路狂奔下来,身上汗珠细密,蒸腾起阵阵烟雾,大冬天的,让人匪夷所思。 梁川跑完顺便去看了看自己的蜂箱,当时走的时候有吩咐艺娘天冷了上来加一点草,给蜂箱保保温,也经很难看到土蜂的活动,相信明年这些大家伙又会活动起来,届时就能收不少的蜂蜜了。 山上茶园长势相当的喜人,三叔现在容光焕发,再也不是那个神叨叨的糟老头子,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看了梁川从腰里解下酒葫芦,给梁川饮个痛快,每天巡三两趟茶山,然后筛一壶米酒,换一个微熏,坐在山头上美美地傻笑一阵,一天就算过去了。 这片茶园要两三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完全发育好,开始采茶叶,现在自己没有技术也没设备,茶叶也不够成熟,还没到打这些茶叶的时候,再说了现在茶叶自己弄好了难道自己喝吗,这么一大片也喝不完啊。 走到家里,学院没有开学,孟良臣外出去祭祖还没有回来,家里就显得安静多了。郑若萦昨天气呼呼地走了,回去一想人家是夫妻两,在自己家里做什么事也没碍着别人啊,自己生什么气? 梁川知道她的来意,换了身衣服,对她说道:“走吧,天天跟黑白无常上门催命一样,怕了你了。” “去哪里?” 郑若萦傻傻地问道。 “当然是去准备做糖的家伙啊,难道还去游山玩水啊,日子不用过了啊?”梁川白了她一眼,地里的甘蔗已经到了收成的季节,再不榨成蔗糖的话就要错过了季节,好不容易有一项稳定的产业即将成型,不能再错过一年。 郑若萦有些高兴又有点委屈地嘟囔了一句:“游山玩水不好吗。。” 制糖的第一个关键点是要把甘蔗身上的蔗汁压榨出来,下一步才能对蔗汁里的糖份进行提纯,这个步骤放在后世可以说是毫无难度,但是放在眼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首先现在没有机器,难道制造出那么完美的压力,这样就很难将甘蔗里的汁压榨干净,损耗也会比后世来得多。怎么将蔗汁压榨出来呢,梁川想起了当年参观兴化糖厂的历史进程时,有一个老物件让他印象深刻。 这个玩意叫糖绞。 梁川让郑若萦带他去石匠处,这玩意平常难得一见,兴化还有凤山这个时代应该是还没出现,否刚应该家家户户都有了,因为后来制糖直到改革开放时期一直都是兴化的一项支柱产业。 得把制作的图纸给石匠,这样石匠才做得出来,至于组装嘛,梁川自己来动手。 糖绞类似于两个巨大的齿轮一样的磨盘,竖立起来的两个圆柱形的石轳,牵引力是畜力,大型的牲畜比如牛或骡子,拉着这两个石轳转动,原理有点类似于轮轴与齿轮的装置,两个轳互成反方向旋转。 这石匠功夫也不咋嘀,在兴化干了一辈子也没干出个什么名堂,梁川讲了半天这个石匠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梁川描的是个什么玩意。 梁川说半天嘴巴都干了,心想当初赵家思还在的时候,没有先让他帮忙把这两个石轳给打制出来,现在可惜了。那帮螺城师傅他是一百个放心,个个人品妥妥地,让做什么绝对保质保量地完成,手艺又极为精巧,做什么都能按着要求完成,实在是难能可贵。 眼前这个石匠,就是个棒槌,怎么讲都讲不明白。无奈梁川只能动手去画了:这两个磨盘转轳高约一尺半有余,径宽有三尺半。下面安放着一个石凿成的榨盆,有点像磨盘上面收榨汁的那个收容器。石轳圆柱上下中心各凿出一个六方孔,里面安装竖木作为转动轴。 石磨盘形状有点像齿轮,两个石轳组合在一起圆柱所突出的石齿与凹入的孔相契合,这样转动之后才能压榨掉最大的空间。师傅这个师傅眼睛盯着这个像石麿又不是石磨的大家伙半天看了半天,仔细询问了各个地方的形状还有特点,这才挠挠头好像有点明白的意味。 这玩意没有机器来切割石料,也得两三天不停地打磨才能做好,这个时间里梁川与郑若萦就先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糖绞还能成形,煮糖的锅可得先准备了,因为这个也要耗费不少的时日。 第三百一十九章买连环锅 梁川家的后厢当初让几个螺城的师傅盖了一个连通的大房子,这里面不随意让人进入,甚至当时也是只有几个师傅才能出入。 梁川甚至也不想让郑若萦这个小姑娘进来观看。因为煮糖这个事是个商业机秘,说白了就是价值连城的商业活动,独点着可以赚巨额的财富,要是被别人学去了,市场那么大,自己就赚得少了。 后厢外面梁川自己家的空地上,原来盖房子还留了好多,就是当初从招弟老爹那里买回来的,梁川请了几个工匠围了一个院子,石块加上石灰砂浆,石灰是从贝类蛎壳中烧出来的,主要成份是碳酸钙。石灰里再掺入黄土,砂子砾石加进去,最后再加入一点糯米,这样造出来的围墙的强度比现代的建筑还要强上三分。 现在梁川请工匠也容易多了,因为到处都是农散无事可做的农民,他们巴不得在这个时候找一点活干,眼下要过年了,不赚点钱今年也不好过。 三个村子的人都非常愿意给梁川家揽活,不为别的就因为梁川待人十分好,给的工钱都比别家的高,干活还包饭,中间还有茶水喝,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主人家? 别的主人家招小工都是防贼一样,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然后各种无理地要求要怎么样要怎么样,梁川都是说好了让匠人去摆弄。都是乡里乡亲的,哪里有那么多的小小心思?再说了这十里八乡的,哪一个不是受过梁川的大恩情?在人家的房子上动手脚,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外面的围墙很快就开始动工了,乡亲们一听梁川家的院子又要扩建了,个个十分热心,不要钱的都来帮工。梁川哪里能不付钱,别人一片好意,占了别人的便宜就过份了。 几十个人有人打石,有人烧灰,有人拌浆,有人挑运,一天一个进度,让人目瞪口呆,这就是人多力量大,人心齐泰山移的效果。 以前几个村子谁家能新起一间大厝,别的主家都是恨得眼红脖子粗,生怕别人家的风头盖过自己家,唯独对梁川,谁都是打心眼里服气,这梁三郎是个能力,人家能围大院那是人家自己有本事,服! 接下来就为熬煮蔗糖开始需要准备其他的工具。 第一样就是铁锅。 梁川买了五口锅,五口大小不一,一口比一口小,但是哪怕是最小的锅都比自家烧饭的锅的还要大上许多。 这么大的锅寻常铁铺里可没有卖啊,郑若萦看愣了,那么大的锅她都进去洗澡了,要这么大的锅做什么? 铁匠说眼下没有现成的,只能打制。兴化的铁匠铺倒是生意还行,因为这里大部分的乡民还是依赖农事生产,平时买个斧头锄子,做把柴刀什么的都要来铁匠铺,兴化人又多,干这行的人少,生意也就好了。 铁匠师傅干的活多了,打一口锅还不容易嘛,就是锅有点大这个就比较费功夫,也考验功夫,梁川交了定金,师傅笑道三天后就可以来取锅了。 我国古代在劳动人民的努力下,创造了灿烂的农业和工业成就,但是有个很严重的弊端,就是这些越是发达越是超前的工艺和技术往往是不对世人外传的,家家都守着当传家宝,甚至一个家庭里也是传男不传女。碰上动荡或是家庭意外,一样样让世人惊叹的大成就这样湮灭在历史长河里。哪怕是现在技术要复原这些工艺都是登天之难。 越王剑,瓷器工艺,象牙雕刻象牙凉席,失蜡铸铜法等,都是老祖宗创造的天人绝技,现在科技如此发达,看到这些技艺,也只能一声叹息。 买完锅以后就是买拉石轳的牛或螺子了,眼下是农闲时节,这种大型的牲畜才有地方买,平时想买都没有地方去买。郑若萦刚种甘蔗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农忙,求爷爷告奶奶地才买到了几头牛。 两个人在街上走着,郑若萦突然发现跟在梁川的身边简直比游山玩水还要有趣,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特质,他特别的专注。别的男人跟他在一起总是想着讨好巴结她,以她为中心,这样反而让她相当的反感。 梁川的注意力从来不会在郑若萦身上超过一刻钟,郑若萦感觉自己在他的眼里就像大街上普通的姑娘一样。他认真地思考着自己想要的需要准备的东西,每一样都能考虑到用途,做起事情来全身心的投入。郑若萦跟在他的后面,倒像是成了他的女仆一样。 梁川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特质,是那么地与众不同,这是什么感觉,是他越不理自己自己就越注意他吗。。 今年的甘蔗已经成熟了,他的爹爹多次旁敲侧击地问他今年的收成怎么样了,约定好的那钱什么时候能赚钱,赚不到是不是现在开始要物色好人家了,现在都快双十年华了,一个老姑娘了,要不要兴化县府跟他妹夫关系交好,早就罚钱要求强制出阁了。 郑若萦被逼得紧,三天两头就有媒人来讨生辰八字,他父亲也不藏私,敢来的都是家境差不多的,不乏附近几个县城的大户人家,来一个接待一个,催得紧地还要她出来让媒人看看,急得郑若萦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清源找梁川。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姑娘,千里迢迢地跑去找一个有夫之妇,这传出去名声得多难听啊,可是她不管,她就偏要。婚姻是终身大事,她憧憬诗书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爱情。 如果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那生活得多无趣,这里的人要么是死读书的书呆子,要么是混吃等死的衙内纨绔,比文采比不上梁川,比本事那更跟梁川没得比,还有比梁川更有趣的人吗。。没有了。 爹爹膝下无子,郑若萦以前就把自己当男儿,将来老了是要伺奉二老的。不嫁也好啊,梁川娶不了她,她也不嫁,就这样做个‘知已’不也挺好的吗。 “逛了半天了,去下亭楼里吃点东西。” 梁川牛还买日头都到中午了,家里估计有留饭,可是现在回去都什么时候了。 “好呀。” 郑若萦像一只欢乐的小鸟,跟在梁川的身边,做什么事情都觉得那么地有意思。 小二不认识梁川,倒认得这个郑家的大小姐,郑家凤山产业太多了,郑若萦又经常在外面走动,所以凤山许多在外面走动的人都会认识这个千金小姐。 “哟,大小姐里面请。” 蒋里正自从寻梁川的晦气不成功以后,后来又听说了梁川许多寻常人所不能为的天人之事,不由得庆幸当初自己没跟他死磕,这人不是一般人,只是东风还没到,有朝一日风云际会,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山民在他手头都讨不到好处,自己的胳膊比起那些乱民就只如一根草芥,有万一的话,现在自己下场可能也要很惨了。 下亭楼的生意因为山民造反大不如从前,到了年底才稍稍有缓和。兴化建军之后往来处理公务的公人多了很多,想趁着这个劲儿来兴化赚点小买卖的人也很多,兴化百废待兴,米药各种生活物资都极缺,来兴化做生意就不会有错。 郑若萦一路上也跟梁川讲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兴化的变化。他表弟石头原来看着贪玩放浪,自从他姑父失踪以后,便一肩挑起了这个重担。兴化这次需要的很多物资还有财力支持,石头一改纨绔形象,屡出奇招,与兴化军府的官系处理得极为融洽,拿下了许多独家生意,与官府的关系更上了一层楼,城中几个大户原来还以为郑祖亮不在郑家就要半死不活了,没想到走了一头狮子,醒了一头猛虎,让他们更是叫苦不迭。 “大小姐吃点什么?”跑堂卖力地将桌子擦得铮亮,接着道:“本店新来了一道小吃,腌泡菜大小姐要不要尝尝。” 梁川一听急叫道:“来点别的,家里都是泡菜,吃不够还要上你们这里来吃啊。” “哟客官莫不是说大话,这泡菜都是何麓那梁三郎家中专门买来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郑若萦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小二哥,换点别的吧,最近有什么山味多来几样,然后黄酒温一壶上来。” “下午咱们还要买什么?” “买黄牛啊,我自己要买的。” “你买那个做什么?” 郑若萦知道梁川鬼点子特别多,又不会师出无名,肯定会做点什么。 “学院有几百亩山地,以后开垦出来种稻子,还记得我在清源港口买的那些稻种吗?” 学田是公家的,说白了是梁川自己的,让私人去买牛不合适,山地又极难开垦,没有牛怎么也不可能开垦出来,这牛自己买了,以后可以承包到户,让村子里的人去养,他们自己也有地,肯定也会用到耕牛的。 牛可是浑身是保,可以挤奶可以种地,放养在外面吃点草,然后偶尔喂点麦糠什么的,也是挺好养活的,就是比较累而已。 “我记得啊,你真的要种那些稻种吗,万一是假种子怎么办?” “假种子那还能怎么办,认倒霉呗。” 只是谷德昭那小子看样子挺真诚的,做生意靠行骗能维持一时绝对撑不了一世。这年代都是农业为主,种子更是重中之重,贩卖假种子在哪里的官府都是重罪,他们也不敢乱来。 退一万步,梁川不是神仙,也会有被人骗的时候,人总不可能一辈子行大运,不吃亏的吧。这损失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不会伤筋动骨。 第三十二十章表明心意 “孙厚朴去河北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吗,刚开始不是说才去三个月的,现在都几个月了,是不是碰到新欢了,把你给忘记了。” 梁川提谁不好,偏偏去说这个有钱大少爷。郑若萦把脸一沉,恶狠狠地看着梁川:“你就这么希望我嫁给那个人吗?” 梁川顾着吃菜,道:“嫁给他不好吗?家里有钱,人长得又俊朗,配你不亏吧。” 郑若萦大好的心情被他破掉殆尽,坐在客桌上眼睛悄摸地就流了下来,筷子也没动,只是两个直直地看着梁川。 这个人为什么心这么狠,他有娘子就算了,自己也不奢望能再嫁给他为妻了,只是为什么他都不明白,这么想自己嫁给他人做妇呢,自己如果嫁给他人,这辈子还有相见的机会吗。。 梁川见桌子筷子一动不动,瞟了一眼郑若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端端的怎么流起眼泪来了,大庭广众之下地,等下别人还以为自己把她怎么了。 “你哭什么啊?” “我恨你!” “你恨我干嘛?赶紧擦擦,再哭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郑若萦这才抽出锦帕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 “下午还要干很多事,多吃一点,等下喊饿可是没地方吃饭了。” 郑若萦知道这个‘坏人’一点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甚至在他看来,男人能干的事女人也能干,仿佛天经地义一样,要让他可怜自己肢子饿或者是脚累腿疼的,那是痴心妄想。 一个下午,梁川领着郑若萦在街上溜哒着,看见谁家有卖牛的就上去问两句,牛好坏一看皮毛,油光滑亮的肯定是好牛。跟人一样,人生病了皮肤就会粗糙无光泽,牛病了那皮毛也会杂乱干涩。还有一个就是看牛的牙齿还有牛蹄,好牛这些部位都会长得十分地壮实。 这些知识原来他们课堂上老师也偶尔有提到过,只是梁川的那个年代都流行机械化了,除了少数偏远的地方,养牛的也少,用到牛的就更少了。 郑若萦两个人牵着两头牛往家里赶,梁川牵牛那小意思,郑若萦哪里会牵牛啊,牛尾巴往她脸上一甩,差点吓不死她,尖叫一声,扔下牛绳自己就跑了。看得在旁边的梁川开怀大笑,路人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衣着光鲜亮丽,也跟着人家牵着牛绳,纷纷驻足观看,看到这一幕也是乐不可支。 无奈梁川只能花几钱,请了一个老汉,让他帮忙把牛牵回去,老汉拿了梁川钱,都要笑开花了,牵个牛也能赚钱!高兴之余一个人牵了四头牛,别说这老把式还有两把刷子的,四头牛在他的牵引之下,鞭子一甩指哪走哪,跟在两个人的屁股后面,缓缓地朝着何麓走去。 “其实牛非常地温驯,比马好多了,牛环一扯你让它往东它就往东,让它往西它就往西,你说听不听话!” 梁川还煞有介事跟郑若萦介绍起了这牵牛的技术要领。 郑若萦羞得满脸通红,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要是能给你鼻子也上个鼻环就好了!看你还欺负我!看你还不听话!” 老汉看着小两口拌嘴,在后面咧开嘴笑了。 梁川回头看了一眼老汉说道:“老汉你别误会啊,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牵牛老汉笑道:“你们说你们的,小老儿耳背什么也没听到,不过年轻人要珍惜呀,像我们老了有些事就只能藏心里了!” 回到家,梁川让招弟去通知何麓的四个伍长过来。何大力他们一过来,看着梁川牵着的四头牛,都有点奇怪,队长不是打算去清源赚大钱了吗,怎么还买牛了,难道想通了,打算在何麓当个大财主了吗。 “现在没有打仗了,你们估计一个个手头都没有事干,还得帮家里干活,这样我买了几头牛,你们目前的任务就是帮我把牛养好,这四头牛可是书院的,以后要耕书院的地。先给你们养着,你们各自队员有需要的用耕牛的也可以借过去用。” 梁川把牛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问他们有没有问题,原来何麓是有五个队的,可是后来有死有伤,队伍整编了一下,就剩下四个了。 队员们当然没有问题,他们高兴得不行,有头牛各自队员们家里种地就方便多了。 “队长我们这牛要养到什么时候?” 何大力问道,这小时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可是内心火热着呢,说话专挑关键地讲。 “先养着吧,我自己到时候也需要用牛,需要的时候会跟你们说。你们这牛千万别弄丢了啊,还有牛生病什么的需要用钱就来找我,别把牛给我养死了知道不?” 这耕牛的价格可不便宜,一头七到八贯不等,普通的农民家庭哪里买得起。倒不是梁川舍不得这些钱,只是现在牛好买,过一段时间牛死了,那时候已经是农忙了,钱再多也买不到牛啊。 “队长你放心啦,这牛分给队员们,队员们可是拿它当祖宗供着啊,自己饿着也不敢让这祖宗饿着啊,更别提生病什么的了,咱村里才几头牛,保正那头老牛看得跟性命一样,我们年纪小不代我们不懂嘛!”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如果要用牛时间要商量好安排好,队员听从伍长的安排,伍长也不能藏私,知不知道,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因为这牛伤了和气,我饶不了你们!” 梁川想起了以前人民公社时期公社之间这些耕牛农具都是集体的,许多公社队员就会因为耕牛和农具的使用权而产生矛盾,谁先谁后讲不清楚还会大打出手,这样可就不好了。 “咱们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没必要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闹得不开心,要服从大局,更要互相礼让知道不。” 梁川苦口婆心地说道。 “放心吧,我们没那么小心眼。” 一个队伍里的队员当初都是自己选的,要么是要好的朋友要么是宗族的亲戚,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应该还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要是出问题了,记得咱们的队规吗,我只能依军法处置了。” 梁川最后祭出了大杀器,不要要求严一点,都觉得梁川这个人好说话。 四个伍长美滋滋地将牛牵了回去,有牛有水车,现在干农活早就不比以前了,日子还能这样过,放在以前简直不敢想象。 梁川转头看了看郑若萦,这姑娘今天跟自己走了一天了,现在正坐在大门边上锤自己的腿肚子呢。 梁川走过去,抬起她的小腿,手轻轻地替她揉捏着,这个动作跨越了男女之间那种纯纯的友谊,惊得郑若萦心中的小鹿差点撞破胸膛,激荡的热血直冲大脑,眼前一阵朦胧,呼吸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怎么能这么。。。男女可授受不亲啊。。 “你一个大小姐何必呢,好好的花轿不坐,大马不骑,跟我一个粗人只会吃苦,走一天腿吃不消了吧。” 梁川的手粗得像冬天的桑树皮,宽大而温暖,轻轻地揉捏着却让人感觉分外地安心而舒服。他的话里温和而平静,甚至没有一丝丝地起伏,反而是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不占自己的便宜,否则自己早就挣脱了,郑若萦这样告诉着自己。 “我愿意。” 郑若萦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梁川不明所以。梁川抬着看了看郑若萦,她的脸就像霜降时熟透了的柿子一般,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 “你发什么神经?” 梁川替她捏了一会,缓缓地放下她的玉足说道:“赶紧回家去吃饭吧,出来也一天了,这几天你可以不过来了,等我把糖绞还有连环锅做好,灶台砌好,到时候你就可以再来观摩了。” 梁川叫来何保正,把这个姑娘送走,这会再让她走回去凤山他可不放心。可怜的小姑娘在车上一步三回头,那眼神里有写不完的不舍,看得梁川心里怪怪地,难道这个姑娘喜欢上自己了吗? 梁川脑海里想了一想这个问题,突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这事要是真的话。。 真啊,难怪这女人一直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自己把她当哥们,结果她想打自己的主意。这事要是真的,那她老爹不拆了自己才怪啊。。。 郑益谦那人心气极高,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嫁的人身份绝不能比他们郑家低,梁川是什么人?充其量就是有一口饱饭吃的泥腿子,就这样的家世想打他女儿的主意,是不是恨不能气死他? 梁川自己也觉得不妥,自己可是有老婆的人了啊。。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艺娘不知道在哪里。梁川在家里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艺娘去哪里了?” 梁川问向李二花,这个姑娘不会骗人,有一说一,问她不会有错。 “哦,她去后山烧炭了。” 烧炭?梁川这才想起来,冬天又快来了,自己都忘了这个老本行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赤河孤儿 梁川绕到屋子后面,炭窑的位置。他本以为就艺娘一个在烧着炭,结果让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他本以为山上就一个艺娘在烧着炭,这个是当初梁川教给她的手艺。 没想到后山上竟然有十几个孩子,他们都是半大的小子,个个眼神都流露着一股子的无助与迷离,年龄看着与书院的孩子们一般大小,不过一眼望去,一帮人却给人一股子莫名的凄惨。 孩子们一个个身上破烂零乱,蓬头垢面,提着一个与人半身大的竹编筐,小心地捡木炭,将木炭放到竹筐里,码得整整齐齐,原来身上已经够脏了,摸了摸木炭之后,更是脸上更是黑得像尉迟恭一样。 梁川看着孩子的形象,心好被刀割了一下,前几天自己还跟何麓的孩子们去清源县玩了圈,吃好吃的东西,买漂亮的新衣服,他们能在明亮宽敞的学堂里上学读书。这些孩子们大冬天里却在这里收炭。。 艺娘没想到梁川都找到后山来了,看着这些一群孩子脸色有点不太对劲,顿时有点慌了神,赶紧招呼着孩子们说道:“孩子们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赶紧回去洗一洗。” 孩子们知道这个男人是现在三个村子最了不得的人物,也是艺娘姐姐的男人,前些日子他并不在何麓,现在好像回来了。一个家里从来都是男人做主的,艺娘姐家里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男人看到自己这帮人,没有喜悦,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冬日里的阴霾,挂着一屋冰霜。 他们的心情也是跌到了谷底。 十几个孩子朝艺娘躬身行了一个礼,声音里流露着苦楚地说道:“艺娘姐我们走了。。” 一排还不到梁川腰眼的孩子在风中凌乱了头发,个个小心谨慎地从梁川身边走过,脸上黑得眼白与眼瞳分明,还有带着血丝,大气不敢出一声,声怕恼了梁川。 梁川最也忍不住了,心里一酸对着他们喊道:“你们给我站住!” 孩子们跟中了孙悟空的定身咒一样,定在后山的小路上,惶恐地看着梁川,等待着责骂与羞凌。 艺娘也被梁川这晴天劈雳给吓到了,小跑赶过来,安慰孩子们道:“听我的,你们赶紧回去,烧点热水洗一洗,然后吃个饱饭好好睡一觉。” 孩子们这才惶惶地离去。 “你怎么回事,你吓到他们了!” 艺娘带着哭声,手重重地打了一下梁川的大臂,埋怨地责问道。不可否认艺娘并没有将这件事说给梁川知道,她是打算将这件事再过一段时间说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梁川能不能同意收留这么多的孩子,如果不同意,孩子们难道要去流浪吗。 梁川被看着艺娘这么紧张,立即收起愁容,转而之下连忙换出一张嘻皮笑脸,打笑道:“艺娘你吓到我了。”然后再装出一副小孩子可怜的模样。 艺娘都搞不明白了,自己的男人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正形。 “唉,天都黑了,孩子走了咱们也回去吧,回去了我把事情跟你讲。” 今年的冬日比以往来得格外的早,往日农闲了就是冬日,今天除了何麓其他的地方基本秋天的时候就没有活干了,早早地就农闲了。家家户户有钱的去外面溜达两圈,没钱的就老老实实窝在家里,吃完饭热起炕头睡大觉,除了北风没有任何的娱兴节目。 杨秀早早地在家里做饭,沈玉贞帮着忙,艺娘回来赶忙也搭了一把手。三个女人一台戏,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桌好菜就出炉了,梁川吩咐艺娘明天去买一些酒菜量要大一点,他要招待成管大队的队员们。 一桌子的菜虽然都是家常菜,可是丰盛无比,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夹两块肥而不腻的猪肉能下三口饭,再喝一口热汤,一大群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除了李初一。 李初一的老脸还真是四季如一,永远都是冬天般冷峻,说不跟大家打成一片,大家也习惯了,就由着他吧。 吃罢饭后,艺娘将梁川带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地方——何氏宗祠。梁川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以为艺娘是想带他来忆苦思甜的,没想到原来门窗紧锁的宗祠里,竟然有微微的灯光,一片欢声从宗祠里远远地飘了过来。 两个人远远地同时驻足,梁川惊讶地问道:“他们难道。。是傍晚的那群孩子吗?” 艺娘点点头说道:“你还记得赤河的那些孤儿吗?” 梁川喃喃地说道:“他们。。” 艺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啊。” 当初梁川让人把这些孩子全部找到了一起,当时事情太多,也就当时给他们安排了几顿饭吃,后面连张自己都忘了这些孩子的事了,因为自己想着去清源,后来更没有去关注这些孤儿,现在想起来,再想起傍晚的一幕幕,扬起手突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 突如其来啪的一声又把艺娘吓到了,心疼地捧着自己男人的脸庞:“你这又是干什么啊,一天到晚做的什么事怎么都让人看不懂呢?” “然后你就收留了他们是不是?” 艺娘点点头:“当初我本以为你会做的,但是我看你没有动静,以为是你自己不愿意,所以。。所以我也就没敢跟你说,我自己决定收留他们的。”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当时仗一打完事情太多我把这些孩子给忘了,还好有你啊,艺娘,不然这些孩子没有了家,没有了家人今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梁川紧紧地将艺娘拥入怀中,最懂自己的,最合自己心意的,永远是这个善解人意的老婆啊。 “那你今天为什么冲他们发火呢?”艺娘疑惑地问道。 “我没有冲他们发火啊,我是想留下他们,让他们到咱们家来洗个澡一起吃饭啊。你以为我说什么?” “我以为你看他们又脏又黑,嫌弃他们呢。。”艺娘会错了梁川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就说嘛,自己的三哥不是这样的人啊,下午怎么做事让人完全不能理解。 山民平定以后,最惨的村子就是赤河村,赤荷村整个村被杀红了眼的山民冲进村子里,刀锋所向一片血雨尸山,大人们将几个孩子藏在家里能藏人的地方,孩子小一点的都被保护起来了,等战事过后,一清点原来偌大的村子就剩下了这十几个孩子,有男有女,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原来梁川还安排他们几天的吃饭,后来梁川脑子一忙把他们给忘记了,十几张吃饭的嘴啊,换谁也是有心无力,这一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梁川前往清源以后,艺娘持家。平时买菜买东西什么的还是艺娘自己上凤山集市去操买。去凤山的必经之路就是路过赤荷。有一天,艺娘经过赤荷的时候,看着那些被烧光塌败的残垣断壁驻足叹息了一声,结果从这些废墟之后竟然走出来了五六个脸色菜青,形如游魂的孤儿。 一个小女孩颤惊惊地走到艺娘的身边,扯着艺娘的衣角,诺诺地说了一句:“姐姐我饿。” 艺娘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所以对孩子也特别的好,这一幕直击艺娘的心底,勾起了她内心陈封了许久的童年回忆,那些年她不就是样一路饿下来,从北方走到南方,天天肚子憋得前胸贴后背,然后才碰上梁川的吗。 艺娘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抱着这个女娃娃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孩子你们都出来,跟姐姐走,姐姐给你们饭吃!” 孩子们本来已经处在快饿死的边沿了,没人管的地方,想去要饭可是又不敢走远,一个个只能守在自己原来房子上,守了几天几夜了,再下去就得去见他们死去的亲人了。 艺娘的出现,让他们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孩子一个唤着一个,陆续走出来十几个。 艺娘一个不落地全部都带了回来。 三个村子的所有人,亲眼见证了艺娘的这一善举,他们也知道这些孩子再没有管都会死光。现在有着落了,所有人全都念艺娘的大恩大德,这是天大的善事菩萨的心肠,梁川和艺娘两个夫妻,都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吗。 “孩子们太多了,我又找不到地方安排他们,然后我就与保正大人商量了一下,将孩子们先安排进宗祠里暂住。” “嗯,宗祠从咱们来了以后一直就被咱们霸占着,这还是人家何麓何氏的地盘,有点对不住人家啊。” “这个我也想过了,保正大人把他们何氏的几个长辈叫过来商量了,大家都说这是做善事,都十分支持把祠堂先借给他们这些孩子先住着。” 艺娘倔强地继续说道:“也不会住太久的,我现在带着孩子们烧炭,你走了以后我就想继续做这个事了,现在有孩子们帮忙,一天能烧出好多的炭,等钱赚够了,就可以给他们盖个自己的房子了。” “咱家的钱没了吗?” 梁川心想,不对啊,我记得我当时留了不少钱的,还有凤山万达店里应该现在有不少的生意,也会赚一点钱,何保正那边分红,钱应该有不少吧。 “钱挺多的,不过那是你的钱啊,我想自己赚点钱给孩子们做点事。 ” 第三百二十二章改进烧炭 荡宋第三百二十二章改进烧炭孩子们的事情弄清楚以后,梁川内心除了自责还是自责,他没想到艺娘因为怕自己不同意而偷偷将事情隐瞒了下来,生怕被自己知道而担心这件事会伤到孩子。 十几个孩子而已,能吃多少米饭,要是说把这十几个孩子都培养成万中无一的优秀人才那需要人才财力,但是这只是解决他们的温饱而已,有什么难的呢。 灾害时期四个村子近千号人的粮食,打仗时期成管大队百来号人的军粮息都眼睛眨地解决了,还会少这十几张小嘴吗。 以前只需要为两张嘴发愁,知道那种苦难的滋味,艺娘还是担心自己负担太重,她总是闷声不响地扛起一切,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够啊。 “你怎么会想到烧炭的?” “入冬以后我就想把这个活重新捡起了啊,你想想这山上漫山遍野的都是森林,最不缺的就是木头了,一斤炭现在价格比去年还高了几分,能卖到近百文钱了,十几文钱的柴禾一烧变成百来文,好多的买卖啊。” 艺娘一提这个事兴致就来了:“现在孩子们那么多,我们一天能烧出很多的炭,加上保正大人介绍的那几个酒楼,还有店里面卖的,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给孩子们盖个大房子了。” 能盖房子固然是好,但是有一个问题梁川还是担忧地说了出来:“带着孩子们赚钱固然是好事,可是眼下防子们跟咱们何麓的孩子年龄相仿,正是读书的年纪,把他们放学堂里不是更好吗?” 两个人缓缓地走在田间的小道上,身上吹着风天气冷得不行。艺娘抱着梁川的胳膊说道:“我当初也跟孟先生商量过了,把这十几个孩子们全部安排进书院里,孟先生也很高兴,学生越多越好,桃李不言下自成奚。” “那为什么孩子们还是。。” “我问过孩子们了,他们都不愿意去书院,他们说读书很美好,但是他们现在更希望有安定的生活,所以就想着跟我看能不能学一学竹编什么的,一起做竹编。” 梁川知道了,他们更渴望的是活下来,而不是提升自己。读书是好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那块料,其他的孩子书院放学了可以回家去吃饭,有热乎乎的被窝睡。 他们呢,回家了还要自己做饭,还得自己为明天的口粮而发愁,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坚毅的信念在学业上取得成就,万一没有读出个成绩,那这么多的光阴就白废了。读书是祖师爷赏饭的活计,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读书的料,所以他们的决定也就不难理解了,村子里不也有许多年龄比较大的孩子也不愿意来书院上学嘛。 “你没让他们去做竹编,而是带着他们来烧炭了是吧。” “是啊,做竹编现在人的已经很多了,三个村子许多女人没事做,都安排进来做竹编了,光是每天做好的竹编都能堆成小山了,竹编太多店里都快装不下了,现在算钱都是计件的方式,先留在各家的手头,等店里的卖出去了,再从村民手上把竹编收进来卖。” “我知道了,现在竹编不好卖,所以你就没让孩子们去做竹编吧。” 艺娘倒是有点先见之明,一窝蜂拥进去做竹编,固然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状态,但是做的人数太多,肯定也只能勉强糊口,毕竟市场就那么大,僧多粥少啊。而木炭做的人就少了很多了,这个倒是一条可行的路子。 “孩子们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了,你怎么也不给孩子们换一身新衣裳?”按理说艺娘应该也不是小气的啊,怎么这点都没注意到。 艺娘哪里肯接受梁川的这个批评,顶嘴道:“哪里没有,我给他们每个人做了一身新衣服,他们舍不得穿,说搬炭的时候会把新衣服弄脏了,我说了他们很多次,他们就是不听。” 肯定是这个原因了,当初给孩子们买新校服的时候,他们也是视若珍宝,穿着校服绝对不会是碰泥巴或是爬摸滚打,就是担心将新校服给弄脏了弄破了。 梁川悄悄地叹了一口气,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自己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的,以前觉得从大蜚山抢来的那几千两银子是一笔巨款天文数字了,但是现在一看,完全顶不了什么事,几十张嘴嗷嗷待哺,碰上点大一点的事,盖个房子连根毛也剩不下了。 “现在孩子们全部自己住在宗祠里,白天大家一起去砍柴烧炭,烧出的炭个子大的孩子把炭送到兴化还有凤山去,现在许多地方都买咱们的炭来用,北风一刮每天的炭都供不庆求。” 艺娘说到他们的事还挺自豪的,因为她自己也做好了一件事。十几个孩子烧完炭回来,自己煮饭自己烧水,洗完澡也不会想着到处去瞎跑,乖乖地呆在宗祠里。十几个孩子十分地听话也十分地团结,都是苦命的娃娃互相谁也不会欺负谁。 梁川问了一句:“我后面做的那个炭窑怎么样,烧炭好用吗?” 艺娘一反常态地说道:“三哥,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利害的,不管是做水车还是种甘蔗,你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没有人敢说你不是,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你也有比不过人家的地方。” 梁川倒是挺意外的:“接着说。” “当时我们在兴化的金樽酒楼里卖炭,那时候我刚好跟着何保正去兴化,当时金樽的送炭生意我们还没拿下来,我就亲自带着一些炭过去。” 现在不仅是木炭、连蚊香的生意,还有泡菜竹编都扩展到了兴化过去,这生意规模比以前大了不少。以前都是几十文钱几百文钱地赚,现在都是几贯钱几贯钱地赚,今时不同于往日。 艺娘回想着当时的经过,细细地说道:“当时我们在那楼里碰到两个商人,他们是从北面下来,具体是做什么买卖的我不清楚,但是他们一看到我竹筐里的竹炭就过来与我攀谈了。” “他们跟你说什么?想要买你的炭吗?” 艺娘笑了笑道:“这你就猜错了。” “他们说我的炭烧得还不够好。” 两个人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梁川让杨秀弄了一些泡菜,叫上小钗玉贞还有李二花,李初一招弟,想喝一点酒。结果几个人闲着没事早早地就躺床上了,就剩梁川与艺娘,杨秀三个人。 杨秀最近的泡菜做得有点多,口味也还可以,几个酒楼都有需求。梁川一直心心念念地想把辣椒引入国内,这种作物是个神奇的存在,它直接能创造一个烹饪流派,加入泡菜里,更是能让这种食物的风味再上一个台阶,那味道大大强于芥根还有子姜。可惜啊,这种作物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天涯海角呢。 “艺娘你接着说那几个商人的事。” “那两个商人其貌不扬,一上来就拿起我的炭,掰了一小块下来,闻了闻又搓了搓,我不懂他们是想干嘛,但是也没有阻止他们,兴许他们是想买炭的呢?” 艺娘给梁川倒了一碗酒,接着说道:“他们自称他们是关中商人,听说兴化这里打仗了,结果一到兴化这仗都打完了。但是仗打完了生意还是可以做,看到咱们生产的这炭,他们说咱们的这炭烧得好,但是还不够好!” 梁川把酒一饮而尽,杨秀听他们讲什么烧炭的事,自己本身就没有什么兴趣,吃了两碗酒,身上有点热意了便去睡觉了。这个家里大家都对烧炭没什么兴趣,因为这东西黑乎乎地,烧起来又极累,要砍柴要搬炭的,女人来做是十分辛苦的,也就艺娘想做。艺娘则是因为这个活当初为他们的生活打开了局面,她舍不得这个活儿。 “哪里不好,他们怎么说的。” “首先咱们这木材没有挑好,说什么木头见着就烧炭,这样不好,山上的树都砍光了,炭的质量也不好。就好比咱们这里特别多的杉木,杉木不够密实,烧出来的炭容易散、碎,烟也多,不是理想的炭材。” 梁川这点倒是挺赞同的,别看烧炭容易,要把这门手艺好做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民间的手艺人人家世代都是从事这行的,做出的炭看是要专供薪炭,还是工业炭都有极大的区别,梁川原来的盘算就是能烧就行,店里肯要就好。。 “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木头烧炭比较好。” “他们说最好的还栎树栲树为主,当然榆树槭树也很好,如果有青冈木,那是最好的,但是那种木材一般长在两湖云贵,闽中一带少见,所以可以不用考虑。” “就这几样吗?”木材太单一也不好啊,虽然炭的品质上来了,但是完全没办法量产化,自然更不用提赚钱了。 “他说咱们这里的马尾松,红松也是上好的炭材,这种木材咱们这里遍地都是!” “那这就好办了,咱们这里山上这几样树都不少,专挑这几样树砍,山上也不至于剃光头,而且到处都是,这样就方便多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新型炭窑 “他们还说什么了吗?” 艺娘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们说咱们的炭看着是挺大的一块的,可是烧得不够透,外面成灰了里面还没有变成炭。”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有说明原因吗?” 梁川这烧炭的手艺也是半桶水,平时垒个土堆烧个百来斤,卖给几个客栈也还能顶事,可是这碰上行家就行不通了。 “人家就直接说了,咱们这炭是土窑烧出来的,窑不行,所以这炭的质量也跟不上。” 梁川嘿嘿一笑,果然是行家,咱们这算哪门子的窑啊,就是自己做的一个破炭窑子。也是自己凭着感觉想像着当初老家的那种老旧炭窑做出来的,在行家眼里肯定不值一提。 艺娘一阵小跑跑到房间里,很快就返回来了,然后交给梁川一张图纸。梁川将纸摊开一看,这竟然是炭窑的建造图。 梁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管这份图纸是不是真的,那两个人是什么来路,竟然这么大方地就将炭窑图纸拱手相让了。要知道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玩意就相当于是商业机密啊,知道的人多了,他们生意肯定也不好做。 难道他们是掌握了这技术,又不是专门卖炭的,想借此打击对手吗?好像也不太像啊,他们自称是关中的商人,这是兴化啊,两地相隔十万八千里,做生意也互相影响不到吧。 “他们留下了这张图纸,其他的有没有说什么?” “有啊,他们说咱们南方森林多,到处都是可以烧炭的树种,要是咱们以后的炭多了,可以运到北方去卖,他们是专门做木炭生意的,有多少木炭他们都肯收!” 这就是了,难怪这些人这么干脆地就将图纸画了出来,原来是木炭的经销商,他们做的勾当就是低价从炭农收中收取木炭,然后再高价卖给需要的人家或着是商行,什么事也不用做,凭借着手中的渠道,就完成了一本万利的生意。 他们不怕烧炭的技术外露,反倒更希望别人能够源源不断地把木炭卖他们,这样他们的财路才会越广。 白居易的卖炭翁里面说得好: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一个炭农卖出去的炭仅仅够自己置办一身衣掌,换一口吃食而已。为什么南方的树木资源这么多,但是做这个生意的人却很少,是他们不懂得烧炭的技术吗,不是的,是他们没有销售的渠道。 木炭这种物资要是利用控制得好,甚至可以影响朝廷的政策走向。此时的汴京城大部分的老百姓一入冬烧的还是柴禾还有木炭,煤炭在这个时代的运用还不是很广泛,只有在陕北山西等产煤重地老百姓取之方便,自然推广也方便。 小小的木炭形成垄断,那就能形成三桶油一般的能源地位! 相同质量的木炭,如果你竹筐提着上街去叫卖,卖的对象也许只是街上的农民妇女,他们哪怕买得起收炭的价格也是极其低微的。但是一但你有销售渠道,比如商行或酒楼,又或者是东京苏杭的大户人家,人家需要炭的数量极为庞大,需求又十分稳定,收购的价格利润也有足够的空间,这样才有赚头。 南方的气候就算到了腊月也有十几度,除了极端的寒潮来临之时勉强有几日零下,除此以外气温都不算太冷。小农小户谁会那般娇贵还要点木炭过冬?到山上自己捡点碎柴也能烧得旺盛! 所以做木炭在凤山并没有生意,梁川之所以现在想把这个行当做大,那是因为他手头有一个万达,万达以后可以做百货,可以做商会,木炭放在这里面来销售零售和大宗的都吃,将来可以依托海船或着是运河发往苏杭,再发往汴京。 据梁川所知汴京所需要的薪炭每年冬天都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整个冬京周边的媒炭全部往汴京供应仍是供不应求,届时只要自己能打通这条路,一台印钞机就算是造成了,运到北上的是木炭,运回来的可是钱啊。 只是这个方案不好实现,此去汴京数千里,木炭的质量虽然不重但是体积大,运输起来极为不便!这样的结果就是运输成本压缩了利润,除非有便利的运输渠道,否则难以为继! 卖不能卖,自己用还是能成的!哪怕卖给凤山还有兴化城内的酒楼,他们需要的木炭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一年也有不少的利润。赤河的那些孤儿无事可做,正好可以让他们来经营这个行当! 梁川拿起那张图纸,上面不仅画着有图样,还有各种尺寸大小,建造要点,图样的下面还有写着文字介绍说明,简直是图文并茂,这个真的不是藏私,而是倾囊相授啊。 梁川心里甚至感慨,要是早点遇到这两位贵人就好了,自己还省了砌一孔废窑,烧的炭不好,还耗时耗力。 图纸上面写着炭窑的选址要座北向南,这一开始就与梁川那孔窑的设计理念完全相反。梁川背靠着大山,风完全被山体被挡住了。而这种新型炭窑则是借助北风通风让火苗烧得更旺,以便于提高燃烧的效率。 炭窑分为三个主体,一个圆洞型的烧火口,圆筒型的焗炭室,还有一个烟囱。看着这炭型的规模一窑少说也能烧出一千斤左右的木炭。下面甚至备注着这种炭窑的转换比是一比五到七,也就是五到七斤的炭能烧出一斤炭左右。 要知道梁川一开始那种糊泥巴的土炭窑转换比勉强才达到一比十啊,也就是一百斤木头才堪堪烧出十斤的木炭,这一窑不难产炭能达到千斤,而且能省了将近三到五成的木头啊。 照这种烧炭法,一个山头也就烧个十窑左右,山上可用的树种基本就差不多见底了。届时就要把炭窑搬到别的山头,否则一千斤炭需要五到七千斤的木头,那光凭人力来搬,不得吐血? “他们给了你图纸,有没有我告诉你烧炭的技巧。” “有啊。”艺娘嫣然一笑,说道:“当时保正大人就在我边上,看我跟他们说得这么火热生怕我被他们骗了,一直拉着我。” 梁川点点头说道:“防人之疏不可无,多一点堤防之心也是好的。” “他们说生火烧炭讲究技巧,生火前在烟囱口上放两根手指粗的木枝,以观察烧火焗炭程度。生火时用干柴点火,待火力加大窑体烧热后,改用湿木柴小火慢慢烧,以使焗炭室窑体慢慢干燥和湿炭木慢慢焙干,此时,烟囱上冒出的是黑烟。” 艺娘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样持续烧要烧一天,再加大火力焙烧,直到烟囱上冒出的是青烟,并且观察烟囱口上的木枝已经炭化,说明焗炭室内的木头已经全部炭化,这时,用泥土将烧火口和烟囱密封。” 密封的效果就是跟我们将土窑的顶部与烧火口还有通气孔密封的道理一样,要让炭在炭窑里无氧反应。只不过窑木头一次才一百来斤,这种新型一窑有木头几千斤,肯定密封冷确时间要远远长于土窑。 “封窑后五至七天后,可打开密封的烧火口、焗炭室口和烟囱,以便炭窑通风冷却,这样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我记得当时那两个商人是这样跟我讲的,我应该是没有听错。” 梁川耐心地听完了,再结合手上的图纸,他相信这两个商人并没有骗艺娘,确确实实这是制作木炭的极高工艺,虽然与后世的机器加工不能相比,在手工时代,这已经是千百年总结出来的经验了。 “艺娘啊,这个方法看来比我们的还要好,这样以后你就主要负责烧炭吧。但是我是担心这些孩子。” “他们怎么了。” 艺娘眼睛睁得大大的,现在一讲到这些孩子她就比谁都要紧张。 “这一窑子木头要几千斤的木头,你就光靠这些小孩子。。他们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艺娘沉思了片刻说道:“十几个孩子如果说一天要砍几千斤木头那确实有点多,但是并不是天天要砍这么多,而且到时候我会做一些铁锯之类的工具,这样他们配合起来,不追求一天完工,这冷确不也要五到七天嘛,这个时间里我们就能准备木材,这样的话,一天算下来的活也不是特别的多,也不算太累。” “嗯,既然路是他们自己选的,那你就要带好他们,他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干活要适可而止,如果太过劳累,可能他们身体还会长不高,你要注意。” 艺娘啐了他一口,撇了嘴说道:“我又不是想压榨他们,他们如果不想干而是选择来书院读书,那我更高兴,说得我好像歹毒的妇人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有些你们不知道的东西,误打误撞会影响孩子们的身体成长。” 梁川多说了一句道:“艺娘你知道这砍树烧柴道理,可是你知道这保护森林可持续发展的道理吗?” 第三百二十四杀猪大宴 荡宋第三百二十四杀猪大宴艺娘眨巴眨巴眼睛,天真地问道:“三哥,什么是可持续发展?” “呃。。”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还真不容易。 “简单地说就是,山上树砍完是不是就没了?” “是啊,可不就是这样吗,难道砍完它还会有吗,那不是永远砍不完了。” 梁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大自然肯定不会这样要长出来也得有种子,然后经历很长的时间,差不多要几十年上百年才会长成现在咱们山上这片森林的模样。” “但是咱们可以加速这个过程,或是人为地去干预这个过程,比如咱们在山上种树。” “种树?”艺娘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完全不能理解。“山上这片树林多大啊,完全都砍不完,用得着种树吗?” 梁川侃侃说道:“当然需要。再大片的森林,咱们一次就要砍掉几千斤的木材,一个山头才多少树,除去这些杉木之类的不好的炭材,能烧炭的也就开个几炉就没了,一个月咱们就能烧掉一两个山头,一年下来呢,整个何麓后山就变成赤地千里了吧。咱们能答应,那些山民能答应吗?人家是靠着林子里的这些野生动物还有植物过日子的,你把树都砍了,没了动物和植物,他们不跟咱们拼命才怪。” “是啊,好像是这样道理。” “这个事比较复杂,以后得慢慢说给你们听,那些孩子也要教他们,咱们不能今天把树都砍光了,以后咱们后代怎么办,兴化还有很多的人,他们的后代也是要指望着这片森林来过日子的。” 梁川其他的没有再说了,只是跟艺娘先吩咐了,她手上的图纸极有可能是真的,而且以后照着这样进行烧炭的话,这行当还真能再上一层楼。艺娘也对梁川的话深信不疑,自己在家里不能天天烧饭或着做竹编,也要有一样像样的事业来做。 第二天,梁川早早地让艺娘去买菜和酒肉去了。艺娘想着做炭窑的事,把买菜的事推给了小钗和玉贞去,两个人也不推脱,跟着何保正的牛车直奔凤山而去。 梁川一回凤山的时候就说了要请他的队员们喝酒,队员们也都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这回来都有两三天了,再推脱下去队员们该有意见了。 一百多号队员,梁川吩咐小钗至少要买两头猪,凤山的郑屠有杀猪,最好就是杀现成的,不行的话买了托人拉回来,队员们自己杀,人都杀过,还怕杀猪不成? 两头猪近四百斤肉,一人能吃两到三斤的红肉了,再加上其他的大菜,可以做出一桌满满当当的佳肴了。 宋代人吃不到牛肉,羊肉的出肉量又少,大部分人还是吃猪肉,虽然猪肉在宋代是贱肉,但是大部分百姓还是对这种红肉情有独钟的。苏大学士就因为一道东坡肉而弛名至今。 猪肉的价格也便宜,一头猪甚至不到一贯的价格,这与黄牛比起来可差得多了,将近十倍的价差。这还是接近年关了,有钱的人家要准备杀年猪,猪肉的价格才会高了起来,平时的价格还会更低。即便是这样,对种地的人来说,吃猪肉也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 农村人一年能杀上一头猪已经能代表这家人这一年过得相当安逸了,而这一头猪一家人也能吃将近一年,大部分人还是要过年了,先饿一饿,年关了买上几刀猪肉,连个杀猪的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吃个猪肉容易吗。 队员们也是鸡贼,都知道跟着队长有肉吃,所以一个个看到梁川回来了,就知道好日子来了。 北岸的三个村子今年遭了灾,别说猪肉了,连小米都吃不起了,一个个肚子里的油水比清汤还寡淡。三个村子就鸡鸭鹅这类的小家禽还能养养,现在到三个村子里转一圈,一声猪叫也听不到。 梁川在家门口敲响了那个召集的大锣,队员们一听这个锣立马就来精神了,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马上到梁川家门口的空地来集合。 梁川跟众人说了小钗还有玉贞去买菜的事,众人一听说两个姑娘家的要买这一百多号人吃的菜,买得了也带不回来啊,陈富贵还有黄金山两个中队长一声令下,立即调了几个精强力壮的小伙子去凤山支援两个姑娘,两个中队长指示了,各必要将各种酒菜生猪什么的完完整整地扛回来,不能让两位姑娘给累着咯。 有人去搬菜,自然就有人开始搭伙烧水了,有的去家里搬桌子条凳什么的,一百多号队员为了美美地吃上一顿,个个积极得不得了。 叶小钗和沈玉贞两个人算着这一百多号人十来桌的酒菜,买完菜才两个头四个大,这怎么搬回去啊,来加六七趟也搬不完啊。正在愁闷的时候,成管大队的队员来了,一人扛起几十斤的菜走起来脚下还能带风的。 这就简单了。 盛下的酒还有还有猪都是一人扛一大件回去的,猪还没有杀,直接跟郑屠买的生猪,郑屠还不怎么乐意卖,因为猪杀了变成猪肉那价格会上去,赚的就是一个手艺钱,整猪卖吃亏。 小钗可不想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活猪,那多血腥,生猪买回去自己杀,有猪血还有各种下水,都是可以做成佳肴的食材,这么多人生怕吃不够,少了不是还得再买?她索性给了郑屠一头猪杀完的价格,让队员们绑着活猪扛了回去。 鸡鸭各买了七八头,刚好一桌人吃半头,至于其他的干货什么我坚果杏枣之类,还有水果一应俱全,不过大家都是冲着肉去的,这些个东西买了大家都看不上,油水都没吃够,谁还吃素啊。 土灶上的热水已经烧得滚沸了,刀子也已经磨得锋利,这种还是尖刃的杀猪刀,专用于宰猪杀羊的,有利于把脖子切断,开口放血。原来打完仗的那些钢刀尖镋之类的武器,梁川吩咐各自的队长统一收回存放在各自的村子宗祠里了。这玩意可是凶器,出队命追查下来可不好交待。 临近中午,这猪还酒菜终于扛回来了。两口肥猪四个人扛着,脚蹄倒绑着挂在竹杆中间。两口肥猪大概也知道自己大限要到了,那猪特有的嘶鸣叫唤得特别大声。 杀猪讲究快准狠,否则猪挣扎起来那场面就血腥了,带着伤口乱挣扎,将血喷得到处都是,这是很坏心情的。 队里挑了两名精干的队员,都是有杀过年猪经验的,锋利而闪着寒光的尖刃白刃进红刃出,其他的队员赶忙拿来木桶接猪红。猪红拦大葱炒起来吃可以祛辛苦、清肺,是农家人极为喜欢的一道菜。 不多时,两头肥猪已经变成了条块分明的大肉了,两个刀手在众人的称赞下,利索地完成了这一任务。他们直感慨,打仗杀人还比杀猪来得容易得多,刀子一进一出就完事了,这猪还要砍剁切块,麻烦极了。 铁锅上云雾缭绕,猪肉要淖一遍水,然后依菜色有的炖有的红烧,好的肉比如排骨之类的,加入买来的白萝卜,这也是一道极为美味的菜。猪下水做成爆炒猪肝,夫妻肺片,还有酸溜肥肠之类的下酒菜,都能让队员们把舌头都一起吞下去咯。 有的人忙烧菜,就的人忙着摆桌,各自分工明确,张罗着也快天黑了。空地上燃起了一堆堆明晃晃的篝火,太阳下山后原本气温会骤降,可是队员们个个兴致高涨,哪个会觉得冷?冷了往篝火边上靠一靠,身子立马就暖和了。实在冷,那高梁酒灌两口,这个可是高度酒啊,特意买的,烈酒配大肉,这样才过瘾,要是再买温和的黄酒或是米酒,喝到天亮队员也不会醉啊。 梁川让艺娘去喊赤荷的那些孩子们也一起过来。两口肥猪实在太多啦,所有的队员面前的酒桌都装满了酒菜还绰绰有余。梁川让孩子们坐到了自己旁边的那一桌,不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们,怕这些孩子放不开。 艺娘已经将梁川对他们的态度传达给了孩子们,这些孩子十分敬重艺娘,原来也担心他们这些拖油瓶会给艺娘造成困扰,影响艺娘还有梁川的感情。没想到梁川这么宽弘大度,不仅接纳了他们,还对他们这么好。一个个坐在丰盛的酒桌边上,盯着桌子上的肥美的菜肴个个忍不住吞口水。 “兄弟们,端起你们的面前的酒碗。”梁川站了起来,高声对着一众队员说道,声音犹如洪钟滚滚而去。 所有的队员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只听到椅子哗啦啦往后拖的声音。所有人端着自己的酒碗,静止停放在自己的胸前。 “这一碗我要敬咱们死去的兄弟!我梁川没有本事,护不了兄弟们的周全!本想带着大家平安地度过山民那一劫,可是还是有兄弟因我而死,这一碗我敬这些死去的兄弟们!” 梁川的眼角流下两行热泪,一碗酒往自己的身前缓缓地倒酒了出来,倒成一条直线,祭奠着死难故去的兄弟们。 所有人无不动容! “祭奠死去的兄弟们!”一百多号人齐发声,豪迈而悲壮的声音在村子的上回荡着,在每个人的胸口激荡着,死去的不是别人,都是自己儿时的伙伴,平时的乡邻还有宗族的亲戚,都是自己过命的兄弟! 晶莹的酒水在每个人面前流成一条银练,那是给故去的兄弟的一口没喝成的酒啊。 “这一碗,为咱们保住了家乡,保住了亲人,干!” “干!” 梁川一饮而尽,嘴角溢出了酒水,众人也一饮而尽! “开吃咯!” 梁川一声令下,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众人开始风卷残云,扫荡桌子上酒菜! 第三百二十五章杀猪大宴2 荡宋第三百二十五章杀猪大宴2梁川走走兴化以后才见识到大宋的富庶天下之繁荣,虽然一粥一饭也是安身立命,可是这个社会就是我命不由我,必须不停地壮大自己的实力,这一出去,只有这年关还有重要的节日或是家中有事,才会返回兴化。队员们可是对梁川崇拜得无以复加,都希望能跟着梁川,一起打拼,一起痛愉快喝酒吃肉。 梁川何曾不想,可是光光对付那些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山民就死了这么多的兄弟,外面的可不是山民,是拿着刀枪穿戴甲胄正规军,一仗下来可能就会血流成河! 这个寒夜的冬夜里,让人热血沸腾,酒杯交错之间,梁川也关心着他们的家长里短,诉说着清源的城中趣事,男人聚在一起,各种关于女人的黄段子更是不绝于耳。 许多的队员都尚未婚配,讲起这些荤段子顿时比喝了酒脸还红。笑声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了何麓,在北岸的上空飘荡,让人沉醉,让人深感这个队员的团结。 队员们也许是平日里酒喝得不多,酒精的耐受力完全没办法和梁川相比。大海碗一人一碗之后,脸上已浮起一层红晕,脚下的步子开始轻飘飘起来。便是这样,队员们走着醉步还是一个个捧着大碗来敬梁川。 两个中队长陈富贵还有黄金山打头阵,何大力罗宪等在后面打掩护,一起轮流找梁川打车轮战。 “队长我们干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这些个队员天天嘴里叽叽喳喳就讲些你的打虎啊砍人啊的事,讲得玄乎我听得耳朵都会炸了,大家伙想你哟。” 陈富贵咕咚咕咚把酒水喝得干干净净,大海碗向下一翻,一滴酒水也没有淌下来。 “就是啊队长,队员们天天说着你自己去清源赚大钱了,也不带带兄弟们,天天窝在这鸟屎蛋里,地下再扒也扒不出一个铜板啊,听说清源遍地是黄金,什么时候带兄弟们去闯闯啊!” 黄金山也是有想法的人,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不是一天半天了,早就想跟着梁川出去见识一下,梁川讲义气重情谊,绝对不会亏待了诸人的。做个庄稼汉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梁川看陈富贵还有黄金山两个碗中的酒都干了,自己也不客气,一仰头,酒水咕咚一下全进肚子里了,也是一滴不剩。 一抹嘴角,梁川环视了一圈众人,所有的兄弟们心里想的正是刚刚黄金山所说的,大家眼巴巴地看着梁川,正想等他表态呢! 梁川看着这一群精力旺盛,正是上山打虎下海翻蛟的年轻少年,说道:“我知道你们个个心子都野,这个小地方我呆不住你们同样也呆不住,都想干一番一事业。但是这事不是咱们一百多号人出去了就能干成的,咱们一百来号人,别人一扬手反复之间就能叫来一千号人!在别人的地盘抢食,那是要拼命的,你们怕不怕!” “不怕!” 高梁酒烈,年轻气慨,二者交织之下,成管队员个个涨红了青筋,眼仁里露着血丝,胸中高声大吼而出。 “不怕就好,我现在自己一人去是打前站,而你们在家里就要做我的后盾,什么时候我需要你们了,你们要记得你们今天的说的话,富贵只有险中求,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我教你们的鸳鸯阵你们要继续每天操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是等我用你们的时候你们孬了,那什么富贵就是一个屁了。” “队长你放心,哪天你托人回来捎个信,兄弟们带着家伙去奔到兴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哎。。你这句话说的,咱们是先礼后兵,又不是造反,带着家伙去清源,你们城门还没看到就被官兵给拿了,要用点脑子好不好!” 梁川讲正事还不忘幽默一把,原本誓师大会一般的气氛被他一带,众人哈哈大笑,又是你我觥筹交错起来。 中队长敬完,伍长们轮流又来敬梁川,梁川来者不拒,今天的酒水还好买得够多,十来个队员一人扛着一缸,几十斤装的烈酒,着着都吓人。 梁川废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帮年轻人聚到一起,又教他们阵型操练,又给他们配置武器,经历尸山血雨才拉出来的队伍,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就扔在这山沟里长霉啊,队员们也有心干大事,这样就更好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梁川没有三个帮,倒是有三个村子的好后生! 清源平静的江湖下也是暗流涌动,即使是一个小小的书院后面也能让梁川感到那复杂而庞大的关系网,随便一个公子哥出手都能拿出几千贯,唐介那种愣头青敢跟自己犯横,要是动起手来,只不定还会有什么样大组织出面干预。 梁川单打的能力是无敌,可是猛虎也经不住群蚁的啃噬啊,一个人再怎么能耐也不能对抗千军万马,只有有自己的武装,才是坚实的后盾。 他想着给这帮人改进下武器装备,打听完才知道,武器好弄到,弓箭长刀都简单,箭弩不能配,铠甲更是大罪,一甲顶三弩,马上去地府。 这个时代冷兵器已进发展到了顶峰,拼的是用钱堆出来的装备,铠甲至关重要,可是竟然不能打造! 仙水的伍长陈富强原来选中队长时落选了,败给了陈富贵,但是做了伍长也是尽职尽责,唯一的毛病就是心直口快。 他趁着给梁川敬酒的机会,就跟梁川说道:“队长你不厚道。” 本来挺喜庆的气氛因为这个鸟人的一句话,大家的耳朵的尖着呢,听到了以为他又想挑什么事,纷纷安静了下来。 梁川眼睛打量了一下陈富强,看他脸色都没变,说话也很清晰,不像是在撒酒疯,不解其意地问道:“富强你说我怎么不厚道了。” 陈富贵生怕这个人又想坏了大家的兴致,走过来想把他拉走。被梁川拦了下来,梁川示意让他说完。 陈富强先把酒干了,给自己壮壮胆气说道:“我听说队长你给你们何麓的四个小队都发了一头耕牛,兄弟们虽然不是贪那一头牛,可是你这样对自己村的兄弟们好厚此薄彼,也不跟其他两个村的兄弟说一声,好像有点不厚道吧。” 梁川买牛的事其实原来打算就不是给队员们用的,只是让他们保管,队员们需要的时候可以用。可是其他的队员们不知怎么地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不会这么想啊,他们看在眼里就觉得梁川就是偏心,有牛只让他们何麓的使,仙水和莲乾的连根牛毛都看不见! 众人一听陈富强不为私事为的这事,特别是其他两个村的人立马就把耳朵支起来了。 这事既然有的人误会了,那梁川还是要解释一下,否则就座实了自己行为真是偏私自己何麓的人。 梁川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遍,不过现在说再也没用,只能再买牛咯,还好自己买得起,一个队伍再配一头牛算了,现在真正的是自己成了养牛大户了。 队员们高兴啊,眼下去不了清源只能乖乖地种地,有牛跟没牛可不一样啊,那干活可方便多了! 梁川话既然说到这里了,牛有了,那干脆水车也帮其他两个村子一起建得了。当初陈啟佑和黄土两个保正没办成的事,就让他自己来办。有了水车北岸一带的农事也就能大为改观了。 这两件事他交待给两个中队长负责忙活,开支由他承担,至于养牛的规矩还是和当初何麓的人一样,都是代管,不能养死咯有病要治。也不可以因为养牛的事情而导致矛盾。在成管大队制度的约束下,这些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场酒一直喝到了下半夜,夜深露寒之时。孩子们吃菜不喝酒,饱腹之后早早地就去休息了,留下这些大人们自顾自地开怀畅饮。 酒饱饭足之后,吃饭喝酒的队员们打着饱嗝,一个个嘴里的话都特别的多,尽管含混不清,也是满心喜悦、醉醺醺地回家。中队长和伍长也准备告辞了。众人们将剩下的肉和菜一分,清理了一下‘战场’,熄灭篝火,推平土灶,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梁川今天喝了太多的酒,称之为不计其数一点都不为过,虽然现在这个时代的酒度数跟后世的啤酒一样,可是啤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啊。梁川跄着醉步回来家里,艺娘看着他今天高兴,也不责备他,男人嘛,就应该在外面应酬,而不是天天窝在家里与女人打交道。 他的这些兄弟也是许久没跟他在一起了,许多人经过自己的家门口的时候也都会跑过来问,三哥什么时候回来,艺娘总是笑脸回答他们,快啦快啦,真的什么时候回来,她可是不知道,不过这么多人都惦记着三哥,她心里就特别地开心。 梁川一觉睡到天亮,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洗漱完出去一看,是个老熟人——杨霸先。 第三百二十六章扩大书院 荡宋第三百二十六章扩大书院杨霸先这个原来的江湖大哥,赌档头目自从被梁川设法给砸了场子之后,又救了他的妹妹,音讯便少了许多。山民造反以后交通全无,更是没有再出现过,梁川本以为他带着妹妹去哪里谋生去了,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 “梁大哥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小弟找得你好苦!” 杨霸先手里带着一壶酒,上门空着手不太好看,人情世故他可是人精。 “你找我干嘛?你妹妹病又犯了?” 杨霸先搓搓手,老成而市侩地说道:“没有复发,就是现在也没有个正经的行当,我和妹妹两个一天天日子过的也不是办法,这不来找张大哥想想办法,帮衬帮衬小弟。” 梁川本来还打算把酒起启封了,一听杨霸先的话立马将酒又推了回去,说道:“把东西给我带回去,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有手有脚地随便去哪里干点什么不是事?我这可没有赌档给你罩着场子。” 杨霸先两个眼睛原来大大的,算得上是浓眉大眼的,现在眯得跟小月牙似的,嘿嘿一笑道:“跟着谁也不如跟着大哥嘛,兴化没赌场兴许清源有是不是,小弟跟着大哥一不给大哥拖后腿,二大哥吩咐点什么跑腿的事,小弟总算讨个差干干不是?” 梁川这一想好像也对,自己手上正缺一个好使的狠人,李初一是够狠,可是从来只有自己请他的,没有自己使唤他的。招弟小品什么的要么太年轻阅历不够,要么没什么自保能力,跟这些混社会的滚刀肉比起来,办事的手段就差了许多。 “你小子现在在哪里?” 梁川被杨霸先这么一说,心思也动了起来,必要时这些特种技术人才可能用得上。 “小弟一直在梧店的草屋等大哥!” 杨霸先听梁川口风松动了以后,大喜过望知道自己的话梁川听进去了,日后肯定会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 梁川也想把杨霸先这小子用起来,他那个妹妹看着也不错,招弟现在还是光棍一个,要是可以还能搓和一下两人,这小子就成了自己人了。 成管大队的牛买回来了,都是队员们自己上街去挑的好黄牛,每一头都是齿健毛亮,队员们手紧紧地攥着牛绳,生怕这活宝贝从自己手中溜掉一样。能分到一头牛,那可比过年还高兴,过年顶多吃一顿好的,置换一身新衣裳,但是一头牛来年干活能顶家里三四个壮劳力,花费就是带到河边吃吃青草而已,多划算,省出来的时间队长说要操练要怎么滴,天天操练都行呀。 梁川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作何感想。现在的这帮队员因为一头牛就能高兴到天上去,如果将来自己带着他们赚到这一头牛的十倍百倍之利,他们还会有今天这种高兴的心情吗,社会的染缸充满太多洗不掉的染料,掉进去了,出来后可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既然现在三个村子隐隐有听从于自己指挥的趋势,梁川走在自己的家中,看着书院的里的孩子,现在就何麓的孩子能来学院上学。没有先生的课堂,他们自己练习着字,背诵着先生教给他们的出师表,陈情表,寒窑赋等千古佳作。 其他两个村子的孩子如果有心想读书,那最好也把他们吸收到自己的书院当中来。有朝一日如果自己这个鸡窝里也能走出一两个进士或是举人,那自己万一哪一天不在了,小树长成参天大树,这些乡民才有荫庇的地方。 孩子读书所费现在也不是很多,无非就是一些笔墨还有书籍而已。书的价格便宜,清源现在学生比往日差了,这书还有文具的行情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别的地方买书不容易,清源可是方便得多。 梁川还想通过这个书院把众人拧成一股绳,孩子是三个村子的未来,孩子们能团结,这些大人自然也不在话下。如果这些孩子的思想在自己的手上不能改变,说白点就是自己的话说不通,他们再等到长大了,那结局也会跟赤荷一样。再说了如果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那以后梁川做起某些事来,就可以以孩子的名义,农村的人可没有每一个都那么深明大义,只有为了自己的好,他们才能显得那么慷慨。 梁川私下将黄金山还有陈富贵叫到了自己的家里。两个队长现在心情很是不错,心想梁川是想叫他们来再叮嘱一遍把牛看好。 没想到梁川倒是有点犹豫,想了许久脸上忐忑地才跟两个说道:“有件事我希望你们考虑一下?” 这么正式?还考虑一下,难道是要给他们安排什么特别任务吗? 两个人憨笑了一下然后说道:“队长你跟我们还这么绕弯,我们不习惯!” 梁川干脆打开天窗说道:“是这样,我看你们山水还有连前现在跟何麓也差不多了,都是一条壕沟里爬出来的,何麓的孩子现在跟着先生读书识字,我看这效果也不错,我在想你们两个村子回去问问,看有没有人也愿意来学堂读书,待遇就跟何麓的孩子一样,当然规矩也一样。” 两个中队长一开始听梁川的话的时候,就隐隐地猜到可能是让他们两村的孩子来读书的事,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听到最后没想到真的是这件事。两个队长激动地从椅上蹦了起来! “队长咱不是开玩笑的?” 山水还有连前两个村子的人早看着人家何麓的娃娃有书院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眼热得两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地种得再好总归不是出路,要是能栽培一个读书的苗子出来,将来混身官服穿一穿,那一个家族也算翻身了,可比梁川这个强人有面子!他梁川就是再有本事,没有功名也是白丁一个,能吃上皇粮,那就不是凡人了! 何麓的娃娃逢年过节,其他的衣服不穿,就是把清华的衣裳拿出来,穿在身上到处显摆,两个村的孩子跟他们一起玩,一碰脏他们的衣服跟生死大仇一样,立马就能打一架。 这是孩子们打架的事吗,这是读书人跟玩泥巴的泥腿子之间的是非啊,孩子们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不用过几年,他们运气好,就能中秀才出举人,哪一天要是有个进士,就是知县看了何洛那厮也要低头问个好!。村民们看在眼里,那是恨在心里,恨梁川郎这么好的后生不是自己村的人。 陈富贵还有黄金山也就是买牛这种小事敢跟梁川来争一争,为村子的人谋一点不算福利的福利,至于书院读书这种事,花费太大了,先生多教一个孩子就要多费一点功夫,队长的负担也会更重一分。不说其他的,去别的学院问问,入学的那个钱是他们敢想的吗? 所以这个事情他们只敢想想,从来都有是放在心里面的,跟队长说了以队长的那种心性哪怕是他咬着牙给孩子们提供条件,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啊。 但是今天队长自己说出来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说明啥,说明队长现在有底气有实力让三个村子的娃娃都来他的书院读书啊。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多想的,北岸的三个村子是做了什么善事,才能替现在的子孙修来这等好福气啊。 梁川装着生气地对着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人什么时候见我跟你们说笑了?” 梁川顿了顿,然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这些跟着我的队员现在也都老大不小了,那双手拿惯了锄把估计再让你们去握笔你们也握不来,一个个脑子也没有人家孩子那么灵光了,再读书也来不及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跟着我或着在家里面种地,这日子也不会太差。” “你们也是正该打拼的年纪,天天在地里刨食也刨不出个金蛋,跟着我还是比较好,将来都会出去打天下。你们走了以后这三个村子怎么办,书院不得继续经营下去,但是孩子们的这些花销哪里来?” “你们也不希望我把书院当成自己的吧,书院是所有人的,是大家的而不是我个人的。既然是这样,那就理应由三个村子的人来经营,我的想法就三个村子的共同经营书院的学田,让产出来支持书院,人人有责自然人人会重视。” 两个粗人只知道读书好,哪里会晓得经营书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们的眼睛能看到自己的跟前就很了不起了,还能指望能看到整个大局?两个听得入神,梁川讲得头是道,他们不住地点头,想应答点什么,嘴里却说不上来一句话。 “以后孩子们还会越来越多,我的房子现在让三个村子的孩子全部来上课已经有点挤了,以后总不能在天井里上课吧?学院还得再盖一个自己的房子,这是公产!” 梁川看他们虽然应不上来,但是八成也能听得懂,自己就总结道:“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说,你们今天就去村子里动员,让适龄的孩子都来读书,然后再告诉你们的村民一个理念,让孩子们来读书不是我梁川施舍给你们众人的,是你们自己争取的,因为以后这个书院就要你们自己来支持了,地要自己耕,房子要自己盖,甚至连人家孟先生的一家所花费用也用众人来承担。” 两个人眨眨眼问道:“怎么承担?” “种学田。” 第三百二十七章保正忧心 荡宋第三百二十七章保正忧心两个队长的效率奇高,一方面也能看出上书院学堂这事对两个村人的吸引力,两个村子的村民一扒拉,村头村尾一声吆喝,孩子们个个像出门抢糖一样,跟着陈富贵和黄金山两个人就不肯走了。 两个人把梁川的话带给了村里的诸人,村里面的人对梁川的话也是深以为然,个个都是举双手赞成,两个中队长看着也算是完成了一桩任务,这回去可算能跟队长交待了。 何保正一看陈黄两姓那么多的孩子一窝蜂涌到了何麓,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郎肯定又是好心泛滥让两个村子的孩子们也来读书了。 他也是打心里替三郎高兴,能够成为三个村子的带头人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几百年来北岸四个村子谁也不服谁,日子虽然都穷但是几个村子都是比较有傲气的,何麓也没有那种事,出过一位能完全他们心服口服的英雄人物,现在倒是有了。 梁川安排沈玉贞给新来的孩子登记一下,现在书院的规矩也要慢慢正规起来,他干脆模仿后世的学籍登记,上下课实行打铃制,一周上课六天,然后单体。虽然现在也没有星期的慨念,但是数七天还是会的嘛。书院不是菜场,不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是对教育的不尊,更是对梁川心血的不尊重。 梁川想杜绝以后都是靠仁义和人情来运转这个书院的情况,那样早晚会受制于人,书院能维系于制度是最好的情况,而不是依赖于自己。什么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改变最好像温水煮青蛙,这样人们也更能接受。 何保正看见梁川这么高兴也不忍心打断他的兴致,只是将他叫到一旁说道:“三郎你这么久没回来了,咱们也好久没碰一个了,你现在事业越做越大,都做到清源去了,老哥我要见你一面也不容易,你晚上说什么也不能走,必须去我那里跟老哥哥我喝一盅!” 何保正这说得可有点严重了,好像是自己富贵了以后抛弃了以前的兄弟朋友一样,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晚上你备好酒菜啊,我肯定到!” 仙水还有连前两个村子一共来了二十来个孩子,加上原来书院里的十来个孩子,人一多就跟菜场一样,唧唧喳喳地,好不热闹。何麓的这些孩子看到仙水还有连前的这些孩子也来书院,明显有一些抵触,从他们稚嫩的脸上甚至都能看得到。 梁川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古人诚不欺我。 一天下来就按排这些个孩子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等孟良臣回来看到自己的学生又多了这么多不知道会高兴还是难过,教书育人是一件极伟大的事,可是伟大的事伴随的往往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夏有酷暑冬有严寒,三尺讲台可不是那么容易站的。 太阳落山以后,梁川吩咐艺娘不用给自己留饭了,今天何保正请客!何保正今年蚊香生意虽然不能说是风生水起,但是也是万里长征开头第一步,也赚到了一点点钱,以前是个抠门小老汉,那坛子药酒都不舍得给梁川多尝一口,惹得梁川到现在都还惦记着。 梁川一进何保正的家,太阳已经看不到半丝红光,但是保正家里还是忙得热火朝天,王氏正在搅着蚊香的木粉和各种香料的混合物,她的女儿刚好从凤山回来,帮忙着捣腾着蚊香模具。 现在梁川凤山的万达店自己很少去,也没什么好看的,里面看店的就是何保正的女儿,原来他也觉得女儿抛头露面的不好,可是后来梁川走后艺娘跟他商量找个伙计帮忙看店,思来想去雇谁都不方便,就让自己女儿去了。 自己的女儿原来也是不善言辞,说白了就是有些木,可是在店里呆了一段时间,接触的人多了,与人讲话多了脑子竟然突然开窍了! 与陌生人讲话不会再一言不发,人更是自信了起来,有这种好事何保正哪里会不高兴,自己的女婿现在就跟废人一样,他一直就担心自己老了以后家里这三个女人要怎么办,现在看到自己女儿的情形,什么女儿家的不要抛头露面都去见鬼吧。 女儿的为人自己养的自己最清楚,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绝不会想去动人家的东西,老实而本分。虽然梁川没有说,但是这万达店也是梁川的心血,他不在了,自己也得帮他给保周全咯。 “老何你这全家齐上阵,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晚上为了吃你这顿饭我可是饿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没有喝,酒杯菜准备好了吗?” “三郎来了啊。你先去屋里坐一会,我洗个手就来。” 何保正知道蚊香这玩意夏天是旺季,冬天极其难卖,但是冬天就可以准备蚊香了,待到夏天就不用天天为准备蚊香忙得头破血流,也算是备好货有备无患。 王氏不一会儿就从厨房捧上来几道凉菜,什么凉拌海蜇头,拍酱瓜。 “三郎你先吃一点小菜,这不刚忙完我给你们炒几样菜,灶头的火刚刚好,一会儿就来了!” 王氏一转身出门闪进灶房,何保正正好走进大厅,抱着一坛子落满白灰的酒坛子。 “这是什么酒?” “这就是街上买的米酒,不是什么稀罕酒,我可不像你小子,现在一般的酒都看不上了。” 这老汉故意揶揄自己,梁川怎么会甘拜下风,摇摇头干笑道:“你是请我来喝酒的还是来还是来刺激我的,好酒当然好,这米酒也不差嘛!” “怎么样,你家后院那围墙好像都快砌好了是不是?” “是啊,托乡亲们的福这两天的功夫已经差不多了。” 何保正坐了下来,给梁川满上一大碗,王氏端进来一条干蒸的鲜鱼:“这是咱南溪自己的鱼,也就是你在河里放的竹篓子抓的鱼,现在都是我在弄了,招弟的老爹帮着一起卖,钱我都交给艺娘,有时候卖不完的,我就带回来自己烧着吃了。” 梁川夹了一口鱼肉,肉质还是那么地鲜美,一块老姜就能将腥气去除干净,再撒上几条青葱丝,搭配让人食指大动。梁川倒是很少这样吃鱼,以前的鱼要么做汤要么直接上烤架,那滋味才够赞。 “两天就砌好了,那真的是很快啊,很多村民帮你揽客活吧。” 何保正一直提这墙的事,梁川一下就听出来了话里好像有不一样的味道。直接问道:“老何咱们谁跟谁啊,有事你就直讲不行吗?” 何保正现在也有几分沉稳了,做事都是先看个透,然后再决定动手,也不个乍乍乎乎地,这一切都与梁川有大的关系,跟着优秀的人边看边学,多少自己也学到了一点本事。 他拿起酒想与梁川碰一下,这酒喝得多郁闷还要打哑谜梁川动都没动,就等何保正说话呢,这老小子现在装什么深沉,真让人讨厌。 何保正见他不领自己的情,自己小小地咪了一酒,然后夹了口鱼肉放到嘴里说道:“真鲜。” 梁川冷眼看着他,何保正干笑一声说道:“别人砌个墙十天半个月能完成一半就不错了,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这么快吗?” “那你倒是说啊?”梁川没好气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给的工钱比别人都高,还管饭管酒,大家都争着给你家揽工所以你的墙比别人都做得快。” “这不对吗?” 何保正两眼仿佛能射出精光一般,睿智地洞察一切,看着梁川说道:“这对他们来说当然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对我来说我就觉得不对。” 何保正继续说道:“今天你做事都是比别人给的多,这万一哪一能众人把这种‘好处’当成习惯了,而你又不给了,你不是无形中就得罪他们了?” 梁川听出来了,何保正是要提点自己呢,赶紧捧起碗敬了一下何保正然后说道:“老何你说下去啊。” “包括今天我看了,你是不是让山水还有连前两个地方的娃娃也到书院上学啦?” “嗯。。” “让娃娃上学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这个是连我这个大字不识的人也晓得的道理,我们几个村子多少年没出个像样的读书人了,都是只会拿锄扛镢的命,是你给大家一个念想,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何保正今天怎么回事,难得一起喝顿酒,怎么在这里伤情起来了。 “老何你不想书院的孩子多一点吗?这话说的?” “我想啊,我更想看到这个书院永远办下去,好让咱们何麓人多出几个读书苗子,有一咱也能培养出一两个进士老爷,让南岸的那些人瞧瞧,咱再也不受他们的鸟气了。” 王氏又端了一盆炒猪舌上来,猪舌一整条都是肌肉,吃起来特别有嚼劲,用来下酒最合适不过了。现在几天就能喝一顿小酒,这下酒菜何保正自然也买一点好的,对自己好一点。 “尝尝你嫂子的手艺,这道猪舌头可是你嫂子的拿手菜,也就是知道三郎你要过来才特意给你下灶房去做的,平时就算我磨破了嘴皮子想吃一口那也是千难万难,只能等你嫂子偶尔心情好发发善心啦。” 梁川赶忙站起来给王氏倒了一碗酒,自己满上端起来一口就干了,对着王氏说道:“嫂子的这道拿手菜色香俱全,味我还没尝,不过老何这样说了,那我想只怕不比那下亭楼的大师傅手艺差吧,哈哈。” 女人哪个不喜欢听甜蜜的恭维话?王氏不会喝酒,那米酒对她来说微微也算是相当的浓烈,轻轻咪了一口,呛得干咳了几声满脸通红。王氏抹了抹嘴说道:“三郎你休听这个死鬼那张嘴乱嚼舌根,当心我把它切下来一盘烩咯!” 何保正最怕自己的老婆,一句话吓得他嘴巴闭得紧紧的,只剩下一脸的无奈。 “三郎你们慢慢吃,灶房里还有几道菜,我去给你们端上来。” “有劳嫂子啦。”梁川笑着说道。 何保正也不想当着女人的面来跟梁川讲一些语重心长的话,等王氏走出来了,他放下手中的酒碗,两个眼睛射出一道精光,透着一股子的世故的意味,缓缓地跟梁川说道。 “你今天是不是让仙水还有莲乾的娃娃也来书院上学了,凭你的秉性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做,这是好事我不说你,但有些问题你考虑过没有,现在你还能管着这些事儿,有一天你不在了,这书院怎么经营下去。。书院现在不只十来个孩子了吧,这些吃穿用度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梁川笑了,原来老何是担心自己这事,这些天自己也正为这事发愁呢,刚好想到了对策,梁川也不保留把自己的想法一字不留地跟何保正说了一遍。 没想到何保正听完梁川的想法,非但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情,而是淡淡一笑,笑得梁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何你别介啊,赶紧给我指点指点。” 何保正不是傻子,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聪明,只是他往日只能醉心于那几亩薄田而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才智发挥出来,现在要跟这些社会人打交道,许多事情他都能看得透透的,不因为别的,都是他自己生活中看得多了,悟出来的。 “三郎,你现在是咱三个村子的第一能人,能上山打虎能平定山民的造反,见识比我们谁都要广远,整个北岸几百年来也没有一个像这样的好后生。乡民们现在看着你的势头正旺都想往你身边挤,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老汉我不是眼红,我寻思着什么时候就把这保正的职给卸了,让你这个有能耐的人来接班呢,好带着大家去做更大的事。” 何保正的词气骤然变冷,一针见血地说道。 “你指望着这些人能自觉地去为书院谋福利,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这些人是什么个尿性我比你还清楚,现在是吃你的嘴短他们抹不开面子,等这场灾害过去了,他们的记性就没这么好了!就拿何麓来说,你为村子做了这么多的事,有没有人不领你的情?有,招弟他大哥家不就从来不正眼看过你,有能耐怎么样老子关上门过自己的,管你赚多少钱打死几头老虎?三个村子的人现在看着你前途一片光明都想搭着你的大船好省一段辛苦路,哪天你不在了或着带不动他们了,他们还会像帮你家砌墙一样那么勤快卖力地两天就给你砌好吗,我看不会吧。” “书院的地有三百多亩,不是三五亩,而三个村子里读书的娃才几个,有的人种地有的人不种,头几天他们还心甘情愿,时间一长了他们就开始算计了,为什么要白白地给你种地,为什么家里的娃娃都没在书院读书还要给你种地,到那个时候书院的学田要怎么办,难不成抛荒不成?” “你可以指望他们因为你一时的仁义而帮你种个几年地,要是指望他们一辈子帮你守着那块地干白活,那还是趁早算了吧,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老汉我还不清楚?那我这保正不是白做了?” 梁川嗡的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何保正看问题的角度与他完全不一样,他看到的是人性,而梁川只是看到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里面却参杂着太多的天真与理想化。 三个村子穷不是一年半年,而是几百年来穷下来的,如果一座书院就能改变的话,他们难道不懂得一起盖一座书院来改变命运吗,这里面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而答案就是何保正说的两个字——人性。 人都是自私的,制度建立在道德之上就像是空中楼阁,迟早是会倒塌的,清华书院也是这样。 何保正安慰梁川道:“你很了不起,老汉我看了一辈子早就看透了,现在大家伙因为你多少都能赚到一点钱这就是几代人做不到的大事了。” “为什么我这么欣赏你,因为你身上有一种特质,你一点也不看重金钱财物这些东西,而且你一直看着美好的一面,这些都是老汉我身上没有的。” “书院等于种下了苗子,这读书的苗子要几代人才能长成为参天大树,你必须让人争着去种这些地书院的收入才会稳定,而不是想让人们自发去种,那不现实。再说了,现在书院的先生孟先生人家是因为你对他有恩,当初把他从大牢里救了出来,所以他才会教咱们的娃娃,可是孟先生终有一天是会走的,下一任的先生有没有才暂且不谈,但是未必肯跟你谈交情,请先生都是要大钱的,几十年后你就不在了,可是几十年后书院还要继续经营下去啊!” 梁川原以为这书院办起来了,这事就算完了,何保正把事情说了一遍,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想的就像过家家一样,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没有去解决。 他的确听看到自己在时候的问题,而没有去考虑过哪一天自己不在了的问题。因为自己的能力还有影响力,现在很多问题都能压得下来,连冒头都不会,但是自己的后人自己继任人呢,村民们还会继续买帐吗,这个还真说不准了。 人性这东西何保正看得比自己透彻,他说的自然不会有假。以梁川自己对何保正的认识,老何的为人也是相当的正直,这也是自己跟他交厚的原因。 甚至今天说的这一切,何保正好像两眼早就看穿了自己,料定自己对书院的按排做法一定会相当地理想化,这就是阅历的问题,梁川固然有很多的想法,可是毕竟没有经受过时间的考验。 梁川叹了一口气,何保正一瞧当场就开骂了:“怎么,老汉我说你两句你就不乐意啦?这还叹上气了,老汉最苦的时候,儿子不回家女婿不回家,家里穷得叮咚响我都没叹过一口气,给我打起精神来!” 梁川自顾自饮了一口酒,酒在喉头流淌。 “我不是不乐意,我只是突然回想起自己受伤以来做的这些事,有点太顺利了,做的事也太写意了,现在想想要是没有提点我一下,可能我还要再走更多的歪路。” “晚上菜还没怎么吃呢,快吃点菜压压酒,等下你嫂子还有焖羊肉,咱们走一个!” 两个大瓷碗咣地碰了一声,声音略显沉闷。 “办法都是人想的,你也不必想太多,哪怕你做错了,只要你肯改,那都是好的,人生最遗憾的就是明明知道自己走错路了,却怎么也不肯回头,那就会走到黑了。” “老何你帮我想想这个事情怎么比较好?” “我是想说,你固然对咱三个村子好,但是不能让村民们现在养成一种你对他们好是应该的错觉,他们没那么好的命,书院的学田你也不要寄希望在村民们身上,最好的办法依我看,你还是要去请教一下郑姑娘。” 何保正说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哪个郑姑娘?” “自然是咱们凤山第一大户郑益谦老爷的千金了,你不是跟人家郑姑娘的关系很好。” “找她做甚?” 梁川倒有点不明白了。 “他们家世代都是经营土地的好手,不然也不会把家业做得这么大,我以为学田跟普通的田一样,都是管地的,他们家在这一方面比你我都要来得强,问问他们怎么弄绝对错不了,如果她肯告诉你方法的话。” 梁川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哎呀我倒把这事给忘了,我一直把她当成游手好闲的人来着了,倒忘了人家这方面比咱强!” 第三百二十八章收割甘蔗 荡宋第三百二十八章收割甘蔗梁川算着日子,那石轳应该做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差不多可以开始做糖了。昨天何保正也给了梁川一个建议,管理土地这种地不能交给村子里的人让他凭良心做事,只能有实施有效的管辖,否则书院迟早运营不下去,这个要去请教一下郑若萦。 这个姑娘已经两三天没有看见人影了,难道是前几日走了太多路把脚给走坏了吗。 梁川走到兴化先去把做好的两个石轳还有几口大铁锅运了回来。石匠师傅直抱怨赚梁川这一笔买卖钱赚得实在有点难啊,那大磨盘的一样的石轳上面要凿出像齿轮一样的突齿,这要是有几个月时间慢慢打制也就算了,可是几天内要做出来,师傅和徒弟轮番上阵操着石凿累了两天才堪堪打好,圆满地将东西交给了梁川。 梁川细细地摸着两个石轳,两个组合在一起还真是严丝合缝,眉开眼笑地对着师傅连声说辛苦,该给的工钱一文不少地给了人家。 铁匠师傅那里也将铁锅打制好了。师傅时不是地询问梁川这么大的铁锅是做什么用的,如果还有人需要他干脆多打制几口。梁川神秘一笑连连做噤声的动作,这可是商业机秘,怎么能到处说呢。 铁锅都是铁匠师傅用锤子一锤锤打制出来的,一口原来梁川以为漆黑如墨的大锅竟然光透如镜,梁川看着都点不敢相信。 “师傅你这锅怎么这么亮?” “可不都这么亮嘛,手打铁锅有哪一口不是这么亮的?”师傅一看就知道梁川不是当家的人,不然怎么连新锅也没见过。笑着便继续说道:“你这锅回去要先开锅,开锅你懂?” 梁川摇摇头。制糖这一套工艺他也就是堪堪知道个大概,肯定没有办法与专业的制糖工程师相提并论。 “买回去之后用水洗净,然后拿灶台上开着小火,把水烤干。再拿一块肥猪肉,轻轻地抹在锅壁上,让猪油浸润铁锅,反复三到四次,好了之后静置一个时辰就行啦。” 梁川哪里晓得一口铁锅还有这么多的门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做护铁锅啦,这叫开锅懂不?锅越老烧出来菜越香,开过的锅不会粘锅底,你洗的时候也特别好洗,小子这都不懂?” “谢师傅,受教啦!”梁川小脸微红,他平时只负责吃,哪里会去学这些门门道道的,不过一听师傅讲的,人家是专业做这个的,都是农家人几百年来从生活提炼出来的宝贵经验,自然有人家的道理。 这些都是大家伙梁川一个人可搬不动,叫了一辆马车,多给了车夫一些银钱师傅才不情不愿地帮梁川拉石头。两块大石轳可是真沉啊,再加石轳底座的两块榨盆,放在车斗上,车夫使劲地抽着马屁股,马才缓缓起来,走得比平时慢多了。 马车咿呀地走向凤山,梁川让车夫取道去一下郑家,这个郑若萦真的是需要她的时候从来都不见人影,不想看她的时候天天在身边晃悠,好不烦人! 郑家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十来个人,神色紧张,不时地叹着气或着是交头接耳。梁川远远望去,心想这郑家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大白天的关着门,还有人堵着门口。。 梁川的马车走得近了,门口的这十几个人竟然先跟梁川打招呼了:“东家,东家!” 梁川定睛一看竟然是范殿元老马他们那一伙陕北逃下来的蔗农,难怪他们与自己打招呼。 “老范你们干嘛呢,郑家今天怎么回事,大白天门户不开,出事了?” 梁川看他们神色不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加上这几天郑若萦影子也看不到,也有点担心。 “大小姐被老爷软禁起来啦!”范殿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范殿元他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梁川听。郑若萦自打跟梁川采购完制粮的器具之后,回到家里就有下人跑去跟郑益谦告状,说看见小姐与一个有妇之夫在凤山出双入对。 郑益谦本来都因这个女儿老大不出阁而脸上无光,一听堂堂大小姐竟然跟一个有妇之夫厮混更是心中火起,不由分说就将郑若萦禁止足了。 郑若萦苦辩是为了制作蔗糖而去买东西了,郑益谦哪里管那么多,现在甘蔗都熟透了,蔗糖的影子在哪里?分明就是一年拖一年把他当傻子耍。 他早知道种甘蔗是谁出的主意,还是不是凤山那个泥腿子农民,都有了家室还一直缠着自己的女儿,这是把自已的心头肉当什么?分明是在他们郑家祖坟上拉稀! 范殿元他们也知道眼下甘蔗都已经熟透了,掰下一根蔗咬掉皮,里面的滋味真是甜啊,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比土蜂蜜还要清甜。 在陕北哪里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马蛋他们吃过一次就天天惦记着,老马说这是人家梁川东家的,马蛋才收起了打甘蔗主意的心思。 他们眼看着这些甘蔗都长得差不多了,再放在地里就要开始老了,心疼得不行,大小姐平日里三不五时地就去关心一下他们。结果反倒现在要她拿主意的时候人不在了,一来郑家门也没开了。碰到个下人出来买菜倒点垃圾偷偷打听之下才知道大小姐被老爷给禁足了。 “东家怎么办,大小姐不在我们听你的。”十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眼巴巴地看着梁川说道。 郑老爷无非是因为现在看不到蔗糖所以不相信郑若萦的话,眼下甘蔗也不能再放地里了,自己做一回主,把这事办了,也好把郑若萦从家里救出来。 说白一点,农村人看人无非就两点,要么腰缠万贯,要么权势逼人,只是眼下自己两点一样都不曾俱备,充其量就是几个投资方案,就差那么几个天使投资人! 郑益谦应该是被这个女儿逼急了,以前都是无所谓的放养,这次竟然用了大招,估计也是怕万一生米被人炊熟了,只怕哭都来不及。现在禁足都使出来的,估计后面还会来个绑上花轿,随便嫁个人眼不见这净。。 那郑若萦就悲催了。 “你们在门口干等也无济于事,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听我的安排,现在所有人都回去,把地里的甘蔗逐片收割起来。记住,把头砍掉,也不要砍太多,但是蔗叶一定要去干净。车子嘛,牛车去买一架,这样你们运起来也容易。” 梁川给了他们钱,他们原来就是等郑若萦拿主意,现在郑若萦不在,听梁川的话也不会错,甘蔗都烂在地里,郑若萦才会真生气。 郑家的甘蔗地终于开始收割,一时间小孩子们奔走相告,比过年还高兴,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尝尝甘蔗的甜味啦。 范殿元回家拿了农具,一人一把小柴刀。梁川跟在他们的后面,因为这甘蔗不能连根拔起来,他要指导一下范殿元他们,如果甘蔗的宿根留得好的话,这些蔗根是还可以长成甘蔗的,而且年限还不短,有的能长两三年,长的还能长四到五年。 砍蔗一般都是平土砍蔗,最入可以入土一寸,基部的蔗根要留个十来公分,砍蔗的切口要注意不能有太大的破口,否则会影响甘蔗的生长。 宿根蔗如果种得好的话,来年可以省不少钱,因为蔗苗就可以少买好多,而且蔗根本身已经发育好了,早生快发、早分蘖、早拔节、高产稳产。 甘蔗砍收以后蔗叶要及时清理,这些也不必烧掉或扔掉,用牛将蔗蔸两边犁破,疏松土壤,方便发芽,这些蔗叶就可以回田埋进蔗田里,蔗叶腐烂后可是优质肥料。 如果宿根无法发育来年就要继续补苗,也就是种植新的甘蔗苗,这个活范殿元他们都懂,梁川也就没有多说了。 交待好了这一切,梁川就回家去组装糖绞。糖绞的重量很大,虽然这种组合是简单的,可是却不容易,没有梁川的神力,没有几个人组合得起来。 这就差一个滑轮组,可是也没人懂得这种物理知识。 范殿元他们则是着手开始收割甘蔗。 甘蔗地成了孩子们狂欢的场所,范殿元他们砍下一根甘蔗,把蔗稍去掉,蔗稍里都会有残余的甘蔗,孩子们能尝到这一小段甘蔗已经快乐得不行,山里面的野果子也要等到春天,现在能吃的果子上哪去找,眼下能解馋的只有这些甘蔗了。大人们拦着不让他们糟蹋成熟的甘蔗,现在这些不要的蔗稍才能让他们满足一下。 甘蔗头晒干了可以当柴禾烧,蔗叶自然大部分都回田了,三个村子的村民们看着这长了一年的甘蔗地终于开始又忙活了,他们也好奇,这么多的甘蔗到底做什么用的?难道是吃吗,这么多就是吃坏了所有人的牙齿也吃不完啊。 他们都精明着呢,要是种甘蔗能赚钱,来年他们也跟着种,这事是三郎鼓捣起来的,三郎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聪明人,跟着他做绝对不会有错。 第三百二十九章蔗汁出炉 甘蔗如果不能全部快速而有效地煮成蔗糖,那么就必须砍下来储存。可以找避风处,耙松地表的土,浇湿土用稻草茅覆盖住甘蔗,这样差不多能将甘蔗的存储时间多延长一个月。 这个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否则甘蔗烂在地里,那就更浪费了,现在张自己也没办法确定出糖率能有多少,将近一百亩的甘蔗最后到底能出多少糖,红糖转换成白糖现在没有精密的仪器来止损止耗,都是用大量成本来堆出来的。 东西运到家了,梁川叫来招弟一起帮忙,两个人抬着这个石家伙抬着大汗淋漓,放置在后院的中间,后院现在平时都是锁着的,不对外开放。这东西半天才基本组装好,正式的开工只能到第二天才开始。 制作蔗糖是给人食用的,如果闲杂人等多了,就怕有心之人来捣乱,往甘蔗里扔一点什么毒物,造成食物中毒自己的努力就全白废了,严重后果的,还得去蹲大狱,这就好玩了。 自己目前还不想把这个制蔗糖的方法公布于众,等钱赚够了再对外公布,所以现在知道的人多了,难免有一些有想法的人的人会来打制糖法的主意,那不是和自己抢生意的嘛。 石轳中间有一个石孔,将竖木**石孔之中,然后固定在一个木架之间,两个石轳就像两个特大号的转经桶一样,只不过一个石转过起来了,另一个石轳因为轳上有齿轮,带动着也跟着转起来了。两个石轳中间的小石缝就是压榨甘蔗的地方,两个质量巨大的石轳利用挤压力,把甘蔗当中的蔗汁一点一滴都榨出来。 这个组合很原始,却是很有用。 石轳的横木穿过木架,上面再固定一根长长的天杆,天杆另一头固定在牛背上,赶着牛沿着石轳进行转圈,畜力牵引之下两个石轳就会不停地转动起来,如果是用人力去转动这两个石轳,那损耗不敢想象。 在这个工业极度不发达的年代,没有后世的榨汁机,这是梁川所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提取蔗汁的方法了,好处是这样容易操作,自己也有条件实现,坏处也很明显,甘蔗压榨不干净,蔗汁残余会很多。 梁川招弟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才勉强将这个糖绞组装起来。梁川让招弟去找何大力要黄牛回来,自己试试用人力去推着那根长长的天杆。 “三哥你打算在家里磨豆腐吗?”在招弟眼里,这就是一个磨豆子的磨盘。 梁川嘿嘿一笑:“等你请你吃点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有比甘蔗还好吃吗?” “先干活,等下你就知道了。” 梁川一个弓步,腰下一发力,两个石轳咯咯咯地转了起来,推了一小会儿额头就开始冒汗了,可见这事有多耗体力,要没有黄牛这种耐力极强的牲畜,蔗糖根本榨不到人就被榨干了。 其实效率最高的不是畜力,而且大自然的力量,或者是机械的力量。要是能把水车的力量用到这榨汁上来,可比几头黄牛好用多了。 范殿元他们那里砍了一天的甘蔗,一天愣是砍出了将近三亩的甘蔗,一亩干蔗能砍出将近五千斤的甘蔗!满满的一大堆如同小山一样的甘蔗,这些蔗看着是数量极多的,但是在梁川看来这片甘蔗地的产量跟后世比起来,还是太低了。 甘蔗是一种不怕肥不怕烧苗的作物,投入多少肥料就能有多少的产出,真可谓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如果农家肥到位,施的最基本的牛粪或是家禽粪,一亩也能有八千到一万的产出,要是使用的复合肥那产出就更惊人了,最高的农家种出来的,都能种到一万两千斤,这相于是梁川和郑若萦名下的这些甘蔗地两倍产出了。当然这个产量还要建立在有喷增甜增粗素的基础上。这些化工合成物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 今年可是经历过台风天的,而且种甘蔗的这帮人都是连甘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门外汉,自己就稍微给了他们一点指引而已。 甘蔗的品种现在没有经过改良,可以说是最原始的蔗苗,成活率也是低得可怜,在这种种条件限制下,能取得后世一半的产出已经让梁川喜出望外了。按最初的预计能出个三四千斤的甘蔗就很不错了。 有了今年的经验,明年种甘蔗产量肯定会只高不低,而且蔗地里留着大量的宿根,这种更有利于甘蔗的生长,水旱问题基本都被梁川解决了,产量还是可以指望的。 一天就收了近三亩甘蔗,还有大量留在地里没收过来,梁川让范殿元他们先拿蔗叶盖一下,免得太阳太大把甘蔗晒成蔗干。, 范殿元他们有的负责拉蔗有的负责砍蔗,将蔗码成一摞一摞的,望乡的院子快堆不下了。 院子里有一头黄牛,黄牛上面套着一架牛轭,牛轭的连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杆子,另一头还有一个磨盘一样的东西,梁川和招弟正在摆弄着这个磨盘,看着他们不明就里。第二天他们继续砍蔗往梁川后院运进来甘蔗的时候,梁川已经忙活开了。 梁川将糖绞清洗了一番,招弟找到几个硕大的木桶,这些等下是要装蔗汁的,还有一根挖空的毛竹,从熬糖间一直延伸到屋子外,这个作用类似于水管,等糖汁榨出来了,直接倒到毛竹管中,直接流到连环锅里。 一切都准备就绪以后,梁川让招弟来赶黄牛,自己站在糖绞前‘喂蔗’。甘蔗是成把地,梁川抱起一把甘蔗插入两个石轳之间。 石轳咯咯地转动着,自己有一个向前的作用力,把甘蔗往前面送,在巨力的挤压之下,蔗汁缓缓流出,顺着石轳流到榨盆之中。 “这玩意竟然能把甘蔗水挤了出来!”招弟过去用手醮了一下甘蔗汁,放到嘴里尝了尝,兴奋地快要跳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甜不甜?” 梁川紧张地问道,自己第一次进宪尝试,许多环节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自己也不清楚能来能成功。 “甜!比土蜂蜜还甜,关键味儿很清新,一点都不腻!”招弟也是一个大孩子,头一次吃到这种甜品也是惊喜不已,头趴榨盆里干脆大大地嘬一口蔗汁,美得一脸陶醉。 那黄牛老老实实地拉着天杆转动,招弟脑袋刚好趴在榨盆上,一抬头刚好撞了个结实,疼得他吡牙咧嘴。 “小心点,别光顾着吃!” 梁川笑着呵斥道,招弟最大的弱点始终是这个贪嘴。 黄牛不知疲倦地拉着这个石轳,这个大家伙要动起来很难,可是顺利动起来以后就顺畅了!两个人看着那汩汩而下的蔗汁是越干越起劲。梁川最早在兴化糖厂看到这个糖绞的时候,还笑说拿磨盘去榨蔗汁这靠谱吗,现在一看,不仅靠谱,简直是靠谱。 两个人不作声地在后院鼓捣了一下午,叶小钗没事干来找梁川,碰巧也看到两个人正在拿甘蔗往石磨里送着。 “你们在干嘛?” “小钗你来得正好,快拿木桶去榨盆下帮我接蔗汁,榨盆快要满了!” 这些甘蔗的出汁还不错,不一会儿石轳下的榨盆竟然快溢出来了。叶小钗几步快走,提起木桶赶紧置到榨盆下面,那蔗汁不一会儿就往木桶里流。 “这些是什么?”叶小钗好奇地问道,鼻子一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难道是甘蔗汁吗?” “小钗姐姐你喝一口,味儿可甜啦!”招弟邀功一般地给小钗推荐道。 小钗半信半疑地轻轻点了一下,放到嘴里的那一刻,突然感觉这个世界都变美好了,这味道真好吃啊! “这真是甘蔗汁啊!你们榨这么多喝得完吗?”在小钗看来,这甘蔗汁除了喝还能干嘛?这么大一盆,桶里还流个不停,就是当水来喝,一家人也喝不完啊,拿去店里卖,这味儿是美,可是也不可能有人天天喝吧。 “喝个屁,这可都是钱啊,喝得我肉疼。小钗你来喂蔗,我去屋子里生火!” 梁川已经急不可奈地想将糖制造出来了,不由自主地竟然一句脏话脱口出来。 叶小钗噘着嘴,不乐意地接过那一把甘蔗,笨手笨脚地往糖绞里送。这还不如不来看热闹呢,来了成干活的了。 范殿元他们的甘蔗还在源源不断地送过来,榨完的蔗渣堆得小半个院子,这些蔗渣也是好东西啊,晒干了就是等煮糖的燃料。 连接煮糖室内外的毛竹已经架好了,相当于一个管子,梁川提起木桶把蔗汁倒进毛竹里,蔗汁顺着毛竹缓缓地流进了铁锅里。 五口连环锅按着铁匠的吩咐开了锅之后,现在正静静在躺在连环灶上,那清新的蔗汁顺着毛竹流到了最上面也是最大的那口铁锅里。 梁川一连接了十来桶,甘蔗压榨了不知多少斤才有这十来桶的蔗汁,十来桶蔗汁差不多够一锅的,要是没有这一百多亩的甘蔗,今天就是累死了,能出的糖不知道够不够去煮两个甜水蛋的。 第三百三十章制成红糖 荡宋第三百三十章制成红糖人手太少了,三个人想完成煮糖的任务难比登天,家里的人梁川干脆全部叫了过来。 叶小钗与招弟交换去赶牛,这个活比较轻松,然后艺娘去喂蔗,李二花将蔗汁提到毛竹管里倒进屋内,沈玉贞就负责烧柴禾,煮糖需要的火力连绵不断,梁川和招弟两个人一人拿着一大勺在锅边侯着。 连环锅的设计方法就是要达到省柴加强火力的方法,最上面的锅不直接用火烧,下面的灶膛里火力足够的话,热量也会传递到上面的铁锅来,原理就跟蒸馒头一般,压在下面的蒸笼还是半生不熟,最上面的往往就先炊好了! 炉灶中的火舌不停地舔噬着锅底,在热力的炙烤作用下,一大锅的糖水开始慢慢地翻腾起来。 石轳压出来的糖汁只用李二花自己细细编的笊篱筛了一遍,那笊篱的网眼小得跟鱼网似的,大片的蔗蜡蔗屑一般都能滤掉,蔗汁里含有的杂质较多,刚榨出来的蔗汁还能像清水一样,多了以后就开始浑浊了,颜色变得深而浓厚,在铁锅中涌动泛着一丝浓稠。 煮糖的第一道工序就是要将这些杂质先撇去。 灶膛里梁川放了许多的木炭,木炭易燃热值也很高,用来煮糖是有点浪费了,不过梁川可没有时间慢慢等一大块的木头全烧透了。 新开的第一锅是为了确保成功,以后熬糖自然不会用木炭,院子里有几年都烧不完的干柴,这一锅蔗糖开锅,不到那百亩的蔗田煮尽,否则不会断了灶膛里的炊火。 小块的木头配合着木炭,灶膛里热力逼人,火光燎在沈玉贞的脸上,汗水跟着就下来了。沈玉贞原来有一张俏脸蛋,十指纤纤一丝阳春水都没有沾过。现在手心握着一根吹火筒,腮邦子鼓得浑圆,使了奶劲往灶膛里送气,呵气如兰却也拼命让那炉火吹得更旺!没吹多回,那玉人的脸就成了黑炭头! 梁川这煮糖的手艺没人教过,更没有主动去学过,全凭自己在细碎的史料中还有一些杂史佚闻中看来的,至于那种十几道工艺的传说中的煮糖法,他是一点也不会,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跟郑若萦签了契约的,赌上了人家大小姐的青春,不行的话,自己那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梁川见火侯差不多到位了,让沈玉贞去拿来一些鸭蛋,还有几块细纱布。这些都是等下要用到的工具,现在先备着。 浑浊的蔗汁开始在最大的这口铁锅里沸腾了,颜色由原来的浊黄开始变得更加黄稠,蔗汁上硕大的气泡不停地从锅底涌上来,噗的一声,再突然爆掉,声音略显沉闷。一口大铁锅上面浮着厚厚的一层浮沫,比点茶的沫还浓还厚! 一家人都上阵了,李初一只有一只手,在外面守着,其他人虽然是冬天,可是忙下来,现在早已大汗浃背。好在这会是隆冬时节,甘蔗这种上天恩赐的作物也只在这个季节成熟,要是夏天,那不敢想象这煮糖房里温度得有多高。。 梁川见第一口锅里的蔗汁已经沸腾得差不多了,对着招弟道:“招弟,现在咱们不停地搅动这锅里的糖水,等气泡起来了,用勺子把这些含有蔗蜡等杂质的泡沫撇掉,然后把蔗汁赶进另外一口锅里。” 两个人挥着大勺子小心地把那些看着含有泡沫的杂质一点点地从锅里刮掉,泡沫去掉以后整锅蔗汁的颜色虽然更暗了,便是明显纯净了不少。 连环锅一口比一口低,有利于高处的锅里的东西转移到低处的锅里,大勺子一舀,这些蔗汁就雷劈移到第二口锅里了。 在这个转移的过程,梁川在第二口锅的上面轻轻地罩着一张纱布,这个纱布起的是过滤的作用。纱布的网眼特别细密,过滤更加仔细,蔗汁里的杂质虽然经过舀泡会少了许多,但是数量还是不少的,粗滥的舀泡只能将表面的杂质去掉。经过纱眼的过滤,又能去掉许多的杂质。 第一口锅里的蔗汁全部赶到了第二口锅里之后,梁川将锅底清理了一下,果然是手工打制的特制铁锅,品质就是不一样,加上梁川用猪油开锅仔细,一口锅保养得当,锅底煮了这么久的糖水,一点都没有粘连。 农家人一口锅是几十年吃饭的工具,用坏了添几两生铁补一补,就是到了二十一世初,大部分农村的集市大街上还有锔锅补锅匠这个技术工种! 这时,第一口铁锅里再利用毛竹继续往里面添蔗汁,这些工序,就是重复刚刚第一口铁锅的作法了。 如此往复,屋子外面不停地压榨着蔗汁,蔗汁通过毛竹送到铁锅里,一群人连动,上锅的蔗汁往第二个锅赶趟,不能煮焦了更不能煮快了,一个环节出问题了都不行。 范殿元他们也是惊奇,自己送来了那么多的甘蔗,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大部分变成了蔗渣,都是那个石磨子碾的吗? 铁锅里的蔗汁每往低处赶一下不仅能将杂质过滤一番,这赶汁的过程中还能将蔗汁中的水分除去,让糖水的浓度越来越高。 前三口锅里的蔗汁还能过滤到了第四口锅和第五口锅,已经没有办法过滤了,那糖水黄得像泥浆一样,又粘又稠,纱布网已经没办法过滤了。 “这就是糖吗?好香!”艺娘在屋子外远远地都闻到了那股子浓郁的香气,在这个甜食匮乏的年代,就算是皇帝老儿也难以禁得住甜食的诱惑,更不要说这些连糖都极少吃得到的穷苦百姓了。 饶是沈玉贞这种自小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姑娘也挡不住甜食的诱惑,几个姑娘不禁都咽了一口口水! “这还不算,但是离做成糖应该不远了。”梁川的制作工艺粗糙而简单,但是看着那锅里的糖水越浓越稠,他想信自己离成功应该不远了。 招弟原来喝了几口蔗汁被那味道迷死了,但是现在看着这些黄乎乎的糖反而有点反感,这糖的卖相一点也不好,一锅蔗汁又厚又稠,颜色深褐,实在让人提不起食欲。 五口锅一锅接一锅地赶下来,最下面的铁锅里的蔗汁已经浓稠得像浆糊一样,如果不注意搅拌,即使是手打的号称不会粘锅的大铁锅也会让这些红色的糖浆糊掉! 人手已经快不够了,梁川赶紧叫进来叶小钗,叶小钗赶着黄牛,梁川一叫,变成了拿勺的大厨。 最后看搅得差不多了,梁川与小钗换位,飞快地将铁锅中的红糖浓汁舀起来,装到木桶里。木桶里的红糖由闲下来的沈玉贞换着搅拌,这时候的红糖温度极高,搅拌是为了散热,如果不注意红糖可能就焦掉了,这道子的工序梁川隐约记得,好像叫作起砂。 木桶里的红糖完全冷确之后就是直到今天还能吃得到的古法红糖了。梁川现在忙得顾头不能顾尾,主要还是人手太少了,这些工序下来,只靠自己几个人完全忙不过来,好在自己的精力还算旺盛,手脚够有力,搅了一天的蔗汁都没有觉得累,这才没让铁锅里的蔗汁糊掉。 梁川观察了半天,他觉得这灶膛里的火太大反而不好,因为火势汹汹,锅里的蔗汁沸腾得极快,赶水来不及,舀泡也要很快的手速,火力降下来以后,才能达到慢慢熬煮的效果。 这样一来木炭反倒起了反作用! 他让沈玉贞不再往锅里添柴,就靠着烧剩下的木炭慢慢地焖烧,整个过程果然进度一下子缓了下来,没必要再忙得手忙脚乱。锅里的蔗汁也煮得相当温和,不会有糊掉焦掉的风险。 金黄的红糖汁犹如一条飘带,夹着浓郁的香甜味,隐隐出没在雾气热气蒸腾的煮糖房里,熬得快成型的红糖虽然卖相不是太好,可是那味道诱人啊,连不贪吃的艺娘也是看得口中津水直冒。 起砂之后红糖里放在桶里梁川看了一下也觉得不妥,一来桶是圆柱形的,散热面积不够大,二来一桶冷确下来就是一大块,取出来还得挖半天。 百密果然还是有一疏!第一次的煮糖最后这个关节还是差了一点! 冷确蔗糖最好就是制作几个跟豆腐模子一样的模具,将起砂后的红糖放进去,然后抹平了散热速度就快了,甚至不需要人为地不停搅动。而且冷确后的红糖就是一板一板的,造型美观也方便使用。 这一天下来范殿元他们送到了将近六七千斤的甘蔗,梁川除了还有少数的甘蔗在地上放着,其他的全部变成了糖渣,堆了一个院子满满当当。 范殿元他们十几个蔗农把甘蔗运进来,现在又要把蔗渣全部运出去,找个空地晒蔗渣。他们更好奇的是这么多的蔗汁都去哪里了,就梁川一家人喝得完吗,难道他们都存起来了?这玩意存着不会馊掉吗,还有屋子里在煮什么东西,太香了,馋得每个人蔗农望眼欲穿地,就是看不见。 一天下来,两个男人五个女人忙得香汗淋漓,几个女人身子好像都有点吃不消,招弟两条胳膊酸得抬不起来,更不要说他们几个女人了。这房子里又热,体力就流失得更快了。 几千斤的甘蔗,经过一系列的工艺,压榨熬煮最后只剩下了六十斤左右的红糖,这比例看得梁川倒吸凉气,这出糖率要是放在后世,哪个糖厂都得倒闭啊,才百分之一不到的出糖率。 梁川无奈地摇摇头,如果这些出糖率还损耗能再控制一两成,说不定红糖能再多一两分,那就更可观了。 “三哥这些糖失败了吗,你为何摇头?” 艺娘看着这些黄褐色红糖,她也不懂什么是好坏。 梁川抠了一块,放到自己的嘴里尝尝了,那成功的喜悦让梁川的泪水不自禁地就流了下来了,一整年的功夫,太不容易了,这他妈的,终于成功了! 几个人看梁川都哭了,就知道这煮糖可能会失败了,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叹什么气,我这是高兴的啊!” “咦。。我看你都哭了。。” “你们自己挖一小块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大家一听,纷纷抠了块红糖放到嘴里,天呐,这滋味就像小孩子吃到蜜糖一样,甜到心窝里,味道浓郁,清纯而味美,这。。就是甜蜜的滋味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制成红糖2 当所有桶里的红糖全部都冷确了以后,艺娘拿来一个精致的白瓷坛子,将这些美味的糖小心地收放到的瓷坛子当中,一个还放不下,只放下了大约三十斤左右的红糖,剩下的只能用比较粗的陶缸收起来。缸口用油纸扎紧,再裹上封泥,做得比做存窑藏的美酒还要谨慎。 “真好吃!” 众人齐心协力累得差点虚脱,才将几千斤的甘蔗变成了这一点点的砂粉,大家心里都很好奇,又替梁川高兴,梁川心心念念地到底是什么玩意。 梁川让他们尝了尝这红糖的味道,每个人往嘴里放了一小块红糖,那幸福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味道相当的甜美,现在正是每个人体力消耗最大的时候,身体最需要能量,一小块红糖入口立即为身体补充了能量。 现在每个人都还没有糖尿病的概念,不会说糖色变,在古代这糖尿病也叫消渴,是一种富贵病,真正的富人还有权贵才得了的疾病,普通的小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这种病想得都难。 红糖凝固的时候就块小冰块一样,但是用手掰开破碎的红糖就呈现砂状。这种古法制造出来的红糖不同于后世机器生产的‘红糖’,严格来说后世的红糖叫赤砂糖,原材料大部分是甜菜,其成分中对人体有益的许多微量元素都被吸收走了,纯粹就是给人补充糖分的。 至于这种古法的红糖,是蔗汁慢慢熬煮出来的,原原本本地保留了蔗汁中有益元素,而且性高热,对女人来说是极为有效的养生补品,生完小孩的产妇产后如果大量喝红糖对产后恢复大有裨益。 梁川就是到清源,也极少看到市面上有销售红糖或是白糖的商人,看来这玩意还没有普及开来。 红糖虽然作用极大,可是老百姓不懂得用,更舍不得用,现在自己是开发出来了,这产业要推广,其路还是相当漫长! “艺娘你手上捧着这些红糖可要小心一点啊,这一小坛子的红糖可是比金子还贵。” 梁川一席话引人众人连连侧目,他们哪里敢相信这甘蔗榨出来的汁熬出来甜砂竟然这么珍贵?大概是东西来得太简单了吧,要是掌握了方法他们也能弄出来,他们眨眨眼,对梁川的话将信将疑。 “你们还别不信,明天拿一点去凤山的药店里去问问,看他们对咱们这红糖出价多少。” 梁川信心满满地说道,现代与古代有几样东西价值相差天与地,梁川知道的一样是糖,一样就是香料了,当然盐这类东西也经历了一段剧烈的变化,不过还不像糖这样。 唐代太宗去印度求来了制糖之法,在这之前国人吃的大部分是饴糖,也就是麦芽糖,这种也很甜,不过跟砂糖比起来还有差距,功效还有处途可是不能相比。 唐宋以来制糖业有所发展,但是完全是供皇室一家享用就捉襟见肘,四川两广这些地方也有生产红糖的,全部都是送往东京,一年朝庭采购几千斤,民间所能用到的寥寥无几,也正是因为皇家身份的象征,独享这种天价奢侈品,让红糖的身份万倍于后世。 有元一代,雄主忽必烈的心腹大臣,官居右丞相的廉希宪身患重病,大夫开出药引中就有红糖,凭右丞相的权势搜遍了大都也就是后来的北京竟然找不到一斤红糖,最后还是忽必烈听说了以后,咬咬牙从皇宫中挤出了三斤红糖给心腹治病。 两个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要权有权有钱有钱,还是一糖难求,不可否认这当中有战争的缘故,导致民间的生产完全停滞,可是从另一方面还是可以想象那时候的红糖是多么金贵,产量是多么的低。 “对了你们几个这些天有谁身子不方便的吗?”梁川看着五个女人,问了一个不太方便的问题。 众人先是脸上一红,不过看到梁川脸上丝毫没有猥琐的表情,心想梁川应该不会说什么淫邪的话才是,这样问肯定有梁川的道理。 五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艺娘才说道:“小钗、秀儿还有二花她们三个本来身子就。。。不太好,现在冬天更是经常犯病,疼起来手一摸比冰块还凉,我也带她们去瞧郎中了。郎中说这病根太深了,只能缓而难根治,哎。。” 三个人将头一沉,这事对她们的伤害是一辈子,现在更是有了永久的创伤,怎能让她们不难过。她们想的是怕梁川嫌她们身子脏,不配来做这个红糖的活,以免污了这金贵的东西。 梁川一听艺娘说的,这不刚好:“你们明天开始,每天舀一勺红糖然后煮一碗水拌匀了然后喝下去,这东西对你们的身子大有好处!” 红糖因为慢火熬制一整天红糖属性变为高热,因此对宫寒引起的痛经、手脚发凉、经期量大或者量少、颜色发黑等经期各种症状有很明显的改善,小钗他们就是被糟蹋得太狠,寒气侵入体内以致于现在积重损伤了子宫,这辈都没办法怀上孩子。 红糖虽然不能回天有术,但是起码可以让她们好过一点,总算能派上用场。 叶小钗三人本来已心凉如水,没想到梁川竟然要用这他自称贵比金子给她们养身子用,女儿家感情比较直接,眼泪漱漱地就流了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可怜她们这三株残死败柳,能不感动吗。 沈玉贞出身青楼,看到的从来都是尔虞我诈权钱交易,窑洞里人性早已经泯灭到不知何处,在这里一群苦命的天涯沦落人才到了温暖的感觉。 “哭什么,以前是没有这种好东西,现在用了不给你们先用,难道我还给别人留着吗。。” 她们知道梁川其实为人挺抠的,但是这仅限于他对他自己,对于他身边的自己这些人,他都是大方得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有月亮,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从山上下来以后,更宁愿跟着这个陌生人,而不愿回到自己的家。 艺娘收集着做好的红糖,每一小颗她都要刮下来然后收起来。不仅因为这东西金贵,更是对她们女人的身子有好处。三哥说的从来不会错。 梁川带着诸人把糖绞还有毛竹管,吹火筒、笊篱、纱布、连环灶一丝不苟地清洗一遍,现在做的是食品行业,不是其他的服务业,容不得一丝闪失,否则制造出来的东西卫生不过关,吃坏了肚子可就要砸招牌了。 农村的许多小作坊作出来的东西是好,可是要是让人看到那制作环境,可能瞬间就失去了吃饮的欲望,他们自然没有意识到卫生环境对食物的重要性,也没有那么多的成本和精力天天去收拾。 梁川自然不想赚这种糟心钱,他要做就要做精品! 那五口大铁锅还真是宝物,慢火熬煮了一天的红糖,清理完锅里的糖渣,竟然没有一丝粘钱的痕迹,用布一擦,立马就恢复如初。古人的智慧真的很伟大,梁川再一次感慨,就这手艺在后世如果被人挖掘出来,价值不知道几何。不过人们早就更依赖于有涂层的不粘锅了,对老祖宗的宝贝还会再青眼有加吗? 最遗憾的就是甘蔗的出糖率太低了,现在的甘种不像后世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种良种,专门用于榨糖的甘蔗,现在还是最早的甘蔗,可能自然选择之下,甘蔗本身的蔗汁出糖率就比较低。 六七千斤的甘蔗啊,就仅仅出了这几十斤的红糖,出糖率才区区可怜的百分之一,梁川的心无比地痛,他对这一行业也不是很专业,甚至对于当下提高出糖率已经束手无策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了。 艺娘收好糖以后,将陶缸和瓷坛子小心地收了起来,放进柜子里锁了起来。一家人忙了一天,现在肚子还是空着呢,急忙升起火开灶。 梁川将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思量了一遍,自己第一次动手煮糖毕竟经验不足,期间不少环节都手忙脚乱的,哪里缺人急冲冲地叫人补上。今天运气还算好,竟然没有出问题,否则一个环节乱了套,其他的也会跟着出错。 糖绞那里其实事情都还算简单,只是简单地喂蔗,这里就安排两个人手就行,一个负责赶黄牛,等榨盆里的蔗汁满了将蔗汁倒进毛竹管里,流到铁锅里开始煮糖。另一个就只负责喂蔗。 至于煮糖房这里,梁川比较忙的就是赶水移锅这个环节,自己要顾着锅里的蔗汁不停地搅动,又要将起泡后的杂质去除,要么动作要快,要么人够多,一人守着一口锅才堪堪足够。 自己手头七个人才勉强达到了自己的理想要求,今天之所以这么累,就是每个地方都感觉像救火一样,一处做完就要不停地去另一处负责,要是人手够的话,那就各司其职就能将糖熬好了,而且不会累。 最后一个环节起砂过程中,梁川细想了一下,这个模具明天得去凤山让木匠刨制几个,以后做出来的红糖不仅可以是四四方方的,从模具中取出来也比较方便。刚从锅中起的红糖温度高,还需要一个人搅拌冷确,那就费时费力了。 这环节搞定了,又能省出一个人力。 梁川思来想去,眼下能帮得上他自己忙的,就何保正这一家人了。明天去做做何保正的思想工作,让他来帮忙,只有他让自己信得过,他们一家三口人,这人手就绰绰有余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扩大规模 北风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乱世寒衣凛冽铁甲冰寒,风里就像着裹着一把刀子,割得人脸上身上手上生疼,那没膝的白雪里也会藏着森森的白骨。 但是如果是太平年间的时候,天气再冷,雪再大也是一场预兆丰年的瑞雪,人们不会感到寒冷,因为每个人的肚子有裹腹的食物,身上有御寒的衣物。 梁川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之时,那漏风的屋顶呼啸的北风,每天出去锻炼时能感受到的这个世界的寒意。但是,久而久之,这种感觉好像离他渐行渐远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谁还会再去关注北风冷还是不冷呢。 艺娘按梁川的吩咐给小钗他们三人一人熬了一碗红糖姜汤,姜汤本来苦涩,加入红糖之后味道也变得醇厚。暖暖的一碗汤刚入腹,热意便滚滚袭来,说是心理作用呢还是真的有奇效,三个人本来身子一到冬天就入坠冰窟。现在喝着这汤水,身子散着了一股暖意,小腹的疼痛感竟然立时得到了缓解! 三个人的脸上原来隐隐泛着白意,少了几分血色,喝完红糖水以后,脸色竟然也好看了许多!女人是最懂女人的,这个红糖有没有效果,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真是女人的保养圣品! 白天可能还要继续熬糖,但是家里也得继续经营下去,艺娘把做炭的事情委托给了孩子们,他们有的年纪够大了,做事也足够稳当,艺娘才敢放心地给他们去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年龄只是借口罢了。 梁川说这红糖价值不菲,艺娘早上去凤山买菜时,便带了一小罐红糖去了药铺,让店里的郎中给估个价钱,真有那么玄乎,比黄金还金贵。三哥要是骗她们,回来就把这些红糖都给熬咯,给小钗她补身子。 对于凤山这个郎中艺娘一点好感也没有,因为当时三哥伤重不治之时,来这里抓药,他卖的都是一些温药吃不死人也吃不好,又把艺娘的钱骗了不少,艺娘记他倒是很清楚,他对艺娘可是没有半点印象了。 艺娘进店就问郎中收不收药材,郎中看了一眼艺娘一个小姑娘没指望她拿出什么好东西。但是当艺娘把那一小罐子约一斤的红糖拿出来以后,郎中先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猛地扑了过来,两手颤巍巍地捧着那一罐子红糖。。 他们这个小店可没有办法去买这等金贵的药材,淮扬一带的商人有卖过,可是纯度不高,价格也堪比黄金,这种药材对妇人病有奇效,有的医生还用这药来应急,据说能起死回生。。 这妇人竟然是来卖药的? 艺娘从药店里出来的时候自己的呼吸都乱了,买了一刀羊肉还有一些时蔬急忙忙地就往家里赶了回去。 梁川一大早在何保正家坐了一会,把这个事跟何保正说了一下,何保正一听这利润是做蚊香的好几倍,而且就现在年节一小段时间甘蔗收成的时候可以做,他二话不说马上带着女儿老婆投身到煮糖的大业当中来了。 现在蚊香的销量基本停滞了,做的也是来年的存货,与其这样还不如先停一停,梁川说得那么火热,冲着梁川的面子,那也得去帮忙不是。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凤山的万达店,自己的女儿原来也是在店里干活,现在去煮糖了,谁来看店。 这个问题梁川早就想好了,他有一个挺好的人选,杨霸先兄妹。这个小子现在没事做,正好让他来看店,干得好以后重用,要是连一个小店面都管理不好,那还是回家去挑大粪算了。 何保正的妻子王氏现在看梁川比看何保正还顺眼,谁让人家有本事呢,要是早点知道这个后生,说什么也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现在看见长贵她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也只能一声叹息,哀叹自己的女儿苦命。 梁川请完何保正就动身前往梧店去找杨霸先两兄妹了。梧店这个小地方梁川很少来,因为也是穷旮旯一个,没有什么值得来的。 杨霸先正赤胳在家门口打拳呢,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看得梁川眼花缭乱,传说太祖创立一套极为精妙而且实用的拳法,大宋子民许多都有操习,难道就是这套拳法吗。 杨霸先也是在家里无聊,又不能整日纵酒贪睡,那样人迟早会废掉,万一哪里梁川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虚得跟虫一样,那不让梁川看了自己的笑话? 梁川走近,杨霸先一看竟然是梁川,心中激动万分。梁川很干脆地把需要杨霸先的事稍微讲了一下,杨霸先也不觉得事小,乐呵乐呵地就把这个活给应下来了。 接下来,梁川又去了木匠店,自然是要去做红糖模子了,然后又去了瓷器店,这些红糖放在陶缸里梁川很怕受潮,还是瓷器最好保存,一个瓷罐价格也很便宜,又不是高级的瓷窑出来的货,几个钱就能买到一个硕大的瓷罐。梁 川一下子订了一大批,爽快了交了定金,地里还有不计其数的甘蔗,这不知道还能煮出来多少糖呢,再多的瓷罐也不嫌多啊。 瓷器店老板认得梁川,这可是兴化鼎鼎有名的打虎英雄,这气度就是不一样,收了定金也不怕梁川走脱了。 不仅是瓷罐,梁川还买几个瓷质的漏斗,这种东西没有现成的,还是用瓷罐盖子把头切割出一个一寸来大小的口子,然后倒过来做成的漏斗。虽然造型还不是标准的漏半,而梁川要的漏斗只能同样订制,这同样也要不少的时日。 红糖既然成功煮出来了,那梁川就可以大胆地进行下一步了——煮白砂糖。红糖固然价值很高,也很珍贵,可是白砂糖的价值更在红糖之上。 梁川记得这玩意还是人们偶然之间发明的,古代没有脱色的方法,误打误撞才将红糖的颜色蜕去,得到的还是不颜色雪白的白砂糖,严格来说有点黄的白砂糖,不过这种白砂糖无论是色泽还是口感都已经比红糖好太多,价格自然也比红糖翻了好几倍。 第一次煮糖的时候本来想一步到位,直接将白砂糖做出来,没想到红糖难度也极大,以至梁川准备的鸭蛋一个也没有用上。要做白砂糖,这个关键就是在这个小小的鸭蛋上。 梁川在街上买了好几十斤的鸭蛋,鸭蛋的价格不贵,跟煮糖比起来,这一点点的成本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卖蛋的老板一天也就几个蛋卖一卖,鸭蛋吃的人太少了,农村谁家里没有养个几头鸡鸭的,要么都自给自足了,会上街来买的不多,而且鸭蛋的口感比鸡蛋差一点,价格还高一些,销量自然一般。梁川当场包圆了,高兴得多送了梁川几个鸡蛋。 梁川在路上就碰到了范殿元他们,他们拉着整整一车清理干净的甘蔗往梁川家后院赶去。梁川一脸春风,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他们倒是替自己的大小姐担心着,这都几天了,地里甘蔗也开始割了,她还是没出现,万一后来跟梁川意见不合。。地里的甘蔗又全没了,那怎么办。。 孩子们追在地里打闹嬉戏着,现在相当于是书院的放假期间,马蛋俨然成了孩子头,带着同学朋友们在地里捡大人砍下来的蔗头,一点点的甜味就能让他们高兴一天。 梁川让范殿元一人给了孩们一大根完整的甘蔗,然后交待他们的一件事,帮梁川一人去挖一桶黄泥回来。 大人们看着那一车车的甘蔗往梁川家运过去,到晚上又变成蔗渣拉了出来了,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难道有人吃甘蔗这么快,一天能吃几千斤? 艺娘回到家,一脸眉飞色舞,拉住梁川就说道:“三哥你猜猜凤山那个药堂开价收咱们煮出来的红糖一斤多少钱?” “多少?”梁川没想到艺娘还真去打听了,真是吃饱了撑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一斤十贯钱!”艺娘冲口而出,然后兴奋地等着梁川一起分享喜悦,没想到梁川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怎么?卖贵了吗?”艺娘忐忑地说道。 “妈的,这个郎中还是那么的黑,十贯钱?他倒是去抢啊,这红糖二十贯三十贯一斤,多的是人要抢你信不信?他是看你自己都不知道这红糖的价格才敢开一个这么低的价,你呀你呀。。” 梁川苦口婆心地跟艺娘解释了一番,艺娘原来以为自己赚了大钱的,没想到好心竟然办了傻事,瞬间就懵了,喃喃地跟梁川道歉了起来。 梁川倒也不是心疼这一斤的红糖,卖了就卖了呗,只是艺娘现在好像有点苗头,老事想着表现给自己看,这是为什么呢。。。 “傻丫头,别乱想了,今天咱们再多煮一些,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也会知道行情的。” 何保正带着老婆女儿来了,范殿元他们也将今天的甘蔗运过来了,一切准备就绪后,梁川带着众人又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煮糖大业! 第三百三十三章造访郑家 漏斗里的白糖与杂质还有那些纯度不高的红糖有部分粘连,梁川小心地将这些宝贝慢慢地分离出来,这些数量少,可是价格可要比红糖高出很多啊,从红糖转换成白糖,中间又是大大的损耗,不由得不心疼。 何保正瞧他挑捡得辛苦,跑完家拿来了一个类似于竹匾的工具,把混合在一起的糖放到这个陶盘子里,然后两臂一使劲摇了一圈,这些砂状的糖粒竟然滚动了起来,但是由于各自的质量不一样,白糖和杂质,也就是黄泥还有脱色不完全的红糖竟然一层层地析开了。 “老何你竟然还有这种宝贝?” 梁川看得啧啧称奇,这玩意真的是好用啊,摇一摇,然后很轻松地就能将各种糖分离开来。 “这东西叫瓦溜,以后前分麦子豆子还有米之类的,一摇里面的砂子杂质就会自己跑到一边,省得要挑捡半天!竹匾用不了,这糖太细,会夹住,只能用瓦溜。” 到底是经验老道的农家人,何保正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都是生活中悟出来的代代相传的好技能啊。 一锅的蔗汁做出来了纯度较高的砂糖有两斤多,有点发黄但是明显比红糖质地要纯的砂糖也有两斤多,剩下的一斤杂质还有滴到木桶里的糖浆析出一的一点点的糖,再挑捡之下差不多就是这一漏斗的糖浆了。 几天下来,手头的红糖已经有了几百斤,白砂糖因为就用黄泥封了一漏斗,目前也两斤。 两斤洁白的砂糖梁川现在看着就像沉香一样珍贵,不容易啊。又是鸡蛋又是黄泥巴的,要是这方法不行,那一漏斗的红糖就全糟蹋了。 “艺娘你找一个上点档次的白瓷罐,帮我装一斤白砂糖,然后再找一个大罐子帮我装五斤红糖,我要出去门去拜会一下老朋友。” “老朋友?三哥你去见谁带这么多糖?”艺娘难道听梁川说老朋友,兴化还有谁让他这么重视吗? “当然是许多天不见的郑家大小姐啦,这甘蔗地是有人家的,虽然咱占有一点股,可是大部分还是郑家的,好东西做出来了,咱不能翻脸不认人是吧,那不是咱的风格。” 郑若萦到现在还是被郑老爷软禁在家里,据传已经给她许了一门亲事,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后生。说好的糖已经制作出来了,如果让郑老爷看到糖还救不了这个可怜的姑娘,那也就没办法了。 艺娘拿了一把小秤小心地装了两罐糖,都是装的糖砂,瓷罐亮白而精致,外面再用一块绸布包着,梁川这么重视这些糖,艺娘心领神会,做事相当的妥贴漂亮。 现在地里的甘蔗一天差不能收割个三亩左右,年关已经在眼前了,满打满算也要到年后才能全部收割完毕。时间还是比紧迫,就怕年节时春雨不休,又会将甘蔗泡出霉来。 梁川几天的示范,加上这操作也还算简单,不是什么登天下海的大难事,掌个大勺而已,做不来死掉算了。梁川交待经继续煮着糖,倒是自己提着糖罐往凤山而去。 梁川先去了一趟凤山的万达店,店门口招弟的老爹正在扫洗着门阶,看到梁川来了,忙跟梁川问了声好,梁川笑了笑回个礼,径直走进店里面。 杨霸先正在清点着店里的蚊香还有竹编的数量,他妹妹在账册上做着记录,两个人搭配着倒也相得益彰。 “还做得来吗?”梁川问道。 “我好歹也开个铺子好不好,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好好干,我看好你。” 梁川看了几眼就走人了,店里还是挂着原来的三副对子,到现在也没听说有人对出来,现在也懒得去换了。 不一会儿,梁川就走到了郑家的大门口,今时不同往日,今天郑家的大门敞开,里面人头攒动,门口还停着一部马车,看着也不像是郑家的马车。 管家老蔡正巧走了出来,看到在门口四下张望的梁川,赶紧几步小跑,走到梁川跟前问道:“三郎你在这里做甚?” 以老蔡的性子原来哪里会把梁川放在眼里,不过随着梁川的事越做越大,事迹在凤山传开了以后,他也渐渐改变了对这个后生的态度。 “蔡管家好,多日不见,小子原来在清源走动,近来才回到凤山,对这些老朋友有点想念,所以今天上门来拜访拜访!” “老朋友?你是指老爷还是小姐?”蔡管家最近在自己小姐身上发生的事他也是全程目睹,看着小姐被老爷逼迫,他也很不舒服。 梁川嘿嘿一笑说道:“自然是登门拜访老爷。” 老蔡看他还拿着两个绸布包着的瓷罐,看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眼睛转了转,思量道:“你随我来。” “今天贵府是怎么了,好像有人来做客啊?” 梁川四下望了望,大家脸上都喜滋滋地,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 “有人上门提亲,老爷怕是要允了。”其他人都一脸欢喜,就老蔡的脸不咸不淡。 自己看着长大的好白菜,就被别人家的猪拱了,他这个看园子的能高兴吗。 “老爷,何麓的梁川登门造访,现在门外侯着。” 郑家正厅里,左边坐着一个男青年,细眉眼薄嘴唇,有点尖嘴猴腮的模样,坐在那张椅子上怎么也不安分,身子不动不痛快。对面坐的人,纹丝不动,脸上挂着千年的寒冰,与对面的坐立不安形成鲜明对比,正是郑若萦。 “他来做甚?让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郑益谦嘴角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女儿的婚事又拖了一年,全赖这个泥腿子。正碰到今天这好日子,难不成他故意又来搅局不成? 梁川都走到厅口了,人在门外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娘的还不待见,索性自己提着糖罐就走了进去。 “郑老爷,小子给您请安了。”梁川一脸桀骜地走进正厅,看着郑若萦边上那个空着的椅子,也不等郑益谦说话,一屁股坐了下去。 郑若萦原来两眼空洞,一丝神彩也没有,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尊木雕的人像一样。 直到这个男人走了进来,好像回自己家一样,屁股大大方方地就坐了下来。 “你来啦。” 一句话里有深情,有期许,两眼之中迸出了火苗,那样的炙热,那样地强烈。 她禁不住站了起来,梁川朝椅子努努嘴,示意她坐下来。 对面这个年轻人看梁川进来有点不明所以,但是一看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与自己的未婚妻勾勾搭搭,原来就捺不住的性子更是一股无名邪火爆然而起:“哪里的来的游魂敢到我老丈。。我郑老爷家撒波!” 说完这个年轻人站起来,撸起自己的袖子就要找梁川干仗。梁川轻轻瞟了他一眼,那手臂纤细,禁不住笑了一声。这怕不是哪里来的二世祖,横惯了吧这鸟样也敢找人单挑。 郑益谦一看梁川的身板,再瞅瞅这个自己准女婿的小体格,挨梁川一拳那不得把命给交待了? “都住手!”郑益谦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对着梁川说道:“梁川你来做甚?还来做甚?” 郑益谦从来都对梁川没有好感,甚至当着自己妹夫郑祖亮的面也毫不掩饰这种感情。今天话里带着冲意,更是直接。 梁川也明白这老大爷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不怒不嗔地说道:“郑老爷,大小姐与小子先前签了张契,那数目还挺大的,忙活了一年总算能还上了,否则我砸锅卖铁给大小姐卖身当牛做马,怕是也得吃官咯。” 郑若萦一听梁川这没心肺的话,俏脸上突然绽放了如春花般的笑容,几天来她的心犹如坠落到了谷底,她也没想到她还能笑得出来:“你真做出来了?” 梁川偷偷朝她放了一个电,然后转向郑老爷继续说道:“这是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说完,梁川把那两罐子糖推了出去,老蔡心领神会,利索地走了过来,提起两个罐子走到郑益谦边上。 “这是我与大小姐当初赌下的,北岸的一百多亩甘蔗地大小姐种得不容易,约定好的做成砂糖,老爷您尝尝味道正不正?” 郑益谦原来只当自己的女儿被人骗了,然后联合起来骗自己,现在看到梁川竟然真的提着砂糖来了,看着那两个罐子,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 “蔡管家劳烦你把瓷罐打开,给郑老爷品鉴一下。” 老蔡把大罐子先打开,里面满满的一罐红糖,郑益谦看见了心都抽了一下。 再把小罐的白瓷罐打开,郑益谦看到那些自己都不曾看到的洁白的砂糖,呼吸都紊乱了。 他捏了一小揪红糖,先是闻了闻,一股子香味十分浓郁,手上能清晰地感觉那砂糖的颗粒感。放到嘴里尝了尝,与当初自己妹夫送给自己的糖口感无异!而且品质更加醇正,只有香甜味,并无其他杂味,明显比妹夫送自己的还要好上几分! 郑益谦终于不淡定了。 那个上门提亲的小年轻也觉察了这事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眼见这将要到手的郑家万贯家财还有冰山美人儿都到嘴边了,窜出来一个孤魂野鬼就要虎口夺食。 这年轻人当场就急了:“郑老爷,这不合适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大不中留 荡宋第三百三十四章大不中留“贤侄勿躁。。” 原来郑益谦看着这个自己定的准女婿虽然说不上顺眼,可是也绝不会讨厌,可现在看着他那猴急的模样,心里有所触动。再看看自己女儿与这个梁川做出来的这些砂糖,心下更是犹豫起来。 郑若萦天天在凤山抛头露面,整个凤山有头有脸的人都识得这位郑家的大小姐,他郑家家大业大,在兴化还有一位姑丈生意更是做得奇大。 梁川也知道这样的姑娘除了读书的家庭不喜欢,他们喜欢知书达礼相夫教子的那种姑娘,但是追求者能少得了?原来孙厚朴那腰缠金带的大少爷想追求梁川,梁川想成人之美,不想郑萦竟然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 怎么说这姑娘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总不能把人家如娘往别人怀里推吧,这种事想一想梁川心里都不舒服。 孙厚朴人中龙凤想追求郑若萦就算了,这小子长得跟盆水仙似的,也想吃天鹅肉? 梁川一看这小子想犯难,轻蔑地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老子我叫黄侯,你是哪根葱?” 梁川冷哼一声,咬人的狗不叫,这小子胆子这么大,上来就敢称老子。 “好一只大马猴,我说郑老爷,听说您老一直在给大小姐觅一个良家,不会就许这么一头大马猴吧?” 梁川故意拿黄侯的名字揶揄他,听得郑若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黄侯确实不像话,来者是客,他郑益谦还坐在跟前呢,一点礼数都没有! 郑益谦看了这个黄侯的做派,好像都当自己死了一般,这家业还有女儿都是他的囊中物一样急不可奈就差抓耳挠腮动手了。 虽说看梁川这穷酸样也很讨厌,但是他更不喜欢黄侯这副德性,后生要有后生的样子,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摆给谁看? 本想着这些拉红线的媒人介绍的是什么才俊,活脱脱就是一个泼皮! 郑益谦一股子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正想让他们狗咬狗闹点什么事,自己好找个借口打发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且不说这小子怎么样,郑老爷小子我可是亲眼瞧见,人家清源茶叶世家,长坑孙氏大公子可是对大小姐追求得紧,一出手随便都是上万贯的礼物,都送到大小姐跟前了,大小姐无功不受禄,搞得人家都到了茶饭不思不的地步了。大马猴你这上门带的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梁川看了一眼黄侯继续说道。 “人家家里那家财可是比整个兴化要多得多,要几座金山都有,比财力比某人多多了,比相貌更是一表人才万中无一,比某猴强多了,大小家对人家都看不上,难不成郑老爷也对孙公子瞧不上,反倒对这马猴青眼有加在?” 谁?郑益谦听梁川讲得一头雾水,什么卖茶叶的?什么金山银山?追萦儿?怎么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也没有来家里过?郑益谦眼睛瞟向老蔡,老蔡眼睛默默地闭上了,示意确有此事。 郑益谦没听明白,但是耳朵没聋,梁川的话也听得七七八八,知道追求郑若萦的肯定也是一个富家子弟,心下便有了计较。 竟然还有这档子事,连老蔡都知道就他一个人不知道!郑益谦一时火气更盛,有这么好的后生这个傻女儿还在犹豫什么?自己还千辛万苦去钱这么个货色? “再说了,现在大小姐与我有约在身,光是这北岸的这百亩蔗林煮成砂糖,那也是百万贯的买卖,有大小姐这等天人本事,还要委身下嫁于这种无用的马猴吗?” 梁川半句废话也没多说,意思就是追郑若萦的大有人在,而且还是阔少,不说别人就是郑若萦自己现在也是百万身家的人了,嫁给这等货色那不是糟贱了。 郑益谦也是个生意人,脑子算得比谁都精,梁川的话又句句讲到他的心窝里,讲得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黄侯也是别人说媒找上门来的,要是今天自己把他给轰走了,等于是得罪了那一帮媒人,那个孙公子是什么人自己不清楚,以后要想再靠这些媒人再说一道好姻缘,得花不少银子跟他们赔罪了。。 黄侯这次上门本以为这婚事十拿九稳,带了几匹湖州买来锻子,从江西运过来的上好景德镇瓷器,还有几担山货,可是现在这些东西能拿得出手? 看那郑益谦的眼神,就差找个钱眼钻进去了,奶奶的,怎么钻来出这么个程咬金! “马猴你爹!我打死你个嘴上没毛的。”黄侯见今天风向不对早就不爽了,被梁川张口闭口一个马猴气得半死,也不废话了,干吧。 黄侯可能是看梁川这扮相是哪里来的农民,不知道梁川的底细,十个黄侯梁川也不放在眼里啊。 对着黄侯先是反手煽了过去,只一巴掌打得黄侯找不着天南地北。 梁川的手劲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了,这事差不多到位了。 “住手,黄侯你休要放肆,梁川是我的客人,你还没做成这家主呢,现在就敢当对我的客人这么无礼,只怕这家财给了你,你到时眼里还有没有我?” 郑益谦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梁川打黄侯,到他嘴里了却变成了黄侯撒野,目中无人。 黄侯那个屈啊,眼泪在眶里打转,手捂着肿得像包子的腮帮,手颤颤地一会儿指着梁川,一会儿指着郑若萦,最后连郑益谦也指了指,眼泪鼻涕流了一嘴含糊地说道:“好哇,你们联合起来整我。。你们等着。。” 黄侯恨恨地夺门而出,坐上马车一溜烟不见了。 郑益谦头都大了,这小子心性这么差,自己女儿还好没跟他成了,要是嫁给他,那不得找条绳子上吊咯? “老蔡奉茶。”郑益谦淡淡地说道。 “萦儿你先回房,我与梁川有些话要说。” “爹爹。。”郑若萦担心自己的老爹又为难梁川,想呆在正厅里。 “嗯?” 郑益谦的声音陡然高了三分。 “是。。”郑若萦无奈啊,眼神依依不舍从梁川身上挪开,缓缓地走进屋子里。 老蔡亲自端了一碗茶上来。 梁川冲老蔡笑道:“有劳了。” “这茶叶是祖亮送的,尝尝,他喝茶讲究,不是好茶都不下肚。祖亮跟你关系不错,你最近有没有他的消息?” 郑益谦的妹妹郑氏已经快一年没有自己丈夫的音讯了,主心骨没了只能天天来烦她的哥哥,就盼着能不能动用点资源探探郑祖亮的行踪。可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郑祖亮人可是在西北啊,不是村头西北啊。 “这个真不知道。” 郑祖亮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可是梁川知道这人心中藏着一头猛虎,他自己把栅栏给打开了,虎入山林自然是要大干一场成就一番事业。 石头这小子整天吊个浑样,比那薛家的恶少还不如,将来他的家业不多打拼一些,哪经得住这小子折腾。 当初也不知道辛无病那小子有没有与郑祖亮碰头,现在两个都没有消息。 郑益谦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问。 两个人相坐无言半晌,最后郑益谦才开口说道:“我听说你打死了大虫?” “举手之劳而已,郑老爷想要那虎皮?现在估计还在县衙库房呢。” 梁川就像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也没什么夸赞的。 郑益谦不禁打量了这小子两眼,梁川打死大虫的事可是经过宋知县官方认证过的,十里八乡附近几个县都知道梁川的英雄事迹,又得梁川亲口承认,更是不会怀疑。 心下只是道,是个人物,不过终究是个莽汉。。 “糖真的制成了?” 梁川学着他的样子,也点点头。 “你有这手艺,兴化迟早都是你的,没想到我这个女儿眼神这么好,竟然真的找到了你,而且还跟着你一条走到底,你是一开始就在算计她吗?” 梁川这就不痛快了,什么叫自己一开始就算计她女儿? “郑老爷你讲话可要凭良心啊,你去问问你的宝贝女儿,最早是她上我家去的,后来是她一直苦苦纠缠,连我跑到清源也是被她寻回来的,咱要讲道啊。” 郑益谦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梁川说的十有**还可能是真的。 “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输给别人,就是没有给郑家留下一儿半子,郑家的香火到我这里也就算断了。。” 郑益谦突然讲起了一句让梁川听着有点煽情的话来。 梁川顿了一下,接道说道:“女儿也是传后人不是。。” 郑若萦一听这话,羞得赶紧躲进了后堂。 郑益谦一听话也是愣了,嘴里喃喃地体味着这句话,再三体味着这么一句犯天下人头之大忌的‘戏言’,眼睛玩味地看着梁川,好像听出了点什么,眼睛睁得浑圆。 可不就是无后这一点放不下嘛,这小子都能看得这么开,百年身死之后是男是女还不是一样的吗,天数有定,自己强求得过天意吗。。 梁川看着郑益谦这一脸表情快速转换着,自己看得一愣一愣地,这老家伙又在想什么呢。 两个就像在互相猜着哑谜,你不言我不语。 还是郑益谦又先开了口,喃喃道:“萦儿不小又还小,你有几分本事,好好帮帮她,女大不中留,以后我不拦着她了。不过你好像已经有了家室,如果想找我女儿的主意,只能明媒正娶!” “呃。。。哈哈哈。。郑老爷您这是。。” 这不是成心为难自己嘛! 郑益谦看到梁川一脸为难,才不管梁川有什么不便,难不成自己的宝贝女儿他一个泥腿子当妾,那以后自己在兴化还怎么出去见人? “你坐一会,要找萦儿的话让人去喊下,我收下你的东西了,你不心疼吧。” 梁川乐了:“不心疼不心疼。” 梁川百无聊赖地坐在正厅里,喝了几口茶,老蔡站在旁边,原来一张老脸保养得也算得体,只能隐隐地看到皱纹,现在眼尾纹都出来了,终于见到久违的笑脸。 这个老管家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宝贝大小姐,打小看着一点点地长大,伊呀学步到亭亭玉立,迟早是要嫁人的不假,可是怎么也得要嫁一个万中无一的盖世英雄不是。。 “我去请大小姐。” “呃。。”梁川想制止他,“算了,你吱会她一声,有些事也要好好商量一番了。” 许久,郑若萦终于从家里出来了,原来是一身素裹,现在一席秋水色小绸锦袄子,里面的衣服绣着点点杏花,精致而可爱。脸上擦了水粉,身上拍了香粉,走起路来脚下生莲,风中含韵,这才是一幅要出阁的模样。 |梁川看到郑若萦那风情万种的模样,只道是这事**不离十了,拍拍胸膛一时豪气万丈地说道:“郑老爷您等着!将业一座金山也能搬来!” 郑若萦脸更红了。 梁川故意调戏道。 “你穿成这样,呆会咱们怎么下地?” 梁川骗她道。 “哈,我们还要下地啊,那你再等我一会,我去换一身。。” “唉算了,这样也行,咱走吧。” 郑若萦银牙一咬,幽怨地看了梁川一眼。 “哦。。。” 这个哦字里可是深情款款。 第三百三十四章商量卖糖 “今天谢谢你。” 郑若萦低声地说道。两个人并排走在凤山的路上,天空的阴霾好像消失不见了,风也不再那么寒冷,一切好像都是那么地美好。感受着自由的空气,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这几日她已经料定了,如果真的要嫁给黄侯为妻,洞房花烛之日就是血溅三尺之时,既然爹爹不管自己的死活,那自己就以死明志吧。 “大小姐你客气了,我只是来履约而已。再说了,咱们是朋友,我不能看着你被那头猴子羞辱无动于衷吧。”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谢谢你。” 两个人走到北岸,今天的郑若萦穿得就像一个下凡的仙子一般,惹得旁人不停地注目。三个村子的小孩子围在她身边,不停地打转。 “我请教你一个问题哈,我们书院那些地你有没有好的方法,怎么管理会一直良性发展下去,书院的钱粮会自己生出来?以后也能自给自足。” 郑若萦有点意外:“难得啊,你梁大官人也会不耻下问,我还以为你什么事情都懂。” “你一定要和我斗嘴吗?” 郑若萦脸上有一种扳回一局的胜利感,说道。 “这个还不简单,租出去呀,不然谁会来种,你们书院教出来的都是读书人,又没精力天天来照看这些地,不如租给其他大户或是农民,他们来管,你们分账就行了。” “要分账的话那不是少了很多的收成?” “那你是怎么想的?” 梁川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与了郑若萦,郑若萦听了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你梁大官人这老好人的心性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郑若萦苦口婆心地说道:“你们那的地原来就特别瘦,农户自己家都不愿意去种,又种不了稻子,农户也种不下去,后来都荒了,我们看着价格低也就去买了。” “他们都不想种的地更不会有佃农想帮你种呀,哪怕佃农肯种,收不上来粮食回头也是入不敷出,按租佃契约的农活都赚不来钱。你让村民们凭着欠你的交情来种地,种得好是情分,种不好是本分,我们家对佃农管得特严,每年按约收租倒逼着农民卖力干活,所以才有好的收成,否则哪有我家现在这么大的产业。” 郑若萦的话与何保正的话何其相似。 “你记得我在清源买的那些稻种吗,这些都是旱稻,一年两季这样种下来的话,相信收成会比一你们一年一季的水稻收成还要高出不少,这些地我交给你帮我打理,还是归书院名下,管理权给你们,咱们约定个数分账,你看如何?” 又是明算账,这人呀,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算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一点砂子。 郑若萦算了一下,如果收成比自己的水田还高,那倒是可以做,而且自己只要招佃农管佃农,土地的成本都不需要操心,给朝庭的税还是算在书院头上,从他的分成中扣,自己一分税也不用交,倒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问题就是那稻种到底靠不靠,何保正那种老庄稼把式都没什么信心,梁川为什么那么有把握。 “要是收不上来粮食怎么办。。” “咳,这个还不简单,当初你就这么认定我能把糖制作出来吗?” 郑若萦也是笑了,收不上来就赔钱呗,还能咋样。 郑若萦好些日子没有来何麓了,地里已经热火朝天地忙开了,范殿元他们有的收着甘蔗有的重新犁着地,蔗畦重新犁过一遍,将土壤松开,然后施肥埋蔗叶以及其他的肥料,为来年的收获再做准备。 “大小姐你可算来啦!”这些蔗农看到郑若萦出现了,纷纷围了上来,他们也听说了小姐要被许配人家的事情了。平日里郑若萦待他们宽厚,给的佃银都比别人家的高出不少,过节还会来慰问他们。嫁了人家还去哪里给人家揽工呢。 “老范老马,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 “累死也高兴啊,这些天我们听三郎的,把甘蔗都割了,这。。” 范殿元他们说到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什么底气,看着郑若萦希望这样做并没有错,否则。。他们就完了。 “嗯,你们做的没错,眼下年关了,咱们再累几天,就能一起舒一口气了。” 几个人有郑若萦这句话,悬了这么久的心可就放下来了,个个大展拳脚地说道:“大小姐您放心,眼下一天两三亩收成,全都拉往三郎家里,照这个进度,到年后也剩不了多少,大可不必担心。” 范殿元拿柴刀小跑进蔗田里,挑了一根蔗眼少杆顺几乎没有破口的好蔗,一刀砍了下来,把头斩掉,三下五除二把蔗皮削得干干净净,送到郑若萦跟前。 “大小姐您尝尝,这味道甜不!” 郑若萦盈盈一笑,把接过那甘蔗,秀口一张,大嚼了起来,甜美的蔗汁在嘴里扩散开来。 “甜!街上买的饴糖也没这般甜!” “今年咱们是头一年,就种出来了这么好的甘蔗,吃到嘴里让人心脾俱润,明年老范你们还肯为我们郑家种地不?” “大小姐不赶我们走,我们就一直为大小姐种地!” “好!不仅这百来亩的土地要种甘蔗,我还要再招人手,明年扩大甘蔗地的面积。” 现在的状态很安逸,比在陕北时有自己的地时过的日子还滋润,孩子们也能上书院去读书,等娃娃们大了,就不必受累了,还要想什么其他的吗,没人会想。 梁川领着郑若萦,随着牛车将甘蔗拉到张家的后院过去。后院这地方郑若萦竟然完全不知,那着那咯咯旋转的糖绞,郑若萦看得啧啧称奇。远远地站在后院,鼻子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焦糖香味,院子打扫整理得清清楚楚,甘蔗堆放的地方更是下面用蔗叶垫着,就怕沾到污秽之物。 不仅如此,梁川还将山泉水引到了后院,对这些甘蔗进行,对后院的污物进行清洗,时刻让后院保持着清爽整洁的状态。每天傍晚煮完糖之后,后院的蔗渣也会及时清除,为第二天的榨蔗清出空间。 “这些都是你设计的吗?” “不然呢,本来想指望你一起帮忙的,谁知道你躲家里相亲去了,让我一个人累得半死。” 梁川明知郑若萦有苦衷,故意开她小玩笑。 “我生气了。” “呵呵,算了谁让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多号一点苦不算什么,走,进屋子里看看。” 后屋门吱的一声打开,冷风灌入,几个人原来正做得满头大汗,被这风一吹,身子都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梁川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正是那位多日不见的郑家大小姐。 煮糖房里烟勲火燎的,水气温度又高,蒸得几个女人满头大汗,原来个个相貌都还算清秀,现在就跟农家的妇女村姑没有两样,连容颜最姣好的沈玉贞在锅炉下添柴,脸上也沾了不少炉灰,脸上都抹花了,原来姿色胜郑若萦几分,现在一比,让人有点自惭。 几个女人一股强烈的敌意不由得一起袭来,大家都在忙,就这个大小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糖就是这样煮出来的吗?那我看锅里的的糖浆都是焦黄焦黄的,为什么你能弄出来结白的砂糖?” 郑若萦好奇地问了一遍梁川,梁川置若惘然,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郑若萦一看这小子就是装作没听见,本想再次询问一遍,突然反应过,这是人家的机密啊,他能让自己进这间屋子已经是十分信任自己了,自己何必再自找不痛快。 “参观完了吧,咱们到大厅里去坐坐。” 郑若萦恋恋不舍地走出煮糖房,她很清楚这个屋子的手艺价值几何,难怪梁川有底气去清源,后方的生产到位了,前方的生意就能开四门迎八方了。 “大小姐,我已经按约定把蔗糖做出来了,说吧,接下来什么打算?” 一家人都后院瞎忙了,就李初一在天井里溜狗看家,书院没开门,整个望乡难得的安静,正是商量大事的好时候。家里没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招待郑若萦的,桌子上就摆了一壶水,梁川走了半天又渴又累,搬出那些装糖的瓷罐让郑若萦再开开眼之后,拿起一壶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郑若萦掀开一罐白糖,白糖的糖色相当的纯净,尝了一口无论是口感还有外观都让人更为惊喜。白糖一罐只有几斤,红糖就有十几罐,有圆的有方的,圆的装的糖砂,方的装的是糖砖,艺娘都已经挑选分装完毕。 “这些糖你觉得怎么定价好,现在市面是什么价?” 郑若萦倒是反问了一句。 “红糖一斤二十贯,白糖一斤一百贯!” “什么!”郑若萦知道糖价极高,可是也想到会这么高,一百贯,那就是一百两啊,黄金的价格差不多也就是这样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又一年春 “我决定在清源开店,专营砂糖!”郑若萦一听梁川这个定价,一句脱口而出脸上带着各种憧憬。 梁川听她这话一讲,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这糖价比黄金,兴化能有几个受用得起?清源面对天下商贾,八方商旅全都聚集在清源,在这里开店才能有市场。” 梁川一脸不信任地看着郑若萦,眼神里满是你是故意的吧,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了不成? “你们郑家不也在外面有店铺,怎么不用你们自己的关系网?” “我们外面的店早就关门了,我爹年事高了,早没有当年的精力去管那么多店了,连凤山的店也渐渐关了,这你不知道吗?” 梁川哎哟一声,重生地拍了一下大腿,惨叫一声:“上当了。” 郑若萦大抵也猜到梁川的意图,掩面笑了笑道:“你情我愿的,当初签那个契我可没有逼你啊。” “你真要去清源啊?” “当然是真的,我还打算就在你的万达对面也租间铺子!” 梁川痛心疾首,这狗皮膏药甩不掉了。 “好了,你想怎么样我不管了,现在咱们来商量一下书院那些地怎么办?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郑若萦路上已经将这个事情考虑清楚了,这个买卖可以做。 “当然要,只是这分成怎么分?” “你还想怎么分,当然是五五分账啦,做糖这成账都让你占尽便宜了,你算算了一斤红糖你就能分十贯钱,就是一成你都能分两贯,这分明都是抢劫了,你还要占我多少便宜,以后孩子们没有衣服穿,没有书读,就全上你家去闹去!” 梁川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简直是声泪俱,惨得不能再惨,看着郑若萦都有点心疼了。他是实在找不到人帮忙来管这片山地了,否则哪里要这般求人。 “好啦好啦,你堂堂大好男儿怎么说哭就哭的,吓死人了,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赶紧起来。” “你要把我怎么样更好,我都可以,只要大小姐高兴!”梁川变脸比变天还快,马上就暴露出一副猪哥相,吓得郑若萦赶紧躲到一边去。 “你无耻!” 今天郑若萦还算高兴,也不跟梁川计较了,继续说道:“好吧,我吃点亏五五分就五分。” 梁川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这怎么这么像自己的台词? “你把稻种给我,我现在开始准备招佃农,今年风灾水灾让许多人家破人亡,他们连今年自己家种地的种子都买不起了,我正好把他们都拉拢过来。否则来年我也去清源了,谁还来管你的破事。” “我这边黄牛都买好了,你就不要再买了,到时候需要耕牛的话就跟我的队员去要。” “好。我知道了。” 梁川估算着当下自己眼前的形势,身后的事情全部安排好了,以后的路才能大胆地走下去。 这头一件事,就是以后清源那边的主打的营生,店里要卖什么玩意,郑若萦这败家娘们要把店开到自己的店门口,肯定自己也不能再做这个买卖了,不然不是自己和自己抢生意。 甘蔗一年也只有成熟一季,这时候又没有冰柜冻库这玩意,甘蔗不及时处理就会腐败,无法再利用于制作蔗糖。村子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也想来种植甘蔗,至少郑若萦那边家里在北岸的所有地,怕是明年都会种上了甘蔗。那一年比一年,到时候制糖的原材料来源就不愁了。 店里现在自己手头有的产品,还是卖一卖竹编和还有艺娘带着小孩们烧的炭,然后还有就是何保正制作的蚊香。这三大样未来将会是自己暂时主打的买卖了。虽然利润比较低,但是这些生意只是一个平台,又不是永远一直做这些买卖,以后有想到更好的买卖,再做也不迟。 蜂蜜梁川也想扩大生产,这玩意决不比蔗糖来得便宜,也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好宝贝。就是产量现在还上不去,再过一两年,等自己手头的蜂箱产量足够了,那时候就可以大胆地收蜜了,不异于也是另一只生金蛋的母鸡。 书院孟良臣回来以后,梁川打算把事情全权交给孟良臣了,自己给他定了一块学习纲要,课堂纪律还有课时规定什么的,都是仿造后世学校的管理制度,学生们不仅要懂得孔孟之道,更要懂得经世之道,每个学生都有义务去维护那百亩学田,这年制度如果运行得好,学生劳逸结合,相信成绩也不会太差,哪怕将来学业一无所成,他们还不至于忘了老本行。 书院的经济来源,以后有郑若萦他们帮着管,又不打算靠种地营利,每年收的粮食足够书院添置课桌,订做校服,书纸笔墨足够花销,这就妥妥的了。如果真的不家盈余,那到时候再建一座规模更大的独立书院,就不用占着自己的小厢房了。 自己山上还有茶园,茶叶也是金贵的东西,但是现在自己的规模太小了,自己也没搞清楚大宋朝现在是怎么个茶叶经销法,按孙厚朴说的,朝庭对茶农也是极尽盘剥,与其给朝庭打工,那还不如不干呢。 所以这个事目前也急不来,孙家也在清源,走这条路也会跟他们竟争,自己根基未稳,只怕市场没抢到,还把人家给得罪了。 梁川最看重的还是自己拉起来的成管大队这一百多号的人马,古代什么最值钱,劳动力人口最值钱,三国时三家打仗,抢的是什么,就是人口了。自己手头的这些人届时要想办法把他们利用起来,手头有兵到哪里腰杆都是直的。 他们这些人要是继续放在山里面,也是一无是处,像杨霸先之类的人,用得好能帮上自己不少的忙,关键就是要把他们放到属于他们的,合适的地方。 想想自已应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自己何麓这里如果能这样良性地按照自己预定的方向发展下去,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现在三个村子的人生活也慢慢地好起来了,至少自己放不下的事情没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过好这个年了。 年前的三天孟良臣也回来了,还有他的老母亲,出去了一趟回来心好像更平静了,逢人都是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书院的规模越来越大了,学生眼睛睁得大大的个个期待地看着孟良臣,孟良臣说了连连说了几个好字,站在三尺讲台上依旧做他的桃李大事。 梁川也感受得到,孟良臣的心更平静了。 孟良臣找梁川说道:“孩子们多了,在教育的态度,他打算采取基本的礼教教给孩子们,朽木之才适可而止不必过份强求,毕竟不是没个人都是读书的料,如果有那么几个可造之材,可以因材施教加以栽培,看看他日的成就。” 这话可算说到梁川的心坎里去了,梁川现在把书院的大权完全交给他,怎么教育是他的事,以后自己就不管了。书院的收入支出以后也是全靠书院自己的学田收成,让孟良臣自己来调度,如果经济上的事还有疑问就与郑若萦商量商量,读书人不擅经营,郑若萦在收成上也不至于动手脚,可以问。 今年年末家里完全在忙于煮糖这件事,其他大小的活动也是一应从简,像冬至这些大节日,也是买了点东西回来家里大家一起吃一吃,艺娘都说去年冬至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有,买一刀猪肉一家人还有招弟吃得比什么都欢,今年什么也不缺,有大房子有漂亮的衣服,可是却没有去年的那种感动了。 所以梁川在想,今年这个春节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的,不能再像冬至那样随意了。好不容易起来的日子,忙着赚钱,把最重要的亲情感情却全部抛在脑后了,那不是捡了芝麻忘了西瓜? 郑若萦一件大事了却之后,回家郑益谦也没有再逼着她去嫁人,儿孙自有儿孙福,碰到梁川是福是命,一切就随缘吧,反正自己现在一把老骨头赚的钱也够女儿花销了,干嘛逼着她离开自己。 梁川在年前买了一些酒肉,去兴化走了一趟,拜会了一下郑福成这个家伙。与山民打仗的关键时候,指望着他提供一些援助谁知道这个鸟人没敢放一个屁,连人影都没有看到。不过好歹也是这一方的地头蛇,去拜访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成福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新来的兴化军知军对他们这些老知县的人马非常的厌恶,山民的事也是他们挑起来的,要不是割肉没办法一次性全剥干净了,只能一刀刀割,他们早就滚蛋回家种地去了。 原来兴化县衙的老吏员们在军衙里相当的不受待见,不过又得靠这些人过度这段困难的岁月,段鹏强按下心头的厌恶让这些继续霸点着茅坑。李成福看到梁川先是吐了一通苦水,说当时没有帮助他的苦衷,又哀怨现在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梁川现在看李福成也很是不爽,这小子实在太不仗义,山民下山的时候让他帮忙筹措一批物资还有装备,这小子怕死竟然屁也没有放一个,最后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的,这人还要没有误什么大事,否则一刀剁了他的心都有了! 梁川又去了一趟石头家。年节到了,郑祖亮仍是没有回来,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至于连年都不回来过了,大家心照不宣,西北现在纷乱不堪,在外面应该是碰上什么麻烦。 不过郑祖亮的离去也有好处,这个蜜罐里长大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石头现在气质完全不一样,一年的历练让他成熟了许多,交情归交情,梁川把上次借粮的钱清了一下。石头本来不打算收的,几番推辞拗不过梁川,终究还是收下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又一年春2 荡宋第三百三十六章又一年春2今年的时间特别的逼仄,直到最后的几天一家人才上街去置办年货。连续加班加点煮糖,家里的男女老少现在都是处在透支的边缘,廿十九这天,小年,再大的生意也停了,为过年做准备。家里今天再干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梁川带着大家一起上街去游乐去了。 大家一番洗漱,接连没日没夜地干活,今天总算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透透气了。 梁川带着这么多女人上街,一下子就吸了众多人的注意力。尤其是沈玉贞,本就是一个绝色姑娘,现在一身素妆,农家小妹的装扮,更有一番韵味,让人不忍侧目。 现在凤山许多人都认得梁川,打虎英雄的名号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特别是南溪对岸的那三个村子,现在谁敢到村口说一句三郎的坏话,会被全村人拿着棍子从村口打到村尾。 据说这个三郎带着三个村子的人现在做着不少的买卖,日子越来越好了,有谁落难,梁川郎都会念着同乡之情帮衬一把,既救急也救穷。 人们既敬佩着这个英雄,又诵扬着他的仁义,谁敢打他女人的主意,再漂亮有得有本事去撩骚人家不是。 今年凤山比往年冷轻了许多,今天灾害一个连着一个,乡民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后来又碰上了千年一遇的山民乱子,许多人拖家带口地奔往外地去投亲。 现在兴化已经建军了,但是许多不知道家乡的情况,依旧躲外面观望着。一条好好的大街,萧条了不少。 过年要准备的春联炮竹街上一应俱全,红纸香烛,各式点心糖果,灶贴纸也是随处可见,这些都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东西,现在还能看到不少漂亮的门神年画,艺娘也买了一些回去贴在家里。 几个女人出来玩,相约着一起去买新衣服去,梁川独自在街上逛着。 这还碰到了一个老熟人——蒋百里蒋里正。 杨忠山这个狗腿子正在给蒋百里鞍前马后,手里提着各种年货,两个人也看到了梁川。 梁川本想装作没看到,没想到这个蒋里正还主动上前来打招呼了。 这个老家伙他娘的,身为一乡之里正,山民造反的时候不知道龟缩到哪个王八洞里去了,北岸四个村子连问都不问,压根不管村民们的死活,占着茅坑不拉屎,说的就是这种人。这个人城府很深,心眼又多,梁川就不喜欢这类人,所以连招呼也懒得跟他打。 杨忠山看到梁川眼睛都不敢与之直视。静静地站在蒋百里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蒋里正想的倒是与梁川完全相反,赤荷村的实力他是知道的,那帮人团结在一起不是一般人想动就能动的,结果赤荷没了,他们三个贫弱不堪的小村子倒是存下来了。这里面要么有他不知道的外力作用,要么就是他些人实力比他眼睛看到的要强,否则绝无可能。 虽然一开始他就知道梁川这个人有点本事,衙门里也有他的人脉,可是没想到这一场浩劫他都能安然地渡过,这就不是一般人的能耐了。所以现在梁川已经是他心目中头等利害的角色,万万得罪不得。 “三郎也来置办年货?” “哟,蒋里正,您老也上街买年货啊。” “是啊,那您忙,我自个转转。” “三郎别急,我店里新进了一批江阳酒,都是泸州江阳运过来的好酒,回头我让人送到你家里,过年也得置办点酒不是。” 梁川很是意外,这老家伙怎么突然示好了,难道又想使什么妖蛾子?不过送酒上门,他哪有不收的道理,这不是摆明了打人家的脸嘛! “那这个多不好意思,多少钱我回头算给您老。” 蒋百里这是有意想拉拢梁川了,梁川现在也是乐意领他的情,毕竟自己要走了,大后方不能不安稳,多一个朋友也比多一个仇人要好。 蒋百里要是年轻个十岁,他还有心气与梁川较较劲,谁人不能服老,凤山代有才人出,这年后生实在厉害,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两个原来不生不熟的人在人来人往大街上,假装着长年熟人,过往的人年到两个凤山举足轻重的人,不禁连连驻足问好。 良久,几个女人的声音远远地就传过来了,每个人都添置了一件新衣裳,手里还拿着不少的女红饰品。几个买了鸡鸭羊猪等大肉,艺娘手上还买了不少孩子的玩具。 “艺娘,这些是。。” 梁川接过艺娘手中的玩具,仔细端了一下,这些无非是一些风车还有竹蜻蜓之类的小玩具,难道他们几个还想玩这些。 “我给赤荷的那些孩子们准备的,还买了一些肉和菜,过年了,给他们加一些菜。” 梁川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些小孩子给忘记了,光顾着自己。 “是啊,还是艺娘办事细心,瞧我这么马虎,艺娘下午你带着孩子们再来一趟凤山,给每个人再做一身新衣裳,他们今年是最痛苦的,希望咱们能给他们带去一点欢乐,多一分快乐的记忆就会忘记那些不快乐的事。” 其他几个女人看见梁川这样,心里也觉得暖暖的,这些孩子本来跟他没有半分关系,可是梁川对待他们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这样的男人现在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十二月尽士庶家不论大小,俱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以祈新岁之安。 买完年货,回到家就将要将屋里屋外收拾干净,房子虽然是新盖的,可是农家院里容易招各种虫子,打招干净一则去旧迎新,二则可以把家中的秽气清除。这样有助改善家宅来年运程。所谓“财不入乱地”,家居整洁有助聚财,淩乱的家居难聚财。 准备好了这一切,才可以过一个干净而舒服的年。 梁川坐在家里,自己沏了一壶茶,看着众人忙里忙外,一个新家倍感温馨。 招弟看梁川坐在家里,忸怩地走了过来。 梁川斜眼睨了他一眼,朝热茶吹了一口气,说道:“有屁快放。” 招弟的脸更红了,仿佛被梁川看穿了心思一样:“三哥,明天我想去凤山万达店里陪陪我爹,年夜饭。。就不来吃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直目不斜地看着招弟道:“你爹明天不回家吗,一个人在店里过年?要不你把他接过来,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招弟欲言又止,最后又说道:“我爹不习惯咱们这么多人,就我们爷俩他可能会更高兴,我酒肉都买好了,鞭炮春联也备好了,等下就想回去陪陪我爹。” 并不是郑老爹不喜欢热闹,而是招弟大哥的胖婆娘,那头母老虎窝在家里,整天窝里横,好好的一个新春佳节也能让她整变了味,家里不打几场仗根本过不去这个节。 梁川知道他家的苦,自然不会强求。 “去吧。。。这是为人儿子应该的,你爹爹这个春节有你陪着他,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三哥你不会怨我吧。” 梁川走到招弟的跟前,搂着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欣赏之色:“你要是年年赖在我这里不回家去看看,我反而会不高兴,你先是爹的儿子,然后才是我的小弟,你跟着我走南闯北的,俗说话父母在不远游,咱们是为了家人才游的,回来了自然要陪陪他们!” “三哥那我走了。” 梁川笑着摆摆手。 不多时,院子里几个人走了进来,挑夫两人中间挑着大坛的陶酒坛,上面贴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纸,上面写着‘江阳’两个字。 这江阳酒就是后世的泸州老窑,据说秦汉时期就开始酿酒了,千年传承下来,这酒香味勾得人口水直流。梁川看到这酒,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这可都是真正的好酒啊,没有半点假的。 “这些酒多少钱?”梁川朝挑夫问道。 “回官人的话,这酒蒋老爷交待了,不能收梁川官人的钱。” “那行,诸位辛苦了。” 酒挑到了灶房里,梁川打赏给他们每个人一点铜钱,他们欢喜地回去复命了。 梁川去何保正家里转了一圈,他们家也早已扫洗清楚,女儿回了婆家,虽然热热闹闹的,但是梁川却看出来了,何保正的家里透着一股子的凄清。 到底也是没什么人啊。 “你儿子回来了没。” 这一句话就一柄尖刀往何保正心窝子里捅了过去,他又老了一岁,孩子还是没有回来。 何保正叹了一口气,只是摇了摇头。 何保正的儿子春生离家数年,在外至今生死不明,每逢佳节两口子总是偷偷地抹眼泪,只怕听到什么噩耗。 “老何也别难过了,明天到我那里去吧,你们老两口自己处着也伤感,我那里也没几个人了,你没有儿子,我也没儿子,咱们打平,凑到一团咱们自个儿高兴高兴,怎么样?” 何保正白了他一眼,什么叫你没有儿子我也没有儿子,你那是还没生呢,老子的不孝儿子是不听话,这他娘的能一样吗。女儿外孙女也不在,算了明天就到他们家去吧,别的没有,肯定有好酒,过去搓一顿。 “好!明天我带浑家一起去你那。” 第三百三十七章艺娘怀孕 荡宋第三百三十七章艺娘怀孕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今年春节整个兴化都比往年来得沉闷,乡民们元气大伤,自然没有了往年的气派。但是兴化军新立,新任知军绝对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招揽大量闲散农民重新施建兴化的城墙,就是想着法儿让兴化百姓有一条活路,赚一点钱为过年和来年的生活做准备。 大街上收官府出面,找商户买种花灯贴花装饰,春联买进来再免费发放给乡民,连兴化下面的几个乡镇也是如出一辙。官府有意之营造起节日的气氛,让人们忘了节日的悲伤,也希望通过官府买办的方式,让人们多赚一点钱,别看这些贴纸春联什么的,这些能解决不少的就业问题,而且能让百姓多赚一点钱,确实不是做的表面功夫。 这样之下,整个兴化人们渐渐地忘了一年的悲伤,开始享受这节日的娱悦,春节的喜庆又重萦绕在兴化的上空。 县城还有乡下较大的几个集市,大街上到处结彩搭棚,人们熙熙攘攘游赏。乡民们开始四处拜年、串亲戚,扯着几尺新布为自己量身做了一身新衣服,拿着街上兜售的各式小吃小食,提着花花绿绿的贺节物品,有人骑马有人走路,逢人道喜,四处一片欢庆。不少地方甚至早早搭起了社火的火堆子,还有大戏的木台子,就是为了唱一出戏让大家一饱眼福。 “艺娘,今天家里的事你先别忙了,换一身干净的衣裳,等下跟我出去。” “今天年三十,你不在家里呆着,还要去哪里?” 艺娘都有些怨他了,已经奔波了整整一年,每一件事都是那样的惊心动魄,一年的最后一天了还不消停,给自己喘一口气! “上次高干送来的那口箱子呢,把里同的银子拿出来,等下你与我一起出去。” 高干?艺娘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床下的那口箱子,梁川今天为什么还要动那些钱? 两夫妻换了一身干净的皂青素衣,没有半点花色,就是极为普通的农家人的麻衣粗布,与路上行人的新衣华布完全不同,让人看着感觉都有点奇怪。两个人带着那一大包的银两,顶着春节里的寒风,没有带着其他人,独自出门而去。 一路上村民们不住地与梁川打招呼,个个心里都是暗叹,三郎就是不一样,别人出人头地了,巴不得夜里还穿漂亮的衣裳,这三郎大过节的还是穿着一身粗麻烂布。 “家里东西不是都买整齐了,还缺什么东西吗?” “不是去买东西,过年应该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他们却已经永远没有办法团圆了,他们的家里可能很冷清咱们去坐一坐。” 挂桃符,贴门神,贴年画,贴窗花,贴春联,贴挂签,祭祖宗,祭神灵,吃春饼,家家户户都带着笑脸,忙得不可开交。每户人家的门前都有一堆炮竹的残屑。过年要放一挂红炮来清一清秽气。 一路走了过来,每一个人家的烟囱里都飘出热腾腾的雾气,有钱的多置酒肉,没钱的节俭了一年,到了年节的时候,是该享受一下了。家家变着法子炸煮烹调,也差不至于再吃糠咽菜,过年也要吃点丰富的饭食。 小孩子们手拉着手,围在地里快乐地做着游戏,嘴里唱着歌谣:“二十五糊窗户,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贴春联。。” 当生活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人们才会暂时忘记了温饱的苦恼,享受着这精神层面的愉悦。 看到梁川来了,孩子们恭恭敬敬地停下来朝梁川问好着,一个个嘴时问侯道:“院长好。”这些孩子大部分是书院的孩子,他们敬重先生,也敬重梁川,碰上孟良臣喊先生,见到梁川则是道一声院长好,书院要等年后才重新开学,现在就是玩乐的最高兴的时候。 梁川领着艺娘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这是何麓的一户普通人家,别人家都是人未到就能先听到家中的喧闹之声,就这一家里安静得出奇。别人家门口地上覆盖得满满当当的大红炮纸,门口挂着新的桃符,贴着新的春联门神,可是这家人完全没有。 门上贴着两副子白色的对子,一点烟火的气息也没有,倒更像是刚办完一场丧事。 “三哥,这家人。。” 这种清苦的感觉艺娘是刻到骨子里的,以前她与梁川,两个人最惨的时候,也是整个世界都是快乐地着春节,就他们两个人孤零零地被这个世界遗弃了,有一饱饭,就算过了春节。 “他们的儿子在山民乱中阵亡了,虽然家里还有儿子,可是年中死人,过年怎么会高兴得起来呢?” 梁川带着艺娘带拜访那些阵亡成管队员的家属来了。 这一年他们无疑是悲痛的,整个凤山都沉浸在过年的快乐当中,但是这些阵亡兄弟的家属却高兴不起来,春联红纸红窗贴别人都换上了,他们却不能,青楹贴白联,白发送黑发。 家中的孩子阵亡,这些家属一开始都十分地愤怒,是梁川带着他们的孩子去死的。可是后来赤荷的惨案才让他们看得清楚,这不是去送死,这是去保卫自己的家乡,大好男儿不上战阵,下场就跟赤荷的人一样,有战争就有伤亡,三个村子的人也就没有一个人敢再怨梁川了,山民到后面见人就抢,见人就杀,不拿起刀枪,早就变成孤魂野鬼了。 而且梁川做的也算仁义,他用自己的钱给阵亡的家庭发抚恤金,这可是人家梁川自己的钱啊,保护家园是大家的事,出钱却变成了梁川自己的事了,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三个村子的村民们看得破不说破,大家只是念着人家梁川的好,更没有一人敢说句梁川的坏话。 梁川看着家里有人,让艺娘取了五两银子,然后走了进去。艺娘小步跟在梁川的后面,知道了梁川这此行的目的,本以为是买什么东西,才带这么多钱,现在她也心静下来,带着一种沉痛的心情深刻地体会着梁川的良苦用心。 她现在才能体会梁川说的那句话,这钱不是他自己的,是属于大家的意思。梁川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这钱是要这些丧子之痛的家庭做抚恤金啊。 这家人一看梁川到来,先是一愣,再看了看梁川这一身装扮,脸上的表情,他们再也抑不住胸中的悲怆,春节里这哭嚎声声传百米,无不为之同苦。 梁川陪坐着,艺娘站着,两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多说无益更显得假仁义,把抚恤金给了他们,便准备离开。他们已经收过一次了,怎么敢再收一次!这分明是靠死人来赚钱啊,还不让人戳脊梁骨? 梁川劝下来了,这是自己的心意,想表达却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一定要收下。他们才将这个钱收下来。 这满世界谁都不在乎他们一家人曾经失去过一个儿子,只有这个孝义三郎还会记着他们,这就是差距,这就是水平。 梁川坐不久,便出去了。带着艺娘三个村子与这些家里亡人的家庭一户户拜访了过去。当初招人的时候就有考虑,家里有两个男丁的才出人,就一个男丁再出点意外,这家庭也算完了。 直到那包袄里的钱都散出去了,两个才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钱赚得再多有什么用,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才是最美满的。” 梁川好像是说给艺娘听的,又像是自言自语。一天走下来心情有点压抑了,不知不觉感染给了艺娘,自己的手悄摸搂上了艺娘的小腰,狠狠地摸了一把。 艺娘紧张得四下望了望,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啊,瞧得四周无人伸出小手把梁川的大手一拍:“坏死了,回家再闹,这里不可以!” 梁川是你越不要他越来劲,还是上下其手,在艺娘的腰间摸索,嘴轻声在艺娘耳边低吟道:“干嘛不可以!” 艺娘羞得满脸通红,低声道:“我不理你了。”然后小一阵小跑赶紧躲开。 “呔!妖精哪里跑!” 梁川露出一脸猪哥相,痴汉般在田间的路上浪荡地追逐着前方的艺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采花贼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艺娘哪里跑得过梁川,梁川三两步追上艺娘,将她一把抱住,逗得艺娘是又惊又喜的,这场合也太放肆了,但是梁川的表情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哎哟”,艺娘突然胸口一阵恶心,顾不得梁川,弯着腰一阵干呕起来,眼泪也出来了,额头冒出小汗珠。 梁川可没见艺娘有什么毛病,好好的怎么突然冒急症?梁川对这些家里人最怕的就是得什么病,现在可是有钱没药医,一个不小心就天人永隔了! 梁川急得像锅上的蚂蚁,看着艺娘小脸儿煞白,恨不得替她受罪。 “怎么了艺娘,你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艺娘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小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梁川的胳膊:“人家有了!” “有了,你有什么了?你这是要急死我啊!”梁川最怕听到什么病,他懂这些个人,有什么大事就怕他担心,不敢告诉他。 “人家有身孕了!”艺娘的小脸转而绯红。 “身孕?”梁川喃喃念了两遍,脑子短路了一小刻才反应过来,狂喜得抱起艺娘转了三圈,对着艺娘猛亲了几下:“真的吗?真的吗?你告诉我艺娘,我是不是要做父亲了!” 如果说梁川是天,那艺娘就是地,是艺娘给了梁川活下去的动力与勇气。两个组建了一个家庭,慢慢地小钗杨秀沈玉贞等人加入进来,可是梁川还是少了点什么,他始终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自己的骨血,就像羁绊一样,把他与原来的那个世界割裂开来,挽他留下来! 梁川的声音如滚滚洪流,向四下扩散而去,仿佛要让所有人与他一起分享此时的快乐。 第三百三十八章知军来访 现在梁川的事业越做越大,外面的莺莺燕燕天天围在梁川打转,男人没一个不会变心的,大家都替艺娘没孩子这件事操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为梁川添个一男半女,艺娘都不能说是一个合格的媳妇,大看在眼里梁川的身体壮得就像一头牛,那怎么会有毛病,极可能是艺娘的身子不行。 幸福的消息总是传得相当快。 大家顾不上喝酒了,把艺娘围中间,几个女人替艺娘高兴得眼泪流了下来,这个事情太不容易了。 招弟心想本来都说好了,还把自己叫过来,原来这是头等大事,那自然是要回来喝一杯的。 何保正拉住梁川,骂道:“你小子不地道啊,这么大的事平时都不告诉老哥,什么时候知道的?” “别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这不是赶紧把大家叫到一起一起分享我的喜悦不是。” “来来来喝酒,今天一定要喝到尽兴,你小子,你知不知道多少为你这传宗接代的事操心呢?” 何保正平日里也听那些做竹编的妇女在说一些闲话,无非是关于梁川身边女人一天一个不带重样的,可是这些个女人一个个肚子都没有半点动静,这是怎么回事。何保正听了把这些长舌妇臭骂了一顿,下次再听到乱讲这些碎语就滚蛋。 现在可好了,流言蜚语不攻自破,是要好好庆祝一下啦。有了一个孩子这心思也会更稳,不会天天想着走南闯北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玉贞,今天高兴,你唱首曲子给大家祝祝兴!” “东家,这么久了你都没教我一首新的曲子,你教我一首新的。” 梁川乐呵呵地,说道:“好,今天我教你两首喜庆一点歌,你听好了。” “这第一首叫花好月圆,春风吹呀吹。。” 梁川拿着筷子在碗上打着快板,自顾自的就高声唱了起来,大家没听过这么欢快的曲子,加上个个心里开心,竟然跟着梁川不禁地哼了起来。沈玉贞走到正厅的中央,跟着梁川的歌声跳舞起了欢快的舞蹈。 “这第二首呢,叫做难忘今宵。。” 美丽的人儿,悦耳的歌声,还有有曼妙的舞姿势,整个房子沉浸在快乐的海洋里,桌子上觥筹交错,除了艺娘大家都是放心地往肚子里一杯接着一杯,美酒最能助兴,梁川越喝越兴奋,和着沈玉贞的舞蹈不禁放声自己大唱了出来。 感动,高兴,欣喜,各种心情交错在一起,能不放歌纵到天明吗? 这个年三十梁川最后也喝得不省人事,怎么到床上的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新一年的阳光好像怎么卖梁川的面子,大年初一的天就阴阴,外面还下起来了蒙蒙小雨,所谓春雨贵如油,这种天气是千金难换的好天气。 “家里来客人了。”小钗进了卧房,给梁川打了一盆热水。 大年初一都在拜年,今年这么早就有人上门来了。 正厅里坐着一个中年人,目光如烛,条发分明,陌生的面孔梁川印象里在凤山没见过。旁边还站着一个很大条的在中年人,现在流行到哪里去都要带一个保镖吗。 “小钗上茶,水晶丸子端一碗上来给客人尝尝。” 这个人见梁川出来了,连忙起身朝梁川行了一个礼:“先生一定在就是孝义梁三郎了!” 梁川见对方这么客气,自己不敢托大,把他扶了起来:“不敢当不敢当,我是梁川没错。” 对方这个人见梁川也特别好说话,立即自报家门道:“先生过谦了,三郎的大名现在在闽中远扬,兴化处处都有三郎的传说,小可是新任兴军知军段鹏,这厢有礼了!” “哟。”梁川后退一步,朝人家行了一个大礼,礼尚往来。 “三郎果然一表人才,百闻不如一见,段某刚到兴化遍访兴化名士,早就听说了三郎的各种英雄事迹,这番前来是想找三郎出山,作为段某的幕僚。” 梁川一听,心里就乐了,当初赵惟宪请自己去当幕僚都没有答应,这一个跟知县差不多的知军,又来请自己了。不是自己看不起他,而是自己现在压根就没有长留兴化的意图,清源那边还在等着自己呢。 “呃。。” 叶小钗端了一碗水晶汤圆上来,里面加了红糖,用慢火煮了半天,现在正是可口的时候。糯米香软,丸子入口即化,加上香甜的红糖,如果没能一点实力,这玩意还是吃不到的。 “段大人远道而来,先尝尝这小吃味道如何。” 段鹏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小丸子,梁川的这个地方处处透着新鲜,连这吃食也这般精致,本来到别人家吃人嘴短,他是拒绝的,不过他有意朝梁川示好,要是拒绝了,那不是等于故意摆高了自己的姿态。 段鹏也不客气,拿起汤勺舀了几颗汤圆放到嘴里。甫一入口,就被这感觉震惊了,味道香甜,汤水还冒着热气,在这种寒冷的冬天吃起来暖人心脾! “这小食竟然这么好吃!” “大人过奖了。” 段鹏也不讲究了,三两下把一碗汤圆吃得干干净净。 梁川看他落落大方,笑道:“大人这圆子寓意新的一年团团圆圆,美满幸福,福气与大人同享。” “谢三郎吉言了,这味道如些香甜又不是饴糖不知是什么香料?” “大人,这是红糖,比饴糖更甜。” “哦?我听闻这糖价比黄金,不曾想三郎也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之士。” 梁川笑了笑,摆摆手道:“大人你想多了,我原来是一个乞丐出身,只是偶然间自己熬出了这红糖而已,并不是什么土财主!” “原来是这样。”段鹏心想我一来你就给我见识了这种好手段,果然是个藏在民间的大人物。 “三郎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人说的是作大人的幕僚一事吗?不瞒大人,我无心仕途,闲云野鹤惯了,做起来力不从心。还是到处看看,做点小买卖更自在。” 梁川这讲的是实话,不过他科举是考不上,而不是不想考,奶奶的,字拿不出手,去考试会被笑掉大牙。 “我听说三郎眼下已到清源去做买卖了,这买卖做昨再大也只是贱业,所能帮助的不过聊聊数人,倒不如跟在本官身边,造福乡梓,整个兴化百废待兴,咱们一起为一方无数黎民请命,这才不失为堂堂男儿所应有的责任不是!” 梁川知道跟他理论不过,这个段鹏一看就是个标准的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读得圣贤书货与帝王家的忠君为民思想,可梁川接受的现代化的社会主义新思想啊,跟这些腐朽的糟粕怎么能相提并论。 商业在众人眼里就是低买高卖,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士农工商里,商业排在老末,即使做得再出色,终究狗肉上不了宴席。 “大人教训得是。” 段鹏以为说服了梁川:“三郎还是坚持已见?” “大人如若需要建言,草民可以与大人促膝长谈,但是小人志不在仕,这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请大人不要再为难小的了。” 梁川讲得也很委婉,给足了段鹏面子,并不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段鹏知道这些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极为古怪,心知强扭的瓜不甜,只好将这事作罢,不过他听说梁川有建议,倒是想听听梁川有什么见解。 “三郎有何见解,不妨说说。” 梁川坐直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段鹏道:“大人,我上街看到现在官府民间采购了许多春节的年货,为了让乡民们有事可作,揽民工去建城墙,这些都让利于民的大好事,也是百姓的福气,有大人这样爱民如此的好官。” “三郎恭维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说一些实在的。” 梁川顿了顿,硬下心来说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则下效,大人您自己做好了,下面的胥吏自然不敢乱来。吏治清明之后,百姓自然就能安心从事生产,兴化的生命力极强,不需多时会更上一屋楼。” 段鹏听了梁川的话,深以为然,他是一个读书人,更能体会个中的道理。 “兴化有百利而有一害。” “哪一害?” 梁川看得出来,这个新任的地方父母官确实想听取一些意见,自己说的话有好听的,有难听的,他也不以为意,当下就更放心了,放开了说道:“这一害就是水害。” “兴化山多,山林物产不计其数,利用得当也是利民的好资源,水田旱田不计其数,应当因势利导,百姓不懂农时地利,官府应加以劝导。这样才不会浪费了这大好河山。但是水害一来老百姓一年的努力就随着南溪水滚滚而去了。” 段鹏听梁川说到此节,眼睛骤然微缩。 “南溪的水务是当务之急,不治水来年还年泛滥,南溪中下游纵然有这么多的良田,水灾一来百姓颗粒无收。胥吏趁机再掀风浪,山民愤怒还是会卷土重来,大人尽可以从这条河下手,南溪无虞,兴化则无虞。” 第三百三十九章重回清源 荡宋第三百三十九章重回清源正月里,梁川带着艺娘满兴化十里八乡,各个庙宇古寺烧香礼佛,就想祈个平安万福。艺娘已经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家里的家具但凡只要有一点棱角的,全都收了起来,或着用软布包着。家务家活全部碰不得,赤荷的孩子们自从知道了艺娘怀孕,烧炭的时候,也都是让艺娘看着或是少让艺娘看着,全方位多角度地把这个可人儿给保护了起来。 年后梁川就不再向年前那样,到处去串门夜里去找人家喝酒,而是尽量呆在家里,陪着艺娘,因为梁川的时间不多了,过几天就要再动身去清源。 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见到自己的宝宝。 初二开始,后厢的煮糖房又开始忙开了,正月里开始下起了春雨,地里的甘蔗要再不收起来,就要从根开始烂在地里了。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煮成糖了就是大把大把的钱,正月里醉生梦死还不如赚点钱实在呢。 郑若萦初一一过就越过了南溪,到何麓来找梁川。她也没心思再过什么年了,现在手头的红糖一千五百多斤,白砂糖近三百斤,是该想想怎么换这些糖换成钱了。 郑若萦已经和郑益谦达成了共识,今年北岸所有的地不再种其他的粮食了一千亩粮食打出来的价值也不如一亩甘蔗榨成的蔗糖,全部种成甘蔗,北岸还有许多的荒地,到时候全部收购过来,也全部用于种甘蔗。 何保正也看到了红糖和白糖的价值,手头也有几亩地,明年跟着梁川买一蔗苗回来=,地里全部改成甘蔗。所以明年的时候,不光是梁川自己手头的地,三个村不少的村民都盯着梁川的动作,跟在他的身后想效仿着赚一笔钱。南溪北岸甘蔗的种植面积将会番上好几番。今年只小试牛刀,到时候糖的产量也会完全不一样。 书院的学生正月里陆续去给孟良臣拜年,虽然学生们平日里个个都不用向书院交纳学费,可是自礼有云,读书是要向先交纳东西的,不是收礼,而是师礼。孩子们有的提着鱼,有的拿着菜,或着是一刀猪肉,或着是一袋小米,孟良臣那个小草庐子都快要装不下了。 山坡上的三百亩山地郑若萦已经让管家老蔡接手管辖,现在着手开始招募佃农,上元节一过就能破土开耕了,第一年地还比较粗,肯定种不出什么好庄稼。梁川交待了,尽心就好收成由天定,学院的支出也不是太大,粮食足够三餐自给,学院刚新盖成,也不需要什么修缮基金。 山上的地是坡地,梁川给郑若萦描述了一种梯田的概念,甘蔗糖地需要把水围住锁起来,山地种不了甘蔗,但是种粮食还是可以的。 北岸山多地少,与天挣命与地抢粮,这种发展方式是最合适不过了。 今年的上元节兴化就消停了许多,去年还搞了一个灯会,今年段鹏没有再搞这些劳民伤财的事了,而是是休养生息,听取了梁川的意见,开始着手准备对南溪的河道进行治理。 南溪南岸地势低洼,去年因为溃堤导致南岸的水稻田全部化为泡影。今年要是没有治理好,夏天溪水暴涨之后,一年的稻子又要白种了。 梁川还跟段鹏提了一个为公非为私的小小意见,南溪上面的石马桥去年被溪水冲毁,村民们往来极为不便,希望官府可以休恤民生艰苦,为老百姓再建一座桥。 正月十五过后,梁川将一切安置妥当,终于准备动身了。 艺娘现在什么事也做不了,她想跟一起去清源,梁川想了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清源就怕不太平,人多眼杂,店里又人来人往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没怕追悔莫及。 凤山虽然偏远,可是胜在清净,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逸的养胎环境,家里还有何保正自己的成管队员帮忙照看着,哪怕有什么事也不会是大事,请郎中也很方便,家里环境好,呆在家里是最好的。 艺娘不像上次离别那般不舍了,现在她有了一个自己的念想,不用再事事想着念着梁川,摸摸自己的肚子,期待着自己顺利为梁川生下一个新生命。 梁川叫来何保正,交待他几个重要的事情。 首先是这个家他得帮忙看着,现在艺娘诸事不便,他可能要多担待着,家里就一个李初一,可是李初一人情世故远远不如何保正。何保正办事稳当,梁川放心。 还有就是兴化这边的东西,梁川要让人运到清源的万达店进而去卖,这些竹编还有木炭虽然利润比不上糖,积少成多也是一样极为可观的利润来源,还有松花蛋以及竹编的收入,凤山的产业不多,但是也需要人来打理。 差的就是一个跑腿的人,梁川想了想,这个人选最好还是何保正,顺便还可以把家里的情况捎给自己,别人这个事都做不来。 何保正盘算了一下,也不用天天往清源赶,一季最多来个一两回,自己再叫一辆车货物多拉一点,这个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再说了自己的蚊香也可以放到梁川的万达店里去卖,清源那里人可比兴化有钱得多了,卖得多了,自己自然也赚得多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一条蚊香竹炭之路就此打通了。 小钗因为艺娘怀孕了,她与艺娘感情深厚,宁可撇下梁川也要留在凤山照顾艺娘,跟着梁川走的就只有招弟还有沈玉贞。沈玉贞也想留下来,可是梁川也得有人照顾,再说了沈玉贞以前都是别人照顾她的,这些粗活做得差多了,还不如便宜了梁川。 郑若萦早早地就备好了车队,在南溪的对岸等着梁川。这一趟回清源,又是整整走了快两天。 清源县城一个多月不见,整个县城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大街上到那处张灯结彩,那花灯彩带的数量比兴化多得数不清,商户门前彩旌飘荡,生意大都已经重新开张。人们穿着各式的新衣裳,大街上春光无限。 一行人走到承天巷,现在的承天巷因为有月台寺的存在,人声鼎沸,祈福的人们从正月开始到十五就没有停过,大家都是冲着罗汉显灵的神迹来的。 因为香火的旺盛,带动了周边许多的生意,吃的玩的住的,慢慢也都复苏起来了。 郑若萦刚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面,就暂时住在梁川的店里。万达店一个月没有开张,但是好在赵小品一直住着,不然光打扫双要花费不少时日。 “东家你们回来啦。” 赵小品期间也回了一趟螺城,过完年之后就把母亲一起接了过来,现在在承天巷后面的民房里租了一个小间,给母亲居住,螺城就她一个人,住着也没个照应。 “我不在的时候这里还好吧。” “还好,就是书院那些小娃娃有几次想来找东家晦气,瞧见东家回兴化了就败兴而回。” “哦?这些吃饱了撑的,还想来闹什么事,妈的,他们的先生没教他们怎么做人吗?” “还有就是咱们的邻居好像惹上了什么麻烦,也有人找他们晦气,是不是咱们这里风水不对,怎么都流年不利?” 梁川倒是挺意外的,这个毕照升吃的是文化饭,这勾当相当的冷门,市场竟争都很少,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故琐事才对,怎么他也得罪人了? “我去看看。” 梁川走出门去,径直走向毕照升的印刷铺去。 这店铺也开张了,只是店里更冷清了,原来还有三三两两的师傅及徒弟在干活,现在就只剩下两个老师傅还在店里呆着,工具还有木板散落一地,一看就是没什么用心管理。 “毕照升呢?” 两个师傅一看是隔壁店老板,手指了指后间,示意毕照升就在屋里,话也没说,看来大过年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走进屋子里,毕照升一脸唏嘘的胡扎子,两个眼睛毫无生气,跟前摆着几个酒罐子,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大白天的就买醉,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老毕你这是干嘛?大白天的,要喝酒晚上去我那里喝啊?” 毕照升吓了一跳,这些天不见,连胆子也变小了许多。 “梁川啊,你回来了。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跟老弟讲讲,说不定我有主意呢,你看看弘逸大师的那个破寺,不也是让我给搞起来了。” 毕照升就像溺死鬼抓住了一根稻草,两眼这才恢复了一点生机,唉声叹气地将事情的经过一股脑倒豆子讲给了梁川听。 原来毕照升的这家印刷店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清源县城里还有另外一家印刷店,两家店互有竞争,已经是几代人的恩怨了。后来对方的店揽了几个大主顾,生意一发不可收拾,甩下了毕照升这家店好几条街。从前几年开始就开始挖毕照升的人,原材料供应商,还有顾客,毕照升被整得现在店里一点火气也没有,离关门就差一步了。 第三百四十章被人下套 荡宋第三百四十章被人下套“别这副醉生梦死的熊样,白天是用来打拼的,美酒等晚上再喝,仔细收拾收拾,今天我刚来,晚上我叫上弘逸大师,还有一个朋友,晚上咱们四个人好好喝一盅。” 要死要活要是能解决问题那世上就没有烦恼了,男人面对问题应该迎难而上,而不是自怨自艾一味地逃避。 同行的竞争而已,又不是什么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去上吊,开门做生意就是别人的虎口里抢食,别人岂会白白地把钱拱手相让?竞争是必不可少的,生意之道自古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勾当,就是做慈善那还有个竞争,生意哪里可能拱手送上门的。 “兄弟哥哥这祖业可就全靠你了,我跟我老爹想了几天一点法儿都没有,寻死的心都有了,一家老小可是指着这门勾当讨碗饭吃,实在是走抬无路,天要亡我!” 天下没有老天爷亡谁的道理,只有固步自专封自己不争气的理儿。大路朝天各走两边,说白了印刷这门生意你做得那别人就做不得? 梁川实在是反感这鸟人这副孬样,多说无益自己便回来了。 店里已经收拾妥当,一桌子的菜肴干净而诱人,有菜有肉,兴化靠山吃山,山笋香菇大快朵颐,清源靠海吃海,山珍倒是也有,只是海味占了半道桌子,菜色还不是以前常吃的菜色。 “咦,玉贞这手艺怎么突然变了?” “东家这是我娘做的,玉贞姐一个人太辛苦了,我干脆就让我娘来帮厨了,她有个差事不至于在家里闲得慌。” 赵小品倒是个孝顺之人,他自己跟着赵发达也知道不知何时是个出头之日,索性自己起了个灶子,拉起一帮人马自己开干。 发家的本钱说来倒也是一桩缘份,梁川教会了他砌新节柴灶的手艺,在他的手上是人见人爱,泉州府十里八乡走到哪里就没有一个说他一个不字,每个家砌完一孔新砌,不得紧工钱得算到位,还要拿出家底好酒好菜款待人家一番! 赵小品的母亲做饭扫洗的粗活做得十分的到位,螺城的男儿好手艺,螺城的女人更是无双,品性贤良任劳任怨。赵母做完之后就回自己的租房,不会多嘴更不会多事,逢人总是一脸笑吟吟的,大家一来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人。 赵小品一不嗜赌,二不淫邪,攒下一分钱总是拿一半给自己的老娘,剩下的一半自己攒起来。 灶这种东西几乎是每个家庭都不必不可少的工具,大户人家每年烧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对他们来说,他们更需要这个东西,花一笔小钱就能省下一大笔经济效益,哪个家庭不愿意呢。 赵小品的第一桶金就是靠这个简单的小工程攒下来的,仅仅是一年的工夫,他手底下就有十几号工人,个个都是螺城带出来的优秀师傅,手艺自然没得说,关键他们个个也是走投无路之人,赵小品给了他们一个生机,个个都是感恩戴德。 人不缺锦上添花,需要的就是锦上添花之人。启动的资金有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弘逸大和尚一听说梁川回来了,心里那个高兴,梁川略施小计,一个腊月月台寺的香火连绵不绝,现在寺里收到的香火钱先是把月台寺的门面整饬了一遍,牌匾换了面鎏金大漆气派大匾,两扇木门门板换了上好的杉木大板,刷着朱红大漆。 这个大善人可算回来了,月台寺一个香火几乎快断绝的寺庙,因为小小的事迹也变得门庭若市,连佛祖都要对梁川答谢。 现在已经着给大雄宝殿进行修葺,大殿之内的佛像每一尊都用金漆全部粉饰一遍,金光佛气,只是最为神奇的那尊罗汉像则还是那些罗汉像,散发着浓浓而悠久的古朴气息,这尊罗汉像现在是月台寺的招牌了,刷成新的佛像了,那谁还来上香? 寺里往后面又添置了一块地,讲钱太过于粗俗,信众们对于佛祖的尊众主动‘捐’了出来,这些原来是破败的民居,所以地价并不算高,弘逸打算扩大月台寺的规模,至少目前钱不再是问题了。 这个也是梁川跟他说过的,寺庙没有其他的产业,要么买些田产,要么买些地产房产,日后要是再走下坡路了,卖卖地还是可以撑过一时的。 “三郎旬月不见,春光满面,想必是家中事事顺意,独乐乐岂不如众乐乐?” 生孩子的事情大和尚,怎么的?你也想一起乐乐? 阿弥陀佛! 弘逸和尚的嘴特别能说,一个春节为清源城的富豪或为先人做法事,或为后人祈福,做了多场法事法会,有了罗汉的传说加上弘逸和尚那张能肉白骨活死人的利嘴,上来就是各种谶语禅机,深奥的佛理佛论,然后又讲了许多玄而又玄的传说故事,引导人们礼佛向善,就是十世屠猪宰羊的凶悍之辈也给你感化得礼佛向善痛哭流涕! 这些大户人家钱不缺,缺的是精神上的陶治,他们需要的是有人在精神层面上对他们来一番顿悟,对弘逸那是竭尽之礼遇。 人靠衣装,佛靠嘴炮,这大和尚装起来,那可真是佛光万丈,说得这些从良恨晚的大户商贾人家恨不能当场剃度,跟在弘逸法师身后每天青灯古佛常伴佛祖左右。世人哪里会想到,这大和尚一转头这美食狗肉穿肠就过! 梁川家又打牙祭! 弘逸和尚来得最早,占了一个好位置,手上的筷子虽然没有动手,但是拿在手上就没有放下来过!梁川叫来郑若萦,郑若萦上次来就瞧见了这大和尚,跟着众人一起吃羊肉,现在酒桌上又看到他,虽然心中毛行的,但是却一点都不意外。 弘逸瞧见郑若萦,他好酒好美食独独不贪女色,至今都是元阳之身。这个女人他也知道,不是梁川的妻妾,现在却住到梁川的店里,梁川的发妻至今没见到,肯定是放在老家,显是家中旌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只是拿梁川打趣道:“难怪三郎这么高兴,原来金屋藏着佳人。” 毕照升最后姗姗来迟,一桌人好不奇怪。一个女人一个和尚,一个知识分子,还有一个农民。 自古女人是不上大桌,可是郑若萦不想当个小女子,上了酒桌也丝毫不怵。弘逸和尚两个男人都认识,打小就开始吃肉喝酒,更不避讳。毕照升一脸苦相,梁川面带红光,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兴化凤山土财之女,郑若萦郑姑娘,打算也在咱这承天巷开一家铺子,以后咱们就是街坊了。” “小妹这厢有礼了。” “善哉,贫僧弘逸。” 弘逸面对着酒肉竟然能面带慈悲,到嘴的肥肉悲天悯人,让人好不佩服! “在下毕照升。。” 毕照升有气无力地说道,现在一想到自己的店就要关门了,除了喝酒,其他的兴趣一点也没有,哪怕郑若萦是个大美女,现在也没有心思了。 四个人各自介绍了一番,梁川说道:“郑姑娘身是女儿心比天高,精通商贾买卖,初来清源人生地不熟。晚上把大家安排到一起,一来大家认识一下,二嘛这个老毕碰上了点麻烦,人多法子多,咱们帮他一起想想办法。” 毕照升见梁川一片良苦用心,不过还是心有戚戚,一个女人一个和尚,就梁川还算靠谱一点,这算哪门子的想办法。 “毕施主碰上何事化解不开,不妨把事情说出来听听?” 弘逸已经吃开了,郑若萦没动筷子倒是先问了起来。 毕照升这才慢慢的把事情的原委详细说了一遍。 清源原有两家印刷坊,分在东西两街,西街的较大不过没有他们东街这家年份久,那家店主叫田恢。两家人竟争已久,他找人给毕照升下了一个套子,假装上门找毕家订了一笔在单子。 这一单子是印刷一本名不经传的著述叫《儒行篇》,篇幅浩瀚,里面的字量几乎是平时接的单子字数五倍有余。毕照升看了这厚厚的一本书,估摸着自己手下的师傅徒弟咬牙日夜不停地加班,才能堪堪在约定的日期把所有的雕板全部刻好。报酬也相当的诱人,顾客出了两千贯大钱。 而且违约的代价也十分巨大,一违约还得倒赔给主顾两千贯,这其中还不包括自己付出的劳力还有材料成本。 毕照升清楚自己手下这些人的进度,满打满算,要是出了一点问题,这个单子就绝对完不成。不过两千贯实在太诱人了,毕照升他也实在太需要这笔钱了,不是他们毕家揽了就是城东的田恢家揽了,与其为对方添翼,不如咬咬牙自己干了!干完之后自己的就能再招更多的人,事业也会与现在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一举超过他田家的印刷坊。 谁知这契一签,腥红的指印一按,问题就接踵而来了。 首先是城里卖梓板的老货商一见毕照升过去调板,马上就苦脸说板货源没了,要调板也可以,加价,平时的两倍,甚至更高。毕照升一听头都大了,不买板这单生意就黄了,别家又没有卖板,只能忍痛让木商赚这个钱。 接着自己店里的徒弟还有干了多年的老师傅,要么说自己生病家人生病,要么说干得不习惯,总是变着理由想辞职不干。好不容易解决了梓板的问题,这师傅的问题可就要命了。师傅徒弟跑了,干活的人不够,他们全家上阵也不能在约定的时间前完成。总之走的走散的散,一家人拼了命也完不成这档子事了。 再后来就是梁川看到的这副寻死觅活的鸟样。 连郑若萦也听出来了,这个毕照升没掂量好自己的能耐,就人心不足想吞象,别人用一个小小的饵就让他上钩了,这个下单做雕板只怕与那个田恢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不光是要毕照升倒闭,还想要毕照升挖坟卖地赔得一干二净。 弘逸看着这气氛有点凝重,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笑道:“这个事两条路。” 大家把筷子跟着也放下了,想想这个出家人的高见。 弘逸高深地一笑,说道:“一嘛就是准备好两千贯,给人家赔就是了,以后做生意悠着点,总会好起来的。二嘛想着法子给人家把事办好喽,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大和尚的话听着有点高深,其实跟没说一个样。毕照升就是没钱,有钱还能让两千贯迷了心窍,换句话讲现在也是办不成这事,能办得成两千贯都进口袋了,还愁个屁。 大家细细品味着大和尚的话,听着这话外的意思,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和尚,这个和尚现在可是隐形的大财主啊,每天寺里收的香火钱比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多得不行,难道。。他要借钱? “你们月台寺最近香火是旺,怎么的,大师你要普渡一下小生?” 弘逸一看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个咯噔,急辩道:“我现在修寺里的大殿,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说完,拿起筷子装作吃菜,哪里还敢再看他们狼一般的眼神。 大家一看大和尚示弱了,知道没指望了,也有点失落。 梁川倒是嘿嘿一笑,说道:“咱们在一起谈钱那就伤感情了,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第三百四十一章活字印刷 荡宋第三百四十一章活字印刷毕照升连日来油盐不进,光靠着酒水续命,梁川说他有法子,立即就来精神了,不为别的,看着旁边大吃大酒滋润不已的大和尚就行了。 弘逸以前那落迫的鸟样,比自己强不了几分,现在多风光,他的那个破月台寺都快赶上清源县城的悦华酒楼了,不仅香客多,连规模也慢慢地要变大了,现在说是又要盖什么罗汉堂,今非昔比啊。 毕照升有了力气,这才想起来自己肚子饿得要前胸贴后背了。拿起筷子两个人抢食一般,吃得不亦乐乎。 “老毕你的事我帮你解决了,这郑姑娘要找一坎店铺你可帮帮我多费心啊。“ “三郎说的什么话,帮我了了这事就相当于是再造之恩,要我给你提鞋倒水我都心甘情愿。明天我就让我爹爹四处去问问,现在承天巷铺子多,不愁租不到。” 毕照升姿态放得极低,满脸赔笑这也是走投无路逼出来的,好在梁川好说话,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要挟他做什么难为的事。 一个好汉三个帮,梁川也是借这一顿饭拉帮结派,这个毕照升自己卖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不愁他不还给自己。 第二天梁川去到毕照升印刷店里,毕老爹早早地出门去带着郑若萦去找铺子。铺子跑不掉,主要还是得跟铺子的所有人联系上,这就得花一点功夫了,更何况他们这里郑若萦不熟悉,有人带着什么事都方便。 毕照升将两个老师傅召集到了一起,今天的毕照升看起来格外的精神,一改前几天的颓废,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明显是等着梁川的吩咐。 “三郎,可就等着你了。” 两个老师傅知道自己店现在是苛延残喘,他们不愁没有去处,只是跟毕老爹有些交情,不忍心在他们父子落魄的时候独自离去,如果可以他们倒希望跟着毕家父子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昨天毕照升一回来就格外兴奋,说是梁川有办法。今天一看这个年轻人不就是隔壁的那个年轻人嘛,店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卖,整天游手好闲的,他能有什么办法。不由得两个心又悬了起来。 “老毕,你原来家里的存下来的废旧雕板呢?” “三郎你跟我来。” 毕照升家的库房里放着不计其数的梓板,片片乌黑,都是以前雕完存起来的。一片片叠加起来,看着有种像藏经阁那种瀚如烟海的震撼感。 “这么多!” 毕照升有些感慨,最值钱与最不值钱的是这些成品雕板了。说这些雕板值钱,里面的文化价值还有重刊价格不可估量,有的书板已经是绝板的了,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说不值钱这些板要是天天这样放着,还不如烧柴的柴禾呢。 梁川心想,这些只有随便一块板流传到后世,都是一方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好宝贝啊。这些书也都是绝版书,后世看得的,哪一本不是藏得严严实实的。 “这还只是一部分,一部书就要雕出许多板,光存这些板我们毕家在承天巷后面的巷子里还有好多的屋子,光是存这些板都用了好多空间。” “你们这些存了多少久,会不会招虫子?” “嘿嘿。。这种板子也是做棺材的。。你说呢。有些是市面上找不到了,别人也不舍得拿出来,要么去挖坟找古书,要么。。只有来找我们了,我们这些可是‘棺材板’啊,呵呵” 梁川白了一眼,呃,做棺材的,要么觉得升官发材,要么觉得晦气。。。 “太多了。真让人长见识啊。光买这些板子都要不少钱吧。” “那是自然,这些都是一代代存下来的。哪怕是卖板子,现在也能卖不少钱,一块板子原来买的时侯近一百文钱,一次要几十上百块板,这都是钱啊!” 梁川啧啧地说道,是不少的成本啊,难怪你们越做越穷,这行当越做越穷。钱都用到棺材板上了,不穷才怪。 “老毕,新板子先留着,把以前的旧板子,挑出来,尽量挑那些板上雕字不一样。” “你是要上面的字都不一样的吗?要几块?” “对!上面咱们这些常用字就够了,不用太多!最好再挑那些书版市面上常见的,别人家也有的,不怎么珍贵的板。” “三郎你先歇着,自已喝点茶水。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毕照升带着两个师傅立即出门而去。良久,一个人背着好几块梓板气喘吁吁地回来。两个老师傅直骂娘,这些放了几十年上百年几代的老板子都快比他们棺材板还老的板子还拿出来干嘛? 毕照升也不知道这些板子还有什么用,几十年来就没用过几次,书也没再版过,倒像是一次性的用品。 梁川等了半天,看着这些板子年龄比他还大,有些可惜地说道:“把这些板子都锯了!” 啥?三个人都愣了,要什么要苦心地保存这些梓板,就是念在这些老板珍贵,几十年也存下来了,就这么锯了? “锯了?” 毕照升怕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锯了,不是当柴禾,你们要锯仔细了,字与字的间距要整齐划一,把每一个字都锯出来!” 两个师傅怔怔地看向毕照升,这事他们根本不敢听梁川的,只能让毕照升这个东家做主。 毕照升心里在滴血,这是传宗传下来折。当下是四面楚歌,如果这一关过不去,这些梓板也没用了。 毕照升看看梁川,梁川一脸坚毅,又看看两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师傅,他们一脸迷惘。最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梓板,两眼闭上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锯了。。” 两个老师傅还站在原地,毕照升狠下心来,走到锯台旁边,自己拿起锯子,按着梁川说的横竖相间都一样,那木屑屑漱漱地雪花般落了下来,一块乌黑的梓板一会就变成了一块块字块,仿佛印章一般。 完了完了,这都开始毁祖产了,两个老师傅心里一声哀叹,他们是外人还能再说什么呢,跟着也开始锯起了梓板。 毕照升几乎是哭着锯着这几片梓板的,两眼通红只不过不让眼泪流下来。他默默地发誓,如果有着一日能卷土重来,他一定要把几块板再刻出来。 梁川看着三个这副悲壮的样子,至于嘛,又不是大逆不道的事,几块板子都舍不得,人要懂得变通,这不是非常时期嘛。 毕老爹从外面回来,一看三个人正在锯以前的梓板,一声惊天大吼道:“逆子你干嘛?” 梁川好不容易看他们在干活了,这老爷子插一脚可别又半途而废了,那自己这个坏人就坐实了。 梁川抢在老爷子跟前,把他拦了下来,转移话题道:“毕老爹今天铺子看得如何?” “这事先不谈,照升你们在做什么!你们都给我住手。” 两个师傅一听就停手了,毕照升低着头继续锯着。 “是我让他们锯的。” “三郎你。。” “老爷子不破不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不要激动,坐下来喝口茶消消气。” 梁川将激动的毕老爹安抚下来说道:“老爷子放心,如果我这个法子帮不了你们毕家,这些板要多少钱我照赔就是。” 毕老爹痛心疾道:“三郎这不是钱的问睛,哎。。。”老爷子懊恼地把头转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忙活了半天,这些雕板终于由一大块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字模。因为都是原来标准差不多的梓板上锯下来的,所以这些字体都一模一样,连字模的大小也差不多。 “麻烦两位师傅照着你们订的要印刷的那本书里那些雕板上的没有字的,从新的梓板上锯下来字模,重新雕刻,懂我的意思吗?” 两个师傅点点头,知道梁川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梁川的意图,不过照做就是了。 “老毕你跟我来,带上几块板子。” 毕照升拿了几块板子,跟着梁川走了出去。 “咱们这是去哪里?” “去木匠店。” “去木匠店做什么?” “我教你给你的这个印刷法就叫做活字印刷法,你记住咯,以后你的名字可能会青史有名的。” 毕照升听不懂梁川在讲什么,什么会青史有名?自己的爷爷太爷爷手艺可比自己好得多了,人们也是身死名消,就自己这几斤两也想青史留名? “我不指望什么留名,能把祖宗的产业保住百年之后就算对得起他们了。” “人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怎么办?” 第三百四十二章活字印刷2 荡宋第三百四十二章活字印刷2“你还记得你要印的那本书的版面尺寸吗?”梁川问向毕照升。 毕照升稍稍一思量便想起来了,现在市面上的书板大小,排列字体大体都相当,不会有什么特别的。 “我记得。” “那你应该也认识这城里的木匠店吧。” “认识,我认识一家木匠店跟我们也算世交,我们以前经常有板也给他们的刨制,几代人的交情了。” “那就好,这个人应该不会跟你的对头田恢有交情吧。”梁川不希望自己做的事被人知道,因为这活字印刷法还是比较简单就能想得到的,被别人模仿过去了,就没有技术优势了。 毕照升领着梁川,这家木匠店离承天巷不远,窝在小巷子里,生意倒是相当的红火。店门上连个招牌也没有,倒是屋子内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匾上面刻着两个字‘鲁艺’,店老板叫鲁固,也是一个几代相传的老木匠手艺人。 鲁固一看毕照升来了,就知道生意又来了。 “照升你他娘的还活着,我以为你都跑路了,怎么你那店还没关门啊,这大过年的也不来串串门,我都以为你死了。” 鲁固讲话大声而直接,语言又粗俗,不过这种话听着让人舒坦,不是相熟的人绝不会这样说话。 “死不了,不过也快了,娘的今天你可得帮我,老弟我碰上麻烦了。” 梁川当即向鲁固说了装木字模的的木版框,这个做起来也简单,有点像后世的像框,至于尺寸规格就是毕照升报给鲁固。 “就这点小事?不过你做这个干嘛?你向来只做雕板,这玩意怕是做不了雕板嘛?” 毕照升看了梁川一眼,故作生意地骂道:“你帮不帮我这个忙嘛,不帮我立马走人,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多话。” “切,等着。” 鲁固笑骂了一声,然后就走进屋里,跟徒弟讲了一下,咣咣咣就忙开了。不一会儿就做了一个样品出来了,梁川也没多说,满意地拿着模具走了,还吩咐按这个版框多做出一批来。 两人回到印刷店,梁川拿来锯出来的木字模,然后让毕照升拿出那本《儒行篇》,多嘴问了一句:“这书谁写的?” “好像是一个叫段鹏的写的。” “段鹏?难道是当今兴化的知军段鹏?” “好像是,说是一个当官的,哪里人我就没问了。这些人就爱写点文章著述,显得自己有水平,儒行篇讲论语,这书在咱们大宋很受欢迎,什么个人都想写写这本书的理解。” 梁川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段鹏还有写书的本事,他怕是还不知道他的书都在清源出版了吧。 儒行篇开篇鲁哀公问于孔子曰。。梁川照着文章里的文字,把木字模里面对应的模子找了出来,然后依序在模版里排列了起来,一整页的内容排得满满当当。 锯的梓板数量有点多,所以得到的字模也覆盖了儒行篇上面的字。这些木字模放入版杠之前,先用锉刀修齐,统一大小高低,然后再进行排字。 梁川拿着排列好木板框,字间的缝隙比较匀称,便再削出小木片隔着木字模之间,用木片将字模紧紧地卡在版框当中,使字模不会晃动脱落。 毕照升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做好的活字版框,不就相当于是一整块的雕板嘛。关键这一整块字模做出来才半天不到的时候,用的全是现成的字模。要是一块一块地慢慢雕板,这两天天才能雕出一块板呢! 梁川拿来油墨,用纸一刷而过。儒行篇的第一页便工工整整地印在了那白纸之上。 “这。。这就算完成了?” 毕照升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相信梁川这一个门外汉从没有接触过印刷这一行业的,竟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印出一篇文章。 “当然没有。” 梁川印好一张纸之后,拿着刻刀把木片挖了出来,将所有的字模取了下来。翻开儒行篇的第二页,照着第二页里的内容,依样画葫芦,把字模又排了出来。 乌黑的油墨往字模上一刷,白纸再次覆盖上去,第二页又快速地出现在了毕照升的面前。 “我的老天爷!” 毕照升看得手都有点抖,他做了一辈子的印刷,什么时候一天能做出两块雕板来啊,梁川随手一弄,就做到了他们不敢想象的这种难事。 “现在看懂了吧,你与那个客人约定的期间是多久?” “三个月!” 梁川笑了笑道:“现在我看用不了三个月,就是一个月你就能给人家交差了吧。” 毕照升叫来自己的老爹,把梁川做的自己也演示了一遍,操作并不难,但是这种思维的转变古板的人根本想不到。 毕老爹看完也连连赞叹梁川高才,脑子还有动手能力太强了。 “有三郎这种印刷方法,不要说三个月,只需要给我一个月,跟顾客约定的书籍数量我们就能完成,到时候两千贯我们赚得妥妥的。三郎,你真是神人啊!” 两个师傅做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印刷法,大呼神技,对梁川原来是想来破坏的印象一扫而空,看到梁川的眼神也大不一样,现在满满地都是崇敬。 毕家两父子这样算了一下,照梁川这种方法自己再也不用天天要雕新的梓板,自然不用去木材店花大价钱进板了。而且操作简易,每一页数量印完,调整一下字序就能印下一页,速度是原来的两三倍不止! 两父子互相看了看,三郎有这种手艺,要是也开一间印刷坊,那还有他们吃饭的地吗,就是抢也抢不过人家的生意。这种好方法,眼睛也不眨地就告诉了自己,自己可要怎么报答人家啊。 “行了,方法虽然告诉你们了,可是你们要印的数量不小,也有得忙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梁川转身准备要走,看到两个师傅还在锯字模,走到他们边上说道:“师傅你们这些字模锯出来以后,可以把这些字体按偏旁部首分类一下,如部首是两划的两点水、单人旁的字放到一起,部道是三划的如三点水草实头的这些放到一起,以后有需要的时候方便查找。” 两个师傅恍然大悟:“这个主意好,不然几千上万个字模要找出一两个生僻字跟大海里捞针没区别,谢谢你的好方法。” 梁川摆摆手:“好人做到底,我反正也不做你们这行,看你们东家人不错,不然这手艺可是价值万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给你们了。” 毕家两父子听了梁川这个话,不是朝他们说的,但是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三郎今天别走,今天帮郑姑娘找好了铺子,这事也算有个眉目,喜事一桩接着一桩,今天到我们家来喝一盅,也让我们表示表示。” “那行,晚上我就来吃你们这顿酒。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回家了。”梁川刚走出门去,想了想说道:“哦对了,这个法子没我的同意你们可不能教给其他人,你那个顾客一看就是下套子害你的,他肯定也没想到你竟然可以这么快把事给办好了。有人问起来了,你什么也不用说,就说当时走投无路,去月台寺烧了一柱香,家里的书就印好了,知道不!” 这事还不容易,现在月台寺佛法这么显赫,说出去信不信就随别人了。 两父子乐呵呵的,现在完全没有了那种毁祖产的罪恶感了,反而倒有了一种把祖先印刷事业发扬光大的吐气感。况且梁川接受他们的好意,也让他们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梁川回到万达店里,郑若萦已经忙开了,把带来的糖还有生活用品,正朝着对面的铺子搬过去。 郑若萦租的铺子就在万达店的对面,租金与梁川租的这家大致相当,郑若萦自己带着几个家丁伙计,以后就长住店里面了。 郑若萦看着生意要开张了,跑来找梁川问道:“你说我这个店叫什么名字好?” 梁川想了想,一个名字一闪而过。 “这样吧,你的店就叫淘宝吧。” “淘宝?这又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店里卖的都是宝贝的意思,我的店以后就卖卖蚊香竹编什么的便宜货,你大小姐不一样,一开始卖的就是红糖白糖这种高级货,叫淘宝不过分吧!” 郑若萦本来想着叫什么郑记郑氏货行的名号,不过卖糖这事人家梁川也有份,自己一家独占了有点太霸道了,现在叫什么淘宝寓意也不错。 “那就这样定了,你店里有这些个对联撑门面,你要不要给我也再出几个对子,让我的店也沾沾光?” 第三百四十三章装修糖店 荡宋第三百四十三章装修糖店郑若萦的淘宝店开张了,但是吃住全在梁川的店里,店门一关,眼看着就跟梁川成了一家人,说他们不是睡一张床外人都不相信。 她不怕别人非议,人家沈玉贞跟梁川住那么久了,也不怕别人嚼舌头,她更是无所谓。郑若萦心里想的是这辈子非梁川不嫁了,反正也不想嫁给别人,借梁川挡一挡晦气也好。 何保正将三样货物一齐运送到了清源,雇了十来辆马车,将凤山积压了许久的竹筐竹编还有木炭运了一大批过来,现在店里面堆得整齐有序,原来空荡荡的店面一下子拥挤了起来。 郑若萦的店里红糖也已经上架,两个店一左一右,在承天巷里都特别显眼。显眼是因为两个店卖的货都特别的冷门,一家卖炭另一家卖糖,都是难得一见的行当。两家的名字也是奇葩,万达倒还好,淘宝这名字,店里也没见什么宝贝,倒不如叫糖店。 何保正来得匆忙,去也匆忙,几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连过夜也没有,就回凤山去了。 送走了何保正,梁川看着郑若萦问道:“你店开了一两天了有没有人上门光顾?” “光顾的倒是不少,只是他们一问我的价格立马就调头走了。” 梁川不明白她的意思,清源人可是识货的人,有钱人也多,怎么可能看到好东西嫌贵转头就走的。 “怎么?” 沈玉贞和赵母收拾着餐具,把空间腾给两个人,他们要讨论生意的事,又插不上话,干完活回屋子里去练字读书弹琴舒服多了。 郑若萦说道:“客人进店尝了尝都说味道极佳。”说到这里,郑若萦自己都笑了,“但是他们一听我报上来的价格,立马就吓跑了。” “你报的什么价?” 梁川一看这小妮子一脸贼相,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红糖一斤四十贯,白糖一斤两百贯。” 郑若萦说得轻飘飘的,小眼神瞟着巷子外的风景,漫不经心地说道。 “哈?”梁川两眼发直,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郑若萦的话。 他清楚地记得这娘们当初听到他报价时的震惊表情,敢情这都是装出来的,现在她报的价格整整比自己的价格翻了一倍! “你。。。你知道四十贯和两百贯一斤是什么概念吗,你当清源人都是你家里圈养的猪吗,谁给你的勇气卖这么贵的钱?” 郑若萦蛮不在乎地说道:“这路上运费人工费还有咱们的店租七七八八地加起来,多卖个一倍的价格不过分吧。” 梁川正准备跟她理论,她手里的绢子一扬,说道:“我在清源县城里转了一圈,各大杂货店还有药店就没有看到一家在卖糖的,也就是说咱们清源就咱们一家,别无分号,卖贵一点咋啦,好东西别人有需要的话自然千金难求,别担心啦。” 梁川快要跳起来了,额头满是青筋:“我能不着急吗,姑奶奶那糖有我一半的分红,你可别把生意弄没了!” 郑若萦小嘴一噘,争道:“我可是听说这里的人一出手就是两千贯跟你买墙上的对子,两千贯啊这里不是人傻钱多是什么?我这才两百贯好不好,你这就着急上火了,钱赚得多了你还过意不去了是吧?” “你。。你听谁说的。” 梁川没想到这事都传到这女人耳朵里了,消息真快啊。 “玉贞说的,我都没想到现在钱这么好赚了。早知道我也好好读书,比种什么地种什么甘蔗来钱快多了。” “好啊,玉贞现在胳膊肘都往外拐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女人就是奇怪,原来可以两个人水火不容,现在倒是无话不谈。 “带我去你店里瞧瞧,你东西要卖这么贵,其他的准备也跟得上。” 郑若萦领着梁川回到自己店里,里面就摆着几个木柜台,然后放着几盒粗白瓷装的糖,给人一种单调乏味的感觉。 “你这店也不装修一下就开张了?” “装修?” 郑若萦压根不懂什么叫装修,看着自己店里的伙计,一头雾水。 “就是咱们店有要格调啊。你既然要把咱们的糖卖出来一个天价,那就不能把它放在菜市里跟青菜豆角一起卖,那会掉价!” 这个时代的人估计还没有后世精明的营销技巧,销售也是门高深的学问,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 “那你倒是说啊?” “这样,你去瓷器店里订一批高档一点的瓷罐,两百贯一斤的白砂啊,那可是比黄金还昂贵的食材啊,你见过装黄金贵重首饰的盒子就几文钱吗?赶紧都给我换喽,罐子一定要奢华,包装一定要高贵,让别人看到这罐子哪怕不买糖也觉得划算,拿回去算人都觉得倍有面子知道不?” 梁川讲得唾沫星子都快出来了,郑若萦小声地问道:“那得要多少钱啊?” “钱?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你这东西真以为人家买回去会像咱家一样做汤圆吃啊,人家肯定拿回去送人的,价格你就加进去,要么就便宜卖,要么就天价卖,你也说了,整个清源蝎子拉屎独一份,还怕卖出去吗?” 郑若萦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跟梁川的跟前始像一个未毕业的学生一样。 “原来我不担心咱们的货,现在我真的担心会卖不出去了,这样得卖到什么价钱啊。” “这糖要防潮知道不,你的买的罐子不能缝,不然回头潮了这糖可就变成糖水了。” “还有什么要点?” “你这店里的格调太低了,感觉就是像什么都能来逛一圈似的,我告诉你,你门口苇编帘子挂一个,让外面的人看不见你这店里的情形。然后这些破烂柜子全都撤了,搬到我那边去。” 伙计听梁川的口气越来越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就怕等下要上天摘星星月亮的。 “都搬走了我这里放什么?难不成全部都放地上吗?” 两个人正说话间,有一个人进店,眼睛四下探了探,看着梁川,又看着郑若萦,然后一脸茫然地走了。 “你看看,店的招牌是挂起来了,可是没人知道你这店里卖的是什么药,人家都进到店里面了,你的伙计也不招呼一声,外面我看还得再挂一块招牌。” “什么招牌?” “写个‘糖’字,我那个店回头也要挂两个字万货,否则人家压根就不知道咱们是做什么营生的。” “都记下来了没。” 郑若萦吩咐着自己的伙计。 “还有刚刚说到哪里了,我的柜子都没了,那店里放什么?” 梁川在店里转了两步,掂量了半晌说道:“放两个黄花梨的博古架,然后墙上字画挂两副,到时候我优美诗词给你两个,弄些假山盆景把店里氛围搞起来,玉贞来你们店里坐镇,搞个古筝弹弹琴,我就不信咱们店的生意红火不起来!” 郑若萦笑了笑道:“那还是算了,其他的都好,玉贞就不要让她抛头露面了,你不能理解她那种脱离苦海靠皮相过活的滋味。” 梁川突然想到自己有点忘乎所以了,考虑问题都是从自己的这边出发,郑若萦却还是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没有身居上位的优沃,思考问题能顾及周全。 “那就先这样吧。你去做招牌的时候帮我一起做了,记住我就万货两个字就行。” 梁川的想法并没有错,这些天陆续上门来问货的客商实在是多,清源港汇集天下百货,几乎每一样货物都能找到归属。 糖这种商品的属性更加特殊。一方面甘蔗的产量太低,大部分老百姓都把这种作物当成一种零嘴,没有往工业制造的方向靠拢,另一方面制糖的技艺还没有发展起来,产量更是上不去。 民以食为天,宋朝的老百姓们就对吃有一种狂热的痴迷,粮食产量上去以后,在粮食里面加入调料,糕点这类的小吃在大宋的街头也很兴盛。 大户人家的需求就更不要提了,红糖可以用来滋补身体,诸如千金方,食疗本草等许多医学要典中都有记载,红糖能驱寒排毒,可以治疗宫寒不孕,甚至还能消除疮疖。 郑若萦虽然把价格定得极高,但是这仅仅是起步阶段,将来市场打开以后哪怕是价格再高一点,有钱的人家为了彰显地位,他们会巴不得这价格越高越好! 在红尘中闯荡,有时候就是会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迷失了自己的初心。 忘了身边的人感受的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清源的夜色特别的迷人,这里仿佛是一座不夜城,到处灯红烟绿。其他的地方一旦入夜到了固定的时分多少都会有宵禁,现在的兴化军就是这个样子,但是清源四时灯火,几处城门盘查得严,还有巡城兵哨走动,对于宵禁倒不是管得那么严。 梁川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笋江边上,江上万家渔火,已是夜色迷人,江上的海船大舰竟然接踵而至,一眼望去,无垠的江面上船只有序地排列开来,浩浩荡荡,无边无尽。 一艘大海船靠近江边,下面就有无数的小舢板拼命划到海船边上。每一只小舢板上都有许多的船工,他们不知道谈论着什么,一只船留下来了,其他的船便离开了。 码头上还有无数的船工,他们静静地等待着下一艘大海船驶来。 后世的清源人无缘得以再见这种风光的景象,万国咸集千帆竟度,泱泱上国气象恢宏,古代东方第一大港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梁川坐在江边的堤岸上,看着江上万浩瀚,胸中竟然有一股子激烈的情绪在涌动。 刺桐花开了多少个春天,多少人走过万安桥,多少船驶出笋江湾。 东西的石塔还未看见,却已经忘不了这盛况。 第三百四十四章再遇故人 荡宋第三百四十四章再遇故人笋江边上。 梁川整理着心中的思绪,想念着家中等待生产的艺娘,想念立着自己的生身父母,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孙将要出生了,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江上清风徐来,寒风微冽,还夹杂着路人的琐碎笑语。别的地方都难得见到夜晚路上还有这么多的路人。 这时,一阵醉意阑珊的声音从堤岸上传了过来,未见其人光听其声,这声音的主人舌头都大了,显是喝了不少的马尿。 “哟,这。。这不是。。对子店。。的店老板叫什么。。玩意来着。”这话音一落,旁边的人哪着一阵轰笑。 对子店?什么玩意?这么刺耳的话传到梁川的耳朵里,梁川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自己。 梁川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只看到街上五个彪形醉汉,脚下轻浮,寒冬里胸襟大开,嘴里含乎不清地称兄道弟,一看就是经常混迹于市井之流的无业流民,中间为首的赫然是那书院的不良学生唐介。 唐介从摊子上拿了一只烧鸡,一大条蹄髈肉,腰里还灌满了一壶酒,亮着一口黄牙淫浪地笑着掏出几枚铜钱,整齐地码在小酒摊老板跟前,煞有介事地说道:“给爷找钱。” 摊主战战兢兢地看着桌上那几枚铜钱,这点钱在摊上点份茶水都不够,这厮今天在摊子上与几个泼皮吃喝无数,竟然还想要找钱。。 这种人梁川见得多了,收保护费还有地头蛇黑恶势力一般就是这样的勾当,打着买东西的幌子,实则强买强卖强拿硬要! 唐介发现梁川!梁川自然也认出了唐介。 唐介这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子书生气,没有黑社会那么突出的匪气,可是乳臭的孩子装大人,非得跟梁川一较高下不可! “我当是谁呢,口气这么大都能熏死一头牛,原来是你个小娃娃啊,学生不能喝酒,你们袁先生教人有过啊。” 梁川没看见天天跟这个腻在一起的文博彦,这两个人平时出双入对的,今天倒是转性了。 “早。。早。。就想逮你小。小子了。今。。天你。我。自个送。。上门来。。看你还怎么。。狂!” “我没找你江上的风景不错,爷是在这里吹风。。” 梁川的嘴里喋喋一不休地说道,唐介喝完酒,酒精的作用下,本来就没有半点耐心,现在更是火上浇油,微红的脸涨得通红,被梁川刺激得咆哮连连天:“给。。给我打!” 与唐介一起的四个醉汉得到指示,他们还没喝得这么烂醉,都还保持着三分清醒,不过也是打着摆子围了过来,脸上露着狰狞,喝完酒撒撒酒疯最痛快了。 五个人配合很有默契,呈半月型将梁川围在了中间,背后就是笋江,无路可退,一看就是平时没少用这法子围堵过别人。 梁川转头看了一眼看身后乌黑的江面我,朝五个人笑了笑道:“大哥们我错了。” 五个人本以为梁川会做困兽之斗,看梁川也是长得人高马大,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没想这个人只是个银样蜡枪头样子货,一上来就软了,还没打呢就求饶。 江湖上的传统风气,打架一上来求饶从来没有好果子吃,越求饶对方不仅不会手软,还会越变本加厉,趁彼软要人命。 所以五个人一看梁川怂了,那酒壮胆气骨子里的那股子匪徒流氓秉性就显露出来了,磨刀霍霍,松着关节颈椎,那脖子扭得咔咔直响,步步逼近梁川,准备给梁川好好尝尝挨打的滋味。 五个人看着梁川的眼神有点轻蔑,放松了警惕,浑身大开大合,没有一点戒备。 “给。。我。。打!” 唐介的话还没说完,梁川知道自己的示弱已经麻痹了这五个小混混,顿时锋芒毕露,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看准机会,右手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最右边的一个混混。 拳头带着劲风,就像一记重炮般,重重地砸在这个倒霉的混混左颔下。这个部位是连接着大脑神经,遭到突然的重创会使人突然晕厥。 啪的一声。 只见那个混子嘴里飙出了一条血线,当中还裹着两枚大牙,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奇怪角度扭曲着。人直挺挺地就往地上倒了下去,嘭的一声,巨大的身子砸在地上,尘土飞扬,嘴角涎出水许多泡沫口水,连抽畜也没有,挺尸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只是一招! 一种游走在死亡线上的恐惧感瞬间支配了余下四个人的大脑,直觉告诉他们眼前的这个人与他装出来的外表完全不同,再不小心可能就要死了! 冷风一吹,体内的酒精转化为冷汗,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了出来。 这场打斗一开始,街上的行人已经跑得干干净净,官府允许夜里出行可是最忌讳夜里犯事,一旦被官府拿获,不由分说就是先一顿毒打。街往的行人生怕卷入这种无妄之灾,早就跑得不知所踪。 梁川放倒一个人,立即收拳摆出一个格斗式。左拳在前,右拳在后,紧紧地护在自己的脸前,这是入警培训时学到的格斗技巧,虽然在执勤中完全用不上,可是这里用上了。 四个人没见过这种古怪的招式,再加上梁川一拳放倒自己的同伴,那个人有多少能耐他们可是一清二楚啊,竟然禁不住这么一下。 “别。。别。。咱们。。人多。。一起上。。!”唐介这时候还在怂恿其他三个人。 梁川哪里敢给他们机会,盯住靠自己最近的那个人,上前就是威力最大的两个摆拳。 左右啪啪两下! 这些个混混也是街斗练出来的,梁川的招式虽然古怪,可是拳路很清晰啊,竟然忙不迭架起小臂挡了下来! 上面安全无虞,下面的门户就可就空荡荡了,梁川收起右拳,一记又准又快的直拳,往这个人的小腹捅了过去! 噗的一声闷响,梁川都觉得疼,这一拳梁川是收了劲的,一不小心可能会打破内脏打出内出血,那是会伤到性命的,可不像打在下颔这种部位! 那混子挨这一拳,连呕带吐将晚上吃的喝的一股脑全喷得一干二净,弓着身子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又被放倒一个! 三个人不敢大意了,一拥而上,一个擒抱梁川的两腿,一个抱住梁川的上身,唐介则趁机上来偷袭。 配合得倒是挺快的,梁川脚下的功夫练过,身子一挪,脚下便闪了过去,但上身很快还是被锁住了。 梁川挨了唐介两拳,打在身上微微一麻,手上用力一挣。梁川力量奇大,解脱技术用得恰到好处,上身也摆脱了纠缠,手肘一扬给身后的那个抱自己的混混就是一记重击! 脚上飞起一脚,一脚踹飞攻击自己下路的混混,两个相继又倒了下去。 场面上就只剩下梁川和唐介两个人还站在。 唐介完全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抗揍,自己用了吃奶的力气打了他两拳,他倒跟没事人一样,自己现在下盘轻浮手上无力,喘都喘不过气来,怎么可能打得过! “你。。你。想干嘛?”唐介一改凶悍傲慢的态度,倒变成了一个受害者。 “怎么是我想干嘛?分明是你小子带人找我麻烦,你们五个人打我一个还好意思问我想干嘛?我好像也没怎么得罪你,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 梁川也是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横的吗,见谁不爽就想打谁? “你。。你他娘的。。得罪了。。彦哥。。就是。。得罪了。。我!” 梁川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哥俩了,心眼子这么小吗。 “反正也是得罪了,小子今天就拿你喂王八!” 梁川一个抱膝顶摔放倒唐介,唐介完全顶不住。梁川抓起唐介的双腿的,倒悬起来将他往河堤边上提去! 唐介这下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了,嘶心裂肺地咆哮着,怎么可能有人的力量这么大,任他怎么蹬踏,就是挣脱不了。抓他跟跟小鸡一样,他的两只手想去抓梁川的脚,被梁川又踢了几下,哪里还敢再去抓他的脚。 他的眼睛都能看到咫尺的江水只能喊道:“你。。你弄。。不死我。。我。。一定要。。” “不见棺材不掉泪!” 梁川狞笑着就要把他泡到水里,冰冷的江水看能不能让这小子清醒一下。 距离江面还有一尺的距离,唐介都已闭上双眼准备认命泡子。一只大手突然闷声不响地按在了梁川的肩上。 “兄弟差不多教训够了。” 什么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要是给自己一刀子,那自己就得去轮回了!吓得梁川一个激灵,丢下手里的唐介,转身戒备。 只见一个身材匀称精壮的汉子面带笑容站在自己的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又与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个人梁川竟然认识! 那次梁川被吴仁义拿了扔进兴化大牢里,石头也在里面,石头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梁川当时印象深刻,两个人的身手相当的了得。 眼前的这个人赫然就是其中一个! “竟然是你!” “原来兄台还记得在下!”这个人微微一笑,“那日多亏兄台出手,否则我们兄弟的任务极有可能毁于一旦,山不转水转没想到适才又遇到仁兄!” 这个人也记得梁川,还述起了旧。 唐介一看救兵到了,立即又想发动反攻,这个人却没有理会唐介,对着他说道:“回去吧,大哥担心你让我们来寻你。” 第三百四十五章古怪老头 荡宋第三百四十五章古怪老头当时因为事出突然,环境也比较特殊,在兴化大牢里梁川虽然对石头两个保镖的身份很感兴兴趣,可是毕竟没有了解的余地。 后来出狱了再提这些事的兴趣也就淡了许多,久而久之就给忘了,没想到今天以这么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方式再次重遇。 梁川一开始就是震惊于他们的身手,还有他们的背景。 在梁川看来,他们的身手完全不亚于李初一那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稳准狠的架式,现在跟这个唐介站在一起,还叫唐介的家人大哥,该不会是一个黑社会组织吧? 难道以后自己要面对这样一帮人吗。。 一想到这个环节,梁川立时就笑了。 “兄台你怎么称呼?” 梁川开始留意这伙人了,如果原来只是唐介几个小无赖来一百个他也不怕。现在这些人神出鬼没,身手又明显在自己之上,要是不留心,只怕不知道怎么死的。 “在下秦京。” “原来是秦兄,小弟有幸。” 秦京讲话斯斯文文,旁边的那个黑粗大汉则是一脸的凶悍,两人站在一起格格不入。 “兄弟有恩于我,晚上这事我也看在眼里,是唐介有错在先,挑衅兄台。只是以后兄弟路上遇见凡事留一线,对我这贤侄多多担待,不要让兄弟难做。” 这是在梁川提醒啊,不过总算是一片好心,梁川笑道:“没问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也休怪我无情!” 秦京细细玩味着梁川的话,无奈地摇摇头,他也见识过梁川的‘罕见’手段,还有临危不惧的那种果敢,绝不是一颗随便拿捏的烂柿子,梁川的身手迅捷凶悍,杀伐果断就是底子粗糙了一些,否则不失为一位高手。 现在只希望唐介不要再脑袋发热了,不然有苦头吃了。 “再次谢谢兄弟高抬贵手,秦某铭记在心!” 说完秦京行了一个礼,看都没看其他几个混子,把唐介扶了起来往回拉,唐介还不依不饶,秦京与旁边的黑大汉两人别着他的手臂,由不得他不跟自己走。 梁川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个混混,扔下一句:“下次再来老子跟前闹子就劈了你们!滚!” 一个美丽的夜晚就被这些人给搅了,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人了,你不犯人人都打上门来了,没有自保的实力,只能隐忍。 第二天,承天巷万达店里。 一大早的,梁川还在熟睡,招弟就来叫门:“三哥别睡啦,外面来了一个人怎么轰都轰不走。” 梁川也里一咯噔,难道昨天唐介那厮这么冥顽不灵,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什么人?” “是一个乞丐!” “什么?大清早的哪有什么乞丐?我告诉你大清早就没有做乞丐的,要是大清早能起得来,有这份毅力,还会沦落到做乞丐吗,随便做份工种点地哪里会沦落到做乞丐?” 招弟一听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不过那乞丐有点年纪了,怕是早上睡不着起得早,这年纪揽工也揽不到了吧。” 梁川心想这清源人多林子大什么鸟都有,果然不像凤山乡下,乞丐想乞讨也找不到自己家去。 大清早的,妈的,还轰不走了,只怕没有这么简单。生意开始做了,麻烦也就来了。 梁川下楼一看,只见大厅里坐着一个胡子泛白的糟老头子,身上的衣服都有磨得有点亮,脚下的鞋子看得见好几个洞,老人的眼睛很小,像两绿豆一样贴在脸上。 赵小品的母亲给他做了一碗面的样子,老头子正抱着面吃得秋秋直响,面里没多少油星子,老头也是吃得津津有味,看着是饿得不轻。 “吃慢着,灶台上还一大锅,没有跟你抢。”赵小品的母亲心地纯良,给这个老头下了一锅面。 要说这清源这地方乞丐也极少见,几乎是人人都有活干,少有所教老有所养,沦落到无家可归的人是极少。 赵母端来又端来一大碗面,老头第一盆已经见底了,连汤汁都没有剩下一滴。 “这面馋人。”老头子虽然一身破烂,可是身上倒是挺干净的,见赵母又端来一碗,朝人家施了一个委婉而客气地笑容,才从容地吃下一碗面。 那一碗面的份量可不小呀,老头的身板不比那烧柴棒粗多少,怎么就能装得下那么多的面! 梁川漱洗完毕,慢慢地走了过来,看到老人吃白食吃得还挺香的,轻轻咳了一声,坐到老头对面。 老头头不动眼皮动地瞄了一眼梁川,煞有介事地说道:“年轻人你这喉咙有痰,这几天可要少喝点酒啊。” 梁川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这么自来熟。 “吃饱了吗?” “还没,饱了几个月了,总算有顿饱饭吃,我可得把先前饿下去的都吃回来。” “那你慢慢吃,吃完记得把钱算一下。” 老人哧溜地声吸着一大口面,梁川的话差点把他呛死。 “咳。。咳。。” 赵母还给他拍了两下背,生怕这老东西就这样走了。。那就太惨了。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大才子,能写出这么多精美的对子,肚子里应该都是墨水,咋连容我一碗面的肚量也没有呢?” 梁川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这个小老头,没想到他竟然还识字,而且也留意到了自己墙上的对子。 “我又不是开善堂的,每个人都来我这里蹭吃蹭喝,我都要好好招待你们,多少家底也不够你们吃,你看看你自己,我这么大的身板,一顿饭吃的还没你刚刚那碗面多。。” 梁川喋喋不休地讲了起来,那老头干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嘿笑了起来。 等了半天梁川才说完,他三下五除二也把面吃完。 “实不相瞒,我是来投奔你的。” 老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投奔我?” 梁川不由得狐疑地打量起这糟老头子,你能干嘛?还投奔我,混饭吃就混饭,现在连混饭吃都讲得这么冠冕堂皇吗?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夫,老夫从蜀中走到你这里,走了快一年了。” 几个人听他一番话,都有点吃惊,就这身材能从蜀中走到清源?路上不被狼叼走? “大爷,你早上是不是没刷牙,口气这么大?都快熏死人了!” 这老头对梁川刻薄的话不以为意,这确实没几个人会相信。 “老夫听说兴化有人造反,急冲冲地从蜀中跑过来,没想到一到兴化仗都打完了,闽人果然不善打斗。” 梁川这才正视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老头白了他一眼,我再继续说下,要是被别人听到,你们这帮人脑袋都要搬家了。 梁川心想也是,这老小子对老造反这种事这么势衷,要是等下讲一些大逆不道的反话,自己不得跟着遭殃。 “你跟我来。” 梁川将这老头子领到了灶房里,这里可就没有半个人会来了。 “说吧,你是什么人?” 这个老头的身份很神秘,说话谈吐也很不俗,如果真是一个要饭的叫花子那就见鬼了。 “老夫我叫苏渭。” 梁川皱着眉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历史有这么一号人物,他还以为是什么青史有名的大人物呢,至少自己都没有听说过,就证明这家伙不怎么靠谱。 “没听说过。” 苏渭干笑了一声。 “你几岁了?都快入土的人了,还翻天不成?” 苏渭绿豆眼看了梁川一眼,笑道:“不也未偿不可吧。” 这要是以前梁川也不好反驳,可是他看到了这个时代流传的推背、图,有一万种可能来解释推背、图里的内容,可是梁川是从历史以后穿越过来的人啊,推背的内容还真与历史的节点一致,他知道这往后百年都是平淡无奇的年景,造反也掀不起风浪啊。 “我劝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大宋好不容易有了当朝的太平盛世,往后也是太平盛世,搞这些劳师动众逆天而行的事就省省吧,没有什么结果的。” “我要是肯消停这辈子也不至于这么累了,不过我看这天下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太平,粉饰的太平背后是民乱四起,就连闽人都敢造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苏渭叹了一口气,便把自己的生平娓娓道来。 原来苏渭自小就想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年轻时想去从军,可是受不了要在脸上刺字跟囚徒一样,便专心科举。可是谁知科举考了一辈子,也没考出来一个名堂,乱七八糟的杂书倒是看了无数,脑子也装着不少稀奇古怪的想法。 苏渭从太宗时期一直考试,年年考岁岁考,怎么考就是怎么不中,策论房评经典史事时务,苏渭往往有自己的观点,想法很独特但是看在忠君主流的考官眼里,这些都是什么玩意?所以考到了当朝,还是一职无谋。 考到穷途末路老婆都没讨到,家里的人也死光了,苏渭所幸破罐子破摔,就在试卷上写了几个大字:臣老矣,不能为文矣,伏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这么交卷了,心灰心冷的苏渭正准备打道回府去种家里的几亩薄田老死家乡,谁知道竟获得天眷:“特给初品官,食俸终身。” 这到了最后关头谋得了一官半职,苏渭还作了一首诗自嘲:读尽诗书五六担,老来方得一青衫。佳人问我年多少,三十前年二十三。 第三百四十六章古怪老头2 荡宋第三百四十六章古怪老头2考了一辈子临到头总算有点收获,被授权了一个剑阁县丞。可是回头一看,自己没有一点人情世故,身边的亲友都被自己熬死了,这一官半职上任之时竟然没有一个跟自己分享喜悦的人。 剑阁自古就是蜀中咽喉天府命门,控制了这个地方也就有了雄据一方的资本。 边陲小地县丞领县令之职,苏渭也是百无聊赖完全与想象中的指点江山不同,不仅天天为了些蝇头小利勾心斗角,关键他一个语言不通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好死不死地又发了一句牢骚:烧掉剑阁七百里,蜀中别是一洞天。这句话就是清华书院的小孩子也能听出来的是个什么意思,把持剑阁裂土封王之意昭然若揭。 苏渭听不懂别人的川话,可是别人听得懂苏渭的话。蒌子一下捅到了成都知府那里去了,成都知府不敢大意连忙把这句反诗上报东京。 作反诗下场有多惨可以参照宋江这个屁功名没有的在浔阳江楼里写了一句歪诗后来被人炮制得那么凄惨。大家也是以为这个不宿之客的糟老头子要完蛋了,结果东京的官家只是笑了笑,狂叟之言而已何足虑哉。 苏渭经此一遭也没再想着什么前途富贵的事了,他一听说东南兴化有人造反,川人不反闽人倒反了太平盛世真是什么奇事都有,索性就丢了这鸟官只身南下,想来看看这趟浑水有没有鱼可以摸,也不枉这一肚子的经纶纵横。 要知道古代出门可是一件危险性极高的事,兴化原来还有大蜚山一帮人拦路作恶,更不要说蜀川两湖这些历来盛产土匪的地方。苏渭沿路走下来,虽然形同流浪可是心境却是豁然开郎,极度痛恨自己三十年来都做的什么,这大好的河山的错过得如此可惜。 他历经万难堪比西天取经,钱财被抢光了,连衣物也被扒个精光,留下一条命终于到了兴化。三个多月,兴化的乱事竟然被平定了! 他不相信福州的这些屯兵有这么高的战斗,能这么快摆平这些山民,一路打听下来敏锐的嗅觉让他找到了何麓的梁川,再了解之下这场风波的快速终结竟然与这个村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仅是梁川打虎的名头,还有凤山不一样的变化。 这个穷乡僻所竟然人心思定,家家户户安居乐业,还兴办有学堂,而且他还看见了这乡子里竟然操练着乡勇!这是打算干嘛?苏渭激动得立即想找到这个梁川做一番大事,屁股还没捂热又从兴化跑到了清源。 “老渭听我一句,从哪来回哪里去吧,这条路走不通!大宋的气数还没这么快完,真的。”梁川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你没走过怎么知道走不通!你还敢妄议咱们大宋朝的气数,你倒是给我掰扯掰扯,大宋朝还有多少气数!你知道你说的可比我话大逆不道百倍!” 苏渭还满不服气地说道。 “我没吃过猪肉但是我见过猪跑,我算了一下天下大势,还有好几百年的太平日子,省省吧。” 苏渭狡黠地嘿嘿一笑道:“今天光凭你这几百年的论断我就能告你一个大逆不道妖言惑众之罪。你连大宋的气数都能算得出来,还不敢做一番大事吗?” 梁川白了他一眼:“你去告吧,看官府会相信是你说的还是我说的。我跟你讲造反不可能,要是想找个糊口的勾当,这样我这里还缺个账房先生,你好歹也进过金殿,抄抄写写的不成问题吧?” “不是我说,你小子怎么知道大宋只有几百年气数的?莫不成你真有通天彻地的大本事?” 梁川叹了一口气,背身说道:“强不过汉盛不过唐,汉以强亡唐终乱制,咱大宋周边强敌环绕,说是几百年都是往多的说了。” 苏渭看着那风騒的背影,撇了撇嘴,还以为真的知道什么天机呢,你这个人出身草莾却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看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角色,还敢说你自己没有想法,你这种人也就是恨天无环恨地无把,否则什么事你不敢干? “账房先生也不赖!”老头子早晚给你洗脑,就不信不把你给煽乎起来! 梁川心想说多了你们又不可能相信,说个比较靠谱的理由能蒙过去也行啊。 “不过我事先说好了,给我打下手工钱可不多,你好好的大宋命官不做来我这丫里凑热闹,我不管你安的是好心还是坏心,最好本分一点,否则我让你后悔走一这糟!”梁川连哄带吓地说道。 “切,我不要你的工钱,你就管吃管住就好了!”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现在梁川越发地觉得人手不够,特别是这种见过世面的人极度缺乏,竟然还不要钱,这个老小子图什么?不会真的希望拉自己去造反吧?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很可怕,他们不贪图身体和物质的享受什么玉盘珍馐美女少妇对他们来说还不如一堆粪土,他们的追求极为高远,东汉末年的诸葛明朝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就是这种人。 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偏偏跟过来想搞大事,唯恐天下来乱。这种人用得好是成名立业的大助力,用不好自已迟早会搭进去。 梁川不管了,反正下定了决心,这老小子要是安分地干活三餐管饱,要是给自己添乱,那就一斧子剁了他! 两个人在灶房里呆了大半天,众人还以为梁川肚子也饿了两个人在灶房里吃什么好东西。老半天才缓缓地走出来,老头子吃了两大盆面现在红光满面,梁川一脸青霜,倒像是饭被人抢去吃了一般。 “玉贞你去街上给老渭买两件新衣裳,对了他叫苏渭,以后就跟咱们住一起了。” 苏渭看了看沈玉贞倒是有点意外,这个小子连下人都是国色天香的人物,这还是小村夫?鬼才信。 “女娃娃我身板瘦小,衣服不要太大,否则风一来我就被刮跑啦,穿在身上太寒酸!” 沈玉贞对他的叫法不以为意,年龄摆在那里呢:“你可以叫我玉贞。” “你可以叫我老头子,反正怎么叫顺口都行,呵呵。” 梁川依次把自己身边的介绍给了苏渭,苏渭看谁都是乐呵呵的,嘴里嗯嗯地,不过大家看他倒是感觉这小老头大有来头,否则这么个来历不名的人怎么一来梁川就留了下来? 晚饭的时候,郑若萦也奇怪,家里怎么多了一个老头子。现在一伙人都是坐到一起来吃饭,郑若萦自己的伙计自己开伙。 “咦,这个人是。。?” 苏渭一上饭桌,那张嘴完全就不像是长在他身上的,一双筷子见肉就夹,见菜就扒,一大桌子的菜加上满满一大碗的米饭,吃得比谁都快,光看着他那饿死鬼托生的死样就很下饭了。 苏渭嘴里塞满了吃的,顾不上说话。 “他是我新招的帐房先生,说好的不要工钱管饭就行,我看这饭钱都够再请两个帐房先生了。。” 梁川也是看他的吃相惊为天人,这么个吃法身子还么瘦,有天理吗? “大家见笑了,几个月不是吃稀饭就是帮人家写换两个馒头顶事,太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呵呵。。” 所有人光看着苏渭吃都差不多饱了。梁川也是笑了,他记得当初吃不饱的时候自己碰到好肉好菜也是这个吃相,现在胃养得娇气了,动筷子也就疲懒了。 “还有这么好的事,账房先生不用钱!你怎么不介绍一个给我,那几个家里带来的伙计感觉笨手笨脚的,你请的这个能说会道的,怎么好事都让你碰上了?” “你问老渭肯不肯去你店里,我无所谓,赶紧领走。” 这哪里是来造反的,简直就是一个大饭桶,那肚子里装多少粮食都是一口闷。 饿得太久的人按道理吃饭不能吃得太急,否则肠子太久没有蠕动会磨出病来,苏渭跟个没事人一样,一个吃两个人的饭量一点事也没有。 这个老头子的身体很好。 “今天招牌弄好了没?” 昨天跟郑若萦说好的做几个招牌,店里几天了都没什么生意,感觉有点不对劲,要是这招牌还不起作用,那肯定有点古怪。 “挂上去了,你都没出门看一下,店里来了零星几个人,问了价格不过都没有买。” “有人看到招牌来了就行了,慢慢来。” “你这店号称万货行,可是店里才卖几样东西,是不是有点过了,要不要再多进几样东西来卖?” “这个事我也有考虑,明天我就去城里转转,只卖炭竹编和蚊香是有点少了。” “其实咱们凤山现在那些山货什么的倒是可以也放你店卖的。” 郑若萦一句话点醒了梁川,就是啊,梁川自己都把自己后方的大宝库给忘了。 “对啊,现在山上那么多的山货比如竹笋竹鼠什么的,咱们吃腻了,可是清源人没这口福啊,下次老何过来我要跟他说说这个事,空守着宝山不能浪费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宝石铁猫 荡宋第三百四十七章宝石铁猫清源县城自从毕照升领着梁川转了一圈之后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古人择址讲究一个风水朝向,兴化城的风水极佳,清源县城同样是如此。 北有万安河南有笋江,倚山而城,风水堪舆大家们叫这种格局为三台山八卦水,而清源城内正好有一条河叫八卦沟。河水入海环转回顾,水因山而转,百川汇聚环报,东西北清源山桃花山还有紫帽山三山屏起,南向开口,北风南下不得,水系环抱,藏风又得水,可谓是风水宝地。 清源的每个人都起得格外的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四方的货物都赶了一个大早,去晚了只有别人挑剩下的。清晨也是一天最清醒的时刻,一天当中时蔬最为新鲜的时候,乡下的老农挑着菜担,把一捆捆新鲜的青菜,硕大的冬瓜,还有海里河里的水产运进城里贩卖。持家的妇女会杀上一会价钱,你来我往之间享受着这初春的美好时光。 梁川和招弟两主仆一个喜欢吃热腾腾的肉包子,就着一碗浓浓的豆浆,一个喜欢哧溜的面线糊,里面放着几块醋肉,还可以再拆一块香甜的肉粽,夹一小块微咸不腻的腐乳,完成一个早上最美好的仪式。 清源的城市结构与兴化的东西格局不同,清源呈现一种南市北宫的格局。泉州府的州府威远楼坐落在清源县县衙以北,县衙与府衙坐北朝南,北面倚着高大的群山,环顾着诸南的水系。南面临水依水而起的港口码头造就了今日的清源的繁荣。 川流不息的人群给了清源无限的活力。自古人口就是第一生产力!清源不仅对于周边的州县有无穷的吸引力,对于四方胡夷同样有着无穷的魅力。 这些化外人似乎比大宋人民还清楚勤劳的价值,他们不远万里远涉重洋来到东方,可是为了躺在床上安眠的,而是为了带走东方满地的财富! 最后一批南下的海船即将要起启航了,再不挑好货物南下就会两手空空,真主都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满街的丝绸瓷器还有茶叶,随便带一点南下,换到的都是等量的金银! 两个人一大早地就出来逛街,梁川盘算着得给店里面再进一些货物,让万达店里的商品的种类充实起来,至于要买进什么货物,这就需要斟酌一番。 低价买进高价卖出是一贯的策略,梁川想的最好是自己生产的,人无我有才能充分占领市场。可是大宋的商品经济已经可是算是相当的发达,除了创造,普遍的商品已经可以满足人民的生活需要了。 东街与城南的分界并不明显,都是商贾聚集的繁华所在,而梁川万达店所在的城西相较而言更多的居民区,两者所以有着人流本质的区别。 从西街到东街,街上的摊位还有小贩越来越多,原来宽阔的道理仿佛被腰斩掉了一半。 两个人东张望地,看见什么东西都会好奇地瞅上一会,清源不仅生活物资丰富,连一些饰品还有小件玩意也特别的多。女人喜欢男人也喜欢。 东街有一个庙名唤通淮关公庙,庙小小的祭祀的还是关羽这种不是很主流的历史名人。在宋代以前关关羽的地位并不高,还叫作关公庙,直到明朝以后才直线上升,甚至封为关帝爷。 庙前龙蛇混杂,也是一处热闹的所在。卖膏药的卖艺的还有售卖各种稀有奇珍的都会在这里聚集。主流的商贩都不会在此逗留,这里在清源人心目中的地位,就像长安的火车站一般,让人望而生畏,没有别的原因,只为这里想走旁门左道的人太多了。 两个人走到一个小摊前,摊主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年青人,两腮精瘦无肉两个眼睛看人好像都固不了,到处乱瞟。身上还有一大堆刺青,龙飞凤舞的,让人看了有点怕怕。 摊子上什么也没卖,就摆放着一只铁猫。在这个石埕场上最显眼的位置,就卖着这么一只铁疙瘩,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梁川睨着眼看着这个破摊子,走过去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好熟悉的场景,这一幕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招弟现在眼睛也很亮,一走过去,立即拉住了梁川,扯了扯他的衣角悄声说道:“三哥三哥,你看那只铁猫的两个眼珠子是不是特殊的宝石做成的?” 梁川定睛一看,两个猫眼睛光彩夺目,好像还真是好东西啊。 “好像是啊。” 看热闹不嫌事多,两个靠了上来,蹲在这个小摊子前围观了起来。 摊主一看有‘鱼儿’上钩了,精神为之一振,卖力地招呼了直来:“两位爷一看有点面生啊,好像不是本地人氏吧。” 梁川看了一眼没说话,招弟心直口快笑呵呵地说道:“你眼神真好,连我们是不是本地的都看得出来。” 摊主一听这夸赞也高兴了,说道:“小弟不是吹,这清源县如果是本地人小弟没认识八千也认识个七千,两位看着眼生,我想一定不是本地人氏。” “大哥你这卖的什么?”招弟见他热情,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好奇地问道。 那摊主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换成一脸苦相,仰头回味地说道:“小弟家原来也是这清源城中有名的大户,可惜后来到我爹这辈迷上了赌嫖,家产被他败得一干二净,今天卖两亩水田,明天卖几把圈椅,偌大的家业卖到我这一代就剩下了这一头铁猫。” 招弟听得心有戚戚,这也太倒霉了,谁都想生在一富贵人家然后享清福,这到了自己头上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一只铁猫,难怪心情这么低落。 梁川却是听得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情节怎么那么熟悉呢,在哪里听过呢究竟。 摊主说道:“你看看这猫的两个眼珠子,多漂亮,我是不识货,但是肯定不是普通的好东西!这家都卖得一干二净了,老祖宗还留下一个规定,家里无投无路的时候什么都能卖,就是这铁猫不能卖,你说好笑不好笑,这破猫有什么不能卖的。” 梁川看着这个摊主,再看看那只铁猫,低眉沉思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以前他就看到这么个故事:有些人家早前发家的时候把家里的黄金融铸成这些不平凡的物件,外面再涂上铁漆,完全看不出来是黄金的模样,只留下一两处显眼的地方,剩一两个线索给后人让后人发现这笔财富。 这个铁猫的线索就是这一对眼睛,眼睛看着光彩夺目,极有可能是一对上好的宝石。但是真正值钱的还是这铁猫本身,谁会在一只铁猫上镶宝石呢?那不是作践嘛。 后人有能力发现这个线索,那么这头‘金猫’就是翻身致富的本钱,要是没有能力发现这个线索,那说明财也守不住,家产是迟早要败光的,还不如就把两个猫眼珠子卖了赚点稀粥钱! 梁川此时也是在看着这个摊主,只见这个摊主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两只眼睛上,他下意识地以为摊主也不知道这铁猫的真正的价值,一想到这个地方,梁川的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起来,今天难道自己又要再发一笔横财? 梁川的一举一动完全被这个摊主看在了眼里,这摊主看得凡跳加速,瞳孔微缩。 一连守了几天,终于有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上钩了! “大爷你看,这铁猫我也没用,我就卖这两个眼珠子的钱,你连猫一起带走,怎么样?” 梁川激动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这一大尊的铁猫少说也有几十斤,要真的全是黄金铸的,那该有多少钱? 梁川的大手刚探出去,还没摸到那尊铁猫,一个路人走了过来,捧起了那尊铁猫不停地端详,嘴里还啧啧称奇。 “老板你这猫的眼睛很有灵性啊,卖不卖?” 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跟摊主一样都是一副穷酸鬼的死相,两腮无肉,看着更像是街上专搞小偷小摸的混混。 梁川暗叫不好,这小子不会是想抢了自己今天掉下来的大馅饼吧! 那摊主先是暗暗瞟了梁川一眼,再看看后来的那个顾客满脸堆笑道:“卖!卖!卖!给钱就卖!” “怎么卖?”那顾客把玩着铁猫,“这两眼珠子可真纯净啊!” 摊主思前想后说:“这东西是我祖传的,老祖宗说不能卖,而且上面的宝石这么好看,这样,五十贯你拿走!” “五十贯!”这个顾客也是犹豫了下。 梁川心里大骂,你这个败家子啊,这几十斤的黄金被你五十贯钱就这样卖了,你们家的老祖宗不从坟地里跳出来跟你拼命才怪! 梁川一急,忙脱口道:“等等,我出六十贯!这铁猫让我好好看看可以不?” 一个摊主一个顾客几乎是同时,两个脸上同时闪过一丝喜色,那顾客也不粘手,直接将铁猫递了过来了。 梁川一接手,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黄金的密度应该不止这么低,这么大一坨金猫抱在手里几乎能把人到地上,竟然轻飘飘的,一点也没有那种沉甸甸的质感! 第三百四十八章宝石铁猫2 荡宋第三百四十八章宝石铁猫2这要是别人兴许还分不清这尊铁猫等量的黄金和废铁之间差别,相同体积的黄金梁川会没拿过吗?这么一大尊的金猫梁川没拿过,但是他拿过差不多的铁疙瘩,黄金体积小一点的话,不仅是黄金连银子他也是经常拿的,重量绝不会如轻轻飘。 再看看那两个眼珠子,是真的相当的美丽迷人,质地也很纯净,可是仔细一看,招弟等人会觉得新奇,因为他们没见过物以稀为贵,还当成是什么宝石,梁川凑近了一看,这他妈的不就是后世两枚普通的玻璃珠子嘛! 这东西不管是水晶还是玻璃,在梁川看来绝对是一文不值。小孩子还会对玻璃球感兴趣,现在买那两个玻璃球干嘛? 古代虽然说玻璃和水晶都相当的值钱,但是好像到了宋元时期,外来的玻璃大量进入东方,到了明朝,连眼镜这玩意也不再稀罕的玩意了,价格也今非昔比。再说水晶,虽说价值还不低,可是在梁川看来,打心底对这种玩意有一种排斥感。 一股子寒气涌上梁川的心头。清源港边上做生意的都是精明人,他们见过的世面比任何人都多,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东西的金贵,而且这摊主从到尾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这铁猫是金子做的,只是梁川自以为是进入了一个误区! 这只怕是一个骗局! 旁边的这个顾客好死不死地插了一句:“我出七十贯!” 梁川的眼角不经意多看了这个顾客一眼,只见他身上也是龙飞凤舞!一看就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人,两个人身上的气质无比相近,怕不是串通起来设套的吧! 报完价,这个纹身的人演技有点差,报完价那脸上的表情就像写着两个字上钩一般,设好了一个陷阱等着鱼儿。 两个人现在大气都不敢出,就等着梁川再把价格抬上去。梁川就是咬紧了牙关一句话没吭声! 周围人来人往的,不少人都带着一种戏谑的眼光看着梁川和招弟,好像期待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要发生。 “你在这里摆了多久的摊了?” “哎,别提了,要不是迫于生计,我才不卖呢,在这里都卖了小半个月了。” “小半个月也没卖出去吗?” 小贩明显有些不耐烦,连一旁的配手都显得急不可耐。 “这不是不好卖嘛!” 梁川心时更是坐实了,这他娘的分明就是职业行骗的,要是好东西摆了半个月清源人会无动于衷?当大家都是瞎子吗,肯定是大家都知道这两个就是骗钱的,又是忌惮两个骗子报复所以他们不敢吱声。 想通了这些关节,假装摸摸自己身上,梁川只能做出一副可惜的姿态,说道:“哎,既然你肯出七十贯,我身上好像带的钱也不多,这只铁猫就让给你了。” 这下两个傻眼了,他们还眼巴巴地等着梁川把价格抬上去,没想到七十贯钱他就撤了,一时间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呆地接过那只铁猫,竟然不知道怎么回梁川的话。 他们眼看着这如意算盘都要打好了,到底是哪里被看出来问题了,也不应该呀,两个人配合这么默契,专门坑骗不识货的外地人,屡试不爽只要识货十有**都会被骗。 假装顾客的骗子说道:“兄弟你要真喜欢这个铁猫要不我就让给你了,我今天出门钱好像也没带够。。” 梁川脸上绽放出诚挚的微笑,摆摆手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看这铁猫造型这么古朴,兄台还肯出七十贯请回家,一定是爱得紧,不必了不必了。” 梁川拉起招弟立即就走,招弟搞得都糊涂了。 梁川将招弟拉到街角的小巷子里,说道:“你注意看那个摆摊的!” 两个人猫在巷子口看了许久,只见那个顾客见梁川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把铁猫往摊子上随手一扔,还给了一个白眼,拍拍屁股也走了。 招弟看得废劲:“咦,三哥他不是想买那个猫的,怎么扔下就走了?” “呵呵,我跟你打个赌,等下这个买猫的还会再回来你信不信?” “他都不买了,怎么还会回来?” “你再看一会就知道了!” 不多时,只见刚刚那个顾客,四下张望着果真又返回了卖铁猫的这个摊位。他手上拿了两个梨,随手抛给摊主一个,两个人坐在摊子前大口地吃起了香梨。 “回去又要被老大骂了,咱们是开堂口的,天天却干这种骗人的勾当!” “你我都不是打架的料,不靠骗去抢吗?打又打不过人家!” “还是董大哥的堂口好,你看人家那么团结,现在咱们清源堂就数他堂口混得最是风生水起,下面的小弟跟着董大哥天天吃花酒吃大肉,就咱们堂口,那是一天不如一天!” “算了别抱怨了,董大哥看架式只怕不久就能把唐老大给拉了下来!” 招弟看得目瞪口呆。 “是不是发现了点什么?” 招弟喃喃地说道:“呃。。” “走吧,咱们再去逛逛,多出来走走总是有好处的。” 招弟有些沉默,看了看梁川,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 “我刚看到那个铁猫的时候也以为那猫的两只眼睛很值钱,我就在想,这眼睛这么值钱,会不会这猫也不一般呢,当时我还想劝你把猫买下来呢,三哥幸好还是你厉害,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两个人是骗子的。” 梁川心想当年我包片的时候见过的骗术也不少,这两个今天的骗人术也算相当不错了,贪便宜贪快耍小聪明,骗术的几个要领他们完全用上了。 但凡被骗的人都是自认为有点小聪明,连招弟都想到了这猫肯定是值钱的东西,大家这种小心理一被套上那基本就是十拿九稳了。 “路上要捡便宜除非运气实在太好,或者你对自己的眼光十分信任,否则永远别相信好事会落到你头上,你当路上的这些人都是瞎子吗,清源人个个是做生意的人才,他们会看不到这猫的价值?有这种好事还轮得到咱们来捡漏?” “这倒也是。。” “你没看到刚刚路人的表情,他们都等下看咱们的笑话呢,照我看,这个人肯定是长期在这里行骗的,否则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看热闹总会吧。” “咱们去报官抓他们吧。嘿嘿,我差点叫你买了一堆废铁。”“是不是废铁我不知道,不过报官肯定不行。” “为什么他们在大街上行骗,咱们不吃亏以后也会有人吃亏,这种人就该让他们去吃牢饭!” “凡事都要讲证据,你哪里眼睛看见他们行骗了,他们又怎么行骗了。” 这场骗术的高明之处还在于他从头到尾都是明码标价的,只是让你自以为买到了一件值钱的宝贝,既没有胁迫,更没有期诈,完全你情我愿的。 招弟涨红了脸,还真是这样,明看着两个逍遥自在,还继续守着那个破摊子行骗,竟然一点法子也没有。 “我今天又跟三哥学到了一点东西,以后我总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就是因为有些人总想着害人骗人,你说好好的这些人干嘛这么坏。”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必须有,这是别人的信条,但是咱们不能,害人报应迟早都会来的,早晚的问题。” “嗯,我记下了。” 东街的商店极多,各式各样的货物也是琳琅满目。梁川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有卖香蜡纸钱的店铺。 这家店生意做的挺大的,光伙计就好几个忙里忙外的,看到梁川生意上门了也没来打招呼,让梁川自己挑选。 店老板拿着一本帐册正在对帐,嘴里骂道:“我说二愣,这让你去外面收的帐怎么又对不上?你小子是不是又偷店里的钱了?” 店老板面色不善,一副逮谁骂谁的节奏,可怜这些伙计,干活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做不好被骂,做得好还是被骂,霜打的茄子一般,个个有气无力,看了梁川一副老子不伺侯的表情。 梁川走进店里,问老板道:“老板我跟您打听个事?” 那老板正在气头上,就像是从鼻子里发声似的哼了梁川一声,让人听不懂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梁川咂咂嘴说道:“你们这这些香油烛不知道是哪里进货的?” 店老板本来心情就差,一听梁川这话眉毛差点着火咯。 “哎不是,我说你什么意思?这是你能打听的事吗?我要把我进货的地方告诉你了,那我这店是不是要关门大吉了,哪里来的野人,敢到我这里来撒野了,去去去!” 店老板叫起几个伙计想把梁川轰走,这些伙计一看又要干这些吃不讨好的事情,连忙装作没听见,把头歪向一边,装作正在干活的样子。 梁川也不想做得太难看,对方不讲自己不纠缠就是了。两个人便退出了店外。 招弟问道:“三哥你打听这个干嘛,难道你也想做这些香油烛的买卖?” 梁川说道:“你注意到没有,咱们隔壁的月台寺现在每天人潮涌动的,那都是香客啊,可是大部分人临到了才想起要给佛祖上一点香油宝烛,又要跑到别的地方去买,咱们直接在店里也开始卖这些,生意不就来了?” 招弟眼前一亮:“可不是嘛,我在店里这些香客天天串门进来问有没有香烛卖,以后好了,这月台寺的香火越好咱们的生意也跟着越好!” “现在问题就是这些货哪里进的,咱们不清楚,这老板又不肯相告,头疼啊。” 两人正说话间,只听店内一阵大吵大闹,接着伙计委屈地冲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个老王八。。” 第三百四十九章丰州进货 荡宋第三百四十九章丰州进货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既然这个老板口风这么严,那就从他的伙计下手! 梁川快速朝招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向那个伙计努努嘴,招弟先是一愣,接着狡黠地一笑,往脚尖上放了几枚铜板,然后走向那个伙计。 靠近那伙计的时候把鞋尖上的铜板轻轻放到地上,不动声色。然后拍了拍伙计的肩膀道:“大哥,你的钱掉啦!” 那伙计低头一看,果然有几吊钱,立即露出一副贪婪的嘴脸,把钱捡起来塞到自己衣领里,他可不管这钱到底是不是他的,反正进了他的口袋不是也变成是了。 这一招连梁川都看得叹为观止。一个老实人在自己的调教之下,现在都变成什么模样了?竟然会了示敌以好这种高级战术,梁川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招弟的进步实在太大了。 那伙计捡了钱,心里美滋滋的,对招弟顿生好感。 “刚刚我在店里听说你们在找这些货的来源是不是?” 两个一听这话,心里暗叫成了! “是啊小兄弟。”梁川靠了过来,“我们在清源逛了半日了,也没有找到半家制作香烛的作坊,你们这货到底哪里进的?” 那伙计一看有利可图,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说道:“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梁川一看这动作,心里骂道:妈的原来搓手指表示要钱这动作大宋朝开始就有了。 心里骂归骂,表面上梁川可不敢得罪这个小太爷,从兜里又掏了几吊钱,塞到这小子的手心说道:“小哥您仁义。” 梁川昧着良心讲出这话的时候都想给自己两巴掌了,仁义个屁,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蠹虫! 那伙计今天赚了不少钱,早把跟东家吵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说道:“你们在这城里瞎转肯定找不到,人家作坊在乡下,你们上哪去找?” 两个人哦的一声恍然大悟。 “你们从临漳门出去,顺着笋江往上游走,南岸上游有一个镇叫丰州镇的,到那里去,就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 招弟问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你要不要带我们去?” “哼,我巴不得你们也开一间香烛店把老家伙的店挤垮了,骗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梁川呵呵一笑道:“这事如果成了,小兄弟回头好好报答你!” 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两个人懒得再做理会,出来街上叫了一辆马车,两个急忙往丰州赶去。 传说是先有丰州后有清源,泉州府开府之前,最早的聚居地是在丰州镇,后来随着南迁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发现下游的冲积平原面积广袤,水土肥美,更适耕种开发,人们便在清源筑城开县设州,人民得以繁衍生息。 大海的资源无比丰富,比之大山更能哺乳人民,往大海中撒一把网,捞起来的海货就能比得上山中一年的物产。即便捕不到鱼,海中的海带还有紫菜也是宝贵的出产,产量也比沿海贫瘠的土贫来得多! 不仅是海产,海上带来的还有繁荣的贸易,化外人一船船的金银香料药材珠宝从远方带来,富裕了一批又一批的清源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清源发展的速度远远拉开了与丰州这个古地界的距离,农耕文明与海洋文明的两条在这片土地各自成一片芳华。 从兴化到清源有两条路,一条是官道大而平坦,但是绕大圈走远路,途经螺城还有万安渡。还有一条就是途经丰州的小路,这条路路途会近,但是崎岖多山,坎坷而易生事端。 何保正往返清源兴化走的就是这条路。走官道还要走水路,成本高了自然走的人就少了。大家宁可少花点钱多受点罪,这种处事风格,很具有我们的民族内涵。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丰州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规模看着比凤山要大上那么一点,可是这里的生意红火程度不亚于清源县城之内! 清源县有的这里都能找得到,清源没有的,这里照样也有。许多清源商贸的货物甚至都是从这里批发过去的,清源的优势如果说是收海外而面朝四方,那么丰州就是收四方而出海外。清源的繁荣丰州功不可没。 这个场景看得梁川是赞叹不已,太了不起了。但是这里就几乎都是汉人了,化外人很少涉足到丰州地界,甚至连清源的地界他们也很少迈出。 在这些高傲的化外人看来,宋人需要他的货物自然会趋之若鹜,何必自己如此大动干戈。宋人奸猾又排外,跟他们做生意往往都会吃亏,还不如稳当一点。 两个人在丰州转了一小会,就打听到了制作这些香烛的地方,不过不是一家,而是分门别类一家只生产一样。这一家只生产燃香,这家只产生灯油,而那一家制作蜡烛。 几家虽然都是小作坊,可是干得热火朝天的,据他们说十里八乡做这玩意的不多,要买只能来丰州这里买,他们也不愁卖不出去。谁家不用祭个祖烧点香什么的, “这些东西能赚钱吗?” 招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店里的老汉乐呵呵地语重心长地说道:“就拿这香来说吧,一炷香我只要赚你一个铜板就行,一天我们能做几千上万根香,嘿嘿,你说能赚钱吗,积少成多的道理娃娃你不懂。” 梁川也笑道:“是啊,再穷就像咱们家也三不五时地要烧几炷香祈祷一下先人保佑,这一个家庭一年就要多少香了,你再想想要是放到整个泉州府,那无数的家庭又要用多少?” 泉州府的百姓很是奇特,这里的人比其他地方的人民都崇尚经商,按理说这样的人民都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可是这里却让人称为古之佛国遍地圣人的地界,三步一小庙,五步一佛寺,满街都是香火气,女人不仅要持家还要礼佛供奉先人,处处透着一股子浓浓的虔诚气息。 也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下,香烛店老板说的并没有错,一家一天只需三炷香,这香便是一天制出一万根也不够卖! 梁川没有犹豫,果断跟三家店老板要大批的订单,定金很爽快地就交付了。这几家店也很爽快,他们负责送货,清源县城里还有好几个他们的买家,送货一起送没有什么损失。 回来的路上,招弟还是对这门生意抱着质疑的态度。招弟是看到了红糖那样子的生意,一斤能卖几十贯,而这种香烛一根最多卖个几文钱,一上一下天差地别,自然有点看不起这种小买卖了。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梁川总是一张笑脸,而招弟则觉得做这事有点理解不了。 春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淅沥的雨滴打在笋江之上,在江面上点起微澜,裹着一股旖旎的春天气息,让人不仅不会烦躁,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你看看这雨多好。”梁川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好像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一般,又像旁敲侧击说给招弟听的一样。 “这雨细如牛毛,可是汇集在大地之上就成涓涓细流,再者成为江河湖海,海不辞细流故能成其大!招弟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招弟摇了摇头。 “制糖的生意固然价值连城一本万利,但是你仔细思量过这‘一本’后面的本钱究竟要多少吗?” 梁川伸出手在雨中撩了撩,春雨贵如油,好雨知时节。 “糖从一开始需要有人去种甘蔗,甘蔗的病虫害是不是风险?咱们种甘蔗都不拿手,要是一年都没有收成,哪里来的原料。再者说了假使我们不种,而让兴化的乡亲们去种,届时收购甘蔗还会是咱们自己种甘蔗的成本吗?” “自己种有人工成本,收别人的成本更重。夏怕风涝秋冬怕冻,没有那么简单的事。你还记得咱们春节那几天累成什么样子了吗?” 春节那几天大家除了夜里能休息一下,白天都是跟打仗一般,家里男男**连同何保正一家人什么事也不用干,净窝在煮糖房里,现在想起来那事真的不容易。 “我不想这煮糖的技术过早地流传到社会上,所以目前咱们只能自己做。这样一来又要耗费极大的人力和财力,一两个月的时间咱们什么都做不了,这也就现在能这么浪费时间,要是以后咱们生意做大了,再花一两个月在这个事上,是绝对不划算的。” 梁川掰着手指头一样样地继续说道:“然后还有路上的运费、路途耽误的时间风险,存储的成本,包装以及销售的渠道,这些都是极难处理的重要环节,哪一样不需要花钱,你看着糖卖得贵,花费也不是小数目!” 招弟耐心地听着梁川的教诲,这些都是极其宝贵的经验,也就两个关系好梁川才肯把这些足以当传家宝的商业机密相告,要知道那个卖香油的老板,可是连个进货的地点都守口如瓶! “刚刚咱在丰州那老汉说的,一炷香只要赚一个铜板就够了。咱们找他们进货,就支个摊开个店就行,不用担心天灾人货的,风险全部由其他人承担走了,生意做大了,一天卖个几千柱香会多吗?我觉得不多,很正常的数字,而且咱们同样只要赚一个铜板,却什么都不用做,照样能赚大钱,哪一种你说是最好的生财之道?” 招弟还在沉思当中,梁川笑道问赶车的车夫道:“师傅您看呢?” 这车夫把他们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却从不会插嘴,只是笑笑道:“老汉我只会赶车,官人你们是做大生意的,老汉我不敢多嘴。” “不过呢。。”老车夫顿了一下,说道:“要是让我选的话,我会选择稳妥一点的方法。跟赶车一个道理,路最好还是走平坦的大路,小路近但是马容易失蹄,那就不划算了。” 第三百五十章左右开弓 荡宋第三百五十章左右开弓后世一个手续费问题牵扯的利益重大,为什么不起眼的手续费会让人如此敏感。 普通人一次转个几百块钱,收费也就几毛钱,可是这个数字一但放大到几十万几百万乃至几个亿,这就不是一个说笑的数字了。再把频率扩大到几亿次,这又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银行和中介从来不会慷慨到说把这个费用免掉,事实上,躺着就能赚钱,零本万利,这个才是来钱的勾当。 丰州的香很快就送过来了,他们生产的种类很多,但是梁川主要就买了立香,至于盘香和塔香还有香粉这类的家用为主的香倒是进得不多,毕竟梁川将市场受众主要放在了寺庙烧香的人上。 弘逸和尚对梁川不仅仅是抱着挽救一座古刹的感激之情。他与梁川的深入了解之后,对这个红尘之中打滚的迷途小糕羊相当地感兴趣。 梁川太俗了,简直俗不可耐,两个眼睛都要掉到钱眼里去。每天为了钱东奔西走,一听到什么能赚钱,就跟饿狼看到肉似的,立马就扑上去。但是他身上又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什么感觉,就像是一个在红尘中流浪的行者,虽然对钱有着一种无比地执念,但是花起钱来一点也不吝啬,对自己相当的苛刻,对身边人却无比地大方。 他对世人的许多见解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的。但是弘逸和尚看得出来,在梁川的眼里,自己这些枯骨才是离经叛道的存在。 他问过梁川,对和尚吃肉喝酒有什么看法。梁川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他说他见过高僧当官的,高马锦衣的,娶妻生子的,什么样的都见过,他这偷吃两口狗肉只是小意思。这一席话可是惊得弘逸连连唱佛,罪过罪过。 让他惊奇的是,梁川现在也做起了寺庙的生意,店里摆放着好多香,还有蜡烛以及灯油,这些都是寺里大量需要的。佛前的香烛还有油灯都是昼夜不停地燃烧着,永远没有熄灭的时候,这消耗量细算起来也是很庞大。 入寺的客人也要烧香,极少有空空手而来的,哪怕没有供品,至少也要有三炷清香。每人赚他几文钱,一天下来只要月台寺的香火不断,这钱就源源不断! 饭点一到大和尚准时地又来了:“哟,这怎么还多了一张嘴,这谁呀这是。。” 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新入伙的苏渭。 苏渭脸皮比他还厚,呵呵一笑说道:“你这秃驴好生无礼,上门就自来熟,哟,这怎么还吃上了,桌子上都是荤腥,你竟然破戒?你这肮脏的身子还能去伺侯佛祖?” 弘逸白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苏渭眼见这和尚吃起肉来比他还离谱,那些诱人的大肉全部进了他的肚子,急得差点跳脚步,抄起筷子也不等梁川招弟了,自己上桌开吃。 两个好似龙争虎斗,一个落弟书生,一个酒肉和尚,梁川叫苦不迭,这都成奇葩集中营。 “大师我可告诉你,你在我这吃的,都要给我吐出来,我也不为难你,以后你寺里的用的香油金烛都得到我店里来拿!” “善哉!” 现在的月台寺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每天的香油钱那是流水哗啦啦一般往功德箱里倒,月台寺的扩建计划已经开始付诸实施了,施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小品。 要说小品脑子就是好使,原来靠给人砌灶和梁川分利,分完自己还存了一大笔钱,用着这笔钱自己拉起了一支建筑队,这帮人都是螺城拉出来的。螺城的师傅自从赵发达去年年底隐退之后,赵金玉自己倒是拉了一帮人,但是许多人跟赵金玉不和,留在了螺城。 带一支队伍一直就是小品父亲在世时候的心愿,没想到在小品这里实现了。螺城的人一开始听说是小品想带队伍,大家都很不放心,因为这小子太年轻了。 小品知道大家的顾虑,他人一招到直接就发了工钱,这样大家就彻底打消顾虑了,这担心的不就是最后拿不到钱嘛,现在钱在手上了,那就干活呗。 小品揽的第一个活就是为月台寺进行扩建。 月台寺的后殿罗汉堂还有厢房围墙这些工程做下来,一点都不比梁川家那个工程量要小。而且寺庙的殿宇雕梁画栋,这要求可比民宅高多了。 这项工程要是做好了,小品也能狠狠地赚一笔。 都有钱搞房地产了,买香油这种寺庙必须品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寺庙这种地方有多赚钱呢,后世的兴化人创造了一种新的产业,那就是承包寺庙!有时候为了承包到寺庙,甚至雇佣黑社会之类的社会人士,对寺庙的宗教活动进行干扰,逼走原来寺庙里的老和尚,然后安插自己的假和尚,实际的控制人则是这些幕后黑手。 他们利用了人们礼佛信佛的心理,以佛祖的名义来借机敛财,这种行为迟早是会招报应的。 店里开始卖香和烛以后,效果很明显。 梁川在店外面摆了一个小架子,上面有丰州进过来的各种琳琅满目满目的品种香。 来月台寺进香的游客还有信众大多都会经过梁川的万达店,一开始许多人并不知道这店里是卖什么的,后来一看店门口写着万货两个字,才知道这店原来是一间杂货店。 他们直接在店门口挑选香烛,然后再带到寺里去点燃。有的人买得多了,初一十五清源县城都有祭祀城隍的习惯,现在不仅仅是城隍,县民们也会到寺里来礼佛。 苏渭吃完饭,开始清点一天的收入,按梁川的吩咐,竹编和蚊香有销售出去的钱要分开算,因为蚊香是老何的产业,他们两个有分成的协议。而竹编则是要给村里面的妇女开工钱,卖得多工钱开得多,搞混了就不了。 现在万达店里的香烛这些生意还有木炭的生意是梁川自己独揽的,收入完全归自己,这些帐也要做清楚。 苏渭写字的时候,梁川还特意凑近看了看,那字虽然没孟良臣的字俊秀大气,不过也是工工整整,一丝不苟,比起梁川那狗啃的毛笔字,相差十万八千里不止。 苏渭不仅字写得漂亮,连算盘也打得相当的麻利。 这个算盘不知道苏渭是去哪里弄来的,原来店里也没有这种玩意。上面的木珠子乌黑铮亮,掉漆的地方集中在几个珠子上,一看就是天天用的,才会有这种效果。 “这算盘是什么材质的?看着这么舒服?” “乌木。” 这老头昨天还没有衣服穿,今天上哪去弄的乌木算盘,这可是好木头啊。 “哪来的?” “郑女娃给的。” 苏渭好像全身心地投入在计算当中,梁川跟他说话,他也是对答对流,口齿清晰。 啪啪啪,那些算珠在算盘里击打出有韵律的声音,苏渭的眼睛几乎都不用看算盘,那根比枯松枝粗不了多少的手指头爆出惊人的力量,算珠被推上去,声音错落有致,速度快而准确。 这还不算,最让梁川吃惊的是,这个干瘦的老头子,竟然会左右互搏术! 苏渭左手拿着细毛笔写着蝇头小楷,右手同时推打着算盘,店里面现在卖的都是几文钱十几文钱百来文钱的小单物件,所以一天下来那帐本上密密麻麻写得跟天书一样。苏渭竟然一文不少地全记了下来,右手计算着总额,左手不停地翻着书页,不停地在帐本上记录着。二着同时进行,没有一丝的停滞! 天啊,这个老头的外表完全出卖了他啊! 梁川时不时地跟他说话,他竟然还能对答如流,这哪里是左右互搏,这分时就是三国群英了好不好。 捡到宝了! “老渭。。你这一手。。可以啊!” 苏渭不咸不淡地说道:“这算什么,朝庭里多的是人会这一手。以前怎么说我也是管过一个县的人好不好,那事多起来真是一粒芝麻一粒谷子的事都得去操心,没有点傍身的手艺,怎么能行走江湖呢?” 多的是人会这一手!梁川听得他轻描淡写,却是心惊胆颤。都说科举制度害人,这哪里是害人,分明就就真真正正的选拔人才啊。 梁川知道的能左右画圈右手画方的人只有一个,国家首个获得科技进步奖的与袁隆平老先生同期的吴文俊!吴老能左右画圈右手写字,还能嘴里用英文唱着别一种语文的歌,堪称四国大战。 但是吴老只有一个。 像苏渭这样的落第书生小县官吏却有无数个! 几千年的历史,岂是一句科举八股害人所能全盘否认的! “老渭我收回那天对你不敬的话!以后你就是我梁川身边的首师参谋军师了!请受我一拜!” 对知识分子,对有才华的人尊重,是任何时何都不过时的。 梁川纳头便拜,苏渭巍然不动,脸上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受了他一拜。 千里迢迢,受之无愧! 第三百五十一章招弟心事 荡宋第三百五十一章招弟心事店里有人管和没有人管真是天差地别,原来梁川也是看着卖,有人进店就招呼,帐面上的数据一团乱,有了苏渭这个内政大臣,那事情就好办了。 乌木算盘一响黄金何止万两? 真的是做一行爱一行,苏渭的敬业态度让人钦佩,一站在那三尺帐台上,从不嘻嘻哈哈,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店里每天盘点,调度进货量,都是精准无比。 这还是那个嚷嚷着要干一番惊天大事的反动分子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敬岗爱业的劳模呢! 这样也好,现在才刚刚解决温饱,造反?那是嫌命长了,能静下心来踏实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了。 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找上门,梁川到现在都有点火不敢相信,自己难道真的这么有魅力,呵呵。不过这个老小子眼光也真是锐利,竟然看得出来自已也是一个不安份的主,冲这一点他就要对苏渭再高看一眼。 店里一大早就来了一个小师傅,长得白白净净,配着那身素衣僧袍,倒有点出尘的味道。 “阿弥陀佛,店家有礼了,师傅吩咐我们来买香油烛。”这个小和尚单手朝梁川行了一个佛礼。 梁川也还了他一个礼。 应该是弘逸和尚叫过来的小弟子了。动作还真快啊,昨天叫他照顾一下店里的生意,今天就上门了。 “小师傅不知如何称呼?” “小僧者释。是弘逸大师新收的弟子,师傅让我以后负责到你店采办的事宜。” “那以后就仰仗小师傅多多照顾了。” 者释小和尚也不问价,这些祭祀用品只挑好的拿,数量太多了,梁川叫来招弟一起帮忙,叫了几声店里没有反应,咦,招弟去哪里了? “你们看到招弟了没有?”梁川问了问赵母,赵母摇了摇头说道:“招弟让我给他烧了两道菜,他也没吃,拿着一个食盒装着就出门去了,去哪也没跟我说。” “这小子又去哪里流浪了吗,要用他的时候从来都找不到,不需要他的时候天天在跟着晃悠。” 梁川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帮者释小和尚将买的香烛搬到月台寺。 月台寺现在财大气粗,一次买的比几十个顾客买的量还大,青烟素烛一点就是从早到晚,店里立即就得准备再进货了。 香和烛量一大了搬起来就特别麻烦,梁川一个人从早上搬到中午,才搬了个大概。 已到午时,招弟还不在店里,梁川一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个东家累得半死,他这个伙计倒好,跑到哪里去逍遥自在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赵婶中午不要留招弟的饭!”梁川搬得火从心起,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几个门店的大东家了,手底下人都跟他越来越随意,以后规模再大一点,怎么去管教其他人! “三郎。。这。。”赵母看着这些年轻人都跟自己孩子似的,犹其是这个招弟,她更是视如已出,不像梁川那么成熟,也没有沈玉贞那么稳重,更没有郑家小姐的干练,就是一个青涩的***,所以在这些人当中,赵母是最疼爱梁川的。 “现在是越来越不好管教了,清源人生地不熟的,到处又都是骗子老千,前些天才差点被人骗人,现在又一声不吭地不知道去哪里了,万一出了点事让咱们大家干着急吗?” 梁川何尝不是看这个招弟像自己的亲弟弟,梁川从小就渴望有兄弟姐妹,看着别的小朋友被期负都有一个大哥站出来撑腰,他就羡慕得不行。 招弟是有一个大哥,可是那个大哥因为家中悍妻的存在,对他比陌生人还冷淡,现在要不是郑老汉自己帮着梁川照看凤山万达店也能赚一点口粮钱,一家人更没办法搭理招弟。 来到这个世界,梁川与招弟一见如故,看他心地纯良,是一块璞玉,这才对他进行悉心的教导,要是他被这花花世界迷失了本性,那自己的功夫不就打了水漂了? 一定要好好地教育一下招弟! 晌午过了些许,招弟才缩头缩脑地跑回来,模样跟做贼似的,探头探脑先朝店里看了看,才敢将脚踏进来。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他以为店里人都在休息了,才蹑手蹑脚地进来。 谁知道他的这些小动作一进门就被众人尽收眼底,大家围坐在饭桌旁,大家还没开饭呢,就等着这个臭小子了! “呃呃呃。。大家还没吃饭呢。。” “我们大家为了等你一个人全都饿着肚子呢,你是不是应该说说今天一天不见人影去哪里了。” 梁川没好气地问道,其他人倒没有什么不开心,脚长自己身上,招弟也不是小孩子了,偶尔去个什么地方不是挺正常的,至于吗? “我没。。没去。。哪儿啊。。”招弟支支吾吾的,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招弟从来不会说谎,现在话说得这么蹩脚,一看就是有问题。 “好,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不逼你,开饭吧。” 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赵母又热了一灶,否则放到现在哪里还能再吃。 今天的午饭吃得格外的安静,大家好奇招弟去做什么事,又知道这件事是招弟不对在先,不管做什么都该先跟梁川打个招呼才是。 饭后大家各自去休息,招弟留了下来,找到梁川嘿嘿一笑说道:“三哥你能不能先支我点工钱。。” 一个从来对钱不感兴趣的男人突然要钱了,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小子外面有女人了! 梁川两眼微眯地看着招弟说道:“你要钱干嘛?” 被梁川一问,招弟耳根发红,说话更结巴了。 “没。。没干嘛!” “是不是给谁家的姑娘买东西?” 梁川随口这么一说。 “是。。。啊。。不是!” 梁川的两个眼睛仿佛能看清人的心里想的心事一般,招弟整个人完全暴露在这只老狐狸跟前,一时竟然自己说露了嘴。 “是哪家的姑娘,说出来让大哥给你把把关,我倒是好奇是怎么样的姑娘会让你这么着迷!” 梁川反复地诘问之下,招弟才将事情的经过交待出来。 当初侯赛因欠了梁川许多黄金然后跑路了之后,梁川就时不时让招弟去东街还有南市,港口码头这些化外人特别聚集的地方打听这个小子的音讯。 招弟也是卖力一有时间就往外跑,还真是老老实实地帮梁川打听着侯赛的因的有关消息,都没有半点偷懒的。 但是侯赛因的身份相当的神秘,大部分的化外人竟然都声称没听说过这个人,他也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自从去了兴化一趟之后,再没有在清源出现了,打听来打听去,没有半点收获。 招弟顺着港口还有江边一路问了过去,因为如果是从海上来的,只能从码头上岸要么从江边上岸,绝对会有人见过他的踪影,一路走访下来,侯赛因没看到,月老却找上门了。 招弟走到城西临漳门附近,这里有一个铁匠铺,招弟也知道这种地方侯赛不可能来,本来也没有留意,但是实在走得渴了,便向铁匠铺的店家讨一口水喝。 铁匠铺就搭在笋江边上,刚煅造好的铁器需要大量的冷水淬火,在江边方便取水,而且现在的铁匠铺大部分已经开始使用煤炭了,媒炭大部分都是自笋江上而来,水运比陆运量大而且方便,在江边也更方便燃料的获得。 招弟在铁匠铺门口吆喝了一嗓子,只见一个清瘦的姑娘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铁碗,里面装着清冽的茶水。 这个姑娘眉眼之间有几分艺娘的样子,身子会比艺娘稍强壮一点,大概是帮衬着家里打铁的缘故姑娘的脸上沾着许多的煤灰,就这样还能看出这下面是一张端庄清正的脸。她的手格外的粗,磨出了许多的茧子。 但是她的声音却低低的,甜甜的,还带着一丝的羞涩,应该是很少和陌生人说话的缘故吧。 招弟看到她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的世界突然明亮了起来,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风停了,时间也静止了。 姑娘的两个眼睛连看都不敢与招弟直视,招弟才壮着狗胆放肆地看着人家。 “给你水。” 姑娘将碗递了过来。 她以为招弟会接过去的,谁知招弟眼睛都快贴到她身上了,哪里有注意什么碗。那碗从招弟的手中一溜,滑落到地上,再滴溜溜一滚,扑通一声,掉到了江里面! 这一声动静可不小,当即惊醒了招弟。招弟奋不顾身,身子往江面纵身一跃,又是扑通一声,一个猛子扎进江里去找那个碗。 “你快上来,你不要命啦,这江水可深着呢!” 那姑娘吓傻了,眼泪哗哗地差点就吓出来了,央着让招弟上来,一个碗而已,要是出了人命那可是全完了。 招弟在水里摸了半天,那碗又重一下就沉底了,江底黑漆一片,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半个碗的影子,江水冰冷彻骨,招弟只得上岸。 上岸一看,那姑娘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第三百五十二章招弟心事2 荡宋第三百五十二章招弟心事2一身粗重的麻布衣服本来就厚重,现在浸水之后更笨重,穿在身上像一身厚重的铠甲一般。 招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爬上岸来,嘴唇已冻得发紫,寒风一吹在风中不停地打着冷颤,上下的牙齿咯咯咯撞个不停。 “你还好吧。。”小姑娘的声音又轻又柔,里面带着一点哭腔,两个明亮的眼睛现在哭得通红,眼泪流出两道泪痕,沾着黑色煤灰的脸上,现在就跟花猫似的。 招弟看到她紧梁川神情反倒笑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都湿了还笑得出来?” “我没事,就是有点冷,呵呵。” 招弟冷并快乐着,竟只顾着傻笑了。 “你跟我来。” 这个姑娘拽住招弟的衣角,把他拉到屋墙下,对着招弟说道:“我不敢把你领进屋,你身子靠在这墙上,这墙后面是煅烧炉,温度可高了,你贴一会身子就干了,我进屋给你再烧一碗茶水。” 姑娘说完转身小跑进屋子里,不见人影。 招弟照她说的,把身子贴上墙面,真的温度极高,暖洋洋的,只是身子一半被冷风吹着,一半温暖,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可不好受。耳朵轻轻贴在墙上,还能听见里面拉风箱的呼呼的声音。 姑娘很快又从屋子里出来了,手里又捧着一个铁碗,里面是浓郁的姜汤! “快,趁热把这个喝了,驱驱寒气,当心冻着了!” 招弟犹豫了一下,双手捧过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轻轻啜了一口,热汤顺着喉道让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你真是的,一个碗而已,这水这么冷,万一在水里抽筋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招弟坚定地说道,抬了一下头,又低头喝他自己的汤。 这汤普普通通,喝在心里却比珍贵的红糖水还好喝!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吗? “喝完等身子干一点就走吧,我还要帮我爹爹做事呢!” 两个人就这样蹲在墙根处,一个啜着姜汤一个耐心地等着。 “你就住在这里吗?” 招弟试探着问道。 “是啊,我跟我爹两个守着这个铺子。” 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招弟就敞开了心扉。 “那我下次还能再来这里找你吗?” 招弟弱弱地问道。 “你。。你找我做什么?” 小姑娘声音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给你丢了一个碗,我今天出来得急没带钱,不然肯定要赔偿你的。” “不。。不用了,那个碗是我打着玩的,也不值几个钱。” “要的要的,对了,你娘呢?” 小姑娘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眉眼低低地说道:“我娘生下我以后就过世了,我和我爹两个过活。” “对不起啊,让你想起了这些伤心的事,其实。。我也一样,我娘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她的样子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有爹,不过我爹也不怎么管我。。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哥。” 招弟像报户口一样,把自己家里的事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两个自小没有娘的人在这一刻,距离好像拉近了许多。 “你叫什么名字,咱们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姑娘看着招弟好感多了许多,同样的身世都一样的质朴,眼睛眨了眨,说道:“我叫方琬。”说完姑娘的脸上自己刷上了一层红晕。 招弟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难道你那么喜欢碗,还自己打一个铁碗。” 招弟不知不觉受梁川影,嘴巴也开始变得不饶人了。 方琬眼睛剜了他一下,伸出她的手在招弟后腰眼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方琬平是不下地,可是干的净是打铁这种重力气活,别看那手小,可是上面满是老茧,力气大得惊人! 一下就把招弟拧得差点翻白眼晕死过去,力量太大了! “琬姑娘饶了我,我说笑的。。。” 方琬对招弟提起来的好感,因为他拿自己的娘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开玩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把抢过招弟手里还没喝完的姜汤碗,头也不回地就回家去了。 方琬的名字是她母亲弥留之际给她取的,也是她唯一的对母亲的念想了。 招弟恨自己嘴巴怎么这么贱,明明跟人家还不熟就跟人家开起了玩笑,这下好了吧,人家不理自己了。 招弟只能恨恨地回店里。 回来以后她先是旁敲侧击地去问了问沈玉贞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沈玉贞不仅了解男人更了解女人,一般的女人喜欢首饰水粉之类的,不一般的女人那就麻烦了,她要星星你就得给星星,给月亮都不成! 招弟想了想方琬应该是个很普通的姑娘吧,于是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存的私房钱,这些钱都是梁川给他发的工钱,他很少要用钱的地方,除了过年回去给了他老爹一点钱,其他基本都存了起来。 招弟点了点,这些也有几十贯,拿着钱便到清源的金楼里买首饰。 清源的首饰店比兴化的更大更气派,一进店里那珠光宝气晃得招弟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店老板看招弟怯生的样子倒是热情的,过来打招呼,问说:“小兄弟需要打点什么?”古代的首饰都是纯手工打制的。 招弟哪里会懂,一时也答不上来。 店老板笑了笑,换个方式问道:“小兄弟是自己用的还是送人的?” “送人的。”招弟爽快地回道。 “不知是兄弟还是心仪的姑娘,又或着是亲眷?” 招弟脸微微泛红说道:“姑娘。。” “哦。。呵呵。”店老板爽郎了笑了起来,“老夫知道了,小兄弟你随我来。”店老板领着招弟走到屋子里,拿出了一根精致华丽的簪子出来。 “送姑娘最好的莫过于这个了。”店老板自信地说道。 招弟看着那簪子做工精细,连自己都看得入神。换到方琬的头上,一定会很漂亮。自己都心动了,方姑娘没理由不喜欢。 招弟二话不说,就掏出身上所有的积蓄。这个簪子是金质的,那金足有好几两,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招弟满心欢喜地跑到临漳门边上,昨天掉水里的那个铁匠铺边上。 “有人吗,讨口水喝!” 招弟故技重施,站在门口吆喝着,手里摸着那根温润的簪子,紧张地期待着,想给方琬一个惊喜。 门吱的一声又开了,只见一个身板是招弟两倍宽的彪形大汉走了出来,除了须发白了一点,其他的地方都能跟梁川比了,都是一样高大威猛。 “你天天过来讨水,是不是当我们这里是卖水的?” 出来了一个招弟做梦都不想见到的猛人,这人大概就是方琬的爹了。声音粗犷,气势逼人,哪里有半点水的影子,这气场吓得招弟把那簪藏得更深了,连拿都不敢拿出来。 “误会,不是我喊的。。” 招弟不敢忤逆这尊大神,这个可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得罪了他留下一个坏印象,那可就全泡汤了。 “这里就你一个人难道还有鬼不成?”方琬的爹怒目圆睁,加上天雷般的大嗓音,招弟本来就心虚,现在更是连最后一点勇气也没有了,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后来的日子里,招弟就跟做贼一样,天天在方琬家外面溜哒,不敢吆喝,只敢等等地守着,等待着这只小白兔出现。 一开始方琬还在气头上,出来视而不见,后来发现不对劲,这个小子怎么天天上门来,万一让爹爹知道会不会乱想。。 她赶紧出来轰招弟,可招弟这次连簪子也打了,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方琬‘耗上’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地收手?牛皮糖粘上了就撕不下来了。 天天来天天磨,还真让招弟磨出了一点进展,每天招弟都会到铁匠铺边上晃悠,然后方琬也找理由跑出来,两个人就简单而珍惜地相会上一小段时间。 招弟把赵母做的菜从店里带出来,跟方琬一起吃。可怜的方琬从小跟着这个粗人父亲,吃的饭菜都是以能填饱肚子为标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可口。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对女人也同样适用。 招弟偶尔还会跑到榕树下甚至悦华酒楼去买那些精致的饭菜,两个窝在墙边就这样静静地吃着,时光甜蜜而美好。 泡妞是需要成本的,渐渐的,招弟囊中开始羞涩起来了。幸好方琬也是一个极为善良的姑娘,他知道这些好吃食都要花不少钱,偶尔一两次以后就坚决不让招弟买了,浪费钱。 招弟年少气盛,一听这话还能罢休,再怎么落魄也不能在女人面前丢了脸是吧。。 于是就来找梁川借钱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方家铁铺 荡宋第三百五十三章方家铁铺“拿出来我看看。” “看什么?” “你买的那个簪子啊?” “哦。”招弟小心地从怀里取出那根金簪子,还用锦帕包着,生怕压弯或刮花了。 梁川接到手上,用手掂了一下:“哟,你可真下血本啊,我跟你艺娘姐姐这么多年,我都没舍得送她一件这么豪气的礼物,你招弟一出手就要让女人对你死心踏地是不是?” 招弟脸上发烫:“这不是还没送出去嘛!” 梁川问道:“不过你一开始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下次要送什么?怎么说也不能比这个差吧?” 招弟愣了一下,是啊,我怎么这么傻,下次怎么办,这次送金下次送银人家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诚意变淡了? “你看那些卖饴糖的,店家要是先秤多了,然后把糖拨掉,又或着先秤少一点,然后再往上面加糖,虽然最后买的都一样足斤足两的饴糖,但是先秤再减的永远比先秤再加的来得讨厌,这是一个道理!” 梁川看着他不咸不淡地说道:“再说了,你知道关簪子的意义吗?” 招弟头摇得跟个傻子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送簪子给姑娘就相当于对人家姑娘说,‘妹子你嫁给我做媳妇吧’这个意思。” “哈?”招弟一下子慌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要这么直接吗? “这下傻了吧,我问你,你现在有几分把握让人家姑娘下定决心嫁给你?我看你是一成握也没有吧?我劝你还是先别把这个宝贝送出去,按三哥的人生经验,要是你现在送出去,姑娘哪怕是喜欢你也不直接接受。这样的话你们两个就有了隔阂,以后也只怕连朋友也不好做了。。” 那种制造一个浪漫的氛围逼着人家姑娘答应嫁给自己的,除了事先有商量好的,否则哪一个有好果子吃的?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梁川以前处理男女因为这种纠纷的多得去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梁川看招弟一脸迷茫懊恼,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一个男人的口吻对着他说道:“不过呢她既然肯吃你的饭,那就差不多吃到一起了,我看你这个事能成!” 招弟的眼睛霍然亮了起来,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得先带我去认识一下这个姑娘。” 招弟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好!” 梁川从店里藏着的暗格里取了一支弩箭,这把弩他也带到了清源。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就难防,上次与林居打斗,林居不怕梁川的大板爷,但是梁川躲着放冷箭却让林居恼羞成怒,这玩意可是防不胜防。 梁川没事的话现在也没地方去练身手了,要么挥一挥斧子,练练手,要么就偷偷搬出那架从郑福成那顺来的大弩,朝着木靶子一通练习,现在准度高了许多,弩箭的箭头却头练钝了。这玩意又不好光明正大的买,按大宋的规定,这玩意属于管制品,跟后世的管制刀具一样,民间是不允许私下流通的。 弩箭的制式和弓箭的制式不一样,弓箭猎户也能用,许多人强身练武也都会用到弓箭,但是弩箭绝对不会用到,猎人不会用,那些练武的更不会用。 弩箭杀伤力太大又可以让从未练过箭术的普通人使用,所以这种东西在朝庭统治者的眼中只有军队的人才能使用,一般的百姓是不可以用到的!梁川的箭头练得都差不多了,是该换一批新的了。 箭头拔掉,后面箭杆还有箭羽都能用,光是一个箭头铁匠也看不出什么猫腻。 招弟领着梁川两个快步走往城西的临漳门。 “你一开始送姑娘可以送点简单的,慢慢来,比如今天咱们街上买个小香囊什么的,女孩子都爱美喜欢自己身上香香的,她又是帮他爹爹打铁的,平时接触不到香囊这种东西,你买一个肯定管用!” 两个二话不说掉头返回城东去挑了一个精致的香囊,这时代的这种小玩意手工相当精致,女孩的闺房里还身上都喜欢挂着这种东西。 铁匠铺大门紧闭着,一来现在是冬天北风比较强劲,干重活身上容易出汗,一吹风这病根子就落下了,对煅造也有影响,所以没什么事那门都是关着的。 两个人刚刚走到门前,远远地看到几个穿着丝绸襕衫的人走了过来,两个人都留着一撇小八字胡,走路竟然都没有一点声音的。 走到铁匠铺子前重重拍了拍铁匠铺的大门,让这个木门发出痛苦呻吟,再用点力就得掉了。 “老方头!”两个人只喊了一声,便站在外面等着,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脸上写着不欢迎三个字的大汉。 三个走进了铁匠铺,可是还没等梁川也跟上去敲门,门啪的一声又开了! 两个小胡子头还朝着屋里,嘴里冷冷地说道:“我们请你搬不动,那就让青堂的人来帮你搬了。” 两个小胡子一回头,都没看见门口什么时候又堵了一个跟老方头一样的巨型大汉,还以为是帮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戒备地问道:“尊驾是何人?” 梁川天真地说道:“我是来打铁的,呵呵,你们让让。。” 老方爹一看梁川有点眼生,再向后看过去,咦这个怎么有点眼熟。。 两拨人各自往左右靠了靠,一进一出。 方老爹想了想,那个后生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方琬站在方老爹的身后,看见招弟跟着一个大汉进来,眼睛眨眨的,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相认,声怕被老爹看出什么猫腻。 “今天小店不打铁了,客官回去吧。” 方老爹拿了一瓢水,正准备往那冶铁炉里浇下去。梁川一个快步抓了下来,拉住他的手。 方老爹没想到这个客官的举动这么出格,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梁川笑了笑道:“我们两个今天赶了大半天的路,北风都呒个半饱了,师傅您行个方便,帮我打几个箭头可好?” 梁川一脸赔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方老爹看看梁川,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水瓢,犹豫了半晌,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水。 那一炉子红通通的火焰在快乐地跳动着,自己这一瓢水下去,这炉子可就毁了,高温的炉壁遇冷会开裂,这可是几代人传下来的炉子啊。打了一辈子的铁,所有的青春都让炉火烧掉了,难道自己真的舍得灭了这把火吗。。 “要打什么拿出来我看看,最后帮你打完我这铺子就关门了。” 梁川一听赶紧摸出自己的箭头:“有劳了。” 方老爹端详着这个箭头,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梁川,好像看出了点什么,欲言又止。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分明是弩箭的箭头,哪里是弓箭的。这小子打算干嘛?万一官府知道了自己私下替人打制禁制的箭头,那不得惹上官司。 怎奈方老爹现在已经心如死灰了,自己都不打算干了,以后也不是铁匠了再查自己一口否认就是了,就当不知道,多问徒生事端而已,敢用弩箭的能是一般人吗。。 “要打几枚?” “二十枚!” “琬儿拿三斤铁出来。” “我能过些天再来取吗?” 这估计得好几天才能完成吧,梁川就现在等的话要等很久。 “客官你劳烦稍等一会,改天来取只怕小铺已经关门了。” 方老爹将铁块扔到冶炉上,冶炉的温度极高,不一会在热力的作用,这些黝黑的铁块变开始发红。 既然要等,梁川便在店里逛了起来,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方琬,方琬正在给他爹冶炉子里加炭,没注意到梁川正在看她。 模样周正,身子板也好,性子不愠不慢,吃得了苦是个好姑娘! 招弟这样的孩了出身不好,人又单纯,要是给他介绍一个大安闺秀肯定也不合适,最适合他这种过日子的,大抵也就是这样的姑娘了吧。 这估计也是招弟也动的原因吧。 梁川在店里转了转,这个小铁匠铺里卖的东西还不少,刀斧锄镢,还有种地用的犁头,打猎用的兽夹铁枪铁镋。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师傅你这店里样式挺多的呀,我可以试试吗?” “试吧。” 梁川拿起了一把菜刀,往墙角的一块木墩子砍了上去,轰的一声,菜刀砍进字木头里,虽然没有将木头劈成两半,但是刀却深深地劈进了木头里。 所有人都看傻了,那墩子用斧子估计都不好劈进去,这小子一挥刀刀身没入了将近一半。。 梁川将刀拔了出来,一个竟然霍了一个口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清源打手 梁川看着那把砍坏的菜刀一脸黑线,心想这下完了,一来就给人家搞破坏,招弟会恨死自己。 招弟的心也是一下悬起来了,等下方琬不乐意了又要轰人了。 方家两父女却是心想,这下完了,招牌要砸了,以前自己家里打出来的菜刀堪称宝刀,十里八乡以自己家的刀首屈一指,一把刀买回去钝了就磨,一代一代用下来能用好几代人。砍个柴也不成问题,至少不能霍口啊,偶尔会有这种刀,但是也要用上个几年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方琬走过来:“刀让我看看。” 梁川脸上微红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以前用的刀好像也不会这么不经砍。。” 这话一说出来,招弟更是叫苦连,心里暗叫三哥咱们是来看姑娘的不是来砸人家店的! 方琬看了良久,难道天注定我们方家这条路走不下去了,这是上天的暗示吗。 梁川看气氛这么凝重,招弟的脸已经快变青色的了,连忙打哈哈道:“这刀我赔,大家不要在意不要在意,方师傅你继续忙你的。。” 梁川为了转移话题特意找了个话题说道:“方师傅你这铺子开得好好的,干嘛说以后不打铁了?” 方琬眉眼低低地,看了一眼招弟说道:“前些年我爹积劳成疾病倒了,我为了给我爹筹治病的药钱,去找刚刚那帮人借了些钱,后来没还上利滚利变得雪球一般大小,为了还钱好多铁料都买不起,现在我们已经彻底还不上了,他们就过来要我们腾出屋子,他们看上了我们的地,打算在这里盖个青楼,还想搞什么游船画舫的。我们不肯,他们就要用各种手段。。” 这不就是老套路嘛,梁川已经了然于胸了:“不过这个青堂是什么东西?” “清源堂就是一群江湖打手组成的帮派,他们无恶不作,平时靠着收保护费在外收利钱还有盘剥城西这些居民赚钱,城西这些居民早就深以为恶,恨不能将他们抽筋剥皮,我们还不起他们的高额利钱,只能卖掉这栋宅子了。” “你们欠了他们多少钱?” “原来只是三十贯,现在变成了三百贯。。我们打一年的铁包括买生铁的钱也就四五十贯,先前治病又花得七七八八了,哪里来的钱。。” 招弟恭敬地跟在这个男人的后面,方琬相信他肯定也不是坏人,于是就把家底托出来了。 古代的小农经济就是抗风险能力太差,一个家庭往往就一个劳动力,又受天天灾人祸的影响十分显著很容易就会家破人亡。被逼无奈之下这些放高利贷的就有利可图有机可趁,农民原以为可以靠这些高利贷渡过难关,可是这往往是喝卤水止渴,越喝越渴,最后从一个坑跳进了另一个更深的坑,万劫不复。 梁川听完方琬的话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思量了一会,静静看着方老爹开始处理那些铁块。 他的手法很娴熟,手劲也很大,一手拿钳一手拿锤,在铁砧上砸出剧烈的火星,那一小块的铁块在重击之下很就变形了,任凭方老爹千锤百炼。 梁川看了看招弟,这小子想娶人家的女儿,好事要是能成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又看了看这个铁匠铺,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清源堂的那些人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只要把房子腾出来,三百贯就一笔勾销了是吗?” “是的,要么还上那三百贯,要么用房子来抵押,看他们的意思只怕还了这三百贯还没办法善了。。” “钱都不还了他们还想咋滴,难不成强拆你们这铺子不成?” 梁川转了一圈,看了看这两父女的手艺,最后说道:“你们盾这样成不,我这里有个想法,你们也别误会,我是一个生意人,看你们的手艺还不错。。” 一说到这里,梁川看了看那把缺口的菜刀,大家顺着他的眼神跟过去,气氛顿时一凝。 梁川打了一个哈哈说道:“看得出来你们对这间铺子有着极深的感情,而那些人买了你们的房子之后绝对会将这铺子夷为平地,我一直很想做一做这铁器生意,今天也算是缘分,要不这样,我出钱将你们的铺子买下来,你们拿钱去还利钱,以后你们父女俩继续守着这方炉子该打铁打铁,用你们的手艺入股你们看可行吗?” 方家父女家面面相觑无疑是对梁川这个方法十分地意外。 方琬偷偷看了看招弟,他也是不起眼地稍稍点点下颌。方琬心里有个底了问道:“不知道入股是什么意思?” 梁川缓缓解释道:“我出钱你们出力咱们五五分成,不过我要有决定权,就是以后生产什么产品由我来定,房子我不动,你们还是做你们的老本行,怎么样?” 方老爹再怎么不通情达理也听出来这个年轻人的意思了,这明摆着就是想卖他们父女一个人情,变相着把自己欠的给还了,自己还是打自己的铁,以后赚得少一点就是了。 两个人都太老实了,听到这么好的条件老实人的本份让他们不敢张口接下这个天大的好处。 两个父女还没给出答案,屋子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喝之声。 “老不死的出来,否则一把火点了连你一起烧了!” 梁川听着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他们来了,青堂的人。”方琬神色紧张地说道,两个瞳孔里散发着一股子恐惧,不经意地躲到了方老爹的身后。 梁川刷的一下将大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老熟人——唐介。 “是你?” “怎么又是你?” 唐介脸色微微一变:“姓梁的,你屡次与我们清源堂作对,上次秦京与尉迟添两人吃里扒外没对你下重手是念点旧情,我告诉你,与我们清源堂作对有你好果子吃的!” “不是我没听错吧,上次明明是你们几先找我的麻烦我对你手下留情,怎么反倒变成我欠你们人情了,你们出来混的都这么无耻的吗?” 唐介前面站着三个人,三个人的装束都十分精干,与上次喝酒闹事的几个混混完全不一样,三个人嘴上都不说话,梁川挑衅他们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会咬人的狗可是从来不会乱叫的。 “兄弟认识秦京想必不是普通人,我们清源堂正在办事,请行个方便。” 唐介站在这三个人后面,倒像是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弟一样,这小子以前天天跟文彦博在一起,现在怎么跟这些地痞天天腻在一起? 三个人为首的对梁川用了一个请字,字里行间有一种容不商量的味道,再不让开就要动手了。 梁川身子一动不动,说道:“那啥,你们来晚了,这铺子我买下来了,三百贯是吧,你们回头可得清点好咯,别再来騒扰方家父女了。” 为首的汉子眼睛半合,问唐介道:“唐介,这人得罪过你?” 唐介狞笑道:“是啊,董哥帮我教训教训他!” 姓董的两手朝梁川一挥,三个人配合极为默契冲上前,三条饿狼一样准备活撕了梁川。 梁川也没想到他们说打就打,动作还来得这么快,才堪堪架起格斗式,他们雨点一般的拳头已落下来了。 他们看梁川的动作很古怪,梁川也完全吃不透他们的拳路,梁川两个小臂护在胸前,那拳头还是毒蛇一般不停地钻进自己的空档里,三个人六只手本来就招架起来相当吃力,现在更是像漏雨的破屋,身上不停地被打着。 这就是练武之人拳路的高明之处吗!梁川知道李初一这样的高手都会功夫,没想到差别这么大,自己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梁川还好抗击打能力特别强,但是身上也多处受伤,特别两肋这些薄弱的地方,被黑拳打到之后,更是刺骨地疼。 姓董的男子为首的三个人更是瞠目结舌,这小子是石头做的吗,这么经打!奶奶的,要是今天就来了一个人只怕还会吃亏! “这小子哪里人?打得我手都酸了!”另外两个嘴里也骂了起来,三个人围着梁川是打了不少黑拳,不过梁川的反击之下,也打得三个人有点蒙。 这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身上衣服都在打斗中被撕得不成样子。 屋子里招弟急得像锅上的蚂蚁,可是又帮不上什么忙,情急之下抄起两把菜刀冲了出来。 “招弟你回去!” 可是招弟本身并不格斗技巧,哪怕手上拿着两把菜刀,挨了一脚窝心腿,直挺挺地就飞屋子里去了。 梁川吃的黑拳太多了,再打下去内脏都要出问题了,小觑了一个当口,虚出一拳,闪进屋子里,抄起招弟手里的两把硕大的菜刀,立即又逼回门口来!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三个人加一个唐介看着梁川手上那两把黑漆漆的大菜刀,他们是赤手空拳的,再会打也没人傻到用肉身和菜刀互砍。四个人识相地往后退了过去。 梁川被打得嘴角渗血,狞笑着吼道:“来呀,你们不是很能打吗,怎么不打了。” 两把菜虚空劈了几下,吓得四个人心惊肉跳,这疯子发疯了,等下被砍死也是活该,好汉不吃眼前亏。 “小子你等着!”姓董的男子撂下一句话,败兴地走了。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五十五章铁铺到手 身上的气泄掉以后,梁川放松下来才回觉自己身上硬生生地疼。身体里的内脏可能有出血,连嘴角也渗出来了血丝,梁川走回屋子里,伸手轻轻一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鼻子里的喘息呼哧如牛。 “妈的打了这么多次架,这次伤得最惨,看来老李不在怎么都有点吃亏,以后要多练一练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招弟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方琬抹着眼泪跑到招弟的身边噙着泪水哭道:“你快起来呀,不会打还学人家逞强。。身上哪里被打坏了,快让我看看,我家有跌打药,我给你揉揉。。” 方老爹原来也是想上前去帮忙,刚一想提劲胸闷的毛病就又犯了,只能让两个后生冲在最前面。 看着两个一伤一晕迷不醒,自己英雄好汉一世,现在只能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琬儿把药酒拿来。” 方琬快步走到墙角,打开一个木箱子,找出一罐小白瓷酒,交给方老爹。 方老爹停下手头的活,洗了手擦干,拔掉瓶子的塞子倒了一些药酒在手上不停地搓揉着,一股无比刺激的气味传了出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把衣服脱了。”方老爹对着梁川说道。 梁川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那疼痛实在让人受难,犹豫之下还是将上衣完全除掉,露出了一身古铜色的精肉,身上的线条连他这个打铁的都有几分羡慕。 “忍着点。” 方老爹的大手朝梁川的肋部搓了下去,那满是老茧的沧桑大手比砂纸还磨人,一搓下去梁川身上先是一凉,接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两个男人互相磨擦,让人头皮发麻。 方老爹的手劲特别大,压在伤处简直要把梁川体内的淤血逼出来一般,搓得梁川是呲牙咧嘴。那药酒味道极冲,不知道是什么民间的土方调制成的,刚抹到身上一阵冰凉,接着就是地狱煎熬一般的火辣,所抹过的地方皮肤好像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肉体一样。 “啊啊啊。。”梁川实在忍不住了,被打都没叫唤疼,现在简直是痛彻天地。 “晚上睡一觉,明天内伤就会散得差不多了,回去之后买一点海蛏子倒点米酒一起蒸,把蛏汁喝掉,一天就能散掉体内的内伤!” “还有这讲究,蛏要溜汤才好吃不是?” “这是我们这里治内伤的小方子,不能做汤,只能熬酒,酒要全部喝完,你回去可以试试。” 方老爹说完顿了顿,将药酒也递给梁川,说道:“这个你也带回去吧,我们祖传的好药酒,打铁时有伤到筋骨内脏,抹一抹散血去淤良效比城里买的任何药酒都要好。” 梁川毫不犹豫地接过来这罐药酒,这可是好宝贝啊,咱们国家最宝贵的就是这种民间只在自己家里流传的宝贝手艺,有些简直是匪夷所思所的天人之技,像配这种药酒的,后世许多流传到了海外港澳台,国内反而失传了,买回来一小瓶只有几十毫升的跌打酒得几百元。。 “还不知道师傅全名?”梁川搞了半天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方天定。” “好大气的名字,方师傅那这药酒我就收下了,啧啧。”还别说梁川让方天定一搓完,身上一股暖流周身流了一遍,受伤的那地方也不会很疼,药效端的是神奇无比。 梁川美滋滋地看着那药,方天定插了一句:“用完记得还我。” 梁川傻眼了:“哈?不是送我的吗?” 方琬眼里还着泪水说道:“这药是祖传的,不好配制,我们做一行的经常要用。。上次我爹受伤就是因为这药用完了,不然不会伤得这般重。。” 梁川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好再说了什么了。 招弟良久才眼皮睁开,嘴唇都发白了,脸色白了一大片。 方天定仔细地又给招弟推拿了一遍,一遍之后,脸上明显有了许多的血色。 今天的招弟的表现堪称感动,一个胆小如鼠的小子现在也敢拼命了,还是为了自己,招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弱小的小孩子了,能亲眼见证一幕,梁川都感慨不已。 方琬紧紧地依着招弟,招弟睁眼第一面看到的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在自己喜欢的面前没有怂,终于也硬气了一回。 “不要哭,我没事。”招弟还惦记着安慰人家,比他那个脓包哥哥强多了。 这个小子跟了自己这么久,从前被山贼都能吓到尿裤子,现在也能抄起家伙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姑娘拼一回命,看来人真的都会变啊,不是越变越坚强,就是越变越懦弱! 方琬一张小脸哭得跟花猫一样,泪痕一道一道的,让人忍不住怜惜。 梁川趁这个机关说道:“方师傅现在跟清源堂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以后他们不找我们麻烦也会找你们父女的麻烦,你看。。?” 方天定面色凝重地说道:“眼下只能仰仗官人了,不知官人如何称呼?” “我姓梁,单名一个川字。” “这钱今天我没带,不过我一会就让人送过来,青堂势力虽横我不信还横得过官府,如果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大不了吃官司,利钱再高还了他们便是,官府也无可奈何,如果闹出人命,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再稍歇会刻,我这箭头就快打好了。” 方天定叮叮铛铛打得格外卖力,梁川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可以为他们挺身而出,被打得那般模样,这个铺子被他收了应该不是坏事吧。 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到他这一辈也算是断了,膝下只有方琬一个女儿家,女婿现在连个影子也见不到,再说了又有几个能吃得了这个苦呢,以前带过几个徒弟,哪一个不是嫌累嫌苦早早地就跑了。 有人接手比那帮打手推了来比,是更好的归宿。 再说了自己还有一半的话语权,也算没能辱没祖先吧。 近一天的时间梁川和招弟都耗在了这间小小的铁匠铺子里。 招弟趁着方天定没注意的时候,拼着自己最后一口游丝之力,把街上买的那个香囊悄摸塞进了方琬的手里。 这个小动作吓得方琬心里小鹿乱撞,眼睛一瞟就知道那是个什么小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不正经的还有力气来顾着这种事,羞得方琬是又惊又喜。一张俏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还好她脸上沾着许多煤炭灰,看得倒不是很明显。 她能感觉到,现在要是放一个鸡蛋在自己的脸上应该能煎熟吧。 她狠狠地朝招弟大腿掐了一下。 女孩子拧的劲有多大大概她们心里也没个数,倒是这一拧直接将倒在地上的招弟给拧站起来了,实在疼哟! “三郎好了,这些就是你要的箭头了。只是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讲。。”方天定脸上阴睛不定。 “说啊,有什么不能讲的,我听着呐。” “这个东西还是少拿出来为妙,官府查得紧。。”方天定示意了一下那些箭头,明显是他已经看出来这些是弩箭的箭头。 梁川嘿嘿一笑,将箭头收到一个袋子里,没有说什么,就这样一笑而过。 “招弟起来了咱就回家吧,天色不早了,回去泡泡热水,浑身疼死了!” 两个难兄难弟拖着半条命,互相搀扶着往承天巷走去。方琬手里感受着那个香囊的余温,一种温暖而安全的感觉逐渐涌上心头,就是他爹爹站在他的身边她不敢拿出来,不过就摸了一下,手上已经有一股香香的味道了。 虽然是打起来了,也撕破脸,可是爹爹的脸上好像更高兴了一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知道自己跟招弟的事了? 方天定岂能不知,自己的女儿自己一手带大,眼睛一眨在想什么他用脚后根来想也知道! 梁川和招弟半死不活地回到家里,众人瞧见他这个模样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郑若萦急得眼睛都要冒火了:“你们今天一天不见人影,回来就变成这副德性,我午后还听赵婶在埋怨招弟不懂事,出去了就没个正形,怎么连你也跟着一起犯浑,还不老实交待出了什么事?” 沈玉贞则是轻轻地将梁川扶到了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打了一盆热水,拧了把汗巾轻轻地将梁川身上的污渍还有血迹擦拭掉。一盆水变污了,倒掉再接来一盆温水,放在梁川的脚下,卷起了梁川的裤管,将梁川两只脚轻轻地放进温水里。 一切是那么地自然,惹得梁川忍不住发出一个舒服的叹息。 郑若萦看看沈玉贞,再看看大爷似的泡着脚擦着脸的梁川,好像在那一刻悟到了点什么。 招弟进屋去躺着了,梁川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缓了良久才说道:“出去看铺子去了,花了三百贯买了个铁匠铺。” 郑若萦哪里肯信,谈生意需要伤筋动骨的? 梁川知道他们也不信,继续说道:“别人也想要,打了一架。。” “那个赵婶你明天去市场买些蛏子,要个头大肥美的,回来加点酒蒸点酒蛏,说是那玩意好吃。。” 第三百五十六章小芳的针 荡宋第三百五十六章小芳的针清源的夜里夜市特别的多,各种小吃的摊点还有卖小玩意的摊位鳞次栉比,因为夜里海上来船特别多,许多的船工还有码头的苦力并不能休息。他们也大部分是清源的居民,毕竟不能要求他们夜里不上工,船只货物太多了,如果单单积压到白天,一个清源码头完全消化不完这些海船。 梁川自从碰上唐介这帮酒鬼酒后闹事,夜里一来也冷,便让大家夜里少出去走动。 夜里房间里点着油灯,火苗不时地在空气中跳动着。屋子点了一点碎炭,格外的温暖。 沈玉贞拿着针线还有一盏自己屋子里的油灯走到梁川的房门口,轻轻地叩开了梁川的房门。 夜里格外的安静,郑若萦的房间正好又是在梁川的对门,紧挨着就是沈玉贞的房间。三个人的房间都在二楼,一到夜里郑若萦还以为梁川这个大男人会不安份,没想到每一天都是安静得出奇,梁川不仅相敬如宾,自己的门也碰都没碰过,连沈玉贞的门从没敲过。 沈玉贞的姿色可是少见的绝色,梁川竟然无动于衷。今天没想到沈玉贞竟然主动敲开了梁川的门。 郑若萦好奇心占了上风,自已贴到门边来偷偷听着墙脚。 梁川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估计也是挺意外的,梁川没让沈玉贞直接进门,而是问她道:“玉贞你还不睡干嘛呢?” “瞧瞧你,身上的衣服都扯烂了,好歹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出去就不怕别人笑话你,我帮你缝一缝!”沈玉贞微笑着 站在门外,怎么好像自己要吃了东家一样,这个大男子汉还对自己这么戒备。 心里虽然是这般想的,可是沈玉贞的好感大增,谁不喜欢以礼待的人呢。 郑若萦倒是很意外,今天晚上看郑若萦伺候的模样,哪里找得到半分昔日金楼头牌大小姐的作派,比自己使唤丫鬟还贴心还体已,她不想信这个青楼才女还会做农家的缝纫活。 “你会补衣服吗?我还想着明天得让你跑一趟裁缝铺呢,太好了,快进来!” “我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做做绣花之类的活,我想应该差不多才是,缝得不好你可不要见笑!” 只听房门缓缓地又合上了,两个在屋子里有说有笑的。 梁川早早地换了一身睡衣,这种纯丝绸做的睡衣在后世可是难得穿得到,穿在身上冰冰凉凉的,还特别的保暖,古代的有钱人真他娘会享受,穿这种好东西睡觉能不舒服吗? 沈玉贞将自己的油灯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坐在桌旁靠着灯光拿起了梁川的那一衣破衣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拿了一根粗粗的大针,在自己的头发上划了两下,慢慢地绕起了线。 “东家上次你教我的两首曲子我都学会了,真好听,你还有这样的曲子吗?” 沈玉贞怕梁川等得无聊,趁着这个空档还能再跟梁川聊聊天,自己这个东家知道许多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东西。自己出身青楼,能逛青楼的都是财力还可以的家庭,许多人走南闯北在酒桌上吹嘘的时候都会说一些天下奇闻,自己也算见识不少的,可是东家讲的比他们还精彩,就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梁川身体受创,本来想早点睡的,身上刚刚擦了那药酒,火烧火燎的正好也睡不着,正好跟这个大美人聊起天来:“当然有啊,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歌呢?” “前两首曲子都很喜庆,但是毕竟不是每天都跟过年一样,有没有平时也能唱的歌,欢快一点的。” 梁川笑着撑起一只手,在床上想了片刻,信口唱道:“有了,这首曲子比较欢快,你听着啊。” “姐是老中医,专治吹牛逼,头疼脑热血压低,一顿五毒拍逼掌,谁吹谁挨踢!” 虽然是一个曲子,但是梁川唱得诙谐风趣,沈玉贞虽然有几个地方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可是也能听出这个曲子的俏皮,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不行不行,这歌太黄暴了,你们还小不适宜听这种小黄曲,我再换一曲。” “虽然我听不懂东家你唱的什么,可是东家唱的歌肯定不是什么好内容,让人感觉好轻佻!”沈玉贞笑了笑道 梁川看着聪敏的沈玉贞,她肯定听出了这个淫词小调里的意思了,从床了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想了想说道:“我换一首。”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衷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河旁。” 梁川突然想起这首经典的老歌,真是朗朗上口,不由自主地就唱了出来,这首歌的难度不大,但是要唱得很大声才能唱出那种真挚的情感,歌声飘到屋外,唱到深情的地方,郑若萦也轻声走到房外靠着门静静地听着这首动听的曲子。 “怎么样这歌?” 沈玉贞的明眸一闪一闪的,看着这个玩世不恭的大汉子,唱的歌虽然词意很浅显,但是歌声听起来总是那么的悦耳那么的动听,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 沈玉贞放下手中针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好听吗?”梁川不敢相信还有人说这歌不好的,这首歌虽然老了一点可是却不过时,当年也是风靡****的。 “不是这首歌不好,而是这首歌很好,我在何麓咱那个村这么久也没听说一个姑娘叫小芳的,这个小芳姑娘一定是一位极优秀的姑娘,真让人羡慕,能让东家为她做一首曲子。。” 沈玉贞顿了顿,幽幽地接着道:“我自认是没有这种福气,可是。。东家思念得紧,艺娘姐姐现在怀着身孕,东家却在思念别的姑娘,对人家不能忘记怀,这样似乎不妥。。” 门外的郑若萦听到艺娘怀孕的消息突然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击穿了,脸色霎白,可是旋即就又恢复如初,她心里想道:人家本来就是夫妻,现在有了孩子应该恭喜他们才是。。 郑若萦没有心情再听墙脚了,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梁川听沈玉贞这样一讲,就听出来了,这姑娘误会自己了,连忙辩解道:“玉贞你瞎猜什么,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艺娘的事,艺娘持家有道,在家里含辛茹苦地帮我生小孩,我要是在他怀孕的时候去找别的女人那不是比陈世美还陈世美?” 沈玉贞愣了一下:“陈世美是谁?” 梁川这才反应过来,陈世美这个形象出于宋代,兴于元曲,明代经人整理成书,清代再加工才有了一个生动的形象,况且包公案里面的这个陈世美与史实的陈世美不是同一个人,说白了就一个纯属虚构的人物,沈玉贞当然没听过。 “这个陈世美是个大大的恶人,他的发妻供他考上了状元之后他竟然攀上宰相的千金,千里休书休掉了自己的妻子。“ 沈玉贞听得火冒三丈:“怎会有这般无情无义之徒,这种人还能考上状元,真是有才无德枉为人子!” “这个人被骂了几千年,是我们那里人人都知道的坏人,我怎么可能做他那样的人你说是吧?” 沈玉贞歪着脑袋一想:“不对啊,能被人骂了千年,又是一名状元那应该名气很大才是,怎么我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梁川心想包拯都还没当上开封府尹呢你想听也没机会呀。不能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再说下去自己都很难圆。 “这个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芳是谁我也不认识,这歌更不是我写的,别人唱的我学过来的而已!” “你每次都会做出那种别人永远创作不出来的好词好诗还有好歌曲,但是你总不承认是自己做的,东家你就这么怕出名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便是我朝的才子也没人自负有这个能耐。” 梁川尴尬地笑了笑:“这个你要是能理解我的苦衷就好了。” 沈玉贞也不逼问他,继续拿起自己的针线缝了起来。 梁川看沈玉贞摆弄了半天,就一直在折腾那根粗粗的大头针,这时代的针可没有后世那么细,细也没有那么细,应该很好的穿线的吧。 “怎么,那针眼看不清吗,要不要我帮你穿线?” “穿线?针眼?” 东家晚上这是怎么了,难道脑袋都被打晕了,净说这些胡话? “难道你的针没有针眼吗?” “针难道有针眼吗?” 梁川拿过沈玉贞手上的大头针一看,就真的是一根细小的铁棒哪里有什么针眼。 而且这针细而软,硬度不够,上面还有点点锈迹。 “你们用的针都是这样的?” “当然了。” “你们怎么引线?” “在针上把线绑起来啊。”沈玉贞将线拉起来缠在针的末尾绕了几圈,再穿过线头一拉,那线就固定在了针上,只是很容易松动就是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打制铁针 荡宋第三百五十七章打制铁针“难怪我看你老跟那根针过不去,原来线头不好绑,穿针的时候还容易脱线,就要重新绑线了。” 梁川这才注意到这小小的铁针,小小铁针上面的针眼要是用机器铸造很容易就能生产了来,可是这个时代跟制造红糖一样完全都是靠手工的,没有机器要在细小的铁针上面打出一个针眼,这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要是这针上面有针眼就好了,把线穿过去除非线太柔软,否则绝对不会脱断。” 梁川注意力完全在这根针上,冷不丁问了一句:“这一根针集市上买要多少钱?” 沈玉贞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回答说:“这一根针粗的二三十文钱,细一点的五十来文钱。” 不是吧!梁川只当这种玩意也就值个三五文钱,不曾想他只是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待了这个问题。他成年的时候谁家没有台缝纫机?再说了他这一代人女孩子有几个会针线女红?衣服破了扔了再换就是了,有几个人会拿着针线去打补丁?没有了生产需求生产工具自然跟着也就一文不值。 “没想到这小小一根针竟然这么值钱!是我太小看这根针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小小一根针竟然快赶上一斗米了。 “当然了,这针一家一根往往也能用好几代人的,又不是天天买针回家去用,谁家不个缝缝补补的,针的价格自然就高了。”沈玉贞自己竟然有一番见解。放到这个年代,能有一件衣裳穿谁不当宝似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根缝补的绣针在农家人眼中也就跟传家宝似的,磨一磨能用好几代人,就像凤山现在大部分都在做的竹编一样,现代人不从事农业生产看不出农具的重要性,但是只要要挑粮食挑货物,竹筐竹篮比什么都好使,这样的‘小玩意’自然也就身价不低了! 梁川心里盘算了一下,一根哪怕只赚个十文,一千根就是一万文钱,那就是十贯钱,况且这一根至少几十文钱,但是成本却是几斤铁而已。 铁的价格相比虽然不便宜,但是做成这铁针用料少,但是价值已经翻了很多倍了。可以说是用极为低廉的价格就能赚到很多的钱,这是一条极为隐蔽的致富之路啊。 “玉贞要是你的话,这针上多了一个针眼,这种针你会来买吗?” 梁川试探地问道,产品好不好用最好还是让这些市场使用者来发言,光自己觉得好用可是一点用都没。 沈玉贞将头一歪笑道:“当然会啦,不用想也知道那样的针肯定会好用得多,缝起来省时省力,花费又不多肯定会买的。” “我知道了。” 没有针眼的针虽然不好缝,可是沈玉贞还是克服重重困难将梁川的衣服缝好了。以前在家里夜里没事的时候梁川除了和艺娘忙着造人,就是自己躺在床上天南地北地和艺娘闲聊,艺娘的手艺可比沈玉贞好得多了,缝的衣服细密又结实,再次开裂的机会可是很少的。 “东家你试试看。” 沈玉贞将衣服递给梁川,梁川接过来往身上套了下来,几个破口处虽然打了补丁看得比较明显,可是这本身就是粗麻材质制成的,这一点补丁完全不影响观瞻。 “谢谢玉贞。” “东家你不必谢我,倒是我要谢谢你晚上又教给我的曲子。” 送走了沈玉贞梁川的心思就活动开了,他曾经看过明代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这书,里面就有记载了关于这种带针眼的细针的制作方法,正好自己从方天定里那盘下了一个铁匠铺,正愁着不知道把铁匠的生意路子打开,这下可有方向了。 第二天梁川本想让郑若萦帮忙再写一张契纸,这是跟那间铁匠铺的,可是太阳都晒到三竿高了还是没见到郑若萦的影子,那房门锁得紧紧的。 梁川没办法只能去找沈玉贞,沈玉贞的字比她们所有人都更为娟秀,有点大材小用了,不过也无妨,越漂亮越好不是,免得因为错别字或是多义字产生歧义。 沈玉贞写好之后梁川本想带着招弟一起去方天定家的,可是招弟伤得不轻,躺了一晚之后梁川跟没事人一样招弟可就惨了,浑身那个疼啊,坐也不是躺着也不是,睡觉都还直哼哼。梁川看到这一幕也不忍心让他带受罪了,毕竟他挨的那一脚是替自己挨的,可怜的娃。 梁川从苏渭那里支了三百贯钱,现在钱进来的花出去的梁川都让苏渭经一下手,好能统计自己到底赚了多少钱,这一年来做得风风火火,自己手头的钱所剩却少得可怜。 方天定昨天亲眼看到梁川被青堂三个打手如何拳打脚踢,本以为至少也得隔个数天才会再见到梁川,没想到一大早竟然看到这小子活蹦乱跳地又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大袋的钱,那钱不用想肯定是盘自己铁匠铺的三百贯钱无疑了。 “梁川大哥,招弟他还好吗?”方琬一看到梁川就主动上前来询问招弟的情况,那脸上还挂着满满的担忧。 “招弟伤重不轻在家养伤呢,你要不等下跟我回去,去看看他也好。。” 方琬脸上刷起了一层红晕,害羞地看了看自己父亲,得到他的首肯之后才回过来对梁川说道:“等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方师傅这张契纸你看看,你要是不识字我可以给你念念,这些是你欠青堂的三百贯钱,我带来了。” “不必看了,你说吧在哪里画押,我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梁川笑了笑道:“没事,你按个手印就行了,不用太较真。”梁川知道这个方天定极有可能是个文盲,这也没办法古代读书识字是少部人的能享受的特权,他一个打铁的不算丢人。 方天定很爽快地在梁川带来的那张契纸上按了手印。昨天他就看出来了一点端睨,自己的女儿怎么好像和两人相识的样子,一问之下才知道,不是两个都认识,而是只认识后面的那个跟班招弟。 方天定对梁川的做法还有身份也就再没有半分顾虑了,再说了梁川要整他的话何必多此一举还去得罪清源堂的那些活阎王,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方天定手上的指印几乎要磨没了,只有一个淡淡的印子。那大手在契上留下了十个鲜红的印记。古代画押并不是为了鉴定指纹,更大的作用是数上的旋,因为古代人发现人的手上的旋极少有一样的,要么一样形状也不怎么相同,利用这个最好的痕迹鉴定,人们认定契约是否有效。 等方天定画完押,梁川说道:“方师傅我这里有个想法,配合你的手艺,不知道可不可行?” 方天定一愣,不会这才刚接手铺子就想对自己反映手划脚步吧,想到这里方天定心里一沉,还是客气地问道:“三郎直说。” “我想咱们可以做一些针来卖,你负责打,方琬磨制,我不懂打铁,出出主意就行。” “针?”两父女一齐发出了疑惑。 “是的,就是绣花制衣的针!” “做一根针能赚几个钱,我打制一把菜刀都能赚几十百文钱,制针费天大的劲也赚不来这个钱。”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个年轻毕竟是外行,想法是挺新鲜的,就是不懂瞎指挥。 “方师傅一天能制几把菜刀?” 方天定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这小子说话都不带喘的:“我一天能打一把菜刀已经算很多了,有时候两天才能完成一把!” 梁川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这速度很快,一天一把也就一天就能赚个几百文钱。” 说到这里梁川有意无地意拿起了一把菜刀,眼睛不看人地说道:“做菜刀是挺快了,可是跟做针比起来还是不够!” 方琬好奇问道:“怎么的东家?” 方琬已经改口叫东家了,梁川对她微笑了一下,说道:“做针一天估计能做上百几百根,一根咱们赚他五十文钱的话,那是多少钱?” 方天定脑子数不过来,方琬听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梁川,一脸不敢相信。他们也打制过铁针,但是买的人并不是很多,打针这种活又很细腻,做起来有时比打铁还更累。所以方天定很早就放弃了这个业务。以致于铺子里除了事先来订货,一般是见不到的。 梁川解释道:“积少成多,积塔成沙,我打算让你们制的不是一般的针,是现在集市上完全买不到的针,一种带针眼的针!” “什么?” “方琬你应该女红做的还不错吧,平时用的针,线是不是都只能缠绑在针头或针尾?” 方琬说道:“是啊,绑着的线容易脱掉,不绑紧的话用起来很麻烦,没缝几针就要停下来重新绑线,麻布的衣料很紧密,更不好补。” “我的这种针针尾有一个针眼,可以将线穿过针眼,这种针除非你线扯断了,否则你再怎么缝衣物都不脱线!” 方天定惊讶地问道:“那针细得就像头发丝一样,三郎你有本事在针上打一个针眼?” 梁川笑道:“没有金刚钻当然不敢揽瓷器活,我就是有办法所以才想到要卖这个的,你们觉得可行吗?” 方琬大喜道:“当然可行!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姑娘的苦,为了好好缝一件衣裳,那可是要磨半天的功夫,有了这针这全城的女人家谁不愿意花个几十文钱来买一根回去使使?” “你想的和我家的玉贞一样聪慧,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们商量了,咱们要是独家垄断了这手艺,以后铁匠铺光卖这一样就能赚翻天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提高硬度 针这玩意看着构造简单,但实际制造起来并不容易,古代没有流水线,更没有自动化机械,所以没办法批量地生产出高强度好使用的针。 但是他们也不是像传说的那样将一大根的铁杵一直不停地磨最后磨成细铁针的,这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故事激励后生努力而已,古人还没这么脑残,真的把棒磨成针,头发都磨白了都不一定能成功。 梁川也是偶然间在天工开物这本书里看到这一段小技术术,宋应星也是人才,这种人要是活到21世纪还有爱迪生什么事吗? 我堂堂大中华人才济济,各种科学创作创造不计其数,在瀚海如烟的历史长河里,会各种奇技巧术的人灿若繁星,但是他们之间大多是手口相传,能著书立作的万不足其一,宋应星就是这些人才里的佼佼者,让后人有幸见证了古人的智慧。 也正是如此,梁川一个屁都不懂的小年轻,这些技术理论也能讲得头头是道。 梁川可不会动手,制作糖那种难度小小的糙活梁川还能自己上手,像做针这种技术含量高替代性小技术工种,只能让方天定自己来了,自己在旁边‘技术指导’就行。 方家的铁铺子里风响拉得呼呼作响,炉子里的焰火时不时卷起一丝的火星子。 “方师傅你首先得去准个一个模具,这个模具我们是要做铁丝的?” “模具?”方天定干活的方法就是将铁从大砸到小,从钝磨到利,还没听说过什么模具。 梁川说道:“模具的意思就是咱们做一个道具,类似一个外壳,冶成铁水往里灌就成了,以后做铁丝用这个模具就能省掉好多步骤,省时省力,一下就能让针成型的模子!” 方天定还是一知半解的傻站在梁川对面,不知如何接话。 “打一把铁尺,铁尺上面要打出一个小孔,这小孔的大小就跟针的粗细差不多,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这是做何用的?”方天定耐心地问道,虽然他不懂,做了这么久的师傅第一次听说做针要铁尺的,难道是想用铁尺来打成针? “这铁尺不是用来磨的砸的,方师傅你要将铁锭化成铁水,铁水再浇筑成一根比较细的铁条,铁条再次烧红以后就会变软。变软以后的铁条就要和硬梆梆的铁尺配合使用了。” 这些工艺都是很简单的,方天定一听就明白,用不着梁川演示。 “然后呢?” 梁川说道:“烧红的铁条要穿过铁尺上的小孔,用力一拉,就能拉成一根又细又直的细铁丝了。小孔要是太大拉出来的针太粗,太小的话,针又没办法拉丝。” 方天定恍然大悟,按照这个方法,针的形状很快就能成形了,确实是一个好方法。 梁川看方天定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自己笑了笑继续说道:“把拉出来的细铁丝一小段一小段地截下来,一小根的针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部分了。 梁川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只是尽力地回忆着当时书上说的技术要点。 “细铁丝这时候已经是针的粗细了,选择两端较为细的一端,将细铁丝弯过来。” 梁川伸出自己的手指,将食指弯了下来,示意给方天定看。这时铁丝弯曲部分是分离的,还没能形成一体。 “做到这里,就要方师傅的手艺了,必须再次将铁丝烧红,锻打连成一块,但是铁丝极细极软,要么会破坏掉针眼,要么会针环连不上。” 方天定犹豫了一晌:“我的手重,只怕这样轻轻一碰那个针眼就合上了,你让我打一刀我每下都是狠狠地砸,去打一根针,这不是为难死了我嘛。” 梁川想了想说:“ 方琬的手巧,这个活也不需要太大的力气,让方琬来做如何?” 方琬向来都是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打下手的事,这次要让她来做这么重要的事,她有点紧张。 “我怕做不好,坏你们的事!” “哪里会,方琬你不要怕,熟能生巧这事越做会越好,谁都不可能一下子就学会的,就算是你爹爹这样的大工匠,不也是从小学徒做起的嘛。” 方琬脸带微红地说道:“好吧,东家我试试。” 现在但凡是个人,碰上梁川也不直呼其名,叫一声东家反倒有一分亲切感。 梁川鼓励道:“方琬你锻打的时候如果怕毁了针眼,那就拿一块小铁片垫一下,铁片有一点厚度,这样就可以保形了。” 方天定惊奇梁川的想法这么新颖,一下子就提出了解决的方法,用这个垫片的方法自己也能锻打了,何必要女儿出手。 “对呀,东家你的方法真好!我爹打了一辈子的铁从来都是抡大锤,再大块再粗的铁块也能打成针一般大小!”方琬高兴地说了一句,像是恭维梁川,又不小心把自己的老爹给带了进去。 “方琬你记着,这个锻打的过程要保持调整铁片的宽度,锻打出的铁丝宽度要越来越小直到变成合适的一根针。打好的针是一个带扁长孔,尾巴扁平的细铁丝。” “东家我记下了。” 两父女挺好奇的,这个东家明明都不会一点打铁的手艺,却能知道怎么做好打铁的事,难道是从书里面学来的? 梁川接着道:“拉丝拉出来的细铁丝虽然成形了,但是形状并不匀称,这时就还要再烧红锻打,还好这种细铁丝一放到冶炉子上就变红了,不用太久就能进一步加工,这也算一种方便吧。铁丝要打得细长,肥厚的尾部越打越长,也要越找越薄,让针匀称起来。” “三郎你是要让针两端粗细相当吗?”方天定问道。 “是的,粗细相当并不是要让前后相等,而是前细后粗,粗细差别不能太大,这样针才能有韧性。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就可以磨圆了,让针看起来更圆润。” 照着梁川的方法,方天定开始制作这种铁针。铁尺并不难找,关键是铁尺上的小洞不好打,方天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用铁锥在一条铁尺上面打出了一个小洞,烧红的铁条细头穿过小洞,再用力扯得细长,终于是按着梁川的方法先将一个个半成型的细铁丝拉出来了。 梁川看着方天定的铁锥竟然如此坚固,那铁尺足有半厘米厚,竟然硬生生地让他打出了一个洞,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这比冲击钻还猛啊。 “老方你还有这等宝贝!”梁川看着那个铁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忍不住问道,在他看来这个时代有这等硬度的工具,难能可贵啊。 方天定老脸一红:“这个可是自已千锤百炼出来的,没事就锤它两下,再不硬就对不起自己这么一力气了。” 梁川大喜道:“要是有这宝贝,还让方琬费什么劲啊,这样,方师傅你把铁条拉圆了,尾端砸扁,用这个铁锥子来开孔,不是更方便!” 方天定也是脑子转不过来,一拍大腿道:“是啊,把铁丝烧红了用铁锥子一錾不就成了,看看我这脑子还是不及你们的年轻人的好用啊。” “万一你怕砸孔的时候手劲大,一样的道理,你也可以插一块小铁片把扁方孔也砸圆了!” 方天定照着梁川的方法将拉成形的铁丝砸扁之后,再用自己私藏的宝贝铁锥子一趁着铁丝发红,用力一扎,上面果然形成了一个明晃晃的小洞!这样一来制作铁针的速度就能大大的提高了,原来还担心这温吞水地做法一天能做几个?现在一看,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不多时一根根带着小针眼的铁针就成型了,方琬负责对铁针再进行刮磨,一来可让铁针的形状更加匀称,二来可以让针表面更加的光滑,使用起来更加舒服。 “东家你看看这针怎么样?”方琬磨好了一根细针,递给梁川。 梁川接过那根黑乎乎的又粗又长的铁针,这针的个头可比后世机器生产的针大多了,一根足有三四根长,圆胖胖的,拿在手里还能感受到一点份量。 “这针看着品相不错,方琬你觉得如何?” “这针肯定比原来没有针眼的针会好使的!”方琬笑着信誓旦旦地说道。 梁川拿着这根铁针在自己穿上的衣服上穿了两下,麻衣的质地比棉衣还有普通的布衣要来得厚实,因此穿麻衣的时候用的针都要质地更为坚硬,针的硬度都差不多,那怎么样提高硬度,只能用又粗又长的针了。 那针扎在自己的衣服上面,竟稍稍地弯了下去! 梁川皱着眉头问道:“这针怎么有点软啊!” 方天定不解,反问道:“铁针不都是这样的吗?三郎的你的衣服太厚了,这针吃不了那么多的力,一扎下去肯定弯曲的啊!” 梁川想了想,是不是还少了什么程序,这铁针的硬度还不够呢! 梁川眼睛死盯着这根铁针,眼睛不经意地瞟到方家的灶台上,脑子里灵光一现,对了,这只是铁针啊,后世用的可都是钢针啊,所以硬度区别这么大! 第三百五十九章炒制铁锅 荡宋第三百五十九章炒制铁锅如何将针变硬,由铁针变成钢针,梁川细细想起来,在天工开物针篇这里后面也有详细的描述。虽然自己没有实践操作过,可是梁川一张嘴讲起来起如同博士生导师一般,叭叭叭讲个不停,头头是道! “方师傅你知道什么叫做钢吗?” “钢?”方天定哪里会晓得。 “黑铁百炼就能成为精钢,比铁更硬的就是钢了!”梁川说道,解释一种他不能理解的东西,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 “咱们生产的针,不仅要比别人好用因为多了一个针眼,材质还要更加坚硬,针要是连麻布都不能缝,那也不是一根合格的针,方琬,你去我店里拿一些木炭回来,再去集市上买一些松木还有豆豉,等下我再教你们一手!” 方琬听得晕乎乎的,买木炭还有松木兴许是要升火,可是豆豉?买这个干嘛?要来腌了吃吗?怎么会想到现在这个时候要买这个东西。 方天定看出了女儿的疑惑,对她说道:“琬儿你不要多问了,按三郎说的去做吧,刚刚你也看到了,三郎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可是肚子里的学问比我们都多,按他说的不会错。” 方天定作为一个老师傅,却也是从徒弟一路走来的。 方琬点点头,刚准备出门,梁川一下追上方琬说道:“方姑娘,这些钱你带着,招弟在店里动弹不得这时候你去看他他会感动死的,他这个人没有其他喜欢的,就是喜欢一口吃的,你等下去街上买松木还有豆豉的时候,看到什么好吃,买一点你们一起吃,在我那里没人会说你们。。” “讨厌。。你说什么呢?”方琬羞得双颊两片红晕飞起,顾不得拿梁川的钱,飞起脚头也不回地就躲开了。 梁川看着方琬这个娇羞的模样,站着感叹道:“招弟啊招弟大哥我帮你只能帮到这份上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方琬光听招弟说万达店,可是从来没有来过,一到店门口,立马忐忑起来了。 店里只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人长得跟天仙似的,自己相比之下就像天上月亮和河边的萤火虫一样有三分自惭形秽。店里还有一个老先生,低着头写着什么东西,店里有不少人来买香烛,还有人来买竹编的,生意挺好的。 沈玉贞看门口有一个姑娘不敢进来,样子又不像来店里买东西的,心下疑惑地问道:“姑娘找人?” 方琬小小声地问道:“招弟是住这里吗?” 这可把沈玉贞听乐了,这一店里只听说来寻梁川的,却不曾有来找招弟的,一看这姑娘质朴无华,沈玉贞就心想八成是来找梁川的,没想到竟然是找招弟的!真是学堂的狗三年也年背诗,招弟跟着梁川几年,好的没学,也学会了招蜂引蝶这一手。 沈玉贞像一个大姐姐看着自己的弟妹一般笑了:“来,外边冷,进屋子里来!”说完沈玉贞主动拉起了方琬的手将她拉进了屋子。 方琬感觉着那手的温暖,手上软软糯糯的,好似一块软玉,什么的女子手才会这么软这么滑这么润,自己的手比起来哪似麻布女人比女人,怎么会这般好摸呢。。 招弟一天动弹不得,躺在自己的床上直哼哼,三餐不能自理,听门一开,眼皮都没睁,自言自语道:“赵婶这饭点怎么这么快,上一顿的饭菜还没消化净呢,我肚子还饱着。” 沈玉贞站在门口干咳了一声:“没个正形!招弟你现在可是本事见长啊,我以为只有咱东家有那能耐能让姑娘亲自上门来找,真是学堂的小狗跟了三年也会念句诗,你现在可把东家的本事学个五六分了啊,还不赶紧起来,你躺着就让人家姑娘站着?” 招弟对这几个姐姐可是又敬又怕,她们平日里都很照顾自己,所以她们讲的话招弟都听得进去。 沈玉贞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责骂的意思,反而有一种调笑自己的意味,招弟一听有人找,一个鲤鱼打挺,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方。。琬儿!”招弟叫得没羞没臊,腾的方琬脸红得像深秋的柿子一样。招弟太激动了,自己的一脚没白挨,不过方琬怎么这么放得开竟然主动来找自己了。 “我就不妨碍你们了,我给方。。琬儿姑娘去拿一点泡菜。”沈玉贞笑着看了看方琬再看了看激动的招弟,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还把门稍带了一下。 “你怎么来啦!” “东家让来你们店里拿一点木炭,我顺道给你买了两块刚炸好的菜粿,你趁热吃。”说完,方琬从怀里掏出用娟子包着的油炸菜粿,轻轻地掀开,露出炸得金黄的米粿。 “这粿子多烫啊,你真傻怎么放怀里啦!快拿出来,别烫着啦!” 方琬见他细微体已,高兴地说道:“我平日里就窝在火炉子旁边,最不怕烫了,你快吃,看好不好吃。” 清源的米粿俗称菜粿,外面炸得金黄酥脆,里面却是香滑柔软,一咬下去外壳香脆,里面入口即化,十分香甜。招弟拿着两块菜粿,坐在床边喜滋滋地大吃起来。 “你也来一块吧?” “我看你吃就好,等下那位漂亮的姐姐进来,看到咱们一起在吃这样不好。”方琬甜甜地说道,看着招弟吃得这么开心,小小的招弟真的像东家说的,特别容易满足。 “那位姐姐叫玉贞,姓沈,其他的说来话长,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不过她人长得漂亮,性子可是温柔,你不必担心。” 沈玉贞轻轻敲了门,然后款款地走了进来:“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我的坏话。” “没。。没有。。招弟在夸玉贞姐姐你呢。”方琬结巴地回道。 沈玉贞将一盘诱人的泡菜端到方琬面前:“招弟是什么样的孩子我还不清楚,方姑娘尝尝我们做的这小吃怎么样?” 方琬见她随和,自己也不再拘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萝卜。刚一入口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口感好酸爽,女孩子最喜欢这个味了! “这个味喜欢吧,我以前也算什么都吃过,不过再尝到这个味也喜欢上了。一会让招弟给你装一点,带回家慢慢吃。” “这怎么好意思呢?” 招弟说道:“玉贞姐,三哥让琬儿来店里拿一些火炭,我带她去取吧。。” 沈玉贞瞪了他一眼:“你还是陪陪方姑娘,多歇歇吧,我去!” 梁川在方天定的边上看他打了半天的铁,自己的力气大,帮了方天定不少忙,方天定心里直感慨,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儿子就好了,都是命啊。 不多时,方琬就带着木炭、松木还有豆豉从外边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瓷坛子。 梁川的鼻子嗅了嗅,咦,怎么有点像自己家的泡菜的味儿? “东家,你要的买回来了。” “琬儿你怎么出去这么久,买这点东西大半天才回来,是不是又去哪里疯了?”方天定看着自己的女儿眉头皱了皱问道。 “哪有!”方琬噘着嘴说道,现在自己与爹相当于是卖身给他了,还谈什么辛苦不辛苦。 梁川一闻那泡菜的味就道是自己店里带来的无疑,心想方琬刚刚肯定在自己店里多逗留了一会,这老头管女儿也算管得严,便说道:“姑娘你辛苦了,接下我可要你们家的锅一用了。” 打铁离不开打锅,汉家人为什么觉得自己与北方西北的游牧民族不同,显得格格不入,就是在于这口铁锅里面,有一口锅,就有一个家,一颗漂泊的心也就能安定下来。而对游牧民族来说,他们连铁锅也不需要,升得起篝火的地方就是栖身之所在。 方家铁铺里各种款式的锅都有,他们将锅打得油光滑亮,都是一锤一锤鏊打了来的好锅。 梁川架起铁锅,灶台里的火焰熊熊升起,一口暂新的铁锅还没煮过任何东西,梁川哗哗拉,将麻袋口子往锅里一推,那些松木木炭还有豆豉一骨脑全部倒在了锅里。 两个人都看愣了,这是。。要炒那些针吗?他们倒也不是心疼那口铁锅,一口锅能值几个钱,梁川将制针的手艺托盘而出,光是这法子就值不少的钱,相比之下一口锅算个屁。 “方琬你去院子里取一些土进来,要干的土,别沾水了。” 方琬只能再去院子里取土,这个时代都是土质的院子,地面极少硬化的,不一会儿方琬就刨了一大箩筐的土进来。 “倒进去。”梁川坚定地说道。 “那。。我可就倒了。” 那一锅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这些土再倒进去可就真的完全没办法看了。方琬看梁川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敢多问,只能慢慢地将土倒进了锅里。 “老方,铲子拿一把给我。” 方天定递给梁川一把铲子,梁川拿起铲子像炒菜一样开始在锅里翻炒起这盆‘菜’来。。那些铁针也下进了这盆菜里,一锅大杂烩名副其实。 第三百六十章误造鱼钩 荡宋第三百六十章误造鱼钩梁川的手法就像在做一锅焖面,其实不然,这事实上是在‘焖钢’,这种手法放在古代叫做固体渗炭技术,小火炒针就是对铁针进行再结晶退火。 要让铁针变成钢针,就要提高针里面的碳的含量,这种工艺就叫渗碳工艺,而这种复杂的工艺,千年以前我国的劳动人民就已经掌握了,相当的了不起,对此他们还作出了科学总结,并记录在了书籍之上,让后人有幸膜拜。 梁川也只有从这些经史典籍之上这才知道,松木加炭,在锅里炒制能将铁针变成钢针! 松木加炭和豆豉上面覆盖上一层土,松木和木炭是固体渗炭剂,而豆豉与土就是填充剂了,梁川对这些名词也不是很懂,但是松木和豆豉是什么他还是懂的,加到锅里炒就对了。 翻炒得差不多之后,锅上再覆盖一层土,留下几根针在土表,其余的针留在锅里面熬煮。等到外面的几根针入手可轻松捻碎之后,锅里的针就算是渗炭完成了,可以取出来了。 “老方可以将锅里的针取出来淬火了。” 方天定小心地将锅里的铁针取出来,放到水里淬火。铁针看着温度不高,一根黑乎乎的,扔到水里,水里面冒出阵阵青烟,嗤的一声,让人心肝微微一颤。 淬火完的铁针反射着寒光,梁川说道:“方琬姑娘你再试试现在的铁质地如何,是不是还像刚刚的针一样,一插便弯。” 方琬拾起一根针,这针与先前并无二致,她半信半疑地撩起自己的衣襟,衣襟的材质与梁川的一样都是很普通的粗麻布衣,这也是大部分平民百姓的标配。 方琬用力地往衣襟上扎了过去,针很随意地便穿过了衣襟,方琬眉头一皱,将衣襟对折了一下,衣襟的厚度瞬间增加了好几倍。钢针扎在衣襟上面,因为针还没有打磨,针头圆钝,虽然穿不透,但是针直挺挺地,竟然一丝弯曲也没有! 方天定以为是方琬手劲太小所以扎不穿,自己拾了一根针,握在手心,伸出大拇指想凭指力将这根针碾弯。他自恃手劲奇大,大拇指上已经用上了力气,没想到这手心的针竟然纹丝不动,硬度比先前大了十倍不止! “这。。。这。。”方天定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看来是成功了。”梁川笑呵呵地说道。 方天定牛蛋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嘴里干得说不出话来:“这。。这。。这放到锅里一勺烩咯就变这么硬了?” “刚刚你也看到了,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梁川乐呵地说道:“老方你也可以自己试试,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方天定不真不信这个邪,自己又拉了一批细针出来,下锅前自己还折弯了两根,确定这批针硬度都不高,至少手指一压很轻松地就能弄弯了。 刚刚梁川的做法既简单又清楚,他看一遍也就晓得了,很简单但是就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方天定照着梁川的做法从头到尾也自己亲手烩了一遍。 当他自己拿起自己炒出的那根铁针的时候,自己都傻了,经过一番热炒的铁针真的变的坚硬无比,真的就从铁针变成梁川说的钢针! “三郎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盯上了我家这破铁铺子,你这手艺肯定是高人传的,跟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鬼这么较劲什么啊。。” 方天定都有点急了,这些手艺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是世外高人哪里会有人会! 梁川无语道:“方师傅你这一个烂摊子说实话我还看不上,要让我能看上眼的还是你这个人,你手里的手艺才是值钱的东西,要这铺子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打铁。你问问你女儿我是做什么的,我是卖百货的,货行里哪一样生意不比你这卖命挣力气的活赚钱来得快?这针也是临时才想起来的制法,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你不要想太多了。” 方琬也急忙劝道:“爹你想什么呢,东家是咱们家的恩人,我刚还去人家店里走了一趟呢。” 方天定一寻思就知道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是老汉我说错话了,三郎你不要介意,老汉我今天算是开眼界了,真有人不会打铁却能打好物件的事,无师自通的事。。唉,算了不说,再多说这把老脸就丢人了。” 方法已经掌握了,以后就是生产的事了。不过按道理这种手艺是不传之秘,梁川就跟带徒弟似的手把手教与了自己。。 方天定扒拉了几下,将锅里的针一根根地找出来,这些针做好了还需要打磨一下,这样就会更加锐利,缝纫起来也更加好用。 “可惜了。”方天定嘴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梁川一听心里一个咯噔,难道自己的方法哪里有疏漏,急忙问道:“方师傅怎么了,哪里出问题了?” 方天定手里捻着几根弯曲的针一脸可惜地说道:“可惜了这针头都是钱啊,应该是刚刚翻炒的时候弄折了。” 梁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那弯曲的铁针,咦,这弯曲的针怎么有点像。。钩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梁川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一样让他欣喜若狂的物件又出现了! 把针头弄弯,上面再弄一个倒钩,这可不就是一个钓鱼的鱼钩嘛! 自己当初也想做几把鱼竿天天去南溪边上钓鱼,可是在集市上转了无数圈愣是发现这个时代竟没有卖鱼钩的!没有鱼钩可没办法钓鱼,除非有姜太公那样的本事。 为什么这时代没有鱼钩,就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掌握铁器的渗炭技术,铁的硬度不够,不能用来钓鱼。鱼钩太软,鱼的重量稍微一上来可能就将鱼钩拉直了,不仅鱼钓不到,钩也没了。 不是市场上的人不愿意卖,实在是这技术还没达到市场要求啊! “老方,你真是我的福将,你又帮我想到了一样好东西!” 方天定嘴巴喃喃地说道:“三郎这弯了的针还有人要吗?” “当然有人要,只是这就不叫针了,这叫鱼钩!” 方天定不知道梁川在高兴什么,不过看梁川的样子,这个兴奋劲应该是发现了好东西无疑了! 梁川开心地接着道:“老方你说,咱这鱼钩这么硬能钓起几斤的鱼?” 方天定亲手试过这‘炒过’的钢针,那硬度是杠杠的,至少自己手上百斤的力气都难以将它弄折。 “海里面的家伙老汉我没下过海不晓得,可是这江上来来往往也有几十年了,钓这里面几十下斤的小鱼小虾应该还能是受得住的!” 方天定嘴里说的小鱼小虾可不是真的小鱼小虾,笋江通海,咸淡水交会的地方海水搅动海床河床的淤泥,带来丰富的养料,这里的小鱼小虾可都是几十斤起步的!再加上这年头没有海船没有捕捞设备,更没有鱼网电鱼炸鱼的设备,海里面的鱼虾放肆地生长,跟梁川概念里的小鱼小虾根本不是同一回事。 后世因为过度捕捞,能下一盘菜的鱼基本都被人下酒下肚了,方天定后随便一比划,那小鱼的长度看着就有将近一尺,这可是有好几斤的份量啊,哪是是什么小鱼小虾。 不过即便于是这种一尺甚至数尺来长的‘大物’,现在的鱼钓也能扛得住了,因为鱼钓的硬度足够硬,如果不够,那就加粗,大钩钓大鱼,不怕扛不住。 钓鱼可是一项有趣的活动,费时费力还费荷包。可别小看钓鱼的花销,这爱好花起钱来可是不比玩单反还有玩小件,鱼杆要高性能的,一整套设备下来可是能花不少的银子。 关键钓鱼这活动有点像精神药品,可以让人上瘾,想戒可就难了。这个时代基本没有什么文娱活动,钓鱼无疑是一项能让人放松又能为餐桌加菜的好活动!下完地没事拿着鱼杆钓两尾鱼回家煮一锅汤,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一个钩子能用好久,梁川的脑子里已经盘算好了,这个生意也是一本万利,不愁销量的好生意啊! “老方啊我看你这店里也得招几个伙计,这样咱们的产量才上得去,总不可能一天就造那么几根针吧,这样有好手艺也是糟蹋。。呃。。”梁川转过身看了看方琬,一脸贼笑地说道:“我的伙计招弟现在也没什么安排,干脆就让他到你店里来帮忙算了,打铁的事你们自己拿手,但是让针退火结日晶这活就没那么难了,招弟来搭把手,你们干起来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等做得熟练了再请几个年轻的小伙计小徒弟,用不了多久你们轻松,赚的钱肯定还能更多!” 手艺人是怎么不怎么喜欢去请没有血缘关系或是不相关的外人来学自己的手艺的,老话说得好,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竞争就是这么残酷。 两个看着梁川,把这种可以算是传宗接待的好贵手艺看得这么随意,不由得对梁川肃然起敬。 “我回去要想想怎么推广咱们这个钢针还有新款的鱼钩了,想必不久的将来整个泉州府还有福建路的杂货铺裁缝铺都会对咱们的钢针爱不释手!” 第三百六十一章制作广告 梁川回店里之后,心情也是大喜不已,自己的店号称百货,可是现在卖的货物三三两两,连杂货也算不上,眼下多了一个生产作坊,还有两种市面上买不到自己独家垄断的产品,终于自己也能主动把握市场了。 招弟也多亏是年轻体健,挨了一记窝心脚在床上趴了一天,看见心上人来看望自己了,中气一顶那伤就好了一半,硬吊着一口气说什么也不肯在床上继续倘着了。梁川回来一跟他说以后他可以去铁匠铺帮工的时候,一蹦三尺高。 “三哥你的意思是以后我去看琬儿不用再藏着躲着了是吧。” 梁川不知道怎么说了,原来是想着把杨霸先的妹妹介绍给招弟当媳妇,这样招弟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还能把杨霸先这个优秀人才引到麾下,现在招弟竟然变成了偷腥的猫,自己懂得到野外来觅食。 “你都打人家的主意了,咱们男人要主动点,方姑娘都上门来看望你了,你还不敢去看人家,你胆子长腚上了?” 招弟听着梁川的话是在骂他,可是心里美开花了,这分明是在鼓励他呀,浑身上下一股子舒坦劲游走着,就像疗伤的圣药把那一记脚治好了七七八八。 “嘿嘿。。” “方姑娘人不错,关键他爹铁匠手艺也很好,你一窍不通,我挺看重这个铁匠铺的,以后指不定咱们还会再做出什么更好的产品出来,现在那里要做针还有鱼钩,这些都是别的地方买不到的,你好好学学,要是能把人家赚到手,老丈估计要把铁匠铺当嫁妆一并送给你,我寻思着以后铁匠铺子就让你去管得了!” 梁川是这么想的,招弟惦记着人家的姑娘,简单地说以后就是人家的女婿,再搞下去这个铺子说是自己的,倒不如说是招弟的,与其自己天天费心去管理这个铁匠铺,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直接让招弟去接手得了,自己也落得逍遥自在。 招弟一听两个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真的!” 这小子兴奋地拽着梁川的手,干活就得干自己喜欢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心上人的家活,那能不卖力吗? 招弟也不是没想法的主,他总不能一辈子跟在梁川的屁股后头转悠?那成什么了,梁川天天告诉他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连何保正那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也自己开始了新的事业,现在那蚊香不也卖得挺红火的。 家里是呆不下去了,如果能自己学一样手艺,不也是一桩挺好的事? “你先别急着高兴,身上的伤给我养好了再去,别落下什么后遗症,现在身体好看不出来毛病等老了就有你受的!” 招弟挨的那一脚着实不轻,这个世界除了天灾人祸,对人身威胁最大的就是伤病了,因为医疗条件实在太落后了,小小的一个伤寒可能就让一条生命永远地离去,如果是后世自己可以开车可以找各种三甲医院,可是现在自已有钱想找名医也请不到。 梁川瞪了招弟一眼,下了一个死命令:“再多呆个半个月,好利索了以后你想去哪我不拦着!” 招弟难为地说道:“半个月太长啦,十天成不三哥!” 梁川看了他这副姿态,叹了口气:“好吧,这十天那酒蛏一定要坚持天天吃,把体内的淤血排干净!” 招弟喜不自胜:“好!” 最近可谓是喜事连连,自己家里一个小生命即将要降世,没想到来清源招弟这个榆木脑袋的后生还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人生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缘份这东西太奇妙了。 第二天梁川一大早便出门去,找上了毕照升家门。 毕照升自从得到梁川的指点之后,整个人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拿出十二分的干劲,上天给了自己这个祖业一个重生的机会,自己可不能再作没了。 自从按梁川说的法子,那雕板用不着一板板重新雕刻,字顺可以重新排列,也就是一个字模刻出来可以反复使用,那效率高了数倍不止,眼下与客人约定的数量要眼成已经不成问题,不仅不用关门大吉,还能大赚一笔,简直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哟,三郎你来啦!”毕照升最近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隔壁这么近的梁川自己家也没有去走动,一心全扎在自己的印刷行当中,没想到今天自己的恩人上门来了,毕照升将手头的活一扔,炉子上升起火,准备温点酒好好招待一下梁川。 梁川一进门,店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梓板都收起来不见了,也是一块块都锯掉了,店里自然也就清爽多了。 “大伙都忙着哩!”梁川寒暄了一句。 “可不嘛,得多亏三郎你的法子太妙,我现在店里就自己几个老师傅,多雇人也是白瞎,就我们几个人绰绰有余了,现在印刷的没问题,就看后面成书时需不需要人手,你可不知道呀。。” 毕照升那张嘴叨叨起来没个完,炉子上的酒是上次想着醉生梦死时多买的,不多时那酒香味就慢慢地飘了过来。 春寒料峭,虽然过完年天气渐渐地回暖,可是北风不时地刮下来,还是让人浑身不舒服,有一口热酒是人间的一大享受! 两个拿着小瓷碗,一人一小碗地碰了起来。 “老毕啊,是这样的,我店里最近打算卖一些钢针还有鱼钩,但是这些东西市面上都没有贩卖,县民们可能不知道我店里的针和钩跟别人的区别,所以今天我来找大哥是想要大哥帮我印一些广告,这样我好到城里张贴张贴,造点声势,让大家伙都知道。” 毕照升不知道什么叫广告,也是一愣:“什么叫广告?” 梁川微笑道:“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跟城门边上贴的告示是一个意思!” 毕照升心想梁川的想法多,自己又没做过,就怕没办法让梁川满意。 梁川看他面露难色,说道:“你也不必担心,我这广告很好做,就跟你们印书一般,只是我的广告更简单,连装订也不需要,往墙上一贴就是了。” 梁川说完便细细地将广告上面的广告词还有样式告诉了毕照升,拿来笔墨,自己还在纸上画了一个样式。梁川画的款式简单让人一目了然,上面几个字:万达钢针上好精铁耐用实用独有针眼坚硬无比。 上面还画着一个女人,正在低头做着女红,两根大大的针交叉在旁,不同的是针头上面有一个圆圆的大洞。 “三郎你这针跟别人的不一样啊,上面还有一个穿针的眼,那些个绣衣的娘们肯定很喜欢!” 梁川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又拿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钩叟,手里拿着一把鱼杆,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鱼钩!下面也同样写着几个字:万达鱼钩选择用精铁钓尽笋江河鲜钩不弯鱼不脱。 旁边备注了几个字钩脱包退! 两个图毕照升一看就知道,这刻起来不会费什么事,图样都有了,其他就跟喝水一样简单了。毕照升拍拍自己的胸膛对着梁川说道:“三郎你放一百个心,这事包我身上了!” 梁川嗯了一声:“你帮我一样印个一两百张,我到时候让招弟去城里到处贴!只是老毕,这个要多少钱?” 这大概就是历史上最早的小广告牛皮癣了吧,整个大街上本来干干净净的,现在便宜了自己。 “三郎这事包我身上,你回去等着,钱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本来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初来清源房子还是找你租的,你对我多有照顾,这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这是找你做买卖,你开门做生意的现在也不容易。。”梁川一听毕照升想为自己白做,自己哪里能去占他这点便宜! 毕照升把脸一板:“三郎你见外了不是!本来老哥哥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我忙着赶工也没时间去你那道谢,难得我这里还能帮上你的忙,一点小心意你就让老哥哥我尽到点人事成不?” 人情这东西要还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照升更不会把这次帮梁川的忙当成是还了他的人情。梁川给他的恩太大了,大得有点像再之恩,如果就当自己替他印几张‘广告’就还恩了,那不是翻脸不认人是什么,狼心狗肺! 梁川见毕照升坚持也就没再客套,两个人把了几碗酒,肚子里暖暖地,梁川怕耽误人家忙工,也就先回了店里。 一到店里就看到了方琬。 方琬带来了三百多根新炼制出来的钢针,每一根竟然都做得一般大小。针上面散发着光泽,梁川拿起针试了试硬度,每一根针都是坚硬无比,扎在手上血珠子立时就冒了出来! 可以了,这东西能在店里开始卖了! 招弟跟屁虫一样跟在方琬的身边,虽然梁川吩咐他十天后再去铁匠铺,可是并没有说他不能下床啊,方琬一来就陪同着到处转悠。店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姑娘大概就是招弟的心上了。 梁川也不想多掺和他们的儿女情长,说多了自己就讨人厌了。看着新送来的那些针,梁川心想,自己怕是得上街去推销一番。 第三百六十二章清源浣妇 荡宋第三百六十二章清源浣妇针和鱼钩这种物件都是极小极容易丢失的物件,你要不看着,一转眼就能丢好几个,而一根针和一个鱼钩都是好几十文钱的定价。这价格在放在凤山会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可是放在清源人们普遍收入都极高,这还算不得什么大钱。 蚊子再小也是肉,今天丢根针明天掉个钩这个生意也不用做了,为此这两种小物件都是放在苏谓的眼皮子底下,这老儿做事心细如尘,眼里容不得砂子,别看小眼睛都快合上了,可是看什么事比其他人都清楚,就由他负责着这两种东西的销售。 郑若萦也是奇怪,自己的淘宝店也开张一些时日了,可就是不见上门买糖的,自己可是很看好这些糖的,难不成清源人都不需要? 这几日她心里有心事,听说艺娘怀有了身孕,本来是应该替艺娘高兴的,可是她心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怎么也放不下,几天才缓缓地释怀。 这是什么原因,一种酸酸的感觉在心头涌动,每每看到梁川这种感觉就更是强烈,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好像一个出家人一样不染红尘,现在却掉到尘网里不可自拔。 这一天,她来到梁川店里,只见店里来了很多妇女,他们围着苏渭有说有笑的,讨论得热火朝天,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恩怨。 “唉我说,秀儿说来她来月台寺上香,门口有一家杂货店卖的针质地特硬而且还能穿线,特别好用我看应该就是这家的针了吧。” “错不了,这针往身上戳都能戳死人,我扎了一下手心立马见血,可不硬嘛!” 这些女人一人一句话,苏渭只是陪着笑,嘴里滔滔不绝地讲着这针的材质,硬度各种工艺,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对男人来说连说都懒得去说,但是放在女人身上就值得好好讨论一番了。 绣花针的事,苏渭哪里会晓得,都是梁川教给他的,活了一辈子都是靠一张利嘴把死人说活,把活人说进棺材里,几十年来别人都得了老年痴呆,后观他,越来越来精,一副猴脑子似的,梁川一举一,他就能自己反出三种话来,反正是把这针和钩往天上捧,女人做针线的最分得清好坏,这针她们一摸就知道肯定好用,再被苏渭一灌迷魂汤,个个抢着挑那些品相好的针头。 她们对鱼钩倒是没什么兴趣,女人嘛,家里的事都够忙活了,谁有功夫往河边一坐一下午的,哪家的男人也不肯答应。 女人一传十十传百,平时午后没事,都是拿着针线拿出自己家男人的破衣烂衫坐在太阳底下,唠点家常说几句闲言碎语,等说完的时候衣服也补个差不多了。针和线好不好在她们的口碑里,她们也传得很快,一个介绍一个的,一天里来店里买针的妇女就没有停过。 苏渭卖力地介绍着这种新型良针的好处,都快成了妇女之友了,这些中年妇女发起浪来可是没羞没臊,索性苏渭可是官场也滚过的老油子,那脸皮城府比墙还厚,跟这些妇女打起哈哈来,那是关公战秦琼,一点都不带怵的。 郑若萦看着自己惨淡的经营,再看看这里热火朝天,心里直闹腾,这个梁川直是不安生啊,生意这么快就起色了,瞧瞧这热火朝天的劲头! 妇女们挑完针本想扭头就走,一看店里还有卖竹编。她们拿起这些精美的竹匾,竹篮上下打量,嘴里不住地称奇,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家店呢,这竹编的质量也很不赖啊! 一问之下,这价格比别的竹编店里卖的价格便宜了接近两成!一个竹编一般也有百来文钱,价格一上一下就差了将近几十文,这些持家的女人平时买把葱,为了一文钱都能杀半天的价,现在能省几十文钱而且质量比别家的还好,哪有不让她们心动的道理! 清源也有几家卖竹编的店铺,可是他们不一样呀。店里的竹编要是从外地进货来卖的,要么就是自己花大价钱请师傅直接在店里编的,那价钱成本自然比梁川要高出不少。梁川在凤山给村里的女人发的工钱,都足以让村民高兴颤狂的,可是那点钱换到清源的师傅眼里,他们宁愿不干,钱太少了。。 成本能控制,梁川自然价格上有优势,而且凤山的毛竹生长了几百上千年,根根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上好毛竹,质量优得没话说,清源的女人眼尖,一看这些就是便宜的好货,怎么可能会错过,一时间不仅仅钢针的生意开始打开局面,连竹编的生意也开始起色了。 “你来啦。”梁川从楼上下来,身上穿得比平时周正,一看就是要出门办事的模样,看到郑若萦出现在自己店中,摆摆手与她打了个照面。 “你现在店里可是火热啊,不像我那小门面,冷冷清清的,连只麻雀也没有!” 梁川听得出他话里面的酸意,只是匝匝嘴,多说话不是惹这个丫头生气嘛! 郑若萦见他不作声,继续问道:“今天穿得这么整齐打算去做甚?不会是去找那个叫小芳的姑娘吧?” 梁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哇,感情这女人敢偷听自己的墙脚! “什么小芳,哪个小芳,本大爷今天是要去谈生意,什么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小事我可没功夫去搭理!” 郑若萦翻了翻白眼:“哟,不知道大爷去哪里谈生意啊,小女子最近店里生意也没见起色,能不能带小女子去取取经,让小女子也学点本事长点见识?” 两个你一言我一句有的没的就像在斗嘴一样,旁边许多不时侧眼过来准备看热闹。 梁川心想带着她也不吃亏,便道:“大爷要去破柴巷,你想跟就来吧!” 此话一出,店里所有的女人更是带着一种仇恨的眼神齐刷刷地从梁川身上刷了一遍。 破柴巷坐落于东街,说是巷可是大路一条,路两旁各种酒楼还有青楼云集密布,明娼暗娼多得不可计数,可以说是清源第一等风流烟花地,这里有点类似兴化的金楼,也是一个彻底的销金窟,男人们在这里挥金如土,流涟忘返,正是家庭矛盾发生的最直接导火索,轻者口角重者家破,清源的妇女一听自己的男人要往破柴巷飘,恨不能立即掐死打死,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家的男人掉进这个污水坑。 所以当梁川说出要去破柴巷的时候,这些妇女就带着有色眼镜来看梁川了,这谁家的男人,大白天的就敢往窑子里跑,那到夜里了还不直接住下了? 说实话她们可是误会梁川了,梁川也听毕照升当初介绍过这条破柴巷,里面烟粉极多,确实是男人向往的天堂,可是梁川是个好男人,现在艺娘怀着身子呢他哪里会想着去外面沾花惹草,再说了,人家兴化头牌就在自己身边,还用得着去找清源的花姐吗? 姑娘多的地方衣服就会多,浣衣补衣的勾当自然也就多了,有补衣就需要针,上门去推销看看能不能批发一点针出去,做零售的来钱太慢了,这才是梁川去破柴巷的真正目的。 郑若萦可不知道这个细节,换了身男装就跟梁川上路了。她是想从梁川身上学到一点新颖的技巧,怎么把他那个店搞得那么火热。梁川肯带她,她都是喜出望外了,哪里会去想里面的门门道道。 两个人一行来到了破柴巷,果不其然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各种青楼酒肆,活脱脱一个快活林。 梁川眼睛看得都直了,虽然是大白天,可是有一个词叫白日宣、淫,街上到处都是拉客的流莺,一个个姿色不错,大白的就开始做起了生意。 郑若萦气得银牙欲碎,特别是几只大胸脯的流莺看郑若萦这个白面小生长得比她们还水灵,那是不由分说拽着郑若萦的手就往把她往青楼里拉,吓得郑若萦惊叫连连。 这几只流莺一听郑若萦的声音又细又尖,喉头没有任何凸起,敢情也是个雌啊,顿时失去了兴趣,放了郑若萦自由。 郑若萦面带眼泪恨恨的看着梁川,这哪里是来谈什么生意,分明是为寻欢作乐来打前站的吧。 梁川看着她哀怨的眼神,苦笑道:“大小姐可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我可没逼你!” “我真想看看你谈的什么生意!” 梁川领着郑若萦找到这破柴巷最大的青楼——香酥坊!,街边先是买了几块菜粿,两个绕到香酥坊的后头,只见这里一间伙房,里面庖子做着各式精美的菜肴,厨房的旁边是一间洗衣间,上了年纪的大婶抱着一撂花花绿绿的衣服,走进洗衣间里。 梁川伸着脖子往里面探了探,只见里面好几个浣妇,有的低头搓着衣物的,有的正在缝补,各有各的忙。 “都忙着哩,各位婶娘好哇!”梁川提着菜粿自来熟地走进去套近乎。“天冷,各位婶娘吃点粿子暖和暖和!” 第三百六十三章辽国使者 荡宋第三百六十三章辽国使者“哎哎哎,那个小伙子,这可不能乱进,回头让妈妈看见了,又得责骂我们几个老骨头了!” 梁川刚一探头,一个大娘就拦下了梁川,伸出手将梁川往外推。 梁川一脸陪笑,将菜粿往这个大娘手里递:“给婶子添麻烦那我就不进去了,是有个事想请婶娘帮忙!” 那浣妇看了看梁川手里的东西,又听他说不进来,便按下性子问道:“我们只管浣洗,能帮你什么忙?你莫不是想偷坊间哪个姑娘贴身衣物?老娘我最恨你们这些无胆匪类,个个净做些腌臢龌龊的勾当!” 郑若萦本来心情很差,现在一听这话,立马就乐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有脸笑!真的不知羞耻,都是些什么人呀,逛窑子还敢这么猖狂!”这个婶娘极具正义感,竟然越说越气,说得梁川脸都有点发烫。 郑若萦跟着一起被骂,虽然一袭男装,她只敢把头低下来,万一被人认出来,女儿家来这种地方更会被人指着鼻子说闲话。 梁川连忙说道:“婶娘你真真误会啦,这个是我妹子,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比楼里姑娘还白嫩,您再仔细看看,连喉结也没有!” 那大婶凑近一看,哟还真看不到喉结,细细一看眉眼间还真有一股子风情,真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模样! 大婶一拍大腿:“哟天杀的啊,老娘活了半辈子头一遭见人逛窑子还带自己妹妹的!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难道是想把自己妹子扔进这窑子!” 郑若萦还在偷笑,忙解释道:“婶子瞧您说的,我也没那么笨让我哥给我卖了是吧,我哥是带我来谈生意的!” 这伙中年妇女可听见新鲜事了,一伙人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质问道:“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听说有人带妹妹来青楼谈生意的,谈生意你可去找龟公妈妈啊,你们当我们是三岁小孩?” 妓院窑子可以算是这社会最肮脏的地方,这里没有亲情没有义气,只有赤裸裸的买卖与勾当!他们见过多少人样兽心的畜生把自己的妻子女儿甚至是老娘卖到窑子里,拿了钱连人性也不要了! 梁川也不废话了,直接就掏出了揣在怀里的钢针,有些事只会越描越黑,因为对方已经对你的印象先入为主了,干脆就开门见山! “婶子几个你们帮我掌掌眼看看这个针好不好使!” 这些个女人平时最常与针线打交道了,一看梁川的针黝黑发亮,泛着一股子亮光,针尾还有一个小洞,立即拿起针把玩起来。 “嚯,这针好硬!”一个大婶拿针捏了几下,硬度大大地超过了她们使用的钢针! “这针可以不绑线,线直接穿过后面的针眼你们可以试试好不好用!”梁川试探地说道。 几个人一试果然这线比原来的针要好使,顿时个个眉开眼笑的说道:“小伙子你这针哪里买的,告诉婶子!”浣衣针衣从来都是一个行业,东西好不好用浣妇们一看就看得出来! 梁川笑道:“今天我来就是给各位婶子送温暖来的,这针呀就送别诸位每人一根了,只是以后诸位可要替我们万达钢针多多美言广而告之才是,有人想买的话就推荐到承天巷的万达商铺去,全清源只有我们一家自产自销,走过路过可不能错过啊!” 梁川的针一传十传百,立刻在破柴巷里引起了轰动,这些大婶有的是贪小便宜,有的是真看中这种新型钢针的优点,慕名而来。梁川仅仅是付出了几十根钢针的代价,就做了一次相当成功的路演,这些个中年妇女个个拍着胸脯跟梁川保证,以后要买针肯定只买他们家的,因为太好用了,而且质量比其他家的要好得多! 拿下了破柴巷就相于是拿下了清源的缝纫市场的半壁江山,梁川略施小计便收买到了无数妇女的青睐。 “你这几十根针也要好多钱,就这样送出去,真是阔绰啊!”郑若萦对着梁川说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哦不,这叫以小博大,有进有出细水长流,咱又不是貔貅,光想着赚一毛不拔这有点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 郑若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点赞同梁川说法,她们这个时代的观点与梁川不同,他们是能开源节流则尽量省,少花一点就是多赚一点的观念深入人心,哪里有梁川这种超前的想法。 两个人目的已经达到了,这种是非之地也不想多呆,便打道准备回府。 刚从后巷走出来,走到香酥坊的正门,两个人正低头说笑着,迎面撞上来一个大汉,大汉与郑若萦撞了个满怀,郑若萦唉哟一声,倒弹回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梁川正准备发作,一只手去拉郑若萦,眼睛看向这个大汉,他自己身高是比较高大的,一看这个人竟然跟自己一般高大,大圆盘子脸,两个眼睛眯得只有一条缝,在那张硕大的脸盘上显得格格不入!这个人一看就不是汉人的长相,又不太像化外人,因为他们也是黄皮肤黑头发。 一个想法在梁川心头涌现,难道他们是少数民族的? 这个大汉后边还跟着一大群人,梁川眼睛扫了一圈,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孙厚朴! “宋猪就是宋猪,走路都不抬头看天的,竟敢冲撞本天使!” 这个猪头一样的人竟然自诩为‘天使’,梁川瞳孔微缩,听着他的晦涩的口音更回断定了,敢叫大宋人民宋猪的没有别的,要么北面的契丹人要么西北的党项人! 梁川拉起坐在地上的郑若萦,疼痛让郑若萦的眼圈瞬间红了,梁川给她裤子拍了拍,不经意间拍到了她的屁股,不过梁川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郑若萦因为顾着疼其他的也没有多想,连屁股这种私密的地方被拍到了也没有觉察。 但是这一切可都看在孙厚朴的眼里,他不敢相信这才短短的半年时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竟然变得这么亲密了,虽然这个人穿着一身男装,可是这个人除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郑家大小姐还是他人吗?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清源,而且怎么一身这种打扮,孙厚朴此时心里就像井里的吊桶七上八下,无数个念头闪过他的头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倒是梁川先开口了,梁川眼睛直视着孙厚朴,眼前这个大饼脸汉子或许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可是跟梁川半毛钱关系倒是没有,孙厚朴不一样,这小子口口声声说要追求郑若萦就是这种追法?自己的心上人在眼前被人羞辱竟能无动于衷?就这种怂包还想打郑若萦的主意? “孙公子多日不见更是红光满面,大白天的好雅性跟人逛窑子!”梁川的话里充满了讥讽,故意想让这个孙厚朴难堪。 孙厚朴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未及答话站在他跟前的这个大汉就因为梁川对他的无视愤怒地说道:“大胆宋猪,你敢无视本使!” 孙厚朴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拦下这个准备发作的大汉,低声说道:“大人咱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宜张扬不宜张扬啊!” 这个使者就是辽国的使臣了,不过现在两国处于和平时期,他既不是辽国正式派出的使臣,也不是朝庭任命的使臣,而是辽国内几个权臣私下派到大宋来的,走的是私密路线谈的是私事而不是国事,到了清源连清源一方之长的赵惟宪都没有接到任何的通传,要的就是不想让朝庭的任何知道,更不想让辽国的一些有心之人知道。 孙厚村心里叫苦不迭,这也是倒霉催的,碰上这个种猪般的辽国使者,还大白天的就硬要来青楼里喝花酒,哪里有人白天喝花酒的,夜里喝不好吗?可是好说歹说这个使者精、虫上脑就是等不及了,白天就要来。 这也怨不得这个辽国的契丹人,大宋的姑娘跟水似的,不像他们契丹的女子。契丹的女子身子板跟他们都有得比了,眼睛也小皮肤又黑又黄,一点都没有宋人女子的风韵,他到了大宋看到处都是可人的女子可是挠得他心痒得不行,肚子里一把邪火早就压不住了,这才让孙厚朴带他来狎妓。 照他们契丹人心性,哪里会看得起孱弱的宋人,梁川冲撞了他,他正准备发作,一听孙厚朴的话才想起自己临走前几个大人交待的话,此行身份一定不能暴露,否则他们也得跟着被拉下水了,回去一定饶不了自己。 想到此节这个使者愣是憋回了自己肚子里的火气,一甩头眼不见为净。 郑若萦冷眼看了一下孙厚朴,她同样没去理会这个野猪一般的什么使者。孙厚朴竟然会逛青楼这个让她太齿冷了,嘴里冷冷地说了一句:“咱们走吧。无耻。” 无耻这两个字是说给孙厚朴听的,孙厚朴那个屈啊,这他娘的都什么跟什么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净碰上不顺的事! 第三百六十四章半夜火拼 荡宋第三百六十四章半夜火拼孙厚朴看着郑若萦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是急得如火炭炙烤,可是他现在身怀要事,只能眼睛干看着,手伸出去想拉她回来,还没提起来又不甘地放了去下,满脸赔着笑将这个辽国来的使者送进香酥坊。 梁川看孙厚朴连一句解释一句挽留都没有,心也彻底寒了,便不再搭理这个人带着郑若萦回承天巷。 其实男人逛青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甚至在这个歌舞升平的北宋中期,北宋最辉煌的时候,百姓手里头有钱,民间的资本大大超越历史的任何一个朝代,人们开始想着怎么去享受,上青楼是一件风雅的事情而不是纯粹去发泄的。 当然这个辽国使者不一样,他不懂什么叫风雅,他只是看到大宋的女子那已经三魂丢了一魄,把持不住了,纯粹想去发泄一下自己野兽的饥渴。 此时的孙厚朴恨不能宰了这个北蛮子,可是又发作不得,这个人关系到自己上位,得罪了他等于是拿自己的前途身家开玩笑。理智与野心压下了他心头的怒火,不舍地目送着郑若萦头也不回地与梁川离去。 辽国使者朝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去,别让这两个人溜了。得罪了自己不让这头宋猪出点血他心里哪里肯罢休! 郑若萦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撞那一下屁股结结实实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她的柔软的臀部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平日坐的椅子硬一点她都不会坐,这一下想坐也不敢坐了,疼呀! 伙计给她拿了一块小软垫,又打了一盆热水,郑若萦有个习惯,从外边回来总要先洗漱一番,这种注意个人卫生的习惯不可多得。 “唉。。”郑若萦坐在软垫上没由得叹了一口气,手托着椅子的扶手,眼睛幽幽地望向店门外。 梁川看她这副模样安慰她道:“小孙这大半年没见到,没想到一碰到竟然在妓院。。”梁川偷偷瞟了一眼这个丫头,然后说道:“男人嘛,喜欢个红粉知已情场得意的不是很正常嘛!” 郑若萦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朝梁川罢野猫发狂般吼道:“我再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你少跟我提他!” 郑若萦一动怒,屁股又挤压到了,疼得哟哟直叫,梁川惹不起还躲得起,赶紧离这个正在气头上的母猫远一点。 一路上梁川都在想,孙厚朴当初说去河北做生意,怎么会跟这些契丹人纠缠在一起?难道他说的生意是做的辽国人的生意?在梁川印象里,大宋是严格控制这些商品与北辽西夏的流通的,说白了就是要卖可以,在朝庭的监视之下,民间可不能随意染指朝庭的这块大蛋糕,不仅是要达到控制影响两国的经济的目的,还当成战略物资来对待! 孙厚朴家以前是做走私起家的,难道他现在想走私茶叶到辽国? 梁川一想到这个事眉头就皱了起来,嫖妓怎么说也是个人生活作风问题,通敌卖国做汉奸就是民族的败类了。。如果孙厚朴真的与契丹人勾搭成奸,那这个事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而且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郑若萦委身于一个民族败类身上,她需要的是一份安宁,而不是跟着孙厚朴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个事还得先了解清楚。 果不其然上半夜店里的门被敲开了,招弟开门一看门外空无一人,地上却留下个信封,招弟出门望了望,四下无人连忙将门合上,把信交给梁川。 梁川听招弟讲门外无人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上门来了。小心地将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没有写什么长篇大论,只是写了几个大字:危险速离! 梁川看完冷笑一声:“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还真的敢打你爷爷的主意,这里是大宋不是你们契丹,比狠老子让你们有来无回。” 招弟站在梁川边上见梁川自语自语说的话又让人发寒,除了大蜚山那次他可没见三哥这么动怒的了,低声问道:“三哥纸上写的什么,这人也是奇怪,又要送信又不想让人看见,难不成有人想对咱们不利?” “招弟这次你可算猜对了,去,让大家伙这几天睡觉都别睡得太死,最好穿着衣服睡,有听到什么响动立刻到我屋里来,千万别出去,防着的菜刀柴刀斧子之类的不要离身,这次只怕比大蜚山那帮人还更不好惹!” 招弟想起大蜚山那帮人杀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比他们更好惹,身子竟然微微的有发颤,他知道现在事不宜迟,赶紧整个店上下将所有人都唤了起来,将梁川的吩咐告诉了大家。大家知道梁川平时都会让众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可是事后无一不证明梁川都有先见之明,带着大家躲过了无数次的危机。 众人没迟疑,立即起床穿好衣服,得亏现在是还是深冬初春,否则穿着这些衣物睡觉,不被热醒才怪。 大家得到梁川的指示后其实也没有了睡意,躺在床上一直担心会有事发生,但是窗外除了北风的呼啸哪里还有半点其他的声音,不多时他们又睡着了。 直到下半夜夜黑风高的时候,几声尖锐的金属撞击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咣咣咣,原来无人的大街露头出去一看,只见街上密密麻麻的两拨子黑衣人,都是抄着明晃晃的钢刀,刀刃与刀刃磕碰之下那火花显得格外显眼。 大家伙虽然在凤山也看见死人,可是那时候都是躲在后面的,真正的打斗场面没几个人有见过,现在见到真刀互砍一个个都有点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的感觉,感紧按着梁川的吩咐,聚集到梁川的房间里。 只见梁川早就坐在了床沿,手里拿着一块布正在擦拭自己的大斧子,弩箭的弩弦早就扣在弩机上,正挎在梁川的脚边,另一边满满的一篓子弩箭,如果这时候有人冲进来,大家丝毫不怀疑,要么被梁川劈死,要么被梁川射死! “你们今天都呆在我这里面,没我的声音绝对不能开门更不能出门!” “东家。。!” 说完梁川自己走了出去,众人还没来得及挽留,梁川让招弟在屋子里把房门扣上,自己碰碰碰地走下了楼梯,到店门口从门缝里观望着门外面的情况。 外面两拨人都是一水的黑衣黑裤,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夜色下除了手里的钢刀制式不一样,站的位置不同,其他的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梁川都被搞糊涂了,其中一拨人估计是今天得罪的那个契丹人派来的,但是另一拨人是谁?自己在清源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还有好汉肯替自己出头,真是难得啊! 其实这完全是梁川的想多了,头一拨人梁川猜的不错,就是那个小心眼的辽国使者,今天他等梁川回来以后就让小哨跟着梁川,摸清了梁川的住处想趁着夜黑风高将梁川做掉,在他们眼里杀个宋人跟宰一头猪没什么区别,反正过两天屁股拍拍就回大辽了,大宋的捕快官府他们去哪里查? 跟到了梁川的家一行人都是辽国的兵还有一些辽国早年布署在清源细作,也就是俗称的特务都是有些手段的猛人,对付一个平民略有点杀鸡用牛刀的味,况且这是下半夜了,一个人防备力最低的时候,他们正想着早些将梁川给做了然后还能回香酥坊讨两杯酒水赏呢,没想到刚到巷口意外发生了! 巷子的另一头赫然出现了另一批与他们一般装束的贼人!开刃的钢刀还有嗜血的眼神与他们如出一辙,契丹人带头的一愣,也是脑海里闪过无数的想法,想的最直接的还是糟糕了只怕是暴露了被大宋的官府盯上了,派一队黑衣人出来把他们做掉来日朝堂之上两国对质宋人只要推脱是被盗贼杀了他们就是,哪里还用得着多辩解? 不用想了肯定是这样,奶奶的本想只是杀个小老百姓没想到对头竟然有官府的背景,这是引蛇出洞啊! 虽然梁川没有介绍过自己,可是此时这个契丹人的头领已经将梁川想成一个满腹心机背景深厚的高人,自己的后背流满了冷汗,狗养的安排了自己这么一个任务,抢什么风头啊! 最要命的是他们还不能开口,一开口那浓浓的北方口音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眼下只能看着对面的钢刀干瞪眼! 其实这纯粹是这个北蛮子契丹佬想多了,在他们的眼里宋人就是阴谋与诡计的代名词,能这样想宋人也不奇怪。但是他也不想想,宋人想撇清关系有的是方法,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对自己动手还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把他们全宰了一把火烧了辽国还能放一个屁不成?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源堂姓董的董青山带的青皮打手。。 第三六十五章半夜火拼2 荡宋第三六十五章半夜火拼2董青山此刻心里骂娘的声音如果释放出来一点也不比这个契丹头领的小,他的心里早就将梁川的祖宗十八代问侯了一个遍,可是骂归骂,眼下的情景让他也是有一点骑虎难下了。 清源堂眼下老大年事逐渐大了也晓得放权的道理,堂里的事务现在都让他们四大金刚开始主持打理。既然是四大金刚那肯定有个一二三四,可是偏偏他董青山野心最大却排了个老幺,有些事情他想发话说出来听他的人却没有几个。 就拿方天定这个铺子的事来说,董青山满心想占了方天定的这个风水宝地然后搞个游船画舫,然后在上面搞个青楼做一点皮肉生意,这个绝对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可是他一说出这个方案就招到排在他前面的三大金刚的反对。 四大金刚里老二和老三正是当年在兴化大狱里给石头做保镖的那两个人,当初郑祖亮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才请动了这两尊真神为自己的宝贝儿子保驾护航。 其实清源堂本是一个自诩除强扶强的江湖帮派,平日里也收一点保护费,但是不会去那种特别赤裸裸的伤天害理的事情,老二和老三更是把道义放心头,一听董青山要强占别人的家然后还要开妓院,说什么也不答应这种事,再说了据说那个铺子现在已经被梁川盘走了。梁川是什么人,当初要不是梁川出手救了石头的命,他们受人之托就要负了人家了,这变相地就相当于他们也欠了梁川一个人情,恩公的产业自己能去推了,那还算人吗? 四大金刚里老大也是极有正义感的人,四个人有三个人不同意找梁川麻烦这件事,董青山是什么人,那是眼高于顶手狠心快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心想就直接把梁川做掉算了,等生米煮成了熟饭堂里的人也没什么闲话可以说了,于是今天夜里叫了几个得力的干将,一水的黑衣操着家伙就奔梁川来了。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对面无论是人数装备还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比起他们这帮人是只强不弱,关键人家硬气得狠,直对直的一句费话也不多话,两帮人就在小小的承天巷里对峙着。 董青山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面这帮人不用问肯定是梁川的人,难怪这厮胆上长毛了敢来冒犯自己清源第一大堂口,跟自己抢地盘,原来也是道上的狠刀子,有备而来!娘的老二老三这两个混蛋不仗义,知道这小子底细背景这么强竟然不拦着自己让自己吃这么大一个闷亏!你们两个走着瞧,哪天落到老子手里不弄死你们俩! 两拨人就站着,冷冷地互相看着,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是又怕吃了对方的亏,巷子里此时显得格外的寂静,连喘气的声音都有点明显,夜风吹过让人手心里都沁满了汗。 梁川在店里看了半天这些人竟然跟雕像一样动也不动!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两帮人万一汇合成一拨人一起来对付自己,那就真的让李初一来也没用了。 你们不动老子帮你们一把! 梁川端起那把弩,搭上一根箭,从窗子上找了个空档,偷偷的便朝着左边的这拨人放了一支冷箭。 冷箭嗖的一声还有弩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这一箭不出意外的也成了两帮人火拼的导火索! “娘的!”左边的这帮人正是契丹人,在他们眼中对宋人最讨厌的东西,宋人的弩绝对能排得上前三! 契丹人自认是铁的传人,在他们眼中宋人的血性还不如那吃草的羊来得凶悍,但是这些羊都不如的宋人天生也不用流尽血汗去学习骑射,他们自从发明了那邪恶的弩,射术射程甚至比他们草原上最强大的射手还来得要强大! 宋人不管老弱病残,只要那手指头还能扣动扳机的,就能用那种手、弩站在女墙之上与草原最英勇的好汉对峙,这对契丹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圣宗与萧后在真宗景德元年大举攻宋,宋军在澶州前线以伏弩射杀辽统军使萧挞凛,表面上看都是契丹赢得了这场战争,还与宋人签了耻辱之极的澶渊之盟,可实际上呢宋人不仅元气无伤我,反而是让契丹勇士士气受挫,从此面对宋人的硬弩再也威风不起来! 自认以弓马夺天下的契丹人在大宋的弩面前就是虎它也得趴着!所以他们无比憎恨这种武器,今天这帮人竟然用弩箭来射他们,再者他们清楚得很,弩这种东西民间是绝对不允许拥的,与铠甲一样,一经发现只要一副就能以谋反定罪,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区,除了宋朝的官兵还他娘有谁敢用这下三滥的武器! 契丹头子嘴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抄着钢刀就朝着对面的清源堂黑衣人扑了上去。 清源堂这帮人刚刚听到那一声催命的弩箭破空声,个个心里一寒,接着就看到对面有人吃了暗亏,他们还以为是对面施的冷箭。。然后就是看着对面的人发狂地攻击过来,他们的头皮有点发麻,在清源说狠还有人比他们清源堂更狠吗,除了码头那些苦力,但是他们不可能这么有组织啊,难道真的是这个梁川自己的人?今天设下套子想吃了自己,没办法了,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两拨人短兵相接战在一起,契丹人不愧是战斗磨练出来的战斗民族,虽然下了马可是在这种战斗中还是明显能压制,占据着战斗的上风。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个小巷地方太小了,他们大开大盍的战斗方式完全发挥不了来。 反倒是地形的因素加之清源堂人的常年就是巷战,街头厮杀跟家常便饭一样,大家都是互相配合出来的巷战技术,借此也不至于被契丹人打得太狼狈。 场面上竟然呈现着四六开的火热场面。 杀得正酣两队人马都互相为对方的战力感到惊骇,在这种小地方竟然有这么善战的队伍,不是有备而来鬼都不信!董青山和契丹头子各自心里叫苦不迭,这趟买卖怕是要赔不少老本了! 两边人一刀一刀小巷里已经躺了不少的人,大部分是清源堂的人,这动静太大,许多居住在承天巷的居民早就发现了街上有人械斗,可是他们哪里敢出门露个头,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嘛! 这时候又不像后世有电话,躲起来打个110让警察来就行了,这得出门去官府报官才行啊,谁敢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其实清源的官府早就接到了群众举报,在承天巷有数十名穷凶极恶的歹人正准备为非作歹,他们又不是傻子不等打完再来承天巷走一圈,难道来跟他们玩命不成,今天衙门里当差的可才一二十个兄弟啊,怎么跟人家几十号人拼? 梁川看他们打得火热,今天这两帮人不管是哪一帮人来找他麻烦他都高兴死了,阴差阳错竟然变成了两帮人火拼,这简直比天上掉金子还让人高兴。 眼见两拨人打得差不多了,地上伤的爬的不计其数,鲜血流了一地,梁川一手抄起自己的两把斧子一手将店门一拉,跳将出去,左右分拿一柄硕大开山斧,站在店门口对着两拨人大吼道:“兄弟们莫怕,三哥来帮你们!” 梁川的两柄大斧在月光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在场的人看那柄斧子无不心惊胆裂,这哪里是斧子,这简直是门板儿差不多啊,就算是他们契丹最骁勇的战将,有几个能用得了这么大的板斧?董青山同样看得脸色煞白,这种街头打斗往往就意味着战斗力的大小,他混了这么些年,可没有见过这么要命的家伙啊! 梁川抄起斧子往人堆里一扎,见人就砍,反正都是冲自己来的,绝对不会存在误伤的事,左手一个右手一排,人群里砍瓜切菜一般,挨到了骨断,砍到筋折,反正就是没有一回之将。 此时的承天巷仿若一个屠宰的修罗场! 梁川屠宰牲畜一般,两双眼睛杀得通红,这几天憋的气就想一口全吐也来,两柄斧子舞起来呼啸着隐隐带着风声! 两帮人本以为这斧子这么巨大重量定是不轻舞起会很吃力速度极慢,可是他们都想错了,斧子在梁川的手里就像一根柳条一样轻盈,比他们挥钢刀还轻松写意。 这种场面谁还敢靠近梁川,一个个哭天抢地的唯恐避之不及挨上一下小命可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以梁川为中心,快成了无人区,大家还是互相砍着,可是没人敢去碰梁川。。 契丹人此时眼泪都快下来了,都说宋人不善战,这不是自己亲眼见到谁人相信?他们善战但是也怕死啊,打没有战斗力的宋人他们个个积极得不行,碰上梁川这种硬茬,骨子里的怂劲就出来了,谁还不是个人嘛! 此刻,两拨人都认定梁川是在帮对方的人,因为刚刚梁川出来的一句兄弟我来帮你了,他们哪里还有功夫去细想。在场所有人的人都是一黑身,月黑星稀,谁也认不出自己人,除了手上的刀但是谁又会仔细去看呢? 两拨人杀得天昏地暗之时,街口突然出现了一些亮光,众人一看官府的人出现在了街口,两拨人商量好了一般立即拖上自己受伤的兄弟潮水般地撤退,很快,承天巷只剩下梁川一个人。梁川知道被官兵抓到没好果子吃,立即一闪进店里,将门户锁得严严实实的,收拾起自己的斧子还有弩,这些被官府的查到自己可就惨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折羽而归 第二天万达店又在清源县城里出了名。 万达店门口各种血渍各种让人触目惊心的场面,还有不少的碎肉还有手指断肢之类的,但是就是没有留下一具尸体! 这样凶残的打杀场面竟然没有留下一具体尸体,这倒让梁川有点意外,因为有死人就代表事情还算严重,官府也会重视,要是就出了点血,这官府可就不会上心了。而且有线索官府要调查也才有方向,现在连个人头也没有,要画像让人认都没办法。偏偏雷声这般大的动静,最后就是留下这么一点零件,连个刑事案年都算是擦边球,官府有心想做点事业都难。 万达店门前围满了群众,大家对着地上的血指指点点,老半天梁川的店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梁川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伸了一个懒腰,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装出一副刚起床的样子,看着门口围着的一大群人,吓了一跳,挤到人群里嘴嘴连连唱佛道:“天爷啊,阿弥陀佛,这。。这。。是怎么个回事嘛!” “哟,店老板你可算起来嘛,你还不知道吗,昨儿个夜里你这店门口两拨人杀得是天昏地暗,你是不是睡得太死了,一点动静没听到?” “我昨天睡得香,梦里还听有人吆喝呢,敢情是人打架啊。。” 梁川的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都把梁川当成没心没肺的憨子,这场面这么大还能睡得这么死,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把店烧了都有可能。 人群里毕照升也在,他与梁川交换了一下眼神,昨天的事他也不知道,没想到一夜之间这宁静的小巷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梁川混在人群里,跟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聊着,大家哪里会晓得,这场面有一半要归功于梁川。 县衙的捕快来了,众人一看这帮煞星来了,立即作鸟兽散,这事与自己没干系,可是落到这帮人手里,还由得了自己?黑的也会被打成白的,谁都不想招惹这些衙门中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都别走!”捕快吼了一嗓子,众人跑得更快了,一瞬间一条巷子又变得冷冷清清,只剩地上的血迹更加的明显。 “那个你站住!”捕快头子突然指着正准备回店的梁川吼道。 梁川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下并没有其他人,这就是喊自己了,他也不想与这些人打交道。奶奶的昨天自己打杀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来,现在来逞什么威风。 “差大哥是。。喊的我吗?”梁川又是招牌式的谄笑。 “说的就是你,老子问你,昨天夜里你店门前发生了什么事?老实交待,否则有你苦头吃!” 难怪众人要跑,这些衣冠禽兽一上来不分青红就要自己好看,百姓能不怕他们吗? “回差爷,小的真不知。”梁川一脸苦相地又把自己刚刚的戏码表演了一遍。其实这些个捕快也就是过来走个流程,好让百姓姓知道他们有在办事,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除非死人了,关他们鸟事,他们巴不得不用处理立即回衙门喝茶呢。 这个捕快转身朝身后一个大汉说道:“高捕头现在怎么弄,这个店老板可能不知情!” 这个姓高的走上前来,朝梁川打量了几下,梁川看着这个人怎么有几分眼熟的感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没办法,现在碰到的人太多了,有些人脸看着熟。 “真不知?” 梁川看着这个虎头虎脸的大汉,还是一句不知道,总不能说自己拿斧头砍了好多人吧。。 这些捕快见在梁川这里问不到有用的消息,只能悻悻而归。 梁川让招弟拿点水把街上洗刷干净,开门迎四方客的,见血多不吉利? 香酥坊。 辽国的使者昨天通宵鏖战五名香酥坊的粉头,将他骨头里的骨髓都要吸出来咯。 已届晌午了,还好似一摊烂泥一般烂死在床上,醉死在温柔乡中恋恋不舍。宋人女子的滋味可真是让人销魂啊,难怪以前的匈奴突厥鲜卑再到他们契丹人拼了老命也要打过黄河越过长江,遍地是美女黄金的地方比起他们那连草都不长的穷乡僻壤,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等他幽幽地醒来,一夜春宵噬骨,本想起后来能再听到一个好消息,昨天派出去的人马也应该回来了,契丹人可从来就没有被人羞辱过! 可是走到客厅一看,自己带来的这些所谓的契丹勇士竟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要么断手要么断脚一个个要死不活地在客厅里哼哼着。。 使者勃然大怒,抄起自己盘在衣架上的鞭子,狠狠地就朝这些人鞭了过去,耻辱啊,这回去让朝堂里的那些人看笑话? 皮鞭像一条毒蛇,从身上窜过就是一条猩红的血印子!一行人本来就遍体鳞伤了,回来一句体已的话也没有,还有受这份折辱,契丹的传统就是这样,只要是打了败仗就是耻辱,只以成功论英雄!他们只能默默承受着! 正所谓色厉内荏,使者打了半天手都酸了,急命两个青楼姑娘上来拿捏,自己坐在椅子上气不打一处来。 “还愣着等死?一头宋猪你们都宰不掉?今天不好好请清楚老子鞭死你们!” 两个青楼女子见这个款爷如此动怒连忙贴了上来:“哟爷消消气,动气伤了身子不值当!” 男人就喜欢女人跪舔,使者左拥右抱地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眉开眼笑的。两个风尘女子卖力地卖弄着风情,昨天她们五个姐妹大战这头禽兽竟然还落了下风,要不是他给的赏银大大的有,今天说什么她们也不愿来伺候这头牲口了。 契丹打头头子低着头有怒不敢言,压下心头火说道:“大人那个人只怕不简单。”说完头子添油加醋地将昨天晚上打斗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梁川抡着的斧子,还有对方的人数打斗方式,无不夸大了数倍,让人听了就能连想到那恐怖的画面。 这个头子也是鸡贼,有意无意地将使者的思绪往大宋官兵身上拉,他明知道使者最顾忌的就是大宋的朝庭。现在两国为了示好连边境的守兵都不带兵甲的,他一个小小的使者要是公然带人来清源打杀,挑起两国战事,这事可不是他一个人能扛下来的。 “大人请看。”头子呈上那支梁川施放的冷箭。 使者看到这箭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用头子介绍他也清楚这弩箭是什么玩意,这分明是大宋的制式弩箭,配备给各州县用于防范盗贼和流民的,只有朝庭会有,百姓绝对不会有的! 头子看着使者的表情就知道他晓得这玩意的来历了,只是依旧恭敬地说道:“这就是昨天伤弟兄们的暗箭。。” 使者一听这话里面的意思就完全懂了,这他娘大宋的朝庭早就盯上了自己啊,妈的,这要不是自己提前发现了这厮,还不着了他们道,哪天自己怎么死了都糊里糊途的。 “那姓孙的呢,快叫他给老子重新安排个地,娘的这地方不能呆了!”这使者狠狠地在两名窑姐的大胸脯上捏了两把,恨恨地说道。 清源堂内。 唐介的父亲唐向天坐在清源堂堂口的正中央,下面有四张座椅,董青山一脸儿狼狈地坐在老末,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下面几十号人除了没有参与昨天火并的那些是完好的,其他人身上全挂了彩,没有一个完整的。 “我说青山,我这都还没伸腿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带着兄弟们闯山头立招牌啦?本事见长啊!” 清源堂不是唐向天创立的,但是自从唐向天接手清源堂以后,清源堂一路高歌猛进势头在清源如日中天,现在虽然两鬓见白,可是一身本事在清源横着走还是不成问题,连手下这四大金刚都不敢打保票说能打得过他,此时的他在清源堂还是一呼百应,威望远胜所有的人。他鹰一般的锐眼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董青山身上,一席话说得董青山面红耳臊,脸都不敢抬一下。 “你脸倒是抬起来让大家伙瞧瞧脸上多光彩呀,老子的堂口差点让你小子带队让人全给灭了,打自咱堂口建立以来头一遭听说让官府给救的,啧啧啧。” 唐向天炮语连珠,嘴里不停地骂着这个董青山,嘴就像他的眼神一样犀利,字字诛心。 “你连人家是干嘛的都不知道,愣头青一样冲上去让人家砍,现在知道人家为什么敢跟咱们做对了吗,我听说这个新来的知府不是一般的人,说不定人家哼哼。。” 四大金刚里两个是知道梁川的,他们当初见梁川的手段就觉得不一般,自打董青山一帮人回来以后听他们讲磨盘子一般大小的板斧还有数不清的狠人,这一切都让他们觉得更不可思议,对梁川兴趣更加的浓。 “青山你伤得不清,这香主的位子先腾出来。” “老大我。。” “少废话。还有,以后没有我的指示,你们谁要是再去招惹那个梁川,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份!” 第三百六十七章清源求和 荡宋第三百六十七章清源求和唐向天刚刚还一副吃人的模样,喝退了众人,连董青山也喊走了,四大金刚里只剩下三个。 他脸上的神情一变,问着老二和老三道:“老二老三你们两个以前认识这个梁川?” 两个人也不藏私,更何况这件事太过于复杂,便将这个事讲了一遍。 现在清源堂的气氛早不如从前,自从董青山进堂以后,唐向天大力打压老兄弟扶持新人,梁川的事两人不讲的话唐向天自己也会让人去调查,到时候场面更难收场。 这老二叫秦京,老三叫尉迟添,都是唐向天极为倚重的得力干将,也是清源堂的著名红棍,专门用武力解决事情的,清源堂还有一部分师爷,他们是黑笔,那天上方天定家的就是这些黑笔师爷,笔墨出是非,使笔的也看不是耍棍的。 唐向天从两个人的话里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的问道,但是既然有交情,那就好办了。 他在清源打滚多年,就是手下兄弟无数但是还没办法做到一统清源。清源港里还有四大水霸,与清源堂一直是井水不犯笋江水,各自在各自的地盘赚着自己的钱。 现在倒好了,梁川的势力一出手就让他震惊,不仅是人数还有装备气势都不是一个可以小视的对手。这些年威远楼对他们清源堂一直是视作黑恶势力,新来的赵惟宪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送了几回礼全当作垃圾一样给扔了出来。通判黄少平更是悍吏一个,打压起他们这些青皮比扒皮还狠! 现在的态势敌我不明,而且连自己人与梁川暖昧不明,这种节骨眼断不能冒冒然出手,否则情况有变,自己第一个就是倒霉鬼。 唐向天的算盘打得叭叭作响,看着几个打江山的老兄弟,现在是越看越怕,自己的位置以前就是从更早的大哥手中夺过来的,那血腥的场面他比任何人都怕在自己的身上重演! 忍一时之气。 “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这事咱们不对在先,对方的底细咱们都还没有摸清楚,这样,你们俩带几个库里南洋过来的珍珠,挑个头大的给他送去,还有北面的参,挑几根年份够的,不能落了咱清源堂的脸,既然要赔礼礼数就要够,先去打前站,如果他肯化干戈那咱们就罢手,如若不肯,你们快快回来报我。”唐向天好生安抚着秦京尉迟二人。 两个人有些意外,梁川那人他们两人见过,倒也没有什么能耐,在兴化的时候被官府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么一个外来的小子老大什么竟然会服软,以前可是不管对方来头多大都是一双拳头说话,赔礼这两个字怎么写的可是从来都不知道的。不管是什么人打了再说! 他们两个人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唐向天防的就是他们两人人,生怕他们两人内外勾结,在关键的时候反水,与梁川一个鼻孔出气! 既然唐向天发话了他们也只能照办。 与梁川交好更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梁川的本事他们见过,说是小人物却也有一番真本事,该出手的时候更是义薄云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这样的人他们交道还来不及怎么会愿意去伤害他呢,传出去他们两兄弟的招牌不是全毁了? 两人做事麻利很快便从师爷那里支了几颗硕大的珍珠,颗颗光彩亮丽珠圆饱满,品相上佳。装在紫檀雕刻的小木盒子里,还有几株老山参,南洋运过来的几挂近二十年的陈年老花胶,还有几副鱼翅,都是花了大力气才弄到的稀罕货,市面上完全买不到。两人提着满满当当的一大堆礼物前往承天巷。 梁川这边应付完衙门的捕快,那姓高的还真是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怎么说话都不听,花了好大力气还是从旁边人下手才摆平了这件事。回到店里他立马就下了封口令,以后这事谁也不准说漏嘴,这几天风声比较紧,全部呆在家里,不许出去乱走,以免多生事端。 两拨人的血斗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他只以为清源堂的唐介跟他不对付,不过手段也就是叫一些小角色上门闹事,昨天的场面可比大蜚山那帮人还要凶残,要是自己来得晚一分,店里的全是女人老人,留他们怎么办? 天杀的混帐东西,竟然真的动起手来这么凶残!自己一直是怀着一颗友好而仁慈的心与他们交道,怎么也不会下死手,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善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梁川守着大门,神经也崩得有点紧,突然眼睛看到秦京和尉迟添往自己店里走来,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他们两个人的身手可是不得了,自己还真没把握一次搞定两个人。 但是再仔一看,两个四只手都提着丝绸包着的礼盒,脸上还挂着微笑,怎么怎么不像是上门寻仇来的。。 难道有诈? 梁川不敢大意,自己的两柄斧子就放在门后自己身边呢,汴外的人看不到,但是一有情况自己伸手就能够得着。 两个人满脸春风地上门了,一脸人畜无害的架式,刚进门就自来熟地跟梁川说道:“兄弟兴化一别,精神更胜从前啊。” 此时的梁川离他们已经很近,手心都沁出了汗,但是见他们完全没有发作的迹象,自己伸手也不能打笑脸人,连忙起身将两人迎了进店里。 “两位大哥,你们这是。。?” 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咧嘴爽朗地大笑道:“上次在兴化要不是兄弟你出手,我们的任务也完不成,本来是我们应该去兴化找你道个谢,可是后来抽不开空,前几日又碰巧遇上了,我们两人合计着一定要亲自登门造访,这么些天了,再不来道谢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啦!这点薄礼不成敬意,兄弟你们看在我们哥俩的老脸上可一定要收下!” 梁川眼睛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丝绸没裹严实的地方,只见里面的盒子都是带金丝的紫檀材质的,小心肝不由得双加速突突了两下,娘的吓死老子了,敢情这不是来报仇是是来签不平等条约的啊!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这清源堂的老大可真会做人! 做你娘的人!梁川看他们拿着这么多东西内心还是极为防备,现在都你娘的撕破脸了,就这么一点东西真打发了老子?下次老子也带人去你们清源堂砍人,看你们认不认怂! 梁川不想其他的了,客套地说道:“实不相瞒你们当初保护的那孩子的表姐便是对面这店的东家,与我是生意伙伴,你们两位是我的恩公才是,这是做的啥,怎么这么客气!” 梁川嘴上讲着不要客气,手却灵活地替两人接过了这‘重活’,叫来苏渭:“还愣着干嘛,还不替客人分担一下!”眼睛没好气地还瞪了一眼苏渭。 苏渭的小眼睛倒是让人看不出什么个想法,一声不吭地接过东西,走到边上,竟然当场打开了! 这做得可就有点赤裸裸了,连梁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老小子你好歹也等人家走了再看不迟啊,这么着急着吃豆腐不怕烫了你那几颗老牙! 这时正好碰巧遇到沈玉贞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几个人眼睛都不由自主看向了盒子里的物件。 只见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五颗饱满硕大的珍珠,苏渭沈玉贞眼睛不由得睁得大大的,连呼吸都有点急促了,这么大的珍珠足龙眼般大小,天呐,这得多少银子才能买得到! 沈玉贞出身风月场销金窟也是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可是这么好品相的珍珠也是头一回见到,太让人心动了! 秦京和尉迟添很满意在场人的表情,要的就是这种震撼的效果,可是唯独他们想收买的梁川竟然无动于衷! 梁川看到这珍珠也是先愣了一下,第一反应这珠子个头好大,接着脸渐渐拉了下来。 奶奶的,这他娘送的不值钱的珍珠想来忽悠老子? 梁川原来满心欢喜期待着送一些奇珍异宝,没想到竟然是几颗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珍珠!脸上的表情渐渐有些凝固,到最后看不出一丝表情。 当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余,秦京第一个发现了梁川脸上表情不对劲,不经意地用手肘捅了一下尉迟添,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可不想把好办给办黄了,董青山的下场他们也看到了,混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疲劳,说撸就撸掉了,搁他们身上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郎不满意这珠子的成色?” 梁川咂咂舌,百无聊赖地好似很不情愿地用手指捏起来看了看,然后很随意地又扔进了盒子里。 要是宝石梁川就流品水了,珍珠有什么用,到后世哪一个人出门还戴珍珠的,跟戴几个塑料珠子有什么区别的!奶奶的,这清源堂欺人太甚! 珠子砸在盒子里发出咚的一声,这一声可让众人心跟着颤了一下。 这么贵重的东西说扔就扔了?秦京尉迟添看得目瞪口呆! 梁川这是用行动表明对这礼物很不满意! 其实这完全是梁川自己想错了,要知道这时候不比后世,没有远洋巨轮没有潜水设备,更没有人工养殖,想要搞到这两跟们送的这么大的珍珠,简直比登天还难,后世人工养殖的珍珠泛滥,所以珍珠更像是装饰品而不是奢侈品!价格自然也就不能与宝石一类的想提并论了。 可是这个时代不同,这个时代去山里挖宝石可比去海里捞珍珠来得简单多了,像龙眼这么大的珠子有价而无市啊!清源堂这次可真的是下了血本! “这几天被人吵得睡觉都不安稳,皮肤都没有了光泽,正好把这珠子磨成粉,我做个保养!” 什么!要把这珠子磨成粉!众人一听这话一口气吊到嗓子眼,不敢大声说话! 苏渭也是跟着着急,这个三郎可是说到做到的主,指不定还真的把珠子给磨碎了!他后来也了解到梁川的出身,早年境遇并不好,他就在猜测,这小子八成是不知道这珠子的金贵,而不是看不上这珠子哩! 苏渭咳了一声,靠到梁川的耳朵边上,轻轻地说道:“东家,这珠子一颗可能卖个几千贯不成问题。。” 梁川听得嗡的一下,脑海里一片空白!这破珠子能值几千贯! 苏渭看着梁川那一脸不可置信,以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稍稍地点了下给了梁川个肯定的答案。 梁川脸上青的红的黑的白的各种脸色不停转换,可真的是五味杂陈,一时有点口干舌燥。 “三。。郎。。是看不上老哥俩带的东西?”秦京弱弱地问了一句。 梁川这才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笑道:“老哥你莫不是嘲笑我,我长这么大可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呢!” “三郎有话你就直说,要珍珠粉我回头给你搞一点小珠子,那于玩意不心疼,这宝贝磨了太可惜了!”尉迟添跟着说道。 “我开个玩笑你们不会当真了吧。。” 沈玉贞苏渭眨眨眼睛,看了看梁川,心想,瞧你那样没人拦着这珠子早就遭你毒手了。 梁川将两个迎了进来,奉茶上泡菜,两个人见梁川眉开眼笑的,这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间竟然对梁川的脾气有点拿捏不准,坐在客椅上,一口接一口吃着茶。 “昨天个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两拨人,在我这店门前厮杀了半天,杀天快天明,吓得我们哟,一个晚上没睡好觉,还好官差来得及时,否则得出几条人命不可!” 梁川这个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故意装成没事人的样子讲着昨天夜里的热闹,说得就像跟他一点干系没有。 秦京和尉迟添两个人要不是知道董青山被这个小子砍个半死,差点也被他这些鬼话给骗了,装你就接着装吧,昨天都喊对方那些人兄弟了,还在这里扮猪吃老虎。 两个看着梁川卖力的表演,那是一句话也没说,说什么,说什么他被砍得有多惨吗? 第三百六十八章尉迟铁鞭 梁川拿出自己家的酒菜,独家的泡菜,可惜没有烤鱼,清源买鱼并不难就是调料不对付。好在家里常常买了很多食材,厨房里也经常备着一些精致的菜色,赵婶的手艺也比沈玉贞的好上太多。 酒桌上就梁川秦京还有尉迟添三个人。 梁川喝酒特别含蓄,明显是受了后世的影响,喝酒慢慢品尝而不是牛饮鲸吞,他拿着那个小小的酒杯喝酒都是一小品慢慢地酌着。 这看得秦京和尉迟添两个好不适应,他们走江湖的人,最讲究豪爽两个字,桌酒上最能体现这两个字。喝酒哪里有拿茶杯的道理? “三郎喝这酒多费劲?你家里没有大盏吗,给我们兄弟来两个!”尉迟添快人快语,眉头皱了一下,直接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梁川没想到他们不喜欢自己喝酒的方式,干笑了一声,吩咐沈玉贞拿了三个大海碗过来。每个碗都有人脸一般大小,斟满一大碗,喝完肚子就饱了,还能干啥? “这个碗够大了吧!”梁川心想你们以为自己是武二郎啊,这种喝酒看你们能撑多久! 两人嘿嘿一笑:“这才像话嘛!” 酒是好酒,清源四方物产咸集,要什么好东西都能在这个地方找得到。大宋的美酒对番邦人化外人的吸引力也是相当大的,那些大海船每年不仅给化外人,就算是船工也要消耗不少的酒水。 但是喝过五六十度的烈酒,再来喝这种酿造工艺还不够成熟的酒,就像在喝饮料一样,梁川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肚子会不会撑爆,至于喝醉嘛,这个难道就有点高了。 酒坛子里的酒倾倒而下,梁川喝酒那是一滴都不舍得浪费,再看秦京与尉迟添两个人,一大碗酒起码要从嘴边流掉半碗,那酒水哗哗地往地上淌着,真正喝两个人肚子里的,半碗算多了。 梁川就这样以一敌二,一大海碗一大海碗地往肚子里灌着酒水,原来的酒量就还不错,现在的梁川身体比以前好了无数倍,那更是对酒精免疫力强上许多。 一坛酒快见底了,两个人喝得两眼惺忪,脚底轻浮,再看看梁川跟没事人一样。 尉迟添喝得舌头发麻,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他们可是自认酒量深不见底,没想到今天一山还比一山高,碰到一个比他们还能喝的了。 酒店桌是男人的战场,也是最能让一个男人暴露本质的地方,是什么德性几杯酒下肚就能原形毕露。 秦京与尉迟添两个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言语之间充满了侠义心肠,梁川也不是小人,三方两语之间酒精的作用下,是越聊越投机,一些话直接就说了出来。 尉迟添说道:“要说这酒还是咱老哥北方的酒好喝,南方的酒像娘们喝的,不够尽兴!” “南方也好好,北方也罢,好酒我梁某都欢迎,尽管来,包你有去无回!” “好一个有去无回,梁川兄弟海量真真罕见,不知梁川兄弟平日里能喝多少?”秦京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虽然口齿不比平日清晰,可是还是知道自己说的什么的。 梁川听他这一问,晃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朝两个人晃了晃。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解其意,尉迟试探地问道:“一坛?” 梁川的头立即摇了摇,跟波浪鼓似的。 秦京接道:“难道是一缸?” 梁川眼神微飘,还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手指一动不动地竖着。 两个这就糊涂了,不明白梁川这根手指的意思。 梁川看他们猜不透,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一直喝!” 两个人被这句一直喝先是唬住了,愣了半晌,接着又是尴尬地对视了一下,然后朗声大笑起来:“啊哈哈。。妙极妙极,梁川兄弟真是妙语惊人,也只有真本事才敢夸这种海口。。” 这半似玩乐半真假的一句玩笑让气氛更加地融洽,两个人见梁川敢这么大的口气,也不再藏着,举起酒杯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酒过三巡正酣。 秦京问道:“梁川兄弟的身手我们两兄弟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但是这路数我们俩还是头一次看到。看着好像自成一体又好像没有名师指点,颇有点自学成材的味儿,梁川兄弟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梁川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心里却是震惊不已,这果然是行家一看便知有没有,自己这种小手艺当时也就李初一指点一些,大部分还真是自己自学成材的,至于警务技能,那是从教官那里学来的,他们真是头一次见到。 “足下我独具慧眼,在下佩服,不错,我这些个野路子都是平日里砍柴呀什么的自己琢磨出来的,可惜要是有个师傅带我进门。。” 两人听梁川这么一说,心想要是有个师傅领你进门那你还不得上天咯。 “原来是这样,梁川兄弟也真是人中龙凤万中无一的奇才了,打柴都能自己摸索出这么高强的武艺,说实话我们两兄弟现在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说能吃定梁川兄弟你啊。” 梁川笑道摆摆手,说道:“你们两位大哥的武艺那我是知道的,就不要再让我丢人现眼了。要是可以我还真想向两位大哥讨教几招,以后碰上什么不长眼的泼皮无赖,好让他长长记性。” 两兄弟本来就有心想结交梁川,比武切磋之类的事更不会视若已命,向来都是以武会友,与董青山的为为截然不同,所以在青堂里他们的口碑也不错,人缘也会更好。 尉迟添早就手痒想跟梁川交下手,昨天能将董青山一行人伤成这副模样,梁川还有他手下的那帮人绝对不是一般的街头闲杂人等!他端起一海碗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搓搓手说道:“兄弟家里可有兵器?” 梁川先是意外,然后又问道:“兄弟惯的是何种兵器?” 尉迟添道:“双鞭!” 梁川先是一凛,接着不禁又对尉迟添刮目相看,鞭这种兵器走的是大开大阖的路子,讲究一力破十会,虽然长度上不占优势,但是容易一击破敌,山东秦叔宝与呼延赞都是用的这种兵器,使得好威力极为惊人。 但是这种毕竟是少数人用的,梁川摇摇头,这种兵器他不会用,自然家里不可能有。 “那我只能使自己的兵器了,这里是兄弟的地界,本不该这么冒犯,兄弟见谅啊!” “说的哪里话,快烦请!” 尉迟添龙行大步迈出门外,不一会儿便倒头回来,手里捧着黑布包着的两根棍状东西。背后还背着一柄长枪,枪身明显是木制的,枪梢一团鲜红的枪缨,精铁打制的枪头散发着嗜血的寒芒。竟是不知去哪里这么快就取来了自己的兵器,这两样东西他们也没有随身携带就上了梁川的家门,看到对梁川也是信任不已。 秦京笑吟吟地坐在座位上吃着酒菜,闲庭信步。梁川一直对古代的武术相当的痴迷,现在现在也怎么看到高手出手,所以这次格外期待,坐不住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期待。 只见尉迟添先将枪放在桌旁,然后自己摊开黑布,里面赫然是两柄黝黑发亮的短柄铁鞭,鞭上鏊着铁瘤,一鞭子下去阎王爷八成就要请去喝茶了。 “梁川兄弟你往后边站站,别挨太近,等下鞭不长眼,挨着可就不好了。。”尉迟添不忘提醒一下梁川。 梁川嘿嘿一笑,朝后边站了站。 尉迟添鞭开两头,膝下半屈,胸腹收了一口气,嘿喝一声怒发而出,两只手上像灌注了千钧的力道,霎时间两手如天下密雨一般舞了起来,眼前的光线好像突然暗了下来,如同什么东西将光线挡住了射不进来一样。 尉迟添的两柄铁鞭跟两条缠在他身上的黑龙一般,编织出了一块黑幕,速度太快了,眼睛完全跟不上那铁鞭甩动的速度,有听说过佛山无影脚,这。。难道是无影鞭! “尉迟的铁鞭号称神鬼难近水火不侵,就是我们大哥在清源打滚数十年,招数上也不容易在尉迟的鞭上讨到便宜,梁川兄弟你看这手段如何?” 梁川看得两眼发愣,眼神都有点花了还是没跟上那鞭速。 如些爆烈的鞭法尉迟添也只维持续了半晌,便不得不停了下来,最不可思议的是尉迟添停了下来,呼吸竟然毫不紊乱,平静如秋湖,简直绝了!要是让他再舞一会根本就不在话下嘛! 梁川兴奋叫好来:“精彩精彩!” 尉迟添将鞭子交给梁川:“梁川兄弟也试试,这鞭不讲究别的,就两个字刚猛!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乱鞭能打死不少人哩。要破我这鞭法,除了拼猛别无他法,只是我这双鞭走遍南北也没碰到个敌手。。” 尉迟添的话还没说完,梁川接过铁鞭掂了掂,比自己的斧子要轻上一半,学着尉迟添的架式左右开弓,便也甩了起来! 尉迟添原本喝得两眼惺忪,甩了一身汗出来以后早已醒了几分,只身自己眼前影影绰绰,无数黑影扑天盖地乱晃,几乎快晃瞎了自己的眼睛,梁川的自前俨然也是一片黑,与自己无二样,都是挥得密不透风!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六十九章切磋武艺 荡宋第三百六十九章切磋武艺秦京面不惊心不跳,脸上还是挂着笑意喝着酒吃着菜。尉迟添看久久说不出话来,自己两柄铁鞭的分量他是一清二楚的,拿起来打人已经是天生神力了,还挥得跟自己一时无两,简直是天神下凡神力无穷! 梁川除了差一点鞭法套路章法之外,一上手便能与自己并驾齐驱,尉迟添看得眼神有点飘乎,傻傻地站着,冷汗直流,口干舌燥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说白了就是一个套路,那鞭子挥得快挥得急就行,比的是力气!鞭还有一种功能就是破甲,碰上武装到牙齿的敌人,鞭子一敲外面看着好好的,铠甲里早成了肉泥! 梁川挥了一会,也觉得有点吃不消,用这种兵器的除了比他更猛,也就只能跟他耗了,否则没有破这鞭法的更好法子。 “惭愧,我只能耍两下,两胳膊酸涨得很。”梁川将鞭子交还给了尉迟添。 尉迟添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这才反应过来,苦笑着接过铁鞭坐下来喝了一口酒,我这是碰上对手了,老哥我也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喏,:“京哥儿该你露两手了,否则咱们今天来丢大人了。” 秦京也不推脱,拿出一条绢子擦拭了一下手掌,不留下一点油污,笑着托起自己的长枪,说道:“梁川兄弟你瞧,油灯的灯罩上是不是有一只飞蛾!” 梁川定睛一看,丝质的灯罩上果然有一小块黑影,细细一看是一只飞蛾,静静地趴在灯罩上,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死了一般。 “我与尉迟两人一刚一柔正好相反,正所谓枪行险招,迅若闪电,尉迟的鞭法讲究刚猛,我的枪法则是反其道而行,不拼力而拼巧,电光火石之间刺敌不备。” 前一刻秦京还在漫不经心地说话着,脸上浮着盈盈笑意,下一刻突然寒风扫落叶,脸上骤挂冰霜,胯下一扯一个弓步,手抓住枪尾往后一攥,马步还是那个马步,可是手中的长枪如同出洞的毒蛇,枪头往前一送,一个暴刺而出身子如同泰山巍然不动,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眨间之间完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行云流水一般,让人目不暇接。 梁川只觉眼前一团红色的火焰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秦京挽了一个枪花,将枪收了起来。 枪如迅龙。 但是梁川没明白这一枪是什么意思,只能望向尉迟添,尉迟添满意地朝秦京微笑了下,转头看着一脸不解的梁川,说道:“梁川兄弟是不是看不懂这枪是什么名堂?” 梁川嘿嘿一笑,就当是默认了。 秦京坐下来,又端起了酒碗。 尉迟添拉过梁川,走到那盏油灯边上,弯腰指着灯罩上的小黑点,说道:“梁川兄弟你弯下来看一下,这是什么?” 梁川腑身一看,灯罩上的飞蛾两翅才微微张开,还没飞走,蛾背上却被扎出了一个大洞,绿色的汁液流了出来,蛾子贴在上灯罩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梁川看得豆大的冷汗立即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这一枪不仅出枪神速,而且精准无比,刚刚自己毫无防备,要是扎在自己的脖子上,那自己早就凉透了! 尉迟添轻轻地拨掉飞蛾的尸体,说道:“你再看。” 梁川一眼看去,原来光洁平整的灯罩上面除了淡淡的飞蛾身上的粉渍,竟然连一丝破孔也没有!刚刚的那一枪,精确到毫厘之间,完美地扎死了灯罩上面的飞蛾,却没有扎破一点这个柔软的灯罩! 这个灯罩是丝质的可是用手轻轻一戳就能变形陷进去的,这个秦京对那杆长枪的控制竟然能掌握到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只伤飞蛾而不破丝罩! 天呐,好精准的枪头,好霸道的力量!对枪头的控制如同刀锋剃寒芒,多一分少一分都没有,分毫不差不为过!这得练多少年才能练出这种水平! 尉迟添看着梁川的表情,心里有一种小子终于能让你高看一眼的表情。 “怎么样,我这京哥儿的武艺可比我高太多了,就这一手探魂枪要人性命那是易如反掌。” 梁川情不自禁地鼓了几下掌,配合脸上的表情,真是对秦京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抬地。刚刚那一枪怎么刺的自己压根就没有看清楚,要是扎到自己的身上,早就一个窟窿凉透了! “秦大哥你这一手练了几年?” 秦京仰头沉思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嘴里呀了一声,然后又想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好像从记事起就开始练了,二十多年总有了吧,不太记得清了。” 二十多年!梁川心颤了一下,果然古代人读书的和练武的都是惹不起的狠人,练一种东西能坚持二十几年,不停地锤炼,达到凡人永远无法追到的境界。 这二十多年里得吃多少苦头才能练了这种水平,在秦京的语气里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让人无限想象。 “小手段而已。”秦京的脸上让你找不到任何的自满或着得意,总是那么的平淡,身怀绝对技而不自满的人,实属难得,梁川看着秦京由衷的感叹。 “梁兄弟会不会使枪,要不要也来试试?” 梁川犹豫了一下,不过那枪对他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便也接过来,自己端详了一会。 枪身很轻很软,应该是用桐油泡过了,软而韧,梁川一用力枪身便弯了下去,再一放手,又飞速地弹了回来,险些崩到自己脸上,枪身立即恢复如初,笔直笔直的。 “我就戳一下,枪法我更没学过。”梁川端着枪走到墙边,看着墙上有一只甲虫,正挂在墙上。 刚刚梁川使鞭让两个人颇为意外,现在两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梁川使用这个杆长枪。 他侧身扎了个弓步,水平端着长枪,左眼眯着右眼测算着跟这只甲虫中间的距离,要用多大的力气,瞄了老半天,手缓缓推出去先试着扎了一下,再收回来再推出去,一次次感受着这两者间的力度,心里差不多掌握了这期间的力量之后,手腰同时发力,往前猛的一扎,枪头像毒蛇出洞,只听墙体极为轻微的发出了一声微响。 墙上枪头只是轻轻地触到了墙体,在墙上留下了一个指甲深的小洞,那只甲虫被枪头深深扎了进去,正粘连在枪尖上呢。 两人心里同时涌起涛天巨浪,这哪里是不会使枪的主?分明是一个老手啊。 秦京苦练二十多年近三十近才有这份功力,他自知梁川这枪没个五到十年的苦练托枪出枪力度,绝对不可能扎得出来。 梁川凑近看了一看那个小洞,嘴里咂咂舌,啧啧地说道:“咦,咱们两个人的实力差太多了!你丝都不破,我墙还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梁川席话听在别人耳里就是恭维话,可是听在他们两个人眼里那别提多刺耳了。 秦京苦练三十年的功力,这个小子随手一扎便能扎出个十来年的成就,这不是打他们两个人的脸是什么? 秦京的脸上我笑容渐渐消失了,先是震惊,接着是无奈,最后是慢慢释怀,苦笑了一声:“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兄弟高人不显山不露水,了不得了不得。” 梁川之所以能对枪的掌控力量的把握这么精准,完全得益于当初李初一对他的教导! 李初一让他每天砍几千块小木块出来,每一块都需要那把笨重的斧子劈出来。斧子重量是这杆枪的数倍,梁川对斧子的控制已经是精确到了毫米的程度,更不要说这轻了数倍的木枪了。要知道物体的质量翻一倍,刹车的难度系度可能翻好几倍,这跟控制手中的重物是一个道理。 梁川是天生神力,以大制小自然手到擒来。别人穷尽一生的功夫,他只要短短的时日本便能成功。 收放自如,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京的震惊不是嫉妒梁川没碰过长枪就能扎出这种效果,而是他以力量的控制,使铁鞭能使出天幕降临的效果,使木枪能达到蜻蜓点水,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这是老天爷赏饭啊。 秦京说道:“梁川兄弟再试我手中的这枚枣子。” 秦京手心夹了一枚枣子,手掌平推而出,放在梁川跟前,示意梁川再来一次,这一次不同扎的是秦京的手心而不是墙上的甲虫。 梁川瞪了瞪秦京,这小子不会喝多了吧,这样搞,要跟刚才扎的那下一样,他的手心就烂了! “别担心,我有分寸,你尽管扎就是了。”秦京一脸的淡定,说得胸有成竹的样子。 尉迟添也在旁边点头,那意思是不要紧,赶紧的。 艺高人胆大,梁川也不多想了,端起枪又开了个弓步。收枪放枪,瞄了两次,一气呵成扎了出去。 秦京看那一点寒芒扎来,瞳孔骤缩,手还是直直地平推着,身子却朝后退了半步,朝后平移了出去。 梁川这一枪势如疾风,平地惊雷一般爆炸出去,往秦京手心的那枚枣子扎了过去。 秦京已经算好了距离,寒芒正好落在秦京手心的那个果子上,枣子被扎烂了,而秦京算好正好退了半步,枪尖没有扎到手心的肉,完美的避开了! 第三百七十章清源水工 天下最好进攻就是防守,在守防中寻找制胜的机会。如果说原来秦京一手枪扎灯罩的功夫是天下一绝,那么他对敌人行动的判断绝对比进攻更为致命。 这才是高手。 扎枪使鞭这种连梁川都能模仿个七成的功夫,绝不是一高手的本事,这才是。 三个人又落座。只是再没有人拿起筷子或是端起酒碗,酒桌上一时空气有点凝固。 三个人好像各怀心事一般,只是坐着,尉迟添看了看秦京,秦京没有吭声,梁川埋着头,许久才吐出一句话道:“两位的手艺我心悦诚服,五体投地五体投地,我有个想法,既然咱们这么投缘一起蹲过大狱,今天还能一起豪饮,不如咱们结拜为兄弟你们看怎么样?” 两个大吃一惊,没想到梁川是这个想法,今天来可不就是为了招揽收买这个小子嘛,能结拜为兄弟,以后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自己兄弟就不会再对清源堂构成危胁了,还担心个什么鸟劲,这不是做梦吧? 按两个的理解,梁川自己有一股极强的势力,断不会看上他们的清源堂,更不会看得上他们两兄弟,梁川现在主动要与他们两个结拜,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而梁川想的恰恰相反,这两哥们太他娘能打了,武学一道学个架子几个月就能速成,可是要学成像秦京那样的精准无比的控制力,百尺竿头想要再进一寸,得花毕生的心血而不能达到。再且他们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自己落脚清源不久但是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连清源堂的大少爷也得罪了,要修复这层关系,找棵大树乘凉,只能靠这两个兄弟打开局面。 “梁兄弟此话当真?”两个同时问了一句。 “只怕是两位看不上小弟,否则小弟求之不得!”梁川脸上笑逐颜开,这事能成! “原本我与尉迟就找算结为金兰,可是一直寻不到一个好的时机,今天梁川兄弟愿加进来,我们三个人以后就快活了!” “招弟玉贞,快点去备一些烧香春,活鸡、白酒还有黄纸,后院摆一个供桌,请一尊二爷的神像来!” 众人没想到这三个男人才喝了一场酒店,关系就变得这么铁,喊着嚷着要结义,只能快快去张罗这些物件。 不多时,后院里满满的就备好了结义用的祭品。供桌后围了一圈人,大家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三个人这么快就能打得这么火热。 “咱们三人按年岁排个座次如何?” “尉迟稍长于我,我看三郎你年岁不比我大,干脆我们认尉迟为大哥,我居次座,三郎末次如何?”秦京笑着说道。 “二哥的话正合我意,就这么办!” 梁川与尉迟添两个异口同声地说道。 三人撩起衣襟大褂,齐齐跪倒在供桌前面。供桌上武关公的神像神彩飞扬,闭眼傲立在三兄弟面前,粗厚的台香散发着屡屡青烟。 招弟拿刀割开公鸡的喉管,滚烫的鸡血流到三碗酒水里。 三个人一个顶着三柱香,昂首朗声道:“黄天在上,厚土为证,山河为盟,四海为约,今日我尉迟添义结金兰,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作证,山河为盟,有违此誓,天诛地灭!”说完将香插到香炉上。 三人接过递过来的烈酒,分别往地上倒了半碗,先敬黄天后土,然后剩下半碗,自己一饮而尽,那鸡血酒喝完让人热血沸腾,三人相视哈哈大笑,嘴里直喊着痛快痛快! “咱们进屋继续喝,今天不醉不休!玉贞你让赵婶酒菜再备一点,今天要喝个痛快,其他的事情不理会了!” 梁川吩咐再往屋子里送酒菜,自己对着两个道:“老三我实不相瞒以前出身卑微,要过饭也进过大狱,不过承蒙两位哥哥看得起,以后但凡小弟能帮得上二位哥哥的,尽管开口,小弟别的没有,家里还有点余财,做点小事还是可以。” 尉迟添迟疑了一下,问道:“老三有件事咱们既然已经是金兰兄弟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就问了。” “大哥你有话就说,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老三你是不是还有一会手下,个个武艺高强,人数还不少?”尉迟添看了看秦京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这个可问倒梁川了,自己是有一帮手下,正在凤山种地呢,不知道尉迟问的是凤山的这些人兄弟还是昨天夜里火拼的那帮黑衣人? 既然要保持神秘感,梁川还是没有完全说明清楚,而是顺坡下驴说道:“是有那么一帮兄弟,怎么啦?” 梁川说得含糊,两个人可是听得真切,这个老三亲口承认的事情还会有假,这誓言刚刚发过的呢,难怪老三底气那么硬,见谁都敢插一杠子,果然是背后有人。既然他不想明说,也不好多问,两个人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怪不得董青山那厮在你这里吃了大亏,是要给这小子长得记性,否则他快骑到我们哥俩头上拉屎了!” 尉迟添应该也是很不待见这个叫董青山的,说到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嘴里的钢牙快要磨碎了。 秦京咳了一下,说道:“大哥何必跟这种小人一般见识,现在他再不自己掂量掂量,有的是人收了他!” “以后他要再来骚扰我,两位大哥可要替我主持公道。” 尉迟添冷笑道:“他敢!老子头一个鞭死他!” 秦京补充了一句说道:“三郎你以后在清源要小心两伙人,一伙是清源港口的那些个劳工,一伙呢则是清源堂的。。清源堂的现在你大可不必担心,不过必要忍让还是要有,我们那些小弟比较要强。。” 梁川头一次听说要小心那些劳工,便留了个心眼,说道:“那些劳工有什么可怕的?” 秦京眼神正视着梁川说道:“这些劳工说是散兵游勇不为过,几千号人山头林立各自为政简直是一盘散沙,江上还有四大水霸也是各自为政,若是能拧成一股绳倒是一个不可小视的势力,江上岸上又分帮分派,一块好肉一群人抢着吃。港口上经常你称王后我称霸,今天还是笋江一霸明天可能尸身就被官府张榜认领了,极为残酷。清源所有的富贵都是拜这个码头港口所赐,所以这个地方连我们清源堂都无法染指,港口自成天地,入了街巷归我们管。” “港口我见过,这些人不是都挺本分的,怎么会闹得这么凶?” 尉迟脸上浮起一丝无奈地说道:“那是因为你知道它背后镇着的是哪座大山,水面看着是很平静,水下就暗流涌动了。港口的老大之所以天天换,一有不对劲的苗头立马就被威远楼铲了,它绝对不允许清源港口这个聚宝盆出现一点点的乱子!” “威远楼?”梁川心想,这又是什么江湖组织,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能掌控大宋东南之命脉! 秦京轻声说道:“威远楼是泉州州署的所在。。” 秦京说得轻描淡写听在梁川的耳朵里却是旱地惊雷,这就是了。这平静的江面上曾经得是多少腥风血雨才换到的和平,官府的手段得多残酷才能让这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不敢造次,一句简单的水面平静,来之断然不易,不用金刚雷霆之手段压不住这些牛鬼蛇神。 “谢谢两位哥哥好心提点,小弟一点当心。” “时侯也不早了,堂主还在等我们俩回去复命令,三郎以后你就安心做你的买卖,再也不有人来打搅你了。出了什么事两位哥哥的清源堂给你撑腰,在清源这一亩三分地,就算了是威远楼也给几分薄面的。” “那就多谢两位哥哥啦。” 梁川咧嘴笑了笑,昨天还拿着斧头喊打喊杀,今天坐下来就是兄弟了,这就是社会,真让琢磨不透啊。其他的不讲,清源堂是否真心实意他不知道,至少这两个一起曾经坐过大狱的兄弟人是真的不错,以后在清源就算是可以落脚了。 梁川拿竹筐装了一些老何带来的山货,用陶罐装了一些泡菜让两人带走,这些虽不值钱,可是礼轻情义重,两人便也不推辞,收下便走了。 梁川叫来招弟:“快去你老丈人那报一下信,就说以后大胆搞,清源堂这边我已经摆平了,咱们那个针的产量是不是往上推一推?” 现在的针一到他们店里就被人一扫而空,每天几百根的针根本供不应求,一个人随便都能买个几十根,没有其他的,这针质量上乘而且用起来极为方便,极受市场欢迎啊。梁川也知道按大宋人的创造力,不久仿制品就要出现在市场上了,质量可能不一样,但是一样好有啊,这第一桶金不赚的话,亏大了。 “三哥你说什么呢,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梁川嘴上说不是,脸上乐开了花,兴冲冲地往方婉家奔去报信! 第三百七十一章狼头青年 送走了秦京与尉迟两人,梁川一方面要想着怎么应对将来的麻烦。 清源这肉吸引来的狼太多了,不仅数量多而且攻击力极强,若是自己没有得力的助力,一时竟然真的还没办法应对这个局面。 另一方面他的万达商行里面的货物还是太少了,自己盘算着将成管大队的兄弟都搬到清源来,可是眼下自己赚的才堪堪够糊口,刚刚有一个突破口,说不上稳定更说不上暴富,成管大队个个都是能吃海喝的壮小伙子,这些人不仅是要供着他们的吃喝,还需要给他们发饷,这个压力可就大了,自己不加紧开源,可能一事也办不成! 铁针是一样很不错的商品,成本低廉利润又很可观,但是市场面对的受众的还是大部分局限于女人,误打误撞之下造出了鱼钩,梁川早就想把手伸向男人! 笋江里的鱼可是真的多! 每当潮涨潮落咸淡相交之时,海水扰动入海江口淤积的泥沙,就能带来充足的饵料,这样的水文环境造就了清源港得天独厚的渔类资源。 鲟鲥斑青草,鳗鲷鲡鲤甲,钓鱼的不多,打鱼的倒是不少,麻绳编织的鱼网使用的寿命有限,但是往往随手一抛,扔进笋江里就能扯起一大网的江鲜! 钓鱼这玩意有一种说不清的魔力,说起来跟打坐一样枯燥无味,却又能让人守着平静的水面常常枯坐就一天,只为了鱼儿咬钩的一瞬间。 男人一旦喜欢上了这活动,就像中毒似的,再也难戒掉了! 既然要赚男人的钱,当然打制农具工具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这些农具价格太透明,铁匠铺打制的匠人又多,激烈的竟争之下已经没有了多少利润,梁川果断把目光投向了鱼钩这小小的玩意上来。 梁川脑海里已经想出了一系列完整的钓鱼套装,看着空荡荡的商铺就卖点蚊香、香烛还筐箩之类的物件,终是有机会把这里给再充实一下! 钓鱼有哪些装备?鱼杆自然是最重要的,上等的鱼杆韧性极强,钓到大鱼的时候,鱼杆虽然弯成一轮月牙,可是也不易折断,这种是新型材料,想要在宋朝见到那是天方夜谭,梁川自认博学,可是要做出这种东西,难! 平日里见人钓鱼都是拿一棍长的树枝就坐着在河边开始垂钓了,有些枝稍都没有修剪,人们并没有注意到一根好的鱼杆对钓鱼的重要性! 在没有化工材料的年代,竹杆是最好的鱼杆原材料了。泉州府也有产竹,但是并没有在清源一带,而是长坑这些边远的山区,在深山老林子里有大片子的竹林,但是这些地方猛兽极多,为了一根杆子深入这些地方犯险,大部分的正常人应该都做不到。 梁川正好拥有得天独厚的资源。 凤山后山的那一大片竹林犹如大海一样,无边无际,山脚下三个村子现在不少人都在以竹编谋生,每天生产的竹编不计其数,杨霸先那小子也是有点做生意的天分,凤山店让他经营得风生水起,现在清源的生意还没打开,三个村子的女人工钱都是他一手赚来的。 做竹编都是用下面粗的毛竹干破蔑拉丝,上面细的竹梢头反而用处不大,何保正说这些竹梢扔了可惜,平时都晒干了收起来,他说夏天种些瓜豆还能搭个竹架,农家人哪里会舍得糟贱一丝物件。 现在这些竹竿可以派上用场了。 凤山毛竹质地坚韧,竹干笔直修长,很少有旁生侧枝,用不了怎么修整就是一根上好的钓杆。再经过何保正的晾晒,完全不用担心再缩水,虽然弯曲度达不到后世的最低标准,可是在这个时代拿来钓鱼,绝对好使。 关键这玩意便宜啊,一根竹杆梁川打算卖个二十文钱。何保正从凤山将这些玩意运过来,一根赚他个二十文钱也不多嘛,反正放着也是浪费。 鱼杆有了,再来就是鱼线,这个自己没有生产,那就只能进货了,泉州府有一个丰州,那里什么都有,下次去丰州进香烛油的时候,留心一下有没有鱼线。 现在同样找不到高强度的化纤鱼线,现在的鱼线都是麻纤维搓出来的,海边的渔民编网用的同样是这样的材质,这时候也只有这种材料强度够价格也让老百姓承受得起。也正是因为这种材质,麻纤维吸水后易膨胀,要是不及时晒干就会腐烂,古话就有一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并不是渔民们偷懒做事拖三拉四,而是渔网不允许啊,不晒渔网过两天就烂了,那个打个屁的鱼。 鱼竿鱼线鱼钩都有了,配套的就是一把抄网了。 现在钓鱼让大鱼脱逃的机率太高了,因为这个时代对江里面的大鱼只能干瞪眼,没法电没法炸,更没有手段大网去捕去毒,几百年生长下来江里面动不动都是几斤十几斤的大家伙,没人抓嘛自然就大了,这种大家伙用后世的鱼线组来钓都不一定保证不会断线,而且鱼竿而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重量,用现在这种简易的装备溜两圈鱼就没了。这时候要是有一把抄网,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能大大地提高鱼获率。 鱼网还是丰州进货,铁圈就可以让方天定那里用打完铁的边角料来做,套上鱼网绑一根竹竿就是一把极为实用的抄网了。 这玩意市面上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没有第二家,垄断的东西自然价格就高了,再加上一把抄网要用不少的铁料,铁料这玩意可是金贵,收费自然也就贵了,到时候看看市场承受力吧。 最后还有鱼篓,这个就简单了,梁川回头吩咐李二花带小徒弟开始也部分编一些鱼篓,竹子编出来的就按竹编的价格来卖了。 最后还有钓鱼神器就是小马扎,这个虽然可有可无,但是在钓鱼发烧友的眼里,这直接关系到这一天的舒适度,坐得爽再久也能撑下去,坐得不舒服一会就浑身酸疼,注意力也没办法集中,如何提高上钩率? 毕照升带着梁川去的木匠店应该就能做这种小玩意。木匠师傅一听说这个简单,几块墩子能隼接一下就行了,价格也不高。梁川一下子先订了五十把,老板不懂这小马扎有什么用,一般人家里也不买这种吧。 就这一套装备专门用来钓鱼的话,搞下来也得花不少的钱,但是按梁川对清源人民的财力判断,如果真的喜欢钓鱼,或着想用钓鱼赚点钱,花这一点小钱,不用多久就能回本了,除了鱼钩还钩还有抄网的成本大一本,但是这两样都梁川纯赚的,自己喊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其他的是从别的地方拿的货,那利润的空间就小了一点。 梁川就喜欢赚这种蚊子肉,利润虽小但是走的量大了,积少成多早晚就成一门大习卖了。 没有清源堂的骚扰转眼的时间过去了,何保正将新一批的竹编送到万达店里的时候,梁川跟他交待了送竹竿的事情,何保正听得干瞪眼,梁川真是太黑心了,一根什么用处也没有的竹竿,插到地里连鸟都不肯落到上面,摆到店里就要卖二十文钱,那可是二十文钱啊,打几斤柴才能换到的钱,能换几天的粮食? 就一根光秃秃的竹竿,老天爷啊,这赚钱能这么简单吗,这还给地里包刨食的汉子活路不。 但是这些竿子平时砍下来都是何保正在收拾,因为不能劈篾,所以其他的人也不会怎么去动这些竹梢,梁川就给了何保正每根五文钱的提成,一趟上百根的竹竿子,也算是运费吧。 何保正心甘情愿与梁川卖力,梁川要给他钱他是坚决不受,那蚊香梁川毫无保留地给了他,已经是天大的好处,现在每天光制香,给兴化送香都是一笔极为丰润的收入了,顶他几十年地里的收入,还要再在梁川这里拿好处,他是万万拉不下这个脸的,大抵这就是农民的本份与朴实的原因吧。 这天梁川张罗完钓鱼套装的事情后,前脚才刚送走何保正,后脚正回到店里,就见店里有一个年龄三十开外的中年妇女正站在店里面,八字脚,插着腰,一脸横肉满嘴唾沫星子,堵在万达店门口正立马横刀的一通乱骂。 |“你们谁人把我家汉子打伤的,你个娼妇养的小屁、眼,出来啊,躲在女人洞里算什么好汉!今天不给老娘把药钱赔好了,老娘就问侯好你们祖宗十八代!” 这个妇女骂的话是极其难听,各种污言秽语让人听了臊得想找地方藏起来,真是听着羞闻者臊,她倒骂得顺畅流利,反而很光彩的样子。 众人知道前些日子那场打斗,只是他们没有出去亲眼见证如何打斗的过程就是了,但是他们后来也多少知晓梁川提着两柄斧子出去,回来那两斧子上面可是挂着不少的碎肉肉丝,要说梁川没动手谁都不会信。可是梁川也交待过,这事已经过去了,日后不管谁提问起这件事来,众人都要装作不知道。 沈玉贞虽然沦落风尘,可是也是满腹诗书,称知为知书答礼一点不为过,同为女人却不曾与这般泼妇一道骂过街,听着这些难以入耳的污言,银玉咬得紧碎,嘴里却牢记梁川的交待忍辱负重,硬是挺了下为一言不发,忍得一肚子邪火让人好不痛快。 其他人同样只是冷冷地看着,厨房里赵小品的母亲赵婶听见有本地人来捣乱,嘴里骂着的又是标准的清源妇女骂街脏话,一个劲地在旁边拉劝着,莫要在这里生事。 妇女一见只有一个老太婆出来拉架,没人理她还有点落莫,这有人理他了他就更上脸了,骂得起劲,显得自己有存在感。 梁川皱着眉头走进来,看了一圈神色不对的众人,再两眼寒光射向这个女人,冷冷的说道:“哪里来的疯婆子,敢到老子店里撒野?” 众人没有吱声,招弟道:“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从下午东家不在的时候就突然出来了,硬说咱们有人打伤了他家的男人,真是莫名奇妙!” 这个妇女见招弟与他顶嘴,手指着眼看就要戳到了招弟鼻尖,梁川眼睛一眯,心里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只是还不太确定。 “兀那大嫂,我们可都是开门生意的本分老实人,可从不做那犯奸科的歹事,前些日子好些人因为在青楼争风吃醋愣是一路打到我这里来了,我们店前被溅了一滩子血,现在还有点血印子,官府也着我们去问了好几次话,我们有犯事官府第一个不放过我们,何劳大嫂这么费唇舌。” 梁川说得半真半假,这事起因还真是在青楼惹出来的,不过主事的是梁川自己,这点他自己省略了。倒是这个中年妇女,一听到青楼两个字,太阳穴还有额头的青筋立即就炸了出来,只是当着众人不敢发作而已。 “死鬼你敢骗我!”这个妇女低声咒骂了一句,“我回去问问要跟你们说的一样,我回来骂到你们在这条街生意做不下去!” 梁川心里冷笑,你男人就是老子砍的,连老人老子都不怕还怕你个八婆,到时候老子一把火点了你家,看谁呆不下去! 心里骂归骂,梁川脸上还是要堆出一张笑脸,让人众人看了好不心疼。 梁川道:“若是我们店里的伙计伤了大哥,我绝不袒护,该送官的马上办!前些天好些人啊,说是在窑子里为窑姐争风吃醋然后约在这里厮杀,都说婊子无情,嫂子你回家去问问,就怕大哥在外边彩旗飘飘,你还在这替他出头哩!” 中年妇女看梁川讲得这么坚决,这些天他那个死鬼老公一声不吭地在外面呆了好些天,人掉到粪坑里还有个回响,这死鬼真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的还以为死外面了,家里的事不管不顾,回来以后就浑身是伤,八成真的像这个‘厚道’的店主说的,真是去与人争风去了! 想到这茬,中年妇女呆不住了,收脚飞奔而回。 梁川看着这个女人离去,立即朝招弟招招手,招弟小跑过来:“东家怎么了?” “你快跟上去,看看这个八婆家住在哪里?” 招弟狐疑地看了一下梁川,不解其意,心里是担心这个八婆怕是得罪了三哥,三哥想暗中对她下手吧。。 梁川好像看懂了他的眼神,骂道:“小子你别给我乱想,这婆娘哪怕不是前些来打咱们的人,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有人想动咱们,咱们顺藤摸瓜,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下愁没有头绪呢,他们倒自己送上门了,还他娘敢来要钱!” 招弟没等梁川说完,明白了个七八分,马上悄摸跟了上去。 清源县城里的巷多街深,稍不留神就不知道人走到哪里了。也就招弟这种打小在山林子里长大的野路子最不怕迷路,对路的记忆特别好,既与妇女保持着一段距离,又保证不会跟丢。 招弟跟着这个妇女一直走了南俊巷,巷里种着一排高大的榕树,遮挡着日光,夏天走起来一定十分舒服。 妇女走进一间红砖白墙的小屋子里,一进门那门板就是重重的一摔,接着屋子里就像点了炮仗一样,一男一女开道场做法事一般开骂了起来,还混杂着一个小孩的哭声,场面不用看也能想到有多激烈。 招弟远远地站在巷口,都能清楚地听到那个凶悍的婆妇那让人羞臊难堪的各种恶骂,噼里啪啦好像还有锅碗瓢盆砸烂的声音。 好一场恶战。 争吵到高潮时,附近围观了不少街坊,只看门板吱的一声又拉开了,只见一个男人满脸抓痕,衣裳不整狼狈地走了出来。招弟定睛一看,这男人还挺混的,胸口纹了一个大大的狼头!只是现在这个霸气的狼头与他的造型格格不入,反而掉价了不少。 男人的落魄样引来了街坊的一阵嘻笑。 恼羞成怒的男人抄起斜挎在墙根的扁担,朝众人虚舞了几下:“再笑我抽死你们!” 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招弟知道了这女人的落脚地,赶忙回去告诉梁川,刚刚的事是挺有意思的,肯定是梁川说他家男人去青楼,回去才会闹得这么凶,逛青楼是雅事,可是在女人看来,就是去买春发泄的,谁都接受不了。三哥这招可真够损的,说得招弟哈哈直笑,招弟事无巨细全说了出来,连那个男人胸口纹了一个硕大的狼头这个事也讲了出来。 “哦?你确定没看错,胸口是个狼头?” “嘿,狗头我还看不出来?黑鼻那耳朵天天搭着,人家那个可是两只耳朵坚起来,错不了!” “你没看错那应该就没错了,晚上带上咱们的家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招弟你拿一口麻袋,等下帮我把风就是了。” 沈玉正正巧走过,听见梁川又要去寻人家的晦气,虽说东家武艺惊人,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心儿马上就提起来了,眼里饱含深情怯怯地说道:“东家。。别去。。” 沈玉贞自从进了家门以后,一直给人的印象都是一个极为独立聪慧而美丽的女子,她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强势的味道,没想到今天却会展示如此富有女人味的一面,那声音听了,骨头都要酥了。 招弟在旁边看得有点尴尬:“东家还准备家伙不?” “先去准备,我和玉贞说两句。” 招弟识趣地赶紧离开。 梁川心底在感叹,自己打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碰到的全是一等一的好姑娘,每一个都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爱护自己,自己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心到此节,梁川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大美人,一股爱怜之情驱使下,手不由自主摸着她光滑白嫩的脸颊,青丝瀑布一般在手边滑过,梁川温柔地说道:“放心,我会好好地回来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七十二章打晕带走 这几天的清源县城里只要夜色一降临,街上原来多彩的夜生活就逊色了不少,前些日子两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泼皮拿着家伙公然在街上械斗,留下了好大一滩血,弄得是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官府没有拿到这两伙强人,也就是说现在夜里上街随时还会碰到,有钱人都惜命,谁愿意去找不痛快,天一黑就关上门在家里玩老婆孩子,从东街走到西街,特别是承天巷这里,简直是空空荡荡,了无生气。 梁川提着两柄斧子,招弟拿了绳子和一口麻袋,两个人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摸进了南俊巷。南俊巷是清源城标准的住宅生活区,聚集着诸多的百街街坊,也是因为人多,时不时这里都会有一些劫道抢钱的钱发生,就连威远楼夜里打更的更夫都不愿意走这里的巷路,生怕被人给打了闷棍。 两个人躲在榕树下的树阴里,原来的漆黑的天色,更将两个的身形完全笼罩,远远望去,只有漆黑的一片。 现在天气还很凉,树阴下没有什么蚊子,否则夜晚藏在这种地方,简直是折磨。 两个人分别看着巷子的两头,不时有夜归的劳工还有一些喝完酒踉跄步子的街头混子走过,他们丝毫没有察觉树下有两个人埋伏着。 夜渐渐深了,天上的月光都躲到了云层后头,树下的阴影像墨汁一样浓重。 街上连鬼影子都没有,两个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猫在树下。蚊子大口地吸着腿上的鲜血,招弟蹲得两脚酸麻,正半站起来抻了抻腿,突然看到了什么,马上又蹲了下来,扯了扯梁川的衣角,指着巷口。 梁川顺着招弟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醉汉手里拎着一坛酒须发涣散衣着邋遢地走了过来,明显是喝了不少酒,脚下飘浮步子微颠,颠两步就举起酒坛子仰头灌两口酒,原来人高马大的一个精壮中年,现在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模落魄样让人看了惋惜。 两个人没有出声,四眼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就是这个上万达货行来闹事的人没错后,梁川的手缓摸向斧柄,眼睛紧盯着这个人,随时伺机而动。 醉汉喝了太多的酒,一口酒灌太多,扶在墙根边上剧烈地呕吐起来,肚子里的苦水吐出来,冷风一吹,整个人更加凌乱了,重心一个不稳,颠了好步差点朝地上摔下去,醉酒的人要是摔晕在地上,有可能让自己呕吐出来的物体卡住喉咙给呛死,还好这汉子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酒意上来又灌了一口酒,迈着步子继续朝巷子走来。 醉汉拖着醉步才刚刚走过两人藏着的那棵榕树,突然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风一激冷汗瞬间爬上了脊背,身形立即定住了,头缓缓地转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梁川冷笑道:“果然不是一般人,这等敏锐的洞察力,在醉酒装态下还能发现我们两个人,你要是一般人,今天我就回凤山去种地算了!” 醉酒男子一看竟然是那天大杀四方的梁川,眼中充满了恐惧,嘴里想说话说不出来,酒精麻醉了四肢,脚下想跑却提不起力气,只能拖着身子缓缓地向后退着。 这些小细节哪里逃得过梁川的眼睛,梁川狞笑着,举起斧子用斧柄朝他头上一砸,醉汉轰的一声倒地,酒坛子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招弟装起来抬回去!” 招弟撑开麻袋,将这个醉汉慢慢地套了进去,两个人就在树下做着这勾当,这时有人经过,一看有人杀人越货,吓得魂飞魄散,跑得比兔子还快,还好树下看得模糊不清,否则这几天官府又要有得忙了。 招弟装好以后,将袋口绑得死死的,问道:“三哥把这厮抬哪?” 梁川沉思了片刻,说道:“抬月台寺里去,常言道单人不进庙只身不入寺,任谁也不会想到咱们把人藏在和尚庙里。” “好嘞!”招弟两手一开,刚要抬这个醉汉,发现竟然抬不动,小脸臊得通红。 “起开我来。”梁川一手拽住袋口,轻飘飘地就拎了起来,横挎在自己肩头:“你力气只怕还比不上人家方姑娘,以后怎么做一家之主?” 招弟羞得说不出话,嘴里直嘿嘿:“乱讲,人家方姑娘那么温柔,哪有你说的力气那么大?” 梁川像港口边上的劳工,扛着一袋货物一样走在街上,这样反而没有人起疑心,因为在清源这一带太多是以扛货搬物为营生的劳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不一会儿功夫就转悠到了月台寺门前。 月台寺大门紧闭,嘭嘭嘭梁川砸了好几下大门,一个小沙弥悠悠地过来开门。 “施主本寺夜间不接香火,施主请回吧。”小沙弥看见两个大男人提着一袋东西以为是要捐给寺庙的,这个时辰才来,扰了他的清休,有点恼怒。 “叫弘逸和尚出来,你就说梁川有事找他。” 小沙弥记得以前方丈交待过,边上卖万货的店主家名唤梁川,日后若是相见,一定要有礼数,不可慢了人家。小纱弥打量着梁川,问道:“施主可是隔壁万达东家?” 梁川笑道:“就是我,快去吧,别再多问了。” 弘逸和尚一会也出来了,看着两个提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玩意,还是这么晚了来自己寺里:“这是做什么?” “柴房在哪里?” 弘逸见他也不多说,先让小沙弥去休息了,关上寺门,领着梁川和招弟往柴房转去。台月寺自从梁川出了个点子以后,香火大比从前,现在有钱了,气象也更比从前,地买了好大一片,几幢新的殿阁也由赵小品包工,着手在建设了,呈现出一片恢弘的气势。 柴房在月台寺的菜地边上,周围是一片好大的空地,平时连寺里的人都很少来,除了当值的伙工头陀会来,这一片了无生气。 “吊起来!”梁川淡淡地说道。 “怎么吊?”招弟愣了一下。 “什么?吊什么?”弘逸心里一个咯噔,“阿弥陀佛,你什么要做什么?这可是清净圣地可不敢作奸犯科,朝庭饶得过,佛祖都不放过的!” 招弟解开麻袋,里面露出一个人来,一动不动,还遍体鳞伤,身上血污伤口密布,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弘逸一看冷汗就被吓出来了,赶忙半跪在人前,伸出食指放到这个人的鼻翼前探了探,指稍传来一股温热,心头悬着的这块大石头这才放了下来。 “这人是干嘛的?你们打的?” 招弟贼笑道:“他老婆打的,兄弟家中失火去买醉,倒在街上我们怕他冻着了,就给捡回来了!” 这话听得梁川自己都想笑,真是狗在书院蹲三年也会吟诗,招弟跟着梁川,这鬼话也张口就来了。 弘逸知道梁川鬼点子多,鬼话更是连篇,他没想到招弟也会讲鬼话,一下就中招了,信了他的话。 “人家醉了你们把他吊起来干嘛?” “这兄弟脾气爆,现在趁着酒劲万一回去把他们家婆娘给剁了,那不是枉造杀孽,今天就先把他留在这里,让佛祖的佛法好好感化一下他,待他酒醒了就让他回家好好反省一下!”梁川信口开河就停不下来了,继续说道:“绳子穿过屋梁吊,让他指尖刚刚好点到地上就行,就不要让他好好站着!” 这种吊法是极为阴毒的,看着完全吊在空中,可实际上人为了不让手腕被吊得太难受,都会用脚尖去支撑身体,分担手腕的痛感,脚尖点一会还好,点太久了立马抽筋,只能将脚抽起来,但是一抽起来手腕又开始疼,下意识的又要点脚尖,如此反复,真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滋味可是酸爽得不了。 梁川一斧子砸得太狠,这醉汉被吊起来了还跟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弘逸看着这副模样提心吊胆的,比两个人还紧张,本想制止梁川的,可是按他对梁川的了解,梁川也不像作奸犯科之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由,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睡得真香啊,老子我被你们吓得可是天天失眠,招弟,去,水缸里打盆冷水来,要最冻的那种,那这个大哥激爽一下!” 招弟头一次玩这种刺激的游戏,虽然有点过份,可是心里却是暗爽不已,再加上这个鸟人前些日子可是想来对付自己还有店里人的,心怎么也软不下来了,麻利地端来一盆冰水。 “泼过去,不要浪费一滴水,照脸上身上泼!” 招弟对准醉汉的脸,一盆冰水哗地全往脸上泼了过去!冷水一激,彻底唤醒了这个人,醉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想缩回来把脸抹一下,却发现被吊绑起来,绑得死死的,一点也动弹不得!一瞬间他又想发作,但是马上收敛起来,旋即又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无辜地看着眼前的梁川和招弟,弱弱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好汉大爷饶了我吧,绑我到这里图什么,我裤子脱了去当都当不出三文钱,行行好放了我吧!” 招弟与梁川两个同时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个汉子,眼里忍不住透着一股冷漠,他现在就是招弟这等老实人也瞒不过了,梁川从鼻子里出气地说道:“装,让你再装!”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七十三章酷刑伺侯 招弟知道今天的事只怕没有这么快结束了,于是搬了块条凳给梁川坐着,自己就在旁边候着。 “咱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你跟契丹人是什么关系,交待清楚了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就让你回去抱老婆孩子,要不然,哼哼,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契丹人!弘逸听到这个词也是瞳孔骤缩,这个名词对他们来说就好比当代人说岛国人一样,虽然偏居东南,可是国仇家恨的民族情绪一样的,两国百年的血仇积累得太深,谁都不喜欢这个民族。 果然这件事不简单,大半夜的,谁会这么好心上路去捡尸? 弘逸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轻声对梁川说道:“我去吩咐锁好寺门,放心,晚上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的。” 梁川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前一刻梁川还是善面菩萨,转过脸来看着这个醉汉立马就变怒目金刚:“那我们就开始吧,折磨的人手段我可看了不少,有你爽的!” “招弟店里的钢针取二十根过来!” “那他怎么办?三哥你自己要动手吗?”招弟好奇地问道。 “这种脏活就我自己来吧,你还小不能学坏了,这人自然先吊一吊,慢慢来,急不得!” 醉汉一见他们要对自己用刑,一身酒惊得早醒了七八分,急忙装出一副怕死的模而又无辜的样子,讨饶道:“几位爷,你们好歹也是吃斋念佛的,我晚上不就喝了一顿酒,你们绑我来做甚,什么契丹人?我家几代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清源人,你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啊!” 说完他暗地里挣了挣,发现这绳子绑得实在是紧,手是越挣越疼,加上晚上喝酒了,浑身没劲,更挣脱不开。 这绳子是招弟绑的,以前招弟在山上偶尔也能抓到一些野物,什么獐子啊啊野羊啊,这些野味的力气可不小,自己就摸索着怎么绑这些动物,久而久之练就了一手捆绑的绝活,连畜生都跑不掉,更何况人! “可不巧,吃斋的那位刚走,我们不吃斋。”梁川笑道,“你今儿晚上去喝酒不错,可是前几天你应该没这么乖吧,说,七天前你是不是来寻洒家的晦气了!与你一起来的那帮人是不是都是你们契丹人!” 醉汉还在嘴硬:“你说的我都不知道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嘴上咬紧牙关,下面脚尖点在地上早已酸麻难忍,手腕被绳子吊绑着,承受着全身的重量,更是苦不堪言,晚上喝了太多的酒水,一股强烈的屎尿意硬是强忍下来,否则早就拉了一裤档了。 梁川狞笑道:“吊的滋味舒服吧,这个叫做蜻蜓点水,看你的样子八成也是细作探子出身,这个开胃菜应该不会陌生吧。” 醉汉心中叫苦不迭,怎么在清源还能碰上这么一个煞星,前些天被人斧子追着砍,今天又落到他手上,上头早就交待不要去招惹他,他极有可能有大宋官府的背景,现在看来上头早就知道了,这要不是大宋的朝庭中人,谁还敢来招惹自己这些大辽密派的探子!日你娘的,知道也不通知下边的人,看来这次清源的这个点要全被挖掉了! “我问你,姓甚名谁,在辽国做什么的?” 醉汉答道:“小的姓叶,叫力罕地地道道的清源人啊,不信你可以去问我那些街坊,他们看着我长大的,这个假不了啊。” “是嘛!那我问你,你身上这些伤是哪来的,又是什么兵器伤的?” 梁川指着他身上那一道道又宽又深的伤口,如果是利刃造不成这样的伤口,只有梁川大斧子那样的武器,才有可能造成。 叶力罕顿时吱唔了起来,眼神也开始飘乎,不敢与梁川对视,脑子里卖力地想着怎么应答。 “这。。这。说来有点丢人,我与我家那浑家三不五时口角,身上时常带伤,这也是被她打伤的。” “哦?你娘子敢情还会使斧子啊!确实够强悍的,惹不起。”梁川调笑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叶力罕被看得脊背发凉,他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三哥,针拿来了。”招弟将针放在条凳上。 梁川拿起一根三寸长的钢针,在叶力罕眼前晃了晃,说道:“看到没有,万达牌钢针,取用上好的精铁淬炼而成,钉到你的指甲缝里不知道啥滋味!” 叶力罕听了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既想挣脱又想不让梁川靠近,张钢针散发着黑色的寒芒,比竹签还粗,钉到指甲盖里。。 梁川对着颠狂的叶力罕就是一拳,重拳打在叶力罕的小腹上,疼得他两脚离地缩了起来,嘴里涎水滴了一大滩到地上,混合着苦胆水,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梁川抓起他的一条腿,一手紧紧拧着,另一手手持钢针对着脚指头的指甲缝里狠狠一插! 一声足以破穿破云宵直达天际的哭嚎声差点把屋顶给掀了,剧烈的疼痛让叶力罕发了野兽搫般的嘶吼,脚上想去踹梁川,奈何梁川力量极大,脚被他一手抓着竟然挣脱不了。 “再来一根!”梁川脸上散发出一股狰狞的气息,头也没回地朝招弟说道。 招弟怎么也没想到这钢针是插指甲缝的,看着脸都皱起来了,叶力罕的那声音听在他耳朵里让他感觉一样疼的滋味。本以为这钢针是直接插身上的肉的,以前在山上被植物的刺扎进肉里那滋味都极不好受,更何况这么粗的钢针扎进指甲盖。 指尖的神经末梢极为敏感,不管是手的还是脚上的,同样一点疼痛在这些部位都能被放大无数倍,毕竟十指连心啊,这还是脚底板,等下扎手指甲的时候,还得多疼啊。 招弟皱着眉头又递过去一根钢针,梁川接过钢针对着另一个指头的指缝又是猛的一扎! 又是一声嘶吼,这次的哭腔比上次更重了! 招弟不敢看这么残忍的场面,将头扭向一边。弘逸和尚连续听到两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赶忙返回柴房看看出什么情况了。 寺里不少和尚也听到了动静,可是方丈交待了,一个个都把耳朵捂起来,就是寺塌了也不许出自己厢房。 “阿弥佗佛!”弘逸一进柴房被这场面惊呆了,只见梁川拿着人家的脚,正往脚指甲缝里扎钢针呢,每扎一根这个人就一声嘶吼,但是嘴里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十个脚指甲已经快扎满了。 “三郎你会不会弄错了,你这么折磨他他都不说一个字,正常人早就招了好吗?”弘逸小心地问道。 梁川嘿嘿一笑,欣赏地看着叶力罕说道:“正是因为他一个字都不说才更有问题,换作是正常人早就哭爹喊娘了,他这是以为他能扛过去呢!要不是有这方面的经验或是经过训练,谁能扛得住!” 叶力罕一听梁川话,马上跟他讨饶道:“大哥我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我受不了。。。” “别呀,这才开始呢,后面还有刮骨膜、弹琵琶、铁刷子、过长绳等好玩的玩法呢,别急啊!” 梁川说话说人听在耳朵里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话里还带着笑意,虽然弘逸和招弟听不明白这些都是些什么招术,可是光听着就人毛骨耸然,更不敢去想真的用起来会是怎么样的。 两个人看着这个倒霉鬼不禁有点同情起来了。 叶力罕一听梁川还有么这多他听都没听说过的酷刑,插指缝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了,后面他还要面对什么,原来就在挣扎,现在更是挣扎得剧烈,嘴里开始恶毒地咒骂起来。 十声痛苦的嘶吼之后,叶力罕的脚上多了十根钢。而叶力罕的脸原来还有一丝血色,现在已经变得苍白发灰,眼神没有一丝神采,就像一头待宰的猪一般。 梁川拿钢针着他晃了晃,说道:“接下来这招叫做刮骨膜,刚刚插的是你的指甲缝,挺挺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真本事,现在这个是插。。”梁川拿着钢针在叶力罕的身上游走,最后停在脚膝关节的地方,指着膝关节说道:“插的是你的骨缝!” 骨缝!这么阴毒的招到底梁川是怎么会的,弘逸和招弟两个人已经没有看下去的信心了,眼睛不约而同地缓缓闭上。 叶力罕虽然是探子细作出身,也学过一些反侦讯的东西,可是这种招放他们大辽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啊。 插指甲疼一疼也就那样,插骨缝。。 叶力罕疯狂地叫喊着,看到梁川仿佛勾魂的厉鬼一样,嘴里吼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契丹人,有什么凭据,要折磨死我,也让我死个明白!” 梁川冷哼了一声道:“证据就在你自己的身上!” 叶力罕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放屁,你血口喷人!我不是。。我没有。。。” 梁川一把扯开叶力罕的上衣,只见叶力罕的胸口赫然纹着一个硕大的狼头,栩栩如生,好像要扑过来一般。 “这是什么还要我多说吗?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刺着玩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七十四章契丹秘辛 在我们伟大的祖国漫漫历史长河中,有多次少数民族入主中原的记录,这些政权往往采取野蛮的体制鱼肉百姓导致不得民心,残暴的统治无法长久,不久就被推翻了。虽然说这背后的历史因素是复杂的,但是规律是永恒的。 垮台的政权往往留下大量的遗民,就像一心光复大燕的慕容复,这些少数民族政权亡而不灭,一个民族往往还是是会保留下来,但是有一个民族就比较令人婉惜,一时间好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面,再也找不到只言片语,这个民族就是契丹。 契丹的国祚算是长的,但是北宋自己昏了头跟金国联手拖了辽国的后腿先是导致辽国被灭,耶律大石带着契丹人在中亚又建了一个大到让人发指的西辽,不过契丹人冥冥之中好像气数已尽,中兴的耶律大石骨子里也喜欢沉沦,昙花一现的西辽灭亡以后,契丹在历史的长河里流浪,直到迷失了自己。 我们国家的少数民族中有一个传说是契丹后裔的民族,达斡尔族,尽管历史已经难以考证,但是大部分的达族人都是自认为是白马青牛的传人。而在这个民族里,他们核心的族人都会继承祖先的风俗,在自己的胸口纹一个狼头。 这也是为什么梁川认定叶力罕这小子不一般的原因。一些线索总能在历史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一些鲜为人知的密辛。 宋人也追求时尚。 刺青刺花在这个时候相当的流行,当兵的要刺字,不过这是不好的,俗称贼配军。普通人往自己身上纹朵花纹条龙的,不管男女,纹得好看的,都是人见人夸。梁山好汉里不少人就纹了身,一丈青扈三娘,九纹龙史进、花和尚鲁智深等,还有什么一枝花花项虎浪子燕青,没身霸气的纹身好不意思出来混江湖。 连后周的开国皇帝郭威,脖子上也纹了一只小山雀,哪怕后来得了天下,人们还是‘郭雀儿’地叫他,纹身之风在宋代可见一斑。、 但是,纹龙纹虎纹花的,就是没有纹狼的! 狼跟狗长得太像了,世上其他民族讲到狗都是好话,唯独咱们这个民族讲到狗的都是一些不好词。在别人眼里狗代表忠诚,到咱们这忠诚反成了傻,愚的代名词,所以大部分人不喜欢狼狗之类的动物。 再者胸口纹狼那意着什么?狼子野心!试问谁会纹一个这么讨人嫌的图腾在自己身上,也就汉文化以外的民族会对此没有顾虑。 梁川之所以认定这个叶力罕没这么简单,除了身上的伤,还有就是他受伤的时间与自己动手的时间太吻合了,一系列不同于常人的反应,显然是经过特别训练的,综合这么多因素,梁川才敢对他用这么狠的手段。 叶力罕在被梁川扯出胸口的狼头纹的一刻就已经万念俱灰了。 对方能说到这个狼头上来,就代表他知道这个狼头的意义。这狼头不是想纹就能纹的,只有血统纯正的最核心八个部族的族人才有资格在自己的胸口纹上这个图腾。没有这个纹身,相当于就不被正统的契丹所承认! 叶力罕的爷爷当年身负重任被安插到清源县来,对大宋进行渗透,就待铁骑打过黄河以后一呼百应,来个里应外合合力灭了大宋,可是爷爷从年轻人一直呆到垂垂老矣,须发都白尽了,大辽的铁骑非旦连黄河的影子都没看到,还逼得与宋人签了耻辱至极的盟约。 辽国每每收到大宋送来的岁币,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占到了天大的便宜,毕竟辽国的经济很脆弱,每年的财政收入连大宋的零头都不到,就像乡下的老农把菜挑到城里卖,突然发现这里的菜更好卖,多赚了几文钱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后来才发现,人家买菜回去就是喂猪的,自己压根就不想吃。 大宋用军费千分一之不到的成本,换来了无数的太平美好发展空间,大宋也是国运正旺,又上了仁宗这个千古仁君,国内的形势一片大好!契丹每每看到这屈辱的岁币心中总是憋着一口恶气发不出来,当初他娘的哪个孙子签的儃渊之盟,要钱也不懂得多要一点,现在好了,找大宋要人家也不给,更痛苦的是辽国现在自己军队的战斗力已经同阿骨打当初的那支判若两军,这些只会鱼肉百姓,打仗?呵呵。 打是打不过来了,只苦了这些为了民族还有国家抛家弃子隐姓埋名的忠良之士,他们不止一次提出回到故土,辽国却要他们继续隐性埋名,他也只能继续冒头掉脑袋的风险,扎根在这片乡土地,在清源娶妻生子。 在清源娶也只能娶到汉人的女子,但是这么一来血统就不纯正了。所以当时辽国方面许多权贵是不愿叶力罕的父亲他们身上纹狼头的,就因为他们不配! 事实上当初辽国派到大宋的细作探子并不只是叶力罕他爷爷一个,当年大批探子下江南,各州路道只要是关键的要地全部设点插桩,等级大体就按照地区的行政级别来划分,清源算是基层小据点,要是东京汴梁那不知还有多少暗探在蛰伏着,据说汴京的辽国会馆就是他们这些契丹细作的总部,这些契丹人就图日后烽火一点万火燎原,配合攻进大宋的契丹军队里应外合。 辽国为了养这些细作费尽无数国帑,不少权贵更是整日痴想染指大宋的花花江山,这些数十年的布局弃之可惜,甚至可能对大辽不利,所以他们考虑再三之后,还是给耶律罕他们一批人名分。 不就一个名份而已嘛,又不用花朝庭的钱,何乐而不为?当年王莽舍不得这些小节,玩什么降王为候,改高丽为低丽的蠢事,结果搞得上下离心离德,要是连点小好处也舍不得简直是如出一辙,极不明智。 叶力罕小时候就觉得自己与周围的娃娃没有半点区别,只是觉得父亲孤僻从来不与人交往。直到他十二岁那年,父亲才将这些秘辛和盘托出,从那以后他也不再与人多结交,做的事也是一些鸡毛蒜皮不固定的小差,生怕自己的身世被人知晓。 他们的父亲也会教他一些拳脚手段,还有就是灌输一些忠辽爱国的思想。叶力罕一开始天昏地暗,后来慢慢地接触了其他跟他一样的辽国探子之后,也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成年后托人说了一房亲,睡半床的三天两头寻他滋事,要不是骂他窝囊,就是骂他赚不到钱,家里的锅碗三天两头就得换一茬新的,他只能以酒浇愁,今天买醉回来,没想到竟然一时松懈着了梁川的道。 佛前灯下,原来清净之地现在倒变成了修罗地狱。柴房里叶力罕被半吊在空中,原来还敢将脚尖放到地上减轻手腕上的痛感,现在十个脚指甲都扎满了钢针,脚尖一放地就让钢针往指甲肉里深入一分,他只能像一尾大虾一般缩在半空中,任由指缝中的鲜血滴嗒到地上。 “果然是条硬汉子,干你们这行的是不是随时都准备为了大辽王朝就义了,那好,为了你们的千秋大业不世功勋,老子今天只能成全你了。” 叶力罕眼睛勉强地睁开,就看到梁川的眼睛里还放着绿光,那还是人吗,比鬼还渗人:“捱着点啊,接下来这招呢,专插骨缝,死人挨了也要从棺材里蹦出来,看看你们的职业道德怎么样了。。” 梁川话是说给叶力罕听的,可是看在旁边两个人的眼里就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一个人狞笑着在那里,吊在梁川跟前的不是一个人,猪猡差不多。 “贼你。。你。。娘。。”叶力罕也不争辩了,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临死前骂个够,也算对得起大辽了。 “你最好珍惜这个机会哦,否则你骨膜一但被我刮坏,哪怕是针抽出来回头也会落个残疾,走起路来多少都会有点颠跛,残疾人想干细作这行只怕你想你们辽国也不想要你了吧。” “呸!”叶力罕胸口收气,一口痰蓄了力气使劲地吐了出来,里面还带着血丝。 啪的一声那口痰生重地粘在梁川的脸上! “三哥!” “三郎!” 两个人本来还替这个死鬼担心,心里默默地同情他,这一口痰算是让他们心中的念想烟消云散了。 招弟心气重想上来也动两下手,被梁川拦下来了。梁川一抹脸上那口痰,苦笑了一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路狱无门你自来投!老子我够慈悲了,不要后悔!” “招弟抱紧他的死人腿,当心别给他踢着了!” 招弟麻利的双手一个环抱紧紧地抱着叶力罕的小腿,叶力罕此时已经没有半分力气再来踢踹了。招弟抱得死死的,一条腿就像梁川的试验品一般。 “大罗神仙都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有种咱就不要嚎哦!” 梁川握紧钢针,看准了膝盖骨,狠狠地朝下关节处的骨缝插了进去! “啊!~~”第一次插指甲缝的时候,叶力罕的声音能穿透屋顶,那现在的悲鸣已经直达天听穿透九宵了,本来已经睡下的和尚们被这一声巨大的悲鸣吓到了,个个心里都在瞎猜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疼痛生生将叶力罕疼晕死了过去,血丝布满了两双眼睛,几欲要流出血泪,汗水打湿了衣背,头直直地嗒了下来。 “哟,这才前戏呢就受不住了!招弟再泼醒他!” 一盆水过后立刻醒来的叶力罕紧咬着牙关,疼痛让他一句话也说来不出来,两个小红灯笼一样的眼睛怨毒地看着梁川,他不敢说话,生怕说一句话泄了气之后疼痛会让他再次晕倒过去。 “这刮骨膜呢顾名思义就是要刮人骨缝之间的骨膜,刚刚才只是插进你的骨缝而已,现在才是正戏!” 梁川压住钢针,左右拨弄着针尾,钢针针尖在叶力罕的骨缝之间的骨缝上一丝一毫地刮弄着。细微地静静地能听到一点声音,那是什么物体在刮弄骨头的声音,听到人的耳朵里,让人头皮都要翻起来了。配合着梁川的狞笑声,场面看着一点不激烈,可是看着却是无尽的残酷与血腥。 叶力罕痛得眼白全部翻了出来,一点眼瞳也看不到,喉咙里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了,额头的青筋枝盘错节,根根突兀,那痛苦更比指甲插针痛苦万辈,痛楚直接通过体内的神经传到大脑,痛苦已经让他忘了自己是谁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七十五章终于招认 荡宋第三百七十五章终于招认刮骨膜这招梁川纯粹是从那些谍战剧里面学来的,而且据传这一招用上了,就没有一个人能撑过一分钟的,再坚定的革命意志也抵挡不住这人类的生理极限。当然他们用的是更复杂的器械,而梁川手里有的只有钢针,即便是这样,也让叶力罕后悔投到这个世上走这一遭了。 就刚刚那几下,可能叶力罕以后这一辈子走路都要一瘸一拐了,骨膜一但坏了,这个时代可是没有那个医疗条件让人康复的。 “行啊,果然是条汉子,受了这刑你还能撑得住,太让我意外了,那些地下革命党人都没有你这个大辽国的栋梁来得坚忍更气,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佩服好汉崇尚英雄,罢了罢了接下来那些个弹琵琶铁刷子飞天索我看也没有必有往你身上招呼了。” 弘逸听着这些刑法的名字越奇怪越文雅就越觉得邪恶,连一点想打听的欲望也没有。 招弟好奇心重,多了一句嘴道:“什么是‘弹琵琶’‘铁刷子’‘飞天索’啊?” 梁川一副谆谆教导的模样,在这个快死的人面前耐心解释道:“弹琵琶弹的是人的肋条骨,不用手弹,用钢刀!” 招弟一听冷汗都吓出来了,梁川看了他的小样,继续道:“这还不算什么,铁刷子才是可怖,把人肉上面浇过一遍滚烫的开水,人皮烧白了再用钢针铁刷过一遍,把肉一条条涮下来,三遍之后白骨可见啊。。” “天啊。。这还能活吗!”招弟冷汗直流,谁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折磨人。。 梁川心里想笑,这招原来是明太祖想出来的的酷刑,宋人是没有机会看到的。他第一次听说这种刑法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当然这招在明太祖那里还算小意思,什么剥皮塞草,将自己一同打天下的老战友活活鞭死,这铁刷子就跟玩似的。 “阿弥陀佛。。阿鼻地狱不过如此。。”弘逸知道梁川菩萨心肠,却不知他是怎么会的这些地狱法门,阎王跟前走一遭也不过如此吧。 “三郎他既然不肯招认,也不辩解就是默认了,慈悲心肠送他一程吧,好让他来世投个真正的大宋人家,免受这非人之苦。” 弘逸和尚是出家人,最是慈悲,可是他也是最明事理,梁川不是妄杀之人,用这种酷刑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任他如何也想不到。 且在他看来,梁川比他更像一个出家人,他对什么事都看得极为透彻,得什么样的佛眼慧心才能达到这种境界,他这个佛祖送的孩子都自认没有这种境地。 辽人凶残,慈悲他一人,兴许造就的可能是千秋杀业。曾经北地饿殍千里,流民无算,征夫泪离人泪比黄河水还多,就是连年与辽人征战的因果,佛祖看在眼里,念想肯定也与他一样。 “那还要给他。。上这些刑吗。。铁刷子。。这半夜也没地方去弄啊!” 梁川哼了一声,眼瞅了一眼吊在房梁上不动不动的叶力罕:“对死人再狠的刑也没用了。” “对了三哥,飞天索是什么?” 讲到这个梁川老脸一红,干笑了一声说道:“在他胯下拉条麻绳,麻绳上用铁绳刮出毛来,再洒上盐水。” 招弟和弘逸都不懂了:“这胯下放绳是做什么?” 梁川最后笑了一声说道:“然后将人来回拖曳。。” 两人一听那是魂飞魄散胯下一凉,这他娘是什么阴毒的损招啊,拿呲毛的麻绳来回剐蹭下阴。。弘逸和尚虽出家人,可是不是太监,知道男人这样伤那宝贝的痛苦。。 飞天索。。神仙索差不多吧。 梁川心里暗笑,这招断子绝孙的阴招也只有岛国的那群人想得出来,当初他看了周迅女神演的风声电影,那个过绳索的场景真是让他终身难忘。。有阴影。 这一整套的刑用下来,神仙都会哭出声,能吊住半口气真是配得上神仙二字了,更不要说人了,身也剐没了,放下来以后只能在地上爬了,还有什么指望。 “契丹人有这种人替他卖命还得不到大宋的江山,也是该他们气数已尽了,大金朝夺了他们的花花世界,国然是天道轮回。。” 弘逸大惊:“什么金朝?大辽亡国?三郎你说的什么话?” 梁川自己一时说露了嘴,这是天机不能泄露,凡人肯定不会相信,可是弘逸和尚是出家人,鬼怪神力的事已经发生在他身上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比他更利害的高人,可能弘逸就是其中一个。。 他不能讲。 “我也是听一个道家高人讲的。。” “我朝极为推崇三清道家,三家本都有圣人,那位高人是谁,是怎么说的?”弘逸追问道。 梁川抬头遥想了一下当初令狐川神手莫测的手段,要不是何保正还有招弟与自己一起遇到了这个真人,他真的以为自己还是在梦里。 “他原话就是这样,高名唤作令狐川,招弟与我一起拜会过他的,想了解的大师你可以去问招弟,现在我不想多说。” 弘逸看向招弟,招弟也想起那位高人来了,肯定地点点头,示意确有此事。 “那现在他也不讲,我估计给他再上大刑也是徒劳,三哥咱们埋了他?”招弟现在还算清醒,问了个当下关键的问题。 三都意外招弟也敢说出这种话,说实话现在要是将叶力罕一刀捅死,拉到东街外的河边往河里一扔,第二天都能到入海口去捞尸了,谁也查不出来,倒是一个挺好的处理办法,否则天亮了寺里的小和尚来到柴房一看,宣扬出去那事情就不能善了。 夜黑风高杀人夜。 “什么事情都没问出来呢,让他死咱们不是一个晚上白努力了?” 梁川动真怒了! “招弟你说他们家还有一个宝贝娃娃是不是?” 已经濒死的叶力罕终于听到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来看了看梁川一眼,眼睛里充满了不舍、恐惧、还有怨毒。 梁川看他有反应了,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心下一定,更加了一剂猛药,对着招弟说道:“招弟啊,东街上不少卖香料的,天一亮你就去买个二十斤回来!” “二十斤!”这个时候任谁都没有这么大的转弯,两个人一听先是愣了,不知道怎么接话,心想梁川是不是气糊涂了,怎么这个时候想到要去买香料。 香料极为重贵,定价不次于黄金,二十斤那可是要不少的钱,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买这玩意,难道要煮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明天晚上把他家的那个凶悍的老婆还有他的宝贝儿子一起绑了过来,身上抹上香料,然后再去山上找几头饿半死的野狼,人未死野狗不敢相近,但是如果身上抹了香料的话。。。那野狗就会发疯了的把人啃得一干二净!” 招弟忍了一个晚上再也忍不住了,听到梁川的话真接弯下腰呕吐了出来,弘逸法师头上的头皮差点翻了起来,直接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听不下去了,暂且告退。” 这是要让野狗活活吃了叶力罕的妻子儿子啊。前面的酷刑如果说没有人性,那么现在梁川说的这个法子。。简直闻所未闻,令人发指惨绝人寰啊。。 半口气吊着叶力罕那个身体里突然爆发了一股不知从哪里挣来的力气,野兽一般从喉咙里发着低吼:“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们宋人骂我们契。。丹人是契丹狗,可是你们。。看看,你们折磨我的法子比野兽还不如。。!” 终于承认了! 梁川与招弟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刚走到门口的弘逸和尚都颇为意外,驻足在门口,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契丹人了,不枉费我们辛苦这一场,奶奶的,弘逸大师还不让人去请个郎中,叶兄弟不知大半夜的去哪里乱闯,脚下扎了这么多竹签,哟,都出血了,还有,让小和尚们去烧些热水煮些斋饭,我今天晚上在佛祖跟前座下大大的不敬,决定斋戒沐浴,祛祛身上的这身浊气!” 刚刚说那个吃人的恶法简直比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还让人胆寒,现在梁川摇身一变竟然浑身散发着一股虔诚,比佛前的弟子还纯。。 招弟无言以对,站在门口的弘逸和尚听到梁川点自己的名,知道自己还没走,只能唱了声佛,当是回应梁川了,然后便离去了。 招弟将叶力罕解了下来,几个大刑只动了第二个,最后竟然是被梁川的一句话给攻破了,真不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坚韧还是假的坚韧。。 梁川原来的打算是要是这个人对自己亲人的生死都无动于衷的话,那也就一句宰了,认错了就当认错了,后面他也懒得去那两个孤儿寡母。可是叶力罕肯因为妻子儿子暴露自己,这还算让梁川看得起他,再加上刚刚看到的叶力罕那宁死不屈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边好像就缺少了这么一个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难以为继 荡宋第三百七十六章难以为继叶力罕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少,最后终于悠悠地醒来。自己没有再被吊着,而是躺在一张干净的床铺之上,脚上指甲盖涂着草药,膝盖处也涂着一些药膏,下身现在还是到处刺痛,动一下也是极为难受。 特别是那膝盖处,关节微微一曲,便似刀割一般,疼得叶力罕冷汗涔涔,生不如死。 外边的天光已经大亮,自己扫视了一遍睡觉的地方,心下猜测还是在那个自己住的寺庙里,而自己身处的,应该就是和尚的厢房了。 昨天他一听梁川这个丧心病狂的禽兽要对自己的妻子下手,虽说自己的妻子与自己没有半点夫妻情谊,十几年夫妻生活犹如水深火热,可是那毕竟是睡在自己枕边的人啊,更何况还有自己的孩子。。那可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了。 想到这些他也就认命了,自己不曾大负了大辽,可是大辽对自己。。 他身子是动不了了,更没有动的意义,自己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现在轻举妄动,那跟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叶力罕的眼睛睁得大大,无神地看着屋梁,脑子里一片空白。 梁川三个人什么时候站在他后面,他都没有察觉,又或许是不想察觉。。 “郎中看过了,其他伤都没事,就是那个膝盖以后阴天下雨会妨事一点,不过也没有大的损伤,你在我这里多休养两天,家里有什么要差遣的,我让人去跟你妻儿说一声。” 弘逸和尚慈悲心肠,虽然说是叶力罕是一个契丹人,可是在佛前众生平等的思想还是深深印在他骨子里的,在他看来,他与汉人有何区别? “你们给我一刀痛快吧。。早来晚来迟早是要来的。”叶力罕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求生的欲望,心下只求速死,免得再做更多对不起自己民族的事来。 梁川听着叶力罕的话,也不吱声,招呼着招弟将饭菜端了上来,见叶力罕一动不动,说道:“招弟你喂他点吃食饮水,别死在这佛门圣地,污了弘逸大师的宝地,滥造杀业。” 招弟的眼圈黑了一圈,眼袋大得快装得下一个球了,这两天跟着梁川把他累得快趴下,梁川体格好,他可不行,现在还要伺侯这个残废,舀起的吃食送他嘴边,连嘴皮子都不动一下,心下就有些恼了,张嘴就是骂道:“你这契丹狗,别不知好歹,昨夜里不直接宰了也算仁之义尽了,再装我就去拿把刀剁了你!” 梁川笑了笑道:“招弟你不用吓他了,他要是怕死咱们也就不用这么累了,行了你和弘逸大师先去休息吧,我与叶兄弟说两句话。” 招弟拿着勺子往那碗菜粥里自己舀了一口吃的,往自己嘴里送了进去,端着碗往屋外走了出去。 弘逸和尚唱了声佛见这个并无大碍,自己没有在佛前枉杀人命,松了口气,便也出去了。 梁川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两个人,一个躺着跟尸体一样,一个坐着,脸上微微挂着笑。 空气仿佛凝固了许久一般,窗外鸟鸣欢乐,屋内却是一股肃杀。 良久,竟然是叶力罕先开了口。 “我不姓叶,我姓耶律,耶律罕。” “这就对了,叫什么叶力罕,听着就绕口,好好的宋人谁会起这么个名字。” “你说大辽要亡了,真。。的吗?” 梁川叹了一口气,万里江山都是转瞬,他是过来人,所以他知道,不仅仅是大辽,连大宋也捱不久了。 “真的。” 梁川语气里没有带着一丝烟火,只有一种超脱的过眼云烟。 “我们三代人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卖了近百年的命,可怜连大辽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大辽竟然要亡了。。”耶律罕淡淡地说着,里面竟然不尽的悲凉,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可悲的就是自己身不由已,为之奋斗一生却又不知为何奋斗,何其悲哉。 “我爹小的时候,常常听我爷爷醉了说那北地草原广袤无边,土地都是黑色的,牛羊肥美成群,骑着马能跑上几天几夜,我小的时候也听我爹这样讲,可惜我连那草原是什么样只能在心海里幻想。我的儿子。。是没有机会再听我跟他讲这些话了。。” “我见过草原,确实很美。” 梁川的一句话倒是让耶律罕意外不已,现在有几个辽人见过祖先的那片青青草原,他一个身在天南的宋人竟然说自己见过草原。 梁川心想,自己的脑桌面那张草原的图片确实不错。 “你是大宋朝廷的人,看样子应该也是朝廷的人,我想知道你干嘛与我过不去,清源也有不少党项人吐蕃人甚至是化外色目人的细作,为什么就只盯着我一个人?” 两个人的话匣子既然打开了,那话就讲不完了。 “不是我想盯着你,是你家那头母老虎暴露了你,你看看别家都好好的,我一个也找不上门去,好好的非得去我店里闹事,你这后院管得不怎么好啊,还好今天你只落我手上了,万一哪一天不知好歹去官府闹事,啧啧,这落到我手里还好,要是落到旁人手里,不锁你去邀功请赏那都对不起大宋人民。” “唉,我爹也说过。。”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了,小老弟,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咱们男人生在天地间不能保妻子周全,那算不得男人,你现在叛变了组织,契丹人肯定已经容不下你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将死之人了,你还问我有没有打算。”耶律罕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梁川嘿嘿一笑:“那好,你起来,说说吧,把你那些个一起来我家闹事的兄弟都招了,一个也别落下,回头要是我在你兄弟那里对不上人头数,那。。可别怪我心黑手狠啊。” 耶律罕突然被子一掀,然后人坐了起来。这么大的动作将梁川吓了一跳,梁川以为这小子贼心不死,还想跟自己犟来着。 “你。。你还来?” 耶律罕还记得梁川的那两柄斧子,梁川的力量绝对不是他能抗衡的,更何况现在自己脚已经废了。 “拿纸笔来,人有点多,说了。。你记不住。” 耶律罕的脸上毫无表情,看得梁川许久才反应过来,顿时大喜,朝外边大喊:“招弟快去拿纸笔!” 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一排名字写了下来,都是看着就让人有点奇怪的生名,跟汉人喜欢的李富贵陈二狗这种土名不一样,这些人大都姓叶,名字里净是生僻字,什么耶律元,耶律光,耶律得归,原来都是姓耶律,改成姓叶的读起来就更拗口,寻常人家很难会用这些字眼,跟耶律罕原来的化名一样,取了一个化音名来掩饰自己的真实姓名, 耶律罕不仅将他们的姓名写了下来,连他们的年龄,住址,擅长武器,家里的人口数全部都写了出来,内容极为详尽! 梁川是看得暗暗心惊,纸上写了半晌已经有近三十个人,加上亲属,百来号人都有了,这些人可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啊,万一这些人没控制好,可是能造成不小的威胁。 今天抓到了一个舌头,没想到竟然可以将整个清源的据点连根拔除,这个真是太惊喜了。自己青堂的威胁解除了,现在契丹人的威胁也解除了,以后就能安稳地睡觉了。 耶律罕在这些人信息的最后面还加了个备注,就是他们的官职大小,虽然他们这些官职都是地下官职,效力仅限于内部人员,在外面拿不手,可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个信息对梁川来说确是极为重要。 梁川指着里面一个标注头目的人名说道:“这个就是你们的头头吧?” “是。” “想必他们在你们身上搜刮了不少财物吧,不然的话,按理说**们这行的,朝庭都会给你们不少的钱财,一个个才肯卖命,你们这日子过的,比普通的人家还差!” 耶律罕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说我的差。。我还能喝上两口酒,他家怕是锅都快揭不开了。” 梁川压根没想到,这没钱还有人干这卖命的行当?一脸好奇地看着耶律罕。 耶律罕说道:“我们这些人明面上是宋人实则契丹人这你是知道的,可是我们宋人不待见回了契丹,契丹人更不待见我们,我们除了胸口一个狼头纹身其他的与你们宋人无异,在契丹人眼里他们就不认我们是同胞。” 梁川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们在胸口纹着狼头这不是太直接了吗,汉人一看就知道你们的身份,不怕暴露了?” “我们没那么傻,现在也就是我们觉得无所谓了,就随便纹一个狼头了事,像我们的老大耶律重光,身上满满的都是纹身,龙飞凤舞,把狼头隐藏在其中!” 原来如此! 在大宋纹身不仅不是社会败类的标志,相反还相当的时尚,没有一定的社会地位随便纹身还让人看不起。水浒里鲁智深史进还有蔡庆都在身上纹身,他们可不是平头小老百姓,要么是军官要么是官差,最次的也是一个小地主,农民谁有那闲功夫去纹一枝花? 这些契丹人也倒是聪明,把狼头藏在其他的纹身里面,这样其他人就不容易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果然有点意思。 “大辽学到了你们宋人的面子却学不到你们的里子,等级的森严比你们宋朝来得有过之而无不及,上下尊卑极为苛刻,高高在上的权贵视底层的人民为蝼蚁,吸食下面人的血肉,我们寄身在你们宋朝是有家不得回,只能任由这些蚂蟥吸食压榨!” 耶律罕越说越激动,两个拳手握得紧紧的,有一股怒火将要喷涌而出。 “此话怎么讲?” 梁川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大辽朝堂上的人以为我们在外都是过得春风滋润的好日子,特别是我们这些在清源这种上县的细作,在他们眼里更是肥鸡,定是油水丰厚收入巨万。每每到我们的据点,总是以各种名目巧取豪夺,今日要钱明日要礼,我们犹在地狱之中苦苦挣扎,只可连我们的子子孙孙还要受这种苦无穷无尽!” 第三百七十七章耶律重光 荡宋第三百七十七章耶律重光咚~~ 月台寺的铜钟撞击出的声音浑厚而洪亮,幽幽地传出来,震人心魄,梁川虽然住在隔壁每日被这种佛音洗礼,可是每每听到入耳犹新,满脸佛相一片庄严。 “我无法理解你们这种高尚的爱国情怀,难道是宁可天下人负你,不可你负天下人?” 不知道这个辽国用的什么洗脑手段,这些派出来的细作竟然控制得这么好,都快死了还一心为国。 这些人一来是自己乃至大宋的祸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炸弹就会爆炸开来,届时死伤无数,要是自己能把这些人拉下水,带上自己的贼船,那就好了。 “你说我们大辽会亡国,你信吗?”耶律罕没由头地问了一句,放下手中的笔,将那张写满人名还有各种极为内幕的信息的黄纸交给了梁川。 梁川看着那张纸两眼放光!这可是宝贝啊,以后就算穷得没饭吃了,去打这些人的秋风也能美美地赚上一大笔,不过这样做太缺德了,自己实在做不出来。 “这还用我说?你自己看看那个逛妓院嫖宿的辽国使臣的那个腌臢样,窥小孔也可见全辽大概是什么鸟样了,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还是绝了回草原的念想,安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做一个宋人,那还能享近两百年的太平安生日子,回辽你们怕是活得还不如一条狗,不出一代人就得过上颤沛流离的苦难日子了。” 梁川明知道这些话不会有人信,可是讲出来就是爽啊,自己也算是一个半仙了,前知一千年后知一千年,比那五百年的神仙还强外五百年。 五代十国开始,华夏周边的游牧民族一个比一个更似虎狼,轮番来蹂躏汉人的家园,特别从宋朝开始,契丹女真蒙古一个比一个残暴,打不倒这些强敌,除了让他们黑吃黑,汉人在这几些个民族跟前只有吃瘪的份。 契丹是第一个完蛋的民族,但是眼下契丹仍是强于李氏大理与大宋周旋的一条恶狼,自己能为民族尽一份力,也算是对得起人民和民族了。 “不消多时,你们东京辽阳乾州的武库里数百年的重甲坚锐诸多豪强装备,积累几代人的家当就给别人做了嫁衣裳白白拱手让与他人,成为他人灭辽的基础,武库。。想必你应该知道吧。” 耶律罕霍的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梁川,一个剑指指着梁川的鼻子,手上却有些微微颤抖。 “我朝武库机密重地你如何得知,便是大部份辽国勋贵也不得而知,你一个南人,从何得知!” 耶律罕还是身份实在特殊才得以知道许多辽国内部的秘辛,这些军事重镇的消息一般封锁极严,一旦有失家之将亡不久矣。 辽国分为北院与南院,南院仿汉制也是由汉人管理,北院就基本是契丹人,也是辽国的根本所在,两院区别渭泾分明,管理也是格格不入好比两个国家,南院的人想要知道北院的一些消息尚且不易,更何况南边的宋人! 诸国往敌国渗透密派细作的事实早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没办法找出来而已。辽国往宋朝派人宋朝同样还施彼身,让耶律罕震惊的没想到大宋的渗透已经如此厉害,连大辽北院也被渗透如此透彻。。 他们只是不知道,辽国现在的腐败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民族在他们一些贵族眼中还不如一杯酒来得实在,每日能醉生梦死就足矣,亡国灭种与我何干? 大人物往往是精致的利已主义者,小人物却常常是忧国忧民的大义之士。 耶律罕这纯粹是想多。。梁川的身份对他来说极为神秘,如果不是宋朝朝庭的人,根本不可能民间的人有这能耐能刺探到这么机密的消息。 梁川找得他,还对他下此狠手,也知道本朝鲜为人知的重大机密,这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月台钟的铜钟又敲了一声,这是开始早课的信号,香客们此时也会多了起来。 钟声让不安的灵魂安静了下来。 辽国之所以能强盛,就是占据了铁矿的重要产区,东京辽阳沦陷之后辽国也从此一厥不振,直至覆灭。战争拼的就是后勤拼的就是资源,任你有百万雄兵,没有武器来源,那也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从哪里知道的我就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信,现在你带我去你们这个分点的头头那。” 耶律罕既然已经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都写了出来,也就不打算再藏着任何秘密了,也正如梁川责问他的,大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大辽了,自己的血脉里汉人的血液也越来越多,自己究竟是一个汉人还是一个契丹人?至少,儿子还有那个该死的婆娘他们是汉人,不能因为自己让他们白白死掉了。倒不是自己仁慈,只是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了。 事实上他们这种人大部分唯一的牵挂都是自己身边几个人了,因为身份的特殊,他们没有办法融入大宋这个环境,只能卑微地生活着,最珍贵的就是自己几个亲人,哪怕说是辽国,对他们来说是那么遥远而又陌生的存在。 梁川昨天夜里一夜未归,招弟也是,店里的人一定相当的着急,梁川让招弟先回去跟沈玉贞他们报个平安,其他的事也没必要让招弟一起跟着去了。 接下来就是对这帮人下手了。 第一个,耶律重光。 耶律罕他们这帮辽国细作的头目名唤作耶律重光,不过汉名比较简单,就叫作叶重光,人住在城北的二郎巷里,这条巷子是比较偏僻的小巷,离梁川呆的承天巷有点远,已经靠近北门。 按耶罕说的,耶律重光这个人虽然是他们这群人的头目,可是为人讲义气又重感情,他们这群人被上级盘剥就属他最惨,经常是耶律重光自己拿出自己的家当来补贴弟兄们的亏空,也保下了不少弟兄,虽然混得惨兮兮的,每在在家里就是被那个可恶的母老虎各种鄙凌,出了巷子因为身上没什么钱在二郎巷也没有什么地位,街坊眼中的叶重光就是一个十足的社会渣滓,连饭钱都是老婆赚的,一事无成的可怜虫。 可是一群人都唯耶律重光马首是瞻。 前些天耶律重光得辽国使臣的令去找梁川晦气,结果一行三十多愣是连梁川的毛都没伤到一根,回去还挨了使臣一巴掌,首当其冲的是耶律重光,被辽使羞辱得最惨。弟兄们一行各种伤残,已经多少日子没有吃过这种暴亏了,不仅没落到好处,损失也是极为巨大。 事后耶律重光不敢再让自己这些珍贵的手下以身犯险,自己又到梁川店附近转悠了几天,让他意外的是梁川的店安静得出奇,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被几十人围攻报官处理是免不了,可是梁川没有,这就说明这个梁川绝对不是普通人,至少有一些事他自己能够摆平,不想惊动官府。 耶律重光知道梁川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于是记下梁川的样貌自己也龟缩回了二郎巷。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件消停了,谁知梁川不觉主动盯上了他。 耶律罕带着梁川径直往二郎巷来,膝盖已经被梁川弄坏了,现在每走一步都有一股钻心的疼,脚怎么也也直不起来,走两步路让他冷汗直流,活了这么久,也没有一件让他比这更难受的事情。 梁川跟在耶律罕的身边,二郎巷比耶律罕住的那条南俊巷还要破烂,稀稀拉拉的连个人影也难得见到。城南大部分要么做点小营生,要么去港口混口饭吃,怎么着也比城北强,这里与其说是平民区住宅区不如说是难民区更为妥贴。 梁川走到巷口,也没怎么注意,只见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这个人也没看到梁川似的,那张脸就好比扔到人堆里你绝对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样,相当大众的一张脸。 这个中年人往巷口朝着梁川对向走来,走在梁川身边的耶律罕也没有什么表情,两个继续走着。 就在交会之时,梁川余光突然瞟见耶律罕不经意间与这个中年人眼神交流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这个中年人不知从身上哪里摸出一柄匕首,阴冷地就朝梁川刺了过来。 梁川嘴上大叫:“你还敢阴我!” 梁川反应也不逊色,先一把将耶律罕往这个中年人身上推了过去,力气过大,耶律罕直接飞了过去,人即将砸在耶律重光身上。 耶律重光身形一歪,避开了耶律罕,捉住匕首继续想寻梁川的破绽,不同的就是那张脸上狰狞毕露,露着一股极强的杀气。 甫梁川与耶律罕一进巷口,这个中年人就发现了两人。 耶律重光自然早也发现了梁川,梁川细细地察看了这个人,真的是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邋遢失意中年人形象,眼中无彩脸上无光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能说上特点就是长得实在太普通,比老实巴交的地道清源人还普通,让人完全不会注意到这个小角色的存在。 这种形象说实在当一个细作是成功而到位的! 耶律重光一看梁川就知道事情坏了,再看耶律罕那被折磨得发白泛青的惨状,身上到处带着伤,走路还瘸着半截,心下一计较,就夹带了一根匕首,准备趁梁川不防备做掉梁川。 去万达踩点了几点他早就认出了梁川,但是梁川完全不知道这个就是耶律重光,因为他不管是气质还是相貌都与辽人一点不搭边,也正是因为如此,梁川差点着了他的道。 完了, 耶律重光一击不成,想想梁川那天神下凡般的无匹杀气,还让人家找上门来,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栽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无力回天 荡宋第三百七十八章无力回天梁川有了防备之后便不怎么担心了,除了尉迟还有秦京那样的好手自己完全在招式上输了人家的,其他的野路子他可是一点都不怕。 耶律重光看了一眼耶律罕,那狼狈的样子让他心寒,自己要是落到梁川手上等下也是这般下场,只怕还会更惨。想到此节脸上浮现一股子决绝,握紧匕首朝梁川刺了过来。 “还来!” 梁川瞅准时机,探出大手一把抓住耶律重光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折,耶律重光吃疼大叫了一声,匕首应声掉到地上,梁川再别过他的手臂,向后背一个反关节折了起来,牢牢地把他控制了起来。 这招徒手夺刃极为凶险,在警校教官千叮万嘱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程度,否则不能用这一招,这招离死亡就只有几寸之遥,哪怕是戴了防割手套也不能冒然用这一招,凶徒顽抗之下暴发力极强,刀锋一变扎在身上极有可能就丧命。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梁川对力量还有出手角度的控制比前世强上不止十倍,他的神力加上李初一对他的特训,让他对力量的掌控精确到颠毫,这些技巧施展起来十分轻松,有一种如臂使指指哪打哪的感觉。 耶律重光被梁川控制住,人被压制在地上,梁川死死地顶住他的关节,他竟然一声不吭,梁川以前被教官控制过,知道这一下子的痛楚,眼下有点佩服这个小子。 “再动你这手可就断了。” 耶律重光没有理会梁川,只是眼睛怨毒地看着耶律罕,斥道:“软骨头!还有多少人落到他手里了,你胆敢背叛我们,难道你忘了当叛徒的下场了吗?我们这几十年的努力就因你要毁于一旦!” 耶律罕只是默不作声,忍受着他的嘲讽。 梁川嘿嘿一笑道:“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敢威胁别人,以后他是我的人了,你动他试试!” 一听这话耶律罕也着急了,争辩道:“重光你休听他胡说。。” “啊哇,你果然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他都这样讲的这还能有假?大宋什么时候会主动跟咱们契丹人走到一起?” 梁川没功夫跟他扯这些,将他拖到屋子里,在外面太显眼了,等下惹出麻烦。 “快说,那个辽使现在住在哪里?” 耶律重光冷哼一声,嘴里骂道:“你以为我跟他一样是软骨头?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做梦!” “呵呵,是不是做梦等下你就知道了,耶律罕你说,否则我就给他来一套你昨天晚上刚享受的大刑,他死掉了可是因为你不说的哦!” 耶律罕倒是没想到梁川会这么卑鄙,他知道自己重感情,自己死无所谓,但是不忍看到身边的人出事,所以拿耶律重光来要挟自己。 “我。。” 耶律罕刚一开口,耶律重光急得破口大骂:“卖**,不能说,我死不足惜,你不能一错再。。” 话音未落,梁川就狠狠拧了一把他的手腕,疼痛直袭耶律重光的大脑,差一点就叫了出来,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想必你们杀我不成回去那使者也不会善待你们,你种货色还有这种国家值得你们这帮人这么卖命吗,你们都是大好男儿,何必因为这些人枉送性命?” “你闭嘴!你以为我跟他一样,你三言两语就能蛊惑我了吗?别痴心枉想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替你们这些宋猪卖命的!” 梁川摇摇头,这个人果然是当头目的料,一看骨头就比耶律罕硬许多。 “你还不说吗,那我可真要动刑了。” 梁川的语气里没有了商量的口气,冷冷地说了出来。 耶律罕说道:“在城东孙家。” 一听耶律罕把底子都说出来了,耶律重光万念俱灰,身上的力气好像都泄掉了一样,身子完全软了下去,一开始还挣扎,现在也不动更不说话了。 “孙家?你是说孙厚朴家?” “是的。” 梁川心里嘀咕了起来,这个孙厚朴年纪轻轻野心究竟有多大?与虎谋皮焉能有好处?把那些个辽人安置在青楼酒肆也就算了,这安排到家里就未免太过张狂了,随便一个人捅到官府,莫说他一个孙厚朴,就是他们孙家只怕也得全跟着充军流放。 “这个使者到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这么肆无忌惮,在清源县来去自如?”梁川问向耶律罕道。 “他是谁我不清楚,不过。。”耶律罕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明的耶律重光,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我知道他是奉谁之命来的。。” 梁川见他说得郑重,自己也留了个心眼,问道:“谁?” “耶律乙辛!” 耶律罕说得郑重,梁川却是听都没有听过,北宋周边诸他也知道一个萧太后而已,其他的都是耶律什么什么,名字难记又拗口,他一个历史的门外汉也就偶尔在一些网络或是新媒体上看到这些野史,正史可是极少涉猎,更别说辽朝这种冷门的朝代,留下的文献也不多。 “他什么来头?” “你不知道他?”耶律罕好像反应过来一点什么,但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现在也没机会空闲去多想那么多。 按理说耶律乙辛是辽国重臣,身居辽国北院枢密使,他的名声早就四海皆知,不过是不好的名声就是了,出了名的大奸臣,只是因为是契丹人在历史上不是很出名罢了,如果非要找一个人作比较,差不多就是严嵩那样的人。 梁川是宋廷的人,更不可能不晓得耶律乙辛,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何能替朝廷卖命?这就好比你是开赌坊妓院的,却连自己地盘上谁是土地公衙门捕头谁管的一样,不可思议。 “耶律乙辛是北院枢密使,早已晋封魏王,在大辽权势涛天,连大辽天子的谕令都没有他的一句话来得好用!”耶律罕讲到此人话语间抑制一不住的愤怒,好像跟这个人有很深的积怨。 “你好像很恨他,他得罪了你了吗?” “我地位卑下你这么说是抬举我了,这厮得势之后,整个大辽被他搞得乌烟瘴气,我们这些外放的探子更是变成他成他们鱼肉的对象,要钱没有,反而还天天朝我们各种盘剥勒索。我们恨不能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梁川心里冷笑,果然辽国被金人灭了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这些人为了国家在外头舍生忘死,结果反而大宋的人没有难为他们,他们自己人倒是像蚂蟥一样吸他们的血,这种国家不亡就没有天理了。 但是,孙厚朴他一个商人跟这个辽国大奸臣勾搭在一起做什么呢?他倒也算有几分本事,这种手眼通天的线都能让他牵上了。 梁川看着摁在地上的耶律重光,还有一脸愤恨的耶律罕,眼睛滴溜溜转了起来,然后奸笑了一声,对着两个人说道:“今天晚上跟老子去纳投名状,以后你们就是老子的人了!” 梁川两眼放着精光,这招釜底抽薪简直是神来之笔,自己这次要赚大了。 “去,耶律罕你去承天巷我万达万货行店中叫招弟,让他去城西青堂请我那两位义兄弟晚上过来,记得让他们带一些小弟过来,晚上咱们要干一票大的。” 耶律罕说道:“你就这样让我走了吗?不怕我一去不复还?” 梁川说道“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可是他命可就没了。。你要想清楚哦!”打蛇打七寸,梁川抓住了耶律罕的命门,不怕他不听话。 耶律重光倘在地上说道:“你自去罢,我的命用不着你来替我操心!” 这话是说给耶律罕的。 耶律罕转身便走,也不答话,不知道是听了梁川的话还是听了耶律重光的话,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走了。 “我跟你打赌他会回来你信不信。” 屋子里只剩下梁川与耶律重光,梁川笑着说给他听。 耶律重光怒斥道:“他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鼠辈,你放他走他哪里还会回来?” 梁川笑而不语,手上的劲放掉,还耶律重光自由。只是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嘴里开始念起纸上记着的内容! 梁川一张口,耶律重光一听那内容便面如死灰!他说的竟然是自己手下三十几号人的详细信息! 完了!数十载辛苦筹备完全功亏一溃! “别念了!”耶律重光双目通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眼里带着泪花不知是替这些手下感到悲凉还是替大辽数十年的大业毁了感到挽惜,吼着就朝梁川冲了过来,要去抢梁川手上的那张纸。 这张纸现在可是金贵,记载着可是几十条人命,哪里能让他夺回去! 梁川只是轻飘飘地闪了开来,然后收起那张泛黄的绝密黄纸,小心地折好,放到怀中轻轻地拍了拍。 “你再不老实听话的话,你可得准备帮他们准备后事了。。我向你保证,他们绝对会被送到汴京城享受最好的刑罚然后再死掉的!” 打又打不过,抢也抢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要挟自己,耶律重光几十年舍生忘死的卖命,没想到今天因为替一个奸臣的手下办事,竟然要把自己手下大好儿郎全部断送。 他两膝无力地往地上一跪,竟然像一个大孩子一样,哇哇一声,坐在地上无力地嚎淘大哭了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他们做细探间谍工作的这么一个硬汉!得是多么的无力与伤心才能让他在敌人面前如此失态,那哭声让梁川这么一个汉子都为之动容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对付孙家 荡宋第三百七十九章对付孙家游牧民族骨子里对待女人地位也就堪堪比牲口强一点,女人能生娃,牲口能挤奶,说直白一点都是自己的财产附庸,他们很难理解汉人那种老夫老妻白头携老的境界。 耶律重光这辈子郁郁不得志,在他的妻子看来就是窝囊二字,别家的男人都能出去打拼,就他要么成天不见人影跑到哪里去潇洒,要么就是在借酒浇愁,还有他那一帮朋友,成天地不着家,真不明白这些男人活着的意义。 这个汉人妻子虽然不更解自己,也没办法让她理解,却实是一个好妻子,耶律重光打心眼里知道。 家是她撑起来的,连自己的死鬼老爹过逝时,一场像样的丧事也是她一手操持的,他只怨自己没有本事,却不怨这女人不够贤惠。比起耶律罕家的那位,他已经可以烧高香了。 这几天不太平,耶律重光让女人带着儿子回娘家去避一避,不说原因,只胡诌了几句将她骗了回去。 女人还是不放心,偷着回到了家,打开门只见屋子里一个男人高高在上,另一个则跪坐在地上,不尽地嚎哭着,正是自己的男人。 妇女看着自己的男人在自己家里竟然是跪着,还哭个不停,眼皮一抬,又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出现在自己家中,立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甩手扔下自己的孩子,就朝梁川扑了过来,按他的理解,肯定是这个人逼自己的男人,自己男人自己了解,虽然她平时也一直骂他窝囊废赚不到钱,可是在家他她横,出门谁也不能欺负自己的男人。 女人发起狂来堪比护犊的母老虎,见谁都敢拼命,而她们的绝技无非就是亮爪挠脸,揪头发!梁川现在一头的长发,他自己习惯了,但是平时有个什么事都格外留意自己的头发,因为这个比较容易被人抓住,一扯就生疼。 小女孩见自己的爹哭了,唯一的一次,吓得自己也跟着哭了,耶律重光赶紧抱住自己的女儿,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拍打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 妇女追着梁川不放,梁川可不想对她下手,一味地闪躲,他在林子练了一身的好身法,屋子里虽小,可是让他闪转腾挪还是绰绰有余。 怎么这些人讨到的老婆都是这么凶悍的母老虎,他们都喜欢泼辣一点的吗? 妇女追着梁川不依不挠,嘴里不骂梁川,倒是倒翻江海一般涛涛不绝地开始骂耶律重光:“姓叶的你有什么过不去坎不能与我们娘俩讲?我们还会丢下你不管不成?你还将我们娘俩先骗回娘家,这个人怎么着你了,有事咱们就去报官,他还能要咱们家三口人的命不成?” 一说报官耶律重光就比梁川还着急了,手一扬想去拉自己的女人,嘴里急急道:“不能报官!” 这话要是梁川说出来妇女就还不奇怪,可是竟然是从自己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她竟有点不理解,这不是吃亏了还是什么的?难道是外面借的印子钱别人来讨债不成? “那你倒是起来啊,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不晓得跪天跪地跪父母的道理,你跟他什么关系犯得着朝他跪?” 没想到这个妇女还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梁川听得眼前一亮,可惜了,要不是耶律重光他们这帮子人碍着自己的身份平时夹着尾巴做人,要做什么事做不成? “我。。你。。我不是跪他。。你说的什么话。。”耶律重光倒是敬畏这个妻子,一时说话都些许结巴。 “那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要把我们娘俩支走,生怕我们娘俩看见似的,还有你哭什么哭?” “我。。?”耶律重光那是悲到极致替自己的兄弟不值当才有感而发,他瞒了自己妻子几十年,不敢泄露一丝自己真实身份信息,哪敢跟他说自己身份败露的真相。 梁川咧嘴一笑,一副温暖阳光人畜无害的样子,对着这个妇女说道:“嫂嫂误会了,我是老叶相交多年的兄弟,只是先前都是他乡谋生,极少回清源,因此嫂嫂不认得我,我们多年未见,今日一见老叶喜极而泣,哪是为了其他的事,你说是不是呢老叶!” 说完梁川还走到耶律重光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左眼不经意地朝他眨巴了两下,示意他:小子我这是在救你,别不知好歹! 耶律重光没想到梁川竟然会替自己圆谎,先不管跟梁川恩怨了,汉人有句老话叫祸不及家人,自己每每有行动都是支开自己的妻女,就是生怕他们跟自己一起遭难,万一哪天自己死掉了,她们寻不见自己就当自己死在外头,伤伤心过一段时日也就缓过来了,可是要她们跟自己一起去死,耶律重光就是心肠再狠也是做不到。 耶律重光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配合着梁川演这场不情愿的戏,自己倒是挺入戏的:“诶对对对,我这兄弟几十年不见了,早些年就住在承天巷那块的,你。。。你不相识也不怪。。嘿嘿嘿。。” “再久没见也不至于哭啊,吓得我刚刚还想去报官呢,以为你这兄弟把你怎么样了。” “你一个老娘们。。什么也不懂!”耶律重光实在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把娘俩哄回家,鬼使神差的他们又回来了,实在是又气又恨。 妇女一听自己男人也说了,便不好意思再追缠梁川,梁川也是嘿嘿一笑,朝耶律重光怀里的孩子笑了笑。 这一笑可是让耶律重光寒发立张,毛骨悚然!将怀中后怕的女儿抱得更紧了! 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的顾虑就是自己这两个人身边人,刚刚梁川那眼神就像是在警告自己,要是不听话,就对自己的女儿下手,他才不由自主地将孩子护在怀中,哪怕他是契丹人,护犊的天性是一样的。 偏偏他这是误会梁川了,梁川实在是瞧着小孩子可爱,还知道心疼自己的老爹,果然是一个好孩子。 “我去摘点菜再割一刀子肉,沽点酒给你们做点下酒菜。”耶律重光的妻子贤惠,一看男人谈事,自己就晓得进灶房张罗。 梁川摆摆手,笑道:“嫂嫂不用忙了,一会我和老叶还有一众兄弟要出去小酌两杯,家里怕叨扰到嫂嫂还有孩子。” “那你们也别喝太多,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 几个人又在家里寒暄了一会,耶律罕回来了。 “小叶子你也一起去吗?”耶律重光的妻子倒是识得耶律罕,一看有个自己相识的,梁川刚刚与耶律重光串通的一席话也信了一个七八分。 耶律重光看着梁川那张不怀好意思的脸,一坏的贼笑,也知道耶律重光的命门就跟自己一样,别的都不在乎就是自己妻女不能有事,心想老大这下也栽了,只怕也得任梁川揉搓了。 “嫂嫂你回来了,我们几个人出去一会。” 屋子外密密麻麻地站了好几十号人,全是尉迟添和秦京带来的嫡系小弟,两人一听梁川这么快就用得上他们,江湖人讲义气,也没多想喊上人就来。 梁川带着两个契丹人走了出来,看着一彪人马,顿时倍感欣慰,振臂一呼要是每次都能叫来这么多兄弟,在清源还不得横着走。 耶律罕还好,耶律重光一看梁川的号召力也是倍感震惊,这没有点背景还能办得到,要是他没有上头的命令,也不敢轻易叫他手下的一众人马立刻赶过来啊。 梁川对尉迟添说道:“二哥劳烦让两个兄弟守着我这朋友的门户,别让无关人等来惊扰到嫂嫂。” 梁川的话外音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说是守门看户,其实是变相地软禁他们母女,要是这个小子不听话,回来就拿他们母女开刀! 耶律重光话听得分明,也心知肚明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脑子不好使早就死了,这点他还是懂的。 一众人杀气腾腾地就在耶律重光的带领下往西街的孙宅杀去。路上是人见人怕,纷纷避开,生怕恼了这些杀神,前些天就听传城里有人械斗血流成流,就怕是这些人。 耶律重光他们蛰伏清源几十年,清源哪条巷子住着什么重要人物早就门清。西街的孙家虽然叫孙宅可是那比知州、通判的府邸还大,只是商贾平头不能愈制,宅邸再大也只能称宅而不能称府,有功名地位地人才能称府,清源这样的人家还有许多,家里院宅连片家财无数,可惜身无半点功名,终究只是个社会地位最低的商人。 一行人也不敢太张扬,绕着小道兜兜转转绕了半天才到孙家后院。 卖茶叶的果然一千年来没有半点变化,还是这么的暴利,孙家这家大业大的,这房大太宏伟了,红砖白墙,一条巷子一边是无数的民宅,一边只有他们家一栋,一眼望不到尽头!这让人感觉半条西街都在他们孙家里面了。 接待辽使的是孙厚朴,而孙厚朴据说是孙家长子,耶律重光带他来的却是孙家的偏房,而不是正房,梁川一想不对,就开始狐疑起来了。 “这孙厚村不是孙家长子吗,怎么会住在这边角上?” 耶律重光说道:“他是庶长子。” 这就什么都说得通了,宋朝讲门第更讲出身,不论是王侯贵胄,还是其他的进士举子都讲一个嫡亲长幼,一个嫡字就能决定人的一生是荣是无。 难怪孙厚朴以他的出身会去考虑一个凤山土老财的女儿,按大宋的观念,孙家的产业绝对不是他一个庶长子会继承的,而以他的身份找郑益谦的女儿来说,也不算让郑家高攀了,说不上门当户对,只不过彼此不算辱没罢了。 至于孙厚朴为什么去结交辽人,梁川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不离十了。 尉迟添和秦京有些许意外,这个孙家长子什么时候招惹到自己这个义弟了,要对他们家下手,他们家大业大的,背景也是有的,这样下手怕是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不过,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想到这小子有朝庭的背景,孙家腰杆子再硬还硬得过官门中人吗。。 第三百八十章火烧孙家 荡宋第三百八十章火烧孙家“大家晚上蒙面穿褐,今晚子时备好干柴火油火折,请大家在此汇合!两位哥哥咱们先去咱几盏酒去!” 遣散了一众小弟,三兄弟带着两个契丹便先去榕树下点了几样小菜,开始喝了起来。 榕树下摊主识得两位青堂的大佬,上菜麻利而客气,连酒水都是捡最好的送上来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这摊子也是人家清源堂收保护费利钱的势力范围。。 三个人都是好酒量,拍开酒坛的封泥喝起酒来跟跟水似的,毕竟酒水的度数太低,有点像喝啤酒,江里捞起来的江鲜还有海上运来的大鱼获,在清源县最让人欲罢不能的还是一桌地道的各色鱼蟹大虾,个头都无比巨大,看得梁川口水直淌。 两个契丹的难兄难弟就如丧考妣的模样,一点喝酒吃肉的兴致也提不起来,现在自己两家子的命都在人家手里,喝酒还有个鸟淡味儿! 三个结义兄弟故意在榕树下把声势造得极大,引得周围一干食客纷纷侧目,但是一看是两位青的大哥大场,眼神立马缩了回去,生怕一个不对付,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临到子时,尉迟添故意问道:“兄弟现在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喝得尽兴了,不妨散了。” 梁川假装睡眼惺忪地说道:“是。。是啊。。一看也。。差不多丑。。丑时。。。了,咱。。回家!” 那两个丑家还特意讲得大声,让众人都听得到,喝酒的人最是没有时间概念,更何况没有手表的年代,梆子已经敲过了,谁也不会去留意。 尉迟反应比较慢,刚想低声问:“噫,现在不才子时不到。。” 秦京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朝他使了个眼色,尉迟京就一句话也没讲了。 一行人才佯装酩酊大醉地歪头身子往回走。众人看着这一众煞星走了,才放开手脚开始畅饮起来。 五人走到小巷立时生龙活虎起来,神色兴奋地直奔西街孙家。 孙家外面的小巷子早已聚满了他们的小弟一众人。这次的行动对象不是一般人,而是清源县城有名的大户,他们的血液激动得都有些沸腾,青堂平时都是跟一些腌臢落魄户纠缠,现在能这种大户人家掰掰手腕光想想就让人暗爽不已。 辽使身边也带着一些随从,他们有的也负责辽使的安全与警戒。子丑交界之时已经是午夜,他们住的院墙之外竟然传来人员攒动的悉索之声,几个人不敢冒然开门,爬上院墙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一群身穿黑衣的强壮大汉围满了小巷,个个拿着火油背着柴禾,分明就是准备拿他当烤猪一把火给点了! 辽使早就担心自己被宋廷盯上,现在除了宋廷对他会紧追不舍,还会有谁人会跟他们过不去! 随从汇报之下,辽使忧心如焚,吩咐左右立即将在孙家得到的馈赠全部装箱收放在身边,万一情况有变,立即将东西全部带在身边,杀出一条血路。另一方面,他也知会了孙厚朴,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得站出来想个方法,自己死掉了,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想攀魏王的高枝,自己就是那块垫脚石,没了自己,他也得摔得鼻青脸肿! 梁川抓起一把柴草,外面裹着干草,里面是松枝干柴等木料,浇上火油,用火折子轻松一引燃,那一大捆的柴草就嘭的一下引燃了,外面的草容易烧慢慢烤灸着里面的松木或是其他易燃木,这一大捆火哪怕散开了也不易拍灭,火势极为凌厉。 梁川将那一捆柴草用力一抛,火花带着星焰子飞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接掉进了孙家高墙之内,紧接着,墙内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呼喊声:“走水啦!走水啦!” 尉迟添和秦京两个人知道梁川背景深势力大,没想到他竟然大这么无法无天的地步,这清源排得上名号的大宅大户,他眼睛不眨一下,直接就将人点了。 这才是做大事的料。 “弟兄们扔啊!”两个大哥一声令下,清源堂的一众小弟全都将自己手中带的柴草全浇上火油,抢圆了胳膊用力抛进孙家的高墙之内。 一时间孙家是一片火海,其他几房都没事,可是孙厚朴这一房就遭了灾了,火焰四下奔散,房子又大都是土木砖瓦结构,沾了几下火星子也跟着被点了起来! 孙厚朴本来送了这辽使一些财帛就想打发,让他赶紧滚回北面去,这要是让人知道他私通契丹人,抄家灭族十次都嫌少的。可是这些喂不饱的狼那胃口就像一个填不饱的无底洞你越伺候他们他们就越贪,狗皮膏药一样贴上你就扯不下来了。 孙厚朴听闻辽使的下人来报说有人准备烧了他们孙家,他心里还在冷笑,在清源县也就威远楼有这个能耐敢动他们家,其他风个比财是比人都比不过他们孙,他们人想在他们孙家地盘上撒野还要掂量掂量,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这些官府中人狼自己装成强匪来烧来他家逼他吐出更多的财帛,这个可能性还更大。 谁知孙厚朴来到自己的住所,家里的家丁奴仆全疯了一般端着锅碗瓢盘舀水灭火,平时而亮党的住宅的地方到处火光冲天,火苗一窜就沾到了帷幔纱帐,这些物件可比柴草还好烧啊,火势顷刻之间便有些失控的样子。 院子外时不时还引燃的柴草抛进来,此明的情形再明显不过,烈火快将一屋子人全烧死在这方亩之地,连那些天杀的辽人也叫苦不迭! “孙少爷你得罪了谁了,冤家啊,这让我们往哪里躲,奶奶的来了清源好处没捞到,怎么净碰到这些晦气的事!” “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人在我孙家的地盘上动土?”孙厚朴也是一头雾水,一看这情形,他们犯不着为了演戏给自己看连自己都置之险地,他们的脑子还没这么好用,心想肯定是有人来寻自己麻烦了。 难道是他?孙厚朴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弟弟,孙家真正意义上的嫡子,不过自己的弟弟年纪还小,也还没心计深到这地步才是。 他断不会往梁川的那里想,因为梁川这几天也是处在风口浪尖,绝对不会再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引火烧自己身。再说了自己提前去给他报信,怎么算也是他欠自己的人情,他犯不上来烧自己吧。 几房的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孙家的大家业,而自己占着一个长子的身份,更是他们的眼中盯,除了孙家的其他几房,还会有谁与自己有这么深的仇恨。 “外面都是一群穿夜行衣人,看身手都是训练有素绝不是一般人,你怎么搞的,原来老子好好的呆在香酥坊,有美人相伴,绝对是一处安稳的所在,任谁也想不到老子敢藏在烟花地,你偏偏要让老子来你这跟你趟这趟浑水,回去我一定禀明魏王。。。” 辽使还在聒噪,孙厚朴的贴身仆人便灰头土脸地赶来,满脸惊惶失色,嘴都不能利索地说道:“不。。不好。。啦!” 孙厚朴看着自己的手下这么不争气,咬紧牙关愤恨地说道:“又出什么事了,慢慢说,我还喘着气的呢!” 那仆人定了定神,说道:“外。。外面城里的衙役还有潜火队的听闻咱们孙家走水啦,一个个如狼似虎抢着要进院帮咱们灭火呢!” “快!所有人快去前门顶住!”孙厚朴谁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这些吸脂还要敲髓的恶吏,让他们进了门,名义上是来帮孙家灭火的,实而就是趁火打劫的,明天火灭了孙家也就空了,他们屁股一拍,反正孙家的家产让火给烧干净了呗,任谁来也拿他们没办法,总不能去找火理论吧。 再说了,现在自己家满屋子都是契丹人,他们进来撞见了,自己有的脑袋就得等着搬家啦。 “老爷去哪了,快去请老爷啊!”孙厚朴自己的话可能叫不动其他几房的人,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老爹,他也知道这些衙役进门了自己的家就算完了。 “夜里码头有几船货要走,老爷去码头了,没在家里啊!”仆人哀声道。 孙厚朴一拍大腿,对着辽使道说道:“大人,小人今天家中遭难,如果让官府的人入了院子你我都在劫难逃,眼下只能小的去前门拖住这些衙役,大人你们就从侧面冲杀出去,这样咱们还至少有一条活路,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们的死祭无疑!” 辽使眼睛转了转,看着这火势如焚城之态,再耗下去要么烧死在这火海,要么被官府的人拿住,那下场只怕更惨,唯今之计就只能像孙厚朴讲的,从边门冲出去,会会那帮黑衣人以求杀出一条血路了。 “把箱子都给我扛起来,刀出鞘,一起杀出去!” “码头有辆大船,你们冲到船上就安全了。天使大人,快去,我们去前院拖住他们!” 第三百八十一章夺海而逃 荡宋第三百八十一章夺海而逃尉迟秦京一伙早让人守在巷口,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好让弟兄们提前撤退。火烧得正旺的时候就有望风的小弟来报说城里的潜火队还有大队的衙役来孙家救火来了! 梁川一听没把这几个契丹使者逼出来,倒把官府的人给引来了,心下就有了退意。 “两位哥哥官府的人来了,要不咱们先撤!” 尉迟添舔了舔嘴唇说道:“嘿嘿,你以为他们是来救火的啊,咱大宋规定但凡望县以上的州镇必设观火台潜火队,可是这帮人哪里是奔着救火去的,但凡谁家起个火星子或是烧饭湿柴多了点,起了点烟就能把这群杀才给招来,先扫光你家里的家当,然后再添一把火,把你的家业烧得一干二净,最后再推说火势太凶人来得太晚,没灭着火。” 这官府绝人户的套路实在可恶,他们虽然是道上混的黑社会,可却也不敢干这么缺德的恶事。 尉迟恨恨地接着说道:“我们虽然平时霸道了点,可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敢干,他们倒是干得热火朝天,兴许是太久没开张了,现在连孙家这种大户都盯热了,晚上这么勤快想来分一怀羹。依我看,晚上不用咱们费力,孙家估计要破财了。” 梁川听得暗暗心惊,这招挂羊头卖狗肉的法子真是绝户的毒计,最怕的就是手中有权力的人弄权,官府的人耍起赖来,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这帮衙役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压根不管火是怎么燃起来的,孙家几个偏房要烧塌了也不以为意,注意力就全在孙家的货仓粮仓钱库之类的地方,任梁川他猫在巷子老半天也不管不顾。 这帮衙役看着大门紧闭的孙宅可是心头跟猫爪挠似的,急得团团转,这趁火打劫也分时机,来得太早就是明火执仗落人口实,来得太晚就全部在火里在了,最后连个灰都捡不到。 衙役都是知道这可是清源县城难得的大户啊,抢一回抵得上小家小户的千百来回。叶家贩茶在清源是出了名的,屋里的金银珠宝据传也是堆积如山,能进一回这辈子都不愁吃喝! “得哥儿,咱们要不要上擂木,直接撞开得了?”潜火队的一个手下讪讪地站在领头的跟旁,谄媚地问道。 “撞?你干脆去抢得了?”得哥儿原名叫丁得孙,小小一个潜火队长倒是靠着这份差捞得了不少的油水,也算是在清源县城混得开的人。 他们这帮潜火队的,也有不少就是州府里的衙役,只不过一套衣服换来换去而已,白天在衙门里打杂,入夜了就换一身皮出来赚点外快。晚上看到西街有火光,那可是激动坏了,西街住的全是他娘的有钱人,这可比天上掉馅饼还让人激动,大户人家有管事有下人,家里规矩更是多得不得了,水火管制极严,很少会出现这种意外。 “这。。这火再烧一会,怕是连片囫囵瓦都留不下来了。。” 丁得孙睨了这厮一眼,喝道:“你再去唱个名,他们不开咱们就撞门。回头要是有人问,你就说这火不控制下来,怕烧到街坊!” 丁得孙心里还暗自感叹,这家姓孙的果然了得,这么沉得住气,难怪能清源这一亩三分地风生水起。 事实上孙家的院子太大了,其他几房看到孙厚朴的那一房着火了满以为离自己还太远,一个个都是高高挂起的态度,烧吧烧吧火越旺越好!最好能连孙厚朴这个人一起烧了最好! 深宅大院的恩恩怨怨比起战场的厮杀可不遑多让。 “砰砰砰!”潜火队员重重地砸着孙家的大门,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我们前来救火,孙家哥儿快快开门,这火凶险啊!” 门还是纹丝不动。 丁得孙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梁川一扬,狠道:“上!” 潜火队的队员心领神会,搜摸着便抬出一根硕大的擂木,八个人扛着,下面吊着几根绳索,就是迷你版的冲城锤,普通老百姓的家门哪里顶得住两三下锤击! “都他娘麻利点,再不快点就让火把你们也一起烧了!” 潜火队一看能用强了,个个是喜出望外,原来浑身无力,站在门外候了一小会都能打十个哈欠,现在竟是活力四射,手能提肩能扛,恨不能立拆了这鸟大门,进院大肆搜刮一番,都听说孙家卖茶叶那家里有一座金山,不要金山,一小块金子就成了。 “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给我撞!” 领头的队员喊着号子,众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回拽住擂木,再奋力往前一推。 “嘿呀!” 轰的一声巨响,孙家的大门在瑟瑟发抖,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下重击。 “见鬼了这破门竟然这么坚固,果然是有钱人家,这门都比普通人家的墙还硬,小的们,加把劲,破了门晚上就能快活了!” 领头人吆喝着刺激着众人的激极性,队员们各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眶都是通红的,硬要破门而入。 孙家大门后,是一群死命顶住的家丁,他们撑着圆木,身子死死地顶在门后面,擂木的每一次重击都让他们的内脏翻江倒海,喉头鲜血感觉要喷涌出来。 “今天这扇门要是破了你们就等着被卖到山里种地吧,顶住!顶住!” 孙家的管事歇斯底里地吼着,孙厚朴眼睛死死在盯着大门,现在他分了一部分人手去救火,大门这人手有点捉襟见肘,其他几房虽然也留了一点人手以防万一,家丁已全副武装,随时准备与这些披着皂袍的恶狼拼命。 孙厚朴此刻千头万绪,本来好好的宁静夜晚,怎么变成了如此不太平,事情全在这一刻集中爆发了。是巧合还是人为的?孙厚朴深信这事情里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自己只怕无形中得罪什么人了,不仅要自己家破,还要自己万劫不复! 辽使一看孙厚朴无分身无术之后,果然还是先自保,自己这边不管不顾,奶奶的,都说宋人会读书,读完书之后就最没有义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负心最是读书人,说的一点都不假! 一群人个个身上几乎都扛着一口大箱子,一手扛箱一手拿刀,明晃晃地冲出偏门,准备按孙厚朴说的,逃往码头。 “堂主有人出来啦!” 偏门唰的一下拉开,辽人拿着刀就杀了出来,清源堂的小弟一报信,众人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来。两拨人一照面分外眼红,立即厮杀在了一起! 短短的几天之内清源堂再次与辽人交手了起来。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两拨人又完全不一样,清源堂内分四大堂口,为首的分别是四大金刚,实力也是天差地别,大金刚窦春秋下面人数不到十人,却是公认的清源堂第一,杀伐凌厉,所向无敌! 尉迟与秦京手下人数加起来三四十号人,实力稍逊窦春秋,老幺董青山人最多,加起来足有清源堂一半,但是大部分是乌合之众。上一次在承天巷的血拼就是董青山的人马,这一次尉迟添与秦京的人马比董青山的人战斗力还强! 反观这边,辽使手下的这些人基本是自己从北边带下来的亲兵,亲是亲了,可是都是些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主,让他们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他们都是好手,让他们来搏命,手里给他一把刀都嫌累赘! 两拨人马甫一交手,清源堂一众人因为手里没有称手的武器,眼看对方个个都是钢刀在手,硬气地顶着,不过还是不敢冒冒然冲杀过去,只是寻着机会偶尔发难。 秦京和尉迟添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更没想到清源大户孙家会冲出这么一群凶徒来,个个手持钢刀,怀里还抱着一口大箱子,看样子就像刚从孙家趁火偷出来的宝货一般。 “今天真是开眼界了啊,三弟你怎么知道今天这么热闹!”尉迟添今天没带双鞭,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冲上去痛痛快快地厮杀一番了。 “快别说了,肥羊出圈啦,咱跟上去!” 梁川候了半天,总算把这些人都等出来了,当下不再迟疑,催促着两个义兄弟带人追了上去!梁川可是眼尖,这一个个怀里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大米面粉,保证是值钱的物件! 辽人本不就打算与这些黑衣歹人缠斗,一看这些人见他们出门便不再放火,追着他们不放了!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顿时叫苦不迭,这他娘没完没了啦! 清源堂的人一贴上来,辽人就唬人地晃着刀子逼退他们,如此反复几次,清源堂的人终于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些棒槌!个别落单的被他们追上,立即就缴械投降了!扔下手中的刀还有箱子,跑得比什么还快,怀里带着东西,再跑也跑不起来! 清源堂的人最终达成一个共识,这帮人不擅打斗,手里的刀就是多余的!于是一群赤手空拳的人,眼睛发着光追着一群手里拿刀的人,穷追不舍! 契丹人快哭了,这他娘哪里是海啊,船在哪里,往哪里逃! 第三百八十二章箱中宝物 荡宋第三百八十二章箱中宝物“丁大人!偏巷那有伙人,怀里都揣着一口宝箱,急匆匆从孙家溜出来,看来不止咱们一伙人打孙家的主意,人家都打包好了,现在都拍拍屁股要走了!” “什么!”丁得孙气得怒目圆睁,对着还在卖力砸门的手下们一通怒骂:“还砸个鸟啊,快快停下来,都给老子追,他们往哪里跑了?” “往码头方向跑了!” 丁得孙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水火棍,嘴里骂骂咧咧地就往码头方向奔去,他也觉得这火不对劲,但凡是大户人家的极少走水的,走水就算了还不让他们救火,关键门砸了半天还没个人影出现,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今天晚上要是没打点秋风回去,就算是白忙活了! 平静的清源县城最近大不太平! 先是大户孙家失火,出现一群手拿长刀的人,接着这群手拿长刀的人被一群黑衣人追,然后又是潜火队的人对两帮人穷追不舍! 清源堂人手脚快,追得早,早早就追下了几口大箱子,众人满以为箱中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便放下追逐的辽人,好奇地先打开那几口箱子。 只见箱子里满是排得齐整的香烛,一口箱子足有几十根!队员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些人怕不是傻子吧,拼死不想舍弃的就是这些没有用的香烛? 三兄弟追上来一看,也是倍感意外,他们也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重视的竟是不值钱的香烛。 几个人扒拉开上面盖着的香烛,本以为这只是障眼法,没想压在箱子下面的依旧是这些香烛! 尉迟添不相信,还自己亲自拿起一根硕大的香烛瞧了瞧,香烛鲜红,手一摸有点滑腻,明显是香烛无疑! 怎么回事! “再追,这些箱子也带上,这些人明显不是孙家的人,要是打孙家的主意的绝不可能抢这些没用的东西,其他人也带着箱子,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对,把箱子都捡起来,三弟店里不就卖这个的,还省得再货了,都带上!”尉迟添的心眼就是厚实,说的话虽然俏皮,可是一股子浓浓的护短劲啊。清源堂的人一听堂主有吩咐,连忙捡起辽人扔下的一箱箱香烛。 “哟,这箱子怎么这么沉!”有人突然骂了一句。 潜火队的人也在后面穷追不舍,不过这帮人体力明显不行,追了一条巷子就明显跑不动,再一看前面的人手里都拿着刀,心中敢是胆怯,财物是要的,命更值钱,所以潜火队的人一个个出工不出力,开始混起来了。 辽人被追得太凶,但凡要被追上就把手中的箱子赶紧扔掉,反正拿回去也不是自己的钱,别人都扔了为何自己扔不得,自己的命不更重要? 梁川带着清源堂人的人紧紧地追在后面,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清源港口码头边上! 码头的劳工微微有些许睡意,辽人还有清源堂的人到来打破了码头的宁静,他们这些劳工倒都也是凶悍斗狠的主,可是定睛一看,来的这些人要么手里拿刀,要么一身黑衣,没拿刀的比拿刀的还凶悍!一看情形不对,也不是冲自己来的,劳工当即作鸟兽散,跑得无影无踪! 辽使手下的这些辽兵大抵都是抱着跟着这位辽使来清源打秋风来的念头,现在两国早无战事,关系也缓和大胜从前,有这种南下的机会众人皆是抱着来发一笔横财的念头来的。不少勋贵还把自己的孩子往使团里塞,跟着不会吃亏还能见见世面,发一笔横财,谁不乐意! 这群辽人一路弃车保帅,能丢的就全丢了,后面的清源堂小弟丢一件就捡一件,两拨人渐渐的前面的越跑越快,后面的因为要扛着箱子,也没有拼命的念头,逐渐地就拉开了距离。 码头上空空如也!劳工早已作鸟兽散,辽兵一到码头,眼睛看得都直了,这码头上旌旗密布,桅杆鳞次,各式各样的海船节比无尽,一艘艘排开,他们是草原来的人,这等恢宏的场面可从来没见过! “大人,孙家那小白脸给咱们安排的是哪艘啊,他说有写字,那字跟鬼画符似的,咱们也不认得啊!” 辽使两眼差点黑了过去,这船也太多了,真的还不知道上哪艘才是,心下一横,狠道:“不管了,咱们手上有刀,随便抢一艘,不送咱们走咱们就送他去喂鱼!” “咦,那艘船不错,大人,看!” 辽兵指着不远处一艘样式还一样的大海船,他们的桅杆比其他的船要多,最显眼的区别就是那船身上别人都是写字,标着宝号,他们就画着一轮星月,弧度极大的那种星月。船身上正好斜着一块板子,人才能上去,否则辽兵没办法一眼就中这船。 辽使一看也是眼前一亮,眼热不已:“就它了,萧一衍,你殿后!” 辽使的身后一个不起眼的人站了出来,也不说话,相貌也是不起眼,人也不是他们契丹一般的阔背熊腰,手里更是空空如也,只有腰里别着一把刀,没有出鞘。 他往前一站,风轻云淡地一站,后面是无数的黑衣追兵,他脸上犹如平湖一般,波澜不惊,但是那一刻,仿佛要倒下的泰山让他一个人给撑了起来! 清源堂一群人追到了海船跟前,大部分辽兵争着抢着要上海船,就一个人挡着在前头。 辽兵拥上甲板,船把式还有水手吓得魂不附体,他们有时候也会与劳工们起冲突,可是那一般都是打两架就结束的事,这回来一样,这些人拿着刀就像要杀人的样子。 船老大颤颤地站出来说道:“爷。。。你。。。你们可。。晓得。。我们这。。船是谁家的?” 辽兵一殷剁了这船老大,杀红了眼喝道:“快放帆收绳,谁再聒噪就剁了谁!” 一船人吓得不敢吱声,命重要。 尉迟添上前叫阵道:“兀那小子,你快快闪开,否则。。” 尉迟添追了一路胸膛起伏,脸上微微泛红,话都都不匀,一句话还没说全了就被萧衍打断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他们两个可能还行。” 萧一衍只是扫了一眼,一群人无数,就秦京和梁川两个人呼吸平稳,像个没事人一般。 须知习武之人根基最重要,根基是什么,是基本根,更是体力耐力力量诸多因素!尉迟的路子走的刚猛爆烈一路,几回合内不能一招制敌,基本也就没有下文了,他的耐力不足,萧一衍一看就知道他的武艺稍逊了一点,自己拿下他,不成问题。 尉迟添那脾气一点就炸,一听这话那还了得,不仅是他连梁川都受不了,两个人都是爆脾气,这帮人都走投无路了还他娘这么大口气,打不死你! 两个人刚要跳出来,秦京的把抓住了两个人,眼睛直视着萧一衍,自己走到前头来,嘴时说道:“大哥三弟,你们不是他对手,让我来。。” 两个人一急,胸口有气出不得,但是一听是秦京说的这话,硬是将这话又压了回去,往后站了站,拦住了其他人。清源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对方有人挑阵,那就是一对一的事,以多欺少,那是不是好汉所为。 秦京尉迟添与他是过命的交情,自然了解秦京,他一向少言寡语,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他从来都了然于心,又成竹在胸,极少值得他说话的事。 至少在武艺这条道上是这么回事。 而梁川也见识过秦京的武艺,在他眼里,可能神仙令狐川比他强,目前他见过各色人物,眼神里的气势就没有强过秦京的。 他就像一把无双的利剑,藏在自己的剑鞘里,鞘里是杀人的寒芒。有实力的人,往往只需要一句话,就抵得上千军万马。 秦京跨了一步。 两个人就在两拨人中间站着,脸上都是微微笑着,只是笑得都有点那么不真切。 “未请教!”萧一衍先开了口,竟然是一口纯正的汉话。 “在下秦京。” “萧一衍。兵器?” “枪,不过。。没带。”秦京笑了,这个是个妙人,生死关头问他用什么兵器。 海船上辽兵已经上得差不多了,他们抽了上船的踏板,俨然不给萧一衍一条退路。一伙人抽了板倒是站在船舷用契丹话吆喝:“快回来,上船!” 他们一开口,众人才听得真切,这是哪里的方言,怎么听着这么怪,再细看他们的发型,根本不是汉地的样式,难不成是。。 萧一衍不急不徐地道:“拳脚?” 秦京笑了,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腿撤了一步,手上拉起了一个架式,人一人一手交在了一起,眼睛互相盯在一起。 梁川看得热血沸腾,眼睛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这精彩的画面,这是活生生的武侠片啊! 两个定了半晌,突然各自嘿了一声,拳劲迎着掌风,一拳一招地拆打了起来,与梁川想象不同的是这画面没有画粉飞扬的场面,没有那一招一式的配音,画面看着有点诡异。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一招一式犀利流畅,看得两拨人连连喝彩,连辽人都开始助威。 第三百八十三章箱中宝物2 荡宋第三百八十三章箱中宝物2辽使可没有心思看他们两个武夫打架,打架,呵,那是上不了台面的事,连宋人都看不起打架,他们契丹人夺了半壁江山之后,也有学有样,大家比的是权势地位,看不起这打架斗狠的粗人。 他低眼找了一找,从孙家带出来的箱子竟然一口都没有留下,这些混吃等的腌臢货还有心思看打架!气得辽使轮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海船上乱作一团。 阶级的矛盾不可调和,辽兵们看着辽使,忍下了这顿鞭子,可是个个心里不平啊,恨不能宰了这个猪头大耳的狗官。 辽使在船上朝萧一衍大喊:“回来!” 辽使站在船头往人群里一扫,突然看到两个熟翻的面孔,震惊得说不全话:“那。。奶奶。。的,难怪走到哪都不顺,原来窝里出贼了!” 他死死地盯着耶律罕和耶律重光,两个人冷冷地站在这群黑衣人的最后面,要不是他站在船高处,其他人又都是穿着黑衣,不然不会一眼就认出来。 辽使气得无处发作,只能再扬鞭抽打手下的辽兵。辽兵躲得远远的,生怕挨了无妄鞭。 码头上。 萧一衍与秦京拆了十招,各自迅雷闪电,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招,却都被对方化解。 两个人相视一笑,后跳了一大步,拉开距离。萧一衍开口道:“拳脚分不了胜负,现在更不是时机,改日有机会咱比比兵器,没想到南蛮还有你这好手。” 秦京微笑道:“多着呢,我身后就一个人。” 萧一衍远远地看了一下身后的梁川,记下了这张脸,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会。”说完竟然追着已经开始驶离码头的海船追去,纵身一跃,身子像插了翅膀一般,脚踏凌空,朝海船跃了过去。海船上有人抛下了一根粗麻绳,萧一衍正好接住麻绳,荡了半个圈,飘到海船船身了,蹬了两下,竟然跃上了海船甲板! 就这一身手连清源堂不少的人都替他喝彩!清源堂不分立场,讲的是一个义字,这个人替众人断后,更是武艺极高的人,就已经让众人折服。 后面潜火队的狗腿子追了半天,个个喉头发干才勉强追到码头。 梁川一看,海船是追不上了,再等着被这些潜火队的人追上就麻烦了,于是跟尉迟还有秦京一接头,便商量着分头散开,人集中在一起容易被一锅烩了,最后在月台寺碰头。 两个人同意梁川的说法,各自吩咐了手下,点了点人马,四下散开。 梁川只带了耶律重光与耶律罕,三个人七弯八绕地也摸了回去。 清源港口巡营的兵丁一听码头有人抢船闹事,点齐了人马匆匆杀来,急急杀到港口一看果然有一队人马。港口是他们摇钱树,要是海船不来了,他们也用不着守着这港口,更没得收保护费了。 正所谓断人财路杀人父母,负责港口守备的兵卒一见这队人马立即就冲杀了过去,见人就砍,管你是天王老子,敢来自己的地盘闹事,那就不要回去了。 丁得孙看人一拨接一拨,一拨比一拨狠,眼睛都看傻了,这还是直接冲他们来的,在清源以往都是他们寻别人麻烦,什么时候别人敢寻他们晦气。 港口守备的兵卒那是真刀真砍啊,丁得孙看了半天才看清楚,这些是自己人啊。可是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也没人理他,战场拼命有一招最阴的,就是冒充自己人,许多人就是栽在这招上的,眼下乌灯黑火的,谁也分不清,越是这样说,守备港口的兵卒就越不相信,砍得越是凶! 丁得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源堂这些黑衣人抱着箱子逃之夭夭,再看看自己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欲哭无泪。 清源堂的人闪进巷子就脱了自己的黑衣黑面罩,若无其事地走着,就跟没事人一样。一行人兜兜转转,最后全部跑到了月台寺。月台寺梁川已经跟梁川商量好了,这几天门都不关,以防万一。 梁川看着各位忙得脸上又黑又脏,感激地拉着两位义兄弟的手说道:“晚上真是大大的解气,多谢两位义兄弟。” 尉迟添说道:“痛快痛快,孙家你都敢去招惹,捎着还把潜火队还有港口巡防那帮人一起给坑了,简直痛快!” 秦京也是跟着畅快地笑道,他的话一向不多。 梁川嘿嘿一笑,摸着脑袋,这事说得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他只是想恶心一下那个辽使,没想到这事最后会搞得这么大,差点还失控了。 “两位哥哥要不带弟兄们去我那吃两口热酒,解解乏?” 尉迟添与秦京两个摆摆手:“吃酒就不了,晚上动静太大,我们趁夜早些回去免得惹人注意。对了,弟兄们晚上也顺到点什么东西,就得了几十箱香烛,正好你店里也卖这玩意,我们要这玩意没用,你全拿回去吧,记得把香烛化了再铸一下模,否则孙家看到他们家的香烛绝对认得出来。。” 尉迟添粗中有细,临走竟然还不忘提醒一下梁川要记得把香烛的外形变一下。三十来箱的香烛梁川等尉迟添他们都走了,叫来招弟搬回自己店里,看着有点发晕,这香烛怎么重得有点离谱,连招弟都发牢骚。 三十来箱的香烛全都打开,还真是除了香烛其他的一点金银都没有,看得人有点发愣。 “这谁啊,买这么多香烛做什么?”连沈玉贞看着这么多的香烛的都费解。 “老渭将这些香烛点点。” 苏渭拿着帐本开始入帐,大半夜的他看到这些香烛都有些奇怪,大白天要做生意,又没时间盘点这些香烛,难道梁川离家两天不见人影就去买了这些玩意? 梁川拿起一根肥腻的香烛在手里掂了掂,重得有点出奇! 这一大帮人拼死拿着这几十箱蜡烛不舍得撒手,难不成是带回家过清明节?也不可能啊,耶律重光说那辽使是辽国第一奸臣派来的,他家里缺这几根烂香烛?还是红色的。。 此时刚刚寅卯之间,屋外漆黑一片,月亮也躲了起来,屋子里油灯晕暗,沈玉贞两天没见梁川一颗心始终是悬着的,面容更是清减了几分,更有一丝风韵。 “我点根烛,你们好做事。” 其实她是想看看梁川。 沈玉贞从木箱里随便拿了一根红烛,煨着油灯引了半天,那粗得离谱的芯子却怎么也点不着! “玉贞你做什么呢,往旁站站,老渭眼神不好你还把光全挡了!” 沈玉贞歪着脑袋,不解地转过身来说道:“东家,这香烛好像是潮了,点不着!” 梁川一听气得鼻子都歪了,敢情奔波了一个晚上,搞到手的这香烛还是坏的? 他走到沈玉贞边上,一把抢过那红烛,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看了看。突然他发现了一丝异样,烛光微黄所以不太看得出来烛芯的颜色,但是那烛芯晃着烛光,在黑暗反射着一丝的亮色! 梁川用手捻了捻烛芯,不捻不知道,一捻吓一跳!这绝对不是灯芯应有材质,手上传来的质感很硬,有点韧性,要说像什么,倒像是以前的铁线!只是颜色不一样! 梁川急忙拿来一把菜刀,将香烛的蜡全切得干干净净,只余一条光秃秃的烛芯子,烛芯上还沾着一些蜡,用油煤火一烤,蜡全掉光了。 梁川拿着那根粗得离谱的烛芯在灯光下看了看,不由得苦笑一声,将这芯子递给了苏渭道:“老渭你帮我看看,这是不是。。黄金做的。” 苏渭的眼睛很小,看什么都是一副眯着的神情,借着灯光,他看了看烛芯的颜色,又匀了匀分量,这么一条烛芯子,在他手上的分量差不离了。 “东家,要是这几十箱都是裹着香烛的黄金,那咱们可要发达了。。” 一话既出众人都拥了上来!争着脑袋看着苏渭手里的金子!连梁川都欣喜得差点跳了起来,赶紧让招弟将门窗锁好,这财可不能外露啊! “还愣着干嘛,快把这些蜡都剔了啊,黄金咱留下!” 三十口箱子一屋子人连忙往库房里搬,一根都不留。然后几个人顾不上睡觉,剥着蜡烛上的蜡,将金芯子一根根地取了出来。 梁川看着那黄澄澄的金子,差点没笑出声,这个偷梁换柱暗渡陈仓的方法自己早该想到了。 早闻有一个传说,蒙古为了促成南宋权奸贾似道蛊惑理宗‘联蒙灭金’,送给了贾几十箱黄金,但是这些黄金为了掩人耳目全是缝在丝绸的夹层里,贾似道富可敌国,自然也用不上这些钱,就一直留了下来,最后被抄家没官,由官府一直保存到了朱元璋时期。老朱军费紧张找好兄弟沈万三借钱,后来还不上,就把这些快成灰的丝绸还给了沈万三。众人皆以为沈万三吃了个哑巴亏,后面的事就与梁川今天的经历极为雷同,也是狠狠地赚了一大笔! 孙厚朴给耶律乙辛送礼,如果明目张胆地送黄金,怕是连清源县城的城门都没走出去就被拦下来盘问了,也就这种方法能让辽人安然地将这些财物带回辽地。 果然好算计! 第三百八十四章段鹏来访 荡宋第三百八十四章段鹏来访梁川的无心之举竟然最后以大赚特赚收场,这是全家人始料未及的。梁川本打算告诉两个义兄弟,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日后有机会再以其他方式报答他们,分钱。。那味儿就不正了。 如果说先前清源县城里发生两伙人械斗是平湖里投入一颗小石头,那这次先是孙家失火,然后码头海船被劫,潜火队被巡营兵士杀得血流成河就让人议论纷纷了,泉州府这都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大的事了,茶余饭后瓦舍勾栏全在讨论这些个事,更有一种说法,清源县城里的事全是契丹人一手挑起来的。 不过这种说法一说出来连鬼不信,清源地处东南,距离辽国十万八千里,契丹人难不成飞过来在清源放一把火?图什么? 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到承天巷这个小小的万货行之内。 梁川整理了一下香烛内的金丝条,足足有几千两黄金,换成铜钞也能有几万贯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一连数天,梁川连睡觉都是咧着嘴笑的,至今自己发的几笔横财没有一项靠生意,全是偏门所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这运气给用光了。 耶律重光他们暴露了辽使的身份还有藏身所在,自知这事纸包不住火,早晚也会被人知晓,一条路已经没有了退路,一声叹息也只能投到了梁川的门下。 梁川很重视这一群人,他们的身份介于契丹人和汉人之间,身上流着两个民族的血液却又不被两个民族接纳。现在他们出卖了契丹人,唯一的选择只有梁川一个人了,生杀大权都在梁川的身中。他们现在是自己放在黑暗的一把撒手锏,哪一天自己用得上他们,绝对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这力量绝不能过早地曝光在太阳底下,否则就发挥不了它应有的作用了。 这些人梁川让人重新找了个住所,搬离了远来的地方,也不再像往常一样,天天只窝在家里,从不与外界交流,梁川吩咐他们,现在就当自己是宋人,与别人没有两样,这是命令。 以前几十年的铁律一夕更改,起先不少人还不习惯,可是他们毕竟知道上头的命令不可违背,只能硬着头皮去执行。 孙家失火当天孙老太爷外出未归,回来只见自己家的大门差点塌了,半个院子烧成了灰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血当场驾鹤西去,所幸几个仆人眼尖,找来老参吊着口气,抢了回来,不过还是让这个清源有头有脸的人物气得不轻,在家里躺了几天,至今还未下地。 不过烧了几间房子而已,这点损失对孙家来说就是多卖几担茶叶的事,不过让他们颜面尽失这个才是他们不能接受的。直接事情发生他们才知道,在他们头上的人根本不会顾忌他们的身份,一心想着还是痛打落水狗。。哪怕他们的钱赚得已经是几世花不完。 这件事孙老太爷已经放出话来了,要严查到底,有知情者一经查实给予巨额重酬,一时间人们又对孙家以及后面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议论纷纷。 泉州府威远楼动了真怒,先前因为兴化有人起义,造反的战火差点烧到清源县让县民人人自危。后来平熄了以后本以为事情回归于平静了,不过最近一连械斗还有抢劫放火抢船火并,哪一件都是让泉州地面震动的大事,这背后说是巧合,这些高高在上的地方父母官一个也不肯答应,明摆着是有人想闹事啊。 威远楼当即发话,各县衙门现在进入特别状态,一有风吹草动有先斩后奏大权,谁他娘在这节骨眼上冒尖就狠狠地打压下去,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 威远楼现在主事的就是赵惟宪,可是兴化自打出事以后,汴京方面更是风言风语,搞得他三天两头病假不断,人在家里就没怎么处理州府的事务。现在主事的就是通判黄少平,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虽然与赵惟宪这种宗室没有大太的矛盾,可是毕竟生长还有见识完全不同,自然方针大政也不尽相同。 黄少平是读书人,却有一股子狠劲,杀伐果断不为过。现在泉州府出了反贼已经在天子那挂了名,赵惟宪避闲装病不管州务,他可不行。在他手头要是再出点乱子,人家赵惟宪不会有事,自己的前途可就毁了,有人让他不痛快,那就一起不痛快吧。 整个清源,不,是整个泉州府好像进入了一种狂热的状态,街上巡逻的兵丁多了许多,特别是清源的港口上,现在只有一有人敢闹事,不由分说先打个半死,拖回府衙再细细拷问,讲不清个所以然来,那也就交待在府衙了。 承天巷其他的变化没有,人多了,香客也多了,万达店的生意越来越旺。 不变的就是郑若萦的淘宝店,来了两个月,一斤白糖也没有卖出去。气得她天天来梁川店里混饭吃,按她说的,当初是梁川把她骗到这条道上的,现在糖卖不出去,赚不到钱,只能吃梁川的住梁川的了。 这天毕照升早早地就到店里来坐着,梁川起得晚,现在店里各行其是有条不紊,也不怎么需要自己出面。 沈玉贞知道这位当家的是自己店房东,万达铺面还是找人家租的,平日里不见上门,今天上面还一副有求于人的面色,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敢耽误,于是去唤起来了梁川。 原来数着日子很快就到了毕照升按约定交付订的那一批书籍的日子。毕照升早些天就把工赶出来了,不过生怕对方再出什么绊子,心里没个底,特意上门请梁川过去坐镇,梁川主意多应变好,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这还能有什么事,他不给你酬金你拿着契纸去府衙告状,还怕告不倒他?” “我不想那么麻烦。。平头小百姓上了那公堂,知州老爷也不会给好果子吃啊,再说他们与官府往来甚密,万一知州老爷帮着他们说两句好话,这钱拖上个三年五年的,咱们不还是一样自己犯累?” 民不与官斗,不到万不得以自古以来老百姓出了事始终想到的第一条解决问题的途径还是通过私权力解决,梁川自己也在公权力机关呆过,哪怕后世法制建全的年代,他们也是想着这么处理,都是怕吃亏。 梁川好人做到底,心想着这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吃漱之后吃几口早点便跟毕照升回店里去等着了。 临到晌午时分,毕照升店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车子朴素无华,样式极为简单,但是马车夫极为雄壮,身上古铜色的皮肤,眼睛跟铜铃似的。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书生模样,一个相貌虽然脸皮白净,可是两个眼睛跟绿豆似的,透着一股子阴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毕照升在门口踱了半日,一看这人上门来取货了,立即迎了上去。梁川看他的那个样子,摇摇头,这个毕照升人是还不错,不过做生意可不是一块好料。 毕照升给梁川煮了一壶茶,这种煮茶梁川怎么喝都喝不惯,各种姜蒜,还有盐等调料,与是喝茶不如说是喝汤更为贴切。梁川坐在厅中呷着茶,看着进来的来门,一个猛子把茶盏扔下去,一口热茶差点烫到嘴唇。 来人竟然是兴华新任知军段鹏! 梁川三步作两步迎到跟前,深深地躬了下去作了一个大揖,恭敬地问侯道:“段大人好!” 毕照升看梁川冲上来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认识,这。。这个客人竟然还是个。。大人? 跟在段鹏后面的这个人也是吓了一跳,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是眼神里一闪而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段鹏面带春风笑吟吟地,自己就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好像这里才是他的地盘一般随意,伸手示意了一下,让众人也一起坐。 “我瞧这清源果然东西第一,便是比起那苏湖两淮也是物富民丰不逊多少啊,今日不虚此行,大大地开了一番眼界!”段鹏坐下来便是给清源县城戴起了高帽,不过讲的跟梁川他们这些草民一点干系都没有,他们只能陪笑着,不住地点头。 毕照升还不清楚段鹏的身份,梁川还没浸在震惊当中,跟着段鹏来的心里在盘算几个人与毕照升的关系,个个好像都有心事,聊得云里雾里几个人都没往心里去。 梁川应道:“清源有临海之便,四海之货取之不竭,如果能妥善利用这一方资源,也是大宋之福啊。” 段鹏笑道:“是啊,我也曾想到,以前我总认为农桑乃国之根本,商贾不事生产是国之蠹虫,今日一看,清源人人不事农桑,却都衣食无忧,反观兴化,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田悝吃亏 荡宋第三百八十五章田悝吃亏兴化太穷了,清源还有临海的便利可借,天良的海港这都是老天爷赏饭吃,可是兴化只有山。古代不比现代,山中都是宝物,古代山中没有开发,冒冒然进去大虫毒物都是要命的玩意,一个不留神性命交待在山里都是常有事。 其实兴化最边沿的地方也有一段海岸,可是这段海岸只有一里不到的距离,这么一点海岸线又有什么用? 八山一水一分田,兴化人拼了命也只能混一口温饱,拼着掉脑袋的危险,谁愿意去造反?段鹏说的话脸上还挂着笑,梁川看着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一方父母官心里可是在滴血啊。 梁川听着他的话,现在倒也不像是专程来诉苦的,连忙岔开话题,恭敬地问道:“大人今天怎么会来清源。。” 一方官员可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辖区,被言官知道,参上一本可是要前程尽失的,再者这泉州的知州不是常人,是宗室赵惟宪,要是这个结交宗室的帽子扣下来,不要说前程了,连性命都可能不保。 段鹏这番前来也是微服出行,军里知道他出行的人也没有几人,来清源拿完订制的书册便返回兴化,他也没想到在这清源还能碰到兴化凤山的老相识梁川。 他倒不怕梁川会长着一条长舌到处乱嚼舌根,出了这个门他也没有任何依据说自己私离辖区,他只是意外,这个年轻人当初不愿为自己卖命,说是想到外面看看,竟还真的到了清源,刚刚自己撩起车帷看到隔壁也开了一家万达商行,这不是凤山路口那街嘛,还在好奇这是谁也弄了一家,进店一看还真的是这厮。 他到任以后,劝农治水整个兴化百废待兴,唯一的亮点就是到了凤山,北岸一片生机勃勃完全没有丝毫大灾大难之后的景象,年轻人下地完之后还会自发地操练强身健体,妇女们做着竹编,收入据说都比在地里刨食强,甚至连北岸的土地都还有水车浇地,人们种地的势情比南岸的佃农们还高涨。 不仅是如此,兴化唯一一个不是民间的学堂就在他们南溪北岸,几个村子的孩子们都在凤山的清华学堂里求学,还不用交半点学帑。所有的这一切他本以为是上一任知县留下来的杰作,多方打探之后方知,跟上任半分关系没有,全是这个梁川所为。 梁川后来真如他所说离开了清源,不过他还是动员起来了凤山的许多民众,给了他们赚钱的活计,一个平头百姓,出身卑微,竟然能做出这么一番利国利民的大有为的事来,喜是让人刮目相看!要是他有一分功名在身,岂不是能更有为于天下苍生! “兴学教化可不是你一人的事,更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本官为了教化百姓,自己编了一本书,多方寻找找不到可以印刷的作坊,最后只能来清源,也就是这里。” 段鹏好学坊间都唤他叫作著作郎,兴化现在改县为军,可是人还是那些人,要是再不对他们进行教化改革,回头有学有样的,只怕还会有人造反! “难道我这朋友前些日子赶印的论语《儒行篇》就是段大人所作?”梁川这个真的没想到,古人不比现在,现在写点什么东西都是让秘书代笔,要么就到社会上去找枪手,写好了自己挂个名字就行,看着著作无数,实际是作者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书里面一个字都不是。古代重名声,要不是真的有点水平,谁敢去写东西,那不是落人口实遭人耻笑的把柄不是。 段鹏知道目前兴化想改变突破口极少,再看到梁川兴办的那个学堂之后,突然想到何不从治学这块作为兴化改变的突破口,梁川说的那句话不是很好吗,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除了读书还有什么改变这个地方出路的更好方法子吗,没有了。 他也是为了尽一番心力,自己格外重视这个事,自己当初著的书还拿了出来,准备给兴化的孩子当作教材,连印刷都自己亲自来过问,只带了一个随从。 “不才只是作了一番注解,一家之言而已。”段鹏虽然说得谦虚,不过还是有几分自得,这书他沤心沥血,别人要是没有斤两就敢品头论足,他肯定也要争论一番。 这时,一旁的跟着段鹏一起来的开口道:“唉说了半天这书好没好还没见到个影子,毕照升你还不将书拿出来!” 毕照升甫一开始看到梁川这位‘段大人’孰只心里别提多高兴,站在旁边听他闲聊也觉得有光,再听这个跟着来的人一声聒噪,脸就拉下来了。 “田悝,你与你兄弟两人串通想搞倒我毕家的祖业,幸亏天可怜见让你们的奸计未能得逞,别急,一会睁大了你的眼睛好好瞧瞧,别闪了你的狗眼!” 田悝正是城西印刷坊东家田恢的弟弟,两人合伙办的城西最大的一家印刷坊。 田悝一听毕照升真的完成了这两千多册的新书,满脸不敢置信,冷冷哼了一句:“段先生还没看到货呢,谁知有没有!” 段鹏一听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言外之意你还巴不得我这书没印好,白走一趟是不是。段鹏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但是看这场面肯定中间有什么事是自己不清楚的,自己要么被蒙在鼓里,要是就是被人当枪耍了,总之心里开始不痛快起来了。 这个细节梁川一看段鹏的脸就清楚了,段鹏肯定是也让人利用了。 城西那家印刷坊肯定是碰上了段鹏,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利用他货大时间急特点,就让人把段鹏引到了毕照升这里,毕照升刚好算了算以自己店里几个人的能力,满打满算可以勉强完成订单,谁知城西的人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把毕照升的人都挖走了,这才要了毕照升的命,要不是碰上梁川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怎么样毕照升都不可能完成这单任务了。 宋朝读书人有个特点,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梁川心想,这回这个田悝田恢两兄怕是要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毕照升与他老爹,还有几个老伙计一起动手,帮忙将印制好的新书搬了出来,整整齐齐撂了好几十撂。 田悝看着想笑,就这么几个人就是一起干到明年怕也赶不出当初订的书吧。可曾想,毕照升他们将书一撂一撂往外搬着,客厅里都快堆满了,还在往外搬! 田悝震惊不已,手都有点抖起来了,坐不住跳上来从书堆里随意抽了两本书细细看了起来,对照了一番,竟然一字不差! “这。。。这。。这怎么可能!” 田悝也是浸淫印刷一道几十年的老人了,一本书赶出来要多久他一摸就知道,天数前后不超过一天。他们两兄弟当初挖走了毕家的伙计,还留意了会不会新人来他们店里,前后观察了许多都没有人来,倒是他们家天天往木匠店里跑,让他们好生奇怪。按他们的估算,这次毕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成的,怎么。。难道这些书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看着字体也不像是手写体啊,要是能手写多花一点钱,多请几位先生或许还能赶出来,可是这明明就是印刷体无疑啊! 梁川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笑道:“段大人看看这书是否有缺页少字的?” 段鹏摆摆手,也笑道:“这么多书要看到猴看马月?我可不担心,要是有偷工减料,我拿你是问!” 两个人相视,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话听着像威胁,倒不如说是两个知已互相打趣罢了。 毕照升将几千册书整齐地码在厅里,全部交货的那刻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脸上如春风般明媚,对着段鹏道:“大人您点点,一本不少。” “不必点了,范为你把钱给人家。” 马车夫站了出来,拿着一大袋钱钞递给了毕照升,任谁一看那袋子钱都不可能有两千贯,顶多也就五百贯上下,打开一点,果然差不多。毕照升看看段鹏,再看看梁川,有苦说不出来,憋得脸都红了。 梁川不知段鹏的用意,也不多讲,只是静静地看着。过一会儿,段鹏才缓到:“田当家的,当初说好的五百贯,你自己再添个一千五百贯,拿钱吧。” 这话说得轻巧,可是让听着费劲,梁川是知道内情的,这一听怎么回事自己就门清了。 田悝傻了,嘴里支支吾吾的只是会说:“这。。。我。。。那。。”完全答不上来话。 他今天是来看段鹏与毕照升闹起来的,哪里真准备钱来给他们。当初段鹏给他的报酬是五百贯,他为了整治毕照升自己添了一千五百贯,现在让他拿出来,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第三百八十六章兴化之策 荡宋第三百八十六章兴化之策范为是兴化军的军士,现在跟在段鹏身边当个亲随,当初他们两个人一听这还有人主动给加价的,感动得不行,以为是他们支持兴化的教育事业,帮忙多出一份力,现在看着不是这么一回事,倒像是消遣他们一般,顿时心头火起,钵儿大的拳头一把揪住田悝,喝道:“钱呢!” 段鹏跟没看见似的,低头看着自己书,任由范为‘胡作非为’,范为得了主子的默许,武夫的本性暴露无疑,一把将这个奸诈之徒提了起来扯着他的领子吊在空中。 手上跟摇铃铛似的,晃着田悝的头就跟拨浪鼓一样,晃得田悝满头金星。 “不知大人当初与这姓田的是否有写契书之类的,好有个凭证!” 段鹏慢慢地从怀是掏出一纸发黄的契纸来,递给了梁川。梁川摊开一看,乐道:“哟,老田家的这可就是你们的不是了,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不给钱过堂了只怕还要挨上几板子。。” 田悝现在只是怀疑,以毕家的手艺绝不可能在两个月内完成这些印刷的任务,难道是他们两家人串通起来,将计就计,实则是针对自己田家的? 眼下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一千五百贯,这得印多少书才能赚到的钱啊,与其把这个钱吐出来,不如搏一把,他在自小就在清源,从未见过这个当官的,心想这个当官的可能是别处来的,便壮着胆子说道:“这位大人好像不是本地的父母才对吧。。” 这句话可就是杀人诛心了。 梁川心里想笑,田悝这个傻子怕不是想用这句话来要挟段鹏吧,那有他的苦果子吃了。 段鹏苦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 范为一听这鸟人竟敢威胁自己的主人,一个大巴掌就呼了过来,打得田悝半边脸肿得老高,五个指印留在脸上就像雕板印上去的一般。田悝给打得脑子一片空白,日月星辰都在自己头上打转。 “范为你带着契书,咱们不动私刑,一切交由清源州府处理,我再手书一封你转交知州通判,他们自然更会‘秉公’处理的。”段鹏把秉公这两个字咬得格外的重,范为心领神会,又把田悝掼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得脸跟熊猫似的,再提起他来,往店外走去,准备送官法办。 梁川拿来笔墨,段鹏大笔一挥很快就写好了一封信,拿给毕照升去追范为。 “段大人时辰不早了,清源的海鲜滋味鲜嫩,兴化净是山珍,何不留下来尝尝?” 段鹏说道:“你刚也听见了,有人都要拿我离开兴化做文章了,我再抛头露面的,岂不是自寻麻烦?” 梁川嘿嘿一笑道:“要不就在我店里便饭吃一点,要不这回到兴化都是明天的事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天不吃饭不得饿坏了?” 段鹏哈哈大笑:“那我就盛情不却了!” 段鹏出行就带了一个范为,范为去州府去了,他自己跟着梁川去了店里。 梁川煮了些茶让段鹏先吃着,吩咐赵婶去街上买海鲜,又让招弟去毕家帮忙,那些书先盘到段鹏的马车上,一车辆不够,又多叫一辆。 段鹏在万达店里转了几圈,看着墙上的对联怔怔出神,想了许多最终还是以摇头告终,苏渭看着这个后生,也不多话,像他这样的人来店里的多了,没几个能逞能的。 段鹏看了看苏渭的字,发现他的字很不一般,便多了一句:“老先生可有功名?”说完便自己也笑了,有功名怎么可能来做帐房先生,随便去当个教书生先不比这强? 苏渭随口说了一句:“天禧三年已未科恩科。” 段鹏万万没想到对方还真有功名在身,惊愕之余纳头就拜:“前辈。晚辈天圣二年甲子科二甲,晚辈这厢有礼。” 段鹏视礼为天道,自己尊礼尚贤,还亲自著书给论语注释,最是推崇儒家礼义,眼下苏渭虽然身在江湖,可是人家是正经的科班出身,就受得起他这一拜。 苏渭看着他行如此大礼,手上还是忙着自己的事,淡淡地说道:“前尘往事啦。” 段鹏直起身来,细细打量着这位前辈,乙未科年纪像苏渭这般大的不多,问道:“前辈尊讳?” “我姓苏。” 段鹏眼睛亮晶晶地,想了半阵说道:“苏姓前辈。。乙未科。。难道是只书‘万岁天恩’的苏渭。。苏前辈!” 苏渭这才停下笔,眨巴着绿豆眼不好意思地奸笑道:“嘿嘿。。正是老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啊。” 苏渭自己笑着老脸都红了,当年靠着这小聪明上了金榜,全赖天恩不算本事,跟他们这些名上三甲的真本事比起来,上不台面。 两个人惺惺相惜,又是互相行了一个礼。 段鹏道:“按理前辈定也授了一官半职,怎么沦落至此当起帐房先生?” 苏渭咳了一声:“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看东家准备酒菜了,等等慢慢聊!” 赵婶买了许多肉菜海鲜酒水回来,肉是新切的黑山羊肉,酒水梁川特意交待要去西街找化外人买的葡萄酿,说是便饭,可是不能随意啊。葡萄酿烩羊肉,滋味别有一番风味! 不多时一盆盆菜肴便端了上来。有兴化带来的泡菜,酸甜开胃,还有肥硕的虎斑虾,过水一酌,再醮一点桃城县的陈醋,让人口齿留香。汤是梭子蟹熬出来的,汁味鲜甜,还有银鳞带鱼,黄花鱼,拿到锅里微微一烹,滋味就让人欲罢不能。 满满的一桌海鲜大烩,段鹏看得眼睛都直了,道:“这。。你们在清源都是这般吃的?这也太丰盛了!” 梁川笑了道:“泉州府临海,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也就这点好处了,大人久在山里,尝尝这味怎么样。” 席面上梁川段鹏还有苏渭,招弟他们梁川都没有让上席。段鹏举筷吃了圈,他祖籍中原,头一回吃这么多的海鲜,除了感慨还是感慨,倒不觉得多奢靡,只是清源人有这种生活条件,让他格外吃惊。 要说梁川赚多大钱,他也不信,因为那些出产他都是知道,是凤山老家送来的物产,走的量大的了或许能赚上一点小钱,可是要维持这种生活,肯定不容易,唯一的解释就是清源这里物足民富了。 梁川倒着酒,苏渭讲着逸事,三个人酒过三巡段鹏还是先开口了:“三郎,我想问你。” 梁川怔了一下,看他这样子不像喝多的,自己也不敢托大,恭敬地回道:“段大人言重了,小子我知不言。” 段鹏仰着头叹了口气道:“有没有方法让咱兴化的人民也跟清源的人一样,过上这种生活?” 苏渭与梁川同时放下了这个酒杯,气氛好像突然变重了。 为国为民者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啊。其实梁川这次碰到段鹏明显感觉与上一回不一样。上一次的段鹏意气风发气吞如虎,这一次好像心有余戚力不从心一般,一副无形的担子压在他的身上,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锐气。 梁川正色坚定地道:“能!” 段鹏起身朝梁川行了一个礼,恳切地问道:“还请三郎赐教!” “段大人想必也看到了南溪北岸现在不一样的光景了吧。现在每个月我这里都要给几个村的人发几十贯的工钱,便是这些钱他们也比在地里讨生活几十年要强得多!” 段鹏细细地听着,就像一位谦逊的学生伶听着先生的教诲,梁川则语重心长地说道:“眼下兴经地少人多,劳动力过剩严重,大人可以引导这些人不一定要往田里面走,往山上走也是可以的嘛!” 往山上走。。段鹏喃喃地说道,他读的是孔孟圣贤大道理,不是农业致富经,只能听梁川的解释才能明白。 “所谓往山上走的意思呢就是山上遍地都是宝物,树木竹林一望无际,这些可都是生财的好路子啊,就是那些个林地,养一些活物也是一条路子,没必要全部一头扎到地里面嘛。” “我在何麓办的手工场,让乡民们一起去做竹编,这玩意只要是生产出来大人不必担心贩卖不出去,销路可以包在我身上,你只需让乡民们安心干活就是了,相当于工钱我给他们发!” 虽然四个村做竹编的人数不在少数,可是这毕竟是人工的产量,与整个东南大市场对竹编的需求来比还不如九牛一毛。就是整个兴化的人齐上阵,他梁川也有信心把这些竹编都消化完! 乡民们往何麓一坐,竹编只要一个月编上几个,赚的钱便比地里刨上一年的土赚的钱多,这种活谁不愿意干? 段鹏一心为了摘掉扣在兴化人民头上的这顶穷帽子,不惜冒着违律的风险亲自来了清源,听得梁川在帮他真心出谋划策,全心就扑在了这上面,梁川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敢落下! “哪怕是要往地里头钻,咱们也可以先提高一下粮食的产量,段大人回去后可以去我们清华学堂的学田看看,那些新种这会应该都发芽了,要是段大人能推广一番,来年兴化的的百姓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只要不是所有人都往土地上扑,那样人地矛盾就能缓和,大家也都能赚钱,咱们山多地少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再说兴化不也有良港嘛虽然只有一里不到的海岸线,但是吃水深度极深,也有海港避风,这条件足以吸引海外的船只来咱们兴化了,老百姓没办法去修港口,只要官府出面像清源一样先修港口码头,再鼓励商业,枫亭这海岸线要发展起来也是指日可待!不出三年,渔盐之利所获能超农税百倍。” “要从农业地区转变成商业地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段大人如果这两点你能先做到,我相信千年之后的兴化人民还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梁川一张嘴竟然将这治国安邦的策略说得如此轻松滔滔不绝,惊得他是哑口无言。 这一趟多亏是来了。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读书了,段大人这些我就不多言了。” “段某也是看到你的学堂才跟着大兴学风,这不倒巧,有个先生还是清源的,刚从你们这去兴化不久,叫文博彦不知你认得不?” 梁川惊到了,他怎么会不认得,这小子怎么会跑到兴化去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钓鱼老叟 荡宋第三百八十七章钓鱼老叟田悝被范为丢到府衙以后,赵惟宪没有露面,黄少平主理州务,登堂一审又看了段鹏的书信,立时咬牙切齿,他平日最恨商贾要不是得依着他们交粮纳税,早就对他们下手了。这些商贾仗着财势耀武扬威,出入派头比州府的官员排场还大,现在竟然还敢对官员下套设计了,反了天了。 一顿毒打之后,田悝还有赶来的田恢硬是凑也凑足了两千贯给了范为,人从府衙抬出去的时候,只多有出的气,进的气没两口。 那一夜田家印刷坊莫名又失了火,一屋子的雕板烧起来冲天的火光,潜火队丁得孙到了,救火都懒得救,屋子里又没有值钱的家当,烧干了火不就灭了! 田家的作坊一没,整个清源就毕家一家独大了,毕照升赚了两千贯,还有梁川给他的新技术,现在独家垄断了印刷这一行,毕照升是愣可是不傻,接过钱的时候手都是哆嗦的,田家好好的百年老店,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碰上了这个‘段大人’以后就一把火没了,这还不够明显吗。 段鹏当天吃完饭后就先启程回了兴化,梁川将他一直送到了万安渡口。 两个人有万倾波涛相伴,梁川心中对这个兴化新的父母官敬重万分。段鹏更是对梁川心中无恨的挽惜之意,这么优秀的人物,要是回到家乡该有多好,自己身边现在正缺人手,事事都得亲力亲为。 “这江上要是有一座桥横亘两岸,百姓就方便多了。” 梁川与他并肩,看着水天一线,道:“不久之后就会有的。哦,对了,大人,南溪北岸的桥也在去年的洪水中垮了,此事还全仰仗大人替北岸数百口人民分忧。。” 段鹏笑了笑,梁川也笑了笑,这算谋私吗,好像也不是。 渡口驶来一艘船,船板上跳下一个古铜肤色的汉子,笑着蹦着朝他奔了过来。 “我远远地瞧着看着像你,果然真的是三郎你!” 来人正是万安江上的艄公夏得海。 梁川看到他,拍拍他的肩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夏德海你替我护送大人过江。” 夏得海眼神迎上了段鹏,段鹏虽是书生眼神中却有一股子杀气,夏得海已许多不做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是轻松坦荡,二话没说,乐呵着,帮着段鹏将所有的书籍了船。 舢船悠悠地驶离岸边,向着对岸划去,梁川一直目送着船驶向对岸。兴化人如果真正迎来一位替他们做主的知军,那真是他们的福气,兴化人比谁都勤劳,可是大自然赋予他们的资源实在有限,与天争与地争,终究争不到一口裹腹。梁川觉得,这些勤劳的人们值得过上更美好而温暖的日子。 梁川想改变,段鹏更想改变。 梁川顺着城垣走了回来,身边没有跟着一个人。春风刷绿了河畔的刺桐,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感到舒适而惬意,风温暖而温润,江水泛着微微的波澜。 北门外,万安江的支流畔,坐着一位钓叟。 梁川临近了定睛一看,鱼竿的手柄处箍着一小块黄铜片,上面铭着两个小字万达,不仅是鱼竿,连鱼篓还有马扎,上面都有这样小小的铭片。 梁川笑了,这不是自己店里卖的黄金野战套装吗。自己当初心血来潮推出的这套产品,看来是得到了市场的肯定。 梁川悄摸走到老叟的身旁,小心地蹲了下来,眼睛瞟了一眼鱼篓,里面装着数尾鲜鱼,应该刚刚从河里拖上来的,鱼尾使劲地扑腾着,鱼篓跟着一晃一晃的,倒是始终不会倒。 老叟的皮肤很白,可能是戴着张斗笠的缘故,不像常年晒太阳的老农或是久驻河边的钓友,他们的皮肤一般都会微微泛黄。白白的脸上一小撮山羊胡子看似精心修整过一般,颀长而修整,一看这胡子梁川就觉得这老头不是普通人。他的眼睛盯着湖面,身子一动不动,仿佛与周围的景象融为了一体。 梁川刚想开口说:“老汉。。” 老叟不急不徐地举起食指,朝着江面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惹得梁川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江面上只有一条鱼线垂到水中。梁川本来想弄弄看能不能制出鱼膘,可是水平有限实在想不到合适的材料,不过他留意了一下,这个时代江里面的鱼如果是小于一斤的那基本不能算是一条合格的鱼,随便都是十几斤打底的大野货。 有钓过鱼的都清楚,鱼要论斤算的话那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随便一扯,鱼竿脱手而去都有可能。 水里有动静了。 鱼线先是微微抽动了一下,以线为中心微微地荡出了一个圈圈,然后又恢复于平静。 梁川与老叟四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江面,呼吸在这一刻都屏住了。 江面看似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梁川又准备开口说话,老叟没有开口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梁川讪讪笑了一下,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老叟的眼睛一动不动,整个世界好像只有江面上的动静能引起他的注意,钓鱼其实除了钓者哪怕是旁边围观的也没什么意思,梁川跟着看了一会,除了刚刚那一下子,什么也没有发生。 突然,鱼线好像被什么扯住了一般,整条鱼线繃得笔直,被扯到了江底,鱼竿在巨力的作用下被拉出了个满月般的弧度。 老叟激动不已,嘴里嘿嘿地笑着,霍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鱼竿顶住自己的腹部,两手吃力地提着鱼竿。鱼线的另一头不住地在水中游来游去,新上钩的鱼力道十足,溜了半天还是在水中。 “我来帮你!” 梁川站在边上,握住他手中的鱼竿,用力帮他一提,他低估了水中那鱼的分量,鱼竿是提起来了,只听啪的一声,那竹竿子吃不住力,从中间应声而断。 老叟眼看自己即将到手的鱼获就这将逃掉了,气得胡子都要飘起来了,将那断了半截的鱼竿往水中一扔,很快就被那尾大鱼不知拖到哪里的水草当中,再也找不到了。 梁川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尴尬地笑道:“呵呵。。怎么会这样。。” 老叟没了鱼具,只能将鱼篓与马扎收起来,准备打道回府。梁川实在过意不去,便对着老叟道:“实在对不住,我只是想帮忙,没想到帮了个倒忙,呵呵,老汉你别急,我赔你鱼竿!” “免了,这鱼竿现在可是稀罕货,想买还没那么容易。”老叟脾气还挺大的,说话连看都懒得看梁川一眼。 梁川干笑了一声道:“那店就是我开的。。” 一听这话,老叟这才惊讶地抬起头,多看了梁川两眼,不过眼里满带着狐疑。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话风一转,突然改口道:“成,去你店里看看。” 梁川领着老头帮他提着鱼篓还有马扎便往东街走去,老叟压低了自己的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听闻这家店里有几副绝对,是出自你的手笔?”老叟好奇地问道。 梁川支吾了半天,勉强说道:“差不多可以是算是吧。。。” “是便是,怕出名就不要写,年纪轻轻这般忸怩,简直让人作呕。”老头子的话锋犀利无比,骂起梁川来毫不留情,这给梁川的感觉就像是他当年的小学教导主任抓到他们迟到一般,也是教训得这么严厉,心里非旦没有反感,反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梁川本来是送段鹏回兴化的,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又领了一个老头,苏渭以为这老家伙是来抢自己饭碗的,还多看了一眼。 老叟在梁川的店门口站了一会,这两家店一家叫万达,一家叫淘宝,看着怎么都不是正经店铺,难道真的像传闻的那样,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老头一进店就被梁川挂墙上的对子吸引住了,这个店处处透着一股子与众不同,记帐的先生字迹功力十足,打下手的姑娘竟然有倾国的姿色,自己再看看刚刚给自己捣乱的年青人,不由得说了一句:“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梁川愣了一下,被他这没由头的一句话问住了,他不就一个钓鱼的嘛,难道还是哪个大老板大官人? 老头见他答不出来,也不像故意装出来的,便在店里转悠了起来,这店里的东西样式新奇,都是实用的物件,一问之下价格还很低廉,眼睛瞄到鱼竿上,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现在满城都是你这种钓鱼的竿和钩。” “很多吗?”梁川多嘴道。 “多。” 第三百八十八章钓鱼大赛 荡宋第三百八十八章钓鱼大赛梁川坐在店里看了一小会儿,进店买箩筐的,买针的,买竹竿马扎去钓鱼的,一个早上络绎不绝,那些虔诚的信徒弟现在更是将月台寺的名声发扬光大,每天来烧香求佛的香客不其数,光香烛金箔香油一项收入,一天就能收二十贯钱左右,现在的店里收入每天仿佛流水,四方财源不断地流进店中。 店里的鱼竿何保正拉一批过来,很快就售磬,好在鱼竿需求还算一般,但是鱼钩就供不应求了,这玩意一钩到河里的水草树枝就算是废了,用力扯连线都会断掉。 招弟看梁川好像不觉得现在他们的地位有难得,笑道:“其他的店里也会学着咱们卖竹竿和鱼红,马扎他们也会做,但是他没有咱们的鱼钩,咱们的鱼钩不容易脱钩,他们做不出来,这生意没人抢得过咱们,哈哈。” 梁川说道:“果然咱们把生意做起来了别人就有学有样了,还好咱们手上有制鱼钩的独家工艺,否则这块肥肉还没吃到肚子里就得跟别人分享了。” 招弟说道:“其实他们的钩子跟咱们的一样,但仅仅是看上去一样,他们的钩子特别脆,我有去河边看过他们钓鱼,鱼稍微大一点钩子就极容易断,气得那些钓友破口大骂。” 梁川笑道:“眼看大鱼就要上钩了,结果没了,谁都会生气。”他想起那个老叟,自己坏了他的好事,还是用一根品相极好的钓竿才安抚下他的怒火。 招弟道:“这竹竿原来乡里连做竹编都用不上,现在卖得倒紧俏,放在山里一文不值,三哥你运来清源变废为宝了!” 梁川听着受用,不过还是佯骂道:“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你这些天没少往方姑娘家跑吧。” 招弟大惊:“三哥你怎么知道。” 梁川道:“我料你也没有心思去看钓鱼,八成是方姑娘家在江边,你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吧!” 招弟死鸭子嘴硬,争道:“哪里,三哥你自己上江边看看,现在到处都是钓鱼的,用咱家的鱼钩,一天少说也能钓个十几二十斤鱼,摆到集市上卖,少说也能赚个几百文钱,可比打柴种地来得钱多又轻闲多了。” 梁川另眼看了一眼这个小子,什么时候他也会盘算起什么活累什么活赚得多了,以前都是叫干嘛就干嘛,绝无二话,看来人会变的这句话诚不欺人。 梁川对着招弟道:“你小子以后也要有自己的一番事业,想追求人家方姑娘就要给人家姑娘一个安定的环境,跟着我倒是还好,但是我总会有离开的一天。。” “离开?”招弟一听这话微微急了一下。 “人有悲欢离合,以后会有什么事谁都不知道,总会有分别的时刻,也许哪一天我不想呆在清源了,但是你舍得你的方姑娘吗?” 梁川的话问住了招弟,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为他都是跟在梁川的后面,艺娘与梁川两人虽说像他的兄嫂可是更像他的父母,对他的关怀无微不至,连他喜欢方婉都是梁川帮着在旁边狗腿出主意,否则他现在只敢藏在心底不敢表露。 招弟知道三哥是做大事的人,但是他不是。三哥从凤山走出来,以后可能连清源都容不下他,但是自己呢,万一方姑娘不肯自己去流浪,怎么办。 当他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乐天的少年终于知道了发愁的滋味。 梁川呵呵笑道:“这个问题你要想仔细了,你要有你自己的生活,我是你的引路人,但不是陪你走完人生路的人,许多决定你只能自己去做,现在就必须要做一番事业了。” 招弟好像沉重了许多,没由得一番话让他高兴的兴致消息得无影无踪。 “老何下次来的时候,你让他以后送货的频率要提高,顺便问问他艺娘最近怎么样了,家里的情况是否还安好?” 梁川叹了一口气,本我想带艺娘一起出来的,可是外面毕竟不如家中安稳,还好有小钗她们帮衬着,何保正对家里的事也上心,比跟在自己身边整日担惊受怕强多了。 现在春光明媚,屋外的空气满满的香甜,深吸一口让人神清气爽,每一天都能看到骄艳阳光的日子在后世可不多见,走在街头,摩肩接踵的,这个时代除了科技落后于后世,其他的完全不输后世。 梁川本来想去找郑若萦的,可是这丫头最近越来越坐不住了,说好的一本万利的大生意现在愣是连一斤糖也没卖出去,倒是看着梁川日进斗金着急得跳脚,每次见面都数落他一番。 还是不去触这个霉头算了。 梁川偶尔还会去西街化外人的牙行商会打听一下侯赛因的下落,这小子就跟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任何音信。他欠自己的黄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兑现。 倒是那次自己带人追辽使逼得他们抢了一艘海船之后,这些阿拉的信徒被彻底地激怒了,他们对威远楼提出严正抗议,要求泉州府查明真相,找到凶徒将那艘阿拉的使船找回来。 其实是那艘船上有货值万金的香料,那艘船丢了两年可能都白干了,这损失一来二去相当于三四年瞎折腾,他们不远万里来做生意,威远楼更是许诺他们会提供极安全的交易环境,要是船在海洋上被海贼劫了那也没话说,可他姥姥的,这是在码头上光天化夜被抢走的啊,以后谁来保障他们的安全? 梁川倒不好出面去打听后来的事,搞不好容易引火上身,这事渐渐地也就忘记了。但是据说后来香料的价格涨了不少,几家欢喜几家愁,梁川没接触香料这一领域,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不多时,梁川就走到了笋江边上,放眼望去,只见江上无数船只,江边无数钓鱼的人,隔个几步就有人扎着马扎,手里提着竿子,也有人站着,有人席地而坐,有人上钩不断,有人枯坐半晌,就是一动不动。 梁川看着这场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清源人靠海吃海,很少人以农事为生,基本是讨海为生的,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劳力没有办法安置,许多人并不是好吃懒做的赖汉,他们只是没机会罢了。 梁川走得近了就听两个人边钓鱼边在江堤上议论。 年纪稍大的说道:“今天这窝不好,猫了半天也没见几个动静,昨天还上了几尾大青,今天就一尾鲈鱼还看得过去。” 另一个道:“现在钓鱼的人越来越多了,好窝子大伙都抢,不早点来压根占不到,一天就白瞎了。” 边说这个人嘴角努了努,说道:“看到八卦沟汇笋江的那个地儿没,那里天不亮就有人了,还有人干脆就搭了个棚子住那了,那里不用打窝咬钩的都不停不下来!” 梁川顺着望了过去,河沟入江口那,河边柳树成荫,江边挤满了人,光是这一小会,还真有不上鱼竿拉上来了大鱼。 那里是清源县居民生活水排放的主要渠道,水里营养比普通的江水丰富,水生物也更多,这里的鱼也就更多了,难怪人人都在抢这里的黄金位置。 现在钓鱼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种风潮,梁川看着众人钓得热火朝天,突然心生一计!自己的万达店局面已经打开了,但是知名度还远远不够,毕竟自己的店不是在东西两街那黄金铺位,酒香还怕巷子深,自己当下最需要的就是将局面扩大,让清源县人民尽皆知道自己的这一黄金商铺! 梁川决定给这宣天的氛围再添上一把火,在笋江上举办一场垂钓大赛! 梁川夹起腿就往家里赶,招弟还在犯愁呢,一个阳光小少年变成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小老头,歪头脑袋还是思索梁川的话。 梁川扬起手朝他后脑勺拍了过去,差点还把招弟的魂拍没了。 招弟看梁川的神情就知道又有事来了:“三哥你。。” 梁川乐呵呵地说道:“招弟我打算办一个钓鱼大赛!” “钓鱼大赛?”连招弟都感到新鲜,一时忘了自己前一刻还发愁呢,眨巴着眼睛看着梁川。 梁川说道:“现在江边钓鱼的人这么多,咱们就利用大家的热点来宣传一下咱们店,现在咱们店在西街这一片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但是东街那里还是没什么知名度,我打算办一场全城性的大盛事,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把咱们的名气往上提一提!” 招弟一听就来劲了,也不去想刚刚梁川对他的苦心教育,说道:“三哥你就说吧,要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钓鱼大赛2 荡宋第三百八十九章钓鱼大赛2二月末的刺桐悄悄到了花期,刺桐花像熟透了的辣椒,一簇簇一团团,大如手掌状似象牙,仿佛热烈的胭脂燃烧的火焰一般挂在枝头梢,为冬末春初还稍逊色彩的清源街头增了一丝娇艳。 人们惊奇的发现一夜之间满城的刺桐树上还有城里的边边角角都张贴了许多榜文,可是人们细细一看,这竟然不是官府出示的海捕文书一类的告示,而是好像写着什么钓鱼大赛! 西街街口,一堵平日里供诸人贴告示的砖墙下了围满了县民,人们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白纸黑字,奈何识字者甚少。 “这上面写的什么呀?”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识字的,缓缓念道:“我给大家伙念念啊。” “快念快念。” “这一行大字写着‘人生有很多事急不得,你得等它自己上钩。’” “这几个意思?”众人一看下面还好多字,纷纷催着往下念。 那人也没看懂,便继续念道:“如果你是天生的钓者,现在是属于你的表演时间。。这弘扬我汉民族的传统美德,丰富县民的农闲生活,培养县民的耐性与垂钓水平,我店举办第一届‘太公杯’垂钓大赛,活动设置一二三等奖。。。” 这个唧唧呱呱地念了一大堆,众人听得头都大了,不过头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事,大家还是耐着性子听到了最后,最后只听这人一说奖金第一名二十贯,众人瞬间炸开了,这钱可够普通人家吃上个五六年还带肉菜的,这搞的什么活动这么大方! 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梁川让沈玉贞写了数十字宣传海报往清源县城一贴,一个早上的功夫,清源县城内一传十十传百,满城尽人皆知,第一热闹的事情非这个太公杯钓鱼大赛莫属,毕竟二十贯钱的吸引力太强了,孙家还有印刷坊失火一事就像放了一个屁一样烟销云散。孙家高门大户的本来就不希望人们议论他们这事,乐得再出点什么事转移坊间的注意力。 安静的清源县城向来只乐衷于生意一道,连烟花娱乐业也不是特别的发达,梁川的这一举动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颗小石子,结果掀起了涛天的巨浪。 梁川对这活动并不是不设限的,首先第一条,活动是要交费的,每人两百文钱,这个钱看似很多,其实并不多,因为运气好在江边蹲一天一天的鱼获就能卖不止这个数了,清源人手头钱多,这点小钱还不够他们下一趟馆子的。 第二条,参赛人员只能使用万达货行出售的道具,意思是参赛用的渔具只能是从梁川店里买。梁川已让何保正新运了一批鱼杆,方天定那边鱼钩也赶制出了好多,数量虽然多但是都保质保量,一套鱼具下来也有几百文钱,算是一个小小的门槛吧。 但是梁川低估了二十贯钱的威力,报名截止三天期限,承天巷简直是万人空巷,数不尽的人头排着队,从万达货行一直排到了承天巷口,人们争着要报名参赛。许多人混水摸鱼排队闹事,为此高捕头还到承天巷来了几次,带走了几批人还不能阻止这个势头,最后直接勒令梁川,要是再出事就直接封了梁川的铺子,办个鸟比赛,想都不要想。 梁川看这些捣乱的也是来气,他都怀疑是城里几家货行派来捣乱的。梁川店里的鱼具有供应有限,于是市面上就出现了许多仿制品,高仿得还挺像,毕竟梁川店里的鱼具为了好识别,有鏊了块小铜片上去,还是比较仿制的。但是钓鱼的都知道,万达货行的鱼具虽然价格高了一点,但是物有所值,无论质量还是真正实战,都比城里几家好用。 为了报上名,二十贯钱啊,无奈只能去买高仿的了。 梁川没办法,最后请了秦京和尉迟两个兄弟派人撑场子。青堂的人一出场,那气氛就一样了,有几个刺头没长眼睛,不认识青堂的人,还在梁川店门口闹事,青堂的打手直接揪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得哭天抢地求爷告奶,最后送到府衙告了个扰民滋事,他们还不敢得罪青堂,都知道后面的报复更惨烈。 正所谓杀鸡敬猴,这一出群众开始自发地维持秩序,报名工作变得有条不紊。承天巷里满满的人,就是互谦互让,个个礼让。稍微有点推搡,青堂的人眼睛瞪过来,吓得人立即笑着抱在一起,卖力地解释着:“误会,误会!” 梁川站在店门口看了一望无尽的人头,问苏渭道:“老苏你记得咱们店有卖出去这么多的鱼具吗?” 苏渭看了队伍里一个排队的人,眼睛瞄了一下他手里的鱼具,那竿子弯得都能转圈了,一看就不是自己店里卖出去的竿子。那人被苏渭看出了点什么,急忙将手里的鱼具往其他地方挪了挪,挡一挡。 苏渭脸不改色地道:“我看有!” 反正店里的鱼具又不是卖不出去,是供不应求,那竹编子鱼篓,都不说鱼篓了,现在不少人直接买箩筐去当鱼篓,就因为鱼篓子不够卖。 既然够卖就不要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嘛。 太公杯比赛梁川设置了前三名,一二三等奖,第一名奖金二十贯,还有一个奖怀,梁川让方天定别打制的,上面是个老叟钓鱼的造型,刷了一层金漆,下面配了一个木制基座,刻着第一名,下面太公怀垂钓大赛等字样。第二名钱就少了很多,只有五贯钱,奖杯也有,但是铁制的,刷了一层银漆。第三名就更少了,只有两贯钱,奖杯铁制的连漆也没刷,黑溜溜的。 三个奖杯就放在万达货行的店中央,红绸子系着,前面摆着一大盘铜钞,那是胜利者的奖品,每一个来报名的选手眼睛不由自主地都会去瞄一眼那三个奖杯,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虽然梁川在告示上也备注了,奖杯非纯金纯银,最终解释权也归万达货行,可是经不住众人一饱眼福,那一层金灿灿的金漆就够撩人了。再看到那一大堆小山似的铜钱,口水都流了一地,个个都在做着这一夜暴富的美梦。 除了这三个奖还有几个道德风尚奖,大概就是重在参与的意思吧。 获奖标准就是鱼获,两斤以上的鱼才计入评选标准。最上者为鲟鱼,次者胭脂鱼,鲥鱼第三,至于斑、青、鲈这些常见的杂鱼,要是没人钓上来前三种,后四种就依重量评出前三名。 名次和奖励设置有限,没想到群众的热情这么高涨,三天的时间内,居然来了三百多人报名。。 为了以防万一,梁川还唤招弟去万安渡口叫来夏德海,在江边活动最怕就是有人落水,冷不丁出了一条人命只怕还会摊上官司,夏德海这个人水性好,到时候就让他在江上巡弋,有人落水就能及时救上船来。 直到截止的第三天下午,承天巷里的人潮才完全退去,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苏渭一本簿子上记着满满的都是人名,本来以为报名个百来号人就顶破天了,就能把这活动推向高潮,完全没想到最后竟然有三百人报名。 这还不包括许多手头没有梁川店里买到鱼具的人,许多人都在抱怨他们也很热爱垂钓,不过当初不知道万达货行卖鱼具,后来想买就买不到,现在想报名也来不及了。 苏渭微微算了一下,最后让他又再一次刷新了梁川的认识。光这次活动的报名费他们就收了六十几贯大钱。。奖金才二十来贯,还有配套卖的鱼具竹编,赚的更是往日的无数倍,梁川的脑子真是好使啊。。 其实梁川压根没想在报名费这块赚钱,他就想着花一点小钱把声势造起来就行了,几十贯钱而已,梁川早就不是那个这点小钱就激动的人了。 傍晚的时候,太阳红得像刺桐花一般,绽放着最后的光芒即将落山,梁川坐在店里想着怎么安排好这一场比赛,嘴里吃着泡菜,看着苏渭盘点。 店里进来了两个姑娘。 领前边的姑娘一进门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左看看右摸摸,虽然一直压制着,不过梁川瞅了一眼都能看出来这姑娘好像很开心很兴奋似的,爱玩的心性表露无疑。 她在店里转了好几圈,眼睛看着墙上的对联出神,歪头脑袋想对出来,想了半天结果徒劳无功。又看了看各种货物,扫了一圈没看到鱼具了,好像有一丝失落。 “谨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天快黑了这几日城内可不太平。” 这个姑娘没有理他,眼睛偷偷看到边上角落里的梁川嘴里正吃着萝卜条,嘴里还嘠蹦嘠蹦地脆响,很不羞地咽了一口口水,一个姑娘生怕盯人家久了让人起非分之想,看了几眼赶紧转头,可是嘴里实在馋了,眼睛又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偷偷地盯着梁川看了好几回。 梁川可不是瞎子,这姑娘这鬼鬼祟祟的,不过也太拙劣了,难道自己看不出来吗? 便放下手里的泡菜,轻声走到她身后。 这个谨姑娘还没看够,又想转过去看看,只见一道高大的阴影盖过了自己的头顶,身后的光全被挡住。 头转过去一看,刚刚的位子上空空如也,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吓得她一激灵,差点叫了出来。 第三百九十章紫霞仙子 姑娘转过身来,像偷食的小猫看到主人一般,被吓了一跳。 被吓到的不仅是这个姑娘,还有梁川。 这姑娘。。竟然长得像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朱茵!梁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定了定神细细一看,那眉宇之间灵动的眼睛,瓜子脸上肌肤胜雪,比沈玉贞的皮肤还要细腻,没有施太多的脂粉,天然的气质就跃然尘上,一股子俏皮的气息扑面而来,恍惚之间,梁川以为自己见到的就是那位仙子,看得连呼吸都忘了。 “紫霞!”梁川也曾经年轻过,以前还是买的vcd看的大话西游,他无数次在梦中幻想人生中也能遇到一位紫霞一样的姑娘,没想到竟然在这一辈子让他碰到了!梁川情不自禁地竟然喊了出来。 这位谨姑娘的随从丫头看梁川一副猪哥相,怒不可遏,上来就要教训梁川。 姑娘一听梁川叫了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心里也是一愣呢喃了几遍,他叫的是谁,这名字真好听。。 “桑姐住手!”这个谨姑娘一把拦住了身边的随从。 梁川一看‘紫霞’旁边的姑娘冲上来就要给自己一点苦头吃,回过神来连声道歉:“实在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哪里会认错,梁川那一盘大游西游的vcd看了几十遍,最后都看花了,许多镜头读不出来,紫霞梦中情人的形象已然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记错?不可能的。 那俏皮的紫霞仙子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有人说至尊宝穿越五百年回去寻她值得,要是自己是主人公,就是五千年打死也要回去! “咳咳。。”这个姑娘低头想笑,又想忍住,干咳了两声就算把这个误会给揭过去了。身后的桑姑娘一听主子这种不经意的暗示,只能老实地缩了回去。 梁川也有点不好意思,头一次见面就胡乱叫人家的名字,对女儿家来说太不好了。 她是紫霞,他却不是至尊宝,缘份妙不可言。至尊宝碰到紫霞前有了晶晶姑娘,他碰到了紫霞仙子,同样有了艺娘姑娘。 说实在话,如果他没碰到艺娘,一定会鼓起勇气去认识一下这个‘紫霞’,可是现在不会了,上天让他碰到了最好的艺娘,他哪里还敢去想着吃其他的天鹅肉! 梁川笑道:“我是店东家,姑娘需要什么跟我直说。” ‘谨姑娘’道:“你刚刚吃的什么,好。。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说完那眼睛巴巴地望着梁川,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羊羔一般,看得梁川哭笑不得,这姑娘性子真豁达啊,一点都不像这个时代女孩子应有的气质,倒像是后世的姑娘,爱恨分明率真坦荡。 她的随从气得直咬牙,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吃吃吃,一天到晚就像饿死鬼托一样,肚子跟个无底洞似的,见到好吃的两眼兔子似的直冒光,脚下生根了迈不动腿。她气乎乎地,恨不过把头甩到一旁去。 梁川哈哈一笑,朝后堂大喊了一声:“玉贞,泡菜拿两碟出来!” 不多时,玉贞也是面带微笑地又拿了一些泡菜出来,嘴里嘟囔着:“都要吃晚饭了还这般贪嘴。” 店里何保正定期也会送来许多杨秀亲手腌的泡菜,本来是打算放店里面卖的,可是三不五时地拿出来招待、送人、自己吃剩下的就不多了,那还卖个甚。 这回轮到‘谨姑娘’眼睛看直了,沈玉贞风尘出身,身上哪怕穿着粗衣烂麻也带着一股子的风情,梁川眼里紫霞固然可爱,那是一种学生时代般的憧憬与爱恋,但是当他到了一定的阅历之后,觉得更有味道的还是靓绝五台山的蜘蛛精而不是紫霞仙子。 男人看女人是这是样子的,女人看女人更是差不离。 谨姑娘固然俏皮可爱,可是中国传统以来喜欢的就是温婉大方的女子,小家碧玉虽怜人,可是终究差了一点。 谨姑娘看到沈玉贞时竟然痴痴地看傻了。 世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可人儿。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不能否认这个姑娘的美貌,这天仙般的人儿竟然在这种深巷小店中当着女婢。。还有天理吗。 “你不是想吃吗,这是我们店里自己做的,尝尝!” “哦哦。。”谨姑娘被拉回神来,竟然直接伸出小手,那玉葱般的纤指一看就是贵家子弟,没有沾过半点阳春水,捏起一块小萝卜条,张开樱桃小嘴,当着这粗汉子的面就直接放了进去! 沈玉贞一出场,眼睛也被这个小玉人吸引了,她只一眼,便看出这个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人物,你见过哪家的婢女随从身上穿的是上好的湖绸,身上擦的香粉一闻就知道是极难得的上品!手上的镯子那水色整个翻个遍只怕也难找出第二只来。 也只有东家这种不解风情的粗汉子才觉得没有什么两样吧。 沈玉贞笑起来像一弯月儿,见过不少自视高门的千金小姐扭捏做作,明明心里想着却要故作出娇贵矜持,这个姑娘美似画中人,不比这些高门子弟小姐差,人家却是一派风光月霁,让人好不舒坦! “这萝卜是蜀中风味腌成的,难得在清源能尝到,姑娘不妨多吃几口。”说罢还去屋里拿了两双干净的竹筷,回来分与两人。 她也不客气,朝沈玉贞抬了一个笑,嘴上道:“谢谢姐姐。”接过瓷碟便从容地坐上了椅子,嘴里嘠嘠作响,就像一只饿了几天的小兔子,泡菜一进嘴里便没了踪影。 梁川心想,果然姑娘漂亮就是本钱,事情哪怕做得这般直接也让人感觉清新脱俗,这么可爱的仙子连自己都不禁莞尔一笑,要是长得丑的敢到自己店里撒野,早让他给轰出去了。 一会,梁川道:“呃。。姑娘你来我店里应该不是为了吃我的泡菜吧。” 谨姑娘正吃得起劲,嘴里还嚼着爽脆的泡菜,眨着眼睛脸上不好意思地浮起一道红晕,慢慢道:“我看到你们店在街上贴的告示了,你们钓鱼会男女有别吗!” 众人压根没想到这仙儿般的姑娘是想来钓鱼的,看他的衣着相貌肯定是哪一家的千金大小姐,谁家的小姐不是在闺阁之中刺绣描花,谁愿意顶着大太阳跟一群大老粗去钓鱼几尾什劳子鱼! 有趣有趣。 为什么至尊宝回到五百年前,结果爱上了紫霞仙子呢,没办法,谁让紫霞仙子那么美那么可爱呢。 梁川感慨,自己还是老了啊。要是自己的心态再年轻个十年,管你是紫霞还是蜘蛛精,不都是一网打尽吗。 “倒是没有性别的限制,只是姑娘届时江边将会有数百粗鄙不堪的汉子,众人饿狼一般的眼神全会盯着你,你不介意?”梁川还是先别她来了一预防针。 姑娘一听也顾不上吃了,开心得就差跳了起来,对梁川道:“店家不用担心,我山人自有妙计!你只需让我报上名就可以,以后的事呢你就不必操心了。” 梁川心想这姑娘只要不给自己添乱,其他的事自己何必去计较,便叫来苏渭在名册上记下他的名字。 苏渭做事从来不多问,拿着笔走了过来问道:“姑娘芳名。” “刘谨言。” 听她报上来名姓,众人都是脑海里想得飞快,清源县城里可没有刘姓的高门才是,可是瞧着她的一身行头物件,那可不是一般的大户能攒到的。 “姑娘怕不是清源本地人氏吧。”沈玉贞见她直率,便直接问了出来。 “我刚到你们清源,路上盘缠用缠用完了,饿了一路了,在你们店里吃着萝卜都觉得香,要是再找不到吃的,我就得去投亲了。” 大家看看她手上的镯子,再听听她的话,只当她是说笑呢,这么光鲜的会落魄到去投亲,难道是林黛玉? 姑娘怕说话太直接伤了大家的心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们店里的萝卜确实好吃,我也不能白吃你们的东西,这样,我把这个镯子送给。。这位姐姐了。” 说完刘谨言便褪下了自己手上的镯子,拉起沈玉贞的手套了上去,道:“姐姐天仙似的人儿,我走了这般多的地方也没瞧见几个人比得上姐姐,这镯子还怕配不上姐姐!” 沈玉贞无功不受实禄,可不敢接受她的这么大礼,手像火烧似的缩了回去,一脸为难地看着梁川。 梁川多了一句:“这镯子很贵?” 沈玉贞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用眼神说明了一切。 梁川大喜道:“那你就收下呗。” 沈玉贞在金楼数年多少有钱的员外老爷送他无数珍宝,可是成色这么好的物件她还是第一次见过,况且非亲非故第一次见面,她哪里好意思收! “是啊,我现在是没钱交你们的报名费了,这个镯子就先抵一点钱吧,待我回去投了亲借点盘缠再来赎这个镯子。” 梁川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组织了一场钓鱼比赛连女人都感兴趣了,这大宋朝的精神娱乐活动是得多贫乏啊,改天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多组织一些这种类似的比赛,让清源人民好好开心开心。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九十一章比赛开始 三月的最后一天,太公杯垂钓大赛正式拉开帷幕。 笋江边上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往日再过一两个月东南风最强劲的时候,万舸争流四海商船咸集清源时码头上才会出现这样的盛景,现在这等风光的场面竟然出现在了笋江边。 比赛的地点圈在朝天门外一块平直的江堤上,这里平时垂钓的人也不多,关键江边平整空旷,容得下三百多人,后面还有数百号围观的群众家属,他们被竹竿子搭的小架子挡在一定范围外,不能影响比赛。 每个选手进场地前都要先检查一下鱼篓,要是有人混水摸鱼,这里又没监控,难不成还要打官司不成?岸边的场地大抵都相同,并没有出现内沟河入江交汇鱼儿特别多的地方,窝子合靠自己打,能钓上多大的鱼也是各凭本事,所以先进场和后来进场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有经验的就知道,窝子早打鱼儿肯定就多。 三百多号人,笔直的江堤上围坐得满满当当,讲是水泄不通一点都不为过,众人各显神通,带着各式各样的饵料,有挖的红虫,有用虾仁撮成的虾粉球,还有鸡肠猪肝等腥味浓重的饵料,还有蚯蚓甚至是河里面捞的螺肉串在钩上的饵料。为了那二十贯钱绞尽脑汁,鱼具因为当时有限定,清一色都是万达货行的黄金野战套装,这个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差别就是比赛开始前的这个打窝了。 梁川限定了入场时间,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一大段时间,早上才将现场安排妥当,他倒是将比赛开始安排在过了正午。 其他人梁川都不想去留意,就是最后报名的紫霞仙子刘谨言让他格外上心,他还在想着等下这个姑娘一出场,全场的人肯定会引起骚动,钓鱼就不是女儿家做的事,这样没有礼数体统,抛头露面的,总归是不太好的。 苏渭核对着报名的参赛选手,选择手们都入场得差不多了,梁川还没见到那两个姑娘的影子。现场就没有一个女人在,梁川不敢让沈玉贞抛头露面,她的颜值太高,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倒是请了不少的清源堂的兄弟来镇场子,两个义兄弟知道梁川今天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钓鱼大赛,还亲自来助阵。 清源堂的大哥们往那一站,还有谁敢闹事? 报名那日刘谨言强塞了一个翡翠镯子给沈玉贞,沈玉贞事后告诉梁川就这一只质地纯净的冰种祖母绿的镯子,卖个一千贯不愁找不到下家。。差点没把梁川的眼珠子瞪出来,这姑娘什么来头,一千贯的物件说送人就送人了,他都没有这份豪气。 苏渭一册子的人名基本都唱完了,梁川心想这仙子应该回到佛祖那去做灯芯了,自己也要好好安排一下这场钓鱼比赛了。就在这时,入口处突然进来两个矮矮的小年青,皮肤白得不像话,还朝着梁川挤眉弄眼。 清源堂的小弟一看这两个不三不四的人一个劲想往场地里面挤,就想着挑两只鸡杀给猴看,正准备动手呢,梁川一瞧不对,这不是刘谨言跟她那个小跟班嘛! 一言不合这姑娘就要倒霉了,梁川赶紧去入口把人迎了进来。 刘谨言那天生的爱热闹的心性,看到这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的架式,兴奋之激溢于言表,眼睛四下扫了一遍,只见场地的正中间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有各色祭口,还有一口香炉,最后面摆着三个灿灿的奖杯,一金一银一黑,还有红绸盘子托着的一大盘铜钱,每一个路过的人,眼神都会被这极富视觉冲击的一大盘钱吸引过去,不自觉地咽一咽口水。 苏渭看了看天色,日头刚刚过了正午,便道:“东家,我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吉时也快到了,咱们可以开始祭河神了吧。” 这个细节还是苏渭告诉他的。 他都记不起这个时代人的尿性,无论做什么事之前总要先祭拜一番,入山拜土地,下海祭龙王,河里还有河伯哩。 清源属泉州府,泉州府又属于闽南一带,这里自古以来商业色彩浓厚,按理说这种地方的人应该格外自信才是,但是千百年来,这里却形成了比天下任何地方都要迷信的氛围。在这一天地里,男人往往在外面打拼,女人持家之余要早晚三炷香,祈求神灵的庇佑,风气演化之下,变成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去拜拜。 梁川本来还想说这种封建迷信的活动就不要搞太大了,但是忽然想起来,西游里袁守诚给渔夫指点了一下,天天在泾河边上钓鱼放网,最后差点将泾河水族一网打尽,惹得龙王大怒,现在的人都信这一套,自己还是不要用小胳膊去拧人家的大腿才好。 梁川捏了一大把香,苏渭举着一大把黄纸,两个人并排站着,梁川先是拜了拜天公,又拜了拜土地,然后才朝着江心拜了几拜。苏渭引燃了手中的黄纸,嘴里唱道:“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这是屈大夫的词,也是千年来人们祭河伯最美的歌词,按传统正规的祭河神要摆香炉、供器,祭礼果品香表奠仪缺一不可。仪式开始后还要祷祭文,鼓乐鸣,放鞭炮行跪礼,诵经三天谯酬三天,唱戏社火搞得热热闹闹的,但是这一套流程下来所费无数,又耗时耗力,梁川所为不过是推广一下自己万达货行的招牌,难道还真的是为了祭河神求平安? 清源码头每年都有海龙王祭,那规模可比梁川的这种过家家一般的小把戏强上万倍不止。每年的五六月,清源这些家中跑南洋海船的大商贾家都会请师公挑一个黄道吉日,各家出钱出粮,在码头上摆上百桌有余,燃香放炮祈求一年顺风顺水。那时候,半个清源上万的人都会涌到码头上一睹风采,人们见贯了大场面,再看梁川这种穷酸场面,哪里还有人会有心思多看,所有人除了刘谨言全部忙着打窝子。 刘谨言和小随从两个人今天女扮男装,跟当日郑若萦姐妹想去元宵灯会凑热闹的技俩如出一辙,这个时代的女人都当男人眼瞎吗?不过梁川扫了一圈,还真没几个注意他们两个假小子的不同之处,谁有空搭理他们? 刘谨言显然比郑若萦上道得多了,她不仅换了一身粗麻农家的褂衫,还有在嘴角用碳笔描了几撮小胡子,戴着一张斗笠,除了肤色白得离谱,其他的跟别人完全没有区别。 几百号人就数她看得最欢,两个人没见过这种祭河神的仪式,看得津津有味的,差点就跟上前来一起跪着祭河神了。 两个女娃娃纯粹就是哪里势闹往哪里凑,她们会钓鱼吗,充其量也就是半桶水,不,连半桶水都算不上,跟着瞎起哄更恰当。 钓鱼是一项技术活,这次比赛钓到的第一名鱼是鲟鱼,这种梭形的洄游鱼平时都是栖在近海,春夏时节才会在江河的入海口活动,鲟鱼爱吃小麦蚕蛹这种铒料,有经验的老钓者士就会有针对性地准备这些鱼饵,只奔着鲟鱼来。 大宋朝可没有人工饲养的鲟鱼,梁川在榕树下吃过一回这鱼,这鱼捕上来的都是极大的个头,钓线钓杆容易折断。捕的多,钓的少,平时都是栖在江水底层,季节性特别明显,想尝一回鲟鱼肉可遇而不可求,故而更加珍贵。 每种鱼都有自己最喜欢的习性,只有掌握了这些规律钓鱼才能事半功倍。鲟鱼并不好钓,准确的来说这种鱼并不是像其他鱼一样在江里一年四季都可见,所以价格比其他的鱼要高。 梁川一声串炮响意味着比赛正式开始,人们甩动着长长的鱼竿,将饵料抛进江里,鱼钩刚一入水就有人有动静了。那鱼竿用力一扯,一条巴掌大的草鱼奋力地甩动着,在阳光下鱼鳞闪着点点光芒。 这鱼一出水就引起旁人一片惊呼,这上鱼的效率不可谓不高,钓鱼固然追求大,但是这种机率太低了,只有数量上去,大鱼上钩的机率才会高。 岸堤后边围观的群众更是一阵骚动,那鱼放在普通人家就是一顿菜,可口又美味,这么容易就上钩? 几百号人注视着自己的鱼线,这时没有鱼漂,只能靠手上的感觉来感知水下的动静,人有禀住心神,尽力不让旁人的动静来影响自己。一条条鲜活的鱼被钓上岸,抄网娴熟地配合着将这些大自然的馈赠拖上来。 今天比赛区域打的窝子仿佛将整条江中的鱼鲜全部吸引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鱼竿有了动静,人们惊叫着,欢笑着麻利地将一尾尾大鱼钓上岸。 梁川全程都只关注刘谨言那个丫头,只看两个主仆黑着脸,看着别人收获不断,她们的鱼竿在水里风轻云淡,纹丝不动。 举办这次比赛额外收了不少的报名费,招弟就说了一句,这钓鱼从早到下午,中午也不吃饭,肯定饿得慌。梁川心想这活动办了个个环节就要想到位,否则就不是一届成功的钓鱼大赛。 这天钓鱼比赛还没开赛,梁川就拿钱让赵婶去街上买了馒头包子油饼花卷,还有果子蜜饯,至于茶水则是药铺里买的甘草车前熬出来的凉茶,清凉降火以防太阳晒久了中暑什么的。 其实梁川是多虑了。大宋朝许多地方就比如他们兴化,农家人要干重活,但基本一天还是二餐应付了事,早上出门一餐,干完活回来再一餐,至于活什么时候干完,那就不知道了。 这些食物茶水都是面向参赛选手免费供应的,摆在案桌上跟座小山似的,一撂撂分开摆放,不少人拿了两三个馒头坐回岸边边啃边钓,毕竟交了钱的,不吃回本来有点对不住自己的肚子。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九十二章纨绔子弟 荡宋第三百九十二章纨绔子弟日渐西移,午后的太阳是最大的,春日的阳光晒在人身上,不燥不咸,让人有一种晕晕欲睡的感觉,梁川自己坐在一旁,与两个义兄弟围坐着煮着茶,茶水提神,仍是哈欠连天。 梁川眼里泪油滚滚,看着那两个姑娘更是哭笑不得,这两个人明显就不会钓鱼,调的饵料一下水就化了,放在水里老半天提上来一看只剩个光溜溜的鱼钩,老半天不见动静,旁边一个好心人跟她们点了一下:“你这饵粘度不够。” 两个人羞得脸上一阵火热,又想着找边上的人蹭一点蚯蚓,一看蚯蚓那弯弯曲曲蠕动还带着黏液,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两个姑娘听闻地龙的名,哪里有亲自操刀去抓蚯蚓穿鱼钩过,‘费了点钱’找人买了蚯蚓之后又托人将蚯蚓穿上了钩,卖蚯蚓的看在孔方兄的面上,也就好人做到底,两指一夹捉起一条蚯蚓穿钩而过,只留一截尾巴在空气中挣扎。 这钱花得太值了,蚯蚓一下放下水不多时鱼竿稍部就敏感地颤动了起了起来,抖一下可把两个姑娘激动坏了,手紧紧地握着竿子,眼睛看着水面,一副如临大敌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紧张样,生怕吓跑了水里的鱼。 不过在现场的钓友明显都是有备而来,花了钱总不能再用最低级的饵料来钓鱼,最次的也用鸡肠最铒,鱼对这类腥味极重的饵料极为敏感! 梁川在旁边看着也跟着紧张起来了,难道她们真的钓得上来鱼? 刘谨言紧紧地握着鱼竿,鱼线在水里左拉右扯,时不时抽动着,鱼与钓鱼人好像在互相比拼着耐心,一个不肯一口吞掉鱼饵,一个不肯过早收竿,水底岸上展开着一场拉锯战。 终于,那竿子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扯了一下,鱼线被拖往深水区去了,鱼竿倏地被压了下去,水下的鱼耐不住蚯蚓的诱惑,一口将蚯蚓吞了下去,带着钩想逃往深水区,不想嘴里吞了鱼钩,一吃疼更是奋力挣扎了起来。 刘谨言按捺着内心的狂喜,猛地向上一抽钓竿,竟不能一下将鱼提起来!她咬着银牙,努力将鱼竿举得高高的,好像鱼线有点过长,只能在水里溜着鱼,这鱼不是太大,溜了几圈以后就丧失了活力,只能任由刘谨言拖上岸。 “上钩啦上钩啦!”刘谨言没想到到自己还真钓上了一尾草鱼,这鱼一斤多,比她的手掌还大,鱼尾啪啪乱甩。 “桑桑你拿着鱼竿。”刘谨言将鱼放到鱼篓里,鱼竿交给了桑桑,然后自己跑开了。 钓鱼好好的,跑哪里去?刘谨言像一只无头苍蝇埋头到处乱撞,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会儿闪进人群里不见了踪影,又一会儿只见她怀里抱着一大捆柴禾返了回来! 她竟然在河边架起了篝火,将鱼刮鳞去了内脏在河边烤起了鱼来! 想吃鱼还不简单,招弟烤的鱼可是一绝啊,滋味别有风韵,鱼肉香酥,让人口齿留香。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好不容易拖起一条鱼来,竟然这样烤了。 真的是怎么玩得开心怎么来啊。 刘谨言的烤法太落后了,跟原始人没区别,这种烤出来的鱼一看就不好吃,鱼肉一点味道都没有。烤鱼要有调料还要撒一点盐,那风味那会更好。直接用的柴火烤效果也不如木炭烤出来的,鱼皮容易烤焦,鱼肉也容易糊掉,刘谨言烤了半天,一条乌青的草鱼变成了一坨黑不溜丘的焦炭! 最让梁川惊掉下巴的是,她竟然拿起那坨焦炭吃了起来!谁家的千金小姐会这么嘴馋,连她的随从桑桑也看不下去了,一手提着鱼竿,另一手就去抢刘谨言手上的‘黑炭’:“姑娘这东西吃不得啊,会吃坏肚子的!” 刘谨言辛苦半天的成果哪里肯依,抢着躲着又啃了两口,发现实在不好吃以后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劳动成果让出去,任由桑桑抢了去,丢得远远的。本来一张樱桃小嘴,糊得黑不溜丘,像长了圈的胡子。 “鱼竿给我,再钓一条上来,刚刚那条烤焦了不好吃!” 刘谨言提竿上阵,准备再来一次,每一次都是做荒唐事,可是表情却是那么的认真,让人忍俊不禁。 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不时有大鱼被钓上岸,引起堤岸边的群众一阵阵惊呼。就在众人沉浸在钓鱼的收获喜悦之时,江上突然驶来了两艘巨大的画舫! 画舫比下南洋的海船小了一号,但是船身仍是巨大无比,在水天相接地方缓缓驶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驶到跟前的时候更是显得巨大无比。画舫上雕梁画栋,各色彩带锦绸装饰点缀着船身,江上还有其他的船,对比这下就是小舢板和高级快艇之间的巨别。 两艘船的船舷上都站着一排男仆女婢,为首的是两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哥。两个人临风站在船稍首,一股子骄傲凌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岸上所有人的眼光顿时被他们两艘船给吸引了过去,真真是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梁川一看这两艘画舫出现,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感觉绝对不会有好事。 尉迟添看了两艘船,喝了一口茶,有点忿忿地对梁川说道:“三郎你仔细看,船上写着吴字的是磁灶梅溪吴家瓷窑的少爷吴梓杨,写着蒲字的是西街香料世家的独子蒲寿长,两个人都是泉州府有名的纨绔膏梁,什么都不会,就是有钱!” 梁川皱着眉头问道:“他们来干嘛?” 尉迟道:“不晓得,不过这两人性子极为暴戾,脾气又臭,只有他们两个才臭味相投,跟谁都不对付,又喜欢闹事,反正他们到的地方都是一片狼籍,咱们不要去惹他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川眯着眼睛看着这两艘画舫来者不善,看着他们越来越逼近自己钓鱼比赛的地方,心里感到隐隐不安。 吴梓杨站在船头朝蒲寿长大喊道:“蒲兄听闻今日笋江是大大的热闹,一群穷鬼为了二十贯钱在江边枯坐一天,你说可不可笑!” 蒲寿长与吴梓杨那一张标准的汉人脸庞不一样,他眉宇之间有一丝西域人的风情,好像不是地道的汉人,眼眸子的颜色就有点淡淡的,络腮胡子也有点明显。 他的脸上写着轻篾与不屑,应着吴梓杨道:“可不,难道咱们今日将家中的宝船驶出来让这帮穷鬼开开眼界,平日可没有这般好机会!” 原来是来炫富来了,富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发了财有了钱家里起了大别墅买了豪车娶了漂亮媳妇,不让别人看看,那跟没有有什么区别,这就是暴发富典型的特质! 所有人都被两艘画舫吸引了,船上的姑娘哪怕是做下人的婢女那脸蛋儿身段也是神仙般的人物,岸上基本都是大老粗,哪里有什么机会看到这么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个个都望眼欲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几百号人就刘谨言和桑桑两个主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水面,盼着再钓一尾鱼上来,接着烤着吃。她们只看了一眼两艘船一眼,便没有了半分的兴致,仿佛看到了什么阿堵俗物一般,看第二眼都懒得看。 吴梓杨傲立在船头说道:“传闻这些穷鬼比谁钓的鱼大,获胜的便奖二十贯钱,为了这点小钱蒲兄咱们何不让他们开开眼界!” 蒲寿长看着吴梓杨那一脸坏笑,就知道他肚子里肯定又有了什么损招,急不可奈地问道:“哦?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点子?” 两个人隔船对话竟然有一种默契感,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起。 吴梓杨高声道:“给我将船将往岸边靠过去,钓鱼?哼,逼过去,下面桨都拍起来,把鱼都给我吓走!” 这两艘画舫都是楼船式结构,上面船楼是休闲用的,下面是船工呆的地方,他们在船仓里划着桨,驱动着这艘庞然大物。吴梓杨一声令下,画舫朝着岸边便逼了过去。 画舫劈波斩浪,声势巨大,江边的鱼顿时都被吓跑了,没被吓跑那江里的浪花拍打过来也没办法再继续垂钓,众人看着这吴家的画舫是敢怒不敢言,个个在心里问侯着他们的家人,眼看着是钓不成了! 蒲寿长看得拍手叫好,做好事他不可能,做坏事他是高兴坏了。有学有样的,也将画舫沿着江边挨了过去,成心要破坏梁川这一场难得的钓鱼大赛。 这一幕看得梁川三个人是怒从心起切牙拍桌,三个人恨不能撕了这两个捣乱的鸟厮,不过人家在江上,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德海也是看得一脸不爽,像这种货色以前他都是直接宰了沉到江里,天知地知,一了百了,要不然就下水在两船底凿个洞,也不至于看得这么窝火。但一想到梁川跟他交待了,今天就是过来帮忙,有人落水负责搭救,其他的事一率不要插手,只能眼看着两艘船从中作梗。 第三百九十三章人工呼吸 吴蒲两人的恶行激起了所有人的声讨,人们疯狂地问侯着两个人,但是这种无奈的讨伐只是隔靴搔痒,两个人看河边钓鱼的人这么愤怒,心里更是高兴,溜了一圈之后,竟然掉转船头,又溜了一圈。 水浪拍打过来,鱼儿早就被吓跑了,人们恶毒地咒骂着,却拿吴蒲两人无计可施。 刘谨言全神贯注地看着水面,好不容易等来了第二条鱼与她展开鏖战,一波水浪过来,又重归于平静,一动不动。气得她将鱼竿一扔,掐着腰看着两艘船,眼里几欲喷出火焰。 “哪哪都有这些膏梁蠹虫,出了汴梁城还是这番景象,咱大宋富得流油养了这么多的闲人!”桑桑同气连枝把主人想说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吴梓杨觉得不过瘾,站在船头让人取来一盘子马蹄银,手拿起一块五两重的银子朝众人晃了晃,接着做出了众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竟然将那块银子抛下船来,咕咚一声扔进了水里!众人以为他疯了,吴梓杨淫笑着高声道:“这银子谁抢到就归谁!” 一块扔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拿了另一块,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将那块马蹄银扔了下来! 早就有人眼尖一看那可是好大的一块银子,扑通一下纵身跳进了江里,扑腾着游向画舫,冲着那一大块银子奋力游了过去!游到银子入水的地方,一个猛子扎进水中,不多时狂喜着翻出水面,手中高举着那块硕大的马蹄银,咬了又咬,朝岸上众人扬了扬手,像是在炫耀一般。 岸上人群不就是为了钱才来钓鱼的,人人看得眼热不已,待吴梓杨扔第三块银子的时候,十几个人齐刷刷跳进水中,游到画舫边上,想抢这块银子! 吴梓杨喂金鱼似的,看着水中人群聚集的地方,偏偏将银子扔到靠近江心的位置,一副高高在上施舍众生的姿态,每扔出一块银子,就引起水中人们的疯狂。 蒲寿长看着过瘾,也让婢女拿来一盘银子,有学有样的扔起了钱来。 众人一见这架式,全都炸开了锅,随便抢一块那可就是五两重呀,够普通的人家一年吃喝用度了,不仅是钓鱼的人纷纷丢下手中的鱼竿跳到水中去抢银子,连岸上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跳到水里想抢钱,几百号人涌向岸边,人群推搡着,钓鱼是钓不成了,不少人还被挤入了水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疯狂的场面连青堂的人镇场子也无可奈何,怎奈群众人数太多,各各又视死如归,玩命似的向河边挤,生怕落后了抢不到钱似的。 梁川气得破口大骂,好好的一场比赛算是彻底毁了!他这时候真把这两个公子哥拉下船来泡在水里,让他们的脑子真的进一点水。钱多拿去做慈善啊,何必这么糟贱人,真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人群发了狂似的向岸边涌去,原来围起来的围栏被众人破坏掉,许多人拼命地向后退却,生怕被挤到水中。不少人已经落水,大部分人都会水性,可是还是有那么几个不会水的,梁川立即朝江中待命的夏德海大喊,让他去救人。 他朝人群里扫了一遍,找不到刘谨言与桑桑两个主仆! 糟了!梁川心里大叫不好,眼下所有人都跟发疯了似的,水中少说也有一百多人颤狂地抢着吴蒲两人扔下来的银子,许多人不想下水却也被挤下了水!刚刚两个人还站在河边,难道被人挤下水中了? “哥哥们帮我救人!”梁川一个猛子扎进人群,所向之处又拉又拽,人纷纷向后倒飞而去,他就像一头猛虎进入羊群劈波斩浪,尉迟和秦京两个人跟在他的后面,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 梁川挤到原先刘谨言和桑桑所在的位置,人太多了三个人费了半天的劲的才将人清理干净,岸边只见桑桑眼神中迷茫与惶恐,手不停地往水里扒拉着,四下搜寻着刘谨言,拼命地叫唤着也找不到刘谨言的影子。 “你家姑娘呢?”梁川拉过桑桑急切地问道。 “姑娘被人挤到水里了,怎么办怎么办,姑娘完全不懂水性,会溺死的!”桑桑看到梁川当场抑制不住眼泪压眶而出,不知是太害怕了还是太伤心了,完全乱了方寸。 梁川对着秦京和尉迟添道:“哥哥帮我看好这个姑娘,莫让别人再将她挤到水中。” 说完他自己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江水极为清澈,在水中都能睁开眼睛,而且眼睛不会感到不舒服。水下游弋着许多鱼虾,水草虽然多但是并不茂盛,在水里翩翩起舞。 梁川在水中极目四望,果真找到了刘谨言。刘谨言不识水性,落水后扑腾了一阵但没了气力,呛了水后人就晕了过去,沉入了水中。 此时的刘谨言一头秀发在水中彭开,她的肤色极白,一眼就能让人认了出来,就像水晶宫里沉睡的人鱼公主一般,缓缓地向着江底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梁川划开水游向刘谨言,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继续划水,朝着水面亮光处游去。 三个人在岸上焦急地等待着,桑桑哭得带雨梨花。水面哗的一声,梁川将头冒了出来。三个人合力将早已冰冷地刘谨言拉上岸。 秦京探出手指掐成剑,在刘谨言的鼻翼下探了探,一丝微弱的气息也没有,脸色本来就白,现在直接变成了惨白,没有一丝血气。 “怎么样!”梁川还没上岸就先问了一句。 秦京低头,摇了摇。 桑桑一看秦京的反应,直接晕死了过去。 尉迟添也探了一下,果真一丝气息也没有,看向梁川,那表情就像已经宣告了刘谨言的死刑。 梁川吃力地爬上岸,周围一看现场溺死人,生怕自己惹上无枉之灾,个个避之不及。梁川抱起刘谨言,秦京抱起桑桑几个人挤出人群,万一再发生个踩踏事件,几个人也不安全了。 一条人命啊,梁川心想这每年都要从河神那抢一条人命回来,会不会把自己的运气给弄光了? 他抱着刘谨言冲刺般的速度跑进河边的龙王庙里,将刘谨言放到案桌上,吩咐秦京和尉迟添守着大门,别让人进来,这刘谨言是个大姑娘,等下自己要对她进行人工呼吸的紧急措施,要是让人看到了毕竟不好。 案桌不高上面落满了香灰,原来的馒头香梨之类的零星供品被梁川一袖子全撸到地上,心里默念龙王爷见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不是成心对您老不敬,见谅见谅。 尉迟添与秦京两个人守在庙门口,就像两尊门神一般,早有路人好事探头想看热闹,挨了两兄弟一顿打再没有人敢朝这边看一眼。 两兄弟脸上愁云密布,多好的一次热闹硬是变成了一场悲剧,刚刚细看了一眼,溺死的应该是个姑娘,只不过身着男装,耳垂上的耳洞犹其明显,这小子身边成天美女如云,一天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八成是为了让姑娘高兴让她们来钓鱼,结果闹成这样,出了人命州府肯定会拿问,到时候又要挨不少脊杖。 只怕官府不问责,姑娘的家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事吧。 梁川撑开刘谨言的眼皮,瞳孔还没有放大,手指摸了摸了颈脖上的动脉,还余点一点点湿润,细细的脉象断断续续,并不是完全没有了生机,再摸了摸她的小腹,整个小腹鼓鼓的,里面就像腹积水一般,如同怀胎三月的妇女。 梁川跪会在案桌了,先是解开了刘谨言身上外裳,里面只有一件贴身的绸衬衣,材质明显比外衣好上许多。然后掰开刘谨言的嘴,使劲地往嘴里送着空气。吹了三次之后,两掌重叠,按在刘谨言的胃腹上,使劲地按压了起来。 门口两人一听动静,转头一看吓得魂飞天外,只见梁川竟然在那具‘女尸’上做着丧心病狂的事,又是亲又是摸的。。 尉迟添急道:“三郎你疯了,快下来,死者为大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完全就要进门将梁川拉下桌来,这场面被人看到那传出去名声得多难道难听,告到官府又要再添一条罪责。 秦京多看了一眼,梁川的手法并不是那种毛手毛脚的,反倒是有意为之,倒是拉住了尉迟添,说道:“三弟不是那种人。。好像是在救人!” 两个人转过来守在门口,更不敢让人靠近了。 地上的桑桑半天终于醒来,眼睛一睁,只看见自己的主人已经一动不动,梁川这个人面兽心的狗杂碎竟然对着自己主人的尸体不敬,正侮辱着尸体,一会在姑娘的嘴上亲着,一会竟然将手放到姑娘的胸前,摸着姑娘! 桑桑像发狂的母兽一般,爬将起来,用力地去扯梁川,拳头牙齿并用,又打又骂地哭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姑娘都死了你还要糟蹋她的尸体,我跟你拼了!” 梁川哪里顾得上这个疯丫头,手上还是不停地按着,头抬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严肃,没有半分淫邪地说道:“我在救人。” 过了五六次气,按了半天,刘谨言一口水呕了了来,眼皮抬了一下,看着一个男人双手正放在自己胸前的柔腻之处。。正想说话,怎么奈气力已尽,又沉沉地晕睡了过去。 梁川终于松了一口气,从案桌上下来,说道:“人救回来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九十四章吃断头饭 这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了一群衙役,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拿着枷锁镣铐,门外的秦京与尉迟一看这阻拦不得,进门之后梁川一看,为首的正是先前碰到的姓高的捕快,一见梁川,再看看晕迷不醒的姑娘,眉头深锁,低声喝了一句道:“拿了带走。” 梁川知道今天这事哪怕不是自己造成的,也脱不了干系,挣扎也是无枉等下还要多受一点罪,自己坐在地上爽快地将手伸了出来,主动让衙役来上枷。 衙役堆里突然闪出一个女人,秀掌一推,一记手刀径直朝梁川头上斩来,那来势之凶梁川完全没有防备,哪里会想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竟然下手如此凌厉,梁川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掌,脑袋晕涨,耳中失聪般长鸣不止,接着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在地上。 秦桑直到看到刘谨言呕出来那口水才真相信梁川是在救人而不猥亵‘尸体’,她一出手那拳头还掌上就带着风,一掌拍在梁川身上,梁川感觉自已体内的血液快要被挤出胸腔,一丝腥甜在自己的喉头涌动,没憋住就会喷出来。 是的,秦桑是一个高手。 竟然被一个女人打到吐血,要是说这个女人是个普通女子梁川干脆死了算了。 还好还好,梁川无力地坐在地上,秦手摸了一下她的鼻翼,呼吸已经平稳了,胸膛也微微起伏着,这才破涕为笑,笑了两声抱着刘谨言哭得不成样子。 她赶紧为刘谨言穿好衣物,刘谨言冻得嘴唇发紫,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这样的高人上一个让自己撞见还是龙虎山的半仙令狐川。 果然是女人老人道士小孩不能小看,稍有不甚命就可能没了。 尉迟添与秦京两个人看得心惊肉跳,这女人什么来头,一用了一招竟然就让梁川乖乖趴下!他们曾经可是与梁川交流过的,梁川的武技太粗糙了,用不值一提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梁川最值得称道的是他的耐力还有抗击打能力,他的身体还有力量仿佛是怪物一般,老天爷赏了他一碗好饭吃。就是他们两个人在梁川如果不能一击制胜,比拼耐力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这个女人只用了一招! 今天的这一课真生动啊。清源堂的第一铁律,绝对不与官府起冲突,两个人只能眼睁睁地的看着自己的义兄弟被他们带走,这事事态会如何发展他们也不清楚,现在冒然出手只怕会让梁川更身处险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梁川的身份极为神秘,就他背后那数十号人就不是一般人能号召出来的,静观其变是最好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梁川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脑袋就像被人用重锤击打过一般,现在脑海里还是一片混沌,唯一的想法就是疼,连自己现在这金刚不坏的肉体都能感觉到疼,可想而知那个女人那一记手刀有多么的毒辣。 换成是招弟那种身板,可能就脑出血死掉了。 举目四望一片漆黑,淡淡的星光从通风口的小洞射进来,原来是晚上了。 又是牢房,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的牢房。牢房的隔间相当的多,但是基本没有什么人,有的人也是一声不吭,好像多了一个梁川跟他们来说一点区别也没有。这间牢房里的每一个人眼神空洞洞的,比起兴化牢房,更像死囚的囚室。 梁川苦笑,自己怎么做每一件事好像都会再来一次一样,这是第二次进牢房了吧。不同的是这次待遇还算不错,竟然给自己安排了一间单间,落得清静。 牢房里的油灯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星光都比灯光显得明亮,死一般的寂静让人精神有点麻木,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人就会对时间还有各种感官表现得很迟钝,人自然而然就傻了。 今天的事情只怕是闹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刘谨言一样落水却没有自己前去营救,否则官府没理由把自己关到牢里。想着想着梁川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一天下来又是救人又是被打,自己的肚子一口吃食没有,现在的食量这么大,磨得实在难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星光更盛肚子也更饿了,打雷一般的咕叫声就像整个牢房都听得到一样。当饥饿感麻木之后则是无尽的寂寞感,举目只有铁窗与囚笼,这个世界虽然自己已经来了数不清的日子,可是当眼前自己身边一个都没有时候,他才会更想念,想念自己前世的父母,亲朋好友,想念自己的艺娘还有艺娘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自己在梦中想着这个梦到底会时候醒来,每次都是自己身处绝境,凄冷无人的时候,这种感觉才会格外的明显。 牢房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道强烈的光射了进来,走进来两个青年衙役,一个手里带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三道精致的肉菜,还有一封瓷罐精美的美酒。另一个人则是提着一个桶,一个散发着馊臭味的泔水桶。 牢中的囚犯个个盯着那衙役端着的精致酒菜,眼神里流露的不是渴望而是恐惧,等那酒菜从自己牢房跟前端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眼睛目送着这酒菜去找不知道哪一个倒霉蛋。 大家几乎是趴在牢房的门柱上看着衙役将酒菜送到梁川的跟前,今天的酒菜太盛了,从来就没见过如此奢华的断头饭。一般吃的断头饭只是比平日的泔水粥好上几分而已,不过多了一片青菜,还有一块肥猪肉而已,这家伙吃的有肥鹅,还有卤得喷香的猪脚,那酒估计要不少钱,隔着酒塞都能闻到那勾人的酒香味。 这也太快了吧,这州府大狱里关的都是等待刑部复核文书的大罪之人,可是也从来没见过白日才送进来,晚上就送断头饭的,这是啥?难道是先斩后奏的断立决? 梁川的原则就是凡事再烦,先吃为上,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其他的事。一看酒菜送来,还是上好的酒菜,那一碗米还是五香肉饭,黄豆还有细条肥肉煮得软烂,吃起来味道香极了。梁川拿着筷子,手嘴并用,开心地啃着那猪脚。 旁边两个牢房的人手扶着栅栏,眼睛看着梁川,心想他还能吃得这么开心,个个摇头感到脊背发凉,他们拿着碗舀了一碗微微发馊的稀粥,看着梁川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一时感觉还是这粥喝着舒服。。 梁川看着这么多人看着他吃东西,再看看他们手里的简直不是人吃的烂粥,客气道:“大家要不要来一点,这么多我吃不完。” 妈的,这断头饭还要分人,真晦气,众人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见他这么客气唯恐避之不及。 “不用不用,你自己吃高兴了就好!” 有一个老囚犯看着面相还算面善,看着梁川也不像是大凶大恶之人,也是对他这么快就要上路了感到疑惑,便凑了过来问道:“嘿,小老弟,别怪老哥哥我嘴贱,你犯的什么事,这断头饭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断头饭三个字就如一道晴天霹雳直接轰中了梁川,将他轰成了一个白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吃得起劲的一个人突然就傻掉了,任凭手中的猪脚掉到地上也没发觉。 众人一看这小子这才发应过来,嘴角不禁都在冷笑:“原来他还不知道这顿饭是最后一顿了。” 老囚犯叹了一口气,可怜地说道:“这不是青楼酒馆,哪里能吃到这么好酒菜,送你上路的。。” 梁川呆若木鸡,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上次在兴化他吃了一顿好的酒菜,那是沾了石头的光,绝对不是断头饭,可是这次自己又摊上大事了,是不是断头饭他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自己在清源得罪了不少人,孙家还有大黑帮清源堂,甚至还有往大宋渗透的辽人,这些人哪一个都巴不得自己赶紧死掉,而他们的能量都是自己不敢想象的,今天自己这事只有他们其中一个随便挑拨一下,自己这顿饭就是断头饭了。。 嘴里突然多一种苦涩感,一样的饭菜味道变得不一样,原来不是自己变得胆小怕死了,而是自己有所眷念了,梁川想着艺娘,想着她肚子还没见过面的孩子,想着小钗玉贞还有郑家小姐,招弟的婚事也还没有着落,自己难道就要这么走了吗,多么不甘心啊。。 “小老弟别怕,你这算痛快的,吃完饭明天眼睛一闭一块疤而已,难熬的也就一个晚上,不像我们,我们有的被关了两三年了,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要被押到刑场挨那一刀,这才是最痛苦的啊!” 是啊,难熬的不是最后那一刀,是中间的漫长的心理折磨啊,难怪这牢里的人没有人像兴化牢里的囚徒,还想着称王称霸,将死之人谁还会去管什么钱财名利,能抵命吗?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九十五章通判少平 荡宋第三百九十五章通判少平梁川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一顿饭时,就算摆在自己眼前的是山珍海味他也举不动筷子了,拔掉酒塞子,枯坐在那狭小的通风口前,看着一方小小的星空,一口接一口喝着品不出度数的黄酒。 最好是一醉不用醒,结束这段似梦非梦的旅程。这一夜,梁川对着星空,祈求着梦能重来,回到那远山与炊烟,回到与艺娘开始的日子,后山养鸡池塘养鸭,膝下有孩子守着,每天喝两口酒,看黄昏日落日辰,在山中采笋逐兔,这一生不也很美好吗,为什么还要兜兜转转百转千回? 岁月总是没办法重来。 “小老弟你别怪我多嘴,这饭再香九成的人也是吃不下的。。你要是不想吃,这饭菜可以给我。。我盼着这顿断头饭好几年了,就是不给我,哈哈哈”老囚舔着脸说道,看着梁川跟前的饭菜,干舔了几下嘴唇,咽了一口口水。 梁川心想:临走前多做一件好事,下次投胎看能不能加点分,也罢。他有气无力地将那一盘菜推了过去,那壶酒自己倒是留下来。 老囚徒哆嗦着抓起猪脚,他都快忘了筷子的用法了,把猪脚放到自己的跟前深深地闻了一口,眯起眼睛享受了一下食物的香味,眼睛差点就掉下来了,这是第几年头了,本以为自己得等最后那一顿饭才能吃到这种好吃的。 他还把吃的朝旁人晃了晃问道:“你们要不要也尝尝?” 众人避之不及,要是其他夜宵小菜就算了,这可是断头饭啊,每个人都怕自己那一天的来临,吃完就真来了,谁受得了? 老囚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自己美滋滋的吃了起来,光吃有点尴尬,还找梁川搭茬说道:“你犯的什么事这么快就要走了。” 梁川压根就不想说话,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心情聊天?连嘴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原地,一声不吭。 “都一样,最后这一关想说话的也没几个,算了我就不吵你了,你多想想家中的老小,喝了孟婆汤上了奈何桥可就再也记不住他们了。” 快他妈别说了,老汉的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插在梁川的心头,梁川鼻头一酸眼睛差点就要下来了。 整个牢房大狱中除了蟋蟀的声音,其他囚徒们好像早就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万赖俱静,梁川坐在牢房里早早地就将那壶黄酒喝完了,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越来越亮,缓缓地竟然响起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天竟然亮了! 窗外的白光越来越盛,梁川虽然感觉越来越疲惫,但是精神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怎么也睡不着。时间不知又过了多久,漫长而压抑,让人精神饱受煎熬,牢房的门,哗啦啦锁链被解开,木门吱的一声又打开了。 终于要来了吗,梁川虽然背对着门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果然是冲自己来的,接下来就是把自己带出去,杀头吗? “不知道还以为这州府大牢是酒馆呢,顿顿好酒好菜。”衙役当差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要自己端酒菜伺侯这大牢里的囚犯,心里暗骂,妈的,你这贼厮,要不是最这是上峰交待的,临来前还特意交待了两次,不可以轻慢了,否则。。 其他囚犯本以为梁川资地会被上镣带走,一脸同情地看了过来,因为自己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出,没想到这衙役竟然又送了一顿好吃的过来。 浓香的豆浆,流着黄油的双仁鸭蛋,炸得酥脆的油条,还有一碗白花的米粥,离着老远看着这些早点就人口水直流。其他囚犯有点坐不住,这断头饭还有吃第二顿的吗? 他们吃的依旧是那个泔水桶盛过来的散发着馊臭味的泔水粥,里面还有一些碎菜,偶尔还能看到蛆虫在里面蠕动,同样是蹲班房的,为什么他能有这待遇。 梁川不敢置信地看着这顿丰盛的早餐,要杀要剐痛快一点嘛,钝刀子杀人算什么好汉。 “今天不杀我?”梁川怔怔地问道。 “哟求死不要这么急,你这次得罪大人物了,连知府大人病都装不下去了,原来还下不了地,现在那气色啧啧,要有这些贵人就是变态,要让人死了还要好吃好喝招待着,怕你寻死不成?” 衙役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惹了什么人,可是现在威远楼里各种风传都有,自己也听了一些碎语,语气里带了三分尖酸与刻薄,冷冷地回道。 原来尼玛的昨天那顿饭不是断头饭啊,梁川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早餐,既然不用死那再不吃就真的会死了。 昨天一天没吃顿正经饭,又一夜没睡,一盘子的早点风卷残云一瞬间就没了。隔壁的老囚本想再蹭一顿饭,没想到今天梁川竟然胃口这么好,看着自己手中的臭粥,有点下不了口。 一连三天,每到饭店牢门开了以后,总会一次次刷新一众囚犯的眼界,衙役每顿换着花样带着各式各样的好酒好菜来伺侯梁川,今天是肥鸡大鸭,明天就是龙虾大鲍,山珍海味轮了个遍,所有人由原来的同情渐渐地变成嫉妒,变成仇视,同样是等死的人,有人天天大酒大肉,他们只能喝那些猪都不吃的烂粥。 梁川自从知道第一顿饭不是断头饭了以后,心态也慢慢放松了,将死之人和知道自己不会死的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态。要死了的人会忏悔自己的前世今生,不会死的就开始饱暖思银欲了。 呵呵,人性啊。 几天下来梁川嘴角的肉还好又多出了一两,愣是州府大狱过成了疗养院一般的存在,别人进大狱都是丢了半条命,梁川倒好,又肥了不少。 第四天,四个魁梧的衙役押着梁川出了这个别致的疗养院。不同的是竟然没有给梁川上枷戴镣。就像一个良民一般大大咧咧地走出了牢房,众人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啊,见过不少人被抬着出去,拖着出去,就没有他这款的。 要说清源大气象,泉州府威远楼集东南百代之盛可见一观。这黄墙红漆高墙大院哪里是兴化那破楼危房能比拟的,两个都是官府办公重地,可是好比一个是天上宫阙,一个是秋风茅房。 威远楼的房舍都很高大,地上是方方正正的青石板,道路两旁种植的是高大的亚热带常发阔叶绿植,一看都是百年以上的老树,彰显着这栋府楼的悠久历史,无形之间一股隐隐的威压逼迫而来,让人感到庄严肃穆。 这座公署据说建于唐代,朝代更迭没有毁于战火,反而加固了不少,院内有分六部都堂暑,还有参军厅。整个州府人人都是行色匆匆,个个手头都有自己的事情,看不到半个游手好闲之人,大概是州官治下纪律严明的缘故。 威远楼正楼分上下二层,一层四壁皆是花岗石砌成,二楼张挂着六盏大红宫灯,看上去更像一个瞭望防卫的哨楼,楼前是花岗岩石条砌成的大广场,左前有一座小假山,假山朝北。广场正中屹立着一头巨大的石雕雄狮,气势不凡地镇守着这一州要地。 府楼的大门近乎一丈,周围早挤满了群众,古代没有什么热闹,官府审案是最热闹的地方之一。梁川被带了进去,人群不用打招呼纷纷避开,不识相的话是要吃大亏的。 人群里苏渭、玉贞、招弟竟然都来了,连方琬方天定父女也来,一个女孩哭成了泪人,不是郑若萦还有谁,细细一看,人群里还混着耶律重光耶律罕、秦京尉迟添等人。 梁川朝他们低声说了一句:“我不会有事的。”话刚说完,后面的衙役就推了他一把,让他老实往前走。 公堂之上两排高大雄伟的皂吏,手持水火棍,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对于升堂这种事百见不怪,待梁川被押到堂下,齐刷刷地喊了起来:“威武~!” 那气势可真是让人不由自主的胆寒,不管有理没理,气势上就弱了三分,更不要说在公堂之上撒野了。当初兴化府唱威武的时候,就跟没吃饭似的,有气无力,还给人一种折了兴化府的威名的感觉,威远楼气势胜兴化县衙百倍不止。 梁川识趣地跪了下来,要是在这种地方卖乖耍威风,招来杀威棒是免不了的。 “堂下所跪何人,抬头答话!”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了过来,梁川循声望了过去,哟,堂上坐着的大老爷他竟然认识!是那天送走段鹏之后自己在北门外河边遇到的钓叟! 梁川不知是喜是忧,那天自己可没给人家老同志留下好印象啊,自己好像还放走了人家一条大鱼来着! 那钓叟就是泉州府的通判黄少平。 黄少平与梁川四目相对,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小子,果然是灾星下凡,这件事竟然是他扯出来的,赵惟宪装装不下去了,竟然软的不来来硬的,硬让自己来审这事,好在不用自己拿主意,否则自己还真不好办啊。 黄少平坐在案台之上,冷冷地看着堂下,今年可真是多事这秋啊,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是打架杀人放火的大案子,看来自己也得动动刀子杀两只鸡了。 两个人话一句都没说,可是内心戏已经演了不知道几出,都是各有心事,一时间公堂之上竟然罕见地安静下来,看得台下围观的百姓不得其解,以前审案可是热闹多了,要么直奔主题审案训斥,要么先打一顿,看那大棍子打屁股血淋淋的场面可带劲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再上公堂 黄少平酷嗜垂钓,平日里除了钻研经义,偶尔闲暇最喜欢的就是拿着鱼竿独自去威远楼后面的河边坐上半日,倒不是为了鱼获,而是那种静谧的时光让人可以想通很多事情。 今天的碰着的竟然是在河边折断自己鱼竿又送了自己一套崭新鱼具的万达货行的东家梁川,呵呵,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小子一看就不是省心的主,好好的自己在那里钓鱼他都要插一脚,这种人就是扫把星转世。 两个人互相装作不认识,他自己也是从办案单位出来的,知道在公共场合表现出与当事人的热络会对办案造成多大的麻烦。如果原来能轻判,最后往往不可能,会落人徇私舞弊的口实。 黄少平对梁川除了这小子多事好事的性子不喜欢之外,在他店中看到的几个对子乍一看就惊为天人,前些天审讯西街田恢欠款一案又收到兴化知军段鹏的手书,段鹏这个人自己也有耳闻,年纪轻轻功名卓著,还自己著书立作,兴化在他治下已是大改旧颜,能入他法眼的人可没几个。段鹏手书当中竟然还特意提到了这个小子,这就让他颇为意外了。 他甚至在想,那天钓鱼弄断自己的鱼竿只怕不是意外,是这小子有意为之。。 这件事本来是属于清源县衙管辖,但是上峰交待了务必他们威远楼亲自署理,更让他感到内有隐情。 后来他托人打听了一下,才发现这小子真的不是吃闲饭的人。 兴化去年打死一头猛虎就是这个小子的杰作,兴化凤山那一带自古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老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去年因为税收太过重的缘故还引发了闽浙一带极少的民变!据说这民变的平定也与这小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上元灯节元夕一词震古烁今,兴化山民之乱都有他的功劳,连赵惟宪当初都想请他出山作幕僚,赵惟宪手下几个从汴梁带来的亲将,去了一趟兴化回来也只能夹着尾做人。 难怪赵知州这两天‘病’突然痊愈了,一听这事主的名字却又不肯出来审案,原来是避嫌。 这几天更是收到不少自己攀都不敢攀的大人物给自己下的手谕,凡此种种黄少平看梁川的脸是越看越冰冷,不停地想着自己要如何处理这厮。 梁川微微抬起头,眼睛悄悄瞟了一眼正襟危坐面如包公的黄少平,心下一凉,妈的,官老爷表情这么臭,这是要凉的节奏吗。 师爷一看空气安静得不合时宜,轻轻咳了一声。黄少平眼皮跳了一下,这才掌惊堂木重重在案桌上砸了一下。 “本官问话,堂下如何不答!”黄少平虽然看着老,但实是面相早衰,实际年龄才四五十之间,中气十足,充满了威严。 梁川将头贴到地上,朗声答道:“草民梁川叩见大人!” 黄少平接着来了一句:“梁川你可知罪?” 梁川心想来了,这种著名的有罪推定。要是自己办案那会也采用这种原则,那多省心省事啊。 梁川惶惶道:“草民不知。” 按惯例接下来应该是又一记惊堂木,然后官老爷大喝一声大胆刁民胆敢狡辩,左右皂吏上来叉住又腿,然后就是一顿毒打。 可是今天没有。 黄少平冷冷地道:“梁川你聚众滋事,致许多无辜百姓落水,其中三人因你而亡,死者家属拒不下葬,称要凶主抵命,更有数十人在踩踏之中身受重伤,现在清源县里民情汹汹天怒人怨都是因你而起,你还不认罪?” 梁川一听将头埋得更低了,果然还是来了,这事没想到竟然死了这么多人,三条人命啊,要不是刘谨言被自己救活了,那就是四条人命了,还有几十号人受伤,这事要放在后世也能定个安全生产责任罪了。看来今天是要把责任全推到自己头上了,可惜自己以前就是专门与犯罪份子嫌疑人争辩的,就跟喝水一样普通,只不过角色变了而已,要自己认罪,白日做梦! 梁川问道:“大人说的可是小人组织太公杯在笋江钓鱼这事?” “你还有犯有其他事?”黄少平反问了一句。 其实黄少平也料到这个人不是普通人,更不会傻傻的把帽子全扣自己头上,他要的就是梁川开脱自己,然后自己好按上峰的谕示给随便定个轻罪,要是他自己求死,那就怨不得自己了。 梁川讪讪地回道:“回大人,请问钓鱼是否为滋事?” 外面围观的百姓都笑了,这钓鱼要算滋事,那笋江边上每天几百号人都要进大牢了。 黄少平心里呵呵一笑,自己果然还是多虑了,这等牙尖嘴利之人分明就是滚刀肉老油条,哪里要自己替他担忧。这一问诛心啊,把自己都绕进去了,钓鱼要是犯法,那岂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钓鱼乃是雅事,太公钓于渭水,范蠡钓于云梦,柳河东独钓寒江雪都是人间大雅。” 梁川附和道:“大人既然也承认钓鱼不是滋事,草民只是将钓鱼之人聚到了一起,怎能算是滋事,再者这事事前草民都有向参与者收取报名费,若是滋事那一来有煽动之嫌,二来有蛊惑之疑,就从没有听说过还要交钱的,这事完全出于自愿,草民手头有当初报名者的签字为证。” 古代审案就一个套路,不是重视证据链规则,而是讲一个理字,自己只要能把事情说得通,说得百姓与官老爷哑口无言,在大宋律法的框架下,他们拿自己没办法,哪个当官的都想做青天而不想自己担一个屈打成招逼人就犯的恶名! 梁川趁热打铁说道:“大人,草民的行为顶破天也只是召集大家图个人多热闹,大宋律法里可有规定不许钓鱼,不许聚众钓鱼一条?” 黄少平看向师爷,师爷低声说道:“确无此例。” 黄少平只能看向梁川,说道:“你继续说来。” 梁川首战告捷,心中暗喜,脸上却不敢表露,高声道:“大人明察,那日本来钓鱼比赛进行得无比顺利,在场所有人也都是安守本分,我们划定了隔离区域,只要没有意外这场比赛都会顺利结束,谁知。。” 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清源县里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都知道,这事严格算起来梁川还真是一个受害者。要不要吴蒲两家的纨绔少爷在江面上扔银子引起騒乱,根本不会有这场悲剧。 “谁知什么,是不是有人在现场制造混乱?”黄少平心里跟明镜似的,缓缓说道。 “正是。当时江上两艘船突来驶来,接着在江上扔起了钱来,扔的可都是好大一块的银锭,许多人见钱眼开发狂推搡这才引起众人落水,况且还有许多人是自已游到江面上的,常言道的先溺死的都是会水性的,这些人自侍水性好就下水去抢钱,只怕也淹死了不少人吧。” 黄少平事后让仵作验尸,又让家属前来认领,也确实连家属都承认,他们都或多或少会水性,临死之时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块银子,尸体都僵硬了还不肯撒手,活脱脱一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人间惨剧,与梁川说的如出一辙。 黄少平作为一州通判,平时也极重视对州府的民风教管,可是近年来清源商贾之风日渐兴盛,反倒是儒教治学之风越来越不受重视,人人以金钱为本位,伦理纲常都有淡漠的趋势,这令他十分痛恨,也十分挽惜,士农工商,商贾还排在末位,现在在他们清源都要本末倒置了。 “来人,把人押上来!”黄少平扔了根签,皂吏拿着押签下去提人去了。 不多时,堂下便带来了两个人,众人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堂下围观的百姓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部低声议论了起来,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吴蒲两家的公子,吴梓杨与蒲长寿。两个人犹如如从地狱里被捞出来的恶鬼一般,披头散发,浑身淤青乌紫,脖上套着重枷,脚下锁着重镣,走路哗啦啦作响,皂吏低声一喝,便吓得他们两魂飞天天外,虽然是这几天是受了非人的毒打折磨,才会轻轻一受刺激便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堂下也有他们吴蒲两家的家属一在,他们都是泉州府不逊于茶叶世家孙家的豪强大家,这两个孩子都是族中的宝贝一般,平时打骂都舍不得才养成这么娇狂。现在看到被官府打成这样,个个嚎丧一般,在公堂门口哭喊晕死了几个。 “把咆哮公堂的刁民给我打将出去!”黄少平两指成剑,怒不可遏地指着在公堂下哭嚎的这些人,喝令公堂上的皂吏动武,一时间又是鸡飞狗跳才安静下来。 梁川看得心惊肉跳,怎么感觉这个中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按他的理解,再怎么闹得凶也不会去拿吴蒲两家的人来这么折磨吧,他们两家钱多得几百代人都花不完,这个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年代,当初石头还有自己在兴化不就是这样了事的,难道这黄少平真是人民的大青天?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九十七章十棍了事 荡宋第三百九十七章十棍了事“梁川你仔细辨认辨认,那天在江上扔银的可是这两个人?”这事黄少平是打算撸到底了,得罪吴蒲两家好过得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要好。 梁川眼睛睁得大大的,朝两个人看了过去,两个人与梁川的眼神一交汇,立即恐惧地扭了过去,不敢相视。梁川挤眉弄眼看了老半天,这才摇摇头说道:“回大人,那天两艘画舫与小人相隔甚远,那两人站在船上看不太清楚,那天两个又是风度翩翩的俊公子,好像不是这么落魄。。。” 黄少平一听这话突然来劲了,眼中一亮说道:“你可看仔细了,本官在城中搜寻证人多日,但是尚未找到证人,你是本案当事人之一,可要看清楚了咯!” 看清楚这几个字黄少平还刻意强调了一番,听在梁川耳朵里意思就不一样了,不知道是要梁川‘看清楚’还是‘看不清楚’。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大有深意,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对这两个人要是要命,如果说是他们两人,那么黄少平估计不会手软,看他们这副样子,定是在牢房受了不少的折磨,说来也是奇怪,自己在里面三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梁川一咬牙,自己得罪了孙家,没必要再得罪吴蒲两家了,否则自己以后在清源怎么做生意,人家动根指头就能碾死自己,树敌太多没有好处。 “回大人,看不清楚,似乎。。不像?” “哦!究竟是不清楚还是不像?”黄少平可不含糊,这么好糊弄,是或不是都是定案的关键,梁川无所谓,他可不行。 梁川索性豁出去了,答道:“不像!” 黄少平好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脸上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又不容易察觉,正色道:“既然扔银一事不是这两人所为,那么本府就宣布这两个当庭释放,由家人带回好生看管,如与本案再有牵连,本官问话必须随时听侯!” 堂下吴蒲两家的家属齐刷刷跪了下来,对着黄少平就是不停地叩头,谢青天大老爷这样的话不绝于耳。梁川看得都后怕,人家官老爷把你们家孩子打成爹娘都认不出来了你们还要说谢谢人家,哪里什么有钱为尊,有权才是王道啊。 吴蒲两人被放了出去,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堂上又只剩梁川一人。 “梁川,当日何人扔银你可记得?” 梁川答道:“回大人,这日子有点久了,加上那天人太多小人记不太清了。” 黄少平道:“扔银一事你可有人证?” 梁川道:“有的大人,小弟义兄弟秦京与尉迟添两人都在现场,他们可替小人作证,他们就在堂下可传他们。” 黄少平摆摆手,好不容易蒙混过关,要是又有人跳出来指认,自己还不知道怎么给吴蒲两家人情呢。 黄少平道:“不必了,此事虽不是你直接造成,但是也是皆因你而起,现本官判你杖刑十下,以儆效尤,日后再生事,本官绝不轻饶!” 说完扔了一根判签,左右出来皂吏叉住梁川的脖子还有双腿,两个皂吏拿着巨大的水火棍开山劈石般朝自己屁股砸了下来! 以前总觉得这种打屁股跟闹着玩一样,今天自己用屁股挨了这几下才知道这哪里是闹着玩的,这他娘的是要人老命啊!那棍子只一下就让自己屁股上的肉绽开了,眼眶里泪油都疼出来了,又目通红,想叫又不能叫,因为要咬紧牙关挨第二下。 第二下下来原来皮开肉绽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牙关都要咬出血来的感觉,堂下的郑若萦还有沈玉贞看着屁股血红一片,两个立时晕死了过去。 第三下,第四下,到第十下梁川感觉自己的下体已经先去转世投胎了,一点知觉也没有,疼得连神经都要损坏了一般。额头上后背汗水湿了一大片,青筋全部浮了起来。 这棍子要是打在背上还好受一点,打在屁股上就像在制作撒尿牛丸,一块肉击打成肉泥又没办法用力去抵抗,反而反适得其反。打了几下,屁股早就开了花。 连武都头那样的好汉挨这棍子也吃不消几下,最后也屈打成招,果然是要命的杀招,难怪明朝这么喜欢杖刑大臣,天底下有几个是铁打的汉子?便是铁打的也禁不住这般炮制,一说要杖刑让人闻风丧胆。 “退堂!” 又是在一声威武当中,一众皂吏缓缓地退去,百姓看完热闹也走了,只剩梁川的一众亲友上来查看。 “东家!”“三哥!”“三郎!”每个人都不忍直视,更不敢去碰梁川的身子,屁股开花了,再动一下都是彻骨的疼痛。 梁川咬牙说道:“我。。还。。死不了!快。。帮。。我。。找副担架!”说完梁川晕死了过去,梁川意志这么坚强的,结结实实地吃了十棍,终于还是挨不住了。 秦京尉迟添还有两耶律四个人找来一副担架将梁川抬了回来。梁川不知睡了多久,又被疼痛疼醒了,来了这个世界这么短的时间,就受了两次非人的痛苦。 身子完全不能挪动一分,否则就是钻心的疼,自己屁股现在一片清凉,原来血肉与衣物粘连着,极容易发炎与溃烂。现在已经清理干净,覆盖着一层薄纱。 自己已经回到了店中,窗外的星光透进屋内,柔和而温馨,虫鸣的声音还有蟋蟀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又是另一番韵味,就像一曲交响大合唱,听得人身心愉悦。 沈玉贞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拧了一把湿布,给梁川身子擦拭了起来,在牢里呆了几天身子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味儿,不过沈玉贞还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 梁川趴在床上,侧着头笑着看着这位大美人,自己在笑她脸上却是淡淡的愁容。 梁川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沈玉贞任由他摩娑着自己的手,只是换了只手继续帮他擦着身子。 “你真美。”这还是第一次听梁川这么说自己。 “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正经,就是天天这么不正经才会有这么无枉之灾。在店里呆着多好,省了这些皮肉之苦!”沈玉贞既心疼又恨恨地说道。 “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梁川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总感觉这件事里透着一股子邪劲,不管是天仙一般的紫霞,还是深藏不露的秦桑,还有那几个脑子抽风的富家少爷,这一系列的事是什么力量把他们串到一起? “咱们回凤山吧,那里日子虽然乏了点,不过安稳不是,艺娘姐姐也快临盆了。。”沈玉贞劝着梁川道。 “这事我在牢里也想了很久,要回去。。不过不是现在!”梁川那时候是要死了自然无欲无求,现在死不了,让他回家去种地,他哪里肯答应。 沈玉贞见惯了风月,自然知道自古从来只有女人为男人改变的,男人从来不会为其他人而改变,有的话可能是哄哄罢了。便也不再多说,低眉轻柔地帮梁川擦拭着身子。 “秦尉两位哥哥给你送了一瓶金创药,说是外伤圣药,让你要好好用着,不消一月就能下地了。”清理完创口,沈玉贞就拿出那瓶药,准备给梁川敷上。 “他们天天打打杀杀的,自然久病成医,特别这种治外伤的药少不了,肯定是好东西。”梁川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郑姑娘来了,哭了好一阵不敢看,让我先劝回去了。”沈玉贞叹了口气道。 “那你不怕吗?”梁川盯着沈玉贞道。 “我不怕,我要是怕了没人帮你清理伤口了。”沈玉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梁川此时光着下身,屁股揭开那条薄纱就是赤裸裸的,她视若坦然。 梁川正准备说话,沈玉贞又决然地道:“我卖身契都在你手上,命自然也是你的,还怕什么。” 说的是有点凄凉,梁川听着怎么像这姑娘赖上自己了,自己可从来没有拿卖身契的事来说事吧。 梁川只是不知道人家女儿家的心思罢了。他的手还在人家手上不停地摸着,还问人家男女有别,这不是讨找嘛! “我出事以后有没有人来咱们家捣乱?”梁川问道。 “你被官府拿进去以后,秦尉二位哥哥就回来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办,他们说静观其变,官府有什么风声要仔细,我们等了几天,有他们俩在,没人敢来撒野。” 最怕的就是落井下石打蛇上棍,家里没了自己这个主心骨有可能就树倒猢狲散了。 “老苏这几天天天去威远楼那上下打点,这才听到这事闹得有点大了,领着我们去看审你的案子,好些人说这次你惹上的是吴蒲两家,吃亏的定是你了。” 梁川呵呵一笑:“只是没想到吴蒲两家被打得比我还惨,我只是挨了十棍便回来了,他们两家的公子的可能在里面受的罪不比我轻吧。” 沈玉贞噗嗤一声笑了,道:“什么你都知道。”手指一抖,将药粉抖到梁川伤口上,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刺痛感涌上神经,梁川白眼一翻,差点又晕死过去。 第三百九十八章惟宪发狂 荡宋第三百九十八章惟宪发狂第二天秦京与尉迟便登门造访,梁川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好像有一些不同,不同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两个人好像比以前客气了。梁川见他们的就大骂:“你们拿的那金创药是什么做的,抹上去跟火烧似的!” 两个对视哈哈大笑,这药他们用惯了,倒也没觉得那么刺激,不过疗效很显著,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用了这药一个月不到就能下地了。 “这些天想必三弟你在里面受了不少苦。” 梁川笑了,说出来只怕他们都不相信。 两人问起那天在龙王庙里的奇事,不是他们亲眼所见他们两兄弟完全不会相信,那天明明姑娘已经死掉了,梁川是如何将人救回来的? 难道是龙王爷显灵? 梁川解释了人半天呛水闭气的原理,两个人看梁川的眼神才好看了许多。 两人与梁川说笑了一阵,留下了几根上好的老山参便走了。二人离开不久,耶重重光与耶律罕便来了。 奇怪的是两个人也变得十分的客气。 “你们今天一个个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看我被打成残疾人都跟我客气起来了?” 耶律重光与耶律罕一行人在清源蛰伏了数十年,积累下来的情报涉猎极广,几十年的积累可以说是清源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尽在他们的掌握当中,白道的情报他们查得不少,黑道的资料同样不少,吴蒲两家就更不用提了,他们知道做香料发家的蒲家与做瓷器的吴家是什么背景。 五年前蒲家少年看上了一户农家的姑娘,先占了人家的身子不说,杀了姑娘全家五口人,将姑娘掳回家中宿奸了几个月最后弃尸在河道中,这事不了了之。 三年前吴梓杨纵马在镇集狂奔,撞死踏死六人,撞伤无数,这事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两个恶少在泉州各大风月场合更是恶行累累恶贯满盈,手上沾染的鲜血还有人命不计其数,就是这样的前科两个人都不曾进过县衙的大门,有事花点钱也便打发了。 这些事随便拎出一件来哪一件不比梁川这事来得严重,这次钓鱼这事说得难听点跟吴蒲两家的少爷有干系,归根结底还是那些溺死鬼自寻死路,水性不好还偏偏贪财往上凑? 再往里子说了,扔钱是他们自己的事,这些人还不都是梁川组织起来的,出了事梁川倒是打了几下便消停了,吴蒲两家的少爷可没少受罪吧。 梁川一进大牢他们就动员起来了,现在他们已经彻底得罪了辽国方面,要么解散诸人从此隐姓埋名低人做人过日子,要么得再找一棵大树好庇佑。他们有的去查威远楼的动向,有的去吴蒲两家监视,还有的看着万达这边。 果然梁川不是一般的人。 出事的当天就有加急快马飞奔出城,次日八百里加急的急件进了威远楼。八百里加急啊,那可是战争时期都极少动用的,好马都得跑死不少匹。急件说的是什么他们不得而知,但是肯定与这件事有关。 接下来的事就更让人看不懂了。 梁川进了州府大狱,不仅没有招到毒打反而天天吃着好菜喝着好酒。吴蒲两家自然是将这事撇得一干二净,人是自己跳舞下水溺死的,与他们何干? 然后是称病多日的知州赵惟宪终于露面,一出现就是雷霆手段,先是要求吴蒲两家交人,吴蒲两家以为赵是借这个机会打秋风的,送了几千贯钱到赵府中,竟然被威远楼一顿水火棍好不凶狠地打了回来,告称再不交人要就灭了他们吴蒲满门,封光他们所有铺子,让他们永世不得在清源做半点生意! 原来的赵惟宪可不是这样凶残不讲半分情面的恶官,给人的印象是谦谦君子与民为便。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商人哪里有机会跟官府的人抵抗? 雷霆之怒! 赵惟宪发起疯来连他自己都怕,但是最颤颤惊惊的是这些依附于威远楼的商人,官商勾结不是一句贬义,这话的意思是平日里官府与商贾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吴蒲两家与威远楼就是这种关系。 每年两家都年捐给威远楼无数银钱,上缴给朝廷的课税更是不计其数,而两家与大部分泉州府的官员都是私交甚密,这才会出了事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两个纨绔膏梁为非作歹。 虽说赵惟宪刚来泉州不久,平时走动得不太热络,但是关系也没有差到鱼死网破的境地,前些天还装病呢,现在都能下地寻他们晦气了。两家人以为是送的礼不够,千贯变成了万贯,结果送进威远楼反而被打得更惨。 赵惟宪直接带着曹千松不带衙役,只领王府新兵甲丁杀到两家,将两人从屋子里死狗一般拖了出来,带回威远楼大狱狠狠地折磨了一番,到现在见到生人都还会害怕,应该是被打得不轻。 这个钓鱼事件说大也大说小也不是什么事,比起孙家失火只怕还上不了台面,可是就这事竟然让知州赵老爷亲自动手拿人,这就不是什么小事了,只怕这背后另有隐情。 让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是,本来这是众人皆以为梁川不死也要脱一层皮,竟然好好过堂受审,最后也是草草地打了几棍就完事了,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这事只怕与这小子扯不清。 所以秦京尉添对梁川态度更好了,所以耶律重光耶律罕决定死心踏地投到梁川门下了,这小子绝对是宋廷的人,背景大到连赵惟宪这种皇亲国戚都要给足三分面子的人。 梁川要是知道他们的内心戏这么丰富,怕是会笑出来,他只是去吃了几天牢饭,然后又被人打得不成人形而已,发生了什么事?天知道。 两人将这些天的事汇报给了梁川,梁川也是听得一头雾水,这里明眼人一瞧都知道背后有什么势力在博弈,他只是水面的一条小虾罢了。算了,回来就好了,想再多也没用。 “你们再去打听一下,这事看看威远楼后面有什么动作,一有动静就立即回来禀报我。” 秦桑来了,一脸黑线地来了,还着一个提篮。 小姑娘看到梁川的脸,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想起梁川那天在自己姑娘身上上下其手,竟然还下嘴亲上了,还好没人看见,否则自己要跟他拼命。万幸的是他真的将姑娘救回来了,否则这次不知道要多少人头落地,自己只怕也得生不如死了。现在看到梁川不知道是要恨他还是谢他。 梁川问道:“你家姑娘还好吗?” 秦桑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替姑娘高兴还是伤心,道:“姑娘落水伤了神,身子现在身虚要好好调养,让我给你捎来这药粉,只要按时擦药,三天便能结痂,半月也能下床干活。” 这一个个吹的,不可否认这个桑桑姑娘的身手确实很了得,一般这种人行走江湖身上都会带一些保命的圣药,许多高手甚至可以称为半个神医,对这种创伤极为内行。但是清源堂同样是天天在刀口上舔血,他们对金创药的研究不逊于其他人,清源堂的药还得一个月,换她送来的药倒只消半个月了,谁信啊。 梁川干笑了一声道:“你家姑娘在哪,等我伤好了去看了,这事是这考虑不周全,让她犯险了。” 秦桑黑着脸道:“在哪你就不必多问了,好好养你的伤吧,以后休想再见到我家姑娘。” 哟这小丫头脾气还挺大的,放下那个篮子甩头便走,弄得梁川哭笑不得,自己怎么记得是她们欠了自己人情吧,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对不起她们家姑娘一般。 梁川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姑娘看重名节可不比自己开放的后世,特别是越有身份地位的姑娘越是注生这玩意,有些甚至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宁守节不要命。 不过还好,人救回来了。一想到‘紫霞姑娘’那俏皮俊秀的模样,自己心里就有一种舒服的感觉,许多人曾在梦中幻想自己是那大话西游的主角,为的不就是也能遇上一位紫霞一般的姑娘吗。 梁川二度进宫的事情沈玉贞本想跟艺娘说一下,不然日后艺娘一定会责罪自己不告诉她。梁川想了想艺娘现在大着肚子,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又要担心,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事就不要说了,以后有机会慢慢解释也行。 结果何保正一来清源送货,就看到了梁川这副模样,又是苦口婆心地劝梁川还是回凤山吧,现在赚的也够每天快活自在了,何必在人家虎口里夺食,以前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也没见受这么重的伤,清源果然不好混。 梁川知道这些人都是替自己着想,他们是发自内心替自己考虑而不是带有私心的。不过还是好言将何保正劝服了,人生在世吃堑长一智,就当是交学费了,以后更小心一点就是了,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就立即缩回凤山去吧,人在家中坐祸也能从天上来不是? 梁川比较关心的是艺娘:“艺娘怎么样了,有没有打大夫多看看?” 何保正欣慰道:“自然是有的,艺娘现在怕胎儿太大不好生,又吐得厉害每顿饭吃得不多。” “那就好。” 何保正说道:“就是害喜害得厉害,不过那一帮娃娃天天去山上寻果子给艺娘,采回家里腌了好些酸梅酸枣,吃都吃不完。” “这些参你带回去给艺娘有时候熬点汤喝,饭吃不下就少吃一点,免得孩子不好生,记得多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以后生产也顺利一点。” 何保正笑道:“农家的妇女谁人不是临产前都还在地里刨食,没那么金贵。” 第三百九十九章孙家轶事 荡宋第三百九十九章孙家轶事清源堂的金创药实在太霸道了,每次沈玉贞只是轻轻地抖了一点,自己的屁股就像被人用刀子把肉剐掉一样,然后再用火烫过一般,烧得心慌。 本以为用过几次之后这感觉会缓解许多,没想到还是钻心的疼痛。沈玉贞不忍,便拿来秦桑送来的新药,原来不指望这药有什么奇效,只要不那么霸道就行。 谁知这药敷上来竟然通体舒坦,一股子清凉,然后则是温润之感,药效一点都不霸道,屁股上的烂肉竟然有一种滋润之感。压根没想到,这傻丫头竟然有这种疗伤圣药,比起清源堂的金创药,起码这药物反应没有这么激烈吧。 梁川记得桑桑说用这药三天就能结痂,梁川当时只当她不懂事,说笑而已,可曾想第一天自己屁股一直都是红肿发炎的症状竟然消退了,到了第三天真的伤口大部分结痂了!这是哪里买的圣药,回头自己去买一堆来店里卖,保准能赚到盆满钵满! 耶律重光与耶律罕回来了,两个人带着三分意外七分惊喜。梁川看他们一脸八卦相,问道:“怎么样,黄通判如何处理两家?” 耶律重光道:“我买通了吴家的一个小管事,他说这几日吴家上下跟死了老爷一样,个个好似惊弓之鸟,后来赵知州带着两个姑娘,对了那两个姑娘有一个来过东家店里,给东家送过药。” 梁川想了一下,送过药:“难道是桑桑姑娘?” “叫什么我不清楚,八成是吧。” “她怎么会和赵惟宪在一起?难道刘谨言是赵惟宪的女儿?不对啊,一个姓刘一个姓赵,他们这种出身的宗室还能允许自己的子嗣跟了别人的贱姓?” 耶律重光兴奋地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家人据传各写了一张百万贯的欠条,又花了不少钱安抚了几户死者的家属,宰了两头白鸭,这才将这事摆平了。” 梁川吓了一跳,差点从桌上坐起来道:“多少?” 耶律重光道:“这也是从蒲家的一房姨太太那听来的,不下百万贯!” 梁川啧啧称赞道:“怪不得都说商人是待宰的羊,怪不得聪明人都争着读书当官,当官了手中有刀,就可以宰了这些肥羊吃肉了。” 梁川疑了一下,多嘴问道:“你刚刚说的宰什么白鸭?” 耶律重光道:“这事总得有人去挨那一刀吧,白鸭就是替死鬼,有钱人的子弟犯事肯定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去伏法,花点钱打点一下,让人把罪顶下来,这就叫宰白鸭。原来赵知州心狠手辣不肯宰,吴蒲两家当家人都跪下来了,求的你说的那位桑桑姑娘这才允下来的,不过也花了百万贯的代价。” 梁川这才皱起了眉头,这个刘谨言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连皇叔赵惟宪都要给她面子,难怪说敢要吴蒲两家斩尽杀绝,想到这里,自己要是当初没把她救回来,只怕不是挨这十棍这么简单吧。。 窗外一阵风吹过,梁川觉得脊背发凉。 “对了刚刚来的路上我们碰到一个人,也朝东家这里走来了。”耶律罕插嘴道。 “谁?”该来的都来得差不多了,还有谁会来看自己。 “孙厚朴。” 梁川有点意外,倒是没想到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自己。“你们先回去吧。日后有事我让招弟去你们。重光你去找苏渭拿些钱,给兄弟们多添置几身衣物什么的,过日子不能太寒酸。” 耶律重光心头一暖,过惯了被盘剥的日子,这突如其来的恩惠有点无所适从。 “东家不用了吧。” “让你去你就去。” 许久不见的孙厚朴脸上少了几分轻浮,棱角更加的分明,对于一个尚未的婚配的少年来说,显得有点过份成熟坚毅了。哪怕梁川受了伤依旧没心没肺地调笑着孙家的长子,他现在也没有半分心情跟他起哄。 孙厚朴带来了一筐上好的茶团,按沈玉贞说的,这一筐茶可以去码头上换一艘好的海船。梁川不懂得这种茶的好坏,茶如果要加调料,那还能品得出来原来茶的好坏吗? 不过这种好东西他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早晚会派上用场的。哪天需要给高官勇将送礼,这些东西不就用得着了。他们孙家别的没有,就是茶叶多,这一筐茶叶自己去买得割好大一块肉,他拿出来就像自己家的矿场里拿了块石头一样简单。 梁川躺了六七天梁川还是不能下地,软绵绵地趴在床头,沈玉贞给他买了一些伍香斋的冰酥烙还有茶点,梁川问了价格,大骂娘败家,吃了一口之后,结果立即改口这钱花得太值。 梁川将茶点往孙厚朴前面推了推道:“朴哥你也尝尝,味儿真真是不错。” 孙厚朴苦笑了一声,这玩意他们家天天摆在案桌上,吃也早就吃腻了,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说这种话,只是推脱说:“临早出门吃饱了,你自个吃。” 梁川见他拒绝,盘子便收了回来,手捏起一块香烙放进自己的嘴里,连呼好吃好吃。 “我忘了这玩意你们只怕吃得腻乎,不过我是乡下来的,难得吃到这玩意,不要见笑啊。” 孙厚朴没有跟他在这块烙上继续磨叽了,话头一转说道:“她让我再也不要去找她了。” 她,指的是郑若萦。 自从那次在香酥门口辽使撞倒了郑若萦,而站在一旁的孙厚朴居能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事后连句安慰话都没有,郑若萦就对这个人彻底死心了。 女人对一个人男人失望,往往因为一件小事就足够了。 而梁川对这个人死心不是因为这种小事,而是他跟辽人勾结在一起,不论出于什么缘由,通敌自古就是大罪,还不是一个人的小罪,是祸及家人的通天大罪!他不能让郑若萦跟这个疯子一起去玩命。 喜欢一个人不是给她鲜衣怒马华园美宅,而是要能给她一生平安一世周全,带着自己的女人去犯险,拿着全家的性拿去做赌,那不是男人所为。 “这个跟我说好像不合适吧,你应该去跟郑姑娘说才是吧。 ”梁川嘿嘿笑道。 孙厚朴脸色涨红道:“你当初不是说了要帮我吗?” 梁川见他生气,自己也收起了开玩笑的意味,说道:“原来我只知你是清源大户孙家的长子,家中钱财无数,人也长得清秀俊逸,按理说郑若萦说她配得上你那是他们郑家祖上积德了,高攀了高攀了。” “我也去跟她好说歹说了,就你这条件的就是打着一万盏灯笼只怕这辈子也碰不到第二个了,你这样的都不想嫁,难道她还想嫁玉帝不成?” 孙厚朴听梁川这些话好像心里舒服了一些,可是眉宇之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见他不答话,梁川冷冷地说道:“可是你不该勾结契丹人!” 孙厚朴如遭雷击!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梁川,嘴里喃喃地有些发苦:“原来你都知道?” 梁川冷笑道:“那天辽人想来暗杀我,是你送的纸条吧,要不是你还有点良知,我才对你们家手下留下点情面,否则那一把火就把你们家烧个底朝天!” 孙厚朴说道:“我一直以为是那贪得不无厌的辽使想趁火掠夺我们孙家的家财才找人放的火,没想到竟然是你。。哈哈哈,这就不用说吴家还有蒲家了,他们两家的嫡长子被官府严刑拷打了数天,差点连命都没了,算起来你对我还是真是留情了。唉,我究竟还是小看你了。” 得,又来了,又一个想象力丰富的把吴家还有蒲家遭难的事归咎到自己头上的,你们爱怎么想随便你们吧,反正老子不吃亏,以后免得来报复老子。 这完全不怪孙厚朴,要说梁川没背景没能耐,那擎天大树一般的吴蒲两家人也被打了,据说还破了不少财这事才算揭过去了,他梁川被打了几下就算了?鬼都不信这里面不是梁川在作祟。 “我只是一个农民而已,连商人都算不上,你们怎么讲都是抬举我。只是我不能理解,契丹人与宋人世代血仇,与虎谋皮只会遍体鳞伤,等你利用完了,他们会将你的骨头渣都吃掉,你们做的是走私生意,不用与他们勾结,就是卖给大宋的其他地方也是百代吃喝不愁富贵无极,何苦要去冒这个风险?” 孙厚朴冷哼了一声:“血仇与我何干?契丹人又杀不到我家门前,这些人身强无脑,却坐拥无数财富,我看着他们做生意的蹩脚样都替他们着急。” 话音还没落,那块装冰烙的盘子便砸了过来,孙厚朴眼前一黑,眼帘瞬间变成了血红色,伸手一抹鲜血淋漓。 “要不要我今天不能下地,你得横着出这个门!”梁川横眉怒视着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自己当初怎么看走了眼呢? 孙厚朴有点颤狂地咆哮道:“契丹人就是把汉人都杀不光了也不关我的事,我没有国仇只有家恨,你知道我娘怎么死的,你又知道我这个孙家长子却得不到孙家的产业,所有的一切都会给我那个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懂的弟弟的孙厚材,我只能摇尾乞怜地拿着几块破山头,这可是我娘拼下来的啊!”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你家的那点破事我不想知道,你娘一介女流都能打下来让你眼馋的家业,你堂堂一个男儿非得靠着通敌卖国才能赚钱?就这样还指望人家郑姑娘能看上你,照我看你跟你那所谓的弟弟没有区别,都是想坐享其成的主,也就在窝里横本事,还不如人家郑若萦呢,人家一姑娘都想着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趁早滚吧,别在我跟前丢人现眼。” 第四百章再游清源 荡宋第四百章再游清源众人很是担忧地看着楼上,梁川现在动弹不得,二楼又不断传来咆哮摔砸的声音,然后又是诡异的静谧,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说了什么众人不得而知。 但是众人看得到,孙厚朴这小子走的时候虽然头都砸破了带着满脸血污,可是那是笑着走的,比来的时候一脸阴鸷要好看得多。孙厚朴站在巷口看了一眼郑若萦门店所在的方向,眼神复杂得让人琢磨不透,还是走了。 自从用了桑桑送来的药之后,梁川打死都不再用青堂的金创药了。不仅是药性温和清凉,药效也是一流的,真的是三天结痂,半个月就恢复如初了。 第一届太公怀钓鱼大赛以踩踏溺水事件宣告结束,比赛没有决出半个胜者,倒是牺牲了几条人命,为此梁川让苏渭写了告示,凡此前交缴的报名费悉数退还。此举一出众人都是称赞梁川讲信誉,这都吃到肚子里的肉还能再吐了来。 梁川没花多少钱又打了一次免费的广告,承天巷里人满为患,都是排队来退钱的,人们交口称赞万达货行童叟无欺,当然也有混水摸鱼的。 一个年青就非说当时自己也交了两百文钱,可是他不是知道当初是有签字画押的。梁川拿来纸笔让他照算名字抄一遍,普通人基本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很了不起了,其他的字哪里会晓得? “我让你来摸鱼!”这小年青让梁川拉到巷子外亲自出手教训了一顿,狠狠地抽了几巴掌,扬言要送官去法办,小年青跪地求饶:“大爷饶命,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送官免不了一顿毒打。”梁川又是抽了几下,一口气憋了半个月,总算发泄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还在床上躺着,没想到都这么生龙活虎了!”背后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耳音,这是拿梁川打趣呢。 梁川转头一看,果然是她,笑道:“你也好了?”梁川有点对不住她,道:“是我没考虑周全,那天人太多了,应该让你找个好一点地方,结果差点害了你。” 刘谨言的一身淡紫色的百折襦裙,洁白胜雪的肌肤在春天柔和的阳光下透着迷人的光彩,神采熠熠的脸上找不到半点病态,笑靥靥的脸施着淡淡的粉妆,背个手远远地冲他笑着,像极了梦中的仙子。 “没事,你不也被打了十个大棍嘛,咱们这算扯平了。” 在她背后,是臭着脸撇着一张小嘴的桑桑姑娘,还有一个陌生的姑娘,双目之中绽放着光芒,双目朝梁川看来,梁川吓得一个哆嗦:“你是那天打晕我的那个人!” 别的姑娘都是扎着一头精致的发型,就是方天定的女儿有时也会扎着一个漂亮双髻,扎着根小簪子。而她素面朝天,一头简单的马尾辫,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直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远远地站着一股子气势扑面而来,看到她梁川就想起那天挨的那一手刀,这姑娘不是凡人吧,就是李初一打他都不可能一招让他晕死过去。 刘谨言笑起来眼睛就如月牙一般,樱桃小嘴露着一排整齐而雪白的牙齿,说道:“你受了余姐姐盛怒一掌还能活下来也是命大了,你知道吗,余姐姐可是蜀中青城第一。。” 姓余的女子与秦桑一样,都是跟在刘谨言身边的护卫,不过是一明一暗,却都是身手俱佳的好手! 不过梁川不知道的是,这秦桑更大的作用实则是刘谨言的贴身女婢,那功夫也是余姑娘闲暇之时偶尔调教的,便是几下轻调也调教出了一个高手,打得梁川毫无还手之力。 可想而知真正的这个高手水平有多高。 这个姓余的打断了刘谨言的话道:“姑娘!” 刘谨言脸一红更加妩媚了,笑道:“余姐姐不想我说,那我就不说了。” 梁川听得好奇,说道:“蜀中青城?青城派?” 刘谨言与余姑娘眼睛同时一亮,惊喜道:“你知道青城派,就是青城派,余姐姐可是青城第一高手!” 梁川呵呵一笑,他哪里会知道,他只是金庸的看多了罢了,只是里青城派的武功连平沙落雁式都打不过,很一般嘛,怎么这姑娘的武艺如此之高,简直让人发指啊! “如雷贯耳!”梁川自认就是自己现在身体这抗击打能力,还是一个姑娘,能一招打晕自己,不佩服不行啊。 ‘余姑娘’道:“我青城山封山数百年了,外人知道的了了无几,此地相距青城山万里有余,你如何得知!” 梁川心想怎么跟她解释呢,这好像有点难度,结巴了半天道:“这个嘛。。秀才不也知天下事,我不是秀才但是我也看书,有部奇书叫笑傲江湖。。里面说的。” ‘余姑娘’眯着眼睛看着梁川,她同样对梁川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后来听过桑桑说是他救了刘谨言,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世上竟然有书知道自己青城山,这书日后定要借来一观,究竟是什么人会写到青城山,有什么目的。 刘谨言转身对着两个随从道:“你们在店里等我吧,我和。。他去。。走一走。” 刘谨言说到这个他的时候竟然脸稍稍红了一下,原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竟然说羞涩起来了。 秦桑和余姑娘欲言又止,姑娘要做的事她们哪里拦得住,只是不希望再发生河边落水的惨剧,跟阎王爷抢一次人都不容易,还想着次次跟阎王爷那样抢人? “咱们走吧!”刘谨言微笑着说道。 梁川倒是有点对刘谨言过意不去的,上次虽说为了救他自己无奈只能人工呼吸加心肺复苏,刘谨言身上摸也摸了亲也亲了,现在看到这个姑娘自己都有点不敢面对人家。 “去哪?” 刘谨言歪头脑袋一派天真无邪地说道:“哪里好玩咱们就去哪里呗,清源我又不熟。” 梁川老脸羞得通红,惭愧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熟啊。” 没想到刘谨言大大方方地道:“不熟一起走走就熟啦!” 这样的姑娘怎么让人不喜欢,梁川看着现在店里也没什么事,那些钓鱼的按部就班地退着报名费,多自己一个也帮不上什么忙,又看着刘谨言这么盛意拳拳地,爽快地答应道:“那就走吧。” 月台寺的钟声敲了三下,阳光与巷口正好裁成四十五度,人间最美是四月天,身旁有个仙子相伴,梁川都感觉元气满满的。 清源县里有无数条小巷,每一条小巷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故事,家长里短恩怨情仇怎么都上演不完,梁川领着刘谨言在胭脂巷口看着满地茉莉,然后又在庄府巷的北岸徘徊了一圈,这种学生时代般初恋一般的味道让梁川都点快忘记自己已经是快当爹的人了。 刘谨言的脸上总是挂着笑,这种毫不起眼古民居对梁川来说是新奇的存在,对她这种见惯的人来说只是习以为常,不过与梁川并排走青石板上,听着喧嚣吆喝,却别有一番风味涌上心头。 庄府巷口的荣诚坊卖着白莲蓉蛋黄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驻足了下来,相视一笑,嘴馋了。 “店家来两块饼!” 刘谨言高兴地说道:“我喜欢这条街这条巷的味道,我走过江北江南的街巷,第一次感觉这个季节真的很美好。” “姑娘当心烫手。”卖饼的是个老得看不出年纪的大爷,双黄饼包了张油纸递给刘谨言,笑着要刘谨言当心,别急着下嘴。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梁川问道。 “很多。” “我想去看看。”梁川吃着饼,饼的皮有点酥,香味却是十分浓郁,看着前方,一句没头尾的话不知是说给刘谨言听,还是说给自己。 刘谨言笑颜如花却说了一句:“我知道。” 梁川还没接上话呢,她便又说了一句:“只是我得回家了。” 梁川怔了一下,失落地说道:“那。。那咱们回去吧。” 刘谨言却又道:“前面的熬煮的是粥是糊啊,味道好香!”说完便拉着梁川的手奔了过去。 梁川感受着她手上的温润,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的。 两个人找了个摊位坐了下来,阳光树影撒在肩头,一碗热乎乎的面线糊端了上来。 梁川这才想起来,有些时光没吃到这种地道的小吃了。 “这是什么?” “这叫面线糊,你可以加点蟹肉还有大肠,滴两滴老酒味儿会更醇。” 有点身份的人家是都不吃猪下水的,这个姑娘捏着勺子舀起来便吃,完全没有半分架子,梁川就欣赏这样的,管他呢东西好吃就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活着多累。 “好吃!”刘谨言眼睛睁得大大的,“我要回汴京了。” 梁川知道这个姑娘不是本地人氏,只是没想到这个姑娘会住得这么远,竟然是在大宋的都城。 “你家好远,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梁川低声地说道。 刘谨言眼睛一瞪,横横地道:“我在那儿等你。” 等我?梁川的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只是好像又错过了什么,就像至尊宝一样,碰到紫霞仙子时心里已经有了白晶晶。 两个人朝着西街走去,梁川指着城中的建筑诉说着这个古城的历史,虽然许多都是他编的,刘谨言听着却是那么的新鲜,因为没有人会编故事给她听。 “这里的关帝庙很灵的。” “真的很灵吗?那咱们去求一只签吧。”刘谨言拉着梁川个钻进了庙里。 两个人跪在关公像前,刘谨言合着双掌闭着眼睛在神灵前叨叨地念着,梁川也求了一道,不过是平安顺利发大财之的俗愿,眼睛偷偷睁开,想看看这姑娘念着什么,没想到她也人微睁着眼睛正在偷看自己。 两个人很不敬地在关爷爷像前笑了起来。 梁川假严肃地说道:“这样就不灵了。” 第四百零一章借佛泡妞 荡宋第四百零一章借佛泡妞梁川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世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与刘谨言在一起,梁川才发觉是自己沧桑了,单纯而旖旎的时光就是在街头巷尾走走停停。这个小姑娘永远不知疲倦,永远是笑意盈盈,平凡的万物在她看来都是那般的美好。 看了陋巷的柴米油盐也是看西街的富贵无边,两个人上了酒楼点了几道时鲜,拎了一壶黄酒一人一口,用双脚丈量了这座古城的维度,梁川照搬着毕照讲的刺桐典故引得刘谨言娇笑连连。 走回承天巷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桑桑和余姑娘正站在万达货行门口焦急地盼着自己的姑娘回来。 刘谨言远远地看着两个人,知道自己又让她们担心受怕了一整天,看着寺门还未封闭的月台寺,对梁川说道:咱们去寺里再拜一拜吧。” 梁川眼睛睁得大大的道:“刚刚在关帝庙不是拜过了,还拜呀?”这月台寺要不是自己出了个主意,早就人走茶凉了,一点都不灵验,去哪里拜不好偏偏要来这里。 刘谨言歪头脑袋讨饶道:“你不是说刚刚睁眼就不灵验了嘛,许多人说这里的特灵验!” 两个人就在桑桑和余姑娘的怒视下,目送着又拐进了月台寺。许多小和尚都认得梁川,便也没有说本寺即将关门之类的话。只是见他带着一个姑娘,这么晚到了安静无人的寺庙,难道是来求姻缘的? 梁川拿了六炷香,在火烛上引着火,刘谨言倒是很虔诚地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着。 释迦牟尼的金身刷过一遍金漆之后,才真正显得宏伟不凡,有那么几分佛相,慈仁地看着众生,聆听着他们的诉求。 良久,刘谨言才停了下来,跪在蒲团上侧过脸来突然问梁川道:“你想做大官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梁川给问蒙了,梁川不好意思地讪笑道:“我字写得丑,文化水平也不够,做不了大官。” 刘谨言不知是羞的还是红烛映照的,小脸有些微红,低着头道:“谁让你去考科举了。” 梁川更得更无奈了:“这难道不科举还能当官的,你当你是皇太后啊?” 刘谨言举起粉拳便打,嘴里骂道:“让你狗嘴吐不出象牙,让你乱讲话,讨打!” 梁川身子一歪,正好与粉新擦肩而过。 弘逸和尚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唱了句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梁川调戏道:“女施主,佛门重地请你自重。”气得刘谨言羞愧难当,更要与梁川拼命。 “你怎么不拜一拜,求个愿?”刘谨言打不到梁川,索性不打了,越跟他起哄自己就越吃亏,这个人自己也算看透了,没个正形。 梁川撇撇嘴说道:“我是求财的,找关帝爷最灵验,佛祖四大皆空,这种低俗的阿堵物怎么能求他老人家呢。” 刘谨言看了看梁川,手在怀里掏了掏,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嘴上问道:“你很缺钱吗?” 梁川有一种无法沟通的无奈感,眼里饱含泪水地说道:“我们这种穷人家的苦你哪里会理解,缺钱?我当然缺钱了!我太缺钱的了!家里这多张嘴等着我去买米下锅,谁敢说自己不缺钱的?” “这给你。” 刘谨言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微微泛黄的纸,这种纸梁川认得,是用楮皮或着是桑皮制成的,还带有略微粗糙的纤维纹理,看上去极为美观,染上墨以后墨韵层次鲜明,写契经常能用到,纸质虽然称不上柔顺但是却很坚韧,用这种材料做出来的文书可以存放很久。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梁川接过那两张还带着余温的契纸,竟然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好死不死地还说了一句:“好香!” 刘谨言被梁川这种流氓行径彻底惊呆了,竟然不知道是骂他还是打他比较好。 两团红晕从刘谨言的两腮边升腾起,然后是红透了整个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差得人家一个姑娘此时一句话竟也说不出来! 梁川摊开纸一看愣住了。 这两张纸竟然是吴蒲两家写的不记名的欠条,只要任何人拿着这两张纸上门他们就得乖乖地交钱,上面还有两家家主的签名画押,最刺激人眼球的是这个数额,一张竟然有一百万贯! 梁川嘴里有点发干,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这。。这。。你怎么做到的?” 刘谨言脸上的羞红还没有完全退去,低声地说道:“你不是很缺钱吗,以后需要钱了就上他们两家去取去,他们不敢不给。我听桑桑说了,他们两家连碗都是金子打的,不差这么一点小钱。” “这。。这还算小钱!”梁川的手在抖,呼吸都不顺畅了,大小姐你家得是多有钱才能觉得一百万贯的钱是小钱,自己想着与郑若萦将糖全部卖光也就打算赚个几万贯而已,你口气也太大了。 “收着吧。。。”刘谨言的声音越来越低。 梁川以为听错了,忙问道:“这两张都给我?” “拿着吧,就当是日后去汴京的盘缠路费吧。” 梁川迟疑了一下,愣愣地问道:“我去汴京干嘛?” 刘谨言头一抬,又羞又怒地道:“当然是来找我啦!我要回去了,这次玩太大了,差点把小命都玩没了,家人要我回去了,只怕以后也没机会来清源了,所以只能你去找我啦,怎么?你不愿意!” “多了多了,我虽然穷,但是赚的钱还够那点路费去汴京的,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敢要。你真的要给我的话,把你让桑桑送来的那种药配方送我,抵得上百万的欠条。” 梁川哪里敢收,一百万贯的欠条啊,只怕自己这辈子都很难赚到这个数目了,人家随手就给了自己,自已怕是没那个命花吧。吴家蒲家要是知道这两张欠条在自己手上,急红了眼会不会让人来做掉自己。。 这可是一百万贯啊! 刘谨言赌气地道:“那两个纨绔公子哥视钱财如粪土,往水里扔都不心疼,干脆我就让他们多扔一点,反正他们做的都是大买卖,不差这点钱。你倒是精明得狠,那一小瓶药是花了无数天材地宝人家余姐姐家耗费数十精力才调配出来的,许多味药材据说在青城山都绝迹了,你还想配着去街上摆地摊当小物件卖,你知道吗,就是当今官家身边都没有这等圣药服用了!啧啧!” 梁川也没想到自己擦屁股的药竟然如此贵重,不过想想那两家人做瓷器和做香料是真的赚钱,赚的还不是小钱,跟梁川这种小买卖不是一个级别的,出口到南洋,再转手卖到波斯那边,出去的时候是瓷器,回来的时候就是黄金啊。而香料呢,那基本比黄金贵了。 梁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刘谨言突然道:“对子从头到尾这么久你难道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梁川道:“知道又怎么样,我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也许知道了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刘谨言有些失落地道:“只是朋友吗。。” 梁川没有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刘谨言强颜道:“没什么。咱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梁川拿着两个巨额欠条,站着佛祖的面前,叹了一口气,心想你就像佛祖跟前的灯芯,而我呢连二当家都算不上。 “你叹什么气呢?”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梁川只是满脸的苦涩。 听到这一句,便是在旁边装聋作哑的弘逸和尚也坐不住了。轻轻地走到梁川地旁边,面向着佛祖行了一个礼,唱了个佛,道:“我一直觉得你与佛有缘,与佛无缘的人说不出这般话来,还得是极高悟性的人,我悟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你这一句话的道行高,可惜了,你宁负如来也不会负了红尘。” 刘谨言一遍遍地重复着梁川这句话,心里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两个人出了寺门,便没有再回头。 第二天,闽中官道的一辆马车上。 “姑娘你看到那两张欠条了没,咦,我明明带身上了,怎么找不了。”桑桑翻了着包袱却怎么也找不到两张契纸。 “我送给梁川了。”刘谨言像做错事的小孩,笑着弱弱地说道。 “什么!”马车里差点炸了锅,桑桑气得喷火:“这两张是我和余姐姐好不容易替你挣来的,你一声不吭就送给那个。。那个贪财鬼!” 刘谨言道:“他可一点都不贪财,我送他的时候他还不要呢,对了余姐姐,你修为高出过世也入过世,看得比较透彻,你说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余姑娘颇为意外地道:“这是姑娘所悟?” 刘谨言笑道:“我哪有这造诣,这是桑桑口中的那个贪财鬼说的。” 余姑娘道:“能出此言者绝不是凡人,更不是什么贪财鬼,看来我也看走眼了,修道与修佛虽不是一个路子,但是都讲究一个悟字,悟多了便有了这些情思纷扰,悟得深了才会种种感慨,他身上让人闻着都是铜臭味,骨子里却是修到了极高的境界,不是大彻大悟之人,我不信。” 刘谨言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窗外飞过的风景,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汴京寻自己呢:“我也不信。” 第四百零二章再临铁铺 荡宋第四百零二章再临铁铺没有告别没有再见,刘谨言就没像出现在梁川的生命里一样,唯一的痕迹就是两个梁川只敢珍藏绝不敢上门去提现的欠条,虽然两张欠条的引吸力太大,梁川在顶妆柜的后面挖空了墙体,把欠条藏了起来,应该是永远用不到了。 祸兮福所倚,梁川因为钓鱼这一件事前前后后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现在整个清源县城甚至周边几个县城,反正是泉州府这个万达货行都有了不小的名气,能进州府大狱还可以囫囵个回来的可没有几个,据说吴家还有蒲家人家两家人进去都被打得不轻哩。 不过这一通闹剧也有好的一方面,万达商行的东家还有货品都打出了名堂。 现在店里的鱼钩鱼具众人是知道好用,城里许多货行也来批发,以前货是屯在店里慢慢卖,现在是做订单的,何保正的牛车还没来,货就先被人订光了。 这种现象大家倒没有表现得太惊奇或是一时无法接受,跟着梁川诸人的人生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子在变才是正常的,要是一成不变,那他们才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梁川经过这次意外也敛了许多,那几天在牢里痛定思痛,虽然也想着只要能活着了来就不再涉迹江湖,回凤山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一出来想法马上又变了,想想还是要有更强大的立身之本,否则将来要应对的危机自己根本无从抵抗,这个时代有权有势的人把握的社会资源太可怕了,穷人命如草芥,死不足惜啊。 有权是难咯,那只能拼命赚钱。就是孙厚朴那样家财无数的富家子弟都为钱而发愁,更不要说自己这种市井小民。 招弟这小子最近好像不一样了,以前他总是一副呆呆的模样,除了吃饭的时候生龙活虎,其他的时候总是两眼呆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现在的招弟每天好像有做不完的事情,先前自己受伤了倒是忙前忙后地费了不少心力,煎药搬重物什么的,不用叫很上路地就自己过来了。自己能下地以后,这小子还是忙个没影,但是人比以前精神了,身子板也壮实多了,梁川细细看了一下,招弟的手掌也磨出了不少的茧子。 其实店里也没什么事需要招弟帮忙,卫生打扫升火烧饭赵婶一个能顶五个招弟,实在不行还有沈玉贞,盘点清算记帐则有苏渭,事无巨细总能安排得妥贴。招弟有时候在店里反而更像一个多余的人。 吃罢中饭,招弟跟梁川打了个照面:“三哥,我出去一下哈。” 席上沈玉贞都还没将碗筷收拾利落呢,这小子就又要往外跑,前些日子是顾不上这小子,现在他倒野了起来,成天不着家了。 梁川咳了一声,问道:“这会各家都吃饭呢,你去哪?” 招弟憨厚地笑道:“不会,她家吃得可早了,早完事了。” 梁川明知故问道:“谁家?” 招弟刷地脸就红了,回道:“三哥你都知道还问我,除。。。除了方姑娘家还有谁家?” “你这天天往人家里跑,吃了人家不少东西吧,当心人家腻了把你轰出来不让你去了!” 招弟到底是老实人,立即就交底了道:“哪有白吃的道理,我现在每天都去给方伯父当徒弟呢,看!”招弟扬起手,拿手上的茧子朝梁川晃了晃。 “瞧,这都是抡大锤,拉风箱磨出来的,就这也顶好几顿饭啊!” 梁川恨铁不成钢,举起巴掌朝招弟脑袋上就打:“让你去他家是去干活的啊,是让你把人家闺女拐回来的!天天打铁人都打傻了都!” 招弟忙不迭躲了一下,只是站着嘿嘿地笑个不停。 “其实。。其实我已经拉到。。拉到方姑娘的手了。”招弟好像得胜的将军炫耀着自己的盖世武功一般,说起来颇有一副得意的样儿。 梁川一听更生气了,一脚就踹了过去:“还牵手,奶奶的,正常人这会娃都有了,而且娃还能帮你们俩打酱油了!” 招弟道:“那没那么快,快了三哥!” “好些日子没去老方那,今天我也跟你去坐一坐。”自己作为方家铁匠铺的实际控股人有些日子没有去看看了,也不知道现在运行得怎么样。 “对了,前些天吃了伍香斋的冰酥烙味儿很正,小女孩家的肯定喜欢,你去买一点,咱们不好空着手过去。”梁川随口说了一句。 没想到招弟反口道:“那家我经常买给她吃,吃腻了都!” 不说还好,一说梁川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背叛感,眼睛恨恨地看着招弟,以前这小子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想自己和艺娘,现在新人胜旧人,自己也就生病的时候玉贞买了一点给自己尝尝鲜,苍天啊,这小子两口子都吃腻了! 招弟一看梁川脸黑得跟墨水一样,就知道自己又刺激到他那敏感的神经了,撒开腿赶紧跑走。 原来方家两父女自己辛苦劳碌赚的都是自己的钱,一场大病大下来铺子差点就落入别人手里。来后梁川出钱帮方家父女把铺子盘了过来,约好的是五五分账,看着方家父女以后就是给梁川打工干活了,可是几个月细细算下来,除开自己原来打制刀剪锄镢,梁川设计的铁钩还有铁针真的是卖得无比紧俏。 店里现在请了三个徒弟,招弟还经常过来帮忙,一天差不多能打制出近九百根针,一根针不管有没有卖出去,万达货行都是按量给钱,一根算纯利五十文,对分半分个月月底都能分到近七十贯的红利。七十贯啊,就这小小的一根针一个钩子老方头打了一辈子的铁都没有赚钱赚得这么痛快过。 当然再加上打制其他铁器的钱,光是一个小铺子梁川不用做什么事,一个月就能赚上百贯钱。 当初三十贯的药钱还得去借印子钱,还不起利滚利变成了三百贯,差点就逼死自己还有琬儿了,现在呢,几个攒下来都快有这个数了。这针和钩子真是有多少就卖多少,生意好得不行,哪怕是就分五成的红利,万达货行每个月清账都会给自己送来,自己接那份钱都觉得脸红,为什么,受之有愧啊,这手艺主要是梁川提供的,人家完全有能力自己做,还需要给自己分这么钱吗? 梁川提着一壶黄酒还有一只烧鹅上门,院子里空空的,一进屋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空气雾化得有点迷离,看着光线都有些扭曲。天气越来越热了,这铁匠铺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还没坐下脸就红扑扑的,再一会细密的汗珠就出来了。 “三郎你身子没大碍吧!”方天定前些天看着梁川挨那几下子,眼睛都不敢直视,这种非人的罪狠狠打起来是能要人命的。 “好得很,方姑娘你把这只鹅收拾一下,我与你爹爹喝两杯。”梁川将东西递了过去。 “铁头你看着火,铁蛋你下面火继续拉。哦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我虽然是你们的师傅,可是这位才是咱们铺子的东家,快,跟人家问声好!”方天定朝两位徒弟训道。 “东家好!”两个齐刷刷地跟梁川喊了一声。 “你们继续做,别偷懒!”说完朝梁川笑道:“还有一个小徒弟,我吩咐去买点铁料了,也亏三郎你给的路子好走,我多走了两步,想着这规模还能大点,赶巧也碰上这几个徒弟家里光景不好,饭都吃不饱送到我这里想学一门糊口的手艺。” 方琬将烧鹅剁碎了端了上来,然后很默契地就退了出去,说道:“爹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菜再摘一点,给你们再炒一盘。” 下面哪有什么菜,就招弟一个愣头青,梁川与方天定两个人心照不宣,相视无奈一笑,动着筷吃了起来。 “这三个徒弟老实也勤快,做我们这行的不老实勤快一天都熬不下来!”方天定欣慰地感叹道。 梁川多斟了两碗酒,高声道:“两老弟也过来,吃一碗解解渴。” 两个徒弟喉头耸了耸,不敢放肆,眼睛瞄了瞄方天定,方天定骂道:“东家请你们吃酒你们还给脸了?” 有了方天定的发话,两个人立刻爬将起来,嘿笑着冲过来一人喝了一碗。 以前酒可是稀罕物品,比喝茅台还难得,力气活做得多的人更喜欢喝一点小酒,解乏。 两个人正喝着,门突然就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小老头,看着样子跟方天定差不多,手上也都是老茧,胡子还有头发都白了一大片,脸褶子快能画地图了。 这个老头梁川竟然也认识,是鲁艺木匠铺店老板,也是木工大师傅鲁固。毕照升要的梓板还有木料大部分都是从他那里买的,后来梁川跟鲁固打上交道了,钓鱼用的小马扎就是他们家做的,自己赚了一个经销商的差价而已。 “什么风把你老鲁头吹来了?”方天定与他是老相识了,打趣道。 第四百零三章盘下木店 荡宋第四百零三章盘下木店鲁固进门一看,可赶巧了梁川竟然也在。倒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手足无定地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啊。 方天定笑道:“死老鬼你怎么还像个大姑娘一样,快进来啊,我这少东家你应该也认识吧,承天巷万达货行的东家梁川梁川郎!” 鲁固干笑了一声,还是迈了进来,看了一眼桌上道:“哟,这大白天的还喝上了。”熟门熟路地自己也抽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梁川给他也倒了一碗,鲁固倒不客气,端起来一仰头就喝个底朝天,梁川又续了一碗。 鲁固倒没继续喝了,对着梁川道:“三郎你今天难不成是来监这个老头的工不成?” 三个人似有默契地齐刷刷笑了起来,一起举起碗碰了一下,齐声道:“这碗一齐干了!” 梁川笑道:“老方是老师傅了,德艺双馨,我这小辈哪里敢对人家老方呼三喝四的,鲁师傅倒是你那店我看活都忙不过来了,怎么还有闲情来老方这串门?” 鲁固一脸郁色,眼睛在方天定的铁匠铺里转了一圈,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他们几家都是清源有名的老字号了,他鲁艺木店比他方天定的铁匠铺行情还要好上几分,毕竟木匠家家户户都不开,也更受人尊重。后来也听说方天定害了病,一下子将铺子拖垮了,被青堂的无赖逼得差点走投无路带着方琬去行乞要饭,这才几个月,铺子里光景竟然更胜从前,徒弟都招了好几个。 自己一打听,才知道这老方悄摸把铺子盘给了一个外来人,两个人合着营生,竟然把这手艺做得比以前更起色。这个人自己也认识,就是来找自己做马扎的梁川。心下更是感慨,这老小子运气太好了,他一门无男丁也没徒弟迟早是要关铺的,与别人合作是最有利的。 方天定没有儿子,他有儿子还不如他这没儿子的。一个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唯独这手艺一窍不通,带的徒弟个个又想自立门户,现在愁得他白发都快白了。 鲁固叹气道:“老方头咱们都老了,迟早是要退位的人,我可羡慕你啊,现在听说有一个好后天天天跟着你学手艺,怎么,琬儿也老大不小了,你还想把他拴在身边?” 方天定心里也是认可招弟的,为人实诚上进又肯干,最重要的还是对自己闺女好,那自己还有啥挑的:“儿孙自有福,咱们何必去啰嗦。你今天来我这不是为的这事吧,刚好三郎也在你就直说吧,不好开口我帮你。” 梁川一愣,怎么这事还说到自己了,问道:“怎么,还有我的事?” 鲁固碍于面子欲言又止,方天定哈哈一笑替他解围道:“三郎是这,老鲁头和我一样年纪也不小了,精力一年似不如一年,他那个不肖子又是大大的不成气,几十年攒下来的家当都祸祸得差不多了,现在想着把店盘出去,寻觅了许久也没有个合适的下家,他跟我是老交情了,我倒也没多嘴,只是把咱俩先前的境遇讲了一下,老鲁头便有了心思。” 梁川又筛了一茬酒,说道:“酒不要停了,咱们再走一圈。”三个人又是一碗酒下肚,好在这黄酒香甜入口甘淳不似那烈性酒,倒有点像喝饮料。“我知道了,鲁师傅的意思是想我盘下这鲁艺木匠店是不?” 鲁固有些说不出口,这铺子也传了他们几代人了,要不是自己的儿子实在混帐,借他胆他也不敢擅动。方天定说道:“就是这了。” 梁川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吃了起来,倒是没有说话。两个人看着梁川竟然不表态,心都悬了起来。 方天定也是急鲁固之所急,问道:“三郎你怎么个意向,尽管说,这种事只靠缘份咱不强求,谈不成总不能伤了咱们的和气吧你说是不是老鲁。” 鲁固小鸡似的点点头,就等着梁川表态。 梁川一块肉下肚又啜了一口酒,说道:“鲁师傅你这是把店给我,你打算告老回乡去养老吗?” 鲁固心想自然是这样,要不是做不动了这好好的营生伪证愿意说散手就撒手,心想梁川可能还有其他的考虑,便问道:“三郎你是有其他想法吗?” 梁川道:“这个只怕我店盘下来了也经营不起来吧,老方这里还有他一半的股份,他有手艺我有市场,我们两个合作才能一举两得,你这木匠手艺可不比铁匠手艺来得随便,全得赖你这种大师傅撑着门面才行,你给我一坎空门店有什么用,我既招不到徒弟也做不来啊。” 方天定心想,这倒也是啊,他只想着做好人倒是没怎么考虑这些细节,梁川果然不是普通人就这一碗酒的功夫,便考虑得这么周到。 鲁固道:“三郎你放心,我鲁固一辈子踏踏实实做人就没有坑过任何人,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那女儿,我没让他嫁出去,就怕我一门这手艺断送在我儿子手上,便叫了个上门女婿,以后这店就他来主事。” 方天定听了这话都有些惊讶道:“我当初不是没想过给琬儿找一个入赘的男人,不过这种人要么是好吃懒做的,要么就是走投无路的亡命徒,想在这些人当中挑一个好的,那可比嫁个良家人还难得多啊。” 鲁固讲到这脸色就好多了,道:“要说老天不绝我们老鲁家的这手艺,还真让我碰上一个了,两年前冬至那天,我店门口饿晕了一个小伙子,那天天太冷我怕他冻死在我家门口,便发了善心给他一碗饭还有一身衣裳,他说不能白吃我的衣食但是身上没钱,便留下来给我帮工抵债,我瞧着这人有骨气眉眼之间还算正派,就收了他做徒弟,再后来我问了他的家世,全家就他一个人了,我观察了许久是个好娃娃,才动了这心思。” 这话说得方天定都有三分眼热,他就是膝下无子,这才想过要招婿上门,可是就没这种命碰到这种好后生。 鲁固越说越兴奋:“这不才两年,我的手艺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有几个徒弟有这份造化,关键这女婿平时还不喜欢显摆,一直低着头做人,连我那蠢儿子都不知道他妹夫的功力已经在他之上了。” 梁川问道:“你这店不给儿子倒是让上门女婿来挑梁子了,就不怕亲儿子不肯上门来闹事?” 讲到这儿子鲁固就吹胡子瞪眼睛,再让他挥霍下去自己就得跑路了,他还有脸来闹事,除非是想提前帮自己准备后事。 “所以呢这事我是这样想的,我让我女婿与你合伙,他出手艺你盘店,对外就说你是这店的东家,分账咱们也是五五分。儿子要是知道了这店我已经盘给你,谅他也没那个胆来你店里闹事,盘店的钱我都给我那儿子,让他自己去乡下再开一家小的木匠铺子,这样也不算亏待他了。” 梁川一想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又多问了一句:“要是你盘下了我的店以后,你前脚走你女婿后脚便反悔我又当如何?” 鲁固愣了一下,说道:“他如若弃你而去,咱们就现在定下一纸契约,他走了以后你便可到官府诉状我诓诈你,不用你上公堂,你只要将这事告知于我,我便将钱全数退还给你,老方与我是多年相交的老朋友了,我的人品想信他应该了解,清源县也你也可以随便打听一下,只要有人说我鲁固一个坏字,今天这事就当我没说!” 梁川笑道:“鲁师傅你言重了,毕照升那我可是经常听他说你的好话,否则他也不会介绍我去你那做马扎是吧,这样,咱们还是契约立一份,免得日后伤了和气,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你这价钱怎么谈。。” 鲁固说道:“我这店只消眼下,每月仍有一百贯有余的收入,到了夏秋还不止这个数,所以我出价一千贯,这个数人不用一年就能收回来,不算占你便宜。” 一千贯啊,梁川微微眯了下眼睛,要是以前还要考虑一下,现在这个数倒是撒撒水一样简单,他比较关心的是倒底这个木匠铺是不是真的跟他讲的一样这么赚钱,要是回头盘下来一个月只能赚个五十贯,那自己还要与他女婿分个五成,几年才能回本? 方天定也是吓了一跳,自己当初这铺子也就算了梁川三百贯,那还是梁川仁义直接按清源堂勒索的盘下来的,这老鲁头的店虽说是比自己的店值钱,可是一下子要拿出一千贯,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老鲁你这不能还价?” 鲁固知道今天方天定帮自己够多了,迟疑一下说道:“这样八百贯,三郎你要觉得合适咱就马上签,不签也无妨,出了这门我再找下家就是了。” 一下子打了八折,梁川心想也亏不到哪里去,便笑道:“总得让我见见你女婿什么个人才是吧?”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百零四章收购完成 荡宋第四百零四章收购完成合作这东西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知根知底梁川是不太愿合作的,赚得多分不均匀会闹矛盾,赚得少更是会面红耳赤,遇到不忠厚的合伙人,就是赤裸裸的一场战争了。 鲁固的上门女婿在他眼里是千好万好,可是谁会说自己挑的女婿的不是,那不是到处说自己没眼光吗。梁川只当耳边话蛮听一听,自己不看一看不会考虑。 这个女婿原来姓什么他自己也没说过,给鲁固做了上门女婿之后就随了鲁家也改姓了鲁,他亲生儿子叫鲁栋,这个上门女婿就叫鲁梁,他说挺好,以后就叫这个名字。 梁川也去过鲁艺木匠店不少日子,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鲁栋不是干活的实在人,做些简单的活嘴里要么得吃点什么东西,要么就是墨迹个没完,别人磨一套家具的功夫,他连一把太师椅都没磨完。 去了无数次完全没有注意这个上门女婿,他看其他人都是以为学徒,搭不上话就更谈不上了解了。 梁川与鲁固回到木匠店的时候,正好是晚饭的时候,两个人站在店门口就看到鲁固的女儿挺着一个大肚子已经先坐到餐桌旁,一脸母爱地抚摸着肚子,脸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男人,鲁梁正在布菜,从灶房里搬来几盘菜,都是样式极简单的炒青菜还有豆腐干之类的家常菜,忙得不可开交却挂着满足与幸福在脸上,嘴里一直念道:“媳妇再等等还个汤。” 鲁固的女儿过意不去道:“天下哪有男人进灶房的,我这身子越来越笨了。。。” 鲁梁其貌不扬,眼睛里却是清澈明亮,泛着无尽的幸福,道:“老实坐好别乱动,汤来了。” 妻子分筷子,站起来身子侧倾不了,筷子放得快了掉到了地方,正要弯腰去捡,鲁梁赶紧扶了起来,让她坐着,自己弯腰捡了起来,拿到灶房用水又洗了一遍。 梁川在门口一会儿,便看了一出夫妻和顺。 鲁固见梁川脚下生根似的,说道:“三郎怎么一直站着不进去?今天那小兔崽子不知又去哪耍钱了,没这么早回来。”梁川回过神来,两个人一齐进了店里。 鲁梁见老泰山来了,站了起来问侯道:“爹。”这一句倒是喊得有三分烟火气,不是那种应付了事的感觉,也没有多话,走进灶房又拿了两副碗筷。 梁川忙道:“我们吃过了。” 这是鲁固自己的店,坐了下来,便招呼着鲁梁不要乱动了,有事要与他商量。 鲁梁早先也知道了自己老丈人的主意,按理来说这事对他来说是占便宜了,因为怎么轮这家鲁艺木匠店都没有他的份,现在这么算倒是变相的给了他一半的份额,他一个上门女婿,得了一个便宜老婆不说,还学了一身手艺,最后老丈人还想着法儿给他留了一半的家业。。 这种老丈人上哪去找? 鲁固还是当着梁川的面将所有的打算仔仔细细讲了一遍,鲁梁不会有半点意见,他担心的是梁川。 没想到一说完,梁川就立即表态:“鲁师傅,这事我同意了。” 鲁固对梁川有过一些耳闻,是个好人但不是一个傻子,刚刚在方家的铁铺里梁川就说了几个问题个个都是关键的问题,本以为来了店里还会对自己的女婿一通盘问,没想到竟然一个问题也没有,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鲁固道:“三郎,你不是要看看鲁梁品性如何,怎么这会又不说话了。” 梁川笑道:“问要是能问出个真假来,那那些哑巴不任他人百般诋毁?我刚刚在门口看了一下,鲁师傅你好福气,鲁梁是个好丈夫好汉子。” 鲁梁心道他刚刚看到什么了,自己不过是帮妻子端菜捧汤捡了根筷子而已,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并不指望着这木匠铺子能赚多少钱,但是我现在手头钱还算够花,并不介意多投资几个行业,要是你这好女婿能赚大钱那我是再乐意不过,广撒网才能多收获嘛!” 按大宋的民风,男人是不进灶房的,更不会女人在桌旁坐着男人忙前忙后,这是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做的事,但是这在梁川看来可完全不一样,男人就应该疼老婆,哪有老婆大肚子还让她操持劳累的道理,别人看不上的,梁川却是觉得难能可贵,夫妻两个相敬如宾,这样的人才是对自己胃口的人。 接下来便是熟悉的流程了,第二天三个人便去衙门写了一张契纸,鲁固不识字,梁川又怕他放心不下,便让官府做了一个公证,梁川爽快地给了鲁固全额现金,鲁固拿到钱倒是五味杂陈,自己在这铺子里从懵懂学步到现在的白发苍苍,自己的儿子没教成材,还好遇到了一个上门女婿,连姓都跟了自己,也不算断了自己这一脉的香火吧。 清源县衙与威远楼离得不远,一个是县衙一个是州府衙门,威远楼靠近北门,清源县衙则在东街上。清源的大小事务一般都找清源县衙就能完成,上次梁川的案子照理也是清源县衙署理,可是‘莫名其妙’地竟然惊动了上峰,威远楼直接提审此案,苏渭事后一直对这事百思不得其解。 鲁固领着鲁梁就在县衙外对立而谈道:“三郎,梁哥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我看得比我那栋哥还重,女儿也许了他,现在更是把店给了他,你脑子活络,以后多帮衬帮衬他,我们鲁家家声也不是小打小闹,世泽也算久远,靠你们了,把这个手艺沿续下去。” 鲁梁其实不并不想自己这么早就独挡一面,除了那个大舅哥不心以外,这个地方给了他家的温暖,他孤独太久了。 鲁梁急道:“爹,我。。” 鲁梁比当初的招弟还不会说话,兴许是不喜欢说话罢了,这种人有一种特质,就是不善于言表,但是极重感情。酒桌上可能是话最少的人,但是一定是将感情记得最清楚的人。 梁川说道:“这事你们放心,看看老方他家的情况就知道,这铺子是你们老一辈几代人的心血,现在肯交到我手上我一定尽已自能把这项事业做大做强,鲁师傅有一天你回清源来看看,肯定不比你在的时候做得差!” “不早了,我与栋哥收拾一下今天就走了,三郎你看有什么需要你们俩人自己合计合计。” 鲁固是想趁早回去把鲁栋给说明白了,现在木已成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知子莫若父,以自己儿子的那个脾气给老子打下手都够呛,更不要说吃别人家的饭碗了,闹事肯定会闹事,闹完也就消停了。今天收拾一下,最迟明天也就回乡下去了。 梁川对鲁梁说道:“梁哥儿咱们去榕树下坐坐,喝盅酒吧。” 鲁梁好像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答应了梁川道:“好吧,不过我不能喝多。” 两个人到榕树下点了一雕清蒸鲷鱼,还有一道白焯虾,梁川看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问道:“难道要急事?” 鲁梁不好意思地说道:“怕你见笑,现在我娘子有身孕留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等下我那大舅哥回家定会发作一番,有点担心就是了。” 梁川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现在是他们家分家的时候,有鲁师傅护着你娘子,比你出现会好很多,咱们喝一杯,以后就要携手合作了。” 鲁梁一想也是,老丈人一想不吭地就把这店给卖了,家里迟早会有纷乱,自己也算是半个外人,适当的回避也好。 “东家。”鲁梁帮梁川筛了一碗酒,他倒是不怎么喜欢喝酒,以前也基本没喝过酒,不过现在算是给梁川打工了,敬酒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梁哥儿!”两个人端起酒各自饮了一大碗。 鲁梁忽然才理解为什么老丈人每次在大舅哥捅篓子以后总会总喜欢喝一点酒,真是让人痛快啊。 “东家以后有什么打算?” 梁川笑了笑道:“梁哥儿你祖上是哪里人?” 鲁梁叹了一口气道:“祖籍江西庐陵。” 梁川惊讶地道:“呀,那可是江南望郡啊,武功山、白鹭洲书院天下尽人皆知,自古就是人文渊源之地,怎么会。。” 鲁梁道:“家破了就出来流浪了,天冷往南走,便走到这里了。” 梁川道:“也是,便如江南繁华无间,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也是枉然,还不是沦落天涯不知何处是归乡。” 鲁梁道:“这里好。” 梁川笑道:“我也觉得这里好。” 鲁梁并不健谈,梁川也看出来了,隐去了那一段不忍提及的过往,梁川只是与他喝酒,说着到了清源之后事。讲起他与鲁固女儿认识的往事,鲁固的人完全变了,倒变得有一直说不完的话一样,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里面是对未来的期待啊。 梁川何尝不是这样,他自己的过去也不曾对人提起过,现在也是对生活充满了期待,生活不就是这一回事。 第四百零五章定位错误 荡宋第四百零五章定位错误梁川还没有定好木匠店的发展规划,郑若萦就收到风声不答应了。当初梁川画了一个大饼把他给骗了过来,说卖糖这玩意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现在店也开了,几个月过去了,一粒糖都没有卖出去。 反观梁川这里,先是收购了一家铁匠铺子,卖的铁针鱼钩是畅销无比,后来想着法子店里的各种小物件也是紧俏得狠,现在精打细算,又让他盘下来了一家木匠铺子,自己还在原地打转,他都坐拥三间铺子了! 回想第一次碰到这个坏家伙,一首歌他都要赚钱,来了清源更像如鱼得水龙入大海,什么东西他都能折腾成赚钱的路子,上次钓鱼还能搞出花来,办了个大赛,要不是有人捣乱,还让他的招牌更响了。 郑若萦身是女儿身,却是心比天高的主,心是全都扑在这事业上,梁川身边有了林艺娘更是激起了她内心的争强好胜感,别的地方压根没有拿得出手与艺娘比拼的地方,只能在事业上看能否挣回来一点闪光点。 郑若萦淘宝店现在反正也一点人流量也没有,让伙计看着,自己天天就是跟在梁川的屁股后面,他去哪里,自己就去哪里,有些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换一身行头,把头发盘起来戴个斗笠帽,一身男装去哪里都无妨。 跟了梁川两天还没感觉,跟第四天梁川就要抓狂了,这个牛皮癣一样的小跟班,梁川在榕树下吃酒,郑若萦也跟着,但是她不吃,两眼直勾色地盯着梁川,就像梁川曾经对‘他’这个男人做过什么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有时候去河边钓钓鱼,恨不能将这小妮子扔进江里,不过钓鱼是郑若萦最怕的,因为在河边晒上半日这皮肤就像煮熟的大虾似的,只跟了一次便不想再跟第二次。 最后赵婶看不下去了,拉着郑若萦道:“大小姐,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一说,你一黄花大姑娘。。东家脸皮厚他倒是无所谓,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到哪都吃得开,你不同呀,你将来是要许人家的,万一将来。。” 梁川对人都很随和,相处久了之后大家都知他的性子,你跟他端着他就离你越远,你要是真心把他当成亲戚自己人,那梁川也会将你当成自己人。就是万达店里扫洗炊剪的赵婶说起梁川来就像在骂自己的小品一样。 郑若萦眼睛看着就像要吞了梁川一样,恨恨地对着赵婶道:“我嫁不出去都是这厮害的,到时候哪怕不去做姑子也要跟他拼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赵婶吓了一大跳,捂住郑若萦的嘴道:“姑娘你这话可不能乱讲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咱们说的愿他们可都记着哩,哪一天就发生了!”说完闭上眼睛朝四方合掌祷告了一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在她们过来人的眼里,这些还没有婚嫁的年青人,不都是孩子吗? 郑若萦道:“赵婶我千里迢迢只身来异乡容易吗?你见过谁家的姑娘抛头露面做行脚商人的?还不是被这厮骗的?莫说许人家,现在有脸面人家世家只要打听一下,知道我是商人,大宋立朝至今就没听过,哪个媒婆还敢给我说亲?” 赵婶道:“东家有他的盘算,你要是不好意思跟他讲,我去讲,姑娘你心事尽管跟我讲!” 郑若萦如梗在脖涨红了脸,憋也憋出了最终的那句话:“告诉那厮,我要赚钱。。” 天底下的姑娘只有想着汉子想着相夫教子的,哪里有听说过想着赚钱的。。赵婶被雷得外焦内嫩的,一时竟不知道怎么传话为好,说出去都怕人见笑。 事实上梁川一看郑若萦瞧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一股子的哀怨,哪里会不晓这丫头想的是什么,这姑娘与他父亲争一口气,想的是女儿身也能打下一片江山,他也投她所好,帮她想了一个自以为还算靠谱的点子,没想到结果跟自己想的相去甚远。。 梁川没想到法子啊,有法子还不趁早打发了这个丫头,自己看着她的眼神都有点发颤,心虚如蛇。苦思冥想了几天几夜,不知是苍天有眼还是梁川灵犀一点,让梁川还真他娘的想出了一个‘新点子’。 梁川将郑若萦叫到她自己的淘宝店中,伙计对梁川都挺客气的,一进门就看座奉茶,自己的小姐对人家都是客客气气的,他们没理由装大瓣蒜。店里的装饰比他的货行风格上好太多了,各种古玩摆件,一股浓浓的文雅气息扑面而来。 两个人对座的,一个风轻云淡,一个苦大仇深。伙计婢女见状很识相地退到了后堂。 梁川轻轻地啜了一口茶,这种带调味料的茶汤他始终喝不惯,缓缓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搞那一场钓鱼大赛吗?” 郑若萦回道:“为了赚一点报名费?” 梁川白了她一眼,道:“就那一点点蝇头小利还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就你这样子做生意还指望着发家致富?我看你连回凤山见你爹郑益谦都够呛!” 郑若萦气得粉拳紧握,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的都是实情,自己看着是精明强干,可是真的是一事无成。这个可恶的梁川,看着流里流气,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是日子却是一天一个样。 “那。。那是为什么?” 梁川放下茶盏,语重心长地说道:“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你起码得让人家知道你这条巷子里有卖酒吧!我钓鱼大赛是单单宣传我店里卖几枚鱼钩吗?不是!我这活动一搞,人家才知道清源多了一家万达货行,否则也就是人们来月台寺上香知道我的店,其他人谁会知道?我上次与你去香酥坊找那些浣女送针也是一个道理,咳咳,那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能理解吗?” 郑若萦听他这么一讲好像有一点顿悟,可是没有抓住那灵犀一点的尾巴,一时又没能搞明白。郑若萦怕梁川又打击自己,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呀,太年轻,许多事没经历过,也没人带自然不懂,当然这不能怪你。” 打一巴掌后面自然要给一颗枣子,这样教训孩子以后才会听话,对姑娘也是一个道理,不能一味的打击否定,也要帮人家圆圆场,给人家一个台阶下。 郑若萦脸色羞红,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虚心道:“那应该?” 梁川道:“你店的品味内涵做起来了,相应的你也要提高一下你店的知名度,我估计只怕你现在上街去吆喝人家还会反问你一句什么是糖,那就尴尬了。” 说到这就引起了郑若萦的共鸣,许多人也进店瞧新鲜,可是他们也真的不知道这糖的用处,一问之下就是甜,价格又贵,大家纷纷望而却步! 梁川继续说道:“所以说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平台,做糖不能只卖糖,其实你也有我所没有的优势条件,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自己竟然还有优势!郑若萦此刻就是一个虚心请教的好学生,坐得一本正经,脸上写满了虔诚与认真。 “去,拿些茶果来,光吃茶胃怎么受得了?” 梁川一看,心下笑道这丫头倒不是无一可取的,有求于人的时候还是挺上道的嘛。 郑若萦对吃的可比梁川挑剔多了,时新的水果蜜饯,品相不好的连看都不看更何况吃,清源城里的大小食坊如伍香斋荣诚坊这些名气大一点的糕点铺子早就吃了一个遍了,店里伺侯客人的,都是百里挑一最精美好吃的。 梁川俗人一个,吃了一次冰酥烙都一直念念不忘,他可不知道郑若萦的淘宝店里每天都有集市买的好点心。 梁川说道:“世界上什么人的钱最好赚,也赚最多你知道吗?” 郑若萦道:“有钱人?” 梁川摇摇头道:“有钱人的钱是最不好赚的,因为他们比你聪明,比你经验丰富,比你的抗风险能力更强,所以想要从他们口袋里赚到钱其实是最难的,钱最好赚的人,一种是叫女人,一种是叫小孩,不过小孩咱们这个时代大家还没重视到这个程度,市场开发程度也没有那么高,赚这个钱还不容易,但是,女人的钱最好赚了。。” 郑若萦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颖的说法,女人又不做营生,她是大宋独一份,难道还有其他人跟她一样也做生意?自己在清源这么久就没听说过啊! 梁川看她一知半解疑惑不堪的样子,笑道:“我说的赚他们的意思不是只找女人做生意,你的市场定位其实不用面向所有的受众,你只要挑准了那些能精准成为你客户的人,做好一个平台,以后只要是在你这个平台上,你都可以将你的产品卖给他们,这路子才算真的打开了!” 定位?受众?精准?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哪个做生意的高手教他的吗? 梁川说道:“这些说来就话长了。” 第四百零六章养生会所 荡宋第四百零六章养生会所梁川让郑若萦去办一个美容养生会所。第一次听这个词郑若萦还觉得挺新鲜的,不过细细听闻这个所谓的会所里面的内容之后,郑若萦大怒,气得差点掀桌子翻脸,这哪里是什么养生会所,这分明是勾栏里的妓馆窑子才是啊! 按梁川的方案,自己要将消费的‘受众’准确在定位在女性身上,同样是女人,自己说得上话,知道女人想要什么,而他梁川就不行了,男女毕竟有别,男人可以在生意场上纵横捭阖,但是女人不行,甚至女人想**说上一句话都会被他们视为对男权的挑战。 这也是梁川所说的自己有他所不具备的优势。 这些都是她所能接受的,好不能接受的这个‘会所’所提供的服务。 要精心挑选姑娘,姿色不用太好的,样貌清秀的就好,最好是外乡来清源谋生糊口的逃灾女子,因为这些人吃过人间最苦的苦,他们为了活下去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白眼,这个活也只能她们才坚持得下来。 这些姑娘要做的就是帮人洗脚推拿! 郑若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女人的脚也是最私密的所在,只有出阁后自己的夫君才能让他看,岂能在外将自己的脚显露?再者肌肤之亲这不成窑子做皮肉买卖的了? 梁川歪头嘴恶狠狠地撇了她一眼,白眼翻得都快到天上去,骂道:“这是给你们这些娘们女人服务的,又不是去给那些乡罢村夫粗鄙汉子泄火搓揉的,讲什么肌肤之亲,你家的那些婢女给你换衣服洗澡你会觉得**有别有肌肤之亲吗?” 梁川越讲越激动,说道:“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女人堆里的那些破事,你们扎堆在一起,讲起我们男人或是男女之间的荤段子会比我们男人差吗?我们都要甘拜下风啊,叫你们脱缰的母马在春天里发情撒欢一点都不过分啊!” 郑若萦还未出阁,不晓得那种闺阁的秘事,不过她也不是傻子,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各种闲言碎语,梁川所说的那些女人间的话就属于这种。羞得郑若萦是面红耳臊,但是还是嘴硬道:“哪有?你哪里听的,乱讲?” 梁川哼了一下,要不是他上过大学玩过网络见识过各种有趣的好玩的,还真没办法一口肯定这个事实,争倒是没必要,当下他自己没有证据,不过知道就行啦。 “等你以后踏了贵妇人圈你就知道这圈子里水有多深了。” 郑若萦道:“那我开这种店难道是要赚这个血汗钱?” 梁川笑道:“当然不是。你与我不同,我可以到处与人泡茶走动,这才能做成生意,你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你只能从女人身上下手,清源里有多少做生意的身边就有多少个女人,只要你把这块未开发的领域吃下来了,将来的忱头风一吹,半个清源就是你的了。。这是多大的市场啊!” 梁川越说越玄乎,最后兴奋得不能自已道:“咱们俩通力合作,我在男人堆里通吃,你在女人堆里横扫,一阳一阴,天下我有,届时不愁整个清源的生意咱们拿不下啊!” 郑若萦想了想,说道:“不过这是不是太慢了?” 梁川道:“做生意哪有一步登天的道理?便是范蠡桑弘羊这样的大贤人也没有办法做到吧,万里长城也只能你一块砖一块砖垒起来。” 郑若萦:“洗脚的地方就是我的平台?” 郑若萦作为一个从小就饱受女德女贞三从四德洗脑教育的封建女子,心中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帮人去洗这般私密的部位。 梁川这个比喻是其实是有点夸张了,但是确实是这个道理。 梁川耐心地解释道:“一流的商人会创造平台,二流的商人才是依赖加工制造,三流的呢,那只能是行骗了。” 郑若萦快哭了,讲了这么多她还是一句都听不懂,就只知道这厮原来忽悠她一起种甘蔗,现在竟然忽悠起她一起去洗脚!做这种勾当要是传回凤山让郑益谦她老爹给知道,还不活扒了她的皮! 梁川连忙安慰道:“在咱们眼下就有一个大平台你看不到吗?” 郑若萦头四下望了望,自己的店里看不出一朵花来,傻傻地摇摇头。 梁川道:“咱们大宋朝廷开海市设市舶司,使得四海咸凑万产皆来,清源港口集市就是大宋做的商业平台,假想一下,如果大宋朝廷不设置这个交易的平台,一个番邦化外的商人想来做生意,谁敢跟他交易,但是有宋廷在后做保,大家习惯了这种模式,你看,今天咱们朝廷收的税是不是所有人当中赚最多的!” 这么一说郑若萦恍然大悟,心想是啊,民间往来的货商赚得再多,最省心最实在不是还是大宋朝廷吗?大宋朝廷不用生产任何物产,只消收取税金租金,保境安民,让各方的货物源源不断地来,大宋的货物源源不断地卖出去,这样就是一劳永逸一本万利的最好的赚钱平台啊。 郑若萦瞬间无比崇拜地看着梁川:“我以为你每天只是上街游混,没想到你看事看物都理解得这么透彻,是。。谁教你的吗?” 梁川心里暗自得意,终算又忽悠了一次这个傻姑娘,挑了一下眉道:“哪有人教?只是我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罢了!” 郑若萦这次不与梁川斗嘴了,只是笑靥如花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梁川愣了一下:“什么咱们?” 四月是一年里风光最为明丽的季节,风不燥天不寒,阳光洒在皮肤上暖洋洋的,身上衣物也不必裹那么多,桃花盛开老树抽芽,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致。 清源码头是万舸竟渡的地方,丰州则是陆地上的清源港,百样货物都会汇集在这里,出海的则运往码头,不出海的就在此处分销。万安渡要乘船所以人流量反倒没有这条远路来得多。北上的南下的,离别的团聚的,每一天都在上演。 丰州集市路口,摆着一张四方桌,桌案后面坐着一个大汉还有一个白脸小生,桌案前一块旌子写着招工。 这人正是梁川与郑若萦。 按郑若萦的话就是你又一次成功地把我煽乎起来了不可能你自己置身事外然后我一个人迎头而上,有风险一起担,赚了钱自然还是一起分。 然后梁川手上就又多了一张契纸。这个美容会所又是五五分成。梁川都记不得现在手上有几纸契纸了。 其实丰州这里不必刻意去招工,只要在丰州大街上走一圈,几百年来每天都有卖儿卖女的人家。这封建王朝的顶峰时期,二千年最为太平的年代,还是有人家破人亡,活不下去。 跪坐在街边,大人两眼无神,小孩儿要么懵懂无知,要么噙泪不敢哭闹,一哭只会招来毒打。头上插着几根草儿,意思是这个孩子要卖,看得上的人家就过来领走。 丰州甚至还有人牙子专门开的店的,当着中间人赚一份介绍费,还有就是帮人写着死契活契。毕竟识字的可不多,可卖儿卖女要是又没个凭证,日后还会引起官司。 这时候可没有派出所给你出具血缘关系证明,倒也不必担心是人贩子拐卖而来的,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计划生育,每一家的孩子都是能生多少就给你生多少,还用得着去偷别人家的孩子。担心是没必要的,一般官府也会采纳类似‘善意取得’,除非连人贩子也抓住同时也招供,这才会发还原籍。 但是还是找外乡流落到此的会比较好,一来他们没有亲眷家族在泉州本地,二来谋生心切,干活才会更卖力。 招工两个字虽然简单,可是认识的毕竟不多,枯坐了半晌倒是不少流浪汉一般的人拖着儿女经过,看他们摆位上没有售卖任何物件,竟然没人搭理。 梁川没想到自己也干起了买卖人口的勾当。这与其说是招工不如说是买人比较恰当。 临近正午的时候,梁川去买了些菜和肉,还有一小壶酒,就着两碗米饭两个开始吃了起来。 一个白发苍苍的落魄老汉走了过来,手里馋着一个大半的姑娘,相貌出落得有些清秀,不过一脸的污渍掩盖了起来罢了。看着两人正在吃饭,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问道:“你们这。。要人?” 郑若萦最受不得这种场面,女人总是心慈,可是义不守财慈不掌兵,该分开来论的时候,就得狠下来心来了。她把菜和肉收了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她真的很难说出口,大爷是的,我们要买人。 梁川看了一下,脸上没有表情地对着这个老汉说道:“我们要买人,是签死契的那种。” 当然只能签死契,入了这一行的姑娘一般就跟进了窑子一样,只是不用做皮肉生意,但是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梁川虽然一开始并不想把这行当对男面胞开放,可是将来做大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肯定也有男同胞也想享受这种服务,到时候女人接触了男人,那真的就不是一般的服务行业,而是特种服务业!如果不签死契,将来人家姑娘的家里人闹将上来,自己辛苦培训好的姑娘全部帮别人做了嫁衣,这生意还如何做下去!自己打造的平台还如何搭建起来! 第四百零七章买卖人口 荡宋第四百零七章买卖人口梁川面色冷冷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女孩约十五六岁的年纪,这年纪不少人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样子有些瘦弱,看着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两腮微微发白,眼神闪躲着梁川,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面对着一头硕大的灰狼一般。 老汉听梁川的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接着又暗淡了下去,手颤抖得不停,嘴里哆嗦着说道:“卖!卖!有口饱饭就成!” 郑若萦在一旁不由得好像自己的眼里突然就进了沙子,心头一酸,不敢再看这一幕。 梁川看了郑若萦一眼,自己语气没有半分改变,对着老汉说道:“老汉这姑娘与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发卖了他?” 老汉之所以眼睛亮了一下,是看到梁川与郑若萦这两人面相忠厚不像是坏人,又肯买人肯定是家里需要,自己的孙女应该是有条活路了,不过想到自己是亲生孙女啊,就要卖给别人为奴为婢了,谁的心头好受? “这是。。我孙女,老汉怕是不顶事了,以后。。照看不了这孩子,村子里又都是豺狼,等我死了肯定吃绝户,孩子不是被卖到妓寨就是给人糟蹋了。。。”老汉的眼神充满了乞求一般:“趁老汉还活着就想给她寻个好人家,孩子肯吃苦,干活又卖力,你们买了她要打要骂都没事,就是不要害了她性命便成。。” 女孩哭了,眼泪如江河决堤一般,她还不知道爷爷今天带他来集市,原来竟是要卖了她。死死地拉着老汉的破烂衣袖道:“爷爷你不要秋儿了吗,爷爷我求你了,别卖了秋儿,别卖了秋儿啊!” 郑若萦万千人宠着长大的可人儿,看着这姑娘也就比自己小了没几岁,境遇人生却是这般黑暗,侧隐之心泛滥之下,差点哭了出来。 老汉心想,是个好人家啊。 “秋儿爷爷快不行了,你不要恨爷爷。哥儿您看,秋儿人好,买回去会听话的。” 梁川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将一股子憋闷强压了下来,又问道:“这秋儿姑娘的父母在何处?” 老汉绝望地道:“去年发大水的时候过河让水带走了,我那可怜的儿子儿媳妇的尸身现在还没寻着呢。。” 去年那一场大水兴化城外死伤无数,北岸也许多人遭了灾,全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梁川托起秋儿的下巴,繃着脸对着秋儿道:“嘴巴张开我看看。” 秋儿怕极了,哭着竟然按梁川说的张开了嘴,那泪水都流到了嘴里。梁川看看秋儿的牙齿还有舌笞,牙齿很整齐也很干净,舌头呈现着微微的粉红,口腔里也没有异味,心下料定这个姑娘身体状况很好。 “老汉你开个价吧。” 老汉直接给梁川跪了下来,说道:“老汉不要你们的钱,只要你们以后不要害了我这苦命的孙女就好,行行好,带她走吧,老汉知道你们是菩萨心肠。” 郑若萦哭着将老汉扶了起来了。 梁川摸出两百文钱递给老汉道,晚上回去好好想想,如果真想通了,买身衣裳收拾一下,好好吃一顿,明天再过来,到时候该给你们的钱一文钱都不少你们的。 老汉想拒绝,梁川还是塞给了他两百文钱,老汉拉下来孙女又给梁川郑若萦两人嗑了个头,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哭着就回去了。。 梁川拿出吃一半的肉和菜,坦然地吃了起来。郑若萦吃了两口酒,菜动不下去。 “吃吧,等下饿了还要再买。你这顿饭刚刚爷孙两可能几个月没吃到了,要是受不了咱们就回去了,不过我还是多说一句,咱买了那女孩可能还真是救了她,天下苦难的人太多,能救一个是一个。” 郑若萦抽泣地说道:“可是买了秋儿,他爷爷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梁川语重心长地说道:“世界上最无可奈何的有两件事,一件是亲人的离去,另一件是一个人再也不喜欢你了。生长病死谁也没有办法,你没听他说吗,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大限快到了,留下秋儿一个人将来只会饱受这个无情人世的欺凌。” 郑若萦也知道买卖奴婢下人这种事,他们家就有不少的长工还有奴婢都是这样买来的。只是他们郑家待下人都极为宽厚,那些走投无路的家庭将子女送到郑家以后,只会更感激郑家,而极少有人说郑家的不是。 发买下人一般也是老蔡等管家主事着手处理,她极少直面这种人生场面,今天见了让她血淋淋漓直面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胸口像压着千均巨担,烦杂得连呼吸都是那么地不痛快。 这一幕不少人也看到,有了老汉卖孙这第一个,后面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卖儿鬻女的悲况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这些人大抵要么是家里害了死病,要么是劳动力死亡殆尽,否则人若在,辛苦一年便是能回复到原来的光景。 梁川也不去想他们是不是为了两百文钱装出一副可怜样前来诓骗钱财的,哪怕是,他们也成功骗到了梁川,梁川不想自己因为两百文钱而变成一个冷漠的人,永远不希望。 两个人各有心事,梁川嫌夜里回清源第二天再到丰州实在太累了,而郑若萦现在则是做什么都感觉不爽利,两个人索性就在丰州住下了。 凤山之于兴化就相当于丰州之于清源,这个四地要冲是前往清源还有龙海的必经之地,而且在地理位置还有商业交易各种角度来说,丰州更为重要,也更为繁华。 凤山有且只有一家下亭楼迎接着四方的旅人,丰州没有特别华丽的酒楼旅馆,但是小驿站的数量极多,大多都是暂时歇脚而不是为了大肆吃喝花天酒地吧。 当然这里也有很多很廉价的供人发泄的妓寨。擦着劣质水粉的粉头强颜欢笑花枝撩人地站在街边拉着客人,华灯初上之时,看不清她容貌,也看不清她们是悲是愁。 要是独自一个人,梁川寻一间马厩也能将就一个晚上,可是这个大小姐可容不得一点闪失,万一碰上什么黑店,或者遇人不淑,想想就惊出一身冷汗,还是找一间上好的客栈比较妥当。 两人走进了街上最大的一家客栈,门上写着两个‘永昌’,这客栈门口挂着两盏艳红而硕大的灯笼,却是显得冷冷清清的,估摸着是价格不便宜,而且入住的人少。 “掌柜来两间干净的客房。”梁川笑道说道。 这掌柜的埋着头在清账,倒是没觉察梁川进来了,一抬着标准的陪笑,胡子抖了一下,道:“哟客官不巧啊,小店就剩一间客房了。” “不是吧。”梁川眼睛四下望了望,这会要是满客了大厅里也会坐满了吃饭的人,整个大厅都个人影都看不到。“你们这店里我人都没看到你跟我讲房间满了?” 梁川暗叫,难得晚上要跟这丫头共睡一间? 掌柜笑道:“今日巧,来了队大老爷,一众家眷随从多,栈里就一间客房了,你们两位爷要不就将挤一挤。” 他是将女扮男装的郑若萦看成男人了,这条道上赶路的碰到不巧的时候睡柴房马厩也是常有的事,一点也不稀奇。 郑若萦羞得连脖子根也红了,又不好说其实自己是个姑娘,那别人更会乱想。 梁川皱着眉头对着郑若萦说道:“我刚刚外头看了一圈,其他要不就是太脏,要么就是杂七杂八的人太多,要是咱分开住你身边没个伙计丫头的您我也不放心,这不正好,咱们就挤一挤你看怎么样?” 郑若萦挣扎了一番,心想眼下也没人认得自己,否则自己以后就真的不用嫁人了,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应道:“你看吧。” 两个人随着小二领着,上了二楼一间客房,到了房间临走前小二问道:“二位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郑若萦道:“小二哥麻烦帮我帮提壶水来,再拿五个碗。” 梁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传说的那招? 郑若萦等小二下楼去拿水碗了,对着梁川道:“晚上咱俩中间摆几个碗,要是碗里的水撒出来了或是打翻了,我就拿剪子一剪子戳死你!” 梁川吓得捂着小心肝说道:“我有个笑话你听不听?” 郑若萦没想到他还会讲笑话说道:“说来听听?” 梁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从前有个书生跟个姑娘下雨在破庙里躲雨,庙里只有一块干的地方能睡,姑娘睡前在床中央划了一条线,然后对书生说:你晚上要是敢越过雷池半步,你就是禽兽,我就跟你拼了。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姑娘发现书生真的睡在线那边没丝毫没有越雷池半步,你猜怎么滴?” 郑若萦道:“这才是君子嘛!” 梁川笑道:“人家姑娘哐当扇了书生一个耳光!” 郑若萦惊奇地问道:“不是压根就没有过线嘛!这姑娘好不讲理!” 梁川嘿嘿一笑,掐着鼻子学着女人的声音说道:“你连禽兽都不如!” 第四百零八章高老太爷 荡宋第四百零八章高老太爷这一天很默契地,郑若萦没有在床上画线也没有摆水碗,梁川也没有上床,只是门口找店小二要了一张草席,打了一个地铺。 梁川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看得郑若萦是越发的愤闷。洗了脚上了床头上被子一蒙,眼不见为净。 这厮怎么会脸皮这般厚,不过想了一下,沈玉贞那天仙般的可人儿跟了梁川这么久,据说还没有越雷池一步,竟是没想到这个说不正经也不正经的人对艺娘这么忠贞? 梁川倒不是对女人没有一点兴趣,他天天身边左一个沈玉贞右一个郑若萦,心心念念的刘谨言,一个个都是姿色颇佳的姑娘。他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汉子每一天都饱受煎熬,但是大宋的制度可是有点让人头疼,只能娶个妻子,其他的都只能做妾。。 让他们在家里做妾梁川可想都不敢想啊,随便一个都比艺娘漂亮有背景有财势,后宫能不起火?如果踏出了那一步,就要对人家负责,感情的事永远是最心累的事,还是洁身自好最好。 睡到半夜的时候,梁川爬了起来,一泡尿憋得实在难受,顺手关了门,便到一楼的茅房来解手。 月亮躲在乌云之后,星星稀稀拉拉的,夜里的风吹着有些凉,像水一样。 梁川睡眼惺忪地走到茅房边上,一阵风吹来,睡意略微少了一些,人便清醒了起来。梁川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对。 一泡尿撒完抖了一下,梁川忽然反应过来,一般店里不管是深夜还是凌晨,再不济都会有小二守在大堂里以便住宿的人差遣,自己刚刚下楼不但门户敞亮着,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还有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灶房的灯怎么还点着?却又没有半点动静,整个客栈安静到诡异的程度,连虫儿鸣叫的声音也没有。 不知是好奇心做崇还是肚子实在太饿,梁川鬼使神差地竟然朝着灶房摸了过去,寻思着找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 要是有根喷香的羊腿就美了。 临走近灶房,手刚要搭上灶房的木门的门环,一声沉闷的啜泣声就传了过来,那声音就是嘴被人捂着,然后眼睛鼻子眼泪鼻涕一齐下来的干哭那种,呜呜咽咽的,站得远了根本听不见。 梁川心想坏了,出事了。脚下跟着就暴退开来,躲到墙角猫了起来,侧墙上刚好开了一个小口子,是用来给灶房通气用的,梁川踮着脚伸长脖子探头一看,吓得他赶紧缩了回来。 只见灶房里绑了一大群娘们,手脚绑成一串四五个人串成一团,嘴里不知塞了什么烂布条,外面又捆着一条长长的烂布整个嘴鼓得跟金鱼似的,想哭却哭不出声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看着好吓人。 地人还横着两具男人的尸体,看样子是今天跑堂的小二,还有一个见过,看衣着扮相应该是跟这群娘们一起的,脖子被砍得稀烂,一动不动的。 周围还有三个人,多么熟悉的场景啊,这不跟当年的那伙大蜚山鸟人一个德性嘛!泉州府境内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凶徒,奶奶的看来太平盛世都是扯淡的,哪里都是强盗横行,这治安太他娘的差了。 这三个人一个忙着给这群女人上绳索,一个放风,还有一个恶狠狠的守在几个人边上,谁不听话就给谁招呼一下,打得几个娘们嘴角要么渗着血,要么红通通肿得老高。 自己跟这些人强盗山贼可真是有缘啊,不过这次自己身边还跟着大姑娘,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赶紧喊起郑若萦路跑了。 梁川蹑手蹑脚地又穿过大堂,摸回自己的房间,房间里黑灯瞎火的,梁川脚步放得极轻,就怕一个声响引起这帮凶徒歹人的注意。郑若萦睡得跟头死猪似的,细细地竟然还有打呼噜的声音! 天呐,这大家的姑娘睡觉也这么狂野的吗。 梁川一着急手就直接捂上去了,把一张樱桃小嘴封得严严实实的,啪的一声将还沉浸在睡梦中流着哈喇子的郑若萦吓醒了。 郑若萦还以为自己做梦了,眼睛一睁,竟然是梁川,黑灯瞎火的虽然看不清楚可是这个浓眉大眼的自己一看就错不了,他那只脏手还捂着自己的嘴?还说你不是禽兽! 郑若萦情急之下张牙舞爪地就朝梁川脸上挠了上去,此乃女人第一必杀技。 梁川看着那指甲上的寒光,这被挠一下回去可就说不清了,连忙躲开食指放在嘴前朝着郑若萦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嘴里还长长地‘嘘’了一声,示意郑若萦别闹了。 郑若萦哪里肯答应,大骂道:“我让你嘘!”又是一通乱抓,嘴里还忿忿地骂道:“你个禽兽,你个禽兽。”忽然想起梁川晚上讲的笑话,狠狠地骂道:“你禽兽不如!” 黑灯瞎火的摸上人家姑娘的床,那就是掉进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谁会听梁川的解释?梁川自知百口莫辩,把心一横,又捂上郑若萦的嘴,右手紧紧地抱住郑若萦紧紧地箍她,不让她出声也不让她乱动。 然后嘴巴轻声地郑若萦耳旁说道:“有人来了,别作声!” 郑若萦循声望去屋外还真的有人经过,细细地听着只听两人道:“刚刚明明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怎么一上来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想娘们想疯了?晚上这客栈都被那头肥羊包了,还会有谁?” “让我抓到一刀剁了喂狗!”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郑若萦嗡的一下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原来梁川真的不是要吃她豆腐,听这说话的语气分明不是什么善与之辈,眼泪都快吓出来了,可怜怜巴巴地看着梁川,正准备又要说话,梁川又一巴掌捂住了她的小嘴。 “他们使诈,还没走呢!”梁川的声音低得不可闻,轻轻在郑若萦耳边耳语了一句,吓得郑若萦立即噤声。 两个喽罗都奸诈无比! 刚刚门外经过的两个人又绕了过来,一个人恨恨地说道:“真的没人,走。” 两个人的声音这才快速地远去。郑若萦一个未踏足过江湖不懂得人心险恶机关算尽的小白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刚风要不是梁川,可是大声说出话来了,现在想想还后怕,眼泪都花花的。 梁川的手还紧紧地搂在人家的胸前,那温润而柔腻的手感镇真不是盖的,梁川忽然感到体内一股真气涌动,立即将郑若萦松开,转移话道道:“快换衣服,咱们趁他们不没发现趁早溜了,不然等下他们查到晚上有咱们入店的记录,那就死定了!” 郑若萦慌得脚都软了,别说是穿衣服,就是喝水估计都不利索了,傻傻地瘫坐地床上,只晓得哭泣流泪。女人哪有碰见过这等场面,梁川不在还好,梁川一在,她们只有柔弱的份! 梁川拿来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胡乱地给她系了一个扣,先盖住那一头乌发,谁也看不出郑若萦的性别,然后抱起郑若萦,挨到门听了听外边的动静,拉开门往楼下悄悄摸去。 谁知他娘的一到大堂,只见刚刚开敞开的大门现在已经紧闭,看来群强盗是准备关门打狗了。 梁川无奈可能抱着郑若萦再往茅房躲去,心想茅房等下万一有人来解手那不是自投罗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改道抱着郑若萦往灶房跑去,躲在灶房的边上,刚刚自己偷看的墙根处。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大跳,这里竟然什么时候又藏了一个人!梁川激动得心脏骤停一只脚踹了过去,还好没那么冲动,定睛一看,竟然也是个女人! 梁川低声喝道:“你是谁?” 那女人虽然慌张却是一眼看出来梁川跟那群强盗不是一伙的,定定神回道:“英雄救我!” 梁川哪里还有功夫救其他人,不过又担心这个女人拉自己下水,只得附和道:“你究竟是谁?” 这女人才急急道:“我是清源县捕头高纯的妻子刘氏,我们家一行全被绑了,公公落在他们手上,只要英雄肯出手,不消我夫君,还有我那高邮当团练使的大伯哥,手头有的是金银,定会好好酬谢英雄!” 高邮团练使?姓高?梁川忽然想想一个人来,不由脱口而出道:“高干?” 这女人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梁川的手臂,有些痴狂地哭道:“原来是英雄识得我大伯哥,恳请英雄高抬贵手出手救救我公公性命,救救我全家性命啊!” 梁川此刻巴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这不说还好,一说不出手也得出手了,当初高干高升之后还送了几千两银子过来呢,现在他老爹要让人宰了,自己见死不救以后这个女人只要把消息传出去,自己也得得罪高干啊。 最重要的,高干的弟弟高纯是他娘的清源捕头的啊,要是自己得罪了他,那不是寻死是什么? 第四百零九章聪明刘氏 梁川是想跑的,扭头就跑回头高干问起来反正硬着嘴皮着说那天没听清楚,可是这个高干的弟妹他娘的气劲真的是‘粗重’,死死地拉住自己,自己再不答应可能三个人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梁川语重心长地说道:“弟妹嘘!停!嘘!你听我说!高干与我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老爹就是我老爹,停!你别出声了!我救,我救还不行吗!” 差一步梁川就给这女人给跪下来反过来救助她了,这女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不像绣阁大户的姑娘,倒像是耕田拔草的农家妇女,清源捕快这么识货找一个这么好的老婆,看着就很贤惠啊。 “你切不可再作声了,我这。。姑。呃朋友麻烦你照看一会,你公公被绑在何处,我去看看。” 梁川缓缓将郑若萦放了下来,梁川抱着他的手还能明显感觉她在颤抖,她的头一直摇,就怕梁川将她扔在这里不管不顾了。 梁川捧着郑若萦那些惊慌无措落雨梨花的脸说道:“看着我看着我!” 郑若萦抿着嘴克制着自己的害怕与哭意,点点头。 梁川声音低低地说道:“我去引开他们伺机报官,再把她公公救回来,你答应我哪里都不可以去,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你要一直在这里等到我回来接你,知道不!” “刘氏你说你公公在哪?” 刘氏一开始看着梁川抱着个男人以为他是行侠仗义来救人的,后来又看郑若萦哭得怎么像个女人,浑身有说不出的不舒服,梁川一叫才回过神来说道:“公公应该被他们带到外面了,我在这里观察很久了,他们刚刚两个爬上了房顶,等下你不能直接在天井里走,你顺着屋檐摸到柴房,从后窗扒出去。我夫君家你去打一听便知道,让他带着人来救我们,你要是带人来了千万不能直接来永昌客栈,因为房顶上的强盗看得见。” 梁川以为她说一句话就会闭嘴,没想到她嘴里像长江流水一样滔滔不绝地说了一起来。。而且说得还那么有道理。。。一时间梁川竟然不知怎么回答的好,一会儿才将刘氏的话消化了,问道:“那我带人。。?” 刘氏想了想道:“你就带人去丰州出城要入山那条路上,靠近螺城的山道边三五里的之外的地方埋伏着,四更天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撤,不撤也会挟持着我公公强行离去。” 梁川内心巨浪涛天,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样一个村姑农妇般的中年妇女竟然有这么好的盘算!多听一些没坏处! 刘氏低声道:“他们要的钱不是我公公的人,眼下钱财应该是得手了,不过会带着我公公以防万一。他们出了丰州一两里地应该就会收了放了我公公,否则我公公到时候就知道他们的强盗窝所在。” 梁川说道:“弟妹放心,只要这群强盗一将高老扔下我就立即把他救回来!” 刘氏道:“不,你要跟着他们,最好距离在半里之内,要是他们折返回来与你拼杀你就撒腿往回跑,要是他们不追了你就继续跟上去,记住只要他们走我们就跟,他们追我们就跑,就是不要正面起冲突,反复折腾他们几次他们就不会来追杀了,而你只要带人跟上去,就能弄清楚他们的巢穴,他们就一个也跑不掉了。” 梁川也算是捉贼出身的,然后又剿灭过一个山贼强盗窝,也算是经验丰富,但是再次碰上这等糟心事竟然想到的主意还没有这个女人好,这个刘氏一介女流没想到这么有主见,而且说出来的主意真的是很好,梁川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当下又嘱咐了郑若萦一遍,千万跟着高家嫂子,可别生事。 这灶房边上有好一堆柴禾,还有不少的茅草,刚好让她们两个藏进去。这个地方因为还锁着不少人,一直都有响动,所以强盗们也不怎么注意。 梁川贴着墙壁顺着屋檐摸到后面的一间杂物间里,然后从后窗翻了出去。 梁川心想要是这群强盗就五六个人自己解决掉他们算了,还去搬个鸟救兵啊,等救兵来了天早都亮了。 结果绕到前门一看,整条街上冷冷清清的,行人一个也没有,倒是强盗很多,看着数了一下,竟然他娘的不下二十人!有的忙着搬着箱子,有的负责放风,配合极为默契。 梁川无奈只能回清源来搬救兵了。可是他娘的这个高干家住哪里啊,现在难道去报官?凭梁川对这些捕快的了解,要是没有高干亲自带队,他们听到有二十多号强盗那个大门绝对开都不会开。 梁川担心郑若萦那是撒开了腿往清源县城跑,脚下踩了两个风火轮似的,一路狂奔而来,要是郑若萦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感动。 有了!离丰州最近的就是北门,耶律重光不正好住在北门的二郎巷嘛!找他,把所有的契丹人全召集起来,呵呵,晚上又有得热闹了。 耶律重光自从上前烧了孙家一事后,就想着将所有的兄弟都洗白了,然后搬离原址以防辽国又重新派人渗透下来,要是对自己这些兄弟下手,那就不妙了。 梁川只是说了一句,搬肯定要搬,现在这条件跟住猪圈似的,太差了,再说了辽国现在谁还有心思来搞这些特务工作?吃饱了撑的,一个个都想着荣华富贵举国上下还有一个满腔热血为国捐躯的好汉?再派人来大宋做探子,只怕没探到就被大宋给策反了。 梁川跑到耶律重光家门口,敲开了大门。 耶律重光在门后警惕地问道:“谁?” 梁川可没耐心,急道:“快把兄弟们召集一下,晚上要干一票大的!” 耶律重光猛的一下拉开了门,那门都快被拽掉了。从怀里抽出一根黑呼呼的短棒,然后不知道哪里变出来一根更为粗长的短棒,往第一根吹了一口气,火星子竟然冒了起来,往粗棒上一点,究的一声,一道火光冲上云宵我,原来是一根响箭。 梁川不可思议地看着耶律罕,问道:“这玩意现在已经这么流行了吗?你怀里一掏就有?” 耶律重光反问道:“你们宋人逢年过节都放这些意,我看着有点比一个个上门去喊人方便多了有事就用这玩意召集大家,真是的,你们脑子这么好使这等物件都能造出来却用来放着玩?” 梁川心里何曾不是感慨,国人要是发现火药的可怕之处加以利用,就早征服世界了,何来的落后世界百余年。 梁川说道:“把人召齐了带好家伙晚上可能是真刀真枪的,带着兄弟们去丰州北面五里处埋伏着,等我号令。” 说完梁川没有逗留撒开步子又朝着永昌客栈奔去。一来一回已快一个时辰过去了,再过一会儿就是四更天了,真按刘氏所说的,那群强盗也应该撤退了。 梁川悄悄回到永昌客栈的门口,这些强盗将武器都藏了起来,看着一身行头就像赶路的旅人一般,这种人都有一种紧张而着急的神色,路人见怪不怪,也就没怎么留意。 这伙人为首的骑着匹黄棕色的高头大马,一脸的络腮胡子,看着就是那种混江湖的模样,看着晚上收获颇丰也是眉开眼笑,时不时地对着手下指指点点,让手下干活麻利点。 梁川远远地猫在街上的拐角处,看着他们将一箱一箱的物品搬上马车,等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把一个人也拖了上去,这个人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满了东西,动弹不得,八成就是高干的老爹了。 这老头也真是的,一个儿子在清源一个在湖州都是颇有地位的人物,怎么跑到这丰州来了,难道是来找姑娘的? 这伙强盗将箱子和高老头搬上车之后,领头的吹了一个响哨,一伙人朝丰州城外开去。马车上的箱子沉重,马拉着速度怎么都不快不起来,晃悠悠地几个人守在边上,有时候还得帮着推一把。 梁川赶紧跟了上去,出了城就是田野和小树林子,这条路何保正现在送货来清源天天走,梁川自己倒是没走过,没想到一出城就这么荒凉,这种路就是白天走都怕被人劫道啊。 因为没有什么遮挡,梁川也不敢靠太近,生怕被这群强盗发现了。强盗有人在后面保持距离放风,时不时就朝后张望,确认没被人跟踪。 这伙强盗出城走了二里来远的路程,果真停了下来,从车上将死狗一样的高老头拖了下来,头上套了一个黑色的套子,往地上一丢,不管他就径直走了。 真让刘氏说中了!梁川打心里佩服这个女人,赶紧上前解开高老头头上的布套,用手一扯,将绑在身上的绳子扯断。 这老头被人从车了拽下来摔到地上已经摔得不省人事了,一见梁川来势汹汹,嘴里只能呻吟道:“别。。别。。杀我。。钱你。。们拿走!” 第四百一十章擒贼擒王 梁川扶着高老头缓缓说道:“老伯莫怕,我与你儿高干是生死之交,现在是来救你的。” 不得不说梁川的形象如果手上提着他的标准板斧跟山贼没有区别,但是说是自己人,谅谁都会当成救命英雄。 高老头一听就哭了:“这帮天杀的贼人啊,抢了钱还想把老汉抛尸野外,少侠救我我让我儿好好答谢少侠!” 高老头的话刚说完,耶律重光一帮人就带着三十多号人手里拿着刀剑浩浩荡荡地杀奔了过来,耶律重光这批人个个手拿着武器,头上戴着黑色的面罩,高老头一看情形不对,哭腔着对梁川说道:“少侠他们人又杀回来了,把我扔下快走,我装死可以,要是被他们发现你了可就完了。”说完还真的白眼一翻,两腿一蹬假装晕死了过去。 梁川哭笑不得,这个老头看着年纪大实则精明得狠啊,梁川晃了晃高老头道:“这些是我的朋友,他们会送老伯先回丰州永昌客栈,我带人去找这群强盗!” 老头一听原来是自己人眼睛立就睁开了,又是一通什么梁川少年侠气为民除害之类的恭维话,真是一秒就能入戏的那种,看得梁川哭笑不得。 梁川说道:“老伯你不要夸我了,要夸就回去夸你的儿媳妇刘氏,今天晚上你能得救完全是她的功劳,我都是按她说的才成功救了你,你先去丰州,其他的我来吧。” 耶律重光安排了一个得力的小弟将高老头背了起来了,背回丰州的永昌客栈。梁川交待客栈里的人应该都是让强盗给绑起了,各个房间里的人都救一下,要是救完了客栈里的家眷就去清源县找高纯捕头,让他带人来咱们这里接应。 这群人是唯耶律重光的话是从,梁川跟他们还只能算了是一个空降的领导,指挥力还没那么好,梁川也无所谓,人家是一起过过命蹲过后山的交情,自己初来乍动肯给面子已经算好了,还想乍滴?最难收买的是人心,也只有日久才能见人心,急不得。 梁川领着一众人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这伙强盗因为刚刚抢了些银钱,而这时候这条官道上不已经有稀稀落落的路人开始赶路了,要是表现得太慌张容易引起其他行人的注意,他们只能压下速度缓缓地前进着,结果正因为这样被梁川带人赶上了。 后面放风的强盗喽啰每隔一段路就回头看一看,这四五更天,远远地竟然看见一群人数比他们还多的蒙着黑色面罩的人,手里持着明晃晃的钢刀长剑,朝他们追了过来。 放风喽啰吓傻了,这阵仗在这条道上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见过,赶紧去报告带队的大胡子头头。胡子头头骑着马还在美滋滋地想着今天这事儿太顺利了,全靠军师策划周全,竟然没有发生火拼就得手了,回去要好好犒劳一下军师,不枉费今天晚上倾巢而出。 大胡子一听尿都快吓出来了,比他们人还多?泉州府什么时候还有第二支人马比他还多?以前就兴化境内有一彪人马,可是两家人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听说那伙让官府带人给剿了,现在哪里还有第二伙强人? 大胡子以为这放风的喽啰看错了,亲自驾着马绕到队伍的后头去看看,果真是三十多号人个个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自己的手下武器都收了起来,他们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劫道似的,那阵仗太吓人了。 大胡子在这条道上也是见惯了风浪,立即勒转马头,杀出了江湖贼匪的杀气,对着一众小弟道:“弟兄们今天碰上对头了,我怪这一路怎么这么太平呢,原来是黄雀在后,拉车子的继续往前走,其他兄弟拿起家伙跟我来,去会会这帮新来的!” 这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的,有人鼓燥下自然个个是天不怕地不怕,从马车里拔出刀剑跟着大胡子就要动手。一行人二十余人恶狠狠地朝梁川一伙杀了过来。 梁川一路上已经跟众人交待了,等下要是这群强盗杀过来就往回跑,千万不能与他们缠斗,耶律重光又交待了一遍,人人熟记于心。 他们平日里是有经过训练的,最讲究团队协作,而且是能做到令行禁止,在统一指挥之下绝对杜绝各自为政,因为一个人出事可是会导致其他人跟着一起完蛋的,所以这群契丹人的团队协作性相当的强。 大胡子也不想缠斗,因为这不仅会造成损伤,更着再打一会天就亮了,万一有人被抓了把强盗窝的信息供出来,自己也得完蛋了,今天家里就一个军师了,其他人都出来了,根本来不及转移家里的金银财宝,要是让人找到了家里,自己这几年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两帮人都不想打,那这个就有意思了。 大胡子带人冲了一阵,梁川就带人往回跑,一个追一个跑,两个人中间始终隔着五百米,手头又没有带长弓一类的射程武器,只能干看着而杀伤不到对方。 大胡子一上来就叫阵:“道上的兄弟给老哥我一个面子,改天我一定登门送礼,就当是给各位初次见面的见面礼。” 梁川哪里跟他啰嗦,强盗还让强盗上门的?那不是开门揖盗?一群人不听他的鬼话,只管逃。其实这群契丹人压根就不怕他们这些强盗,在契丹人眼中宋人的军队不值一提,那宋人军队对付起来砍瓜切菜一般的流民还有强盗就更不值一提了。 上次他们在承天巷吃亏完全是没想到还有梁川这么猛的人存在,气势上被压了下来才会一边倒,否则时间一久,青堂那些泼皮哪里能扛得住? 两拨人一个追一个就逃,就是不短兵相接。大胡子带人追了一里地,才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交战的意思,索性也就不追了,掉头赶上马车。 可曾想他们一掉头梁川这伙人也牛皮糖一样贴了上来,又是死死地咬在屁股后头,隔着一段距离就是不打不闹,一来一回折腾了好几个来回。 大胡子最后气得又带人追了过来,边追边骂:“你们这些无胆匪类敢上道就不要怕死呀,跟大爷我决一死战,今天谁赢了谁就留在这条道上,可敢一战!” 梁川听他骂了半天也忍不住了,扯开嗓子开骂道:“打你妈,老子怕你不成?你娘的我老子在道子混的时候你娘还在窑子里陪着你那不知名姓的便宜死鬼老爹呢!” 梁川的嗓子那是好似洪钟一般,滚滚地传了出去,声势是极大骂的内容又粗俗不堪,而且不是骂一句,是一大通骂个没完,连耶律重光这些自己人听着都有些发臊,这看着这么斯文的一个人怎么骂起人来这么不得了。 大胡子平日里坐称山大王,趾高气扬惯了,哪里受过这等鸟气,脑子都被梁川气糊涂了,竟然真的自己抽着马屁股,朝着梁川他们冲了过来。其他的小弟都是走路,就他一个人骑着马,那是只能望尘兴叹啊,在后面怎么喊怎么劝都劝不回来。 梁川一看,大喜过望地道:“我靠,还有这种好事,大家等下给我围了他,千万别让这大胡子跑了!” 大胡子是一时冲动,作威作福惯了,加上自己是骑着马以为人借马势能吓唬一下梁川这些人,可谁知他的小弟就是拼了命的跑也没办法赶上他,他自己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耶律重光冷笑了一声:“就这等骑术也好意思骑马,骑驴还着不多。” 契丹人血管里流淌着骑马的血液,以前耶律重光的爷爷那时候还比较风光没事就带着儿子孙子练马术,虽然身处清源,但他们民族的天赋并没有忘记。 他也是跟了梁川还没有体现过自己的价值,晚上就想展示一下他们这群人实力。一人率先就冲了出去,梁川大惊,生怕耶律重光吃亏,大喝一声:“一起上。” 耶律重光朝马奔了过去,大胡子也是意外不忆,这小子怎么这么大胆,自己抽出刀子就刀劈他。一人一马火石之间相间,刀子劈了下来,耶律重光避了一下,然后伸手拽住了马的缰绳,跟着马奔了一小段距离,一个垫步竟然跃上了马背! 动作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梁川又是高声大赞了一声:“好强的马术!”众人一听梁川真心夸赞,也是跟着脸上有光,他们做卧底太久了,自己人可曾这样夸过他们? 耶律重光一上马就将大胡子拉下马来,大胡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气血翻涌,两眼冒金星,哪里还有力气反抗,梁川一众人上前,就将这个头头拿下了。 剩余的强盗一看自己的老大一个照面就让对方给抓了去,这还他娘的打个蛋啊,一个个你看看我看看你,先是愣在原地,然后掉头撒腿就开始逃跑。 梁川知道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哪里肯让这些人跑了,抓去送官可是一大笔赏啊,眼下高声令道:“大家快追,一个也别他们跑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仇人相见 群龙无首只有惨遭屠戮更不说这些乌合之众老大已经被梁川拿下了,两个看住大胡大强盗头子,其他的契丹人在耶律重光还有梁川的带领之下朝着其他的强盗冲杀了过去,就像一道洪流冲过河道边的泥沙,一盘散沙一触即溃,有的直接投降,有的跑得快,跑进山林子里再也不见了。 耶律重光骑着大胡子的马,策马扬鞭飞快地就赶上了前面载着箱子的马车,几个押送马车的喽啰要跑,均被耶律重光一一砍倒。辽国人在马上得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梁川追赶而至,看着地上几具尸体,还有一马车的箱子,好奇之下让耶律罕打开箱子,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竟然都是银子!这些马蹄银少说都有大几千两,还有地契房契借据欠条金银等放在一个箱子里,不计其数。 耶律重光手下这些契丹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呼吸都有点急促了。梁川立即吩咐众人将箱子封箱合上,这些是高老头,也就是高纯和高干的东西,自己拿了他们的东西,这事还能善了?别说救了他老爹,夺人钱财等于杀人父母,换谁都不肯答应。 “耶律罕你押着马车回永昌客栈,这会高纯应该就带人到了,顺便将高老爷子一齐带回去,记住,箱子不能再打开,否则会引火烧身!”梁川一脸严肃地对耶律罕说道,让这小子去做这事梁川才会放心。 耶律罕点点头,知道梁川把这事交给自己是信任自己,便调转马头启程返回丰州。 两个人将大胡子押了过来,大胡子刚刚被耶律重光从马上扔了下来,肋骨断了几根,一开嘴嘴里的血水就流了出来,看着完全没一丝在马上的威风。 梁川一把抓起大胡的头,喝道:“我只说一次,带我去你的山寨匪窝,到了就放了你,否则等会我先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然后把你再送给官府!” 大胡子看着梁川一众手下那一脸桀骜的神情,充满了无助与恐惧,什么时候泉州府境内有这一股势力自己却一无所知,以前也就清源堂还有港口上的水贼称得上势力,不料今天竟栽在这帮人手上! 这伙人今天一出手就直接灭了自己,刚刚那个夺自己马的人的身手,还有梁川这种杀伐果断的冷血气质,一看就是手上沾了无数的鲜血能练就的气场,他毫不怀疑梁川是在与他开玩笑,如果自己不说,梁川绝对当场就剐了他。 “我带你们去。”大胡子心如死灰,自己看了一下,许多手下也被这个年轻人抓在手上,自己不讲不代表自己那些软骨头的手下会这么忠肝义胆,迟早也会将山寨的位置供出来。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梁川能信守承诺,真的将他放了。这个便宜不能让手下给占了,否则自己没用利用价值就是死路一条了。 有宋一代是我国两千年封建王朝最为富裕最为相对安定和平的年代,粮食的价格极低商品货物极为充足,可是就这么一个年代,还是到处充斥着强盗山匪,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兴化有贼,泉州有贼,更别说川滇贵甘陕边郡那些鸟不拉屎吃都吃不饱的地方了,遍地群盗流民四起,其他的朝代呢梁川不敢去想象。 大胡子的贼窝位于丰州螺城与兴化三地交界地带的群山之中,山道崎岖路途坎坷,这里又是三地的交界地带是行政权力上最麻烦的三不管交叉地带,三个地方的官府都将此地的缉盗任务推脱到其他两县身上,时间久了,盗贼知道这了个地方的妙处,便啸聚山林开始拦路抢劫的生意。 这个地方就像原始森林一样,比大蜚山还僻静,大蜚山前面还有清源县城,这里方圆数几十里望去,只有原始的荒凉与寂静,没有半毫人烟,要是没有人带路,绝对找不到大胡子的根据地。 大胡子领着梁川一行人,押着抓到的所有强盗,进入山林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山寨做得有模有样,山门偏房正堂,周围都是高大的树干砍成的栅栏,此刻空无一人,连放哨的人也没有。 梁川看着这山寨口水快流下来了,想当初自己发家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大蜚山里的山贼窝里赚的,那一次让自己盖了一栋大宅子,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才开始走上人生的巅峰,否则自己还在和艺娘一起痛若的烧着炭每天去城里卖炭呢。 这个山寨的规模比大蜚山的规模要大上四五倍,连哨楼都是那么明目张胆,梁川仿佛已经看见这个山寨里那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了。 山寨的大门虚掩着,梁川一马当先破门而入,耶律重光跟在后面,耳畔突然听到一声犀利的嗡嗡之声,是弓弩的声音! “小心!”耶律重光一把将梁川推开,梁川重重地砸在门墙之上。一支弩箭就钉在梁川刚刚站在的地方,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梁川大怒,顺着这只箭的来势一看,只见一个老熟人端着一架弩正准备上第二支箭头。 天下之大竟然有这么巧的事,这个老熟人就是大蜚山的山贼头子,那个被梁川伤了一条腿最后跑掉的‘老相好’! 这小子竟然阴魂不散,从大蜚山一案中活了下来,又在山民造反中逃脱,现在好死不死的,竟然又混到了这个强盗窝子里来了,最后还让自己碰上了!人生真是无处不相逢,这次就把该算的账全部一次算清楚吧。 梁川对着耶律重光说道:“老光,让兄弟们把这个山寨给我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它飞走,特别是这只射我的大苍蝇!” 耶律重光一声令下,这些人熟练地就将这个山寨四面可能逃脱的地方全都守了起来,几个人看着那些强盗,整个山寨完全在掌控当中。 梁川冷笑了一声,对着老朋友大喊道:“我以为你死了。” 山寨里蓦然出现的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与梁川结下滔天巨恨的大蜚山贼首!这个丰州强盗窝的军师、原大蜚山头子,半残的老江湖阴阳怪气地说道:“托你的福,快死了。” 语气里恶满了诅咒恶毒的意味,看着梁川的表情,更是恨不能将梁川碎尸万段。 他一瘸一拐地从正堂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架弩,一击偷袭不得手,下一次要再得手就千难万难了。而且第一次梁川去大蜚山带了一个人,现在呵呵,人数比这个强盗窝都多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怎么自会挨到这个灾星。 耶律重光轻蔑地看着这个瘸子,问道:“东家,我帮你宰了他。” 梁川将他拦了下来,说道:“这是我跟他两个人之间的恩怨。” “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克庄!” “名字倒是不错,只是以后就要在历史长河中灰飞烟灭了!” 梁川目光冷冷地瞄向瘸子道:“咱们的账该清一清了,从兴化一直到清源,今天咱之间两个有一个要横着出这个山门,这么多的恩恩怨怨我已经记不清是因为什么而起,你的腿是我弄断的,对不起我不够仁慈,当初在兴化我就应该直接送你去投胎!” 瘸子声色俱厉举起强弩便射:“凭你也配,当初要不是那个断臂的护着你,你还有命跟我聒躁,你去死吧!” 啾的一声,利箭破空之声让人毫无防备! 一箭射来,梁川却是早知这人只会使诈,从容了躲了过去,一个闪身,拔出那支嗡嗡振动的弩箭,径直走到瘸子的跟前,道:“果然还是只会这等下三滥的招数!” 这次想逃却已失了先机。 瘸子以前也是个高手,可是脚断了以后下盘完全没了,一身武艺也废去了七八分。 梁川将刚刚拔起的那支箭矢插进了他的胸膛,说道:“你作恶多端也是死有余辜,下辈子抬胎做个好人,否则你就是做鬼我也要让你魂飞魄散。” 梁川想起了当初解叶小钗时候的情景,那地狱一般的场景让他如坠冰窑,那一切都是这个禽兽引起的,自己今天总算要为叶小钗杨秀还有李二花报仇了。 耶律重光递过来一把刀,梁川接过刀,对着瘸子的脖子斩了下去,瘸子的那颗头颅在空中转了几圈,咕噜滚到地上,一条血柱冲天而起,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胡子还有一众契丹人看得浑身发颤,没想到梁川竟然如此冷酷果绝的手段,从来到尾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是他们这些做强盗的,也做不到如此冷血啊。 梁川把刀一扔,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以前日夜防着这个小子,没见到他的尸体总是担心他从哪里冒出来又捅自己一刀,现在亲手了结了他,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银库在哪里?”梁川对着大胡子问道。 大胡子身子抖得像筛子,指着灶房说道:“全在灶房的灶膛里。” 梁川朝耶律重光示意了一下,耶律重光喊来两个小弟说道:“把灶台给扒了。” 两小弟冲进灶房,灶房的灶台崭新如初,一看就从没有烧过半次饭,连一点炉灰也没有,甚至连灶台的砖都是垒起来而不是砌起来了,用力一扒,整个灶台就垮掉了。两个人扒掉覆盖在上面的砖土,只见下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竟然全是银子! 一个小弟兴冲冲地跑出来向梁川汇报:“东家里面发现很多银子!” 梁川道:“清点一下。” 第四百一十二章扫平贼患 荡宋第四百一十二章扫平贼患梁川不想知道为什么刘克庄这个瘸子又跟这一伙强盗勾结在了一起,大抵是物以类聚这样的原因,去深究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想到当初自己差点被这个瘸子砍死,现在却沦落到这么悲惨的境遇,几乎是站着待宰的程度。不过时过境迁,这个让自己多少时日无法安心入眠的眼中钉终于给拔掉了! 灶房里搜出了无数的金银珠宝。 果然还是一样的套路,强盗窝里的金银藏得很深,费了不少的功夫才挖出来。 钱还是那些钱,梁川却不再是那个梁川。 农奴翻身当地主的梁川已没了当年的那种见钱眼开的惊喜与意外,更多的感触是有一种大仇得报的酣畅,心中如释重负! 至于钱嘛,自己现在已经够多了。 小弟回来先跟耶律重光汇报,耶律重光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大胡子,然后才跟梁川说道:“东家,里面搜出来的可能有价值两三万贯的金银财帛。。” 梁川先是震惊接着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是抢了多少趟才能攒下这么大一份基业啊,又得是多少个家庭家破人亡。梁川吩咐道:“叫兄弟们把财帛全部清点清楚,由你保管,带回清源平均分给每个弟兄,让大家先换个环境,补贴补贴家用!” 补贴。。家用?这么多钱? 耶律重光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多的钱梁川竟然视若惘然,他跟钱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视钱如粪土,真的一点都不做作,看也不看就扔了?这得多崇高。。 而且这么一大笔钱分下去,每个人都能分到不少的钱,却是能改善很多兄弟家里那烂包的光景,他们几代人在清源,辽国方面哪里可曾给过他们这么多钱。 耶律罕耶律信等一众人更是难以置信,见到这么多钱不为所动,还慷慨地全部分了,他们现在看着梁川的表情有钦佩,有崇敬,有的人狂喜,有的人甚至觉得拿这个钱问心有愧。但是无一例外的,从现在开始,他们都真正地变成了梁川的人了。 “东家这太多了。”耶律重光只怕梁川在试探他们,不敢在人前矮了尊严。 梁川扫了一眼这些契丹人说道:“你们的条件我门清,个个活得还不如清源街上要饭的叫花子,留点钱以后也好办事。就这样了,叫兄弟们把这些强盗都捆好,然后速速将搜出来的金银搬走,等下官府的人来了,连根毛都没了。你们看好这些人,我去丰州看看官府的人到哪了,等下我要是将官府的人带到,你们记得回避一下。” 耶律重光将马交给了梁川,然后能挑则挑能扛则扛将所有的金银财帛蚂蚁搬家一样,飞快地清点完毕,每人分配了一点,现在不可能搬到清源,只能先搬到隐蔽之所藏起来。 丰州城内。 大批的捕快将永昌客栈团团围住,一群惊慌失措的女人围在高老头的后面,低着头心有余悸地抽抽噎噎。高老头虽然弄得灰头土脸的,可是现在威风八面一家之主的作风完全拿了出来,第三次见面的捕头高纯正站在他的前面,静静地挨着高老头的怒火责骂,是亲儿子却被骂得跟孙子一样,一句也不敢顶嘴。 梁川的马一双前蹄高高跃起,一声嘶鸣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捕快上前围住了梁川喝道:“来者何人快快下马!” 高老头眼睛望了过来大喜过望,迈着小碎片迎了过来,拉着跳下马的梁川喜道:“少侠可把你盼来了,我让我儿去救你,他却说不知贼人去哪里了,亏他平日里说自己破了多少惊天大案,抓了多少江洋大盗,今天连自己的老父亲都保不住,还指望他能保境安民?” 高纯被说得脸上青一阵黑一阵,梁川不敢折了他的面子连忙开脱道:“高大人快随我走,我知道这些强盗所在!” 高纯怔了一下,心头一阵狂喜,高声呼喊道:“大家伙快随我来!你们三个守住这里,其余人跟我去剿灭盗贼!” 高纯留下了三个人保护自己家中的老小,一马当先跟着梁川,带着三十多号捕快脚下生风似一刻不停地又返回了强盗窝。一行到了这个据点的时候,耶律重光一行人按梁川的吩咐,早早地先行离去隐匿了起来,灶房里的金银也一文不剩,果然搬砖一千斤得半天,搬金子扛起来就能跑,还不带喘的。 高纯喜滋滋地抓着十余名强盗,强盗头子大胡子也在内,押送着他们回了清源受案,这个案子太大了,够让自己立上一大功了,老父亲虽然受了惊,可是大哥送的金银没有丢失,自己还平白得了这天大的功劳,看着梁川现在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高干抱拳朝梁川说道:“张兄弟听我父说你与我大哥相识,相必就是兴化跟我大哥极大助力的那位张恩公,你是我们高家的贵人,大恩不言谢,改日我一定请梁兄弟登门豪饮以表心意!” 梁川不敢托大连连摆手,心想你还是回去看看你老爹吧,脸上不敢有任何表情,只是笑道:“高大人什么事也没做,都是尊夫人的主意,还是回去谢谢尊夫人吧。我朋友还在永昌客栈内,我得回去看她情况如何了!” 高纯最欣赏这种居功不自傲的高风亮节,又是一个抱拳拱手道:“青山不改,梁川兄弟请!” 回到永昌客栈,客栈死了一个伙计,然后高家的仆人也死了一个,客栈的气氛一片沉重。高家的人已经全部离去了,伙计的尸体还停在院子里,盖着一条白布,店掌柜在想如何善后,梁川没理睬他们,直接走到灶房边上。 一撂高高的柴禾,梁川扒开柴禾,只见里面有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从昨天晚上一直藏到了现在,挂着两个黑眼圈,蜷缩在柴草堆中瑟瑟发抖。柴禾被拨开她还以为是被人发现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梁川。 担心、害怕、无助、惊喜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这一此全部宣泄而出,郑若萦一把扑到梁川怀里,尽情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锤打着梁川的胸口:“我以为你把我丢在这里再也不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越说还越伤心,就像一个被家人抛弃的无助小孩。 梁川哭笑不得,紧紧地搂着这个姑娘安慰道:“难为你了,没事了强盗都抓起来了,你还没吃东西吧,咱们去吃一点东西,等下还要去买昨天的那几个姑娘呢。” 郑若萦对昨天的事还有阴影,不过倒是对整个经过还挺好奇的,两个人吃着街边的豆花,梁川绘声绘色地讲昨天的历险记给她听。 郑若萦忽然想起这个家伙昨天不仅搂了、抱了、反正是各种亲密的举止都有了,一张脸瞬间就红到了脖子梗。 梁川瞧她听故事都能听到脸红,伸手贴上了她的额头,摸了摸额头的温度,说道:“奇怪,也没有发烧才是啊。” 郑若萦恼羞成怒地拍掉他的手,道:“你才发騒呢!” 两个人一夜无眼早已精疲力竭,嘻闹了两句便也安静了下来。各自吃完了早点,身体才舒服了许多。昨天的惊心动魄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丰州城依旧是车水马龙,各自忙着自己的营生,太阳依旧东升西落。 不同的是郑若萦看梁川的眼神,好像充满着淡淡的羞涩。梁川一看向她,她就害怕地躲开。梁川以为她是怕自己笑话她,昨天的事太过惊险,梁川怕她真留下阴影,也不多提。 两个回到昨天设点的位置,已经是临近午时,太阳越来越高,秋儿与她爷爷,还有其余的几个人一个不少地早早候在了昨天原来的位置。 梁川给了他们每人两百文钱,她们不约而同地都置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人看着更加清楚而体面了,这几个女孩子本身面相还算清秀,只是衣服油污糟破,看着有点减分而已。 哪怕是穷人,他们也知道人生是有底线的,这个底线就是诚信,人生而无信不立天地间。 一共五个女孩子,还有他们的家人,每个女孩子五贯钱,说实话这已经是一个极为丰厚的价格了。当下一头上好的耕牛的价格也才七到十贯钱,而且还是正值壮年的耕牛。女孩子这个年代,除了卖给有钱人家做奴婢,还有就是嫁到农家里做农活,价值远不可能与一头耕牛相比,这个价格与人伢子买卖人口的价格比起来,是大大的良心价了,别人家的买的奴婢也就两三贯钱足矣了。 梁川领着他们一起到了清源县衙的户房做了登记,这个卖身的契约订了以后,她们的户籍从此也就落入了贱籍,只能做奴婢下人之类的活,如果是男人,科举这种事这辈子就不用想了。除非是赎身,才有可能恢复良籍,可是他们签的是死契,赎身的成本又极高,对她们来说,以后这条命就算是给郑若萦了,赎身那比登天还难。 秋儿的爷爷将梁川交与他的五贯钱都给了秋儿,秋儿知道爷爷也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要是没有这个钱,不消几日也会饿死在茅棚之中,两爷孙抱着痛苦又是一阵推脱,看得人心里不是滋味。 其他几个女孩的家人倒是没有这样,梁川只是感叹,这种才是亲情啊。 第四百一十三章美白秘方 荡宋第四百一十三章美白秘方因为梁川给了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所以离别的时候众人反而没有头一天那种生离死别的凄惨哭号,反而是平静的将自己的情绪放在心中。 最重要的是梁川说了一句话,以后每个月众人都会有假期,在假期就可以回家去看看,而不是永远与家人分别了。这种小小的期待感好像给了众人接受现实的力量,默默支持着,等待着回家这一天的来临。 希望是一种很美妙而有力量的东西。 告别了家人,梁川领着这五个姑娘回了承天巷,上岗之前首先就是要岗前培训。 五个女孩郑若萦分别给她们取了新名字,按着二十四节气,分别是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年龄依次从大到小,虽然简单了一点,可是胜在简单好记,不然一大堆秋儿月娘之类的名字,又乱又杂,谁能记得清。 开这个养生美容会所还需要一间店面,郑若萦询问过这要将所会所开在哪里,梁川寻思了很久。 这个会所并不是面向所有的社会大众,它仅仅对女人开放,所以要是将这间店放在闹市场人流极大的地方反而不好,女人们反而会因为别人异样的目光而产生排斥感,这种在幕后默默赚钱的会所,最好还是要有一些隐蔽性,只向内部人员开放,然后由她们穿针引线达到最好的效果。 而且放在闹市,成本就高了,自己还没真正地知道这种会所的市场价值以及能创造多少的市场利润,要是贪功冒进而最后收益甚微,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最后综合各方面的盘算,梁川还是决定,第一家美容养生会所就开在了承天巷,这个寂寂无名的偏僻小巷,淘宝店的旁边。这里的店租低廉,极少人愿意在这里租房租门面,因为实在太冷清了。郑若萦租了淘宝店以后,不止一次向房东抱怨过一单生意也没有做成,房东甚至担心郑若萦会把店关掉,不再向他续租,所以在郑若萦向租第二坎店面的时候,他很爽快地给了郑若萦一个满意的价格,赚得少总比没得赚要强吧。 按梁川的计划,承天巷原来就毕家一家开门做买卖,其他的店一间也没有,现在有了自己的万货行,郑若萦的淘宝店,将来还会有美容养生会所,一步步将会把这条巷子全部打造成产业一条龙,把事业发展壮大,做大做强!路漫漫其修远兮! 店面找到了,下一步就是对店面还有内部环境进行装修。客户进入店里的第一印象非常的重要,店内的环境,物品的安置摆入,室内氛围、光线明暗都会影响这些来放松的上帝的感官感受。 特别女人的心思细腻,小细节都能让她们极为上心。女人来不一定是为了美容,有时候是为了精神上的放松,体验精神上的享受,梁川甚至想要请个姑娘来弹点古筝瑶琴什么,创造一个舒缓的气氛。 梁川想想还是去请教一下赵小品,他们这些建筑设计师对方面最有发言权,而且小品的心思极多,他不拘泥于老派的陈旧思维,经常还能爆发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新鲜设计。 梁川一将这个想法说与赵小品听时,赵小品直觉里浮现在的就是一个画面,青楼的画面。对啊,要的就是这种感觉,青楼这种地方男人最去,其实女人也想去,女人住在里面比一些花楼绣阁还觉得漂亮,但是因为地点太为特殊,你总不能把自己睡的房间搞得跟青楼一样吧。。 两个人一拍即合,梁川直接将这个重担交给了赵小品,赵小品虽然现在手头自己有活要赶工,可是梁川的事他不敢不重视,还当成重中之重亲自带人来设计施工。 按赵小品的预计,得一个月才能堪堪完工。 店里还需要美容的各种工具。 比如美容床、浴桶、足疗木桶、工具篮、小木锤、托盘等这些工具,这些交由鲁梁那里就可以完成。但是有一些小细节就要交待一下,比如这种美容床,上半部还要挖一个洞,让躺在床上的人脸能朝下这样才不会有压迫感。相信去过足浴城还美容spa的都见过这种留一个洞的床。 其他的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桶是普通的木桶就能胜任,托盘用来盛放毛巾还有客户的物品之类,也可以用来放一些小吃还有水果,女人也喜欢品茶,到时候可以找孙厚朴拿一些好茶来店里卖。 足浴需要一次性袋子,现在的工业能力可没办法生产这玩意,梁川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种替代品——油纸。洗脚的时候垫一张这种纸,用完水倒掉把纸扔了,环保又方便,又不用担心二次污染导致传染病。 至于修脚的修脚刀,还有采耳工具,这些就需要方天定那里辛苦一下了,市面上是肯定买不到的,自己设计来让他们打制,还好量不需要很多,先做个几副就成了。 现在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技术会被别人学了去,鲁梁与方天定现在都是给自己打工,要他们往东他们就不会往西。美容床采耳针之类的,不卖给别人,别人也不怎么会想得到这种玩意。 那至于女工服还有毛巾浴巾客户用的按摩服,以及袜子这些东西,是极为普通的东西,但是市面上依旧买不到。 梁川想想现在的衣服跟后世的衣服这差别太大了,还是得自己设计,不过衣服这种东西只怕就是公开了别人也不敢穿到大街上,太另类了,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一上街满街人朝你指指点点的感觉可不好受,所以梁川大胆地将设计方案交出去也没事,肯定被当做奇装异服,没有人敢穿到外面来的。 美容还需要的火罐、刮痧板,药棉这些东西倒是市面上很多,一般的药店里都有拔火罐还有刮痧的道具,只有中医的年代,当然中医的工具也很稀松平常,手术刀听诊器还有镊子这类玩意才是见不到的稀罕物。药棉虽然没有,但是很好做,竹签子上面裹上棉花便是了,也不是什么难制作的物品。只是这个年代的人还不习惯用工业棉花来清创。这种棉花要纯度高一点,杂质少方能使用。 美容院最重要的就是美容,核心竟争力就是能不让姑娘冰肤雪肌芝兰玉树,好比是古代名医手里握着的秘房,能治好绝症的就是名医,而这些方子就是他们赖以成名的核心竟争力。 梁川以前纵览各大论坛,也看到了不少许多有意思的野史小知识。刚好让他知道了几个现代女性比较没什么兴趣的美白秘方。 现代人只要贴张面膜然后往脸上抹越贵的化妆品就能达到美白的效果,可是古代是你有钱有地位也没办法得到这些先进的化妆品啊。 秘方一传承自武则天的美白秘方,采全株的益母草,洗净祛除所有的土灰,晒干捣成细末再筛成最细的粉末,加上面粉和水和成鸡蛋大小的药团继续晒干。接着用黄泥制成的炉子,四周露烟将药团放在炉子当中,上下均放木炭开始大火烧烤,一顿饭之后再改用文火烧一天一夜,取出来磨成细末过筛,用的时候加入十分之一滑石粉加百分一的胭脂,就能让普通的女子也能享用到这帝王级别的高端护理了。 秘方二传承自四大美人杨贵妃,将去除浸泡后的杏仁去皮磨成细末,与适量比例的轻粉、滑石粉等融合在一起,蒸过片刻,再与适量冰片、麝香搅拌均匀,用鸡蛋清调为膏状,这就制成了最原始的面膜了。连慈禧老佛爷据说为了永保青春也是天天用这个方子,七十岁了,面色依然白皙红润,没有一丝皱纹斑点。 秘方三则是用来洗澡的,美白身上的肌肤之用,不是白脸蛋的。女人也往往羡慕那种牛奶白的肌肤,诱惑力同样巨大。先把热饭倒入冷水中浸泡五六天,取上层清水煮沸,放入已溶化的鹿角胶和适量糯米,文火熬成粥,把粥摊开晒干,再把粥干与桃仁、杏仁、黑豆、白芷、白蔹、白及、白术、白茯苓、沉香、皂角及少许麝香一起捣为细末,密贮保存待用,洗澡时用以擦洗皮肤。配合这个方子还有食疗方,就是用蒺藜泡茶饮用,面色干瘦的人喝个三五月,也能焕发光彩治虚解劳。 这三个方子都是以前宫廷不传的绝世秘辛,只有武后玉真慈禧这样级别的大人物才能享用到,由宫廷内帏的御医调配而出,不是历史的解秘,古人哪里看得到? 一方在手,天下我有。这些方子并不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而是真正的写进了后人总结的医书当中的,慈禧为什么那么宠爱李莲英就是因为他能梳一头漂亮的头发,多少达官贵人的妻子美妾苦苦寻觅这种让自己颜值加分的东西而寻不到,得方子者得天下,古人诚不欺我。 第四百一十四章传授秘技 梁川一面准备美容养生会所的硬件筹备工作,还要着手对这五个姑娘进行岗前培训。 这项技能梁川本来是想去找老中医让他给五个姑娘传授推拿手法,没想到一上门跟老师傅讲了这回事,当场就被老中医们给轰了出来,几个人气得不轻差点拿刀砍梁川。 在他们眼里,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珍贵手艺,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而不是用来取悦女人伤风败俗的。 梁川本来以为不是他们不肯,而是自己出的价码不够高而已,还将授课的课酬提高了几倍,没想到还是无一例外,一个也不肯配合梁川教这些姑娘推拿的手法。 不得已梁川只能施展出自己当年偶然间习得的推拿秘术。早些年他还是包片的时候,辖区内有一间足浴店,别人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店里雇一些漂亮的小姐然后从事皮肉生意,他倒没有,这老板只请帅哥,自己也亲自上阵,接待的不分男女老少,没想到生意还巨好,远近的客源都被这店吸走了。 同行看不下去了,有的没有就是各种举报,梁川三天两头就得上门去看一遍,当然各种涉淫涉黄的内容是子虚乌有的,但是一来二去梁川就与老板熟络非常。 两人在一起交流的最多的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竟然是这一手高超的推拿手法,让男人欲罢不能,让女人欲仙欲死,来的人都是交口称赞,走的人都是流连忘返。梁川来的次数多了,也堪堪将这一手法学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鉴于以前的职业特殊性,梁川从不同随便在人前表露这种技能,否则人家一问大哥你这哪里学的,梁川总不能说老子足浴城去多了自学成才的吧。 梁川跟五个姑娘说完自己要亲自教她们以后,听了梁川说的内容五个姑娘全部吓得花容失色,这种工作怎么有点像卖身到妓院那种下流女人才会从事这么不知廉耻的工作。 郑若萦在旁边听,虽然她一开始跟几个女人的态度是一样的,这个工作太赤裸裸,有点无所适从。可是梁川跟她作通工作以后,她倒是不觉得这工作有什么难为情的,还真的像梁川说的,要是能摆平这些高官大商人的家眷,自己真的就能从这个平台发现更大的商机。 这种事一般就是自己的内心这道坎过不去,做的不是男盗女娼的丑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等这些姑娘用自己的劳动换来果实之时,想必她们就会放下包袱。 “你们若是看轻这份谋生,大可以交还那几贯钱我把契发还给你们,你们各自回去。但是我想官府也不容易把你们的贱籍改了家人本就是养不想你们才将你们发卖,我这里只要你们听话,而不是还顾着你们女孩子的颜面或是家人脸色,七挑八捡的,我保你们以后生活无臾,还能活得滋润不已。如若不然我只能将你们再发卖了。” 郑若萦是大大的好人,虽然也极度同情她们悲惨的人生,可是自己毕竟不是开善堂的,天下可怜之人太多,苦有苦的归宿,但是她们不能接受这份职业,那就只能让她们另谋高就了。 “既已卖身那就是为奴为婢了,收起你们那廉价的自尊心,我们不是逼良为娼,真的逼你们去作贱自己身子的绝不仅这种程度,我也做不出来,大户人家要你们陪房陪床,做不来便是发卖出去或者就地打死,也由得你们挑挑捡捡?” 梁川给她们定制的工作服还没有到,她们还是穿着各自买的粗布衫,跟在郑若萦的跟前,就像一群丑小鸭面对着一只高傲的天鹅一样,只敢将自己的头深深地低垂下来,大气都不敢出,因为死契上签的是郑若萦的名字。 郑若萦说的一点不错,她们没见过大户人家的生活可不代表她们不知道,整个社会的风气都是这样,卖了身还能由得自己? 梁川不喜欢郑大千金这种御下冷冰冰硬梆梆的风格,以后虽说主仆有别,可是也是一起共事的人,迟早会有感情的,干嘛要把关系处理得这么僵硬。 他是唯一个在场的男人,让人看着这关系就像他是龟公郑若萦是妈妈一样,一脸奸相地杵在旁边,伺机要出什么坏主意。 梁川把高高地上训着五个姑娘的郑若萦拉到一旁,自己走到跟前对着五个姑娘说道:“你们不要把我们准备的这事想得那么肮脏龌龊,虽然你们是郑姑娘的人,但是我对这个会所也有一半的股权,所以你们也要听我的。” 五个涉世未深的姑娘一听这话更害怕了,挤成一团畏畏缩缩地伶听着梁川的教诲。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梁川别的不行,但是带你们赚钱还是轻轻松松的,一个月可以让你们赚个五贯钱不成问题,然后每月还能让你们放上两天假,回家去看看亲人。在这里做事,只要是你们不想的,客户想为难你们我第一个不答应,跟你们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被人欺负了,就这样,你们看吧。” 五个姑娘面面相觑,她们想不到还有这种好处,原本看梁川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作派,常言道大家出身都差不多,也不会逼得太狠才是,没想到梁川一开口就许下她么这么好的好处,搞得她们都有点不敢置信。 立春的年纪最大,就代表着五个人站出来跟梁川对话,还没开口就先跪了下来,搞得梁川有点慌。 梁川要拉她起来,她开口道:“我们几个本来都是快饿死在街头的人,谢谢大小姐和东家仁义给了我们一条活路,也给我们的家人一条活路。别的主家动辄不是打骂就是各咱凌辱,我们虽然没被卖过可也知道女儿家卖了身是个什么下场,东家豪气干云请别跟我们几个村姑一般见识,我们自然是会听东家的话,只是需要点时间,几个姐妹定会为小姐和东姐结草衔环。” 梁川有些意外,问道:“你是不是念过几日学堂?” 立春道:“我父死得早,以前是教书先生,我小的时候他教过我几个字。” 梁川说道:“嗯,那就更好了,以后这几个姑娘就让你来带,有什么事我直接吩咐你,你来安排,省得我要一个个通知到位,当然,她们要是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自然不会让你为难。” 郑若萦看得心头火起,敢情自己哭了半天的黑脸,让这个臭家伙唱了红脸,还着得一个寡情刻薄的坏名声,看着梁川一脸写意的无所谓样,更是咬牙切齿。 况且这人事大权还没商量呢他就自作主张让立春上了位,完全无视自己,那自己日后如何在这些丫头面前立威啊。 梁川看了一眼郑若萦,好像满腹心事,便问道:“大小姐有没有话要说?” 郑若萦恨恨地把头一甩,扔下一句:“没有!” 梁川话被堵了回来,只能讪讪地说道:“好了,现在我需要一名志愿者脱光衣服让我示范给诸位看。” 此言一出包括郑若萦在内全都吓了好大一跳!刚刚还义薄云天的英雄气概,现在就要人家脱衣服了,这是先给个枣子再给人家两巴掌啊。 梁川看大家瞧他的眼神明显是戴着有色眼镜,有点尴尬地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对女人不怎么感兴趣,我真的是要给你们示范一下推拿按摩的技术要领。” 梁川这厮嘴上说着对女人不感兴趣,可是脸上分明挂着就是一脸的猪哥相,看着立春诸位姑娘两眼直冒绿光,哈拉子就着流到地上,这些姑娘看得更是心惊肉跳,吓得眼泪止不住打转,这人怎么说一套做一套,前一刻还说自己多么大义凛然,下一秒就要人家脱衣服。。 这时沈玉贞突然来了,也没进门,就是站在门口,朝着屋内喊道:“东家饭好了快回来吃。” 五个姑娘不认识她,只是远远地望去,沈贞玉背着光像似美得会发光一般,女神下凡地站在门口,那相貌比郑若萦出落得还动人,连她们看得都有些痴了,心里直恨恨,世上竟然有这么美的姑娘。 梁川应了一句:“帮我把汤盛好,我一会就来。”看着几个新来的姑娘一脸吃惊的表情,摸摸头说道:“这个也是我们家的下人,卖身给我的,呵呵。” 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在他身边,相较之下五个姑娘顿时感觉自己还不如一块黑炭,东家就是再瞎再好色,先看上的也是他自己身边的姑娘吧,哪里还会多瞧自己一眼。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沈玉贞的出现让五人自卑到了极点,好像真戳中了她们的软肋,有这等绝世美人做伴,这东家还真不会对她们几只丑小鸭有非份之想。 想到这里,立春刚刚得了梁川的便宜,便立刻站了出来,坦然地说道:“东家我可以吗?” 梁川笑道:“当然可以,清明你去拿来郑姑娘的桂花油,再拿一条长布。” 清明就是那个叫秋儿的姑娘,怯生生的,是几个人里最胆小的小女娃,不过梁川对她挺有好感,因为当时梁川给他们爷孙的卖身钱,两个爷孙互相推脱了很久,一个要给一个不要,都是要留给对方,生生上演了一出人间真情。 立春脸有些发烧,红得像煮熟的大虾说道:“要现在脱衣服吗?” 梁川等清明拿来了桂花油还有一条长布,先是拿水将手洗了一遍,然后拿起长布将自己的眼睛蒙住了,最后才说道:“现在可以脱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传授秘技2 桂花油是由新鲜的桂花一般是金桂提取,古代的女子喜欢这种特殊的香气,这个时代将桂花称之为木犀,抹在头发上可以使干燥的头发得到滋润与营养。 女人有两大最重视的,一个是肌肤还有一个就是一头乌黑的秀发,经过桂花油滋润过的头发不仅不会油腻而且会显得清亮通透。这种高档货还不是普通的家庭而得起的,大户人家才有财力支持这种消费。 清源这种万货丰足的地方,卖香料的商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自然这种香料也很容易就能得到,而且价格也比其他的地方要低廉,毕竟是第一手的货物。 郑若萦也喜欢这种化妆品。虽然没有男人来欣赏她的美,但是她也不允许自己的一头秀发跟枯草似的。 梁川不是买桂花油来护发,而是要用来做按摩精油。就是刮个痧也没办法干刮,必须要配合药物滋养,这个时代人们推崇女人守节自爱,很难接受推拿这种新潮的养生活动,自然也就很难把精油利用到按摩当中来。 桂花油是极佳的情绪振奋剂,对疲劳、头痛、生理痛等都有一定的减缓功散寒祛风湿,能美容美白肌肤,排解体内毒素,女人使用桂花精油能让皮肤细嫩,延缓衰老,体内还会发出淡淡香味,在没有工业精油的年代里,这是梁川所能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按摩油。 留给梁川的选择也不多,市面上的精油要么太贵要么产量不高,要用作精油实在不划算不经济。而且桂花油早就被广大的大宋市民所接受,不必要再作其他费心费力的推广。 梁川的手很大,很粗糙,即使是许多没有练习斧技了,他那一手的老茧还是永久地保存了下来,手上就像戴着一副作战手套,何保正艺娘都说这是一双劳碌命的手,梁川反驳说这是勤劳致富的手,沈玉贞看了心疼得直流泪,自己的东家不是穷命,拥有的财富让人眼羡,却比任何人都勤劳。 清明拿来郑若萦的桂花油,装在一个长颈的青瓷瓶中,上面用木塞封得严严实实。桂花油易挥发,敞开的容器不利于保存。 梁川的眼睛看不到,但是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的,标准的服务式笑容,不带着任何感情色彩。他往手心里倒了一小掌的桂花油,说道:“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不管是脸上还是手上,你们都要仔细地记下来。” 梁川双掌轻柔地搓着,将掌心的精油推平抹匀。店门已经关闭了,立春涨红着脸脱光了身上的外衣,只留下一件亵衣裹在身上,躺在了床上。其他人则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与男人做这么接触私密的还好,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抓出去浸猪笼都是便宜的。 “趴在床上背朝上,放轻松。”梁川搓了一会有些发热,手轻缓地放在立春的背上,嘴里开始了他的表演:“姑娘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本店吧。” 立春的脸有些黑,但是背却是洁白无瑕的,甫被梁川的手一碰,紧张得肌肉都绷了起来,隐隐地的有些发颤,呼吸急促得跟风箱似的,梁川问她话哩,可是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有嗡嗡的声音,其他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 郑若萦站在旁边认真的学着,脸上也是看得发烫,她心想完了完了,这辈子真的没有人敢娶她了,开这种店,以后谁敢要她,传出去只怕这些个姑娘的名声还差。不过她倒是干一行就爱一行,义无返顾的投入到当中来,坚持着一口气,就是想做一番事业。 她对着立春说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无妨,咱们就是要真实的演练一遍,免得以后你们给那些难伺候的达官贵人的妻小做推拿时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在服务客户的过程中,不仅是手上的功夫要到位,嘴上的功夫要是能到位,比你手上的功夫还管用,来享受按摩服务的贵妇一般就是没地方唠嗑,更需要的是一个人跟她他们说话谈心,要是干坐着搓人家背皮,没几个受得了!” 梁川眼睛蒙着,像是说给几个姑娘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没错,立春你现在就当你是大小姐,这咱们店是来消费快活的,不能这么拘束,要让立春感到咱们这店就是自己的家,来了就不要紧张,有一种家人似的宾至如归感!” 立春又紧张又羞涩,第一次让男人碰自己的身体,还有这么多人一起看着,能说出来话已经很了不起了,还要让她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跟梁川聊天。 倒是郑若萦对梁川很意外,一个大姑娘他可以做到坐怀不乱地摸着人家姑娘的身体,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脸皮得多厚,不,应该是他以前给多少姑娘做过这种推拿? 立春道:“是。。是。。是第一次。” 梁川接着说道:“哟,大小姐你这背肌肉有些发硬,大小姐家大业大可也要爱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立春傻傻地回道:“我要帮家里耕田,所以跟汉子一样。。” 立春一说众人都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梁川笑得不欢只是继续以一直心理导师的口吻说道:“瞧您说的,那肯定是良田百亩忙不过来才会要你帮忙吧,这肌肉太紧了,我帮你开一开,否则夜里睡觉会不舒服。” 郑若萦道:“让你扮的千金娇贵,哪家的千金会下地耕田的?装都不会!” 这样一闹,众人之间的隔阂就瞬间消失于无踪了,大家一来还对梁川这个大男人让她们脱衣服有成见,现在倒是觉得梁川真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人家脸色变都没变呢。人家要看也是先看家里的美婢,还轮不到她们这些人吧。 梁川的手粗糙,跟砂纸有得一拼,摸在立春的背上并不是很舒服,但是有了桂油这一层介质,加上梁川的指上用力,手法劲力恰到好处,弥补了他手粗的缺点,在立春的背上推拿了几个来回,立春已经由原来的紧张变成了真心的享受。 这种感觉太刺激了,每一次去推拿的人肯定都知道,人的身体有一些敏感的地方,碰到这些地方酥麻畅快的感觉会像电流一样涌遍全身,让人又怕又停不下来。 立春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又被梁川揉得满面潮红,梁川一面慰抚着立春,一面跟她谈一样地讲起以自己的故事,讲他当年与艺娘做乞儿时那段悲惨的时光,天天吃不饱,手脚冻得乌青发紫,还好老天爷没有把他们两人收走了,今天才能奋斗出这番光景。梁川还给她们打气,三百六十行,行业不分贵贱,行行都能出状元,最重要的是不忘初心。 立春五个姑娘哪里知道梁川以前的出身竟比她们还来得悲惨,他只是以为梁川是哪个富家的子弟,要不怎么会与郑若萦这种正牌的富家千金玩到一块。人是要有相同的境遇才能玩得到一块,梁川的一席话瞬间就拉近了众人之间的距离,消融了心理上对这工作的抵触。 梁川说道:“背部的护理主要做风池、风府、肩井、天宗几个穴位。”梁川每指一次揉按着都会报一下穴道的名字,等众人记下以后再移到下一个。“这个力度会不会太大了?”梁川轻声问立春道。 立春说道:“东家你手指的力量有点大,再轻一点会好一点。” 梁川很欣慰地说道:“是的,就是要这样交流,客人满不满意咱们才会知道,哪怕客人有些地方不喜欢咱们碰的,咱们也可以问问,免得恼了这些客人。” 清明弱弱地问了一句:“按这些地方有什么用吗?” 梁川解释道:“这些肩背上的穴位按压有疏风解表,活血化瘀、镇痛的功效,清明你要是有个头晕头痛、肩劲酸涨的毛病,或是夜里睡不着,按这些穴位给别人推一推,马上就有效果哦!”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提出了自已的问题:“那是只按背吗?”“力度大概要多少?”“要按多久?” 梁川一一解释道:“当然不止背部,头部手臂还有下肢,包括正面都有很多穴道,这些地方都与身上的器官相连,穴位按到了就能让这些器官放松,这些比较一天的功夫你们也消化不完,我日后慢慢讲给你们听。力度你们要与客人协调,人各有异,有的人喜欢手劲大的,有的就喜欢温柔的,不是每人都一样的。咱们这一个部位一般以一柱香为限,不能按太久,更不能敷衍了事,那是对客人的不尊重。” 五个姑娘甚至连郑若萦都见过哪里有这种店的,医馆里倒是有老中医也会推拿的手法,可是大部人女人就是病得再重也不会去老中医推拿,因为男女有别,大夫大部分是男的,哪家的男人都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的男人乱碰。 梁川示范完推背的手法以后,让立春坐了起来,说道:“身体的推拿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接下来就是足疗护理了。” 立春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梁川才将眼睛上蒙的布条揭了下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享受一番 荡宋第四百一十六章享受一番当衣服都脱了以后自然脱鞋子也就没那么令人尴尬了,这就好比两个人要是赤诚相待过以后,接吻拥抱也算不得什么了。 大抵是以前需要经常下地的缘故,立春的脚板比郑若萦的脚板大,跟梁川的很像,脚底板的茧可能比梁川的还厚。郑若萦的脚梁川见过,上面的指甲跟小贝壳似的,可爱而美丽。 谷雨和惊蛰一个端着水桶,一个打热水,清明拿来一张油纸。鲁梁那里除了按摩床这些大件的家具还没有完工,其他的已经陆续交货了,木桶这类的普通家具他很早就交给了梁川。而其他的小物品市面上能买得到的,梁川也备齐了。 “咱们给客人推拿,最重要的就是一样,卫生问题。客人来了先问客人要推拿还是足疗,如果两者都要,足疗完了以后一定要将自己的手用皂角洗干净,擦干了手再给客人推拿,你们大家注意了,洗脚用的木桶切记不可以直接装水给客人洗脚,一定要垫一张油纸,要是让我发现谁偷懒直接倒水进桶里,第一次扣完当月的月钱,第二次打一顿给人伢子发卖!” 梁川没有开玩笑,虽然说女人都爱美,可是没人愿意来做个足疗回头带了一脚的传染病回去,自己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还没办理理解真菌这种看不见的东西的厚在,但是梁川可是懂的,要是来自己店里做美容的人回对个个都得了脚气,以后谁还敢来? 大家也没办法理解梁川为什么对这个格外重视,梁川甚至要求他们如果与客人有过任何的身体接触,在做下一步之前一定要先洗手,用温水将手洗干净。要是被他发现了处罚还格外严厉,大家虽然不懂,不过既然东家要求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照办便成了。 推拿便用了一个早上的功夫,还只是粗粗地教了一个皮毛,中午众人用过饭之后,梁川继续又教大家足疗的手法。五个姑娘不知道是不是饿极了,平时都是挺斯文内向的,饭点一到人就格外的精神,抱着一个粗瓷大碗,几道荤素搭配的菜的一扫而空。 梁川看着就想起了自己与艺娘吃的第一顿干饭,正好郑若萦也来了,不怕她笑话,那时候的米饭还真就那么的喷香可口,吃到嘴里就停不下来了。 要收买一个人挺简单的,就看他需要什么,这些姑娘需要钱,更需要吃饭,她们早就被饿怕了,买回来别说是不给钱,就是只给她们一顿干净能裹腹的吃食,她们留下来的意愿也自然就有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是坐在一起吃的,梁川也是很随和地捧着个碗,大家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像一开始那般拘谨。 梁川讲着笑话,逗得几个姑娘笑声不停,没有一个主人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得郑若萦是越发气愤,自己在五个人眼中是母老虎无疑了,倒是让梁川变成了好人好东家。 梁川一直跟她们强调以后服务的只会是女人没有男人,再看到过梁川的演示,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了。此刻个个心情都是大好,你一言我一语,私下都说是遇到好主人家了。 春困秋乏,四月正是做推拿最舒服的季节,冻了一个冬天的身子骨好好的放松放松,开开背,人别提多精神。立春让给梁川推拿了几下,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真有那么神奇,一个下午脸都是红扑扑的。 足疗在水桶里要放一些药粉,将脚洗净之后擦干,还是涂上桂花油,简单的手法就是双手横向拍打双脚外侧,放松小腿肌肉,接着搓热脚趾促进血液循环。接下来先点脚心,再轻刮大脚趾,食趾中指按压脚底穴位,双手挤压脚侧,交错按压脚背与脚心,可以缓解疲劳与改善头晕的症状。许多身体的疾病都能反射到脚上,有句老话叫作头痛医脚,不是没有道理的。 吃罢饭,梁川便又开始准备五个人足疗的方法。梁川吃饭的时候就在考虑,因为这时候毕竟像后世那么消费大众化,一天要接好多的客人,可能一天只能一两个,所以梁川在想要不要让他们各有所长,而不是一个人全部都去学。 比如立春总的负责大小事务,而她们就有的学采耳,有的学推拿,有的学修脚,还有的学美容,这样不就各有所长,也不抢生意了? 这个方案梁川与郑若讨论了一下,郑若萦旋即附议,试想要是立春他们先给客人洗完脚,然后要用手去摸客人的人脸,多少客人心里也会有抵触感,还不如洗脚的就一直负责洗脚,这样也省得不卫生。 梁川示范了一遍洗脚的流程,众人是一脸不敢置信。这个时代男不下灶房,更不做家务,但比这更稀有的事情就是男人主动帮女人洗脚! 梁川搬了块凳子往那一坐,然后将立春的鞋袜都脱了,把脚她的脚放到木桶里洗了起来,边洗还边讲水里要加药粉,要加各种香料等等,还讲解足疗的手法。 大家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快被惊掉了下巴才是真的。真的有七尺男儿给女人洗脚却面不改色的,而且梁川是那种表现得很平常很熟门熟路的感觉,难道这事以前他没有少干!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有这么吃惊吗?”梁川看众人的神情,笑着问道。 郑若萦问道:“你不怕传出去笑话你堂堂大好男儿还给姑娘家洗脚吗?” 梁川说道:“你们姑娘家的都不怕我一大老爷们还怕什么?我以前就经常给艺娘洗脚的,艺娘也骂我,这有什么啊,夫妻男女之间互相洗洗脚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嘛,天下只有疼妻子疼姑娘的男人,难道疼妻子疼姑娘有错?” 几个姑娘被梁川这种替女权呼声的宣言给彻底征服了,没想到自己的东家是一个这样的东家,简直好得没有边际了,在许多贵富人眼里,女人还不如一件衣服,叫干什么就是什么,哪里还有心疼一说! 郑若萦知道梁川不是一般人,也是没想到这么不一般,都有一点离经叛道了,她不知道有没有福气,也让他帮自己洗一洗脚。。 梁川足疗也示范完了,对着众人说道:“现在我都教完了,你们记住了多少?” 几个姑娘众口一词,都是弱弱地说道:“只记住了一个大概。” 梁川笑道:“那没事,有个大概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再多练练你们也能像我一样了。不过我和你们郑大小姐考虑了一番,你们全都一起学,但是我要根据你们的手法熟练度,分别给你们安排岗位。好了,我辛苦了一天,现在换你们给我来一套大保健了!” 梁川嘿嘿一笑,急冲冲地撩起自己的上衣,用力一挣甩得干干净净,然后跳上床趴着等待姑娘们来伺候。 五个姑娘面面相觑,谁都不好意思来,到后面还是梁川直接点名了道:“立春你最大做妹妹们做一个表率,按我今天做的来!” 立春只能先将手洗一下,接过桂花油抹在手心,学着梁川的样子开始练习,嘴上跟梁川套近乎,然后开始按摩。立春的手太凉,给了梁川一个激灵,梁川立即给她指了出来,其他人在边上看着,都是默默记在心上。 立春的手很小,虽然不像郑若萦的那样细腻,轻轻地在梁川身上游弋着,很轻很柔就像在爱抚一样。梁川苦笑了一声说道:“立春这种是清风抚水面,力度不够不能刺激到穴位,你力气再大一点,别跟挠痒痒似的。” 梁川身上的肌肉就像山峦一样,线条仿佛流动的水银,一块块的肌肉捏上去又硬又结实,背上也布满了背肌,立春手上即使加了力气也是十分吃力,帮梁川推拿了老半天,手上又酸又麻,梁川却好像还没热身开的运动员一样。 五个姑娘每人一炷香轮流上来给梁川推拿了一番,无疑不是自己手指又累又酸梁川却意犹未尽,梁川虽然够尽兴,但是看在她们初学的份上,还是给予了挺高的评价。 推完背接就着是足疗修脚,忙碌了一天的梁川,这块瘦田让几个姑娘辛苦地耕耘着,梁川嘴里念叨着:“真真的没想到,这种绝迹人间的养生疗法又重现大宋了,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哈哈哈。” 郑若萦翻了翻白眼骂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除了你自己想的难道还有第二个人会?” 梁川说道:“在我们老家,街上到处都是这种,每个人都爱享受这种服务,你们没福气享受不到。” 郑若萦不服气地说道:“又是你们家乡,人人都会唱那种淫词浪调,然后又男女伤风败俗,到底是在哪里,敢不敢说给我听听?” 第四百一十七章庄氏药铺 荡宋第四百一十七章庄氏药铺梁川享受了一回大保健后知道这玩意会上瘾,也不敢多贪,人一旦掉到蜜罐里绝大部分都是被溺死在其中的下场。他让几个姑娘各自找人来练习或着或互练习,自己就不充当练习对象了。 郑若萦也体验了一把,还别说,那种感觉的真是自己没有体验过的,身体刚一推拿完就顿感酣畅淋漓,整个人的压抑感也少了,小脸红扑扑的,气色容颜比没推之前好很多,用容光焕发来说不过。 她这几天哪也不去了,就呆在家里享受五个姑娘的轮流试验,在不断的练习之下,五个姑娘也不再拘束,为主子服务所取所需,大家放开手脚大胆尝试,手法越来越好,美容的效果也越来越明显。 郑若萦每天脸都是红光满面的感觉,连沈玉贞都察觉出了她的不一样,女人这种动物果然是天生的对同类的美有反应。 梁川就苦了,他现在要想着将美容养生会所里的几个秘方配制出来。 季风已经开始将东南大海的味道带来了,在接下来的日子,远洋的海船也将一船船的异国他乡的奇珍异宝带到清源来,那时候才是清源最繁荣的时刻。 眼下只能找一找看还有没有存货,这配方里的药也不是什么极难寻觅的天材地宝,诸如益母草,神州大地上只要是能长草的地方大部分地方都有,草地山地田埂上随地可见,是历代医家用于妇科治病的要药。 梁川独自一人走到西街来,这里就是清源港口的门店。街上无数的金锦、香料、珍珠首饰、刀剑、玉石红木、竹布、茶叶、瓷器、成品缎匹、生丝、绣彩等商品琳琅满目,姜行、纱行、牛行、马行、果子行、鱼行、米行、肉行、猪行、布行、邸店、堆垛场、、茶坊、酒店、金银铺、彩帛铺、染店、珠子铺、香药铺、靴店无数店铺鳞次栉比。 西街门店上悬挂旌子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商贾士绅官吏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据说这还不是清源最热闹的景象,待到五六月,海船御风归来的时候,这条街基本想来闲逛都困难,女人来了只怕在人海里都会怀孕,四方的商人涌入,举目四顾全是人,忙着进货出货,等了一年的黄金生意时期谁都不想错过。 对于生意人来说现在这个时期反而是他们生意的年末,以前屯的货物卖得着不多了,新的货物还要一两个月才能来,仓库里空空如也,想提前抢市场都没办法。 梁川看着药铺就往里边走,这些药铺里都弥漫着一股子诱人的药香味儿,中药还有各种动物药材味喜欢的人进店里来浑身舒坦,不喜欢的人闻到这个味马上就会反胃。 西街有不少的药铺,铺子不仅卖药还有坐堂的大夫,在清源比较少能看到街游方郎中,寻常人家病了就到铺子里找大夫把一把脉,然后店里开两副药就齐活了。也有药铺不做这看病生意,只专心经营药材。 梁川望了四五家药铺,规模都还可以,进店一看买药的人不多,倒是初春时节伤寒之类的病人络绎不绝,店里光是忙着看这些病就忙不过来了,买药的商人不多。 梁川要买益母草,这种还得是全株的而不是单单根茎或是叶片,还有滑石粉。滑石粉的用量比较大,两个方子都需要滑石粉。其次还有鹿角胶、桃仁、杏仁、白芷、白蔹、白及、白术、白茯苓、沉香、皂角还有麝香,还有蒺藜干枝。 麝香这玩意极为名贵,因为古代可没有人工养殖的香獐林麝,全部都是纯野生的,取雄性的香囊,每只最多也就三钱左右,真真是名贵而稀少。鹿角胶也是极为难寻的好药,但是南方少见,多于北方有鹿,鹿胶的来源也只有靠北方的海船带来,或是陆地上的商贾万里运来。 大部分的药材都好买,就这几味贵重的,梁川问了几个店铺都找不到。这些药基本上是一到店里就让人一扫而空了,不可能等了一年海船海货又要来的时候还没卖出去。 这三个方子只要差了一味药梁川都不敢保证药效能达到美白养颜的功效,眼下还有好几味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了,而西街这一带的药铺梁川感觉都逛得差不多了,看着日头越来越矮,再逛下去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梁川走到了关帝庙前,不免有些踌躇。 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点子把郑若萦给煽乎起来了,要是现在告诉她对不起自己的方子弄不出来,这店得关门了,把五个节气姑娘打发了吧,郑若萦不拿刀追自己梁川都觉得郑若萦是慈悲为怀了。 关帝庙的香火还没有烟雾袅袅的程度,关公的神像也还没有被香烛熏黑,静静地看着白云苍狗,看着坐在门前石阶垂头丧气的梁川。 这时一个小年轻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梁川的背,把梁川吓了一跳。 梁川抬着一看,一个年轻人看着有点眼熟,但是却又记不起来叫什么名字,总之是见过的,梁川心里感叹,自己这记性怎么越来越不好了,难道真的是应验了那句话,四肢发达了头脑就简单了? 梁川抬头有点吃惊地问道:“你是。。?” 小年轻眼神里有一种羊来了的神情,不过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藏得极好,客套地跟梁川说道:“兄台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惹麻烦了?” 梁川苦笑了一声,说道:“也不是,来买几味药找不到卖家头疼着哩。” 小年轻说道:“哟,难不成是家中有人害病了要凑方子?虽说是人命关天的事呢不过在我来看也是小菜一碟,清源这地方我熟得很,要买什么东西跟我说,我闭着眼睛都能给你找到!” 梁川一听喜出望外从石阶上一蹦而起救星一般地看着这个小年轻说道:“小兄弟面善心好,老哥我可是碰到好人了。” “不过好人不好当呀。”小年轻把头歪向一旁,手指头不停地搓着,梁川看着眼皮一跳,这是要钱的意思啊。 梁川一咬牙,人家这也是靠体力吃饭的不算过份,给点钱应该的,便问道:“小兄弟开个价。” 小年轻斩钉截铁地道:“一贯钱,概不还价。” 梁川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子,一两有余了,铜钱这玩意带身上太沉,他向来是不喜欢。那钱放到小年轻的手里,陪笑道:“有劳小兄弟了。” 小年轻掂了掂银子眼睛一亮,不知使的什么手法,银子竟然在手里消失了,又是客套地笑道:“随我来。” 他引着梁川来了西门除近,这店也是在一条小巷子里,路过的时候还有几坎店面烧得底朝天,小巷子看着比承天巷富丽几分,高墙深宅大院,人的衣着也透着几分贵气。 “喏就这是间药铺了,要是这里买不到,那整个清源就不需要再找了,我拍着胸脯跟你保证,绝对没有第二间铺子能寻到你要的药。”小年轻将梁川带到扭头便要走,嘴里还嘟囔着:“猫没卖出去赚点筛两口酒润润喉咙。” 猫?梁川看着这个年轻人,脑子好像被电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了,是了,这不是那个在关帝庙附近摆摊卖猫的小子嘛! 糟了,一种吃了天价切糕的感觉在梁川心头蔓延。 梁川心里暗骂,妈的这店里要是买不到老子想要的东西,明天就去把你的摊子给砸了,敢坑老子的钱,你胆上长毛了。 这药铺看着是挺敞亮的,连牌匾都鏊着一圈黄铜,庄氏药铺四个字刺人眼球,不过细细一看,地面都留了一层老灰了,散发着一股子破败的气息。屋子旁边挨着那几坎烧得见底的房间屋顶也被烧穿了,这景象让梁川的心悬了起来,只怕在这里那几味药买不到了。 梁川走了进去,店里只有一个年轻人,长得倒是很白净,就是矮了一点,跟梁川比起来,就像一个武松一个武大郎的即视感。 这人见来客人,有气无力地招呼道:“你是来看诊还是来抓药的?” 梁川眼睛四下瞟了下,店里空空如也,刚刚走过几个铺子,比这还小的铺子里都有三三两两寻医问药的,就这里一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不情不愿地招待着自己,这哪里不对劲,这店怎么感觉有点问题啊。 心生疑窦,不过梁川还是问道:“你这里有没有全株的益母草,还有鹿胶、麝香、沉香?” 第四百一十八章杂乱药仓 荡宋第四百一十八章杂乱药仓梁川很忐忑,这个店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要是在这里还收不到这最后几味药,回去只能任凭郑若萦搓揉了。 矮个的年轻人没有因为来客人而显得很喜悦,只是淡淡地说道:“刚好店里新来了你这几味药。” 梁川先是一愣,然后强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轻轻地说道:“有的话我都要了!” “你随我来。”药铺的年轻人对着梁川说道。梁川跟着他往药房的储药房走了进去,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混合气体扑面而来,不知是混杂了几百味药的那个中药味,梁川在药铺大堂里那个味儿还挺得住,进了里间这个味儿简直让他满脑子金星飞舞,连忙捂着自己的鼻子。 进了储药房,梁川真的大开眼界,这屋子后面的这个仓库大得离谱,感觉足有几百个平方,除上一个角落好像有火烧过的痕迹,其他有空亲的地方都是药。 地上柜子上架子还有房梁上,堆着垒着挂着悬着放眼所及全是药材,杂乱无序地堆栈在一起,看起来是很壮观,不过呢连梁川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存储这些药材一点章法也没有,完全是拿着麻袋装一下,哪里有地就往哪儿堆。地上散落着无数的药渣碎片,光是把地上这些药渣清一清,估计能清出不少副药来。 矮个的年轻人领着梁川在药海材山里寻来觅去,这堆里翻一翻,那一堆里掏一掏,然后又将架子上堆栈的药材拿下来看了个遍,才找到了第一味药益母草,全株的。 “全株的可不多,还好我们店里用量也大,往日进了不少的益母草,这些囫囵个的都给你,其他的都便宜店里的鼠蚁了。”矮个的年轻人说话老气横秋的感觉,有一种生死看淡红尘世外的口吻,就像一位老中医,与他的外表格格不入。 梁川找来一口袋子,将坏的益母草挑了出来,仅留下自己的需要的,矮个的明知道剩下的这些不好卖,看了一下梁川嘴皮子微微张开了,又合上了,眼里死水一片,嘴上一言不发。 梁川眼睛不经意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这么大的一个药仓,心生了一句感概道:“呃,你应该是这店的掌柜东家吧?” 矮个年轻人昂首道:“正是,鄙人庄翔。先父庄俊,清源人送外号‘庄药柜’。” 梁川连忙把药放下,对庄翔行了一个礼,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小庄药柜,怪不得你们这庄氏药铺里有海量的药材,先前领我来的那位小哥还夸下海口,你们这要是寻不到的药,其他地方也不用去寻了,果真是这样!” 庄翔苦涩地说道:“先父未过身之前却实是如此,自从先父过世,接着又是店里失火,然后母亲改嫁,如今又惹上官司,只怕这药铺离关门也不远了。” 梁川听他讲了这么一大串,心道这哥们难怪一副丧门星的脸色,搁谁摊上这么一大堆事也会这副表情,现在才能理解了。 “翔哥儿你节哀顺变,人生之事十有**不如意,失败乃成功之母,挫折是进步的阶梯,别垂头丧气的,振作起来将你这药铺经营好才是正道啊!”梁川虽然与他不相干,可是药在人家手上啊,万一真关门了,那以后去哪买这些药去? 庄翔满腹心事,平日里没有一个人与他排遣解烦,今日碰到梁川一席话倒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嘴里反复念几遍梁川的那句失败乃成功之母,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连忙对梁川连声拜谢。 倒底是年轻人看着比较投缘,梁川看着他气色好多了,继续说道:“你这偌大的店就你一个人独自经营?” 庄翔道:“这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 梁川见他不想多说,眼下也不想多问,只是多了一句嘴道:“翔哥儿你这药仓药量如山,只怕每年得耗个不少吧!” 庄翔心里咯噔一下,道:“足下真是慧眼,先父在时每每就看着这些鼠蚊虫蛾啃食仓库里的药材痛心疾首,这些药材每年都是花了大把的银子买进来的,光是这一项亏空好的年份亏个三成,灾年能亏到四五成,钱没了倒是小事,这可都是救命的药材啊,港口上每年就来这么一趟船!” 梁川虽然没吃过猪肉,可是也是见过猪跑的,药店里还有医院里的药库,药材跟其他的原材料一样,再怎么样存储也不可能是这般随意的存储法。现在药房好比军事武器库,里面都是恒温恒湿的,药材真空包装都算是低端的,有的还要填充惰性气体杀虫防腐。 梁川说道:“我说个法子你看会不会有用处,没用的话就当我班门弄斧,你别放在心上。” 庄翔说道:“兄台你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梁川道:“你这些药材的损耗大抵有几种嘛,串味、发霉、虫蛀、泛油,但凡问题出现一样这味药就算是报销了吧。” 庄翔看着梁川眼神有些吃惊,这个人就像自己药仓的管事一样,对仓库的药损了如直掌。 梁川接着说道:“这管仓库这事呢就跟你们大夫给病人瞧问诊是同一个道理,得知道这些药有几个会损耗的风险,咱们对症下药才能解决这个难题!” 梁川说的是医家的道理,庄翔顿时就肃然起敬,连连顿首道:“兄台高姓大名?” 梁川嘿嘿笑道:“我不姓高,我姓梁,草字一个川而已,梁川是也。” 庄翔朝梁川作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我先替梁川大哥把那几味药寻出来,等下到我们前堂吃茶,这里味儿太大,不是说话的地方。” 虽说就几味药,可是庄翔找得并不轻松,光是搬药挪药就弄得他灰头土脸满身大汗,几乎快将这个药仓翻了一个底朝天了,最后才集齐了梁川要的几味药。 装了两个药盒,两口麻袋才弄齐了所余的四味药,其他的药很好买,回头让郑若萦自己差人来买便是了。 庄翔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说道:“这几味药你之所以是在其他店买不到是因为全城的药铺包括我庄家在内基本都卖光了,剩下的都是几个方要配的不能卖的。” 梁川疑惑道:“那翔哥儿这给我的是?” 庄翔见梁川起疑了笑道:“先父过世以后,外面许多铺子原先欠了我家许多的旧账。他们见我年幼无知又孤立无援,有的就干脆赖了那些账,有的还算有点良知,我上门去讨,钱没要到,倒是用这些药来抵账,我心想有药总比没钱要好吧,能拿回来一点是一点,药仓里这些药大部分是我外面讨账别人抵回来的。” 果然是欠钱的是大爷,自古以来就一直是这个德行。做好人在任何一个时期都不容易生存,因为他们受到道德的谴责,坏人只管自己舒服,哪管洪水涛天? 梁川问道:“为何不将这些药压价卖了便是?” 庄翔原来还以为梁川是别的药铺派来的,一听梁川这么门外汉的问法顿时就释然了,也只有门外汉会这么问,便解释道:“药材不比其他货品,看的最重要的是药效,药物存得不好坏了功效就没有价值了,就是把价格压得再低,别人也不可能买一堆没有药效的药材回去给病人看病吧,治死了人只怕还会染上官司呢。再说港口上眼下新一批的药快来了,这些陈药只怕要便宜那些鼠蚁了。” 梁川说道:“那看来存储这一道工序对你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庄翔切了两片参片,加了几粒枸杞,给梁川沏了碗参茶道:“我这不兴吃茶,咱喝这个!” 梁川心里笑道,难怪兄弟你长得这么稳重敦厚,只怕原来这补品没少吃吧。 心里是这么想,可是梁川也不敢这么说,只是道:“好茶好茶!” 庄翔也是难得,自打他父亲过世以后,自己一个人都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这偌大的铺子都快长草了,他也静不下心来专心经营,真到今天碰到了梁川,一语点醒梦中人,他方才如梦初醒,连老山参都拿出来了,不仅不觉得浪费,还觉得物有所值。 梁川平日在店里连茶叶都喝得极少,一是节检,二是真喝不来带调料的茶汤,自己喝还是喝草茶居多,今天喝了一次参茶,参香浓郁,虽然就两片,但是梁川光是闻着那味就觉得这汤营养价值肯定比后世的人工种植出来的洋参价值要高。 庄翔看梁川喝得还满意,这才敢问道:“梁川大哥还请赐教!” 第四百一十九章存储之法 荡宋第四百一十九章存储之法梁川将茶盏放下,认真地说道:“药材变质了就要找出变质的原因,然后对症下药才能抑制药材变质,至于原因,那就太多了风吹日晒高温腐败潮湿霉变鼠蚁虫害等等原因都会引起药材变质!” 庄翔见梁川说得严重,知道这事并不好办,不过梁川既然说了那应该是心中有了计较,否则说这么干嘛? 梁川说道:“有些药材例如炮制好的饮片暴露在空气中容易让气味消散,药效也就大打折扣,这种药材就要现做现用,不用的时候减少制作量或是存储时间,这一点就比较容易做到。” 庄翔深以为然。 梁川道:“同样的道理,有些药材加工如果是在盛夏酷暑,严热的天气条件下不好保存的话就要减少使用和存储的份量,如果真要存储以备使用,那就要选择用通风降温的地点或者是阴凉的地窑来存储,名贵的药材甚至可以建造冰窑来存放,不过在南方这一两冰一两金,有点太奢侈了。” 庄翔惊奇地问道:“梁川大哥以前可学过医理?否则怎么会对药性药理理解得这么深,先父在时对药也是停留在这味药的层面上,哪有像梁川大哥这么精细的理解?而且你这见解就是在古医书上也看不到,实实乃真知酌见!” 梁川摆摆说道:“我这哪里是什么真知酌见,这只不过是做生意的道理照搬到你们药铺而已,我平日要管一些货品,比如腌菜夏天温度高就得放到阴凉的地方,否则就会馊掉,再说,我总不能将冬天的货拿到夏天来卖吧,卖不出去不说,货全烂手上了,这样岂不是要亏死!哈哈哈!” 庄翔沉吟了一会说道:“夏天要降温防暑那冬天就应该是保温防冻了是吧!” 梁川赞赏地说道:“正是这个道理,药材的药性决定了如何保存,你比如石斛芦根之类的,新鲜的药材里水分多,冬天不免会冻坏了。” 庄翔道:“要是早些碰上梁川大哥我们铺子每年省下的钱不消说自己赚了,就是分于梁川大哥用来买这存储之法也是心甘情愿啊!”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是没打算往医道这一途走,况且我也不懂,只是懂得一些皮毛而已,这方子放在我这也是浪费,倒不如让翔哥你好好利用,对清源的这一方百姓也有好处,只是不知道你们这药铺一年经营下来有多少利钱?” 庄翔怀念了一下昔日父亲在世的光景,那时候真是吃喝不愁,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现在自己接手了这个药店,才知道万事皆不易:“大约每年也能收个万贯来钱吧。” 梁川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有些结巴地问了一遍:“多。。多少?” “我没有先父的医术,更没有先父的经商头脑,这铺子我接手后这片光景你也看得见,管得是一塌糊涂,亏的亏耗的耗,光是仓库里的这些药材亏耗就在几千贯不止了。” 梁川一想到自己起了座新房子也才花了几千贯,这小子店里一年就能把自己房子给亏掉了。据说明朝的沈万三发家的时候也是先靠了一座商业位置极佳的药房,就坐到苏州富豪的位置,医术这东西又是古代水平比较高的行当,哪怕是后世,医生做的好的真是无比吃香。庄翔的爹靠着医术还有卖药一能万贯收入,这在清源应该也不算多。 梁川匝匝舌惋惜地说道:“这钱要是能省下来,还真是比赚来得轻松。” 庄翔道:“上门问诊病人先是看这大夫头上有没有白发,嘴上有没有花胡须,像我这样连嘴边的毛都没长长的后生晚辈,医术再高也要熬不少时日才能熬出头。” 梁川打量了一下庄翔,听他口气似乎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信,不过梁川也是相信他说的,医生这职业还真是要靠经验积累,生搬照抄医术上的知识不能完全将病治好,一样病碰上百样人也有百种治法,年龄大的老医生见的病例多了,自然方法也就多了。 “所以还请梁川大哥教我,我不能让这基业在我手上全毁了。” 梁川说道:“没有什么教不教的,这方面的知识我也不是很专业,刚刚说了温度的影响,咱们再来说其他影响的因素,比方说这个湿度!” 庄翔没听说过湿度这个词汇,愣了一下。梁川见他不明就里的表情,才想起来许多词是后世的概念,他们不懂也是正常。便转念说道:“清源不是每年初春时节都会有南风天嘛,墙上地上一刮都是水渍,就是空气太潮湿!” 庄翔哦哦几声,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湿邪吧!” 这下换梁川听不懂了,道:“潮湿邪不邪的我不懂,不过应该是这个意思了。你的药仓里连扇窗户也没有,这样密封是到位了,空气流通不易,回南天一来临屋子里就能攒下不少水吧。” 庄翔急问道:“那要如何是好?” 梁川道:“药材不能直接放地上,因为地上湿气最重,药仓可以的话设置在阁楼或是楼房的二楼上,这样与地面隔绝,湿气就不能浸污药材了。然后阁楼之上每逢回南天等湿气最重的时候,可以放置生石灰草木灰还有山炭这类能吸湿的物体,祛除药仓里的湿气。太阳是个好帮手,如果实在太湿就要将药材从药仓里拿出来晾晒,必要的时候还要烘烤一下。你看看你仓库里的这些材跟叠罗汉似的,湿得容易要干估计一年也干不了,不用几天发霉的就很多了。” 庄翔听得汗颜,连声道:“我记下了。” 梁川趁热打铁地道:“还有你这摆放也很成问题啊,刚刚给我找几味药就找了半天,一天功夫就那么短,难不成要全部用在找药上面?” “那该。。?” “你就不能做一些货架吗?把药材分类好,做好标记,在货架上写下药材的名字,以后需要了名字一对便找得上了,记不住就清单列一张,放在几架几层,对照着一找就有了,时间能省下不少呢,我认识一个木匠手工精美价格公道,你需要的话我回头帮你说一说!”梁川传播知识之余还不忘来宣传一下自己的木匠店,还没给鲁梁介绍半单生意,顾客能拉一个算一个了。 庄翔现在就分身无术苦无帮手,没想到梁川竟然主动提出来能帮他,纳头便拜,嘴里连声谢个不停。 梁川把他扶了起来说道:“放药不能贪多,药材也要自己的空间,留足通风的间隙才不易发霉潮变,太密实了你以前是不是很多药被捂坏了?” 梁川看了看自己买的几味药,都是比较名贵的药材,可是存放也极为随意,心疼地说道:“普通的药材你用麻袋就可以装起来,但是像麝香还有鹿茸人参这类的名贵药材可不敢这么糟贱啊,去买些密封性好的木盒瓷罐来装,气味才不会消散,药效也能保存得足够久,哪怕老鼠还有虫蚁想蛀蚀也没机会。” 庄翔苦笑道:“你说的其他的都好办,花些钱便能改善眼下的环境,可是这药材被虫蛀的问题可是令人头疼啊,我们以前也尝试过将药材放到罐中盒中,可是依旧不是哪里来的虫子又会将药材蛀空!” 这个梁川知道其中的因由,虫子来源不外乎两个地方,一个是外界来的,既然隔离了还有那就不是空气中来的,应该就是药材本身里面的虫卵了,但是古代又没有杀菌的技术,梁川也比较犯难,但是他听说过一个法子,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蛮说道:“药理我不是很懂,但是我听说药性也会相克!虫子喜欢一种药材但是另一种药材会抑制这类药,两者放一起即使是虫子也耐受不住,这便能起到相互克制的效果,呃。。说得我也有点晕了。” 庄翔深谙药理一道,自然一点就透能明白梁川说的是什么意思,喜出望外地道:“我明白梁川大哥的意思了,大哥果然是通晓大道的高人,以一反三,好比全蝎与花椒同贮,蕲蛇与大蒜同贮都能相生相克,许多药材真是这个道理没错,虫子自然也就没了!” 外边天色渐渐晚了,梁川说道:“翔哥你算一算这些药材多少钱,天色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庄翔将药往梁川怀里一塞说道:“梁川大哥今日你慷慨大义将这等玄妙的储药之法传授给我,不消说有没有效果,就是这份情都是千金不换,你不要再跟我提钱了,否则就是看不起我。按你这法子,要是真有效每年我这铺子便能省下数千贯有余,这几味药相比起来还能算个钱吗?以后有需要药材来我这里便是,我明日便开始着手,一定要将我庄家的家声重新振作起来!” 第四百二十章研制面膜 原先刚开始练手的时候,梁川也有问过郑若萦要不要让他练手,郑若萦郑重地拒绝了梁川这么非分而无礼的要求,因为她只要一要看到梁川的猪哥相就相信这登徒浪子内心绝对不纯结,哪怕她知道梁川并不是那种人。 但是她试过梁川教给众人的推拿按摩之后,对梁川所说的这一套美容养生已经深信不疑了,因为有没有效果她最清楚。自从做了按摩每天都是容光焕发,夜里睡得极香,本来就天生丽质的她显得更加的有活力。当梁川提出来需要一个人试验一下几个方子是否有效的时候,郑若萦抢在众人前面自告奋勇。 这反倒让梁川有点提心吊胆。这是皮肤药不比推拿,推拿按错了大不了筋骨酥麻而已,要是这方子有问题严重的甚至会导致毁容,梁川只在书上见这方子,真的是不是慈禧等人都照搬这些方子没有改动他可不道。 万一药效是夸大的还有副作用,把郑若萦视若性命的俏脸蛋给弄没了,梁川离死就不远了。 不过看着郑若萦的眼神有几分火热,女人为了美可以不顾一切,整容风险那么大即使有可能变得比原装的还丑,她们也能容忍刀子在脸上作业。看到郑若萦的眼神,梁川也不忍一盆冷水泼上去。 首先梁川先调制面膜,推拿完了最好的就是休息一会,而这个过程最享受的就是盖上一张面膜,让自己的脸蛋充分地享受药物精华的滋润。 据传当年玉真杨贵妃能独得玄宗恩宠不仅是因为她的体态丰腴,这个不世之秘的美白方子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女人的颜值通常就是先看白到什么程度,然后再细细考量五官如何。 这几个方子可以说是以后美白养生会所的核心竟争力了,梁川绝不想满大街的人都会他的这个方子,所以在配制方子的时候,即使郑若萦多次强烈要求、胡搅蛮缠、委曲求全,梁川依旧抵挡住了狂风骤雨还有糖衣炮弹,坚决不让方子被第二个人知道。 为了不让人将方子推算出来,梁川买药还不单单在庄氏药铺一家店买全了,这家店买一些,那家店买一些,便宜的无关紧要的药也买了不少,这样即便药单被人知道人也不会有人能算得出方子来,因为许多药是不必要的,而加到方子里药性就不一样了。 杏粉有小毒,轻粉有大毒不知道这是敷脸的方子的话将这些药物误食一不小心可是有性命之危的。 买完药之后梁川就回到自己的万达货行里,在灶房里调配起来面膜来。因为杏仁研磨成粉加入轻粉还有滑石粉之后还要用蒸笼微蒸半晌,也只有灶房才有这玩意。蒸过面膜的竹蒸笼可不能再用做饮具,否则也可能会因为洗涤不净而导致食物中毒。 男人不进灶房在梁川这里完全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而下进灶房对他来说是一件乐事众人见怪不怪。不过今天赵婶见梁川进灶房却不是来为吃食忙活,而是磨了些什么古怪的药粉又炊又蒸的,还不让人看! 蒸出来的膏状物再与冰片麝香搅拌均匀,梁川打了几个鸡蛋将蛋黄剔出放到碗里可以炒菜,蛋清留下加入蒸出来的膏状物调匀,用筷子拌了一会便有点粘稠。这‘面膜’微微发红,看得梁川有点怕,印象里的面膜要么是白色的,要么是青色的,涂得满脸发红,看着怎么都有点危险色的感觉。 “这玩意看着好吓人,万一真把郑若萦的脸给毁了。。。”梁川心里犯嘀咕,发红的药,他真真是头一次见。 再找其他人来试药梁川也是狠不下这个心来,脸是心灵的窗户,谁会希望自己好好的一张脸变得面目全非? 梁川思来想去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是这面膜不经过试验他可不敢直接往客人脸上招呼,最后梁川狠下心来,干脆就让自己来当这只小白鼠算了。 梁川打了一盆清水,将自己的脸干净,面膜使用之前一定要将脸洗干净,否则就成了细菌的培养皿。接着梁川再找来一面小铜镜,还有一片小竹片,将油膏状的面膜用竹片刮了起来,抹墙灰似的将这些面膜抹到了自己的脸上。 对着铜镜,只见自己的脸越来越红,就像关公的那张脸,在铜镜里都能看得格外明显。 本来看着这面膜的颜色感觉应该会是火辣灼热,没想到抹到脸上与肌肤接触竟然一片冰凉,舒舒服服的,就像姑娘小手在脸上蹭一般。 面膜要敷一段时间,现在脸上格外放松,不能讲话也不能活动,梁川所索就在灶房里坐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的,享受着这片刻安宁。 这时已经临近正午,赵婶择完菜正准备进灶房开伙,甫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人死了一般瘫倒在椅子上,满脸血红,一动不动的,刚刚灶房里除了东家没有第二个人,心想坏事了,难道东家出事人,妇人也没见过事面,不晓得如何是好,慌得手中的菜洒了一地,双手捂住嘴大声叫了起来。 赵婶的动静太大,万达店里干活的所有人都被这声尖叫惊到了,赶忙扔下手里的活往灶房赶来。 连睡得迷乎的梁川都被这一声吓到了,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到一脸惊恐的赵婶,连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众人涌进灶房只见梁川脸上仿佛涂满了鲜血一样,快干了有点乌红的血渍满脸都是,大家不约而同地与赵婶一样震惊,颤抖着指着梁川的脸问道:“东。。东家你的脸怎么回事?” 梁川心想应该是自己这个造型吓到大家了,手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事没事。”然后跑到脸盆边上,捧起水将脸上的面膜膏洗得干干净净。 梁川的脸上完好如初,并没有什么伤口也没有流血,那血红是哪里来的?难道是梁川心血来潮自己抹上去的? 赵婶心有余悸地说道:“东家你可吓死老太婆了,以后别在灶房折腾这些,我胆小不经吓!” 梁川笑道:“多看几次以后就习惯了。” 众人白担心了一场,恨恨地看着作妖的梁川,又拿他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东家呢,各自纷纷散了去,唯独沈玉贞盯着梁川脸是看了又看。 沈玉贞诧异地道:“东家你怎么看着有些不同!” 梁川有些意外,饶有兴致地问道:“说说,哪里不同!” 沈玉贞道:“你的脸。。怎么好像变白了!” “效果有这么快这么明显?”梁川眼睛睁得大大地,手舞足蹈地望着沈玉贞,捧着那一碗残余的面膜心情格外的激动,因为如果效果真的这么好,这意味着梁川可能掌握了一门如同贩卖毒品的巨额生意! 即使是21世纪卖面膜也是一本万利的暴利行业,成本极低而利润丰厚,关键是对女性的诱惑力无比的巨大,花一点点的小钱就能保养自己的脸蛋让肌肤吹弹紧致美得能掐出水来,任谁都会趋之若鹜。 最重要的是自己是独一家的生意,想要美只能来找自己,市面上可没有面膜卖,有钱想美的富贵人家的姑娘多得是,梁川眼睛里已经闪现了金山银山的影子,亮晶晶的晃得自己眼疼。 沈玉贞说道:“你的皮肤本不是这样的,黝黑得好像永远没有洗干净一样,裹着一层油,腻腻的远看还好,近看就知道不好,但是今天你的脸很干净,而且好像白了许多,怎么回事。。?难道是抹了这药膏?” 沈玉贞接过梁川手里的药膏,自己看了看又瞅了瞅梁川的脸,脸顿时就红了,又骂道:“东家你净折腾这种东西,没见过谁家男人会这么爱惜自己的脸蛋,还躲在家里自己给自己调配女人妆扮敷脸涂抹的药!传出去名声不知道得多狼狈!” 后世还有男士洗面奶呢,爱美之主是不分男女的,梁川说道:“相貌端庄仪表堂堂的不好吗,难道非得每天灰头土地脸的才算男人吗,我看不是,你们整天骂我们臭男人,现在我们开始收拾自己了你们又嫌弃我们折腾女儿家的玩意,还让不让人活了。” 沈玉贞知道争不过梁川,但是其实自己内心也无比的火热,她知道自己的颜值高,但是女人终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谁不希望青春永驻。她讪讪地问梁川道:“东家。。可以给我抹一点吗。。” 梁川忙道:“现在可不行,我才刚试验完这药但是并不清楚这药有没有副作用,就怕过一会起什么剧烈的反应的把脸给毁了,你容我再试验两三天,要是没有副作用我保准第一个给你试用让你更漂漂亮亮的!” 沈玉贞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美得不可方物。 第四百二十一章试验成功 为了防止梁川的剂量不够而导致副作用没有被发现,或者说梁川的身体太好抑制住了毒素,梁川每隔一个时辰就往自己脸上抹了一遍自己配的方子。 一连三天梁川都是在灶房里配完药然后就带到自己屋子里抹上药上床睡一觉,睡了三天睡得人都有点头晕脑胀的。饮食方面也很清淡,什么刺激发类的食物一品都不碰,防止因为食物与药性相冲,导致了皮肤过敏,这就不好证明药物没有副作用了。 三天内沈玉贞比梁川还关心自己,换一次药总凑到近前仔细地看半天,就是想知道梁川配出来的这种神奇的养容药膏是否真的有效,有效的话她一定要试一试。。 梁川抹了数十次这种药每次都是觉得清凉冰爽的感觉,而且无论时间过了多久皮肤始终保持滋润,丝毫没有刺激灼热的感觉,身体也没有其他的异样,三天下来吃得香睡得太多,整个人倒有点病蔫蔫的。。 沈玉贞朝梁川问道:“也就是说这方子成功了?” 梁川笑着说道:“应该是成功了。” 梁川还有一个地方不确定,就怕个人体质不一样,因人而异,自己没有排异反应不代表其他人尤其是女性同志用了没有反应,但是在自己身上既然没有问题梁川的信心便高了许多,是时候让沈玉贞也试一试了。 春日的阳光有点明媚,沈玉贞的心情有点激动,梁川调配好面膜,还带着一点蒸膏的余温,放在窗台上让风吹凉。沈玉贞洗好了脸往榻上一靠,对着梁川说道:“东家我好了。” 梁川拿着小竹片将面膜挖到沈玉贞的脸上,竹片轻轻地将药膏刮匀,除了眼鼻嘴,其他的地方全抹了一个遍。 沈玉贞被梁川摸过一次脸以后,心情既复杂又忐忑,不过后来梁川也没有更亲怩的动作倒是让她又平静了下来。现在两个人的距离这么近,她紧张得不敢睁开眼,最重视的脸蛋任凭这个男人涂抹着。 距离太近,以致于她能闻得到梁川身上那种男性雄伟的气息,而梁川时不时也能碰到沈玉贞的脸,确实是天生丽质,沈玉贞这玉人儿跟自己的猪皮就是不一样,细腻柔滑,不用面膜都能分辨得出优劣。房间里静悄悄悄的,沈玉贞紧张得胸脯有点起伏,梁川则是害这面膜沈玉贞用了会过敏,各有心事。 孤男寡女共处最怕的就是空气突然安静。 梁川缓缓地在沈玉贞的脸上作业,沈玉贞感觉这气氛有点怪,说道:“东家要不你再唱首歌吧,唱你们家乡的那种风格的歌。” 梁川略想了一下,手上没停便开口唱道:“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这首歌唱得很轻缓,加上梁川有点沧桑而低沉的音质,虽然是男人发出的心声,却唱出了女人花那在风中摇曳的姿态。沈玉贞只是想让他唱一首歌来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他却唱了这么应景的一首歌,仿佛把自己飘零的身世遭遇全部唱了出来,词曲是那么的婉转动人,意境又那么的真切,听得沈玉贞眼眶不禁竟然湿润了! 梁川唱着这首惜日深情款款带着老上海旋律的歌曲,屋子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梁川扭头一看,郑若萦这个母煞星眼中带着愤怒的火焰,好像要生吞活剥了,今天这大小姐谁又惹到她了,前几日气色还那么好,怎么今天跟吃了枪药一样,门踢坏了她可得赔! 郑若萦又气又羞,委屈感全部涌上了心头对着梁川说道:“我还以为你这几天不见人影是去哪里了,原来是跟她腻在一起,说好的这药配出来先让我第一个人尝试的,你还是给了她!” 她指的是躺在榻上的沈玉贞,说完郑若萦眼泪也差点夺眶而出,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梁川看得都傻眼了,问沈玉贞道:“她这是怎么了,谁又惹她了。” 沈玉贞苦笑道:“东家女儿家的心思也就你这心眼大的不会去细细盘算,让我一个人呆着吧,去看看郑姑娘,她现在情绪激动别让她出什么意外了。” 梁川一愣问道:“什么心思?” 沈玉贞把眼睛合了起来,这个她可不想说,只能让自己的傻东家自己去体会。 梁川放下药膏出去追郑若萦,郑若萦跑回了自己的美容店,众人看着这大小姐怎么哭了,然后梁川在后面追,难道。。东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五个姑娘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在店里练里推拿,这几天花了大力气把郑若萦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她们也跟着吃好喝好,连各自的手艺都有分配好了,有人推背有人洗脚有人敷脸。倒是梁川这几天没有见着,再次见面竟然追着郑姑娘,好像还把人家弄哭了。她们可不敢掺和两位大东家的私事,这种吃力不讨的事做好了没有奖励,恼了人家指不定还要挨什么打骂,谁都不会去当这个傻傻的出头鸟。 郑若萦躲进房间里反锁了起来,蒙起被子开始哭了起来。梁川被阻在门外,听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在门外干着急着。郑若萦一直与梁川住在一起,只是这几天忙着开店的事宜吃住全在自己的店里,因而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看到梁川的人影,今天过去想问梁川那些床具还有木桶之类的什么时候能就位,结查看到梁川与沈玉贞腻在一起,还唱着哄着沈玉贞,顿时醋意大起,情绪一下就上来了,砸开房门就走了。 “你不开门我可要冲进去了!一、二。。” 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梁川心里是真怕这个姑娘冲动之下做什么傻事,好好的怎么突然情绪这么激动。 三刚要开口,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郑若萦脸上带着泪痕斜着眼看着梁川,就像在看一个负心人一样。 梁川问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郑若萦这才追悔莫及,人家梁川是有家室的人,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去喜欢他,现在艺娘有身孕在凤山养胎,普通的人家都还会养一个通房更何况现在这么有钱的梁川,自己去吃人家什么干醋,沈玉贞养得跟一朵花似的,要是梁川不去打她的主意那才是不正常的啊。 最懂女人的还是女人,沈玉贞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郑若萦追了百里从凤山追到清源,这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其实梁川也知道这姑娘的心思,只是不能负了艺娘更不能负了这姑娘让她来做小的啊。现在艺娘自己在家里,自己不能陪伴她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更不能在外面胡来,否则自己良心都会不安。 几个人就这么纠结的过日子,日复一日,谁也不去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你才发神经,你不是说好了药配好了先让我自己试用的吗,为什么你这么不讲信用让沈玉贞先用了?”郑若萦知道自己无礼在先只能强捏出一个理由来嘴硬着。 梁川气得不行,就这么小的事情她现在也要闹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多人都看着,影响多不好! “我这个药才刚配出来,药性怎么样我自己都不清楚,这三天我都是拿自己试药,生怕一开始就给你用万一把你脸给毁了怎么办?我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梁川的话说得很中肯。 郑若萦一听心就更虚了,原来他还是替自己在着想,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子处,怒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梁川。 “我自己试完了但是还不放心所以才找了玉贞来再试一下药,要是这药出了问题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而咱们把别人的脸给弄花了,你能承担这个责任还是我能承担!” 梁川知道这个女人是大小姐脾气在做怪,也不跟她多计较了,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要坚持第一个试药的话,没关系我琮要配第二个洗身子的方子呢,到时候让你第一个洗,反正哪怕这药会洗坏身子也没人看得见,最多就是你以后的夫君吃亏一点罢了。” 郑若萦一听把嘴噘了起来,嘟囔道:“不要,你自己洗一洗,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再把配好的药拿来给我洗,我可不敢冒那个险。” 第四百二十二章悦华赴宴 荡宋第四百二十二章悦华赴宴美容养生会所的各项进度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赵小品带着一帮工匠很熟练地将新租的店面装修出了青楼的效果。。鲁梁处几样定制的家具工具都陆续到位了,该买的工具也买齐了。 店一楼是待客排队用的,装修得比较素雅,梁川跟赵小品强调了几次,风尘味不能装修得太明显,否则客人会嫌弃的。二楼则是真正服务的地方,因为服务时要脱衣服还要洗澡,所以这里隔了好几道门,哪怕是有人硬闯七弯八绕的也没办直接冲到最里面。 梁川几个方子经过多日的试验虽然有的效果还未如何,但是至少几个方子都没有副作用,美容本身有带有一点心理暗示的效果,要是你觉得这东西管用你看着就觉得白了,白是嘴巴说的,而没有鉴定的标准,梁川也一直在教几个姑娘服务时的话术,这种心理暗示到位了,养颜美白也就成功了一半。 梁川将试验成功的药膏也给郑若萦试了几次,有没有效果女人心里最清楚,郑若萦配合着推拿按摩,再敷完药膏之后脸上的皮肤感觉紧致不少吹弹可破,用手轻轻一摸有一种细腻的感觉,激动得她脸上无比喜庆,因为她也知道一旦女人们知道这方子的存在,她们会像疯了一样涌入美容养生会所来接受服务的。 最后还有关键的一步,搞了这么多的花样,总得起一个像样的名堂吧。 郑若萦知道梁川的想法多,而且这本身就是他想出来的,便问他这美容养生会所起个什么名字好。 梁川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个会就叫‘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 郑若萦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道:“让你们女人变美的这种神仙手段只有天上才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就叫天上人间!” “那你制造出来的那个方子要不要也起个名字?” 梁川想了一会,好像这个古方原来就起好名字了,叫什么来着,想了半晌梁川说道:“敷脸的方子叫‘玉真红玉膏’,用益母草制成的那个洗身粉就叫‘神仙玉女粉’,洗澡的澡豆就叫‘瑶池香肌散’,让人一听名字就是人间都难得一见的货色,这就叫高大上懂不?” 郑若萦听着笑靥如花,说道:“明明知道你是胡说八道的,可是听着就是这么好玩这么有趣,你究竟是从哪里学到这般多的巧技?” 梁川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见多识广知道不?这是生活中的积累懂不?” “那咱们这个服务怎么定价?” 说到这里,梁川就激动得开始搓着自己的手,舔着自己的嘴唇有些激动,什么起名字的都是次要的,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啊。 “推拿一次三贯钱,足疗一次两贯钱,太真红玉膏一副呢就五贯钱吧,其他的两个方子就三贯钱,毕竟这个红玉膏用的都是好药材,价格不定高一点本都回不来!” 梁川自顾自地说道,完没注意到郑若萦的嘴张得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呆呆地就杵在一旁。 “推一次三贯钱。。敷一次脸五贯钱。。那我这些天不是花去了上百贯钱了。。你太黑心了,这价格定这么高你当城里人都是待宰的猪吗身上肉这么多,她们一看这个价格肯定马上出门就跑。” 梁川嘿嘿一笑,用鼻孔看着郑若萦说道:“你当咱们天上人间是街上什么泼妇大婶姑子想来就能来的吗?咱们要走的是高端路线,只做精品,只为上流人士服务,说白一点就是只赚这些有钱娘们的钱,至于那些蚊子肉咱们就不去赚这个辛苦钱了,再说了咱们当初搞这个会所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打入上流阶层跟这些有阶的娘们混到一起,好赚她们男人的钱,那些个穷人就算了,能赚几个钱?”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就怕这人来了一次就没第二次了!毕竟这美白的效果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出来的” 梁川说道:“万事开头难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咱们把局面打开了,以后就怕咱们接待不过来,不怕这价格定太高!” “可是。。” 梁川白了她一眼骂道:“可是个屁,你知道这方子是以前什么人用的吗?是武则天杨玉环这等人才用得上的珍贵古方啊,可不是街上的游方郎中乱开的方子啊,这可是金不换的美白圣方啊!” 郑若萦哪里肯信他的鬼话,武则天杨玉环用的都能让你知道?你都能知道那指不定还有多少人知道呢,不过说真的,他这方子还真的是有效,谁用谁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着,眼看着四月要过去了,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店里各项工作都差不多到位了,梁川检查过几个姑娘的手艺,立春负责总的大小事务,还有一楼接待应酬,其他几个各做一项,经过一个月的互相磨练,她们的手艺已经达到了可以出师的程度,到少唬人是没有问题的。 梁川还在盘算着如何搞个开店仪式,做一做噱头,有一个小厮带着一张名剌找上了万达货行。 这小厮一身青皂色衣裳,看着有些憨,梁川看了许久都感觉以前肯定没有见过,这小厮也不藏着掖着见梁川不识得他,就自报了家门,原来是清源捕头高纯家的。高老太爷自从上次被梁川救了性命之后一直感念在心,回去之后本想立即报答梁川的救命之恩,谁曾想那天被强盗绑了受了惊染了风寒,回家之后大病了一场,上了年纪药石调理了一个月才堪堪恢复,仍是念念不忘梁川,于悦华酒楼设下宴席,请梁川一定要赏脸莅临。 梁川心想这是高纯这地头蛇土地公的老子,更是以前高干老哥的亲老爹,不看僧面看佛面,无论如何这场宴也是要去的,再说了自己来了清源短短半年就跟高纯打了好几次交道,每一次都是自己吃亏,怎么说这个土地公也得攀点交情,否则自己日后再碰上麻烦,这小子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高老头也是命硬,上次一通折腾差点死在强盗手里,救回去还病了一场,一把年纪还要遭这无妄之灾。 梁川撕开那张名剌,抽出里面的请帖。时间定在今天晚上,梁川拿着信封感觉这重量有些微妙,眼里朝信封里探了一下,竟然还有几片金叶子。看来这高家在清源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出手这么豪奢,一个名剌里还塞着金叶子。 是夜,梁川换了一身干净的劲装,既不华丽也不寒酸,头发让沈玉贞梳得鲜明划一,看着一个人气宇轩昂,不能弱了自己气势也不能让高纯这种微微有点身份的人感觉自己看不起他一样,喧宾夺主是大忌,得罪人就更快了。 沈玉贞看着梁川,两眼中满是亮晶晶的崇拜小星星,她很不能理解别人都是追求鲜衣怒马就自己这个东家每天穿得跟着逃荒难民似的,两套粗麻服替换着三五天就得帮他缝一缝,好看的衣服放在柜子里也不怎么动过。 梁川看着时辰尚早,本想雇一辆马车,不过想着太早去好像不太妥,显得有点太积极主动了,便晃晃悠悠在街上散起步来。走着走着突然在承天巷口碰到了一个熟人。 耶律重光正坐在一把摇椅上,摇着小蒲扇嘴里哼着小曲,享受着生活的安逸。 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住在朝天门那边吗?梁川偷偷弓起身了,悄悄猫起来绕到耶律重光摇椅后头。耶律重光嘴里还唱着一段太平声慢,梁川嘴角一扬,猛地将他的摇椅向下一扯,耶律重光重心不稳以为有人偷袭他,骤然暴起,手伸到靴子当中正准备抽出匕首,顺势翻身闪到一旁,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东家梁川! “东家是你!”耶律重光有些意外。 梁川打量了他一下,这小子最近心情好像不错,原来一副别人欠了他的钱愁眉苦脸的样子,现在倒好了,看着不要多精神。 “你小子怎么出现在这里?” 耶律重光有些不好意思,老脸微微发烫地说道:“先前得了东家分的那些银钱,我与兄弟们都搬了新宅子,这不。。我就来了承天巷这里落脚了。” 梁川道:“上次的钱够不够,你们人这么多有困难要跟我提出来。” 耶律重光感激地说道:“够够够。。我们不做生意只是买个小房子这点钱完全够了,弟兄们把原来的房子再卖了,现在想着做点什么营生,我就等你东家你吩咐呢。” 自从丰州强盗事件以后,梁川就充分认识到了耶律重光这些契丹探子的好用,他们的效率极高,团队协作性强,最重要的是令行禁止,极短的时间就能按自己的指示完成指定任务,自己的日子好过怎么能让他们吃苦。 耶律重光见梁川不说话,穿得仪表堂堂,心情看似也不错,难道是要做什么事,就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眼巴巴地看着。 梁川说道:“老光我再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第一要保证自身的安全,至于能不能完成都是次要的。” 耶律重光正色道:“东家尽管吩咐,万死不辞!” 梁川说道:“你们可不能死,死了我用谁去?你们整个清源挖地三尺尽力去找,找出跟你们一样埋伏在清源城,不整个泉州府的所有敌国探子,西夏南诏吐蕃高昌这些国家的人有多少在清源,全都给我找出来!” 耶律重光一个抱拳:“遵命!” 第四百二十三章高纯夫妇 梁川想得不错,这城里不止有契丹人的探子,还有党项人的、大理人、吐蕃人的,清源各色人等咸杂而居,出人意料的是大家常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因为大家达成一个共识,出来混的都不容易,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工作上的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能交差就行,而不是为了把彼此赶尽杀绝。那么拼命干嘛,前途也不见多光明。 而且泉州府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这里的包容性极强,来这里的人都会沾染上一种极强的铜臭味,仿佛在这里赚钱才是王道,其他什么深仇大恨都可以放到一旁。 这也是耶律重光一帮契丹人几十年日子过得相对安稳的原因。 耶律重光也不介意他们的调查行动会不会打破这种平衡,因为他们已经投敌了,这事被其他国家的探子捅出去倒不如他们先下手为强更好,找消息封杀在没泄露之前,对他们来说可能还会更安全。 看到耶律重光一行人的生活状态好了许多梁川心里宽慰不少,想要马儿跑就必须要给马儿吃草,一味地压榨挤奶可不行。辽国的腐败导致了高层无视他们的生活状况,间接地成全了自己,自己可不能走上他们的老路。 悦华酒楼是清源最高档的酒楼,夜里华灯高悬,明晃晃的灯光照得酒楼犹如白昼,各色各样的人有身着丝绸襟袍的商贾员外在门外彼此寒暄着,有的小厮打扮低眉顺眼鞍前马后,女人们都是浓装艳抹为男人脸上增光,虽然她们更多的是不会同席而坐。 这酒店梁川倒是与刘谨言那姑娘来过一次,虽然吃了一顿便饭,但是瓷碟古色古香庄重典雅,筷碗朱漆精美云纹华丽,刘谨言说这酒楼便是放到汴京也是拿得出手的,用的都是浙江路的龙泉青瓷蕴润如美玉。梁川倒是觉得还不都一样,这样会更好吃吗,不,这样会更贵。。 酒楼的一层摆着十余张酒桌,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不余,跑堂忙里忙外,好一片热闹之景。 梁川站在门口便有一名伙计迎上上来问道:“客官可有订了桌子,如若没有只能候候了,本店眼下没有空余的桌子。” 梁川看着这酒楼生意这么好,都想搞一家酒店了,不过他只会炒一些家常菜,味道比起大掌勺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只能想想了。他从怀里掏出高纯送与他的名剌,递给了伙计。 伙计掏出名剌中的纸笺一看,连声陪笑道:“哟,原来是高大人的贵客失敬失敬,大爷您随我来。”说完便前头开道,引着梁川往楼上径直而去。 二楼明显与一楼不一样的光景,一楼吃菜喝酒的大抵是普通的县民,衣着也算普通,吃的酒菜也还算可以,人挤人坐在大堂之中。二楼的顾客都是坐在包房内,透过开的厢方门,里面的人衣着光鲜,一桌人也就三五群,桌子上的菜肴精致,一看身份就高上不少。 梁川挺意外这悦华酒楼的伙计竟然还识得字,跟着他也不是进二楼的厢房,而是继续上了三楼! 三楼的厢房只有东西南前四间,每一间都用锦绣屏风隔挡着,让人看不见厢房里的光景,高纯人高马大,已经站在西边的这间厢房门前,见梁川来了,脸上苦涩地笑了起来,极为热情地迎了上来。梁川一看这小子明显平时都是别人巴结他,而不是他去巴结别人,这脸色做得这么不自然,看着梁川想笑却不敢笑。 梁川见状立即停了下来深深地抱拳揖了揖,嘴上笑着说道:“高大人!” 高纯连忙托住梁川,一脸埋怨地说道:“兄弟你可算来了,我父见兄弟迟迟未到对我是催了又催,生怕兄弟路上遇事担搁了正要我前去相接呢!” 梁川诚惶道:“这可使不得,只是刚刚一路走来碰到几个朋友,不想使得高大人受累。” 高纯一怔拍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呀你看我这事办的,我早该派辆车前去候着兄弟才是,你别一口一个高大人的,我这屁官不是,我那正儿八经当大官的哥哥都要尊兄弟一声大哥,你再这样叫可是打我的脸了,快别说了,酒温了又温就盼着兄弟到了开席呢,走走走,里面坐。” 高纯的大哥高干却实比这个弟弟要会来事,人情事故拿捏得相当到位,官也是越做越大。 包厢里端的是金碧辉煌,比之当年金楼里沈玉贞那最好的闺房还要华丽,清一色的紫檀家具,上好的哥窑金丝铁线,高老头穿着一身碧水色真丝对衫,高主的幞头显得格外隆重,想比起那日落魄不堪的狼狈样,完全不是一码事。 高老头一看梁川进来,立即跟见到自己亲儿子一般激动地站了起来,抻着手颤颤微微地走了过来要来拉梁川的手,高纯的妻子刘氏就站在边上,立即扶了上去。 梁川今日方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精神攫铄’的老头子,眉宇之间与高干神似,倒是与这位英俊的高捕头不太像,梁川小跑两步赶忙扶住了高老头,然后两个人压根就不熟络,却都不约而同地装出一副倘若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见的姿态。看得站在旁边的高纯有些尴尬,好像他才是外人,才是那个多余的人一样。 “老太爷当心,您老大病初愈怎么敢让您这般费心,小子我早该上门造访才是,真真该死!”梁川说得真情实意,完全看不到一丝表演的痕迹。 高老头也充分发挥一个江湖老的独到经验,拉着梁川的手到了主位坐了下来,说道:“我在湖州时那个不成器的老大就时常提起道,眼下能得到的所有富贵全赖兴化一位梁川兄弟所赐,不曾想老汉我没那福气,湖州是实在住不贯,便拖家带口回了清源,还没安稳下来呢便遭贼人惦记上了。” 说到这里高老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刚刚拖出椅子正欲落座的高纯,干咳了一声,吓得高纯毕恭毕敬地又站到了一旁。刘氏见自己夫君站着,便往高纯身边挨了过去。 说来也怪,高纯除了胡子多了一些,人倒是高大威猛,说英俊一点也不为过,刘氏就差了许多,看着更像是一个书生娶了一位乡下种田的村妇,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让人别扭。 高纯好像也不喜这个刘氏,见刘氏站了过来,脸当场就拉了下来,黑得能滴了墨来。刘氏强颜站着,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夫妻关系有点微妙啊。 高老头继续说道:“你是我们高大的大恩人,先前帮我儿大功在前,后又救了我这把老骨头,我们高家无以为报,日后在这清源一亩三分地上,只要有用得上我这把老骨头的,我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给你弄下来!” 高老头虽然看着给人一种老奸巨滑的感觉,可是架不住人家演技好啊,人家拍着胸脯把梁川愣是讲得热血沸腾的。 梁川不敢居功,一脸惭愧地说道:“高老太爷这说来就话长了,高干大哥与我是过命的交情,那山民造反平乱他才是将首,带着官兵保了我们一境安宁,好话只是捎上我而已。再者,那日在永昌客栈能救下老太爷擒得这帮强人,全赖一个人。” 高老头摇摇头笑道:“你不要说我这个不中用的小儿啦。。” 高老头的话还没说完,梁川便打断了他的话道:“并不是高捕头,高捕头及时感到虽然也很关键,但是首功应该记在高捕头的夫人头上,要是没有高夫人,就凭我一已之力可是回天乏术!” 高老头一脸茫然,转头看向一头冷汗低眉不敢声梁川的高纯,再看看刘氏,刘氏嘴上不敢说话,下边的手却一直朝梁川示意,意思是让他不要再乱说话了。 此情此景,高老头一看就全明白了。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说道:“怎么这事从没有听你提起过?我还以为你这捕头神算巧破惊天大案在强盗乱流之中勇救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想到还要靠自己的娘子,回连一句好话也没有对自己的娘子说过,好一个清源第一捕头啊!” 刘氏最怕这个公公替自己说好话,因为说得越多自己这个心气极高的夫君就越讨厌自己,只会适得其返。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个家里女人的本事越强就越显得男人没用,高纯堂堂血性男儿如何能受这等气。 刘氏慌忙解释道:“不是的,那日高郎与我也说了千般好话,爹爹您莫想太多。” 高纯只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看得高老头吹胡子瞪眼睛的,差点就要发作了,梁川在看着也觉得很不爽,你这大男人怎么还敢自己老婆较劲的,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吧,索性说道:“高夫人你何不说说,我以前也跟这种强盗打过交道但是经验也没有您的老道,你怎么会对这些强盗的习性了若指掌?” 第四百二十四章高纯夫妻2 悦华楼的菜陆续呈上,白瓷带绿青红相间,八宝红鲟淡糟香螺,班指干贝茸汤广肚,鸡丝燕窝三鲜海参,地地道道的闽菜用料都是海珍海味,梁川看了一眼,忍不住吞了几口口水。 这辈子几乎就是与粗茶淡饭为伍,偶尔开开荤就算满足,吃只叫花鸡,烤一只竹鼠也能让自己回味三五天,要是天天吃这些珍馐只怕把自己的胃给惯坏。 不过,民以食为天,越有钱越能吃到世间最精致的美味,这个道理果然不假。 高纯觉得这事他是不光彩,事情处理者太简单了,梁川领着他几乎是将这天大的功劳送到他嘴边似的,一举将盘距在泉州府境内的这个黑恶大势力打掉了。他也没想到这小子完成这壮举背后竟然有自己这个丑八怪老婆的功劳。 “你说一说吧。”高纯自己也发话了。 刘氏有些拘谨,她压根不想自己的丈夫难堪,传统妇女的贤良在她身上体现得很好。她小声地说道:“那些方法其实也是夫君教我的,不然我一介女流何处学这等抓贼的本事。”说完刘氏还满脸崇敬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高纯以为自己听错了,错谔地看向刘氏,疑惑地道:“我何时教过你这些东西?你不用一味地替我说好话。” 高老头气得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高纯身上肉颤了一下,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梁川看了想笑,这高纯脾气不知道是随了谁的,他那个大哥武人出身却是官场的老油子圆滑又世故,做人一套接着一套的,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他老爹做人也是周全老到,怎么就出了个这种玩意,一点都不讲社会人情。 哪怕这个刘氏真的不好看,可是当着外人的面这么不懂事,简是把自己屁股上长的痔疮露出来让别人指指点点。 好好的一场家宴被高纯这笔架山愣头青一杵,煞了不少的风景。 刘氏眼里调蜜地说道:“夫君平时与同僚商议抓贼探案,我在旁边打着下手跟着也听着一些抓贼的门道,打蛇打七寸擒贼要擒王,做贼的七寸就是贼窝,贼窝一旦被破了这帮人就得鸟兽散了。这些案子我听得多了,平时心中也暗自记下了一些要诀,所以那天情急之下就让梁川大哥蛮试一下,心想如果贼人也怕现了踪迹事必也会将爹爹扔下来。” 梁川笑道:“我沿路跟了过去果然寻到了高老太爷,那些个强盗只为求财害人性命完全没有必要,还会招致官府惦记,高夫人果然是巾帼英雄,佩服佩服。” 高纯也是极为意外,说道:“平日里我与你说这些公务,你向来只是笑笑,我只当你是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腌臢事,你都听进去了?” 刘氏长得不好看,也不做不来女人娇羞的那种姿态,只是坦然地说道:“夫君说的,我自然都听着。” 高纯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感慨还是在婉惜什么东西,不过在梁川这个外人看来,他终究是没有理解自己的妻子。 梁川对着旁边侍立的女婢说道:“把酒满上。” 酒是黄酒,悦华酒楼对黄酒有特别的偏好,卖的只有黄酒,香醇清冽,喝着顺口无比,是绍兴运过来陈酿。梁川前世很少喝黄酒,喝的都是刚烈霸道的白酒,这一世突然却爱上了这种绵柔的味道。 酒杯不大,倒在里面的酒跟琥珀似的,梁川端起酒杯先敬高老头道:“高老太爷逢凶化吉自有天相,这一杯我祝高老太爷福如东海万年波,寿比南山不倒松。” 高老头笑得脸上要开花了,他先前是想给这个小子随便送点礼品就把梁川给打发的,可是将丰州的事写信给高邮的高干之后,高干回信千叮万嘱高老太爷还有那个心高气傲的弟弟,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以得罪这个梁川,相反如果可以一定要好好结识这位朋友,信里用了一句话来评价梁川:盖世豪杰万中无一,他日必定鹏程万里。 高老头的脾气跟高干很对得来,两个人才是真正的一脉相承,既然有了高干的嘱托,高老头装了几天病便设下了这场酒宴请梁川来。梁川敬他酒他不敢托大,笑眯眯地举起酒杯,说道:“好好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将酒一饮而尽。 高老头说道:“老汉我托了儿的福,临老了才有这种好日子,也不指望寿比南山,多活两年过两天顺气日子就行了。”说着这话,明显是给说高纯听的。 梁川哈哈一笑又让斟了一杯,不敬高纯敬了刘氏道:“高夫人不让须眉,没有你的计谋便拿不下这帮强盗,小弟由衷佩服,这杯酒我敬你。” 刘氏有些不安,女人是不上桌吃酒的,否则便是坏了规矩。高纯低声说道:“喝吧。” 梁川这酒敬得有些微妙,先敬高老头后敬女人,唯独把这个高纯放到了最后,这高纯要是心眼下,今天这梁子就算结下来了。 梁川端起酒杯,对着高纯说道:“高大人前程似锦如今勇擒丰州强贼居功至伟小子敬您一杯。” 高纯话也没说,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举着杯子跟着梁川对饮了一杯。 高老头笑吟吟地说道:“说了半天的话了,来来来快吃菜,菜都凉啦!” 其实这种场合还真是来说话的,就不是来吃菜的,梁川临来前忘了先把自己的肚子给垫饱了,眼下看着这么多的好菜肚子里的馋虫都锣鼓喧天了,他还是得忍住不能放开手脚胡吃海塞。 真的好愁人,梁川就像一个小脚老太婆,小心翼翼地夹着一小口的菜放到嘴里,然后寒暄几句,再喝一小杯黄酒,一点一滴地填着自己那个无底洞似的大肚子。 一场酒下来,话说了不少,菜倒是没夹到几口,饿死鬼托生的形象传出去可不好听。酒过三巡之后,梁川便多走了一圈对着高老头说道:“老太爷今儿个喝您老的酒尽兴不已,改天我作东也请老太爷到寒舍做做客,时辰不早了,你这病还没好全了,需得早点休息。” 高老头看喝也喝差不多到位了,再喝下去就有点用力过度了,近乎得慢慢套,一次套太急反而落了下乘。 他朝刘氏别了一下头,然后对着高纯说道:“三郎你慢些走,这夜路我是老头子是怕了,就不多送了,让我这儿子送送你。” 高纯领着梁川下楼,酒楼里许多人都识得高纯,一路问候个不停,高纯熟的点下头,不熟的连吱声都没有,权当没看见。众人瞧着梁川有些面生,有些人也识得梁川,这不是承天巷万达货行的东家嘛,怎么跟高捕头一起在悦华的包厢里一起吃酒,这高捕头的面可一般不随便给的,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刘氏捧着一口小箱子跟在两人的后头。高纯一下楼就喊了一辆马车,备给梁川用的。刘氏正准备将箱子放到马车上。 梁川一看将刘氏拦住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刘氏道:“爹爹的一点心意,也是我大伯哥交待的,梁川大哥一定要收下来。” 梁川把箱子推了回去,说道:“晚上你们招待我了,这礼就不收了,还有夫人,我一朋友最近开了一家养容的小店,夫人虽然也是风姿款款可是想必也不会抗拒再美一点,有机会可以去试试!” 刘氏被说得心头一热,她哪哪方面都是最好的,唯一自卑的地方就是自己生得不够美丽,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说是娶德不娶色,可是谁不愿自己的女人更加漂亮,自己就跟村姑一样,又黑又丑,这些年愈发地让高纯厌弃了,要不是有个好公公给自己撑腰,夫妻之情说不定早就掰了。 刘氏说道:“一定一定。” 梁川朝高纯行一个礼道:“高大人莫送了,我自个走回去散散步,马车我坐不惯。” 高纯说道:“晚上我爹在,他那脾气跟我合不来,改天我约几个朋友咱们自己喝酒。你要看得起我就不要再叫我高大人,这话我就最后说一次了。” 梁川笑道:“那行,跟你哥一样,我就叫你老高算了。青山不改,晚上点到为止了。”说完梁川也没乘马车,吹着风便往回走。 夜里的清源依旧不减繁华,哪哪都是歌舞升平酒醉金迷的一派景象,大抵是白天赚够了钱晚上不将这些钱挥霍完了不舒服。悦华酒楼的酒菜是真的不赖,菜也香酒也醇,可是梁川觉得最让他忘不了还是艺娘煮的米粥烧的干饭。 眼下的事情都在进行着,钱也在赚着,梁川却有一点淡淡的失落感,特别是看到高纯身边的刘氏,就更加地想念自己的艺娘。 有小钗一伙在她身边照顾着她,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女人最需要男人的时候就是怀胎十月的时候,还有坐月子的时候,再过几天,自己手头的事情全部都上路了,自己得回凤山去陪艺娘生产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党项探子 荡宋第四百二十五章党项探子天上人间还没开业孙厚朴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很狗腿地送了郑若萦许多精美的器皿还有家具。什么建州的茶盏海黄的博古架,龙山的白瓷,铜陵的铜香炉,扬州的红漆器,还有南唐乔伍的字,顾闳中的夜宴图,对了还有他们自己家的茶叶。茶叶如果不是用来买卖,种了自己喝朝廷哪怕抓住了也没话讲。 梁川本以为郑若萦的脾气爱憎分明,孙厚朴已经列入了她的黑名单,这些东西不是砸了就是一把火直接点了,绝对不会再用孙家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郑若萦完全转变了一个性子,送的买的照单全收,不仅收了还热情地招待了孙厚朴,请他到家里坐了坐,煮了一壶好茶,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搞得孙厚朴受宠若惊,拘束得不行,好像不认识郑若萦一般。 说的女人心海底针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女人的心里有你的位置的时候她会耍横会任性会对你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会把自己的脾气毫无保留地宣泄在你的身上。但是只要那扇心门关上了以后,天涯路远以后相逢就是陌路人了,会与你相交但是再会只是泛泛之交,与你客气与你就会保持距离了,再也不会回到熟悉的那种感觉。 孙厚朴也感觉到这种变化,心里顿时就凉了,不过经历了梁川的事情之后,他突然也有些释怀了,做这些只是对郑若萦的一点弥补吧。 有了孙厚朴送的家具还有各种器具,天上人间比梁川设计的更加有会所的感觉。字画古玩装点着这个女性会所,档次明显就上了几个台阶,不再是民乡田野风,店里既有文人的雅气,有种青楼绣阁的旖旎又有三分男人雅士的风流韵味,女人也喜欢搞读书人的这一套,男人女人都一样,流行什么就喜欢什么。 天上人间的门匾梁川让苏渭写好了,四个大字写得苍劲有力古朴端庄,有三分内敛而少了七分锋芒。果然比沈玉贞还有郑若萦这两个丫头的字强上太多,人家靠这个吃饭的专业选手果然比这种业余都算不上的牛逼。 鲁梁则负责帮梁川将这个木匾打出来,再拿到方天定那鏊上黄铜,天上人间四个字看着流光溢彩好不气派,边上再裹着两个大红锦团蒙上一块红布,搞个开业仪式,应该能吸引不少眼球。 鲁梁还按梁川的吩咐,做了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字:“男人免进!”。看得他自己都是一愣一愣的,天下竟有这种店不做男人生意的,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道只做女人的生意?这还能赚得到钱? 两个牌子都蒙着红布,待开业才将红布揭下来。梁川与招弟两个人搭着架子将牌子与匾挂了起来。才刚挂好,耶律重光便找上门来了。 大白天的,街上也有不少的人,耶律重光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来找自己,梁川感觉他们的保密意识还是太差了,耶律重光自己也说这城里不仅有他们辽国的探子,鱼龙混杂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有许多眼睛藏在暗处盯着。以后自己得制定一个保密条例,然后一些交头的流程也得改进一下,否则万一哪一天耶律重光他们投敌叛变的情况被人发现了,这事可就玩大了,腥风血雨铁定也就随之而来。 耶律重光有些兴奋。 这些契丹人自从跟了梁川以后,丰州一战是立了头功,不过也不算什么大功,因为线索还是人家梁川自己提供的,后面又受梁川天大的好处,几万贯的财物梁川眼睛不眨一下就分给了他们三十几号人。 以前只有他们血肉被同僚压榨的份,倥偬半生却不得解脱,每个人都是生不如死的痛苦挣扎,直到遇上了梁川才有一种被人重视的存在感。他们一直想要找机会再表现表现,只有立功才更能证明他们存在的价值! 梁川瞟了他一眼,说道:“又有什么好消息了,看你这高兴的样子。” 耶律重光神秘地说道:“随我来便知。” 耶律重光竟然有了一辆马车。马不是特别的高大,南方的马很矮小,套着一副车缰。 “这是你的车?”梁川看着有些意外,这马车可不便宜,这小子日子过得扣扣搜搜的,怎么还会买这高档货,这可好比一个穷光蛋买了一辆高档小轿车一样。 耶律重光说道:“总得做点什么嘛,我想了想以后就当个车夫算了,给这些大户人家的跑跑腿,顺便打听点情报。” 梁川说道:“你要给我看的就是这?” 耶律重光将梁川请上马车说道:“当然不是,带你去一个地方。” 马车朝着西街驶去,嗒嗒的车轮还有马蹄声压过石板路面,一直朝港口奔去。等马车再停下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有些破旧的房屋,一排整整齐齐,房外插着木板,看着有点像店面,但是又没有半间店开张,清源码头哪哪都是热闹的景象,唯独这里一片荒凉。 梁川疑惑道:“港口怎么还有这么冷清的地方?” 耶律重光道:“这些是官府建的义仓,每年海船入港之时由于货物太多,许多海船的货没办法及时清盘,但是排队的货船又多,官府便出钱修了这些义仓,让海船免费屯货。” “怎么看着有些破败,好像没人管理修缮写的样子?” 耶律重光道:“这里的仓库门面足有几百来坎,官府年年免租子百姓便不甚爱惜,用起来就随意了许多,几年下来就破了许多。这修缮费用压到官府头上官府也很无奈。” 梁川看了看这规模,这一排货仓足以与西街相比,要是每一坎修个五十贯钱每年也是一笔巨资。 “后来官府想把这些费用加在租仓库的人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梁川笑道:“不要钱的不用白不用,要钱的大家就不愿意了,他们宁愿慢慢地卸着货物,也不愿意多出那一点点钱,反正港口码头就是堵到天上去也不关我的事啊。” 梁川看着这一大片的货仓若有所思。耶律重光领着梁川走进了一间偏僻的货仓。门口还着两个耶律重光的小弟,把守着大门,远近都没有人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耶律生光递给梁川一个面罩,梁川心领神会,往头上一兜,然后两个人一齐走了进去。 货仓马上又关了起来,整个货仓里只有一支微弱的蜡烛,蜡火映照着一个被吊在半空中浑身是血的中年人,血水涎水滴嗒在地上,嘴里一直呃呃呃的低声呻吟,断断续续,每动一下旁边的契丹人小弟就给他补一鞭子。 见到这血淋淋的场面,梁川才知道自己当初折磨耶律罕的手段有多仁慈了,他们才是专业的,而且动起手来毫不顾忌,抓住就是干,不死也得脱层皮。 耶律重光问到审讯的小弟道:“交待了没?” 小弟舔舔舌头,兴奋地点点头。 耶律重光满意的摆摆手,示意小弟可以先退下了,然后走到吊着这人身边,一把扯起他的头发,狞喝道:“哪来的?” 那人吊着半口气,嘴里吐着血沫子说道:“兴。。庆府。” 梁川对兴庆府几个字并没有多大的认知,不过隐隐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州府的名字。 耶律重光见梁川不以为意,笑着对梁川说道:“这是党项人。” 兴庆府,党项人!就是西夏的首都!古银川称为兴庆府,传说是满地白银的膏腴之地,后来被李氏窃据,这里在现代是扶贫的重点地区,可是在古代这里却是号称塞上江南兵强马壮的一片沃土。 九曲黄河婉延流经此地,不仅给粮食灌溉的水和土地还有丰美的草地,更有适合打造大型骑兵队的养马场,此地沦陷大宋丧失了最后一片养战马的地盘,自此只能以两条腿来与四条腿的马上天生战斗力爆表的游牧民族苦苦厮杀。 梁川将耶律重光拉到一旁,低声问道:“这你们也真找得到?” 耶律重光道:“自然是找得到的,东家你不晓得,我们这些打入敌国内部的探子细作也有一个圈子,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梁川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圈子,不是你来我神仙斗法地下谍战那种生死交锋吗,怎么听着耶律重光的这口气,他们这些做探子的好像还处得挺融洽的。 “说来听听。” “说白了我们这些人看着听着光鲜其实残酷无比,活得还不如市井小民生下来命运就是被诅咒了只能为了别人而活而卖命没办法活成自我。上头要我们收集各种情报,可是清源这里只有生意,除了生意还是生意,所有人都忙着赚钱填肚子,哪有什么政治与军事,收集个屁的情报,为了交差我们最终走上了同一条路,那就是互换情报!” 耶律重光有几分唏嘘,更多的是无奈,这种行为严格来说也算是通敌叛国了,可是没办法,他们也需要活下去。 梁川终于了然,为什么他们短短的几天时间就能找出西夏不,现在还不算西夏的探子,他们早就认识了。难怪要把脸蒙起来,许多敌国的探子以前多少有点交情,日子过不下去之时都是这家哪个皇室什么秘辛,那家军队怎么布防一点点无关紧要的情报互相通气一下,大家你帮我我帮你彼此心宣,现在自己落草,不蒙起来面对这些昔日的战友下不去狠手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一网打尽 荡宋第四百二十六章一网打尽最悲惨的人生就是将别人的人生活成自己的人生。梁川只是无意中改变了这些人的人生轨迹,眼下看起来至少会比从前要好许多。 如果可以选梁川相信没人会愿意活成这般模样。只是人生从一开始就没有得选择。 “既然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那上头一点都不知道?”梁川问道。 耶律重光道:“他们当然知道,他们其实也不需要我们的情报,澶州一战之后中原已经很多年没有战事,我们的价值还不如一匹马,朝廷又不养闲人,所以大部分的探子就被利用起来,为朝廷赚钱。” 这又刷新了梁川的世界观,这是不是就相当于赚外汇,又或者是赚外快? 梁川道:“怎么赚法?” 耶律重光道:“我们契丹人因为身份太容易辨认所以不敢太暴露自己,赚的都是一些苦力钱辛苦活,所以一个个活得狼狈不堪。他们党项人和吐蕃人就不一样了,换上汉服就与你们没有区别,身上也没有特别的印记,所以他们赚钱方便多了。” 耶律重光看了一眼这个党项人说道:“党项人的手段不值一提,还得看吐蕃人的,吐蕃人的命脉就是盐还有茶叶,盐不容易搞得到,但是茶叶就容易多了,因为大宋境内走私茶叶的人太多了,吐蕃人只买不卖,买了就运到四川再想办法从大理回到吐蕃。孙家的老太爷就很喜欢与这些吐蕃人打交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家的大公子会攀上我们魏王。”、 梁川说道:“差不多了,先把人放下来吧,咱们不是来要人性命的,你们也真是的,我是说把人家请过来,没让你们下手这么没轻没重!” 天下就没有钢铁一般的人,有的话也只是活在宣传手册里,汉人因为有儒家思想的灌输,所以意志力上会强上很多,而吐蕃人的忠君思想没有那么强烈,他们在严刑拷打之下,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被救下来的那一刻,向梁川投来了一个无比怨毒的眼神。。 梁川说道:“就一个?” 耶律重光说道:“他们党项人从不单打独斗,因为他们不像吐蕃人那样买茶叶,他们赚钱的方式比较直接,上路去抢!” 梁川的世界观快崩塌了。 耶律重光笑道:“党项人脑子比较直,而且他们不像吐蕃人那样对茶叶需求那么大,他们只对金钱需求比较大。但是他们打劫多了也有自己的一套门路哦。” “什么门路?” “他们不抢穷鬼,因为穷鬼的钱是命门,被抢了会跟他们拼命,再差也会使劲去官府告,官府会盯上他们。他们也不抢有势力的人,因为毕竟人少力微。” 耶律重光对他们的习性了如直掌,听得梁川一愣一愣的。 梁川问道:“那他们抢什么人?” “他们去抢大户人家,绑架人家的姑娘妻小,然后让人交赎金!” 梁川大叫了一声道:“我操,这招有点狠啊,那些大户人家的都不省油的灯,他们这样做没被人报复?还能活这么久?” 耶律重光说道:“所以说这些人也挺厉害的,他们讲信用,只要收到钱保证绑架的人完璧归赵,绝对不会伤害人家半分,花钱能消灾的事情大户人家那些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巴不得把这些党项人送得远远的。有钱人最喜欢讲信用的人了,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梁川道:“按他们这个抢法,这么多年了整个清源也该被他们抢了一个遍了吧?” “这你就白担心了。”耶律重光匝匝舌说道:“大宋每年给我们的岁币也不过十万贯,堂堂整个大宋啊,国与国之间抢劫也就这个数。东家你猜猜这些个鸟人有多狠,他们一次抢就能勒索个几万、十来万贯!每年给兴庆府送去几千贯就足以交差,可谓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等个几年后再做案谁会想到这些绑架的从头到尾就是同一批人!” 梁川说道:“不要漏掉一个,全部让他们交待出来,把人都找出来,这些人混迹久了都不是省油的灯,最好把这些人都策反了,把他们发展成咱们自己的人,你想想以后咱们也去抢,抢一票以后日子就不这么辛苦了,多好!” 耶律重光不知道梁川说的是玩笑话还是说真的,不过按梁川尿性,先是抢了人家孙家的,又抢了丰州强盗的老窝,估计除了威远楼他不敢动,其他的就没有他不敢做的吧。这只估计在清源的细作都要倒大霉了。 “其他人也看看。” 两个人往货仓的后面继续走,越往后走越安静四面八方空空如也,与港口的繁荣形成鲜明的对比,连个看门的人也没有,在这里就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发现。 国家出钱的往往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看来是历史传统。 每一个货仓里最多就押着一个人,耶律重光吩咐将所有的探子分开关押,绝对不放在一起,就怕两个人在一起耍阴谋诡计又出什么乱子。 这个方法果然可行,梁川进一个货仓,就看到一个被吊着打半死的人,一问之下都是党项人,交待的内容几乎都一致,看来不会是假的。 谁知走进最后几个货仓,里面的人竟然毫发无损的坐在货仓里大摇大摆的。 梁川眉头一皱:“这又是哪个国家的?” 耶律重光说道:“东家,他们就是吐蕃的探子。” 梁川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几个吐蕃人,眼睛一看就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他们的鼻骨高,鼻孔大,颧骨高脸型犹如刀切一般有棱有角的,就跟当初学校里的那些藏族同学一样,这是典型的为了适应高原缺氧气候所致的生理特征。他们常年吃牦牛肉,肉筋道紧致,他们的腮下的咬肌用肉眼就能看出来,梁川一认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刚刚的那些党项人虽然他们的眼梁也有点高,但是他们的眼窝很深,而且几乎全部是单眼皮的人,相貌以梁川的审美观念来看,大部分的党项人看上去竟然有点帅! 如果对这两个民族有所了解的人,真的一看就知道这些不是汉人,但是又没有证据,也就耶律重光这些跟他们有交道的人才能分辨得清楚,一抓一个准。 两拨人还有点有小差异,党项人的装束像走江湖的好汉,而吐蕃人的装扮则像闯南北的货商,衣物也是丝绸的,要比党项人的粗麻布衣好上不少。 梁川笑道:“看来这些人把茶叶送给吐蕃的贵族,平时自己只怕也走私牟了不少的私利,问出来了没,这厮叫什么名字?” 耶律重光说道:“东家果然慧眼如炬料事如神,这厮叫嘎玛贡布,他们运回吐蕃的那一丁点茶叶是品质最低略的,在咱大宋连普通老百姓也看不上,然后好的都是让这些人私底下自己卖掉要么去贿赂吐蕃高层,这些年下来他们可是攒了不少的家底。党项人做绑匪,他们可是做买卖的,惜命得狠呀,抓回来还不用动刑他们就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问什么答什么,只求能走脱留一条性命就行!” 梁川嘿嘿一笑道:“没想到这些人好的没学到,咱们大宋生意的钻营特点倒是学到了,也罢,不指望能用感情来收买这些人,要收买一个人最好的就是让他觉得有利可图,让他主动依附于你,咱们再用点小方法断了他们的后路,这样他们就只能乖乖地为咱们卖命了。” 耶律重光眼睛一亮,能让别人无路可走的还叫小方法。。心里是无限好奇,眼巴巴地看着梁川问道:“东家。。这小方法是。。?” 梁川走了货仓,与耶律重光并排走着,对着他说道:“想知道?” 耶律重光猛地点点头。 梁川道:“这方法要分开来用,党项人劫财咱们就趁他们交接财物的时候设个圈套,来个黑吃黑把他们的上峰一网打尽,留一两个活口回去报信,他们的上峰知道这交接的地点和时间都是机密能知道的人不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内鬼,适当的时候再让这些个党项人露个脸,这大事就能成了。” “那吐蕃人呢,他们不会带钱的,这招也没办法使用啊!” 梁川贼兮兮地说道:“他们呀,他们就更容易了,你只要在他们送回吐蕃的茶叶里下点毒,茶叶回去以后肯定一般的小老百姓也没资格享用,用的都是吐蕃的贵族,这些个贵族只要死几个,你看他们这些吐蕃人还有活路吗。。” 耶律重光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阴险毒辣的招式也真的就只有梁川能信手拈来,还是绝户的毒计,茶叶出了问题唯一的来源就是他们这些驻在清源的探子,哪怕不是他们干的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定个失察的罪名也能整死他们。 梁川说道:“好好办,争取把这些人都发展过来,咱们的组织以后就是五湖四海一家亲了。” 好一个一家亲,听得耶律重光却是毛骨悚然,这背后得付出多少血腥的代价啊。 耶律重光勒住马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我送东家回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酒局再起 荡宋第四百二十七章酒局再起五月,又称毒月,清源的阳光很充足,骄艳而明媚,登高而望的话既可以看到烟波浩淼也可以看到重山叠嶂。虽然天气不像四月那般宜人,但是有蝉鸣蛙叫稻香宜人,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梁川还在筹备着天上人间里的家伙什,街上不知不觉中已经执闹了起来,卖艾草和菖蒲的多了许多,药店里卖着雄黄酒,人们采着苇叶回家去包粽子,连糯米的价格也高了许多。 梁川倒是把今年的端午给忘了,后世对端午节不甚重视,节日的气氛也不是特别浓,否则他早就准备这些东西放在店里面卖了。 梁川路上看到这些化外人色目人越来越多了,不过那个自己的钱的侯赛因一直杳无音讯,自己让耶律罕耶律重光特意去找过了,几乎将清源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这个人的踪迹,梁川心想着那些黄金只怕是拿不回来了。 有机会碰到这个鸟人一定要让他长长记性,欠债是要还的。 梁川现在特别喜欢用暴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因为他发现一切的矛盾通过文明的方式永远得不能解决而只能缓解,当诉诸暴力之后才有可能将问题消弥。 逛了一天之后梁川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好买的,便打道回府,刚回到承天巷只见万达货行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旁边侍立着一个仆人样的年轻人,梁川一看,原来是高纯家的下人,上次请自己去悦华酒楼吃酒的就是他来通传的。 八成是高纯或是高老太爷又来找自己。 小厮等了半晌见梁川姗姗来迟,客气地对梁川说道:“大官人您可算来了,我们老爷请大官人去香酥坊吃酒,马车已经备好了,请大官人上车。” 梁川心里一热,香酥坊,那不是妓院嘛,高纯这小子看着挺纯的,嘿嘿,还不是一个男人。 原来高纯的老子在场坐阵,只能在悦华那种正规场合接客,现在自己做东就请梁川去香酥坊这类烟花之地,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待遇规格提高了不少,上次自己去悦华酒楼都没有派车,这次倒是派了一辆马车来,逛青楼怎么还搞这么大的阵势。 梁川进屋与赵婶还有沈玉贞交待了一声晚上不留家里吃饭了,便跟着小厮坐上了马车。 香酥坊梁川第一次从正门进来,复式的结构,中间有一个条长长的天梯通往每一层楼的客房,据说这里的姑娘既卖艺也卖身,做的好的姑娘能留得住男人的心,也有不少男人会帮这里的粉头盘头,改了他们的贱籍,当然这样的女人少,这样的男人就更少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种露水般的男欢女爱终究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小厮领着梁川进了一间不大但是极为安静的厢房,熟门熟路的,看样子他来这地方的次数不少。 小厮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梁川点头谢了谢我,便走了进去,厢房里坐着四个男人,边上是高纯,其他的三个人梁川并不认识,四个人明明坐在青楼里,却像是四个待客人挑选的姑娘一样,压抑的心情全写在了脸上。 高纯见梁川来了,连忙起身出席迎了过来。 高纯的心气有点高,所以注定他的朋友圈不会太广,能入得了他法眼的也不多,在座的三个人是他平时玩得比较近的几个朋友,而香酥坊里的这个厢房就是他们聚会的地点,不是来买春的。 三个人前高纯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要带外人加入这个酒席众人就心生期待,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高纯看得上眼。 待这人进门了一看,众人大失所望,梁川除了高大其他的没有任何亮点,身着烂衫进门了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就有点倒胃口。三个人没有将梁川当一回事,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说自己的事。 梁川也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外人在,尴尬了一下,前世的职业习惯让他很不喜欢加入这种陌生的酒局,因为这些社会人士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压根不懂,因为不是一个圈子的,有时候说的话完全不投机,坐在一起就如同煎熬。 高纯拉着梁川说道:“梁哥儿你可算来了,今天没外人在,咱们几个好兄弟敞开了肚皮好好醉一醉。” 高纯说这话梁川不禁多年地他一眼,咦这小子以前感觉挺装的,挺入不开的怎么还有这一面。 高纯对着三个人依次介绍道:“左边这位是军器监炮药司的管事凌虎,中间这位是市舶司巡营都头司方行,右边这位呢则工房押司梁造,这位就是我大哥极力推崇一定要我推荐给诸位的兴化打虎好汉,大破山民的梁川!” 一听打虎众人瞬间眼神就变了,由原先的不屑变成了肃然起敬,司方行是行伍出身,一看梁川的那沙包大的拳头,立马就抱拳对梁川道:“去年我也有耳闻,兴化出了一条大虫伤人无数,没想到是足下除掉此獠!” 几个人里司方行的地位最高,他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手里有兵,整个清源码头的安防就是他一手经营的,上次梁川带人追着契丹人,后来出来的一彪马军就是司方行带人杀来的,他一开口,众人便对梁川没有什么有色看法。 凌振说道:“高干大哥不在,不过他永远是咱们的带头大哥,他看上的人不会有错,以后梁川兄弟就是一家人了。” 梁造也跟着道:“快坐快坐。” 梁川坐了下来,桌面上菜色倒还算精致,不如悦华酒店楼那般奢华,都是下酒的硬菜。梁川眼角扫了一下,墙角堆着着好几坛子的酒,看样子是新酿的米酒这可比黄酒喝起来要带劲多了。 梁川看了诸位一眼不好意思地说道:“各位哥哥小弟初来清源,人生地不熟,与高干大哥有旧不假,不过大哥终归高升湖州去了,日后还是与各位哥哥多有交道还请多多包涵。” 梁川一通客套高纯听着也舒服,就怕自己带来的人没有分寸搞得场面不愉快,梁川是场面人,三两句话就卖了大家一个面子,这样他面子上也过得去。 高兴之余高纯作了一个开场白道:“原先我们这个局是我大哥高干在清源任司大哥的这个位的时候搞起来的,后来我哥升迁湖州司大哥补了缺,我们几个还是照旧逢三差五的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 司方行道:“高大哥盖世豪杰,为人爽利我们都是钦佩他的为人才与他相交,老方我就不行了,以前高大哥在清源的时候打个喷嚏都有人递条汗巾,我坐了他的位置才知道这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的,高大哥道行太高了,我等望尘莫及。” 凌虎的名字很霸气,人却长得挺老实的,道:“不过梁川兄弟既然来了,不管以前是做什么的,以后咱们坐下来就不管什么身份地位,都是兄弟,用不着官场那套虚头八脑的假把式。” 梁川一听这话就很舒服,不过他不敢当真,上位的人为了示好都是这套说词,一旦你忘了你与他之间那个阶级差距之后,他就会心里起毛了。 所以,梁川只是真诚地诚惶诚恐地笑了笑,然后说了几句客套话,没并有很主动很势情地就立即融入了这个圈子,是敌是友还不明了,梁川断不敢冒然掏心掏肺,混社会的一大忌讳就是交浅言深,言多则必失。 高纯拍拍手,门外进来了几个女婢,一个端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撂的白瓷大碗,另一个则揭开了酒坛子口上的封泥,酒香顿时蔓延到了整个厢房。 女婢在每个人跟前摆了一个大碗,碗有脸那么大,梁川心里颤了一下,难道这是要吹碗不成? 梁川没有猜错,这还没吃饭呢,女婢就拿着酒瓢子从坛子里开始舀酒,给每个人斟上了满满的一大碗,酒色微黄,应该是高梁酿成的,那味儿直冲脑门。 高纯看得眼睛发直,这表情应该是见识过这种喝法的后果,看着就有胆怯的样子,几个人除了司方行每个人都是既兴奋又害怕。 这一大海碗应该有小半斤的分量了,梁川看了看,还好他娘的不是喝后世的高度酒,要是这酒是二锅头五粮液之类的,这一碗下去估计得去医院抢救了。而且这时候的酒梁川喝了一从此遍度数基本跟啤酒差不多,喝个啤酒梁川就没有醉过。 司方行起了个头,端起碗道:“第一碗咱们敬打虎英雄梁川兄弟,说好了一滴都不许剩下!” 众人一齐端起了碗,这碗没办法一饮而尽,只能咕咚咕咚不停地往喉道里灌着,嘴角溢出了不少的酒水,男人只有这种喝酒方式才是痛快的。 除了梁川。 梁川连喝带吸,一碗酒一下子就空了,第一个将碗放到了桌子上,看着众人。婢女很识相的替梁川又把酒给舀满了。 众人一大碗酒喝得极为痛苦,漫长的过程终于喝完了,然后一脸不忿地看着梁川问道:“梁川兄弟你怎么不喝?”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二十八章诉苦大会 荡宋第四百二十八章诉苦大会酒桌上有一类堪称公敌,就是喝酒不痛快的人然后又极力劝酒的人,这种人往往喝过一次酒就会被踢出酒局,给人的印象了极其不好,俗话说酒品即人品,喝酒这么畅快写意的事都推脱扭怩,那做人做事就更可想而知。 梁川一碗酒喝得比水牛还快,再一次斟满了众人才喝完,看着梁川的酒碗是满的,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误会了梁川。 梁川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苦笑了一声道:“那我就自罚一碗。。” 梁川举起大碗又是连吸带喝,洪水倾泄一般滚滚往腹中灌去,肉眼可见的快速,一碗酒少量从嘴角溢了出来,其他的全进了梁川的肚子,这个过程也就眨了几次眼睛的功夫。。 四个人看梁川的神情惊为天人,嘴巴张得大大的都能吞下一枚鹅蛋。 梁川还特意将酒碗反转了一下,炫耀般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酒碗,两碗酒加起来近一斤的酒水,还好度数不不高,就像喝了三瓶左右的啤酒。 “满上!”梁川胸中的一股豪气要冲破胸膛,喝酒让人亢奋,喝酒让人意气风发。 三个侍侯的女婢也是酒国饱经风沙的老将了,愣是头一次看到喝酒这么霸气的人,互相看了看有点不敢置信!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即帮梁川的酒满上。 “果真英雄好汉!梁川兄弟你这酒量这份爽利对得起你打虎英雄的称号,痛快实在痛快,前几日本在悦华酒楼我爹在场,咱们没办法喝得尽兴,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高纯压根也没想到梁川竟然是此等海量,而且爽快不已,两碗酒下肚了竟然一点不含糊,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三个兄弟,已经开始打嗝了。。。 凌虎话不多,兴头一上来拦都拦不住开呛道:“高纯你他娘的这种好兄弟怎么不早点带过来,老方一直叫嚣着自己多能喝,终算有个人替咱们兄弟出头啦!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 酒桌上就是这样,总有一个人喝酒最凶劝酒也最凶,当其他人也被他压制太久以后,众人都会想着有英雄出面来推翻他的残暴压制,梁川就是这么一个人。 上一次让高纯请酒,梁川菜没吃几口就几顾着捧高老头今天这酒也没有姑娘,只有酒菜上各种肉菜硬菜,梁川心想这次再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回去了,抄起筷子风卷残云一般开始扫荡桌子上的菜。 肥腻的烧鹅拆下大腿,还不忘让女婢把其他的鹅肉片一下,烤炙的手抓羊肉手到擒来,只是烤的手法没有那么的好,羊肉是好肉,糟蹋了。 梁川在想要是侯赛因将自己要的辣椒带回来,大宋人民就有口福了。其他的还是清源最多的海鲜,清蒸的鲷鱼,白酌的虎斑节虾,在凤山难得一见,在清源只是贵了一点的一道普通菜。 梁川吃喝都很过瘾,虽然与这些人结交不久,都不了解彼此的心性,但是话可以少说,酒就可以敞开了造了。先是韩信点兵,梁川拉每个人先讲了一通恭维的酒桌套话,一人敬了一碗,然后关公巡城,一个通关打了下去。 司方行凌虎还有梁造三个人除了司方行其他的酒量都不行太行。酒量这东西一靠身体二就是靠多喝,不会喝的人喝得多了酒量也不会太丢人。可是大宋朝毕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来酿酒,酒还是奢侈品,虽然这些人手头有权有钱,可是也没办法像后世那样可以天天随手拿到酒喝到酒。 不仅酿造工艺复杂,运输还有保存也是很大的问题。除开这些,经济还是更主要的原因。毕竟还是每个人家里都有一座金山,把喝酒当成喝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酒精的耐受力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不会喝酒的人只要把自己的肝给喝上瘾了,再怎么样也能灌下去几斤马尿。 梁造三碗酒下肚脸已经红似火烧云一般,坐在原地开始傻笑了。凌虎顶着一张微醺的醉脸,话开始多了起来,司方行与高纯没想到梁川的酒量这么好,硕的酒碗一碗接着一碗,倒进梁川那个肚子里面,梁川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不是喝的茅台也不是五粮液,喝个啤酒而已,难道还能喝醉不成?梁川现在体质惊人,这肝功能解酒的能力更是天下无敌,有事没事都会喝点酒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副酒国悍将的风彩! 酒一旦喝到位就会出现一种场面,开始吹牛逼,要么就开始怀旧了。这些人倒没有吹牛逼,而是开始在互相吐着藏在肚子里的苦水。 多么熟悉的场面啊。。 那时候在基层所,只要一到没班的时候,几个同事聚餐的时候一喝多,从来没有谁会觉得自己很牛逼,只会开始吐苦水抱怨没半法陪伴自己的亲人,抱怨失去的太多,喝得越多苦水倒得越多。 梁川无比清醒的看着这些人,这些称得上自己老祖宗的古代人,有酒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酒的地方就有大诉衷肠的时候,历史演变了千年,什么生活习惯都变了,就单单喝完酒这种尿性没变过。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是来看笑话的梁川只能强装着继续约人喝酒,梁川端着大碗朝着凌虎敬了过去,这小子话太多了,只有酒能堵住他的嘴。 凌虎酒碗没有端起来,倒是把梁川的碗压了下来,泪眼花花地朝梁川莫名其妙地说道:“兄弟们苦啊。” 他倒是还知道梁川可能听不懂,然后说话时大声了许多,让高纯他们也听着道:“造箭院的那些贼配军东京军器监又给他们下了任务,好像要造一批新型的弓弩叫什么神弓?日他娘的,我们炮药司造出来的好宝贝他们军器监说不实用,拿去当烟花使,朝廷当今奸人当道。。” 都作院就是负责制造各种武器的研究院。主要的任务还是给朝廷制作弩箭。 弩,是大宋的倚仗,也是那些游牧民族的恶梦。 凌虎这小子有个特点,他们炮药司不受朝廷的重视,不仅不把他们当成兵工厂反而将他们当成一个烟花制造司,就负责逢年过节造点美丽的烟花。奈何凌虎有冲天报国的志向,只能折腾些讨好顽童的爆竹。长期的压抑情难自制,搞得凌虎每每喝酒就是一句‘朝廷奸人当道’挂在嘴边。 要知道这种话无论历朝历代都是不能乱讲的,被人听了去可是要出大事。千百年来的官场就忌讳一句话——祸从口出,人但凡有个祸福一般就是把不住自己的嘴门关子。 一听凌虎又老生常谈了,司方行立即打断凌虎的话,正准备说话,梁川插了一句嘴。 “可是神臂弓?” 大宋军器的制造任务是一级一级分配下来的,各地每年都有完成指标,据说光光扬州一个地方的都作院制造出来的弩箭被金人占领时还有近百万副,制式箭失近千万根,这是何等的生产力。 众人似醉非醉的一齐将犀利的眼神射到梁川身上,梁造知道朝廷对新型武器的研发前期都是视为高度机密,而凌虎之所会知道定是弩箭司的那些人又到他跟前耀武扬威了,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 高纯郑重其事地问了一句:“梁川兄弟这事我们几个尚且无从听起,你是从何得知的?”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他们几个人为什么在这香酥坊喝酒不叫姑娘,就是怕这喝完酒没个遮拦该讲能的不该讲不能讲的一骨脑全讲了出去,让外人听去定是一番风雨。这种朝廷的机密万一泄露了定是诛连九族的重罪,尤其是弩箭司的器械,这是大宋朝廷对付骑兵的唯一倚仗了,一点都容不得有失,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个,他们才会如此重视,搞不好他们今天在座的人一起要玩完。 再者这神臂弓还没有造出来,尚在图纸之上,竟然有人知道了,那不是泄密是什么? 梁川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原来神臂弓还没有出现,自己说漏嘴了! 梁川眼睛转了一圈,灵光一闪说道:“呃。。这个人我也不方便说,他是汴京来的,姓赵。。” 汴京来的?姓赵?这城里不就只有一个符合这条件的嘛?还不方便说,身份这么特殊?司方行还要继续追问,高纯朝他使了个眼色,司方行先是一愣,接着才恍然大悟,可不就是他嘛!众人心思活络开了,看着梁川的眼神更不一样了,难怪高干说要好好结交这位爷,果然高大哥一心都是为咱们这些小弟着想。。 “梁川兄弟来,喝!”凌虎这一碗酒喝得别提多艰辛,可以说是痛苦的咽了下去,还差点被呛道。 一喝完舌头都大了,打了个嗝拉住梁川又要说话,道:“我是造火炮的。。不是做炮仗的。。朝廷奸人。。当道,有眼无珠不识我的宝贝。。” 梁川的身份一‘暴露’众人便拉住梁川开始讲自己血泪史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安全不足 其实这一桌人坐下来会抱怨什么大家都知道,凌虎的炮药司不受重视,一直被都作都院的人压着风头,郁郁不得志。 以前司方行还是副手,全下天副职是最好当的,不用发号施令,不用担责任,只要往那一戳让别人知道有个你就行了。不过现在高干提拔高升当了领导,司方行自己则就地提拔在清源做了一把手,驭下本事不足,港口的治安也恶化了不少,一月前竟然还有一艘海船公然在港口让人劫持,清源港的水霸也开始给脸不要脸,甚至蹬鼻子上脸,把这些混蛋给能耐的,多少年没有这种荒唐事,这些劫匪竟敢公然打他这个兵头的脸。 梁造则一直是充当配角的,酒量奇差,一碗酒下肚脸红,再灌一碗就开始傻笑了。至于高纯,则是从来主没有那种开颜大笑的时候,这小子一辈子都是在他大哥高干的眼皮子底下过活,树荫子底下好乘凉,他自己有什么本事那都是其次的。 高纯拉着梁川诉苦道:“兄弟不是我故意要让你看笑话,我那个浑家我也知道是个贤妻良母,当年我想考科举考不上,家里大哥也还没发迹她不嫌弃我家贫跟了我应该高兴才是,只是男人啊,总不能一辈子靠着家里照应靠着自己的女人在背后撑腰,哎。” 高纯与高干两兄弟一个想考科举一个就当兵,本来家里对高纯这个弟弟还是寄厚望的,没想到哥哥倒是一路青云,现在做到了湖州指挥使的位置,而他高纯考来考去一个名堂也没有考出来,还是亏了当年高干在清源的关系给他弄了个捕头。这心理落差别说高纯了,就是梁川听了都不能接受。 高纯的妻子不够漂亮,也没读过书,平时与她说个什么事她只会笑一笑,却什么都答不上来。读书人就是有这么臭毛病没本事还有心理洁癖,挑三捡四的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想考科举考不上,还想着老婆倾国倾城。要不是家里老人大哥都是向着自己妻子刘氏的,这让他更是郁闷,他都动了和离的念头。。 梁川接触了刘氏一下,才知道这个妇女绝不像她的外表一样傻乎乎的,相反这样的女人才会持家才会旺夫,精明着哩,只是高纯不识货罢了。 梁川举着酒碗劝着高纯,高纯这种人说白了有种读书人的执拗,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除了天大的祸事能让他改变的,基本没什么能改变他这种人的性子。 倒是凌虎,梁川对这个人小子特别感兴趣。梁川一直相信,中国古代的火药水平绝对不仅仅是停留在炮竹的水平上,明朝的火器能杀人而到清朝又变了剑拔弩张,这给国人的印象就是古代的火药火器水平也是极低的。梁川并不这么认为,相反他认为以国人的创造力要不是封建统者为了巩固统治的需要将创造力都扼杀了,火星早就也是中国人的了。 他们几个人都没怎么动筷子,梁川喝一碗酒能就着四五块肉,酒桌上吃到最后荤菜根本吃不下去,灶房煮一道海蛎汤,一道龙胆鱼汤,青色的葱丝加上鲜红的枸杞看着格外的精致。 梁川主动给每位掏心掏肺的大哥盛了一碗汤,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他们对梁川更有好感,这小子很长路。 梁川没说自己如何苦,只是听着这些人说话,就大概看清了这几个人,要说印象这几个人如果不是装出来的绝对不是坏人都是直肠子。 梁川问凌虎道:“凌哥你这火药能杀人不?” 凌虎瞪了梁川一眼,有些激动地说道:“杀人?不是我凌人喝多了在这里夸海口,我还没醉,我司现在搞出来的这火药能炸山劈石,就一小包。”凌虎比划了一个包袋大小的形状,继续说道:“就这么一小袋就能把这香酥楼炸成齑粉!” 梁川看着他比划的形状也就一包面粉那般大小,就这份量就能将这一大栋楼夷为平地!妈的,这要是多装配一些,那不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了? “威力这么大?怎么。。?不好用?”梁川疑惑地道。 凌虎满腔悲情地道:“当今朝廷朝廷奸臣当道诸卿昏碌,我这好好的武器他们就逢年过节拿来点烟放炮,全他娘的不当一回事。。” 梁川听着脑瓜子疼,心道大兄弟你怎么来来去去一直重复这句话,朝廷四下用兵好的兵器火药不可能没人赏识,只怕是你这火药性能还没办法达到作战的性能标准。 梁川试探地问道:“是不是火药的安全性还不够还是咋的。。?” 凌虎抱怨的嘴瞬间被梁川堵得严严实实的,说实话还真的是他说的这个问题。 凌虎以前可没有机会与同行交流技术上的心得,梁川一来还没听他的东西哪里有问题,就一语切地指了出核心问题,还真的是安全性不够。 火药这玩意不比弩箭,弩箭如果安全性不够,就是箭道偏了一点,火药出问题可是连自己人都能送上西天。 司方行道:“阿虎的火药司爆了几次,他们自己炮药司都死了几个人,威远楼自己都怕了这于玩意,你说自己造的东西把自己给折腾死了,换谁也不敢直接拿上沙场去用是吧。” 凌虎有些苦涩的说道:“要是能避免提前爆炸,将火药发射出去日后大宋就没人再用弩箭了,只要有火药,便是十个辽国也是来多少人死多少人,燕云十六州收复指日可待!” 梁川笑道:“提前爆炸的话将引信制作长一点便成了,太短了烧太快自然就爆得也快了,其实只要你这火药威力够大,用的巧妙的话也是极大的杀器。” 凌虎眼睛霍的亮了起来,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拉着梁川的手,说道:“老弟看来你对火药也颇有研究啊,改天到我那里吃几盏茶,帮哥哥看看这药怎么改进比较好!” 现在他们看梁川的身份可不一般,梁川知道这么多无非是那位汴京来的朋友告诉他的,否则这些朝廷的秘密他一个平头百姓如何能得知? 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梁川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优秀学生,虽然数理化的成绩并不十分优越,可是基本的道理还是晓得的。 梁川心里已经在盘算这火药的用途了,天啊,这时代要是自己手头有这种大杀器以后杀人越货简直不要太简单,根本无从破案好不好,爆了连渣都不剩了,官府想查也没办法查到。 再看看凌虎这样的人才,放在官府里像草一样自生自灭天天自怨自艾的,张口毕口就开始骂领导骂上级,哪个领导会待见这种人,要是能把他挖过来。。 高纯突然说道:“对了,州府要咱们出人去划他娘的龙舟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司方行啐了口,把碗往桌子上一摔道:“划?还划个蛋,这有个鸟好划的,不就是陪太子爷读书陪那几个有钱大爷家的玩一玩嘛!” 梁川弱弱地问道:“什么龙舟?” 高纯说道:“你记得上次在笋江发生的溺水事件不,吴蒲两家后来一直到州府找赵大人谢罪。”说到赵大人他不经意地瞄了梁川一眼,梁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众人心里看了梁川这表情都坐实了这小子背景不小。 高纯接着说道:“这两家自知教子无方罪孽深重,造成无辜的死难者尸沉笋江,他们打算在笋江之上举办一场龙舟大赛,一则祭奠屈子,二则祭奠这些死难的百姓,为自己积一点阴德,这种本是善事又能与民同乐,为死者超渡赵大人也就没有反对,吴蒲两家还拿出两万贯钞作为这次赛龙舟的红金,谁赢了就能拿走这钱。” 司方行道:“州里面也让咱们这些官府中人出人组了一彪龙舟队,人家吴蒲两家早就将这水面上所有艄公船夫全叫走了,自已办的还要赢这个名头,咱们的人虽然会一点水性可是怎么跟这些讨水吃饭的人来比?” 这两家人出的血已经够多了,还写了两张巨额的欠条在自己那里呢,搞这活动是为了跟官府示好吗,官民一家亲,官民同乐? 梁川道:“赵大人是否要求你们一定要赢下这比赛?” 司方行郁郁寡欢地骂娘道:“赵大人只说不能折了咱威远楼的势头,这话说得还不够明显吗,明摆着就是要咱只许胜不许败,跟人家怎么比?这想一出是一出,好死不死的还让我去管这档子事,你说我一个港口的事头都大了还没料理清楚,还要管这档子蠢事! 高纯冷笑道:“吴家和蒲家这两窝狗养的上次被赵大人差点一锅炸了这才多久又开始扑腾了。” 说到这里众人又想直了当初的这件事,因为吴家和蒲家在清源的实力算得上顶尖大户,竟在在威远楼吃了暴亏,而那事的主谋这个梁川竟然安然无恙。。。这他娘的不是赵大人的朋友说出来都没人会相信。四个人看着梁川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梁川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舒服,说道:“明天我也去瞧瞧这热闹。” 第四百三十章何队会胜 荡宋第四百三十章何队会胜梁川只说了想凑凑热闹,第二天高纯便找上门来了,把梁川拉出万达,坐着马车往河边奔去。 昨天在香酥楼五个人可能喝了有将近五坛子的高梁酒,喝到后面除了梁川还能风轻云淡,还过也是两眼冒金星,梁造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凌虎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高纯与司方行吐了又吐,站着都费劲,更不要说走个一字。 梁川坐在高纯的旁边都能闻到他那浓浓的酒气,两个眼睛通红,明显酒劲还没有消退完毕。 梁川回家后还与沈玉贞坐了一会,喝了点热姜汤让沈玉贞泡了一会脚,酒气已经退散得差不多了,再睡了一觉,跟没事人一样。 “你小子怎么这么能喝酒,昨天回去老方差点让他家那头母老虎给扒皮咯,以前他就是喝再多也不至于醉得跟滩烂泥似的,昨天回去竟然还发了酒疯,把以前受的气憋住的全放了出来,两口子差点把那宅子给掀咯。”高纯讲得绘声绘色,好像他也没见司方行醉酒的样子,特别解气的样子。 “昨儿个你没送他回去吗?”梁川急道。 高纯怔道:“我为何为送他回去,他自己有马车下人伺侯着,昨天还是他家的下人来跟我说的,让我去劝劝他家的母老虎说不是来香酥楼喝花酒。我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哪里有功夫管他家的破事。” 梁川哑口无言。 马车的速度不快,在车上晃悠着一会儿也到了河边,梁川下车一看,只见河边聚集了无数的围观的群众,他们正稀罕地看着江面上训练龙舟的人。 梁川对着高纯苦笑道:“上次的落水原因就是许多人无头苍蝇地朝河边挤,把人挤到了水里,没想到这么多人还是不吸取教训,搞这个赛龙舟是为了祭奠死去的那些人,不要又要添几条人命。” 高纯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回道:“还好你提点了我一下,回去我可得跟赵大人禀明这事,还真得提防着这种事悲剧的发生,不好喜事又变成了丧事,赵大人看这事儿重,搞不成我也不好过。” 高纯叫来小厮道:“去叫几个兄弟过来把这些吃饱了撑的人都驱赶走,这几天河边让兄弟们多巡一巡,要是有人在河边聚集就给我打散咯!” 小厮领命而去。 梁川望着江面道:“江面上是谁家的在准备比赛?” 笋江上波涛鳞鳞烟波浩淼,有一种气蒸云梦泽波捍岳阳城的宏伟气象。无数的船上在江上纵横,大部分是盘货的小舢板,小部分是在江上打鱼为生的渔船。 高纯指着江面上的两条船道:“船首插着红色旌旗的是吴家的龙舟,他们的龙舟队员都是这笋江上的艄公,水性极好,撑船的手艺也是极为出色覆水行船就像陆上跑马一般风驰电掣。另一条龙舟上插黑色旌旗的是蒲家的龙舟,他们用的都是昆仑奴!” 梁川愣了一下,问道:“昆仑奴?” 高纯笑道:“你看看他们的肤色有什么不同?” 梁川极目远眺过去,赫然看到这龙舟上的人竟然全是黑人!不由得苦笑了出声。 高纯恨恨地道:“蒲家的祖上是化外人,他们与西街那些色目人走得极近,家里请的用的汉人也有,但是他们更喜欢这种牲口一般的昆仑奴,这些昆仑奴只有给他们饭吃,体格健硕力气极大,据说哪怕无风的时候他们都能奴使昆仑奴靠船浆将货物从南洋运来,那些成山的货物都是白骨与鲜血换来的。” 梁川说道:“一家的队员水性极好,另一家的队员则是力大无比,都是各有千秋的,相信他们也训练了不少时日吧,你们拿什么与人家比?” 高纯手指了指江面另一边道:“可不止这两家参赛了,孙家、还有丰州的黄家,以及一些村社自己的龙舟队也参赛了,赢了就有两万贯的彩头,输了也没有损失,这诱惑力可不小。” “孙家又不缺钱,来凑什么热六?”梁川道,黄家他倒是没听说过,顺着高纯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江面上还真是有许多的龙舟漂流竟渡,每只船上都插着一只颜色不同的旌旗,他们没有开始比赛,只是在江上训练磨着。 梁川看了一下这些龙舟,与其说他们是龙舟不如说是拉长一点的渔船比较恰当,梁川印象里的龙船都是那种瘦长扁平的特制船,船身的重量极轻,而这些船身巨大船舷又高,船桨都是又粗又长,看着摇桨都费劲,。 很明显,摇龙舟虽然是一件消遣之事,可是上升到竞技层面上,也是有不少的门道的,而这个时代,对这些知识还没有掌握。 两个人正说话间,一辆华丽的马车施施然地停在河边,车上下来一个富态便便的老外员状的老头,男仆女婢左呼后拥,一行人朝两人走了过来。 老头朝高纯作揖道:“高捕头这么巧在此处遇到您。” 高纯也是拱道:“蒲老爷,什么风把您老爷子亲自吹来了?”高纯朝梁川说道:“这位就是当下清源第一香料世家蒲家的掌门人蒲庚蒲老爷。” 梁川连忙也朝这个倒霉被儿子坑的老爷子行了一个礼道:“蒲老爷。” 这个老头还真是外国人的长相,长得倒是有点像侯赛因,深深的眼眶,棕色的胡子,眼睛也是棕色的,身上的毛发特别多,虽然衣服穿得华丽而繁多,一抬手手腕处的毛发一看就知道很多。 蒲庚可不认得梁川,怔了怔打了量一下梁川,梁川穿得朴素平凡,又没有什么亮眼之处,却跟高纯这等人谈笑风生连忙问道:“这位是。。” 高纯犯难了,梁川怎么介绍比较好,好像怎么说都不太方便。梁川笑道:“小子是城东万达货行的东家梁川。” 蒲庚默默地嘀咕了半晌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茫然地看着梁川,他身边的管家连忙凑到耳畔跟蒲庚轻声说了几句话。 话刚说完,这老头子脸上的神情就精彩了,就像吃了一只苍蝇想吐出来又不敢,只能憋在自己嘴里,脸色一会青一会黑就像酱染铺子似的,变幻变测! 上次自己的儿子寿长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赵王爷直接到自己家里说这事办法善了了,因为寿长得罪了一个连他赵王爷都得罪不起的人,后果除了灭门还是灭门,蒲庚本来以为这个鸟王爷是来打秋风的,本想随便给点银子就打发了,谁知清源的兵将真将蒲家团团围了,几个下人不长眼横惯了上前理论当场就被劈成两段,一见血蒲庚才知道这次是玩真的。 普天之下这个赵王爷自认都得罪不起的人有几个?一只手只怕都数得过来。那天来了两个小姑娘,喊打喊杀的要宰了自己的儿子,他活了半百的年岁可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儿子据说在威远楼里被人万般折辱,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拉下老脸都给赵王爷跪下来了,赵王爷碍着身份去求人家两个姑娘,最后出了一大滩血才将这事揭过了。 那一滩血价值一百万贯,是他们蒲家近十年的纯收入。 事后他让人去打听了,当天还有个姑娘也出事了,事后被带至知州府里悉心照料,痊愈之后便回了汴京。这姑娘蒲庚不敢去想背后有什么势力能让赵惟宪这么害怕,他查到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人,一个叫梁川的臭小子,这小子是整件事的始作甬者,过了一回堂竟然毛都没掉一根地就出来,这才让他是又气又怕。 梁川不知道这老头在心里已经问候了他多少遍,只是笑眯眯地跟他又了一句:“老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这江边风大可别害了病,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这么没眼力劲?” 蒲庚哪里是不舒服,他恨梁川恨得牙痒痒,但是又不敢把梁川怎么样,只能嘴上说道:“原来是张大东家,幸会幸会,今天与高捕头一道前来,莫不是你也要参加这龙舟赛?” 梁川连忙摆摆道:“没有没有,看看而已,我水性不好。不过我看了一下,贵府这队伍战斗力不行啊,只怕也难赢了这次的比赛!” 什么!蒲庚名为祈福祭奠,实则就是要挽回一点面子,还特意挑了那些精壮无比的昆仑奴来比赛,他这小子竟说自己赢不了。 输赢是小面子是大,蒲庚这次没有让自己儿子出来搅和,自己全程操持着这事,他既不生事也不耍诈,要的就是扳回自己的面子,吴家那里想法也是一样,两家人都辛苦地在筹备这事,这小子这么轻飘飘地就说自己赢不了! 蒲庚道:“那依你之见谁家能赢了这比赛!” 梁川沉吟了一下,胸有成竹地道:“我看威远楼这队气势不凡这次应该是胜券在握!” 这话一出连高纯都不相信了。 蒲庚好似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生气却不发作,黑着脸对着梁川说道:“现在青堂开了一个盘口,张大东家既然看好威远楼这队,咱们为何不一齐来热闹一下,每人押上些彩头,一齐热闹热闹?” 梁川笑道:“那好啊,刚好我最近手头有三万贯钱,咱们何不赌一赌。” 蒲庚拍拍胸脯说道:“那感情好,我蒲某人今天在这里撂下一句话,只要你张大东家玩多少,我蒲某人双倍奉赔,这样,今天高捕头也在场,就让他帮咱们写一张赌约,你赢了我给你六万贯,输了那三万贯给我就成,你看如何?” 梁川说道:“要不赌个大的,你赢了我这承天巷那个小店就给你算了,你看看手头还有什么庄子铺子什么的也拿出来,咱们赌个大的!” 蒲庚狞笑着道:“那感情好,不过我的铺子眼下就要用上了,我在丰州有个庄子里面有些房屋田产,你要是赢了就都拿去,那庄子可不比铺子便宜。” 梁川对着高纯道:“高大人,那就麻烦你为我们两个人写张赌据如何?” 高纯最就傻掉了,这是什么人才会赌威远楼会赢,这三郎是不是昨晚喝多了,现在脑子不清楚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获胜方法 荡宋第四百三十一章获胜方法蒲庚为了这口气这次是真的想赢下这场比赛,这几个有钱人家的总以为有钱了各个方面也要做到人上人,哪怕是威远楼他们也不打算卖面子。 两万贯钱只是小小的彩头,面子是大。 在泉州这一亩三分地,钱他还缺吗? 在左右的簇拥之下蒲庚阴笑着离去。 高纯则是一脸羞臊,有点难以启齿地看着梁川道:“梁川兄弟你是不是故意来恶心我的,威远楼什么个水平我还不清楚,都是强拉出来硬屎矮子里拔的壮丁,逼着他们去划这龙舟的能赢我就把这龙舟吃了!”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说高纯老哥,这船就算你能吃得下你也先别急着把船吃了嘛,我刚刚看了一下他们这种划龙舟的模式,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咱们不妨搏一搏,做好了这事赵大人脸上有光,你们也跟着一起快活不是吗?” 高纯沉默不语,他倒是相信这蒲庚回头就会把这威远楼力争夺魁的消息散布出去,本来只是去过过场,魁首没拿到反倒拿了一个垫底,威远楼将会颜面扫地,赵大人会待见他们吗? 梁川说道:“不要这么悲观,我这么说不是没有依据的,纯哥儿你将这比赛的规则说与我听听,我一齐给你谋谋划。” 高纯的马车回来了,衙役按高纯吩咐的,开始在河堤上巡逻,以防有落水意外发生,河边也将会竖立一些警示牌,警告围观的百姓危险勿近。 高纯在车里说道:“大赛在端午过后十天也就是农历五月十五在笋江上举行,每一队可以选派十八名队员作为划手在船上,划得快的就获胜。” 说实话划龙舟这玩意本就是小众的玩意,谁会想着去钻规则的漏洞,那有什么狗屁好处? 梁川不一样。 梁川本着有好处不占就浑身不舒服,有对他的利处不去好好揣摩一番就不自在的人,这次面对龙舟赛赢下比赛这艰巨的任务,要是不去钻一钻比赛的空子就对不起他的性子! 梁川疑惑地道:“规则就这么简单?” 高纯道:“本来就这么简单,一样乐事何必搞得这么复杂,本来赵大人有说只能各方自己的人出赛,可是就拿丰州水头乡的那队来说吧,那队的人就是他们丰州十里八乡善划会水的好汉,跟他水头乡有多少关系?还有梅山乡也这是,这两个乡的民风都极为凶悍,一言不合就能大打出手那种,所有的代表队为了赢从你那事以后就开始苦练,就咱们威远楼不推不动一推稍微动一动,个个跟大爷似的,好像求他们在做事一样。” 梁川喜道:“那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高纯白了他一眼,这人是不是不知道怕啊,别人前后都练了近一个半月了,自己只有半个月,赶鸭子上架也得有个度法才是吧。 “是,还有半个月,兄弟你不要跟我说半个月你能变出个天来?” 梁川继续问道:“照你这么说的人员可以自己选择了是吧。” 高纯说道:“没错。” “那对龙舟的样式还有船桨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高纯压根没想过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道:“龙舟就是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样式?你要是愿意拿画舫来比赛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样很难赢就是了。” 谁也没脑子抽风到拿船来跟龙舟比快。 梁川一挑眉,心下有了计较这下就更有把握,虽然十五天期限迫在眉睫,不过技术还有设备如果改进一下,要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凡事事在人为! 梁川与高纯坐着马车则往港口司方行的大营行去。说是大营其实就是一个校场,练兵屯兵的所在,篱墙围成一个大院,里面养马住人,各式兵械一应俱全,门口还有重兵把守,一看是高纯来了,也没有出示什么令牌就让马车进来了。 梁川看了一下,对着高纯说道:“这兵营按说是禁地,这出入也太随意了吧?” 高纯道:“普天之下听说除了汴京的几营禁军其他都是形同虚设的杂牌军,有人看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们如同天子禁卫那样一天三操练,时刻准备为国献身不成?” 大宋当兵的这些丘八可不是一般人,要他们操练就得用钱,而且还是花大把的钱,用钱来买他们的汗水,否则他们就随时可能翻脸可能营啸,这在哪一个朝代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闻! 梁川哑口无言,国防竟然连官府自己的人都觉得可有可无,这样的军队还有什么战斗力,养这些兵除了浪费国家的财政浪费纳税人的钱还有什么卵用?大宋立国距此时尚不到百年的光阴,人心思废都严重到了这个地步,百年之后金兵的铁蹄还有再猛烈的蒙古的劲弓如何能够抵御? 司方行正在校场内与一众兵丁思量如何划龙舟,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还有两条血印子,应该是昨天他家那位留下来的。梁川下了马车凑近一招呼,那浓烈的酒气滚滚而来,熏得梁川差点要呕吐。 司方行以前号称千杯不醉酒国无敌,在高干手下出去就是替领导喝酒的那种人,所以高干临走的时候保举了这个小子,经过昨天一役,这个称号正式拱手让给了梁川。看看梁川,神清气爽精力无限,两个人高下不用判了也一目了然。 梁川先是一通客套说了昨天如何大醉酩酊,回去之后不省人事,给了司方行一个台阶下。然后三个人才在营房中转了一圈,梁川第一次来,什么都感到新奇。 梁川的印象就是这些个大头兵个个桀骜不驯,那个样子不像是在这里服兵役倒像是在这里度假的,他们身上的装备很精良,枪明甲亮的,连马也是不知哪里买来的高头大马,马种应该是北方的马种,因为南方的马种特别的矮小。 “老方你这营弟兄想必粮饷不愁吧!” 司方行笑道:“咱这清源县看着虽小可是号称黄金万两,每年光收的这税赋便可吃喝不愁,那些个做生意的求个安稳,自然这粮饷也就给得多了,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裆上的险差,这点都不到谁愿卖这个命!” 梁川跟着哈哈一笑,有的朝代因为钱的原因导致战争失败,有的朝代反而因为钱的原因导致战争失败,想必这更深层次的不仅是钱的原因,大宋朝真的很可惜,它最有机会接触到转型的那个契机,不过历史永远没有如果罢了。 高纯有气无力的跟司方行说了与蒲庚打赌一事,因为赛龙舟这事说实话与高纯干系还不大,牵头的是司方行,要没做好赵惟宪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司方行。 司方行一听梁川把他卖了先是脚下一软,不过他这种兵油子向来就有一种投机的本质,所谓富贵险中求,他回过神来立即拉着梁川的手,殷切地问道:“兄弟你这次可得救救老哥,折了威远楼的面子以后少不了赵大人的小鞋穿了。” 赵惟宪不仅是泉州府的知州,还顶着一个市舶司使的头衔,也就是他司方行的直系上司。大宋自来以文制武,文官才有说话的份,要是在兵部那里掺活一脚,他的这份肥差就算是到头了。 实事上自从赵惟宪来了清源以后,清源官场由原来的一湖秋水变得微澜骤起暗潮涌动,赵惟宪重用亲近他自己的嫡系从北面一起跟下来的曹千松左丘宏,可偏偏这两个主银样蜡枪头还眼高于顶看清源这些老派武将就像野猴一样。在兴化山民造反中两个未建尺寸之功却让高干这个打杂将军拔了头功,激化了南北两派之间的茅盾,司方行就是风口浪尖要面对这一茅盾的南派带头人。 梁川只是笑着,三个人并排朝树荫下走去,校场上倒是有几伍士兵在操练,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出工不出气,临近正午太阳愈发有些毒辣,个个头上都冒着大汗。 梁川说道:“老方你不会打算用这些人去划龙舟吧,我看不用划就直接认输去赵大人那里领罪算了,不要去丢这个人。” 司方行被刺激得血压上升,一下子从脖子根红到了头顶,气得大喝道:“拿我鞭子来。” 左右递过马鞭,司方行抄起鞭子冲到校场中央就是一顿乱甩,好几个要死不活的兵油子无辜挨了几鞭子四散奔逃,司方行骂骂咧咧地,这才算稍稍解了点气,腆着脸又回到了梁川身边,对手下喊道:“快备点酒菜,饭点到了!” “这天气热,咱们喝点水酒再说不迟。” 梁川摇摇头道:“喝酒就不要了,时间紧迫眼下真的想赢下这场比赛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高纯不敢置信,司方行倒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恳切地问梁川道:“老弟你可就别卖关子了,大哥我都急成这样了快给大哥谋划谋划!” 梁川说道:“要赢下这场比赛实力与手段缺一不可!” 两个人眼巴巴地望着梁川等他往下说。 第四百三十二章特殊人才 荡宋第四百三十二章特殊人才军营里的伙夫手脚相当麻利,这才一会的功夫一条猪膀子还有一尾江里面刚拉起的大草鱼就摆上了桌面,梁川说不喝酒,便再切了点羊肉端了上来。 速度很快,司方行虽然是一个兵油子,却也晓得说行军贵在神速的道理。打仗的速度要快烧饭吃饭的速度也要快,齐头并进方能克敌制胜,话说得很通俗理却真是这个理。 梁川夹了几块鱼肉,囫囵吞下鱼肉便放下筷子对着司方行说道:“你看你手下这些人不光是我就是你自己估计都想抽他们,指望你手下这些老兵油子肯定指望不上,人员得先换一批精干给力的。” 高纯道:“这江面上水性好的艄公全被招拢走了,还上哪去找人?” 哼,找不到人?这就是钱没有到位! 梁川道:“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不是在江面上讨生活的人水性就好,我估计清源许多人水性都不差,靠海靠水讨生活的人放到水里除非让他们去游泳那差距很明显,划个船而已,再训练一下水平马上就上来了。” 司方行听他说得轻巧越发地烦躁,整个清源要说最强壮的人现在也都在他这大营里了,还上哪去找人?不过出于对梁川尊重还是问道:“呐,三郎你说,人在哪?” 梁川神秘兮兮地说道:“威远楼大狱里我看有不少吃闲饭的,把这些人组织起来,要是他们在比赛中获胜了就到赵大人那里美言几句帮他们减减刑,要是他们不听话捣乱或者说这次比赛给老子不卖力,哼哼,相信纯哥儿你有的是办法来炮制他们,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长点记性下辈子注意一点,好好做人不要再走上犯罪的歧途!” 高纯眼前一亮激动的双掌一拍,对着司方行说道:“妙啊!我怎么把这此渣滓给忘了,这些人不少以前也是在江上讨生活的水寇,不过犯的都是小罪,前任施大人离任留下一大堆案子赵大人还没机会提审,这些枉死鬼一关就是好几年,成天盼着官家给他们大赦天下,盼星星盼月亮这几年也没有这等好事,有些人暗无天日的大牢里都快呆疯了,眼下有这种好事,这些人的罪可上可下,要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说不定他们还真会去拼命!” 司方行不知道威远楼里关的都是什么货色,可是一听说这方法他也猜可行,人为了自由哪有不拼命抓住的道理,用钱来刺激都不一定有用特赦来刺激这些人效果好! 威远楼里的人据说不少是无辜的,只是以前得罪了施用糠大人迟迟不宣判,一直关到了赵大人主政泉州府,一晃眼就是好几个春秋。 两个人一唱一喝的,希望之火立即点燃了起来。 梁川说道:“纯哥儿你只要再添一把火,要是输了就送他们上路,反正都是待死的鬼,地狱里的鬼要是有重现人间的机会那还不豁出老命?” 高纯激动地道:“我立即去威远楼大狱里点兵,这些个臭鱼烂虾这是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了,帮咱们完成了这件大事,减不减刑的老方去摆平,至少我能保证以后他们在大狱里不用挨打不用再喝那些臭粥,兄弟你这可是做的善事啊。” 梁川心里道,做的屁善事,在里面人都快呆傻了,有机会出来透透气哪怕是卖卖力气也比里面窝着那散发着恶臭的地方强吧,再说了真出来外面训练吃的能差吗? 梁川说道:“纯哥儿你叫他们出来训练的时候要跟他们说,这半个月时间内有大鱼大肉不断,顿顿让他们肚皮吃到撑,要的就是把吃进去变成力气使出来,练得好还有酒喝,要是敢偷懒,不光臭粥吃不成,要让他烂泥吃到饱。哦,对了,千万别找那些犯死罪的人,这些人就怕破罐破摔,万一再伤人犯事那咱们也不好交差,就挑那些罪轻罪小的下手就行。” 司方行立马催促高纯道:“纯哥儿你快去找人,就按梁川兄弟说的,这事办好了我赏他们酒喝,要是给老子办砸了,我先剁了他们!” 高纯骂骂咧咧地道:“老子这饭还没吃的,要马儿跑也要马儿吃草吧,没这么使唤人的。”不过他知道司方行重视这事,几个朋友都是深交的好友,也没有停歇立即就去威远楼挑人了。 在宋朝大狱里犯人有没有按时按地点服刑并不是一件什么严重的妨碍司法的行为,武松刺配的时候还能出去帮施恩打地盘,这里面其实就有利益输送。关系到位了你想出来逛个窑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没跑掉,领导上级想看你的时候你能准时出现在大牢里这就行了。 对于高纯还有司方行来说,从威远楼大狱里借几个不是犯死罪的囚徒比喝水还容易。 高纯走后,司方行抄起猪蹄膀递到梁川嘴边说道:“老弟你快说说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当梁川说出用犯人去划船来换他们好日子这种方法,他就相信梁川不是在忽悠他,什么人会想到这种主意?这种天杀的好主意就是高纯这读过书的都想不到! 别说这军营的伙夫手艺还不赖,烧的蹄膀肉时间这么短肉还能烧得这么烂,完全都入味了,不用费什么劲就能将肉与筋咬下来。 还有这白切羊肉,煮的时候只有白水,吃的时候要醮着酱醋,放到嘴里满口生香,正所谓鱼加羊是个鲜字,古人诚不欺我。梁川吃了几口便有一种满足感,看着满心期待的司方行,蘸了一点水在桌子上画了一艘龙舟。 这龙舟瘦长纤细,造型苗条,与一般的鱼船龙舟大不相同。就是司方行天天在这江上打秋风的也没见过这形状的龙舟,愣道:“这是。。龙舟?” 梁川擦了擦手,又接过帕子擦了擦嘴道:“没错,咱们需要人来龙舟,但是这些比赛制胜的关键还不是在人,咱们的人再怎么练也很难跟那些牲口一般的昆仑奴比力气,所以咱们只能另僻蹊径从船上下功夫。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吴蒲两家还有丰州其他队伍的龙舟,他们的人固然水上功夫一流,但是他的船不行,船身笨重只会徒耗气力,船头造型宽大,这在水上阻力极大,他们桨又粗又长,摇到后程力气就会消耗殆尽,再者即使他们摇桨的速度堪比雷电,用这种船也会将他的速度打个折扣。要赢,只能用我的这种船!” 司方行看了又看那龙舟,道:“老弟你确定有这种龙舟,我在这江边活了无数年头了,怎么从来没见过?” 梁川说道:“这龙舟别的地方买不到的,只能自己造,你有认识造船的工匠比较靠得住的吗?这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咱们这次必输无疑!” 司方行一拍大腿,跳了起来道:“这还不简单,老梁啊,梁造就是造船的,整个清源他的手艺最好,船坞就在港口附近呢,走走走,咱们马上去他那里。” 这一天里,梁川已经转了数个地方,怎奈司方行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赶往港口边上的船坞。 梁川见过港口那一艘挨一艘的海船蔚为壮观,也见过港口官府的货仓鳞次栉比,不过今天看到这船坞才真正刷新了梁川对这个时代手工业创造力的新任识。 梁造这个人有点意思。 他是那种很典型的工匠,精益求精,在工作上六亲不认,工匠精神很是执着,但是工作之外稀里糊涂的,酒桌上一杯就倒,笑呵呵地跟着这几个人天天混迹清源。 梁川随着司方行来到这个船坞。清源所有的船坞都是朝廷公有的,私人不允许建造船舰。造好了海船渔船就卖给个人,清源无论是化外人还是汉人,只要有钱,官府就卖,所以造船业很是发达。 船坞的三面连接着陆地,留有一面临着水。据说是笋江的水流太急,以前在江里面造船涨潮退涨容易将船冲走,后来派人守着船只,一年得不少的民工,劳民而伤财。梁造就命人在河边挖了大坑,在坑里造船,等船造好了再挖开口子放水进来,船在水中漂浮起来就来能驶入大海了。 这时代没有龙吊塔吊,但是富有创造力的国人还是找到了应对的方法,梁川是打心里佩服。 船坞分为坞口坞室和坞首,坞口进出船只,造船时就放下挡水坞门不让水流进来。坞室里放置着支撑船舶的龙骨墩和边墩,梁川进来时,一艘还未成形的巨大海船正架在龙骨墩上,前后足有二十五米长,宽近十米,这么大的船梁川就是在后世现实里也没怎么见过,不是亲眼所见,他不相信这么大的海船上竟然在一千年前就有了。 司方行拍了拍梁川背道:“你不会没见过吧,港口里多得是,看那些才过瘾。” 梁川咽了一口口水问梁造道:“老梁这船能拉多少货?” 梁造不咸不淡地说道:“拉个四十万斤的货不成问题。”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遍:“多。。多少?” 梁造道:“四十万斤上下吧,怎么,太少了??” 天呐,四十万斤那相当于两百吨的货啊,普通的农用车也才六七吨的运载量,这一艘海船就能拉上两百吨,这可是一千年前啊。。要是没有限制这生产力的发展,一千年后咱们炎黄子孙只怕连火星也征服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建造龙舟 荡宋第四百三十三章建造龙舟梁川看着那巨大的海船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有这些船,有源源不断的海上贸易,清源这座千古名城挣得了古代东方第一大港的名号。 在人民还吃不饱的年代,竟然能亲眼这见到这伟大的生产力,这么巨大的木制海船只怕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没法复制出来了,除了感动还是感动。这种手艺流失于战火流失于统治者的刻意毁灭,这不是一个王朝一个时代的悲哀,这是整个人类的悲哀。 梁造酒桌上怂得不行,可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他就是话事人,他很享受梁川看着他的船那震惊的表情,虽然这只是一艘很普通的海船。 “这是你们船坞里生产的最大的船吗?”梁川弱弱地问道。 司方行替梁造道:“你小看了咱们老梁不是,这船一两个月就能下海一艘,那种真正巨大的海船因为巨型原木稀少,从云贵运来也得数年功夫,所以产量也少,一年能下海一艘已经很是难得了。那海船比船还能长个三丈,我见过,啧啧啧。” 梁川认识的这几个家伙各有所长,一个能造火药将敌人轰上天,一个造出的海船载货无数,一个管着陆上治安,一个管着港口的治安,要么有手艺要么有权力,香酥坊的一顿酒梁川现在想一想喝得还真是值当啊,喝酒果然就是交际。 老梁也不显摆,他就是一工匠跟司方行这种正儿八经的朝廷武将比起来,差得远了。梁造对着梁川说道:“你们两个今儿个只怕不是来我这里看我造船的吧。” 司方行也不带转弯的,直接就把今天梁川讲的方法一骨脑全跟梁造说了,梁造对划龙舟一窍不通,可是他对船是无比地精通,梁川一说到什么阻水什么费劲的,他一点就通了。 龙舟在这个时代的定义就是船身上用漆描龙画凤,长度比普通的渔船来得长,但是船舷与普通的船没有差别,高度接近一米,船身宽度至少都有一米五以前,在水里阻力极大,而且船本身的材料厚度都不小,重量上来了划船就更消耗体力了。 梁川拿过草纸与笔,将龙舟的草图画了下来,首先这龙舟不求结实但求轻便,这样一来船身的重量就大大减轻了。二来船身要绝对紧凑,宽度压缩到一米以内,船身拉长倒是没关系,这样在水中的阻力也会少很多。三来两侧的船舷高度必须控制两尺左右,下水以后在水面只有一尺左右的高度,船桨就能使用特制的短桨,重量小了划动的频率自然也就上来了。 而且梁川设计的船身瘦长,极富流线形,这种造形在流体力学上来仿造鱼类的造形来的,在水中迎风破浪最是迅猛。 而且梁川在江边看了别家的龙舟,这龙舟上竟然没有司鼓的,喊号子完全是靠嘴巴去喊的,这要是到了后程劲气都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哪里还有力气去喊号子? 比赛规定了每艘龙舟上只能有十八名划船的队员,对非划船的船员却没有规定,梁川看过后世的龙舟,人家上面有一个人司鼓还有一个人掌锣,有的还有掌旗的与唱神的,但是毕竟梁川不是专业的出身,人太多了也会增加龙舟上的重量,梁川就想单单保留一个司鼓的,反正到时候江面上赛程有十里,一鼓作气从头划到尾,又不用调头,只要有一个司鼓的在船头打鼓即可。 梁川的方案一经提出,梁造马上就点头首肯。别的不说,就是这思路都是极为正确的,龙舟因为使用率不高,也且闲暇时许多人甚至将其当成普通的渔船来使用,没有经济价值人们便很少去想着如何改进这种船,以至于几百年来龙舟的外观及样式都没有多大的改进。 即使是他这个造船工匠也觉得没必要去改动舟,因为有那功夫还不如去赚点钱,端午乐呵一下而已,谁会吃饱了撑的这么劳神伤财的改变船身结构。除了司方行这种上头有命令,然后又不愁吃穿钱多得没地方花的人才有这精力财力在龙舟上下功夫。 梁造捋了捋自已的胡须,看着图纸沉思了半刻说叹道:“按你的这种设计重量上就占了极大的便宜,别的的船有近两千斤,你的船撑死了一千斤出头,船桨还么短,你划两下别家的船顶天了才划一下,我看这比赛不用比了,你已经差不多赢了。” 梁造可是造船的专家,他说的话不像梁川,说出来是极有份量的,梁川说给人的感觉轻飘飘的,玄之又玄张口就来,换谁听了都感觉他是在忽悠。 司方行一听连梁造都对梁川想法大加肯定,欢喜得须发乱颤,大手按在梁造肩膀上将他晃得金星乱冒。 梁川问道:“老梁你这船几日能下水?” 老梁叫着船工拿来一副算盘,估摸着图纸,算珠开始劈啪地打了起来运算所需要的各种木材以及人力,他们制造大型海船也是有工期的,一年只有一趟来回,误了工期那损失可是按十万贯来算的,谁都承受不起,因此他们对材料的管控还有进度的把握都极其的精确。 两个人凝神静气地等着老梁,要是这船要造个十天半个月那基本就宣判他们死刑了,因为船造出来了还得训练,不下水试一试,到时候船划到哪里都不知道。 等老梁的算盘停了下来,司方行才凑过去低声问道:“老梁怎么样,几天能造出来这船?” 老梁造的船比他们两人看过的还多,心想这条小船舢板的用得着这么紧张吗,一本正经地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要是我们赶工的时候还真没办法帮你们折腾这船。眼下新的工期才开始有的是时间,整个船坞的船匠全集中来帮你做这船,三天吧,三天能给你们。” 司方行老泪纵横,拉着梁造的手感激涕零道:“老弟哟你可救了哥哥一命啊。” 梁川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口干舌燥地道:“这三丈多长的一艘船你们三天就能赶出来?质量没问题吧?” 老梁吹胡子瞪眼睛道:“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侮辱我的手艺,什么质量问题,造船要是手艺不熟这是要出人命的,人命关天的事怎可儿戏?三哥儿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这坞出来的船什么时候出过问题?只有有一个人说我的船不行,今天我就摘了这名头不干了!” 梁川是错怪了这些手艺人,古代的手艺可是金贵行业,他们不像当代这些生产者重视经济效益超过一切而选择去忽视产品质量。在他们眼里手艺精了自然就不愁吃喝,但是要是手艺在自己手里砸了,那就是自砸饭碗别说赚钱了,连饭都会吃不上。 梁造的这个船坞单单工匠就有五百多人,各有分工,五百多人全部集中起来帮他制作这一艘小龙舟三天都算是精雕细磨了,要是赶一赶两天出来都不是问题。 梁川可不知道他们能调集所有的人力物力来完成这事,有些人对一些话特别敏感,好比这种做船的人你不能人家船下水时跟人家说‘一帆风顺’,这话一说出口人家会找你拼命,吃鱼甚至不能将鱼肉翻面,这是船工最忌讳的,当然说人家手艺不行更不行,那是断人家财路,等于杀人父母。 司方行说道:“老梁说你两句你怎么还急上眼了,你是大师我们连门外汉都算不上不是,三郎你还有没有其他要交待的,我看老梁也要要赶船,咱们就不打扰他了。” 梁川眼睛看了看这船坞说道:“有,我正想着在哪里训练这些龙舟队员比较合适,想来想去其他地方训练都不太方便,就怕龙舟会泄密,也怕这些队员闹事,依我看就老梁这里我看最合适,不用担心别人看到,这水坑练起来恰到好处!” 老梁这个人古板,做事一丝不苟,最不喜欢做事的时候有其他的事情来干涉妨碍自己,这是做船的地方该干嘛就干嘛,什么时候变成玩乐的地方了,一听梁川说占他时间还要再占他地盘,脸马上就拉下来了,臭着一张脸看着梁川。 梁川看了他的表情立即干笑着,也不好出声表态,眼头望向司方行。司方行了解梁造,这个人出了船坞什么事都好商量,找他借他们家祠堂说不定都能成,就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你跟他胡来,他能跟你玩命。 不过眼下赢了这比赛是重中之重,司方行谄媚地腆着那些虎脸,让人忍俊不禁地说道:“老梁以后我保证不再灌你酒了,你就再帮我这一次。” 谁知老梁话风一转,轻飘飘地嘲讽道:“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摸摸你那张老脸,昨儿个又吐又撒酒疯的,你知道昨儿个晚上你被三郎灌了多少酒吗?昨天整个清源差点就是你的了,老子天下第一哟,回去没少跟你家那头老虎干架吧?呵呵!” 第四百三十四章操练队员 司方行的手下骑着快马飞奔入船坞,翻身下马跟司方行禀报道:“将军,高都头已经将人带至校场,请将军及小梁大人一齐回营训示。” 才半晌的功夫高纯就将兵完毕,这效率好高。 司方行朗声道:“知道了,我们即刻便回!” 一行人拜别了梁造,又立即返回司方行的校场。梁川回首看了看这座宏伟的船坞,他此刻才能相信万里长城京杭运河乃至传说中的阿房宫这些世纪工程在没有起重机没有机械的手业年代里能创造出来,真的不是梦。 可惜历史的洪流已经注定了它的流向,就如同推、背图里的故事依旧会一一应验,自己只是历史中的一颗小石子掀不起风浪更没办法改变它的走向,一千年啊,要是这些手艺能继续发展下去,不因战火还有朝代更替而堙没于历史的洪流当中,梁川不敢想象那一刻中华民族为世界的文明创造的贡献能有多大,有多先进。 两个人又回到了校场,校场中间站着两排神情畏缩忐忑的犯人,犯人们身上穿着囚衣,披头散发的样子极为狼狈。梁川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很害怕,充军可是重刑,路上跟过鬼门关没有区别。 校场里的兵丁脸上全部都有刺字,这也是梁川一直搞不懂的宋朝的地方。大宋什么人才会刺字?就是这些囚犯等朝廷定罪下来以后脸上就会刺字,然后发配到该去的地方,而当兵的人脸上也刺字,民间对大头兵又叫他们贼配军,地位也就比这些囚犯高了一点点。区别就是一个已经升堂过审,而眼前的这些人则是待罪之身。 都说军人是最可爱的人,在这些人脸上,只有满满的戾气,哪里有什么可爱可言? 拱卫国家的人如果得不到尊重,那么他们的心中也绝不对有保家卫国的观念,他们没有民族自豪感没有为民族献身的想法,相反他们的心里只有仇恨,当外族人打到家门口的时候,还能指望兵将们抵制外侮吗?那是痴人说梦,大宋不亡不是没有道理的。 校场中央这些大头兵将这些囚犯团团围住,手里拿着枪棒时不时地往他们身上戳一下捅一捅,有的朝他们怪叫,囚犯们自知是砧板上的鱼肉,就怕挨打受刑,小小的动静也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高纯对囚犯们讲的是要划龙舟,大家一听能到外面放风划得好的还能帮他们讲一讲好话,以后在牢里日子好过一点,众人有了盼头这才跟了过来。这怎么突然带到兵营里来了,传说有些兵营训练士兵时要让士兵见血会挑人来让他们练手,难道是将他骗过来让这些兵杀着玩? 司方行看着这一幕,火热的眼神渐渐地变为冰霜冷彻,一股子无名邪火从心燃起,好不容易叫来的囚犯万一让手下这些骄兵悍卒给吓到了,还划个鸟龙舟?这些光会吃饷一点用处没有兵油子要他们出力不会,欺负起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囚犯一个个那么起劲,平日训练他们难道就是来欺压这些弱者的吗? “取我鞭我!”司方行第二次召唤自己的鞭,手下惊恐地递来马鞭,他们看着司方行发青的脸色,知道他这回是动了真怒了。 司方行走到人群当中,大喝一声:“都给老子站好!” 几个老兵一看司方行又抄家伙了,知道大事不妙正想开溜,一听命令不能跑,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司方行撸起袖子,高高地扬起鞭子朝着众人一个个抽了过去,运气好的挨了一鞭子勉强忍得住,运气不好的多挨了几下疼得泪油都出来了,原地哇哇直叫。 刚刚还一副流氓相的大头兵这会就像待宰的老母鸡,所有人全被打了一个遍,梁川与高纯在一旁看着,别提多解气了。 囚犯们看着这个将军本以为是自己要挨打了,没想到这位将军还会替自己这些什么都算不上的人出头,司方行的地位一下子在他们心目中高大了起来。 高纯道:“这些兵我哥在的时候还压得住,老方做惯了老好人,没跟他们来过硬的,他们还以为老方不敢管他们呢。” 梁川饿得有些发晕,这些兵的所作所为是气人,可是自然有人来收拾他们,现在他比较关心自己的肚子。 司方行把所有人打了一个遍,还不解气,自己忙里忙外奔波了一天,本指望这些手下替自己争光指望不上,他们还敢看热闹,扔掉手中的马鞭对着众人说道:“今天晚上没饭吃了,去,给老子操练,练习刺击五百次!谁敢偷懒再挨老子的鞭子五十鞭!” 所有的士兵立即抄起自己的木枪由伍长带着,跑到校场自己的位置开始练习刺击起来,没有刚刚的嘻嘻哈哈,进入练习状态的这些大头兵看起来还是有点架式的。 囚犯们看得心惊肉跳,因为这些大头兵看着他们的眼神极不友善,刺出的每一下就像要戳到他们身上一样。 司方行骂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高纯对着梁川说道:“我从牢里弄了二十囚犯出来,都是犯的小罪没有十恶不赦之人,就怕人数不够还给你多找了两个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就看你怎么化腐朽为神奇了。” 梁川说道:“我饿了,这些囚犯估计肚子也饿了,能不能先开饭再说?” 军营的伙夫将饭菜端了上来,嘴里还骂娘道:“见了鬼了,这坐班房的比老子吃的还好,将军这是中什么邪,给这些个死鬼两桶粥吃就够了,还要有肥鸡肥鸭,驴日的糟贱粮食啊。” 囚犯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一刻心里还在担忧会不会被人打死在这校场,后一刻竟然还有好肉好菜给他们吃,他们都快记不得肉是啥滋味了只晓得有顿生蛆的稀粥能裹腹就行。 这是梁川吩咐司方行交等伙夫给他们准备的,要这些囚徒们卖力气不给他们吃可达不到效果。 累了一天了梁川与高纯司方行饮了两盅酒,也坐下来吃饭。他们吃的自然是最好的,别人有肉他们不仅得有肉还要是好肉,司方行看着这人也齐了,龙舟也开始造了,万事俱备,说不定这回笋江上的龙舟赛还能真拿个彩头回来。 正吃着,梁川突然问了一句:“听说上次咱们清源港口有人劫船,那事查得怎么样了?船找回来了?” 这事在清源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说得上是尽人皆知,梁川问这个话题众人也不觉得奇怪。 司方行道:“查个屁,上哪去查?这船一出了港口就两眼一摸瞎上哪去查?” 高纯道:“被劫的船是那些大食国人的,他们不少在清源定居,为这事没少到威远楼闹腾,要咱们彻查此事,还扬言没抓到凶手以后就不来清源做生意了。被黄大人劈头盖脸骂了回去,自古都是他们求着咱们做生意的,就没听过大宋稀罕他的来咱们这的,爱做做不做滚蛋。” 梁川见识过黄少平通判的脾气,还真是他的风格,读书人极少能认识到商业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就是他黄少平在清源呆了这么久,也没有意识到这点。 也不知那个辽使最后逃到哪里去了,现在南风才刚刚刮起来,他们正好可以顺着风回辽国去。估计司方行他们也有出海去追过,一般都以为这些船会逃往南洋去,因为北方的海船少之又少,辽人做生意一窍不通,常识里船都不会往北走。 校场里的大头兵看着这些好菜好肉伺着的囚犯们更是怒火中烧,他们刺了百来下手臂就酸胀难忍,关键这饭点到了肚子里空空如也,连这些猪狗不如的囚饭们都有肉吃,气又发作不得,催命阎王就在一旁盯着呢。 酒足饭饱,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校场里篝火熊熊燃烧了起来,火光照得校场分外通明,大头兵们还继续练习着刺杀,囚犯们吃完饭心里又忐忑起来了,因为有人说了一句,这怕不是断头饭吧。 断头饭三个字的威力太大了,他们在牢里没吃过好东西,但是又怕突然哪一天有好东西送来给他们吃,因为这顿饭就是断头饭,吃了是要死人的。有些人吃得慢,一听这三个字立马也吃不下去了,坐在原地就哭了起来。 当初断头饭这三个字也搞得梁川差点想写遗书了,还好化险为夷。 梁川一看还有人哭了,立马过去看热闹,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担心吃了这顿饭就要打死他们,梁川哭笑不得,对着所有人叫道:“没人要害你们,刚吃完饭你们消消食,等下叫你们卖力气的时候跑不动,我会让高捕头好好招待你们,但是要是跑得好了,高捕头那里我会去说,以后哪怕你们出不去威远楼大狱,在里面也能过得比以前好。” 囚犯们巴巴地看着梁川,互相嘀咕了起来:“你谁啊你?怎么好像见过,是不是也进过班房?” 第四百三十五章收集情报 荡宋第四百三十五章收集情报那一夜梁川没有梦见百万雄兵,倒是沙场的兵看着不是热闹的热闹的傻乐傻乐的起哄到了深夜,沙场的擂鼓咚咚咚一直震天响到了深夜。 囚犯们按着鼓点一鼓一划桨,手里拿着哨棒左右两组模仿划动作,击一次鼓划一次桨,按鼓的节奏的划船,所有的大头兵都盯着,谁刮来就把谁瞅出来,抽上一鞭子,所有的囚犯崩着神经耳朵认真听着那鼓声,不少人还真挨了鞭子,抽得他们鬼哭狼嚎。 梁川要的就是鼓急桨急鼓缓桨缓,龙舟的艺奏能随着鼓声起伏,所有的频率都控制在司鼓的手里。 这大鼓一直擂到了半夜,梁川亲自擂鼓,一夜鼓下来也是一身大汗累得不可开交,梁川打鼓不如军营里专门司鼓的兵卒。行军时击鼓则表进军,一鼓一步,十步一鼓则是则是快步行进,这都是十分讲究的,乱了步调可是要当场格杀的。 最主要的是这位军营鼓手擂鼓的时候还总能让所有人都跟上他的节奏,不比梁川,变调的时候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频率压根跟不上。 梁川擂了一通便把位子让了出来,自己在旁边学着,要说这行行出状元,自己不服还真不行,鼓锤到了人家手里那就成了一件乐器了,擂的气势如虹不说,轻快缓急还能收放自如。 当兵的都有一种脾气就是护短,自己的袍泽擂鼓时欢声擂动撼天动地,梁川学着擂鼓的时候他们就嘘声连连,梁川羞涩难堪还是硬着擂完了一通又一通的鼓,将酒水都打熬成了汗水。 司方行想留下梁川在兵营里过夜,梁川哪里肯,这是帮忙又不是卖身,奶奶的还要留下来过夜,真是将他当免费劳动力了。梁川死活不肯,家里还一大堆事,天上人间眼看着也要开业了,现在时间就是金钱,自己的事还没完呢,净忙活别人的事。 兵营里的马车将梁川送了回来,行到承天巷口已是更深露重,梁川坐在马车里几快睡着了,突然车夫勒了一下马头,马打了一个响鼻停了下来,车夫对着梁川说道:“大官人外边有人等您。” 梁川撩起马车的车帷一看,耶律重光正站在巷边候着呢。梁川心道,难不成又发生什么事了。 梁川吩咐车夫先回去校场去复命了,自己等下走回去就行。一下车耶律重光便挨了过来,梁川说道:“大半夜的跟夜游神似的杵在这里你怕别人看不到咱们天天腻在一起吗,我说你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差了,我以前就寻思着给你们改进一下,现在看来不改不行了。对了,说吧,又怎么了。” 耶律重光道:“东家尽管吩咐,我没有什么事,只是听耶律罕见你今天去了清源校场,我估计着东家肯定又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所以就在这里候着了。” “你还挺上道的,没枉我栽培你一场,知道揣摩你东家的心思了,你没有猜错,这次还真要你们再次出动了,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去说。” 耶律重光凑过来小声谨慎地问道:“坐马车不?” 梁川踢了他一脚怒骂道:“你还真当你是车夫了吗!” 耶律重光笑得跟朵刺桐花似的,一脚踹开之后立马又粘了上来,腆着脸笑道:“鞍前马后!鞍前马后!为东家卖命我高兴还不及呢,按个人试试?我还不伺侯呢!” 万达货行里的灯还亮着,沈玉贞留着门正等着梁川,在门口做着针线,梁川才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人。 梁川对玉贞说道:“怎么这么晚还没关门?” 沈玉贞道:“等你呀,万一你回来了不还得起来开门?” 梁川说道:“以后我晚回来你就不要给我留门了,现在世道不太平,这里不比咱们凤山,夜里不门贼可是会惦记上的。” 沈玉贞看了看耶律重光,笑了笑便不再说话,给两个煮了一壶茶之后,自回房去了。 梁川坐家里嗓着热茶,也怕茶水喝多了夜里失眠,今天累得够呛一沾被子立马就能会周公,茶水温热入喉生香,看着一旁的耶律重光说道:“这次清源又要热闹了你知道不?” 耶律重光道:“知道,不就划个甚劳子的龙舟嘛?” 梁川多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情报工作做得真他妈到位,自己想知道什么他还真的都知道。把茶杯放下,缓缓说道:“去查查都有哪些地下盘口,下的赌注都有多大,我听说这多赌档钱庄都开了黑盘,这次咱们要狠狠地赚一笔。” 这钱是想赚就能赚的,耶律重光虽然不好赌但是他也知道,人家开赌场赌档的人就没有做亏本买卖的,指不定还让人把钱赚走了! 他想劝劝梁川,人一旦走上了好赌这条路就难再回头了,赌徒很疯狂,赌徒的人生更疯狂,他现在手里头捏着自己弟兄们三十几条人命,拖家带口加起来足有近百口的人命呢,这可不是一条光明大道。 耶律重光面带难色地道:“东家咱能不赌不吗?” 梁川啐了他一口道:“赌个屁老子不赌!老子要做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这次你要好好上心,能不能给弟兄们再谋次福利就看你们的情报收集得到不到位了!” 耶律重光只学会了察言观色,可是还没做到跟梁川同心同德的地步,梁川想什么他还是猜不透,只能问道:“东家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去抢。。这些赌档?” 梁川一个大巴掌就盖了过来,恨其不争地骂他道:“抢你娘的赌档,你记住你不是马夫,咱们也不是山贼强盗,咱们是要做大事的,抢了丰州的贼窝只是老天送到咱跟前当作咱们救人做善事的福报,咱们以前不会去坑抢拐骗以后更不会!” 耶律重光想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这次可不敢闪躲,挨着梁川一顿训斥,可梁川的这些粗话听在他一大老粗耳朵里那比什么好话都中听啊,句句都是暖心窝子的好话,而不是那种委蛇绕圈的大虚话。 梁川这才接着说道:“从明儿起你给查清楚有多少盘口,每个盘口的赔率是多少,每天都要记清楚,有多少人下注了,一样不少地都要记清楚!” “记这些干嘛?” 梁川屁股挪了挪,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地说道:“要下注!” 耶律急得跳了起来,大逆不道地指着这个出耳反耳的大耳贼,一脸忠贞地指责道:“东家前一刻你还信誓旦旦地说好了不赌的吗,这不是还赌吗!天呐你光会说好话来训我,你自己就是绕不出来,都说一天是赌鬼一辈子都是赌鬼,这路真走不得啊!” “你指谁呢!”梁川的眼神瞬间泛起了杀气,瞪着耶律说道:“你犯浑呢?下次再这么没大没小的你看我打不死你!给老子坐下,你听风就是雨了?你有没有脑子?还是没有耳朵?我说了不赌你听不懂吗?” 耶律重光讪讪地道:“那。。?” 梁川道:“这次咱们要押的是必胜的那只龙舟队!” 耶律重光一听这话就瞬间懂了,脑子金光一点,笑了起来道:“东家你有内幕消息!” “内幕消息没有,只能靠咱们这次自己努力了,这次的行动咱们要格外重视,当然了难度也是极大的,各项条件都对咱们不利,但是咱们要迎难而上创造条件,把一切不利的条件都消除掉,然后制造咱们能胜利的机会!” 耶律重光听他讲得这么玄乎都是废话,只是问了一句:“东家你打算押哪一队胜?” 梁川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威远楼队胜,你以为我今天在校场忙了一天是图什么?” 耶律重光看着梁川哦了一声。。心领神会,他一直以为东家的背景是朝廷,不是朝廷的背景打山贼的时候能那么简单调动那些捕快?不是朝廷的人能随意出入校场?不是朝廷的人能想都不想就押在威远楼那队草鸡队吗? 这时候的耶律重光感觉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话是听不懂,谁让人家想得太多,可是这看,自己还是有眼睛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新店开业 荡宋第四百三十六章新店开业第二天,梁川依旧去了校场,耶律重光则在货仓那里召集了所有的契丹人,除了几个看守党项人还有吐蕃人的留下外,其他人则乔装打扮四出城门,奔向各地。 这场景要是放在明朝那是不可能看得到的,明朝你要出城去其他的城市或着地方首先要有路引,没有的话就得进班房了。宋朝原先也是有严格的区域管理制度,除了和尚和公人,他们有的有度牒,有的有公文走动都不是问题。普通人去别的地方要先到官府里弄到批文,不过随着社会经济的繁荣,这手续就是做生意的最大阻碍,反正社会安定,官府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这些人马分了五队分道而行,两队去了丰州,一队去了磁灶龙山,一队去了西街,一队去了孙家。这意图很明显,五拨人马分别是冲着五个龙舟队去的。 这要是放在明朝还没进人家村口呢就让给逮起来扭送官府了,可是这是大宋朝。 尤其是清源这地方,南来北往形形色色的人鱼龙混杂,外来人多得去了就是当地人眼睛瞟一眼都刁懒得再看第二眼,三支下乡的队伍,就扮成三队商旅,四处打听着小道小消息。像他们这种人一年能来无数,尤其是龙山这,来买瓷器的海了去了,都是这打听那打听的,反而是不打听的才有鬼了。 五队人打听的不是生意上的事,打听的是这龙舟队队员的个人情况。耶律罕转达了梁川的话,交待得很清楚,这些个人家里人什么狗皮倒灶的事能挖多深就挖多深,越是小道消息越好。包括家世喜好,个人生活经历,社会关系、甚至连一些违法滋事前科情报队的队员们花了点小钱买通了村里一些招风耳千里眼,连这些龙舟队员夜里直来尿几次外面偷情的寡妇家里的狗生的仔有几窝欠了人家多少赌资都探得一清二楚。 耶律重光则乔装成一个赌棍,混迹于清源的各大赌场,有钱的地方这赌博的风气就越兴盛,清源明面上赌档没几家,可是藏在这青楼港口还有街巷小路里的赌档不计其数。他进了赌档也不说话,就是看和听,一听到有人说这龙舟盘口的事就凑了过去,打听得一清二楚,几乎是每天来问了一次,这赔率的浮动,还有押注的人数全都默默地记在心里,来了几次还差点与人起了冲突,就是赌档里面看场子的打手,光来不赌的人除了老千还有就是捣乱的,不打他打谁。 虽然挨了打不过耶律重光还是去,去了还是不赌,来来回回好几天也没在赌档里造成破坏,看场子的才不跟他计较,也就当他是个无胆匪类。 五月初四,也就是端午节的前一天,梁造竟然真的保质保量地将新型的龙舟给折腾出来了,梁川与司方行在船坞里看了又看,除了船身上没有上漆之外,所有的要求都达到了梁川的标准。 连梁川要的短把船桨梁造也一并造了出来,二十把不到一米的船桨,这种船桨除了梁川自己的船放到笋江上任何一艘船都用不上,太短了,除了趴在船舷上划,连水面都够不着。而坐在龙舟里把身子一歪,不到一尺的船舷高正好与船桨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种船也就龙舟比赛用一用,其他的用途一点没有,真不知浪费这么多材力物力做出来的一次性的东西,谁会来买?梁造心想还好只做一次,做多了这船坞只怕得关门大吉了。 梁川给了梁造个小小的建议,这船头要雕一个龙头,船上尾再雕一个龙尾,船身上漆满龙鳞,这不就真成‘龙舟’了吗,到时比赛开始以后,这船绝对是笋江上最吸引人的亮点。 古代天子号称真龙天子,但是龙这个图腾并不是绝对不能用,民间也能用,只是制式不一样罢了,不能有五爪的龙,只能有四趾的‘蟒’,百姓们只认准这种长样威严的生物是龙,但是是龙是蟒他们可不会较真。万一不长眼的愈制了,那就等着杀头吧。 五月初五,端午节,方琬包了两大串的香菇肉粽托着招弟带回来给家里人堂鲜,糯米香甜煮得金黄软烂,还没吃到嘴里呢那米香味混合着箬叶的清香扑面直来,就是这些可口的小吃这才是这时代的滋味与实三,梁川念念回想着那一年与艺娘食不裹腹,那一口热乎乎的小米粥,没有加任何调料理的米饭,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满足感,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存在感。 方琬这姑娘自打有了爱情的滋润,愈发地注重起了自己的外貌,原来一张脸时常灰头土脸的,现在也收拾起来了,小的珠钗环佩也戴了起来,除了一双手比梁川的还粗糙,出落得就是邻家碧玉的乖巧样。 见了谁还都会主动打招呼,不会端着扭捏,梁川看着她,再看看那望眼欲穿的招弟,想想得什么时候问问他爹问问方天定把这喜事给办了。 梁川泪流满面自己这辈子还没给自己一场婚礼,就想着张罗招弟的婚礼,想想艺娘跟着自己苦了一辈子了,等招弟的婚事办了艺娘生产了,回去再说不过去自己也得给艺娘补一个风光的婚礼。虽然这时代没有这样的礼数,自己高兴了就行,管他别人怎么看的。 初六,端午一过仿佛这日头就多了三分毒辣,明晃晃地在头顶晒得人头晕,街头巷尾的树上蝉鸣此起彼伏,汗衫成为了街头主流,春天终于过去。 天还是摸黑的时候,沈玉贞赵婶便到了郑若萦店中帮忙,采买各种新鲜的食材,三牲果品回到店里都熟炸好,天刚一亮就用食盒装着,先拜家里的土地公,接着郑若萦亲自到到西街的关帝庙里去祈福,梁川说这关公是文武全才拜了店里才能生财。 城里大大小小的城隍土地还有龙王庙祭了一个遍,五个节气分头去叩头祷告,不然人手不够。现在所有人可都是以会所为家,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互相拆台互敬互爱,这里有最好的东家小姐,能遮风挡雨有干净的食物可劲地吃,便是自己家里了没有这等福气过这样的日子。 祭拜都完的时候已临近午时,所有人聚集在天上人间门口,门楹上挂着两块大红布,店开业的大喜日子,梁川请来弘一大师门前摆了一桌祭品做了一场法事,显得格外隆重。 朋友这些青堂的两位义兄弟秦京尉迟添不知哪里请了一队唢呐队锣鼓喧天地打闹着,四邻还有过客闻着吹打着蜂拥而至。毕照升一家方天定一家鲁梁一家还有高纯夫妇司方行梁造凌虎全收到了梁川帖子,齐聚到了门口。 除了司方行让手下拿了一头金子打的五斤重的金猪送了过来,这么豪绰的出手,惊得几个姑娘嘴巴都圆了哇声连连。其他人要么是古董要么小玩,差一点的也是活鹅肥鸭,本以为司方行这个没现身的大佬送的金猪够刺激眼球了,谁知孙厚材来了一个更惊爆眼球的。 孙厚朴压轴出场,众人知道他是孙家的嫡长子,孙家的万贯家财以后指不定不知道落谁头上,自古有钱的就是宴上众人追捧的对象,有钱腰杆就是硬,就是高纯还有秦京尉迟添也朝孙厚朴行揖。孙厚朴让人抬了一个木托盘,上面摆了一个黄金打制的聚宝盆!那盆跟个小脸盆似的,金光鲜亮,梁川站在一旁看着这小子,口水都要淌到那盆里边去了。孙家就是孙家,哪怕是这个还没有名分的庶长子一出手连司方行都比下去了。 “吉时已到,大小姐揭匾吧!”梁川倒像个伙计的打扮,整个会所几乎是他一肩弄起来的,到了这收获的时刻他全场就他笑得最欢媚。 郑若萦这堂堂一个大小姐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本不太光彩,怎么奈他不爱红妆爱武装,就爱在这商业沙场上挣个头脸。她不卑不亢地看着这一大堆全是冲梁川面子来的各界人士,心里是感慨万千,这梁川一个山沟里飞出来的凤凰到哪都能拉一大帮人。先是说了一通吉利话,恭谢各位今天到场祝贺,郑若萦伶牙俐齿说得众人喝彩连连。 在众人的注视下,郑若萦轻轻一拉红绳红布应声落下,天上人间四个金色大字工整有力,众人看着嘴里也念了起来:“天上人间。”这店名有点意思,意境也很美,天上人间,又是对郑若萦连连称赞,也就梁川知道这四个大字以前是干什么的,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郑若萦打。 旁边还有一块小布,郑若萦也揭了下来,众人一看傻掉了:男人免进。 梁川看着指指点点的众人,笑道:“这店今天破一次例咱们进店吃酒,以后大家伙家里的家眷能来,咱们这些糙老爷们可就没机会进了,快快快!” 这店越是不让众人进大家越是稀罕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天下竟然还有开店做生意的不做男人生意的,这店不出三个月指定倒闭。梁川一声令下,大家伙立即涌进了天上人间,看着这旖旎绮丽的装修风格,眼睛都看直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刘氏保健 宴席上酒倒是喝得不多,这场合也不是拼酒的时候,只是敬着一圈互相讨个彩头喜庆,他们也知道今天就是众人一齐上也拿梁川一个人没辙。 毕照升就住在巷子对面,天上人间开始进进出出装修开始就好奇里面的用途,里来了更是看得眼花缭乱,天上宫阙可能也就是这个样子吧。梁川的想象力咋这么强悍,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对女人家的门道这么精通,天上之景人间难得几回闻啊,也就在书里什么上林苑甘泉宫大明宫才有这么华丽吧。 男人免进估计也就是女儿家玩乐的地方,男人问多了脸上也不光彩,众人愣是憋着这口气没问一直到这顿开业酒结束,一结束众人纷纷离去。 就高纯的妻子刘氏留了下来,这刘氏可算是跟郑若萦一齐呆过战壕的过命交情,那一日两个人跟两只鹌鹑似的窝在永昌客栈的草垛子里,后来高家的人将她救走了,郑若萦也没顿得上两个拉扯一阵,傻傻地还盼着梁川回来。 郑若萦一看着刘氏两个女人眼泪就哗哗在流了下来,一口姐姐一口妹妹地叫着,所谓患难见真情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那日的惊心动魄,说着说着刘氏就问到了郑若萦的婚事,再熬下去黄花姑娘就要变成黄花菜姑娘了,原来天生丽质的可不能不珍惜这大好青春,他认识这城里各家各户的太太,想要什么样的拉一拉都能给相看一下。 郑若萦最怕的就是这个话题,连忙一转拉着刘氏就往楼上奔。刘氏的皮肤很粗糙暗淡,身形还不是很苗条,唐风好丰腴可到了宋朝这北风变南风了,不好丰腴好纤瘦,不爱大胸爱贫乳,这都是文化人整出来的幺蛾子,农家人就喜欢奶大屁股大的,好生养,而刘氏恰好就是这样。 “姐姐咱们女人就要心疼自己,你看看你这皮肤这是生生地想把高大人往那些狐媚子身边推呀,姐姐我这店开刚张也没个客人,你就来当我的第一个客人,保准把你收拾得水嫩水嫩的,你手掐掐我这脸,原来跟着梁川四处奔波脸太阳晒得跟你差不多了,瞧瞧,我这让她们几个丫头伺候了一个月又跟以前的。” 刘氏本来就羡慕郑若萦的冰肌雪白,心里怨叹着自己没老天爷眷顾生得这么粗贱高纯看了她见一回叹一回,这都成她自卑的心病了,真的上手抚了抚郑若萦的胸颊,问道:“真能像你一样?” 郑若萦看了她渴望的眼神,心想正好需要一个人打响知名度,要是原来就漂亮就白的那还显不出效果,正好需要一个皮肤粗糙脸色发黑的来做试验,真变白了这就是活招牌了。 两个人半推半就地上了二楼,二楼七弯八绕的,左一堵墙右一道屏风山重水绕,立春在前边领着,谷雨备好了浴桶,然后给刘氏先来了一个足疗,接着再洗了一次澡,先抹了一回瑶池玉、肌散,这瑶池什么粉的唬得刘氏一愣一愣的。 她早先出身并不好,标准的农家人出身,小时候还做过不少的农活,黑了一张脸怎么就也白不回来了,后来高纯高干两兄弟发迹了互相提携过上了滋润的日子,不过她也没怎么过好日子,高老头跟着去了湖州高纯还打发这个媳妇去伺侯公公,可谓是一生的劳碌命。 谷雨上来给刘氏洗脚,洗这脚还不比家里的女婢伺侯的,专门捏着穴位,力度先是由大到小,刘氏要是缩脚就降低力度,谷雨人太内向,碰到这种大娘子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还好是洗脚的,也没一个有身份的人想跟一个洗脚的人去费嘴皮子。 最紧张的就是推背了,刘氏为人太传统太内敛,清明要她脱衣服的时候她还以为要做什么苟且的事,又急又气,这万一传出去了她就办法做人了,郑若萦守在边上好说歹劝地才把她按了下来,桂花油一推,别说还真是很舒服。 她活了半辈子也不敢去想这种逍遥法,家里有女婢可是也不好在家里搞这种小九九,女婢们也不会。清明自从做久了,见的人多了嘴也就放得开了,学着梁川教他们的样说道:“夫人您要放松,这样效果会更好,肌肉一直崩着会酸胀,放松放松。” 梁川教过她们,聊天也是一种本事,要学会看人下菜,有人喜欢听恭维话,有人喜欢拉家常,遇上什么人不能老讲一套话,话说不中听了还会得罪人,几个人学来学去半桶水半吊子晃着,就清明一个人领悟了。 刘氏前面端着放不开,后面是彻底放开享受了,哎呦哎呀舒坦得直叫唤,刘氏说这辈子都人老珠黄了,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没福气,临老了才想起给这老皮囊也舒坦一下。郑若萦在一旁陪着聊天,说道:“以后我这天上人间的大门永远为姐姐您敞开着,不开心了就来我这里,妹妹陪你说说话。” 两个人原来不是一圈子的,年龄不对生活境遇也不同,后来因为一次意外劫持事件走到了一起,这可比其他缘份都来得珍贵。 推拿完又洗了一回澡,这次抹了神仙玉女粉。还真别说光这两通澡搓完,她的身上清冰爽嫩,原来老是有一种油腻的感觉,擦拭完身上水渍,感觉身子都在发光。 刘氏裹着袍子坐在椅子,惊蛩往她脸上抹太真红玉膏,这是最后一道工序了,采耳就不采了,刘氏看着那针长针要捅进耳窝子里就犯怵。 面膜要敷一段时间,两个人就坐一起有一句没一句搭聊着,刘氏说道:“你这地方好,又是捏又是搓的弄得我好快活,不早些开,姐姐来给你捧捧场。” 郑若萦道:“这点子可不是我想到的,都是那梁川,这人鬼点子多,比咱们女人还了解女人,你说这些道道咱们女人有几个知道的,我原来也不信,自从自己尝试了一下,还别说我一得空就让她们几个给我来了一套,这皮肤是越来越白了。” 刘氏听了颇为意外,说道:“这三郎有勇有谋我公公是他救的,连司方行那他也出了不少主意,我大伯哥更是对他青眼有加。唉呀,老喽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郑若萦道:“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刘氏道:“这不是月事来的时候有时疼得慌,手脚冰寒身子乱颤,以前做姑娘时也没这毛病,后来给高家生了娃以后没调理好落下的病根,病一犯起来一个月都没办法舒坦。” 郑若萦一听,立即吩咐立春去淘宝店去取一些红糖来,淘宝店开了大半年就是招蚊子的,糖的生意一单都没有做成,郑若萦寻思好人做到底,梁川曾说这红糖熬姜煮桂圆水对女人是至宝,何不让她去用用。 立春来去如风,拿着一块绸子包着一罐青瓷装着一斤的红糖,这包装还挺精致,郑若萦说道:“姐姐这是红糖,你下次那病再犯的时候拿些桂圆加点姜片煮一煮,我以前也喝过,比金丹还有用!” 刘氏心窝子暖乎乎的,她这一生除了自己的爹娘嫁入了高家以后吃喝不愁但是就没有一个体已的人来可自己人贴自己心,郑若萦这天仙般的姑娘,自己往她身边一站都感觉不相衬,她倒是对自己无微不至。 郑若萦也是听梁川说过这个刘氏的一点些,女人最是同情女人,一辈子遇不到一位体已的良人就是天天海珍海味伺候着能吃出什么好味,还不如梁川与艺娘人家当初风雨同舟吃糠咽菜来得实在。 高纯没候着刘氏早早地就回去了,刘氏做完一套大保健叫来小婢,小婢捧着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不少细软。郑若萦眼睛地看大了,跟刘氏犯急,道:“姐姐你这是干嘛!” 刘氏知道她店里有梁川的一半产业,她与郑若萦倒是不会客气,可是来的时候是带了高纯的意思的,原先高干也吩咐了,要给梁川把礼送出去,这正好顺水推舟,把要送的钱送给郑若萦,他们要怎么理顺是他们的事,反正大伯哥交待的做到位了就行。 刘氏板着一张脸道:“姐姐知道你是个生意精,开门做的是生意不是做的人情,要是每个人跟你感情这么好你都让几个姑娘白忙活,光往外流水没有进账,你能养他们养到几时?姐姐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可是这做人的道理都拎得清,你要是不收这个钱下次我就不来了,说吧姐姐可不敢吃人嘴短。”说完还装着一肚子怨气地白了郑若萦一眼。 郑若萦听着受用,对着立春道:“立春你去算算,我陪姐姐再休息一会,这会身子该乏了,等会再煮些蒺藜给刘姐喝。” 回去的马车走得极缓,刘氏还在回味这推拿的舒服劲,对着小辈悠悠地说了一句:“小桂刚刚算了多少钱?” 小桂在车外回道:“店里的十六贯,零头抹掉了,加上那红糖二十贯一共支了三十贯钱。” “多少!”刘氏差点从车上跳下来,她本以为给个三两贯钱顶破天了,没想到一给半箱子的钱都让出去了,大伯哥交待了,两千贯的银子都要花出去,就这个花法,只怕不用几天就完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瞒天过海 郑若萦看着进账三十贯喜不自胜,当场就给了五个姑娘每人一贯钱做为奖励,立春把姑娘叫到一起,曾想当初卖身一人才卖了抵不了一头牛的钱,现在开门第一单就发了一贯钱,每个人脸上都快乐出了花,连连千恩万谢。 她想去找梁川炫耀炫耀,可是梁川浇了她一头冷水,说道这个生意八成还是冲着他的面子来的,瞧把她能的,哪一天人家闻着巷子的酒香自己找上门来了,那才是真的上道了。 郑若萦撇了撇嘴,虽是火热的劲头被梁川无情地浇灭了,还是高兴地走了,她想着今天哪里有什么还不到位的,回去好好改进改进,收了那么多的礼品,对了,还有那头黄金的猪还有黄金制作的聚宝盆,立春还紧张兮兮地盯着生怕在眼皮子底下丢了,今天才刚刚表现了一出,可不能马上给大小姐捅篓子。 宴会一散,梁川也跟着散了,这例对众人破了一回,对他梁川来说也是仅此一回,以后就是他这个二掌柜也不方便再来了,万一看到了不能看的不该看的,可是砸招牌了。 耶律重光手下一批情报员四下出动,几天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汇集到梁川手中。梁川白天去校场训练一群囚徒,晚上让耶律重光到自己店中汇报工作。 按耶律重光说的,梅山队的是一群农民,平时下完地就是训练划龙舟,那可是个个身体倍棒的精壮庄稼汉子,为了那几万贯的彩头,拼起命来有一股子魄力。 吴家那一队都是水上好手,平时个个桀骜不驯,吴家好吃好喝地供着,训练起来就是整体的协调配合太差,个人的水平倒是挺高的。 最不好打听的就是蒲家的这一队昆仑黑奴,语言又不通叫起来跟猴子一样哇哇怪叫,身体确实是棒,除了吃什么也不会,上了街两眼一摸瞎,除了饭馆酒肆哪也不会去。 梁川听到这里,特意讥讽道:“这些人也就知道吃了,跟牲口似的,不然还指望他们考状元啊。” 耶律重光继续汇道,几个地下黑市的盘口略有变化,吴家的赔率最低最冠的希望最大,但是蒲家也不落人后死死咬着,两队都是比较看好的,孙家没怎么训练,队员们也不出彩,众人就不怎么看好了。正所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威远楼这些官门老爷子队众人出奇一致觉得只是来过个场打酱油的,出个场打发一下就算交差了,赔率很稳定,还是最高的。 梁川要的就是这效果,满意地嘱咐耶律盯好这些赔率,波动大了一定要及时汇报,各种情报继续收集,要低调按兵不动千万别提前制造冲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司方行这几日心情大好,给了些酒肉让这些囚犯们吃,他们训练得比自己手下的兵还来得勤快,他见了梁川就跟梁川报怨一次:要是可以选他真想把自己手下这些兵油子扔进威远楼大狱里去蹲班房,然后让这些囚犯给自己卖命。人就是永远不知足,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好的。 囚犯们打熬力气,刚出狱那会个个像地狱里拉出来饿死鬼精瘦精瘦的,养了几天身体个个都回来了,要不说古人的身体壮,撸起袖子都是线条,疙瘩肉看着就让人眼馋,还好梁川自己的不比别人差,否则他都想进校场抡石锁跑圈了。 梁造的船坞里一个坞坑把水放了进来,船还是用坞墩固定着,不过人上了船就能训练用桨了,船在坞坑里不会动,但是可以划水了。 梁川学了几天的擂鼓,下了点力气,擂起来气势已经出来了,两个膀子甩了擂要急就急要慢就慢,连战场的战鼓点子也学会了,他气力耐力比常人见长,别人鼓一通就两臂酸麻,他鼓半天就冒点汗,手不酸臂不麻,还能谈笑间指点江山。 新型的龙舟船头留了一个鼓位,梁川让人把鼓搬到了船头的鼓坑里,自己站在了船头打鼓。船上队员只允许有十八人,可以没有禁止其他人再上船。其他队梁川打听过了其他所有的队都没有司鼓手,因为他们没意识到这个带奏的对队员们的重要性。没了司鼓手更不可能让其他人上船,因为船上多一个人就要多近两百斤的重量。别看这重量不大,可是队员明显能感到划水吃力了不少,就把一个人可能就成为了胜负的关键。 所有人都坐上龙舟,梁川站在船头意气风发地道:“你们练了这么些天我看得出来你们很用心,这离比赛还有十天不到的时日了,这几天再加一把劲,赢下了比赛当初跟你们约定的老子绝不食言。” 众人看着梁川眼神里充满了希冀,梁川承诺给他们酒肉本以为是忽悠他们的,竟然一一实现了,这些天来身体是累了点,可是吃得也好啊,偶尔被打骂两句引得大头兵们哈哈大笑他们都觉得挺有意思的,因为他们不被当人好久了,这种存在感让他们又唤起了对生活的渴望,他们大多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在上任知州手里押着迟迟未审,每个人都盼着这次的机会他们能好好表现,早日脱离苦海。 船工们先前忙活了好几天,都盼着能看看自己的龙舟下水战绩如何,见队员们上了船,连鼓都搬上船,他们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围了过来。 梁川手上握着两根鼓槌高高地举着,眼睛扫了一遍船上的众人,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中缓缓说道:“这是第一次咱们在船上练习划水,这船梁师傅他们花了不少的精力打造的,谁敢偷懒我就宰了谁!” 鼓槌重重地落了下来,轰的一声,然后又是第二声,间隔稍长,这是模仿龙舟刚起步。队员们随着鼓声一鼓一划,船桨极短从水面划过,众人一用劲,便低低地从胸腔中压出一道嘿响,整齐划一,与鼓声交织在一起格外令人振奋。梁川的缓鼓点敲击了一阵,渐渐地加快了节奏,由原来咚——咚——咚变成了逐渐变成咚-咚-咚,到最后的咚咚咚,频率极为急促。连船工们也被这激昂的鼓声所感染,跟着吼叫了起来,有的振臂高呼,有的随鼓低吼,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到了至高点。 队员们极尽一切力量在坞坑里划动着龙舟,龙舟却是一动不动,坞坑里的水被船桨舀动好像流动了起来一般,一坞坑的水搅得浑浊不堪。一通鼓已经击了近三炷香的时间,一般比赛顶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坚持到比赛终结,梁川为了训练队员的耐力,将时间延长到了三倍。 等到坞坑里水流的涌动最终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虚脱了似的坐在船上大口的喘着气,梁川极满意这效果,很显然这一队人加上这艘龙舟,苦练与精心投计都没有白费,这次获胜的机会又大了几分。虽然没有到江上实战,不过这些人不少以前都是江上人家出身,只要最后两三天让他们再适应一下,应该就没有问题了。最后几天也不怕这船被别人学了去,因为他们没办法在两三内再造出这么一艘一模一样的船来。 司方行乐不可吱地拍着梁川肩头道:“老弟啊,这次哥哥可是真长见识了,一群乌合之众让你调教一下都能麻雀变凤凰,这些人要是让你带队,早晚也是虎狼之师,只怕燕云一十八州都能收复了!” 梁川说道:“老方你现在赶紧去给这些人订一套衣服,到时候咱们的服装要统一,上面可以绣着咱们威远楼的标识。” 司方行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但是心里十分赞同,要是个个穿着破衣烂衫去划龙舟还是让人笑掉大牙折了威远楼的威风? “做几套?” “做四十套,还有四十副面具!” 司方行愣了一下,四十套?不是才二十个人吗?梁川解释道:“你这些囚犯要是让人认出来了可怎么办?只怕赵大人那你也不好解释,当然得掩人耳目,等比赛完了立马让你的兵穿着他们的衣服出来领赏,谁知道你兵营里的人谁是谁?这就叫瞒天过海。” 司方行还真为这事发愁呢,他想着要不要让这些囚犯脸上提前刺些字来糊弄赵大人,没想到梁川都替他想好了退路,这个方法妙啊,比赛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谁是谁,上了船更没机会去检查身份,果真是妙计! 这训练又是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才结束,梁川虽说没有前几日刚训练的劳累,可是没想着一直陪那么久,早早地拒绝司方行高纯的酒局,回店里休息了。 店里今天有点奇怪,都快大半夜了还灯火通明的,还且店里还传出说笑之声,梁川坐在司方行派的马车上瞧着不对劲,下来一看,何保正来了,他那辆车就停在店门口,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 梁川进店一看,所有人都有在店大堂里坐着,人围得满满当当的,众人一看梁川回来了,凑到近前说道:“东家你猜谁来了!” 梁川往堂正中望去,只见自己朝思暮想的艺娘正坐在椅子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第四百三十九章艺娘来啦 艺娘的相貌比不上沈玉贞甚至连他身边的叶小钗都比不上,身材也是小小的,比他辈份大的有苏渭还有何保正,放在人群里一点都不起眼。就是这么一个人,今天在众人的拱卫中坐在最中央,那气场就仿佛全场的核心焦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进门的人一看都知道今天她才是主角。 梁川先是意外,接着是狂喜,小脸灿若莲花,穿过众人直接到了艺娘跟前拉着艺娘的手跪了下来。沈玉贞叶小钗看着这一跪心都酥了,天下去哪里找第二个人男人肯这样敬着爱着自己娘子的。苏渭与何保正原来也不习惯,可是相处久了这种离经叛道的行径好像在梁川的世界里才是正常的。众人的脸上挂着喜悦,替他们这两个人发自内心的欢喜。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亲自来了,小的惶恐正想着忙完这一阵回凤山去陪你呢。”梁川没羞没臊的没脸没皮的一句话立即让女人羞红了脸让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种话也就只有从他那张狗嘴里吐出来众人才觉得是在与艺娘调笑,换做别人只会觉得这男人忒没有骨气了。 艺娘见梁川都给他下跪了,正准备站起来拉他,一听他的嘴又没把门了,脸刷的就红了,自己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密里调油,这可不是在房间里呀,举起手气急败坏地开始砸梁川,好像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众人看此情此景更是乐不可吱,个个掩着嘴把脸转向一旁,梁川有脸当着他们的面调情,他们可没那么厚的脸皮看着他们唱这大戏。 “要死啊你,都是跟谁学的,看来我以后得好好管教管教你!”艺娘笑骂道。 苏渭饱浸孔孟之道,调笑几句老脸已然滚烫实在经不起这般血腥残暴的调情场面,干咳一声道:“东家,艺娘有孕在身我看还是早些休息吧,大家也各自去休息早些散了吧!” 众人盼这句话久了,巴不得早点去休息。 艺娘说道:“看来我来是错了,何正大人要不咱们回去吧。” 梁川急了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回去!你不知道前些郑若萦差点让人绑了去,你们以为清源就太平吗,晚上谁也不能走,招弟你去悦华酒楼订间上房给保正睡。” 何保正明摆着晚上想让梁川请客的,给他胆子他也不敢走夜路,夜里不肖说路上有强盗豪强,光是那些野猪饿急了眼都能让他再世为人,还有毒蛇各种毒虫,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牛蹄子要是蹶了,那就好玩了。 众人嘴角带着笑意全都散了去,各回各房。 “娘子请吧!”梁川骚骚地对艺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没等艺娘答应,就搂住她的脖子,一个公主抱将她提了起来,艺娘娇羞地蜷缩在梁川的怀中,感受着那胸膛传来的温暖与厚实。 梁川把艺娘抱到床沿,小钗打了一盆水来,梁川接过水说道:“你赶紧去睡觉,这半年让你受罪了!”看来小钗为了照顾艺娘没少受累,艺娘的瓜子脸现在都快变成鹅蛋脸了,而小钗的面容却更清减下巴也更尖了。 小钗笑着看了看梁川,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去了沈玉贞的房间,她们得睡一起了,毕竟房间没有那么多。 梁川把手探到水里,水温恰到好处,艺娘的脚还是没有变化,孕期的妇女有的脚会微肿,大抵是因为艺娘还有坚持劳动的原因,只是变胖了而没有变肿。 艺娘坐在床沿,嘴角噙着盈盈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男人给自己洗脚,手替他捋着散落出来的零乱发丝,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屋子里的灯光摇曳着,温馨而又美妙。 “在家委屈你了。”梁川还是先张嘴了。 艺娘还是笑,仿佛永远笑不远,不是笑梁川倒是笑自己道:“哪有受罪,小钗伺侯我大小事情,看看我这笨重的身子。”艺娘的肚子大了以后,屈着身子不能太久,否则气都憋得难受,只能向后仰去,双手支在床上继续说道。 “孩子们见我害喜害得厉害就爱吃一口酸食,山上的毛桃覆盆子还有山梅杨梅都快让他们扫光了,现在山上的野猴松鼠一见他们上山就朝他们吡牙咧嘴。” 梁川头歪歪问道:“为什么?” 艺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抢食物的又来了,它们可不知道最后这些山桃山梅杨梅全采回来要么腌起来要么进了我的肚子,孩子都舍不得多吃一口。” 梁川道:“你对他们好了他们自然也就对你好了。” 艺娘想了想,不对,本来是要讨伐这个不着家的家伙的,怎么他一来就完全按着他的调子走了,想骂他什么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你去哪逍遥快活了,店里的人都忙里忙外的,你就当甩手掌柜?” 梁川哪里能闲得住,这城里多少事情得他去解决,眼下光里应付司方行高纯等人都要榨光他的精力。 梁川呵笑道:“说到这对了,你和何保正多呆几天,过几天江上会有龙舟比赛,等这事了结了我与你一道回凤山。” 艺娘却摆摆手说:“我还是明天就与保正大人回凤山吧,他最近蚊香供不应求,连建州的货商都找他买这蚊香,他得回去赶工。村子里的竹筐生意也好得不得了,南来北往的商客都要,杨霸先两兄妹把村口那万达店的生意做得比你的还红火!” “怎么,这可比凤山的元宵还热闹你不是最喜欢热闹了吗,上次因为怕你们染病没让你们去玩你们还怪我不是!” 艺娘瞪了他一眼,慵懒地说道:“以前我自己一个人当然怎么快活怎么来,现在不一样了,肚子里还带着你们老张家的宝贝,万一有个闪失你还不得怨死我!” 梁川咦了一声,谄媚地道:“艺娘这你就不懂了,要想生出来的孩子以后聪明活泼,怀孕的时侯就要保持乐观开朗,天天为了安全窝在家里人都闷坏了,这可不利于孩子与母亲的身心健康。咱们只要撒开了去玩,注意下安全就不用担心出问题了。” 艺娘狠狠地捶了他一下,幽怨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清源这半年里连这州府大狱都去过一回了吗?我再不来看看,只怕你无法无天的就得让汴京城刑部的人来拿你了!” 梁川一时语塞,嘴里呃呃地嘟囔了大半天,才佯装生气地说道:“是谁嘴巴这么大把事泄露给你的,我都说了多少遍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就怕吓到你,这些人看我不好好修理修理他们!” 艺娘道:“他们都是为了我为了你着想你还敢怪他们,事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对了,正事还没说呢,你要不要先给孩子们起名,我问了孟先生还有文先生,他们说自己可不敢在关公面耍大刀,这名还是留着你来起。” 文先生? 梁川问道:“村子里还多了一个文先生?是段知军请的那个?” 艺娘说道:“你不是也认识他吗?就是原来在清源学堂,后来跑到凤山去找小钗,让小钗给轰出去了,不知道怎么的碰上了段知军被段知军留下来做了学堂的先生。” 梁川说道:“唉,哪里会不知道呢,那小子我知道路子没走歪也是封侯拜相的人物,不比咱们的孟先生差,可是小钗的境遇你也是知道的,她甚至连孩子都生不了了,男人都是善变了,你希望有一天他飞上枝头了然后负了咱们小钗吗?” 艺娘叹了一口气:“是啊,段知军都欣赏的人那能是一般人吗,他都追到家门口,还带着个跟班。我跟小钗说过这事,小钗那性子你也知道,直接就与文先生说了这事。” 梁川问道:“文博彦死心了吗?” “天晓得他的心思,那天我看到他失落地走了,也是以为这事就这么结了,可曾想竟然在县里面做起了教书先生,还时常来家里找孟先生,也不知是真找孟先生还是找小钗,造孽啊,可连小钗要不是碰上那伙畜牲要找什么样的人家不能,碰到一个周正的先生她自己倒退了回来!” 讲到这里梁川突然说道:“前两天我又灭了一伙强盗,你猜猜谁也在里面?” 艺娘一脸茫然。 梁川道:“就是大蜚山那个头子,我亲手宰了他,也算是为小钗他们几个报仇了。” 两个人一时无话,因为这个人自从梁川骨折恢复以来就像噩梦一样困扰着他们,哪里都有这只恶魔的影子,从现在起这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梁川拿来干布帮艺娘的脚擦得干干净净,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是生的男孩子就叫孝城吧,要是生的女孩子就叫兮兮,你看怎么样?” “孝城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可是这。。兮兮,加上你们老张家的姓的,你自己连起来读读看,多难听的名字啊,这不让其他小孩子嘲笑她吗!” 第四百四十章初到海边 荡宋第四百四十章初到海边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两个人你侬我侬有无数的话,不过孕妇不能熬夜,两人便睡下了。次日梁川让招弟去城里买羊奶,招弟奇怪怎么会突然想喝羊奶。梁川告诉他乳制品补钙,喝了肚子里的胎儿也好,现在多学着点,以后自己的妻子怀孕了就可以照顾人家了。 有钱人家想喝乳制品人家一般直接请个乳娘过来喝人乳,他们可不会跟梁川的观念用羊奶和牛奶这一类的来替代母乳。 艺娘嘴上说着要回凤山,可是梁川一喊她去城里逛逛,乐得比花儿还灿烂。 何保正吃罢早饭,便对着梁川说道:“三郎老汉我也想跟你去见识见识城里的风光可是现在蚊香供不应求我得回去干活咯。” 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何保正可不敢因为偷懒而全功尽弃,苦日子过怕了,现在收钱的日子多舒坦,打死他也不肯再回去吃糠咽菜了。 梁川也不挽留他,两夫妇将何保正先送走后,自己带着艺娘便去街上看热闹。艺娘挺着大肚子梁川怕她受累,谁知艺娘脚步不比自己的慢,梁川看着实在有点怕,到了巷口便叫来耶律重光。 耶律重光第一次见到艺娘,这小姑娘明秀和蔼,身似小家碧玉却有一派明媚清风的气质,比大家小姐还有一股子出尘的气质,难道是跟自己的东家相处久了的缘故? 他早就听梁川说在兴化老家有一位身怀六甲的原配娘子,还是腆着脸明知故问道:“东家,这仙子是谁啊?” 耶律重光一辈子生活在黑暗当中的性格养成已经有几分阴鸷,可是自从决心与辽国划清界线以后,在梁川的身边他开始走出了阴霾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之下,为人做事说话不知不觉也被梁川感染了,渐渐透着乐观与豁达。 艺娘听他这话说的是自己,骄羞得低下了头。 梁川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骂道:“怎么能叫仙子呢?” 耶律连忙改口道:“是是是,东家教训得是,我没个遮拦。。” 话风一转,梁川接着说道:“你应该叫娘娘,王母娘娘!” 耶律重光一句话梗在脖子口说不出来,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艺娘头低得都看不到什么表情了,手使劲地拧着梁川的胳膊,恨不能将这嘴从脸上卸下来。 艺娘道:“你去忙吧不用跟着我们,这几步路还能走下来。” 耶律道:“那不成,这样吧,我跟后面跟一点就是了。” 艺娘对梁川说道:“我们这些女人没那么金贵,听凤英说她们以前生产的时候,大着肚子得将粮食从凤山挑回何麓来,一次一百斤来回好几里地的路程亲自去挑,就是备着粮食自己坐月子的时候吃,男人可不会伺侯自己月子这些糟心事,上面婆婆也早死了,不靠自己月子里都得饿死!家家都是这样,你说女人容易吗!” 梁川道:“这我也是有听说,以前老家那些婶娘过两天要生了,还在地里收麦收稻,但是她们是常年都有重体力劳动的,你跟她们哪能一样?你又没种过几年粮食。” 这清源的风光可比凤山兴化的要好太多,城里青瓦红墙的建筑高大亮堂,道旁绿树成荫,处处都是欢声笑语,百姓的脸上也比兴化活力许多,确实是一处好地方。 艺娘道:“咱们去哪里?” 之先刘谨言来的时候梁川带着她去了不少好玩的去处,现在自己娘子来了,可不能带她故地重游。今天没有去帮司方行带囚犯练体能,自己陪着媳妇可得好好安排一番。 梁川转头问耶律重光道:“你小子对清源最熟悉,你说说去哪里玩?” 耶律重光连忙拍马追上两个小声询问道:“要不去海边走一圈,回来的时候再去清源山上会会老君,看看清源的夜景?” 梁川眼前一亮道:“咦你小子这想法不错,看海观山还挺浪漫的,正好去海边买些鱼回来给艺娘吃,吃鱼对小孩子好,会更聪明!” 街里各种热闹艺娘只是撩起车帷看了几眼便乏了,这些场景也就是比兴化繁华了而已,还是那街那人那狗。出了西街的通淮门再走上小半晌便能到了海边。 艺娘在车里说道:“三哥你不在时候。。我买了一些地。” 梁川道:“没事,咱们现在有的是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高兴就行,不用跟我讲。” “对了,郑姑娘怎么样了,你没回去她也没回去过,也不知道。。” 以前艺娘跟着梁川两个人还住茅屋的时候艺娘就不喜欢郑若萦,大概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不可调和的矛盾,现在艺娘也有大宅子也有田产无数,回对想想这段经历才觉有些可笑,男人嘛,你再拴着难道还能把他们绑起?还不如放他们自由去飞,飞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梁川最担心艺娘谈论郑若萦跟郑若萦谈论沈玉贞一样,总有些扯不清的小九九,想到就头疼,梁川转移话题道:“他好着哩。对了老光让你们去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耶律重光手挽着马缰,迟疑道:“东家就在这里说了。。会不会。。?” 梁川道:“会什么你是担心艺娘会说出去吗,这可是你们当家主母,这点眼力都没有。” 耶律重光笑着认了个不是,说道:“东家神算还真让小弟们查了不少的东西,吴家那一队艄公里面有三个人原来就是在江上摆渡还害过渡客的性命,官府查得紧便藏了起来,大抵是没钱了才去让吴家请动作为队员的。” 梁川道:“知道是哪几个人吗?把画像给我拿来,等比赛那天我让高纯去拿人,少了三个人看他们还怎么划船!” “画像有的,到时候我让耶律罕画出来拿给东家。还有丰州的黄家,他们的队员大多是自己的家丁还有庄户,手脚是挺干净的,查不到什么乱纪不法之事,可是我们查到他们与梅山村那一队有些过节!” 梁川道:“什么过节?” “这黄家是丰州的土财主大员外,财大气粗那梅山队的都是当地的百姓,由保正牵头组的龙舟队,黄老爷看不起这些乡巴佬所以也组了一队。这天好久没下雨了,现在又是庄稼要水的时候,两家为中间一条灌溉的水渠引水之事打了好几次还伤了几个。官府出面调停了几次因为是村民之间自己的事,他们也懒得插手,后来索性就不管了,您看。。?” 梁川想了想道:“这还用得着我看?当然是装成两家的其中一家把这水渠趁着天黑给豁开,在两家之间制造茅盾,让他们再好好地打一场,最好打死打残几个,对了蒲家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耶律重光难以启齿,挠挠头皮道:“这家人还真不好下手,也没什么重要的线索,就知道他们每天都要去码头边上吃咸肉饭,这些人口味真重。” 梁川笑道:“那就够了,我还想说没线索只能来硬的,摸黑干掉两个昆仑奴,这样更好,你们等比赛的前一天去那个饭档子偷偷在饭里下一斤巴豆,让这些黑鬼好好中蹲一天茅坑,一斤巴豆足以让他们第二天不打摆子都困难。” 耶律重光道:“那孙家的怎么办?” 梁川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事只需他修书一封送给孙厚朴,这小子不会不给自己面子。 “赔率呢?” “大家还是看好吴蒲两家,他们的赔率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倒是威远楼的赔率快到一赔三十了,奶奶的,这次要是押了威远楼胜可就发了大财咯。” 梁川道:“这赔率要是不变的话,等到十五那天你就让兄弟们就把手头的钱全拿出来凑一凑,各大盘口平均押上去,全押威远楼胜,这钱咱们赚定了!” 马车嘀嗒嘀嗒走了半天,颠得艺娘又想孕吐,终于耶律重光说道:“东家还有少奶奶,海边到了。” 艺娘撩开帷帘,一股子清凉的海风迎面扑来,让人神清气爽,风掠着衣角,吹抚着一头青丝,一股子淡淡的咸味,刚刚在车上折磨惨了,艺娘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海鸟不时的盘旋着,细白的砂子一望无际向天边延伸过去,沙滩上还有美丽的贝壳,小螃蟹霸道地横着走来走去,海水无比的湛蓝,与天的颜色一样,仿佛蓝宝石一般,映衬着白云一澄如先。连梁川都没有见过这么蓝的海水,海浪拍打在沙滩上,留下雪白的泡沫,一浪接着一浪,海边有不少的渔船,船身小小的,比不上那些载货的宝船,还有许多一格一格像水田一般的盐田,那可是官府的重要财富来源。 “太美了,这就是大海吗!”艺娘看着海水喃喃地说道。 “是啊太美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大海。”梁川紧紧搂着艺娘,两人并肩站在海边看着这美景,他自己也感慨了起来。“这大概就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皆可平。’的感觉吧” 第四百四十一章龙舟大赛 不知是艺娘在身边了这每天都感觉时间不够用还是自己也盼着这龙舟比赛早点开始,结束了与艺娘回凤山去生产,十六在清源的美景与各种小吃美食中来得格外的快。 这一天街上不似往日那般人流涌动,一个人影也看不到,铺面里也是空空的,所有的人都往笋江边上挤去了。这龙舟比赛堪比当代的奥运会,这么大型的比赛可是一生难得几回闻的盛事。古时侯能有几天太平日子,又有几天饱暖思淫、欲的日子,算下来有几个地方多少人会有这闲功夫来参与这种活动。 人们天蒙蒙亮就拿着小马扎小凳几到江边占了位,威远楼举办这次活动就是为上次梁川办的太公杯钓鱼比赛中死的祈福,可不想再悲剧重演,他们也派人多次来维持着江边的秩序,就怕人挤人又把人挤到水里头去。江边旌旗蔽日,各种杂耍小吃的早早的就上阵吸引民众,这热闹的程度都能赶上清源一年一度开海的仪式了。 因为今天梁川也要亲自上龙舟去比赛,虽然他不是队员,可是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担任司鼓手,艺娘带着全家男女老少,也到江边来给梁川助威。 赵婶给一行人做了许多的吃食,艺娘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消化,肚子很经常饿,赛龙舟又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要是饿了可是没地方吃东西的。 他们的观赛的地方梁川与高纯打了个招呼清出来的,就挨着威远楼一众官员观看的看台边上,这里时常有衙役打招呼,也没人敢在这里放肆,可以放心地观看。就连这次比赛几个大户吴蒲孙黄还有梅山的土著队待遇都没有艺娘他们好,还是挨在艺娘他们边上,家丁圈的地盘。 吴家的队员们刚一露面,高纯便带着捕快们压了上去,将吴家的队员们团团围住。吴家家主吴青廷大惊,他们才被赵惟宪上门教育过,知道官府不待见他们,他们支持这次龙舟也是这了与威远楼示好,不曾想这比赛还没开始,官府就对他们虎视眈眈。 老百姓一瞧有热闹,还是威远楼与吴家的茅盾,这可难得一见,纷纷驻足围观。吴青廷道:“高捕头这是何意?” 高纯摸出几张画相,上面画着人头还有所犯罪行,对着吴青廷道:“吴老爷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窝藏州府通缉重犯!” 吴青廷接过画相一看,那三个通缉犯分明是自己队里的三个艄公,自己竟然对此事一无所知,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是不是闹着玩的,连吴青廷的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一切都在梁川的算计之内,等这些艄公出现了当场擒拿,赵大人黄大人也会出现,吴家家主怕事情张扬出去定会忍气吞声。 高纯冷冷地道:“吴老爷,若不是今天本捕头亲眼所见必让这几个贼人逍遥法外,这包庇之罪。。“ 原来是为了巴结官府,这情节骤变,竟然变成了自投罗网,吴青廷脑子一片空白,他可不想再往自己身上惹什么麻烦,果断将几个艄公交给了高纯,对着高纯又是一番好言,才将事情大事化小。 无奈的吴青廷只能另外再找三个人来划龙舟。 放眼望去整个江边全是人头,摩肩接踵黑压压的一大片。突然人群里一阵騒动,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轿子载着一众州官大员来到了江边。赵惟宪穿着一身紫色的曲领大袖公服,上戴幞头腰束玉带,下裾加横襕,腰间还悬着一个鱼袋。身边跟随一众人都是或绿或朱,只有他一个人穿着紫色的公服,众星拱月一般与诸人互相说道了两句便走上看台,坐在最显眼的中央位置。 便是梁川也没有见过这种官服,唯一见过最高的黄少平通判,穿着大红官服,还是在公堂之上,那时眉眼低低的,不敢昂首正视黄少平。 黄少平看了看天时,朝赵惟宪请示了一下,得到赵惟宪首肯之后便走到了礼台中间,刀子般的眼神扫了一遍台下民众。民众很识趣地全部安静了下来,虽有万嘴千舌,可是此时的江边竟然寂寂无声。 黄少平很满意这效果,这才朝着下面无数民众说道:“皇恩浩荡四海同风,时值端午吉日良辰,清源万民空巷宾朋咸集,受赵知州所托,承数十万民众之意,办此龙赛祭奠亡于江中故者,也祭颂笋江潮生万顷育万物济民生。” 黄通判的开场白很官方也很正式,讲得人听着一愣一愣的,但是老百姓就是买账啊,一讲完台下就欢声雷动,人人称颂青天,个个讲着官府的好话。 接着是队员入场,一共六支龙舟队,每个队都将自己的龙舟扛在肩上,嘿哈嘿哈,气势不凡地喊着号子走到了看台前面,接受着官员们的检阅。 吴蒲孙家三个队出场就数蒲家引起的动静最大,因为他们是清一色的黑人,只有眼白还有几颗牙齿是白的,身体其他部位就像墨水一样黑。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每个人都是一身的腱子肉,怎么走路下肢轻浮,眼神也很飘乎,就像随时能摔倒一样。 民众们虽然说看化外人不是那么意外,可是一次这么多的昆仑奴聚集到一起划龙舟,这场面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梁川远远地望着这些昆仑奴,心里偷笑看来这一斤巴豆的威力不是唬人的,就是这些黑猩猩也扛不住了。不用比了,这蒲庚的六万贯钱还有一座庄子到手了。 昨天夜里耶律重光来报给他,丰州黄家与梅山村的村民因为那条水渠果真打了起来,对方都说是对方的人干的好事,激辨之下不知谁火上加油先出了手,两边人火拼到一死数伤,这一下官府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拿了好几个主谋进了丰州大狱,其他没进去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体都挂了无数的彩。这民间械斗果然不是过家家,动起来要是真刀真枪的玩命活儿。两队人好几个划龙舟好手都折进去了,元气大伤,也只能找几个临时来凑数。 梅山队的队员们扛着龙舟从梁川身边走过,不少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模样狼狈不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才是威远楼大狱里出来的,而不是站在梁川身后的这些人。 威远楼队是压轴出场的,一出场便引起了所有民众的热情欢呼,因为威远楼队由司方行领队,队员们全部穿着整齐划一的队服,束腰紧身劲装看着精神不已,脸上还着一个天神大傩的面具,更有一分端午祭神的神秘色彩。再看看其他的球队,要么没有精气神,要么还带着伤,衣服五颜六色杂乱无章,人家威远楼光是这一身行头就在气质上赢了其他五支球队。 还有威远的龙舟,雕龙绘鳞,龙首与龙尾还舟身上的龙鳞栩栩如生,船身细长,从没见过这样的龙舟,看着威远楼的人扛着这龙舟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这龙舟的质量应该是极轻的。 连高高在上的赵惟宪看到这场景都露出了赞赏惊艳的神情,这才像官府的代表队嘛,看着司方行一脸满意的神色。黄少平也没想到司方行把事办得这么漂亮,所有的官员交头接耳,都对自己这只不抱期望的队伍另眼相看。 六支队伍扛着各自的龙舟在看台前列队,接受着赵惟宪的检阅。人群里梁川看了孙厚朴一眼,孙厚朴心领神会地与他点了点头。 黄少平接着焚起香炷,又粗双长的檀香是各种祭祀场合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香递给了赵惟宪,由他来祷告上苍。接着再由黄少平来念祭江祷词。 “万古水疆,生生不息,育天地之万物,蕴无量之宝藏,利舟楫而通万国。。。”祭词冗长而晦涩,听得人昏昏欲睡,但又是仪式感相当强的一环,当了这一环,仿佛做什么事都师出无名一般。 黄少平一字不落地念了半天,可苦了这些扛着龙舟的队员,龙舟在下水之前可是不能下地的,否则会惹龙王爷震怒,他们的龙舟重达两三千斤,扛在肩上半天隐隐酸麻,就怕再扛下去等下也不用划船了,回家去休养得了。 千辛万苦终于盼来了黄少平一句祭礼告成,伏维尚飨的话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赵惟宪一声令下,六支队纷纷将船下水。梁川看了看他们甩膀子解麻的样子,嘴角冷静笑道,胜负已分。 第四百四十二章龙舟大赛2 其他的队伍早就将龙舟放到水中,队员们纷纷跳上龙舟,划到江心等待着。五个队伍船上都是十八个人,这种龙舟只能算是小龙舟,在江浙一带,龙舟不叫舟叫龙船。船上满额是三十六人,俗称三十六香官,也有更大的,四十八人,一船人依着鼓声而动,喊声震天英勇不凡。 梁川还没上船,在江边对着所有队员做着战前动员:“胜败在此一举,赢了晚上我让各位去破柴巷好好爽一爽,然后保你们不日出狱要么也能落个轻判,要是败了,谁出了岔子,明天他的尸首老子剁了喂江里的王八!” 其实临来之前不仅是高纯跟他们说过同样的话,威逼加利诱,说得比梁川还可怕百倍,司方行更是说过同样的话,要是今天弄砸了,明天就让威远楼判个刺配,路上直接弄死。说实话梁川与高纯的威胁他们还不怎么怕,哪怕刺配岭南出了泉州府他们也不怎么能干涉到,但是司方行不一样,押解的还有交接的都是他的人,一张纸条就能让他们消失在人间。 其实他们也不用梁川这样威胁,在威远楼里熬了无数的日夜就梁川把他们当成人看,给肉吃给酒喝,划了几天船人都变得更精神了。现在是看到头母的眼睛都能发绿光,驴日的为了晚上在那些騒娘们肚皮上快活,还不得拼喽? “大官人你放心,今天我们拼了老命也得给高爷司爷还有大官人您长脸,输了不用您动手,我们就自己沉江!”队员们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立下军令状。 梁川很满意这气势,要的就是这种背水一战视死如归的豪情,朗声道:“下水!” 龙头先入水,梁川纵身一跃跳上船头,手里拿着两根大鼓槌。其他人手里都是拿着船桨,挨个逐渐上龙舟。 民众们在岸上看着梁川龙舟,一眼就瞧出不对数了,这船怎么多了一个人,按比赛的规定好像说每个龙舟队只能有十八个划手。 蒲庚与吴青廷站在一起,他们两家腰杆一般粗,也就彼此互相看得起,孙家实力不比他们两家弱,但是孙老爷不在,他们可不想跟一个庶长子套近乎。 “这小子怎么自己也去上了?他也会划船?”蒲庚只知道自己一队昆仑奴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健儿,就算是让威远楼队多一个人,这队老弱病残也胜不了自己。 他早就让人打听过了,带威远楼队的是司方行,队员都是他手下的兵油子,这些兵让他们去打家劫舍他们在行,让他们去划龙舟可拉倒吧,连刀都没力气拿的渣滓,他们能划到终点就谢天谢地了。 吴青廷心事重重,他到现在还不知晓自己队里竟然有三个通缉犯,这事可大可小,赵惟宪可不是手软的人,自己大出血花了一百花贯才堪堪摆平上次梓杨闯出来的滔天大祸,一百万贯啊,虽然一年多跑几趟南洋几年就能回来,可是这一遭让他真正见识了自己的无力,官府要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钱再多有什么用,被抄家了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难道是赵惟宪让高纯来敲打自己的?吴青廷的手心都是汗,心里直骂娘,蒲老鬼这时候还有心思关心他娘的龙舟上面几个人? 不过他倒是说了一句在理的:“规矩是划手十八人,可没说船上只能十八人。” 蒲庚一听吴青廷的话傻眼了,好像是没规定不能十九人的,只要梁川不划水就行。 “多一个人多了快两百斤,累不死你们!”蒲庚狠狠地咒道。 民众也是议论纷纷,他们关心的可不是多几个人的问题,清源县城里这次的龙舟赛下可是无数金银押注的超级赌博盛会。甚至从威远楼放出消息说要举办这一场龙舟赛以后,明面上赢的人可以拿走赌金,地下这些赌场黑庄可是疯狂吸金,无数的赌注从民众的口袋里变成他们的赌桌上。 清源民众他们押了无数身家在胜负之上,许多人每天早上一见面不是兄弟今天吃了什么,而是兄弟今天押了多少,押了哪一队胜利。江面上的胜负可能让无数人暴富,也可能让无数人流浪街头沦为难民。 威远楼的行头一出场他们就感觉不对劲了,这造型这龙舟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传说威远楼就是来打酱油过场子,民众们打死也不相信他们搞得这么隆重就是来玩的。 但是他们无可奈何,规矩的解释权在人家威远楼手里,就是他们自己定下的规矩谁人争不过他们,而这些地下黑庄的赔付依据就是谁赢了就给押中的赌金,至于是怎么赢的,干他们屁事。 六支队伍齐头并进驶到了江心指定的位置,大家看着梁川坐在船头感到莫名其妙,梁川人高马大那份量看着就不轻,怎么会让他坐在船头,不是白白增加其他人的负担吗? 梁川还热情地与其他几队打着招呼,不过人家与梁川不熟,都是看在威远楼的面子上微微点了几下头,紧张地准备开始比赛。 江上的裁判挥舞着彩旗与看台示意选手们都就位了,黄少平收到信号又与赵惟宪汇报了一番。这官大一级压死人,黄少平累得半死赵惟宪只负责发号施令。 赵惟宪微微颔首道:“响炮。” 放炮的不是别人正是军器监炮药司的凌虎,难怪他会郁郁寡欢,这种‘高科技’人才不当宝贝供起来,放到这种地方来放炮,不是丢人现眼吗,偏偏其他同僚都不敢玩这东西,没人敢上只能凌虎自己上了。 凌虎板丧着一张脸,喜庆的日子好像奔丧回来似的,几个军器监的大佬看他这样子就像咽了一只苍蝇一样,回去有你好看的。 啾~~!火药的声音跟窜天猴一样,带着一缕青烟爬到天际,良久才爆出一声震天巨响。 梁川离这看台老远人在江心还被这声巨响震到了,他看得分明凌虎手里可就一小根雷、管状的响炮,怎么会威力如此巨大!看来凌虎这小子不是吹牛,这火药已经让他研发到一定程度了。 梁川还沉浸在火药的威力当中时,其他五只龙舟就像离弦的箭穿破微澜皱起的笋江,弹射而去。司方行与高纯还有一众威远楼的官员看傻了,自己这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没听到发炮声吗?还是他们不知道发炮意味着开赛,怎么还杵在江心一动不动的? 江边呐喊声,唢呐擂鼓还有锣䥽声声声不绝,还夹杂着许多鞭炮声,排山倒海一般,声势喧天震耳欲聋,人们紧张地看着江面上的赛况,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押的船队,喉咙都快喊破了:“快划啊,快啊,你他娘倒是快啊!”诸如此类的耳音在江边不绝于耳。 艺娘本来不想来看的,结果情绪也让民众们感染了,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她朝左右的小钗还有玉贞着急上火道:“三哥怎么一动不动的。”两个人也搞不清楚状况,按道理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一开始所有人的人都咬紧了牙关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奋力地划着桨,他们没有司鼓手,所以嘴里还要一起发声喊号子,否则动作就没办法一致,但是船重桨长这本身就是重力气活,还有多少气力留着喊? 梁川只是愣了一下,赶紧回过神来,人站了起来天神一般重重地砸下双槌,恨不能将全身的力气都砸了上去。 “咚”的一声,队员们心里一紧,生怕这鼓面被生生砸破了,他们随便鼓声也划桨开来,动作整齐划一,个个憋足了劲,也不用喊口号,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划桨上。 这次比赛赛程有水道十里,十里是逆流而上往丰州的方向划去。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十里的路程可不是一小段,但是江面广阔还是一眼就能尽收眼底。 就因梁川的一个走神,他们的龙舟已经落后了其他人好几个船身,众人一看果然威远楼是最他娘的弱的,穿得光鲜有甚鸟用,还不是银样蜡枪头。梁川不急不徐,看着队员们都鼓足了劲,只是缓缓地加急了鼓点,这赛程还长着呢,要是现在就开始拼命,哪里扛得住? 蒲家的黑人队率先通过了五里水程的标识,乐得蒲庚眉目开眼笑的,吴家的紧随其后,丰州的两队因为临时换人,不少人又带伤,落在两队的后头,威远楼队已经追上了孙家的龙舟,超过了半个船身。 孙家早已得到梁川的招呼,划到一半就开始磨洋工,他们也乐得这样,反正大少爷交待了,输了出不丢人,还省力气。 梁川的鼓声敲得震天响,他们的号子完全压不过鼓声,待梁川追上来的时候,他们的节奏完全被梁川的鼓声带偏了,队员们个个不由主地要去跟着鼓声的节奏划船,自己的节奏完全打乱了,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一面鼓多了一个人并不是多一个累赘,而是多了一个指挥啊。 梁川的节奏控制得相当稳,节奏开始慢慢加快。民众们愣是在岸上看着,这艘最后的龙舟竟然超越了孙家的龙舟,又逐渐追上了梅山的龙舟,已经与黄家的船队并驾齐躯,就是与吴家的龙舟也只差了半个船身。 吴家因为临时凑了三个数实力大打折扣,便是这样还保持着第二的位置,要是一队完整的,那实力得有多可怕! 黑人队因为昨天被耶律重光下了整整一斤的巴豆在饭汤里,从昨天到早上一直拉得晕天黑地的,他们去看了郎中,郎中脉都没把光看了一下他们的肤色就说道:“你们这是不习水土,多拉多吐就完事了,没药医。”老实的黑人兄弟连药都没抓就回来了,因为郎中看着很慈祥,在东方最好的就是这些做大夫的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慈悲为怀。 可怜的黑人兄弟上船时手脚还在打摆子,就是划船的时候还有一个窜稀了,但是牛犊子一样的体格还是让他们保持着领先,撑到最后两里水程的时候,他们实在扛不住了。 最后两里,梁川甩开膀子马力全开,暴雨梨花一般击打着鼓面,所有的队员刚从水里举起船桨又闪电一般划了下去,动作间无虚发,每个人的额头渗着豆大的汗珠,身体已经快透支到了极限,全凭一口气支撑着。 最后一里,昆仑奴队意志力已经完全崩溃,梁川依旧爆炸式地捶打着,整艘船十九人的气势如一道惊虹划破水面,奔着终点而去,在他们屁股后面,黑人早已扔了船桨不干了,第二的是吴家的专业艄公队。然后是丰州的两队,孙家的还赢了一队。 第四百四十三章大获全胜 威远楼的龙舟穿过终点的那一霎那,江边好像听不到一丝的欢呼声,相反,整个江边一片哀号,到处都是嘶心裂肺的哭号之声,这种痛彻心扉的声音不是家里死人了,而是无数人的盘赌输了。 十几个地下赌场盘口的东家也压根没想到这次威远楼竟然吃了春、药一般划得这么卖力,众人眼睛看得真切,不是别家放水,是威远楼实打实划得好,动作娴熟划一,节奏稳健这胜得实至名归。 别的不说,就说威远的楼的龙舟明眼人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设计出来的,完完全全奔着这场比赛来的,虽说其他几家人也实力相当强劲,可是终归胳膊拧不过大腿,跟官府还是棋差一招。 就是这意外可让庄家乐开了花,他们每一个盘口这次收入只怕少的都有十几万贯不等,港口几个大盘甚至有数十万贯,全是各地的大商贾下的大注。 因为没人会压威远楼胜啊,哦对了,临开赛前十五那天来了几个生面孔,不押别的只押威远楼,押的也算多,众人只当他们是脑残,现在一看这些人怎么这么有眼光,不过一个盘口要赔的不多就是了,最多的也就一两万贯。 他们是不知道,一个一两万贯,十几个盘口赌场加起来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乡绅士族们一看威远楼这次竟然夺冠纷纷凑到看台上与赵惟宪还有黄少平道贺,这个结果便是两个州府主官也想不到。司方行乐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赵惟宪将他唤到跟着只是说了一句:“司将军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本官记下了。”赵惟宪的一句话,乐得司方行嘴都快歪了。 蒲庚气急败坏,这些个懒鬼好吃不做,最后关键的时候给他罢工不干,眼看着胜利在望竟然变成了倒数第一。吴青廷哪里还会在乎谁胜谁负,为了表忠心早就将约好的彩头奉了上去,只有蒲庚还杵在原地不停地骂道。这一输六万贯钱没了,丰州的一个好庄子也没了,这可是继上次一百万贯的大欠条之后,又在他心口上扎了一刀。 梁川打鼓得两手脱力,紧张加刺激感让他在比赛时一时忘记了疲劳,一比赛完,两只手臂完全抬不起来了,再看看这此囚犯,个个死狗一样趴在船上,大口地喘着气,也是累得不轻。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等赶紧上岸换人,万一被人拆穿了自己这罪过可就大了。 一行人没等上岸便将衣服脱得差不多,光着膀子留着下裤,岸上高纯十分紧张,因为他也怕这事被人抖出来,火急火燎地将囚犯们掉包由手下押着,一队人扯下面具捂着脸撤离了江边。 梁川欣慰至极,对着众人道:“今天有劳各位了,我梁川一言既出四马难追,晚上定会好好犒劳各位。” 囚犯们累得脸色发青,虽然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脸,可是这脸是他们自己挣的,个个昂首挺胸,与其说他们是囚犯,不如说他们是一群战士,梁川看着他们,要是能改造改造他们,说不定也能成为一股力量,因为这些人不仅听话,而且舍得卖力,能收买到他们的人心而不是再依赖武力暴力来胁迫他们。 蒲庚不情不愿地拿出钱,这钱是用担子挑的,上面还绑着大红花缎,这钱不是论数而是称斤的,由下人挑着一担担挑上看台。吴蒲两个大老爷虽然各有心事,也得腆着一张跟人家赵惟宪赔笑,输了还得笑呵呵地说赵大人领导有方。 他倒是想争一争说威远楼队不守规则,不过看吴青廷那乖顺的样子,再者输也输得这么彻底,咬咬牙还是咽下了这口气,何必再找不痛快。 司方行的手下兵士换好衣物后,梁川拿了水往他们脸上手臂上还有背部洒了一点水,装成是汗流浃背的样子,就是脸色太淡定了不太像,一群人个个披红挂彩地走上看台,接受赵惟宪的检阅。 赵惟宪就有风闻这次比赛威远楼队不被看好,他也知道这些衙役兵丁的德性,拼命的事绝不可能指望他们,倒是完全出乎意料,前有高干后有司方行,竟然还都是带兵的料。赵惟宪将彩头分与了领队的司方行,司方行却说道:“禀大人,这次大赛之所以能夺魁全赖梁川出谋划策这彩头我不能收,请大人赐与梁川或是队员们!” 赵惟宪一听此话更是欣赏不已,将不贪财士为之死,为将者不居功自傲不会冒领手下的功劳,这是古之仁士的风范 “司将军真有孟尝武侯之风采,这钱你便自收下,本王相信你定会赏罚分明。” 整个龙舟赛持续了近半天的时间,直到中午才宣告结束。 江边的人纷纷的散去,凡事都有个渐进的过程,龙舟原来就是比划船的体力活,至此以后清源以后的龙舟赛参赛者大多模仿梁川的做法,生生将这一门活动变成了一项技术活。 江上的水手们有学有样改进了龙舟,又在龙舟之上设置了司鼓手,甚至还增加了司旗手等等,龙舟的盛况一年比一年隆重,清源的百姓除了上元中元,还有开海祭船这些日子,每年就盼着这端午的龙舟赛,甚至远近几个县城的居民也纷纷慕名而来,龙舟的人数从十八人变成三十六人,再变成四十八人,而龙舟的队伍也从六支变成十二支,十八支,三十六支,千年来生生不息,成为宝贵的文化遗产。 这项活动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北方先兴起,因为他们要纪念屈子,还是南方先引领,毕竟他们的技术已大大超过北方,不过所有人都记住的是,龙舟已经生生印在了所有华夏儿女的骨子里,有些棒子还想来争遗产,简直可笑! 梁川并没有跟着上台去领奖,比赛结束了这事好像就与没有干系了,现在他想的就是收拾清楚回凤山等着抱娃娃。在流散的人群中,一群人突然找了过来,竟然是输了赌约的蒲庚。 本以为这笔赌资会收得分外艰辛,没有竟料中那份爽利,没想到蒲庚毫不拖泥带水,脸上是一脸黑水,嘴里却是痛快地道:“庄子你明天让人去交割一下,钱晚上我就差人拿到你店中,你使的什么妖术,全城的人没人看好这只咸菜一般的队,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相信他们能赢的?” 梁川笑了笑道:“蒲老爷你要相信奇迹,别的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谢谢蒲老爷的庄子还有彩头。” 这点就让梁川刮目相看,有些人可以为了钱没有底线,蒲庚虽然为人不咋的,可是做生意的信誉还是放在第一位,况且只涉及的钱的事永远都是小事,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再过几天海船又要带着乳香及香料来清源了,一船就能赚上数十万贯,他有什么好心疼这点小钱的。一甩衣袖只留了一句冷哼便离去了。 梁川不知道的是,这蒲家的人一代可不如一代,到后世虽然钱还是一样花不完,可是他们已经把祖宗的道德底线扔到了九宵。南宋的宗室逃到泉州准备利用泉州的资源立作新都东山再起,可是却被蒲家的后人杀光近室,欲入泉州而不得,最后只能继续南逃,加速了宋朝的灭亡。 “要是咱们兴化也办一场这样的龙舟就热闹了,乡民们也能一起开心开心。”艺娘说道。 梁川道:“这还不简单,艺娘你可知道我今天赚了多少钱?刚刚那老爷就输我六万贯,这钱你说咱们要赚多少年?回凤山就是拿出来五百贯钱也能搞得有模有样了,咱们回去便组织。” 一行人前脚刚要走,后脚就被高纯司方行截住了道:“弟妹你先回去,三郎你可不能走,上次你生我一局这口气我咽不下,今天咱们凯旋归来,哥哥我可要把这场子找回来。” 梁川实在不想再陪这几个人花天酒地了,可是做事还得有始有终,再说了也答应了那些个囚犯赢了就得请他们去风流快活,梁川看了一眼艺娘,便道:“艺娘你先与小钗他们去店里等,收拾收拾,晚上我与司大哥们告个别,明日咱们就启程回凤山。” 艺娘知道这是男人间的事,她要给足梁川面子,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别喝太多。”说罢便坐上了耶律重光的马车先回了承天巷。 耶律重光现在真的是重光了,他自己砸锅卖铁从老婆那里好说歹说凑出三百多贯钱来,加上上次在丰州获得的意外之财全押了进去,就跟着梁川押威远楼获胜,这赔率全都是一赔三十左右的越高赔率,他算了一下,这一次一万贯稳了。这辈子他包括以前给辽国卖命的时候上头都没拨过这么多钱,没钱的时候活得跟个死人一样,现在有钱腰杆就是硬,想吃啥喝啥都不带多想的,手底下的兄弟也是,他们这次也要爽翻天了。要不是车上载着艺娘,他铁定狂甩马鞭跑去赌场兑钱。 第四百四十四章青楼断案 荡宋第四百四十四章青楼断案十六的香酥坊原本是每月极热闹的几日,不单单是香酥坊还有破柴巷的其他野窑子,大爷来快活呀大爷来嘛诸如此类的声音总是不绝于耳,但是今天是个例外,与想象中的不同,今天香酥坊寂寂寥寥,连零星的几个客人也是一脸愁容,对姑娘不感兴趣,就是来买醉的。 唯一的喧嚣之声,就是从司方行他们这个包厢传出来的。司方行吩咐老鸨拿出十八年的女儿红,上最漂亮的姑娘,灶房里所有的时鲜好菜全部端上来,梁川光是听着那女儿红的名头就咽了几次口水,姑娘嘛他倒是没有半点兴趣,至漂亮他不相信还能有家里的几位漂亮? 至于菜嘛,这就馋人了。 姑娘来了,相貌都是一流的美女,纤肢蜂腰亭亭玉立,唯一让梁川比较心疼的就是胸太小了。谁让这个时代以贫乳为美,高纯司方行几个看得两眼亮晶晶,倒是梁川有些心疼这几个姑娘,就像营养不良一样。 这些窑子里的姑娘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高级水粉的味儿,因为闻着不会让人感到厌恶,梁川有与沈玉贞探讨过这类问题,他曾想做要做香水的生意,可是实在配不出那高档玩意。姑娘风情款款地坐到梁川身边,不主动也不装清高,一脸熟练的风场陪笑,然后手主动地帮梁川夹着菜,皓腕递到梁川嘴边,好像刚出泥塘的嫩藕一般。 “大官人吃菜。”这姑娘的声音不媚不嗲,风月场合里反而是这样的姑娘让人更喜欢,当然这也是以前那些辖区的歌厅负责人与他交流出来的,这清源第一大风月场合就是不一样,姑娘都比别的地方专业。 吃的梁川自然来者不拒,张大嘴一口就吞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姑娘以为自己伺候到位了,纷纷开始准备施展职业技能,放下筷子,手缓缓地游离上梁川的胸膛。 “喔喔喔,姑娘请你自重,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这样我晚上回家可是要跪搓衣板了,拜托,别让我不好做人!”梁川正襟危坐高风亮节地说道,好像纯得不能再纯的蔺采臣抗拒着聂小倩的撩拨一样。 姑娘见自己姐妹被人无情地拒绝了,自然是灿然一笑,就是不知是笑姐妹还是笑梁川不解风情。司方行高纯怀里都搂着一位姑娘,听梁川的话差点没噎住,原来你是这样的梁川,来青楼里装纯,那不是太监上青楼不想办事吗? 其实梁川也想尝尝野味,可是他最担心的是现在没有足够的安全措施,万一染上了花柳病,那可就是有钱没地方医,只能眼睁睁地等死了。 生命只有一次,开车永远需谨慎。 姑娘虽好,可是那十八年的陈年女儿红更是让梁川惊艳不已,美酒入喉好像自己的舌头都在跳舞一般,那酒香味让梁川如痴如醉。 梁川喝了三杯,这酒要是喝多了以后喝不到可怎么办,喝过这么好的酒,以后再喝其他酒还会有滋味吗?美酒佳肴姑娘都享受过了,梁川对着高纯道:“纯哥儿那些囚犯。。?” 高纯手正托着他怀里姑娘的下巴,四目相对你侬我侬,都没空搭理梁川,也不知道刘氏看到这小子这副猪哥相会作何感想,只是随口说道:“他们正在外面的暗娼野窑里快活呢,香酥坊我可不想让他来,一想到以后自己玩的姑娘他们也玩过,我这心情都没了。” 梁川有没半分玩笑的心情,相反他认真地说道:“纯哥你可否把他们都叫过来,我答应过他们,如果可以就让他们出来或是减轻一些罪责,带他们来我想亲自问问他们,或许。。” 说者有心,听者了有心,酒桌上原来莺歌燕语,梁川的话还没说完他们突然都一致地安静了下来。司方行更是对着几个姑娘眯起了眼睛,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先去外面侯着吧,没吩咐就不要进来了。” 姑娘们见下了逐客令,一撇嘴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她们哪里不晓得晚上这几个都是清源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走可是会错过许多赏赐的机会的。 司方行对着高纯道:“老高你就按三郎说的去做吧,他们替咱们挣了头脸,咱们不是忘恩无情的小人,再说了这些人老方我看着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三郎的手段咱们都见识过了,晚上何不见看看他的手段?” 高纯的脸上已看不出表情,一言不发地坐了半晌,实际上这事司方行用不着他高纯点头也行,他的能量比高纯的还大,只是兄弟间做一些事总要顾及着面子,霸道的锋芒总是容易伤人伤已。 高纯拍了拍手,唤来了自己的手下捕快,说道:“把他们都带到这厢房来。” 因为职业的关系梁川丝毫不能容忍冤枉一个好人而让一个坏人去逍遥法外,虽然他可以置身事外,命运却让他们鬼使神差地交织在了一起,佛家里有一句话讲得好,踏入了因果就会有轮回,种下了善因,才能收获善果,这也是梁川两世为人才悟出来的道理。 囚犯们正趴在野娼们的肚皮上卖力地宣泄着,捕快一脚踹开了房门差点让他们得了马上风,命根缩到小腹,没带这么玩人的,说好的好好让他们爽一爽,这刚开场呢就要收摊了? “把你们的话儿都他娘收起来,张爷有话要问你们,麻利点误了梁爷的时辰耽误了大官人们快活,你们还得回去那屎坑子喝你们的马尿臭粥!”衙役捕快们对待这些泼才可不像梁川那般客气,张嘴便是骂,稍有不顺遂就要上手脚了。 囚犯们见这些小鬼就犯悚,哪里还敢贪恋快活提裤子比放屁还快,踉跄着连滚带爬跑到衙役跟前。 司方行好奇归好奇,但是真的在这妓院当中审案,他还真不敢当真。 二十个囚犯战栗着走到梁川等大爷的包厢,他们就怕这让他们爽完迎着的又是无尽的折磨。梁川司方行高纯凌虎还有帮他们造船的梁造五个人神色肃穆地看着他们,光是看着这几位爷的脸色,一股压迫感就滚滚袭来。 这些人的案子不少高纯都有参与过,这中间他也没想到什么瑕疵,有的人甚至是他亲手拿的,这要是真让梁川给说出个道道,那不是得颜面扫地。高纯转念一想,缉凶的是他他只是打下手的,这案审的可是上一任施大人,即便出了错又与他何干? 高纯对梁川道:“三郎你是听他们自己说呢还是我讲给你听?” 梁川道:“兼听则明,兴许这些案子中有许多信息不对称,纯哥儿你先讲然后我再听听他们是如何自辩,可能会有突破口。” 高纯道:“好!”然后指着囚犯们,说道:“崔槐你出来。” 崔槐被点名吓得魂不附体,头低着不敢抬起来,他既不出众也不是犯得最重的事,怎么偏偏就先点了他的名。高纯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崔槐不是他拿的,但是案子又比较复杂,关键是当初崔槐的家人给他送过不少礼,这收了礼照顾也没怎么照顾到位,干脆先把他拎出来。 高纯道:“这崔槐原来是西街崔记丝棉店的东家,早年也是自己跑南北货然后攒出来的家当,可是倒霉催的年前一把火把丝棉店烧成了底朝天,还烧到了临家的梅记米粮铺,去年那一场大水米价高的哟,米记还没来得及赚天灾钱,也让烧秃噜了,两家这梁子结得不小。” 梁川说道:“这赔钱不就得了?为何还要被锁到大狱,难道两家还有其他纠葛?” 高纯道:“正是有纠葛。这梅老板到州府衙门报称他店里当时侯有五万斤陈麦,也拿出了年前进麦的账目还有存根,师爷们给算了一下,的确是五万斤麦子不少。” 讲到此处,原来心里胆怯的崔槐不知哪里来了勇气,涨红着脖子就开口了道:“高大人冤枉啊,那梅老鬼老奸巨滑账目与实际进出货向来有二,那大火前一天,我侄子崔汪爬树还瞧见他那烂谷仓子里就不到一半的粮食,这是亲眼所见何来的五万斤粮食!” 高纯喝道:“那崔汪是你亲侄自然替你讲好话,便是口供也不足采信,你可有其他人证?” 崔槐道:“我家那院子里的树也就自家人进得来爬外人怎么能入内?高大人你这是要巧妇做无米炊啊!” 梁川道:“崔槐你说当时那谷仓里有多少粮食!” 司方行下巴几乎快掉到地上,高纯也是。梁川帮他端了丰州那一帮山贼,真不成还要再帮他断案? 几个人一问一答倒真将这青楼变成了审案的公堂了,这可真是新鲜,活了这么久只听说过来青楼找姑娘快活逍遥,就没听说过来青楼断案的,传出来不知道会是美谈还是沦为笑谈。 崔槐眼睛闪烁地着了一眼梁川,又看了看高纯,心下一横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将案子的情况讲了出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青楼断案2 荡宋第四百四十五章青楼断案2崔槐说道:“那日我侄子看到的粮食最多只有三万斤可能连这个数都没有,我崔槐一把火烧成穷光蛋也就算了,可是欠人家的我一点便宜都不会去占,该还多少我就还多少,那时候家里的积蓄还有值钱的家当田契房产全卖了也就凑了抵他三万斤麦的钱还他,谁知这梅老鬼落井下石坚称我烧了他五万斤的粮食。” 梁川知道这种案件的头疼之处了,这种就好比典型的没有监控条件下两人打架,一人说打了一人说没打,伤又验不出来只能变成死案悬着要么调解,要是调解不成,那就是无止尽的信访了。 这高纯与崔槐说的出入极大,一个是五万斤一个是三万斤,按去年大水之后一斗米三百文钱的粮价,这能差近六万贯。这钱对蒲庚来说就是牙缝里的肉,可是对崔槐他们来说便是大腿上的肉了。 高纯道:“你只有你侄子一张嘴替你做证,可是人家梅老板不仅有账目还有一大群伙计替他做证,除非你还能拿出其他证据来?” 崔槐面色如土,要是有证据他早拿出来了,何必受这无枉之灾。 梁川心想这崔槐讲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只有他认为自己欠的是那么多他才会去还这个钱,要是他说的是假话他何必散尽自己的家财来还这个钱,他干脆争辩梅记米粮铺里没米就是了,反正结果也是一样。 既然嘴上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从其他的角度下手了,梁川问高纯道:“纯哥儿,现场可还有其他线索?” 高纯想了想道:“那梅记米粮铺用的是青石垒成的,仓顶是粗大的竹梁还敷了苇箔,还用薄泥裹了纸筋麦桔,这种的仓子防雨又通透,不过一把火来也没得救了。” 梁川道:“青石垒的就是说这现场哪怕烧塌了米仓的范围还分得清是吗?” 高纯道:“这是自然案子没破那现场可还保存得相当完整,封条还是我让人亲手去封的,随意出入不得。那铺子废墟子里还有无数的粮灰,今年没怎么下雨,没有雨水的冲刷,就是这去这么多时间了还是跟烧完的样子无二,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哦!这个细节突然让梁川灵光一现,对着高纯道:“纯哥儿你确定?” “自然确定。” 两个人一问一答,梁川面露喜色,众人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好像梁川已经有了计较。纷纷盯着梁川,盼着他往下说。 梁川说道:“我能确定崔槐与梅老板哪个说谎了!” 众人皆是一惊,这个案子在上一任施大人手中没破成了无头案,就是赵惟宪到任以后提卷重审也是望洋兴叹,又将卷宗封了起来,毫无头绪。这三郎莫非有狄仁杰之才,就是这三言两语便能巧断奇案? 高纯急问道:“三郎快说?” 在座之人都来了兴致,说白了这帮人平时都是闲得淡出鸟来的主,这窑子里再怎么玩也玩不出花来,可是梁川来了就不一样了,这小子身上一股子味与他们就不对路,闻着都让人觉得新鲜! 梁川脸上高深一笑,拍了拍手唤来门外侍侯的女婢道:“去拿一个炭炉一口铁锅来,再取三斤陈麦来!” 女婢傻傻地道:“回。。回大官人。。楼里没有陈麦。。” 凌虎还等着看好戏呢,嗓子大了点道:“没有便去外边买去,这点眼力都没有吗?”这小子今天脾气有点不好,因为在坐五个人四个人出彩了就他一个人出了洋相,他心里能舒服吗? 女婢知道这些爷得罪不起,就是中间的两位大爷封了她们的鸡窝那也是洒洒水的小事,不敢怠慢当下立即出去寻找炭炉与陈麦。大晚上的这愁人啊,还是龟公聪明,拿个屁的陈麦,随便拿三斤麦子进去不就行了,能差多少? 炭炉支起来来了,炭火熊熊顷刻便将铁锅烧得发红,三斤的麦子一粒不留全倒了进去,麦子在锅里干烧一会火苗就窜了起来,又过了一会便全成了灰烬。四人看得云里雾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梁川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崔槐也不懂梁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们这些囚犯大气不敢出一口,就怕等下恼了这些爷,自己找不自在。 “去,称一称这些麦灰有多重。”梁川说道。 女婢拿来称药的戥子称了起来,然后说道:“大官人,这些麦灰二两重。” 梁川很满意,对着高纯说道:“纯哥儿你明日引一众捕快去梅记米粮铺的废墟堆子里将残存的麦灰清理称一称,要是麦灰只有三千斤,那就说明。。” 梁造一拍桌子高声赞道:“刚刚诸位亲眼所见,三斤的麦子烧出二两麦灰,这要是只有三万斤的麦子定也只能烧出两千来斤的麦灰,要是不止三万斤,那自然也是不止了。谁真谁假自然一目了然!” 这知府老爷没办法的事梁川喝着酒喝着小曲就想到了对策,所有的囚犯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嗑着重重地响头,对着梁川呼喊道:“大老爷为我等做主啊,我们是冤枉的,我们是冤枉的。。” 司方行眉头一皱,高纯大骂道:“有话一个个讲,你们要是急着去投胎我成全你们!” 本来一场好好的庆功宴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平反大会,司方行心情可不太好,可是一想到这些案子要是都能翻案了那对高纯对梁川都是极有好处的,便劝道高纯道:“你让他们慢慢讲,这事我看有利无弊,赵大人很反感施大人留下的这些烂摊子,要是能为赵大人排忧解难。。” 司方行不愧是跟了高干多年的老狐狸,话只要讲半句就能让人明白。高纯也不是傻子,自然心领神会,梁川说不定还真能出奇迹,眼下不就出了一个了吗。 “谢老三,你把你的事说一遍。”高纯点名道。 谢老三原来是江上的艄公,听到高纯点他的名如得大赦,因为他的罪名是最重的,杀人罪。 梁川对他颇有印象,因为他的水性极好,船技也是一流的,一身古铜色水锈样的皮肤,这是吃水面饭人的最大的特点。这个谢老三卖力气的时候绝不会偷懒,十几天的训练他流的汗最多,话却是最少。 谢老三不知是太害怕还是太激动,竟然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高纯摇摇头道:“他这案子没有那么复杂,年前他在笋江上摇橹,我记得那日还差几天便中秋,他搭了两个清源的客商,一位叫柯良,一位叫陈潮,这柯良身上还带着不少细软。这位柯良来威远楼报说陈潮被黑心艄公谢老三害死。两人一起搭渡,可是到了岸边时他睡着了,醒来时艄公不见了连陈潮也不见了。” 梁川道:“这陈潮遇害了吧?” 高纯点点头道:“是的,陈潮的娘子口供真切地说道,那日柯良到他家里直接唤她的名字,说是柯良丢下他不知去了哪里,两人这才知道柯良也没有回家,又过了几日在江边的水草丛里发现了柯良的尸身,众人怀疑是这谢老三犯下的事,可是谢老三就是不承认,案子已经被刑部退过一回了,还悬在那里。。” 江上的人劫财杀人抛尸就跟喝水一样简单,原来的夏德海就是做的这种勾档,尸体顺着江水流到海里,根本无从查起。 谢老三泪流满面,一个大老爷们却委屈地一直说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那日我送他们二位到了江边便去买肉了,江上那么多人都知道我的为人,我要是敢做那勾当这日子何至于过得苦哈哈的。” 梁川听着高纯的描述,很快便抓住了其中的重点,说道:“纯哥儿你说那柯良一到陈潮家中便直唤柯妻的名字是吗?” 高纯道:“是的。” 梁川道:“你们何不将这个柯良锁来拷问一番,依我看谢老三固然有嫌疑,可是这个柯良的嫌疑更大!” 司方行问道:“为什么?据我所知那柯良与陈潮是多年好友,彼此关系不差。。” 梁川道:“关系好不好咱们外人无从得知,不过你们想想,那柯良回去寻陈潮,理应一敲门就喊陈潮的名字,可是他却是直接喊陈妻的名字,这分明不是知道陈潮不在家中或是不可能在家吗。。?” 高纯恍然大悟道:“妈的我立即让人去抓这个贼厮。” 其实梁川这种推理法如果用来破解后世的案件,哪一件法官都不会采信他的说法,因为后世定罪讲究的是证据链,需要有各种证据相互支持才能认定下嫌疑人的罪,单凭口供是不能定罪的。 而梁川只是简单的推定,加上官府如狼似虎占据着‘王法’这块高地能随意对人用刑来逼供,逻辑上说得通了,再逼犯人认罪,这案子就算破了。要是按后世无罪推定的原则,只要当事人狡辩了,没有其他证据支持的情况下,一个案子也别想破。 第四百四十六章清点收益 荡宋第四百四十六章清点收益梁川其实也很无奈,照他这个破案法对事实的认定要是放到原来的工作中,光是法制审核那一关就别想蒙混过关。 因为这些案子中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但是事实的真相是如何的,梁川也无从得知,他只是答应过这些囚犯要帮他们减轻刑罚,即使不能脱罪,自己也尽力了。 二十余名囚犯的案件形形色色,梁川没有办法全部说出个破案方法来,但是他却有办法找出案子里的破绽和突破口,不能争个无罪但是争个罪轻还是绰绰有余的。 比如,囚犯里面有个囚犯叫蔡元阳,邻家长年在外,回来发现现妻子不见踪影,邻家愤恨报官,捕快在蔡元阳家中水井捞得尸身,捞起尸身之时尸体已呈高度腐烂。 按理说这尸首都不成人形了,这邻家还是一把将其抱住,连dna也不用鉴定就认定是自己的妻子。 邻家一见尸身痛哭不止大喊自己的妻子死得惨死得冤。因为邻家男人常年在外,尸身又是在蔡家水井中发现,蔡元阳就成了第一嫌疑人,可是这案件如无头苍蝇,蔡元阳也是硬汉子,咬住牙就是没认下这罪。 这次梁川招募水手,蔡元阳阴差阳错遇上梁川,竟是给自己觅得一线生机! 梁川立即就指出了这案中的蹊跷之处,尸体既然已经高度腐烂了那死者丈夫如何一眼认出死者? 往往看似天衣无缝思空见惯的事情在刑案侦查当中反而要反其道而行!凶手的行为往往就是有意为之,故意引导侦查人员的思维! 如果真是蔡元阳所为为什么又要把尸体扔在自己家的水井里,古人讲究风水,水井又是重要的风水所在,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蔡元阳何必多此一举? 扑朔迷离的案件只是经过梁川轻轻一点,但凡有一点破绽,高纯便让手下仔细记下,来日将这些线索呈给赵大人,不能荣华富贵也是大功一件。 囚犯们得梁川指点,更是连连嗑头千恩万谢,这可是他们再世为人的唯一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丝的破绽,将来案件呈到汴京刑部复核之时,便是他们的生生之机。 梁川听一个案子便饮一杯酒,一坛子十八年的陈酿让他一个个喝得精光。 梁造今天没喝酒可是清醒不已,连称夸赞梁川有当年庞士元耒阳审案的风彩,一日连破百案令大老粗张飞五体投地,今天梁川郎同样是让他们这些大老粗大开眼界,几任知州束手无策的悬案在梁川嘴里就像说书一样,信口就能拈来。 高纯最后说道:“难怪我大哥说三郎你非池中之物,原来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能结交你这个兄弟与你同桌宴饮是我们的荣幸。” 司方行也道:“就是,只怕清源这个小庙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他日若是飞黄腾达,可别忘提携一下我们几个老哥,老哥没本事只能在这泥潭子里打转。” 梁川连连摆手,他不敢在这些地头蛇面前托大,只要自己还站在社会的最底层,永远是自己仰视他们,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 艺娘吩咐小钗煮了锅糖水,烧好的热水还有烫好的毛巾,她也清楚晚上梁川与几位兄弟是吃庆功宴去了,不闹个天晕地暗绝不会罢休。 梁川果真是到了下半夜才迟迟地归家,可是与想象中的不同,梁川身上只有淡淡的酒气,人清醒不已,没有浓烈的呕吐味也没有刺人的脂粉味。 “难道你们晚上不是去吃花酒了吗?”艺娘吃惊地问道。 “唉别提了。”梁川苦笑道:“本来是喝花酒的,到最后竟变成了升堂审案,便是审案了没有半夜升堂的道理吧。。” 梁川将晚上的破案过程讲了遍,听得艺娘又是惊奇不已,本以为破案这种事都是有学识的知县老爷拍着惊堂木才做的事,怎么自己的夫君也这么在行。 见怪不怪了。 叶小钗端来糖水,梁川却又打了一盆热水要为艺娘洗脚,黄酒酒精度不高,喝黄酒跟喝饮料没区别,完全用不着醒酒。 艺娘很乖顺的伸出脚让自己的男人拿捏着,梁川说来自己也想笑,为媳妇洗脚这个时代怕就他一个人觉得天经地义了吧。 “我觉得便是清源这么繁华的地方也容不下你,你属于更广阔的天地,你的翅膀羽毛渐渐丰满不能折翼在这种地方,天下之大你应该自由地去飞翔。” 艺娘没头没脑地突然说了一番话,好像是说给梁川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梁川掬起一捧水,在指缝里漏得干干净净,笑道:“外面的天地大美,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艺娘温声说道:“我没办法陪你去飞,可是我会让你飞累回来时能好好栖身。” “咱们明天便启程回凤山吧。”梁川说道。 “明天只怕不成,郑姑娘那你就不能冷落了她,我未见过女子如此上进,生意做得比你还好,你走了她能撑得起这个局面吗?”艺娘突然又提到了郑若萦这茬,让他心头一紧。 差点忘了,那三个秘方只有自己才会,如果自己一走了之,若萦刚打开的局面真的就要戛然而止了。 “还有,下午那蒲家老爷差人将钱还有地契送了来,说是你与他的赌约愿赌服输,着我们明日带着地契去交割庄子,这你还走得了吗?你什么时候还会赌钱了,便是有万贯家资染上赌瘾也是废人一个了。你记得保正大人家的那个孩子吗,他就是染上了这赌瘾这些年来有家不敢回?” 梁川错谔地苦笑着,这个可怎么跟艺娘解释呢,说的话与老光复读了一遍似的,难道自己还要再从头讲起?不管他了,累了一天睡觉先。 第二天,耶律重光很机灵地备好了马车在店外边侯着,梁川刚想着怎么帮郑若萦那里的问题先克服一下,没想到撞见了这小子,正好就先去收一收庄子吧。 马车一摇一晃地朝着丰州地界而去。 耶律重光在车上喜不自胜,那脸背着梁川梁川都能看出来他在笑。 “昨天你那些弟兄们赚了不少钱吧。” 耶律重光早盼着梁川问他这个事了,急得跟蚂蚁在心头上爬似的,急冲冲地说道:“昨天那些没见过钱的小崽子们一刻没耽误地就去赌档兑钱了,有两家见我们脸生想欺了我们的盘,被我们全体出动差点没掀了他们的档子,这才老实给钱。” 梁川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死不可怕,穷才可怕,生不如死。 “赚钱就好,万事小心,凡事不可太张扬。” “是,东家,都听您的。”耶律重光应得很诚恳,“对了东家,弟兄们说要把银子孝敬你。。说没你的筹划,这次赚不了这么多的钱。” 梁川冷笑一声道:“你们是不是被人搜刮惯了,以前的臭毛病别带到我这,我看着犯恶,让你们赚点钱是你们就好好地留着,以后要用钱的时日多着,可没天天有这种机会让你们赚这种快钱!” 耶律重光听得腰脖一紧,这确实是有几分担心梁川眼红他们私下赚的钱多,以前的黑暗历史还历历在目,保不齐梁川也是为了榨干他们。。虽然耶律重光知道梁川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手下们不信啊。 听了梁川这话,耶律重光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这一次也赚了不少钱,一赔三十让他真的变成家财万贯,活了这么久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拿着钱手都有点抖,照以前的惯例,这钱他能留下个一成就是上级照顾他了。 梁川一分没要。 耶律重光道:“东家这庄子我查过了,有点意思,你知道庄子边上是谁吗?” “谁?” “就是龙舟上输给你的黄家。” 哟,梁川倒是有些意外,不是冤家不聚头,以后还得做邻居,这事好玩。 “咱们玩了他一次就能玩他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他想过安生日子就得老老实实地趴着,我打算以后这个庄子就让你的那些个弟兄们过来住,三百多亩地光是种出来的粮食也够你们这几十号人兄弟家眷吃喝无虞。不全过来也过来个一半,免得人都放在城里万一被封了城门咱们可就一篮子鸡蛋全都得完蛋。” 梁川想得倒是周全,既安顿了这些虎狼,又能把庄子经营起来,这也算日后自己一个根据地。别说这姓黄的能耐多大,要是他哪天不痛快恼了这些契丹人,估计尸首都没地方去找了。 还担心个屁,是这个姓黄的该担心自己吧。 梁川在丰州晃了一圈没多逗留便启程回来了,耶律重光跟梁川想的一样,原来他们的人全都安排在身边,最怕就是被人一窝端了,现在相当于发展出了一个分舵,分险便降低了一半。 高纯的老婆刘氏正巧刚从天上人间出来,一照面梁川但看出来,这娘们半个多月没见,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白了许多,连身段好像也变瘦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汴京内官 这天上人间的大保健有没有效果刘氏是最清楚的,收费是贵了点可是这效果立竿见影,刘氏来了第一回,这第二回第三回就来不停了。 女人的致命弱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们的容颜! 强如武则天那样的女强人,能打败她们的只有幽幽无尽的时间长流,让她们衰老,让她们老去,便是这样,在史书上留下来还是她们褒过于贬。 刘氏的皮肤原来黝黑粗糙,比地头田间劳作的村姑好不了多少,身形也臃肿状如水桶,经过半个月的改造,体重少了近十斤,皮肤也逐渐白晰了起来,一天两天效果还不明显,半个月这效果显而易见了,连高纯回家看到她眼神也不一样了,准备地说是变温柔了。 高纯这个人就是个标准的视觉动物。刘氏便是再有才华,帮她的父亲在丰州脱离虎口,终归是一个丑妇,如今却有一丝的不一样,这微妙的变化刘氏可是看得通透,枕边人自己不了解还有谁了解。 这天上人间让她获得了重生! 她不傻,知道这一切都是归功于郑若萦的护理。 连刘氏的朋友圈一众空虚妇女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以前她们在刘氏面前最大的资本就是长得比她出挑,现在连刘氏都懂得打理自己了,她们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呢,千问万套终于将刘氏变美的这个秘密给套了出来,原来是清源新开的那家只准女人进不准男儿入的怪店。 这下好了,一个会行走的活招牌,连刘氏这种丑婆娘都能飞上枝头乌鸦变凤凰,她们何尝不想变得更美。变美两个字对女人来说就像她们的强心计,挡她们的道跟杀她们父母没有区别。 生意比想象中的来得要快,天上人间的局面一下子打开了,什么押司、节级的夫人全都随着刘氏来做护理,一传十,天上人间的接待能力竟在开业之后半个月就开始饱和了。 梁川看着忙碌的郑若萦道:“怎么样,大小姐,赚钱的滋味不错吧。” 郑若萦忙得手忙脚乱,要招呼着这些押司节级夫人,陪她们聊天解闷,毕竟各种服务只能一个个来,排队的却不能冷落了。 郑若萦顾不上这个故意调戏她的人。 梁川笑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嘛,你是大掌柜的,还要这么累,何苦呢?” 郑若萦手里捧着一罐红糖,这些女人做完保健要拿一罐红糖回去已经成了习惯,刘氏月事来的时候喝了这玩意,没想到竟比灵丹还管用,痛苦减轻了不少。梁川现在不能进店里,两个人就站在街上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郑若萦白了他一眼:“我愿意。” 郑若萦正要回店里,突然回过身来说道:“那几副方子快用光了,你赶紧再去调制几副出来,否则咱们店得关门大吉了。” 梁川眼睛往店里瞟了瞟,道:“我看不只这方子不够用了吧,你的人手是不是也要添一添。” “你都知道还故意来问我!你忘了这店你自己也有份吗?” 一个人一天能赚三十贯钱,不卖红糖也能赚个十五贯钱,接待三五个人一天下来就能五十到一百贯不等的收入,这还只是开业半个月的成绩单,郑若萦现在已经可以自豪地回凤山见她的老爹了,一个月三千贯,就是她的老爹也没这本事,而且以后这个数肯定会翻番。 她终于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了。 有多少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就是因为经济的不独立,虽然与梁川不论是红糖还是天上人间业务都是捆绑在一起,可是这不妨碍她年入万贯。 郑若萦很忙梁川也就与她闲聊,动身便前往西街找庄翔,自已着急回凤山就得将这方子的问题解决,无他只能多配几副,多到这店里用不完,自己也不知道要回去多久,难道要将方子交给郑若萦?梁川也有想过这个方案,时机成熟之时也不得不这么做,毕竟不可能自己事毕躬亲,不太现实。 梁川走在街上思忖着,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按自己提出的方案来改进药仓。看他现在的经济情况不是很乐观,这改动又要花大价钱,不过有得有失权衡之下定还是改进较为划算,就是他相不相信梁川的话了。 走了半天方到西街。 庄氏药铺里传来一阵敲打之声,各种家具木材边角料废弃在铺子门前。 梁川走进铺子里,药味还是那么浓郁,不过依旧没有看诊的人,倒是有不少的木匠师傅正在组装着木架子,正是梁川描述与他的药架。 “看来我的方案你接纳了。”梁川静静地走到庄翔身后,说了一句。 这背后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庄翔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大喜道:“你怎么来啦!” 梁川说道:“先前找你买的药用得快差不多了,这次我想一次性多买一些!” 庄翔领着梁川到大堂吃茶,药仓里要做药架到处是粉尘不是说话的地方。 “上次你找遍清源是不是就没有多余的药了,我店里剩下的也是治病救急用的,可不敢都给你了。那些个都是紧俏的时节药,南方也不多,要想再多那可没有了,至少还得等上几日,也就几日了海船便要回来了,届时四地药物咸聚清源,你想买多少便有多少,我还给你便宜的价钱!” 庄翔也不藏私,直接就跟梁川交了底,他一卖药的也有拿不出手的时候。 这可就难办了,本想着早点走的,难道不要再等上十来天?艺娘会不会以为自己不想走了,要是艺娘生气了自己回了凤山这可怎么办?想着艺娘那幽怨的眼神,梁川就有点头大。 “新药到时我先前买的那几味药你可得都帮我留着,有多少我要多少。” 梁川留下一句话便回了承天巷,一脸的垂头丧气,生怕碰到艺娘不好交差。 回到承天巷已是晌午时分,只见巷子里一大列衣冠华美,仪态端庄的人正站在自己的万达货行跟前,这造型梁川好像在哪里见过,咦,这不是电视剧里太监的造型吗? 清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太监,引得诸多民众争相围观。 高纯正带着人谨慎在旁边拱卫着,见梁川来了,一阵小跑凑到跟前。 梁川以为又出什么事了,急问道:“纯哥儿?这是。。?” 高纯与有荣焉地道:“老弟你这回可发达了,汴京城来人啦,宫里的内宫指名要买郑姑娘店里的糖,说是要运进汴京给官家御用,天爷个乖乖,要真的成官家御用,你们店里的这些糖可就成贡品啦!” 什么?梁川的脑子一下就炸开了,就像炸开了一座山体然后发现了一个金矿一般,脑海里都是金星。 这种天上掉金饼的好事竟然也能沦得到自己!贡品啊,御用啊!贴上这层金以后淘宝店里的那些红糖还有白糖还要发愁没人买吗?只怕以后是清源的老百姓们发愁当初怎么就这么不识货,没发现这般好物件呢,现在可好,晚了,想买也没地方买了。 要知道变成贡品可就代表这物品以后市场就禁止流通禁榷了,天子用的老百姓也能用得到,那不是打天子的脸吗?自然是全部都禁掉! 而且这种贡品朝庭收购的价格奇高,要是低于市场价一来有强取豪夺之嫌,二来价格不高如何彰显皇家威仪? 梁川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嘴里有些发干,愣是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善事,这等好事竟然沦得到自己。 高纯见梁川痴痴地犯愣,伸手在梁川跟前晃了晃道:“我说老弟,怎么?你不愿意?” 梁川回过神来,擦了擦自己的口水,一张老脸挤出了无数个褶子,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但是梁川转念一想道:“只怕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吧?” 高纯用一种很识趣很上路的眼神看了梁川一眼道:“还是你懂路子,这种好事当然没有这么容易,你以为孙家吴家家声弘大卖的又是紧俏的好货,不是他们两家的茶叶不好吃或是瓷器不够靓丽,而是他们没打点好这来清源采办的汴京内官!” 梁川心里一沉,果然这种好事就没有这么便宜的。难怪孙家挤破脑袋都想让自己家的茶叶变成贡品,却只能做着走私的勾当,原来是给这些个阴阳人的贿赂不够啊,这两家可都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主,连他们都给不起的价码,可见这些死太监胃口有多大,自己的腰杆这么细,就是去卖身卖器官只怕也给不起他们想要的价码吧。 想到这里梁川的心就更哇凉哇凉的,这事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了。 “里面只有郑姑娘一人,她老实没见过大场面,你就让她一个人应付这些内官,放心吗?”高纯自然是希望梁川能搭上汴京的这条天线,无论如何都有利无害的。 梁川硬着头皮道:“自然是不放心,我进去看看!”刚走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转身回到万达店里对着玉贞说道:“玉贞我那两兄弟送的几颗珍珠放哪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采买糖料 荡宋第四百六十八章采买糖料清源是一个美丽的海滨小城,而清源离成为国都最近的一次机会还有一百多年以后,在这个东南海滨小城见到太监的机会比在清源看到熊猫的机率还小。 太监在每个时期都是严格控制出行,他们属于内侍,如果跟外面的人走得太近,那这出问题的机率就大了。皇帝都不想自己睡觉时站在自己旁边的小太监跟某个封疆大吏走得太近。 在梁川的印象里,这太监都是奸恶之徒,诸如刘谨魏忠贤之流,大唐的悲剧就有大监的功劳,连明朝的内耗到灭亡阉党也出了极大的力气。 但是不排除也有好人,甚至是伟人,开启伟大航路的郑和也是一位内官,所以对于这个职业不能一概而论,没有人生下来就想当坏人,有一句话说得好,要怪就怪这个体制,社会逼出来的。 当初清源堂为了向梁川示好,让秦京与尉迟添送了他五颗硕大饱满的珍珠,这玩意绝对不是塑料的,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材质,梁川一直保存着,就是等这种机会想派上用场。 淘宝店门前口站在几个威武的禁卫,他们就是传说中高大上的禁军,拱卫天子的中央军。梁川走到近前,他们眼睛看都没看梁川,就拿鼻孔瞪着梁川,喝道:“闲人回避。” 梁川腰杆一直,不卑不亢地说道:“军爷,我是这店的东家。”把装珍珠的盒子掀了一个角,露出珍珠让当兵的瞅了一眼。禁军是识货的,这么漂亮的珍珠东京也难得一见,这个人肯定也不是普通的身份,没有怀疑便放了梁川入内。 梁川进入店内左顾右盼,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只见郑若萦低眉顺眼乖张地侯在一旁,手里扯着纱巾,战战地就跟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在老师旁边。 看到梁川来了,郑若萦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脸委屈地眼神里透着求饶。 梁川第一次看到真人太监。 太监也是人,但是像梁川这样的看过什么诸如龙门客栈还有其他影视作品的人,太监就没有几个好东西,天天就在阴暗处盘算着怎么去害人! 这太监穿着一身绿色的公服,品秩不高但是那派头坐在正位上高高在上就像皇室宗亲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子亲临,吓得郑若萦大气不敢出一口。 立春奉着孙家拿来的好茶,这太监喝得不咸不淡,没有一丝表情,看来干他这差遣的,没少碰这种好东西,习以为常了。 梁川伏着身子凑到近到,鼻子突然闻到了什么异味,好死不死地突然抽了抽鼻子。 这一抽抽这内官还有随行的人脸色骤然大变,红润的脸蛋渐渐变青,再由青转黑,脸颊上的肌肉痉挛着,空气出离地安静,就像暴雨前的宁静。 太监因为下身去过势,身体结构不完整,所以他们的泌尿系统也或多少或少有些问题,大部分的太监身上隐隐有一股尿骚子味儿。 身为太监最恨的就是别人拿他们的生理缺陷来歧视他们,没权利也就罢了,但是他们现在可是握着采买大权,多少人排队要来巴结他们,梁川用这种直白的方式当着他们的面公然‘侮辱’他们的身体缺陷。 两个随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们可以断定,这贼厮鸟店的糖想成为贡品的美梦要凉。 内官捧着茶盏的微微有些颤抖,梁川示意立春赶紧去接过来。 内官的怒气被他压在胸腔里,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何人?” 梁川刚刚闻到那股子尿味再看到这太监的表情,自己就知道闯祸了,可是他又心疼这一单生意,这可是成为贡品的机会啊,要是成为了贡品,以后凤山的乡亲们可就真的翻身了,光是做糖这一生意就够百代人吃不完。 他只能赔着笑脸将身子伏得更低,谄媚奉迎道:“回公公,草民乃是这店的二东家梁川,钦仰公公威仪,这是一点点薄礼,特来献与公公。” 说完梁川将盒子完全打开,立春将盒子端到这内官桌旁。 内官瞟了一眼,便没有再看第二眼。梁川看得心头一凛,不是吧这死太监真的胃口这么大,这种宝贝他都看不上! 这内官当然看不上,这样的货色在清源他能收一箱子,那孙家还有那吴家为了让自家的产品成为御物,送的珍珠比这个头大,还是按箱子送的,而不是按个数,就这五个珠子想打发了他? “你就是梁川。”太监这胸膛这才平静了下来,眼睛打量着他,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小子除了块头大了一点,平平无奇,怎么就能得到大内贵人的钦点。。 “坐吧。。”这小子虽然刚刚对自己行为太放肆可是自己没毕要跟一个乡下人一般见识,更何况有人交待了,自己不能得罪他。。要是换作平时,敢跟自己犯浑,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梁川笑呵呵地找了块小凳子,特意低了这内官一等,静静地坐在了他旁边问道:“公公贵姓?” 这公公心里很不爽,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打听我的名讳,不过既然要谈生意,不报家门又说不过去。 “姓魏。” 郑若萦想笑,却又无比佩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见过他勇猛的时候,也见过他装怂的时候,他的内心无比强大,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从不会让自己失望,为了事业,他配上得能屈能伸这四个字。 这太监的声音果然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有种让也不出来的膈应感,声音很尖很低很阴险,符合那种经典的场景象,在一间阴森的小房子里,看不到太监的脸,然后手下问太监要杀掉朝中哪个大臣,太监冷笑着就料理了一条人命,就是这种即视感。 “传闻你这的糖砂比扬州产的成色还要清亮,色泽口感都要好上不少,本官趁着这次来清源收寻御贡特意过来瞧瞧。本以为是世家大贾,幸好是来瞧见了,小门小户的,这看来呀。。也不咋嘀。” 郑若萦听他这话干着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因为她也不知道扬州的糖是什么样的。 梁川心道,妈的果然是见过世面的,这死太监就是权利斗争中心出来,你要是看不上老子这里的糖你还会来?要是嫌我这个店小你愿意坐下来跟我们几个唠嗑?你的时间可比我们的金贵着哩。 梁川对着立春道:“立春你去取红糖白糖各一罐来让魏公公品评品评。” 梁川哪里会不晓得自己这些糖的好处,这种成色的糖在这时代不多见,糖本身就是奢侈品,放眼整个清源就他家独家放送,不过百姓们用不起这玩意,以致于店开了大半年,才卖给几个女人几罐红糖。 梁川早让郑若萦包装这些糖,用的都是档次不错的瓷器,要是用麻袋着着,看着都倒胃口,谁还会来买。 魏公公看着立春取来的糖罐,面露着喜色,这糖用瓷哭装着,精致而华美,就让人舒服。 揭开一看,红糖粉细腻,不潮不坨,他轻轻捏了一小撮放到嘴里一尝,滋味香甜不苦不涩,不由得两眼一亮。 这糖果然比扬州还有蜀中的都要优良,糖中没有什么杂质和异味,质地很纯。宫中的贵人慧眼识糖,竟然知道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产出这等优良的糖砂。 再看那白糖,虽然不够白,但是看着就像霜一样,味儿比红糖更甜更正,一粒粒的糖砂就像一颗颗宝石一样,棱角分明,保存的方法也很到位,糖砂不潮不腻。 这魏公公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要是这糖他看不上还会有这么惊喜的表情吗。 梁川看在眼里,笑道:“公公您见多识广,我也不绕弯子,我们这店里的糖一般不对外出售,否则我们为何只挂淘宝店一个牌子而不是挂糖店的招牌。普通的人想来买我们还不会卖,要是这种稀罕之物随便人都用得起,我们也不敢拿到公公跟前献丑!” 其实以前是定价太高了,而且大部分的人都没用过,不晓得这糖的好,这市场接受度不高,不然早就卖不光。现在梁川睁着眼睛说瞎话,硬是把卖不出去说成不卖,反正这结果是一样的。 “你这两种糖一共有多少?” “不知公公要多少?” 郑若萦听出来了,这公公不是嫌他们店小,而是怕他们的存货不够,他们的糖质量虽好但是数量不够,那进贡也没指望。 魏公公这个人老谋深算,他的任务自然是为赵宋皇室寻觅天下的奇珍异宝送到宫中供贵人们享用,要是碰上两种品质差不多的东西,自然是‘价高者’得,这里的价不是物品的价格,而是贿赂他的价,谁的价钱高,他就用谁家的货。 这次来梁川店里,店小不说,还让梁川羞辱了一通,按他以往的脾气不拆了梁川的鸟店都不解气,可是这次他偏偏不能发作,因为他得了‘重要人物’的指示,指定要买这一家的糖。 第四百六十九章采买未定 荡宋第四百六十九章采买未定高纯自打得到梁川的指点之后,第二天一早便派出精干强将四出搜捕嫌疑人,抓回来便扔进大狱里,按梁川说的突破口提审起来,起初都是不承认,一顿毒打严刑拷问之后,高纯不出意外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破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梅氏米粮铺的纵火案,毒打之后梅老板果断承认当初的陈麦只有三万斤,他染上了赌博之后挪用店里的钱去挥霍,又怕被家中的母老虎发现,便时常篡改店中的账目。 他以为麦子烧成灰了神鬼不知,便便留下了麦灰让高纯拿住了把柄,果真像梁川说的,三万斤的陈麦烧出来最多二千多斤的麦灰。铁证之下,梅老板又不想多挨皮肉之苦,便倒豆一般全都供认了。 高纯得到供词便一刻不歇地呈送给赵惟宪。赵惟宪震惊地看着那份供词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这是你查出来的?” 高纯不敢居功说道:“请大人升堂审案,还崔槐一个公道。” 赵惟宪早就想结了这些陈年积案,现在有了供词如获至宝,当即提审梅老板与崔槐,打了梅老板二十脊杖,将崔槐放了出去。梅老板诬告本应判个流刑,可是一条命去了八成,流放也流不成了。 崔槐千恩万谢大堂叩拜大哭青天大老爷铁面神断,还他清白。崔槐回家之后立即找人打了一面‘青天神断’的匾额送到了威远楼,赵惟宪对其他的金银财物不感兴趣,看到这匾可是心头一喜,虽不值钱却是荣誉,果断收了下来。他要的就是这名声。 崔槐走后又寻到了高纯,托他想寻到梁川,他知道便是千金也无法答谢梁川,只能聊表心意而已。 等他找到承天巷之时,只见无数捕快还有仪仗挤满了整条巷子,吓得他又龟缩了回去。崔槐早对捕快有了阴影。 姓魏的内官在淘宝店中坐了很久,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问梁川和郑若萦家中有无人做官,可有人去过汴京,都是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梁川关心的是他到底要收购多少糖,糖的价格如何,把他给急的。 这个魏公公奇怪得很,他们既无人在朝为官,也没有通天关系,究竟是如何搭上大内西宫的线? 一天的功夫很快就过去,还好这魏公公不是在清源只逗留一天,他要待到海船入港收购大量的香料象料还有宝石之类的贵重奇珍带回汴京。 梁川想留下魏公公吃饭,不过看他看自己几颗珍珠的神情,想想还是算了,不是龙肝凤脑能入得了他的眼?清源这些大老板只怕在外头排着队想请他去吃饭,人家伺候的都是山珍海味,自己就不争这口气了。 一行人跟玉帝出巡一样前呼后拥,梁川看着离去的魏公公,感叹着权昨真是好东西啊,小小的太监都有这煊赫的威势,难怪天下人争破头要往高处挤。 高纯跟了一小程便自己跑了回来,拉住梁川说道:“三郎崔槐的案子平反了!” 梁川也是在意料当中,这倒霉的梅老板只有两种结局,要么真是只有三万斤麦子要么就是被屈打成招三万斤麦子,中间的操作空间太多了。 鬼知道当时称出来多少斤麦灰?鬼知道以前是不是有被人铲走麦灰去沤肥,甚至捕快就人为地算出只有三万斤麦灰,这些都是可变的因素,在人为的控制之下,自然变成了梅老板合该认罪。 梁川假装意外地说道:“赵大人断案如神还崔槐公道,纯哥儿你也是行善积德。” 高纯喜上眉梢,说道:“我正让兄弟们抓紧时间拿人审问,已经有几起案子真像三郎你料断的一样,你说的那几个嫌疑人才是真正的凶首。” 梁川并不是很高兴,反而有点失落。身为一个曾经的执法工作人员,最容不得的是制造冤假错案,他这一系列的行为。。 “你怎么有点不高兴?”高纯看出了梁川的失落。 梁川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感慨正义来得这么迟,公道自在人心,不是我的功劳是天理昭昭,纯哥这次相信你会在赵大人跟前大放光彩,老方出风头了该轮到你了。” 高纯激动得舔了舔嘴唇,上次丰州抓住一众强盗赵惟宪就高看了高纯一眼,这次肯定会擢拔重用,大哥高干就经常跟他讲,人要灵活一点,主动去争取,好处不会平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这次他信了。 “怎么样,这狗太监买不买你店里的糖?”高纯看着那太监狗眼看人低的架式就来气,谁不知道这些人讨厌又得罪不起。 这一句狗太监叫得还有挺有灵性的。梁川与高纯相视一笑道:“没有这么简单,我回去问问孙厚朴,看看他们以前贿赂这些狗太监多少银子,要是出不起咱们趁早算了,省得白费功夫。” 其实梁川根本不想去问,人家吴家做瓷器生意那规模都是按百万贯来算的,不仅做精品还做平民用品,产量加销量都与梁川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生产的糖能有多少,赚的也就几万贯让他拿出几十万贯去收买这个内官?他宁愿慢慢卖,反正好东西不愁没销路。 夜里吃饭的时候,郑若萦跑来蹭饭吃了,她很想将今天事迹回去说与父亲郑益谦听,肯定能惊掉他的下巴。 她的小心脏今天也有些受不了,她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没想到这糖砂的名声竟然都传到了汴京城了。 几年前梁川还在街头行乞,过着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天天遭人白眼的社会最底层的生活,就是在何麓活了那么多年,除了招弟也没人认识他们夫妇俩,没想到现在纵身一跃,竟然与赵宋皇室打起了交道。 众人瞪着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川,这个男人熬了一锅甘蔗水竟然把汴京城的大人吸引来了,这放到以前说书都不敢这么说吧。 “吃饭啊,你们拿我的脸下饭吗,还是我脸没洗干净吗?”梁川疑惑地问道。 “咱们这糖不会真的要卖给官家,让官家吃吧?”艺娘弱弱地问道。 梁川奇怪地问道:“怎么,官家有糖尿病不能吃甜的吗?” 艺娘吓得一把捂住梁川的嘴道:“你才有病,这话是乱说的吗?要死呀你嘴巴都没个把门的?什么病?糖尿病?官家金玉贵体是你能随便编排的吗?” 这个时代就是有点意思,天地君亲师,君是排在亲之前的,夫君也得靠后。 糖尿病在这个时代不叫糖尿病,叫消渴症,这病可是富贵病,就是摄入了过多的糖份才会得的病,糖份摄入有哪些途径,要么喝酒要么喝糖,这些都是金贵的物品,普通的小老姓饭都吃不饱了哪里来的糖吃哪里来的酒喝?想得这个病都难。 梁川把艺娘的手拿开,看着众人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自己嘿嘿一笑,特别是苏渭,他知道乱讲这种话的下场,脸都黑了,按他们读书人的习惯,要是不把梁川举报到官府都对不起自己读的书。不过看在梁川本性纯良也不是故意去咒官家,就当刚刚放了一个屁吧,让它烟消云散。 “五味酸甜苦辣咸,你们大多只知其四不知其五,咱们卖的是糖,这东西现在官家用着都是稀罕,再过个几百年,就家家户户都能用得起了。” 叶小钗道:“你这话说的,好像你知道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一样。” 梁川当然知道。 “现在宫里的内宫都来找咱们买糖,这糖的身价还不一飞冲天?东西一贵大家就想着也来分一杯羹,以后只怕不只咱们何麓会种甘蔗了,整个兴化怕是到处都会种这玩意,产量一高,价格就下来了,几百年以后可不就家家户户都能用得上了?” 梁川讲的是市场经济的道理,不是玄幻故事,苏渭一听就懂了,连连点头。 他是最意外的,这个三郎身上处处透着一股子神秘与邪门,低调做事,却件件惊天动地,现在名声都传到汴京了,看来自己没看错人,再努力几年,只怕这小子就要龙游天际,天地驰骋了。 “那东家你看咱们这贡品的生意能成吗?”苏渭问道。 梁川道:“吃饭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咱们只管去努力,能不能成就交给天意吧。” 众人也不敢去奢望,这种事想想就好,要当真了,人真有可能会疯掉。 梁川突然说道:“对了艺娘,魏公公还没拿定主意,还有若萦那几个方子都还得几日才能完事,你多在城里玩几天,万一我走了只怕若萦应付不来,毕竟这事我也有份不能一走了之。” 艺娘尴尬地看了郑若萦一眼,气得想掐梁川,他这么一说搞得好像变成了自己一直催他回去一样,自己成什么人了。 叶小钗看出了艺娘的心思,插嘴道:“东家你想呆多久便呆多久,又不用问我们艺娘拿主意!” 也就这家里做下人的敢跟当家老爷这么说话了,说得梁川还不好意思还嘴。 第四百七十章制造玩具 五月还没结束,人们犹沉浸在端午的欢乐当中,一连串的喜事又让这个东南海滨小城沸腾了。 先是汴京城应奉局的采办内官魏公公茬临清源县城,能让他看上眼无疑就咸鱼翻身飞上枝头变凤凰,给皇家御用的,那就不是凡品了。 魏公公一出承天巷立即被大部队给包围了,一群衣着富贵穿金戴银的老爷员外将魏公公的仪仗团团围住,不知道还以为是要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只是想来巴结这个太监罢了。 魏公公就是喜欢这种前呼后拥如梦似幻的感觉,他们不是完整的男人,在汴京城那个地方往墙外扔块砖也能砸着个七品官,没人把他们当回事。 出了汴梁城,他一个小黄门摇身一变成了一条小黄龙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爆发户,个个都有敌国的财富,眼巴巴地望着他,想巴结自己更上一层楼。 他们哪里有见过京城来的人,哦对了,赵王爷也是京城来的,一个落魄王爷还是太祖一脉的,流放到清源避难有啥可牛气的。 对付这些乡下的土财主就是晾着,商人嘛,在大宋就是不入流,读书人武人商人,商人永远得排在最后面。晾久了他们就急了,你要是太把他们当回事,他们的尾巴一翘,可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清源的老牌财主们纳闷的是这奉应司的太监今年吃错了什么药,不找商会不找大户,偏偏第一个找上了这卖竹编草席的小子,买他们家的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说这梁川的货真是奇货可居? 他们商海沉浮多少年了,哪里会相信什么奇货可居的事,做生意讲手腕更讲套路,哪有什么欣赏与识货,只有你给的价码人家看得上。 还有一件喜事就是青天大老爷赵惟宪赵知州替笋江死难百姓举行龙舟江祭之后,又在数日之内,连破二十起陈年积案,二十个沉冤昭雪的囚犯一身新衣举着一块的匾额送给赵知州,在此之前他已经收到了十九块了。 勾栏酒肆里,青楼小巷中全是说的赵惟宪巧断悬案,说得神乎其神,什么泡得都烂了生蛆的死尸被人扔到井里,这种案子都能让赵知州给破了。 原来的威远楼大狱里有一半冤案,赵知州雷厉风行扫除积弊为民请命,一下子将一半的囚犯还了公道释放出狱。 为挣官声有什么路子?简单的就是劝农课桑,大兴文教,成本高一点的就是修桥铺路,开山治水,难度最大的就是断狱破案,这可是要有点水平的,脑子不好使只会死读书的可是做不来。 前任兴化知县破了一起一女嫁三夫的奇已在八闽大地传为美谈,要不是出了山民之乱,那知县说不定还能老来回春再登一次青云。 赵惟宪一连破了二十起大案,清源坊间纷纷集资要给赵王爷修生祠搭牌坊立功德碑,有父母官如此,真真是清源百姓之福。赵贤王的名声自从山民之乱以后达到了最高。 其实赵惟宪一开始也是稀里糊涂的,直到自己手下的幕僚给自己提点了一下,这些线索全部来自于高纯,而高纯又与一个人自从端午以后就走得极为近。 赵惟宪眼前也浮现了一个人。 梁川拒绝了他,以他王爷的秉性是断不会再去找梁川的,梁川不是诸葛孔明他也不想做刘皇叔。不,准备地来说是他现在不敢去做刘皇叔。 他在汴京做着一个闲散王爷,是个人都想用他王爷的名号给自己脸上贴金,没出京之前各种门客幕僚都簇拥在左右,手下来有大将曹彬的后人,他甚至想这一朝出京就是龙游大海天地无限了,没想到现实让他一点点地认清了自己。 曹千松左丘宏眼高于顶实无半斤水准,连几个刀都没有拿着竹竿子的农民反贼都收拾不了。手下幕僚见赵势孤四处营私未献过一谋一策,时值用人之际举目四顾竟无一个可用之材,地绅豪贾明争暗斗,威远楼内部处处挈肘,他哪里还想着什么野心,吓得他装病良久无意纷争,要不是刘谨言出事他非出面不可,他还会继续装下去。 人没办法拼命,那就只能认命了。 二十个人送赵惟宪牌匾,他们却不知道要送梁川什么,他们打心眼里更感激梁川,他们找到了梁川家中。把梁川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些人想造反,说明了众人的意思图之后,梁川哂然一笑,当然不能拿他们的钱了,更不用他们答谢,因为他也不知道他放出来的是善人还是恶人。。 拿了钱内心有愧。 整个县城越来越沸腾的时候梁川却也在着急,不知道这些个海船究竟什么能驶入清源,他整日无所事事地在城里陪着艺娘,许多人看到梁川都多看了他几眼,因为他名下那家新颖的淘宝店以前不名经传,现在已经名声在外了。 方天定听说了这事,专程到梁川店中给梁川道喜,他是手艺人,知道产品的生命力还有市场的竟争力都是靠产品的质量,梁川给他点拨了一下,生产的几样产品质量都是上了一个台阶。如果说梁川的产品会让官家都注意到,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碰到方天定以后,梁川突然想起了鲁梁,自己还要给孩子造作几个玩具呢,这段时间太忙,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鲁梁店中永远忙不停,这个时代的木匠是吃香的手艺人之一,谁家中可以没两件铁器,但是不能没两条凳子。鲁梁妻子身怀六甲,笨重的身躯与艺娘无异,自从父亲带着大哥回了老家以后,这店里就她与鲁梁两人搭伙,日子过得比以前还红火。 鲁妻看到梁川来了店里,手撑着腰招呼着梁川,嘴里喊着鲁梁。梁川可不敢让这孕妇为自己忙活,让她好生歇着,自己在店里看了看。 店里的边角料很多,有棱有方,各种形状的木块散落在四周。木匠店永远没有干净的时候,地上总有那么些木屑,更别那些碎料。 鲁梁先前因为梁川介绍了一大单生意,为庄氏的药铺制作了许多的药架,赶了许多天才完工。 鲁梁不曾想庄氏药铺这么大的药庄子梁川都能搭上线,做工之时药铺的老板还对其格外礼遇,以前做木工也就普通的老百姓会对他们客气一些,这些大商大贾可不会拿正眼瞧他们。 “东家你来了。” 梁川看这小子气色不错,嗯了一声,拉了一条凳子自己坐了下来。 “东家喝水还是喝茶?” 梁川摆摆手道:“我不渴,我过几天可能要回凤山了,可能比你妻子晚几日我的孩子也要出世了,凤山可没有你这么好的木匠师傅,这不赶紧过来先让你做几个玩具,孩子以后才有得玩。” “要做什么东家尽管吩咐。”鲁梁一听是为孩子准备,顿时来了兴趣,因为他的孩子同样要出世了。 他是一个木匠,但是他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更有出息一点,可以识字科举,哪怕文不就武未成,回来与他学手艺也不迟。 梁川指着地上的边角料说道:“这些废料你一般是如何处理的?” 鲁梁意外地看了看地上的边角料,指着说道:“是这些吗?” 梁川点点头。 鲁梁说道:“扔到灶膛里当柴烧啊,这些边角料可没什么用,跟鸡肋似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幸好还能当柴烧。” 梁川说道:“你听说过什么是积木吗?” 鲁梁茫然地摇摇头。 梁川说道:“你这些边角料可以切削成固定的形状,这些形状或组成房子或组成宝塔,也能组成各种形状的物体,这种玩具可以锻炼孩子的手眼协调能力,还能培养孩子的观察力。” 鲁梁还是没听明白,毕竟他也没见过,这实在有点抽象。 梁川取得图纸,在图纸上画了起来,形状大抵都很简单,有长方体正方体圆柱体等等,形状大小长短各不相同。鲁梁这种专业人士一看就晓得了,就是简单的小木料了,只是没有榫结果那样精细,要拼嵌要精确而已。 “这东西真的对孩子有好处吗?”鲁梁问道。 “当然有好处,刚刚我说了这玩具能培养孩子的空间感想象力,还能培养孩子的创造力,孩子跟咱们不同,这玩意对咱们来说太幼稚了,对他们来说难度就不小了。” 鲁梁同意地点点头,要孩子来学榫结构他们的年纪小,许多构造都没办法理解,这点他深有体会。 “还有这些废料你可以拼装起来,做一只小木马摇摇椅。” 梁川在图纸上慢慢地画着,画了一只极为丑陋的小马,摇椅的底部是两根曲木,四根马腿支撑着马座与底座保持平衡,小孩子特别喜欢这样的玩具。 鲁梁看了一眼那只小马,画得跟只妖怪一样,老脸替梁川一红,不过他一眼就看懂了这设计,以前没见过,不过小孩子应该会喜欢。 “东家你看着粗枝大叶的,怎么会心思如此细腻想到这么多小孩子的玩具?” 梁川不知道要如何回应鲁梁的话,这些玩具他们没见过以前可是满大街都是。要是有专利的话,他都能赚死掉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海船归来 除了积木还有木马摇摇椅,梁川脑子里还有许多玩具,这些玩具大多用木头能制造出来,但是要大量生产这些玩具,那不就成了玩具制造商了,与这木匠本职也就渐行渐远了。 古代的手艺人可不会这么做,他们管这叫不务正业旁门左道。 主要这个市场前景不够大,这个时代的孩子教育医疗各个方面的认识还不够系统不够全面,大部分的孩子都是放养式而不是梁川那个时代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式养法。 孩子的玩具就是泥巴,河里鱼虾,掏鸟摸蛋蟋蟀蝈蝈,这也是没有工业玩具之前最美好的回忆了。 要是鲁梁手里的学徒多几个,那么制造一些木刀木剑,光是摆在关帝庙门口卖都能卖出不少。 还有风车竹蜻蜓陀螺波浪鼓手推车之类的小玩具,梁川从兴化到清源,即便是号称百货皆有的丰州也没看到这些玩具的身影,这些东西制造出来,再拿到自己店中来卖,应该销量会不错。 只是这种东西技术含量不高,一但款式设计了来就容易被别人模仿去,那以后市场竞争就激烈了,没办法再垄断独家经营。 生产的成本高,但是利润却不高的话,梁川想了想还是不让鲁梁往这个方向发展了,自产一些留着以后给孩子玩玩就够了。 梁川在鲁梁的店里坐了一会,鲁梁店中的收入一般都是鲁梁自己与苏渭去厘算的,梁川极少插手,现在无论是方天定的铁匠店或是鲁梁的木匠店那些收入在梁川看来都有些微不足道,就当成一项额外的收入而已。 方天定与鲁梁各自也有家庭,哪怕他们暗中操作了一下,梁川也只当不知道,梁川深知,这些人本份而纯良,这种事是不屑为之的。 梁川还想普及一下象棋,这种土生土长的高难度游戏梁川不知道在民族历史上何时诞生,但是这绝对是一项国粹,男女老少一旦会这种棋类规则,都会被它深深地吸引住。 象棋比围棋容易上手,围棋一直是上流人士才会的高级游戏。梁川等不及象棋推广了,这种游戏没有个几十年很难普及成全民游戏,而只有自己会玩的棋,那一点意义都没有。 闲聊之间,梁川提及了一些家具的款式。印象之中中式家黄有许多典型的款式,比如宋式、明式、清式,各个时期的家具特点都比较明显。 这是鲁梁的老本行,梁川说得老脸羞臊,关公面前舞大刀得有点本事,鲁梁倒不以为意,与梁川探讨了起来。 明式的家具讲究线条美,要突出造型线条也要突出木材纹理线条,而且喜欢细腻的雕刻与精巧的装饰。清式的家具则讲究雄伟豪华之感,说白了就是越大越好。 鲁梁就说了一句,世人极崇尚极简,也许这两种风格的家具有各自的特点,但是一定不会被当下的主流所接受。 宋代将极简主义发扬到了极致,可能是道教的影响追求质朴天然不重纹饰,无论是瓷器还是家具,简单的线条,纯净而唯一的色质,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而梁川的审美观点就是高大上,越大越高越华丽就好,反而落了下乘。 五月的最后几天,贼老天好像为了不对不起他这毒月的名号,炙热的阳光开始猛烈地烘烤着大地,海风吹到巷子中来都带着一丝热气。 梁川在巷子口的石敢当神像上插了三炷香,三炷没有点燃的黄香,不一会儿耶律重光便按约定上门来与他接头。 这是梁川与自己的情报队约定好了的碰头暗号,耶律重光就住在巷子口,他与自己的孩子交待了,要是看到那路口的神像前的香没有点着,就赶紧来通知他,接头的地点就在通淮关公庙里。 要是夜里就照旧使用响箭,响箭的声音尖锐,耶律重光与他的小弟睡觉都极轻,一听见动静马上就能汇合。虽然有些原始可是在这个没有电话没有寻呼机的年代,这是快最的手段了。 梁川在庙里踱了半晌,关帝爷几近眯上的眼睛似看非看地盯着梁川,一人一神大眼瞪小眼,梁川跪下来虔诚地拜了拜,嘴里念念地词地说道:“关老爷虽然你不是管生育繁衍的,可是您老毕竟是证得了大道的,务必保佑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无以为报,日后定将你这关公庙升格为帝君庙,享尽世间香火,隆盛更比现在。” 耶律重光姗姗来迟,这个接头方式最大的缺点就是没办法立即汇合。 两人装成不相识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搭聊着。 “东家你找我?” “嗯,弟兄们安顿好了吗?” 耶律重光心头一暖说道:“差不多了,他们现在城里自己一个房子,但是大部分都跑到丰州来了,他们说丰州清静,不用与街邻交道他们乐得自在,现在个个手头钱又多,就是光吃这些本也能吃上不少年了,他们知道跟着东家以后会带他们赚更多,个个盼着找些情事做呢!” 梁川笑道:“那就好,对了,上次抓到的那几个党项人还有吐蕃人怎么样了,搞定他们了没有?” 耶律重光道:“吐蕃人我们按东家说的往茶里掺了些毒送回了吐蕃,他们一看脸都绿了,马上就投诚了。” “这事东家窗事发他们不死也没办法混下去了,知道投诚是比较明智的。” “那天兄弟在说赌金的事让他们听到了,这些人没想到你一个汉人会对我们契丹人这么好,他们就想着要是他们也投了东家你,你是不是会对他们也一样,我拍着胸脯跟他们保证,游说了许久,再加上下毒那一剂猛药,终于让他们动摇了。” “掺毒的茶叶什么时候送回吐蕃的?”梁川问道。 “前几日,兴许还没到福州。” 梁川眼睛骤缩,道:“你让耶律罕带几个人去把这批茶叶追回来,毒就不掺了,掺点巴豆什么的,让吐蕃人拉一拉就好,他们既然投诚了,咱们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要是真毒死人了他们就丧失利用价值了。” “我知道。” “那些党项人呢?” “全他娘是硬骨头,最近正好他们有人要来接收财货,我看得再按东家你说的,装成他们几个人把他们的上峰给截胡了。” “照计划行事,有情况及时汇报。” 耶律重光正要退下,又转身说道:“东家最近城里又不太平了,炮药司丢了一些火药,连弩箭司里也丢了许多制式弩箭,这事你知道不?” 梁川摇摇头,听到这个消息他最先联想到的是国企的一些家贼常常偷自己厂里的东西出来卖,赚点外快,外人敢打国企的主意的不多,更何况这是宋朝,偷弩可是要杀头的。 耶律重光又说道:“还有我瞧着最近主母好像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这天气太热了?” 梁川没想到连他都注意到了艺娘的变化,而自己做丈夫的甚至还感觉良好:“你看到了?” “这贼老天一日比一日热,巷子里一丝风也没有,不像山里面凉爽,身怀六甲的人体热,容易着急上火,你们的夫妻的关系。。” “这几日我一直盼着处理完手头的事早些带艺娘回凤山生产,清源虽有海风可是禁不住这天气这么热,这样,你将马车备一下,我带艺娘去海边散散心。” “好勒。” 艺娘确实喜欢海边,她性子喜静,不喜欢清源这种闹哄哄的感觉,但是她知道梁川不属凤山,他就应该在这种天地里遨游,两个人一路从苦难中走来,她更不会无故要求梁川放弃努力的成果来迁就自己,那对三哥太不公平了。 窝在承天巷子里每天听着晨钟暮鼓虽然作休极为规律,可是她没有自己的事情做,众人像呵护宝贝一样不敢让她碰任何事,这对她来说还不如回凤山看孩子们烧炭,吃孩子摘的山果子。 梁川一说要带她去海边,她马上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海风的味儿微咸,在海边却不像城里有一点燥热的气息,带着微微的凉意,看天边云卷云舒,看天涯潮起潮落,心情也大好。 梁川牵着艺娘的手两个人漫步在金色的沙滩上,梁川时不时地回过头去望着艺娘,看着她的笑脸,却又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满意地笑着。 “你老看我干嘛?是不是嫌弃我这个黄脸婆了?” “嫌弃也没办法啊,又没法子退货了。” “你找打!” 两人在空旷的海滩上肆无忌惮地打闹着。耶律重光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手指着天边道:“东家快看,那是什么!” 梁川擎着手极目远眺过去,他的视力比别人的要好,只见天边无数的桅杆挂着巨大的风帆,一艘艘巨大的海船舰队一般浩浩荡荡地朝江口驶了进来,那宝船远远望去硕大无比,头尾相接,不计其数。 “东家是海船,今年的海船要入港了!” 艺娘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她也就见过笋江上那些渔船还有小的舢板,这些宝船长度都在百米以后,高也有数丈,就像一座山似的压迫而来,那场景极为震撼。 “终于来了。” 不只是艺娘,梁川看到这景象也是胸中翻起惊涛骇浪,一千年前这舰队的规模怎么看着比二战那些钢铁巨舰还更有视觉冲击力!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七十二章侯赛因归 荡宋第四百七十二章侯赛因归清源的开海有两季,夏季是蕃货进口,各种天南奇珍送到清源来,通过陆路输往内陆。还有的丰州的陆货,万货咸集在清源港口,分装好借着东南风离港。 夏季的开海也叫小海,化外的生意人就像蒲家这样的,带着鲜明的中东人特征,这片神奇的土地虽然不如汉人这般勤劳,但却盛产精明至极的商人,如同犹太人吉普赛人。 他们的手腕一番,这些海货第一手钱便让蕃人化外人赚走,汉人最多赚一个差价,这些货有的走陆路,有的走海发往北方,江浙山东还有辽国,远的还到高丽甚至东方的岛国。 这时期虽然汉人的货也有输出,可是去辽国江浙的明州杭州明州秀州许多地方都是货物出口地,瓜分了清源这一大块大蛋糕,利润也就少多了。 冬季不一样,冬季开海之前还有盛大的海祭,清源港作为南下的前线,千源万货都汇集到港口来,一艘宝船出海,拉回来的都是数十万贯的真金白银。便不是真金白银,也有等价抢手的各色货物。 千帆竞渡才造就了清源近三百年的繁荣盛况。 海船入港后的第二天,梁川正准备动身去寻找庄翔,因为他才懂药,没想到庄翔面带郁色地先找上了门。 梁川现在在清源也算小有名气。圈子的力量是极为强大的,梁川进入了司方行与高纯的朋友圈,这几个人在清源算是一手遮天翻云写意的头脸人物,经他们的嘴一宣传,梁川这个名不经传的小货行东家俨然已成为通晓古今无所不能的再世孔明当世奇人! “翔哥儿怎么脸色有些不对。。?” 庄翔到底是年轻人,吱吱唔唔地不好意思开口,在梁川店里坐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前几日不是店里修缮重建造新药仓,把柜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又与我父亲的继室打官司,钱让她分了不少,昨日新药到港口了,我这手头。。” 梁川还以为是药没到,一听庄翔的话,原来是为的孔方兄这事,梁川呵呵一笑道:“嗨不妨事,我看翔哥儿你也是个痛快的人,这样,你先到我柜台上去支点钱,等钱赚到了再还我不迟。” 庄翔感激地望着梁川,胸中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说道:“我这钱想找你借的有点多。。” “多少?” “可能要两万贯左右。。” 这确实是个不小的数目,不过他运气好,刚好自己手头从蒲家赚了一笔,两万贯现在也是小意思,最主要的他不怕庄翔跑了,让人暗地里盯着,货还在的话怎么也不会亏。 “老渭你支两万贯给他。”梁川扭头朝苏渭说道。 苏渭看了庄翔一眼,好像习以为常一般,在梁川这里做了半年,谁能想卖竹编还有鱼竿的小破店,自己手头过数的帐目只怕都有十几万贯,还没算上梁川四下不知何处搜罗来的金丝还有珠宝,这一点小钱真的还看不上。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庄翔又是脸皮子极薄的读书人,哪里晓得什么人情世故。即便是这样,他也知道一张口就是两万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父亲的死可以用暴毙来形容,死就不说了,还引狼入室招了一个过来分家产的继室,转移了所有的家产,留下一个烂摊子,这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幸天无绝人之路,让他碰到了梁川。 而且这个结果让他无比感激无比意外! “今年只要能让我渡过这一劫,我把庄氏药房重新做起来以后三哥此恩我没牙难忘,这两万贯到时候利钱我分你一半!” 梁川倒是不图他这一半的利钱,不过要是他肯分自己一半的股份,那自己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宁可架上生尘埃,不愿世上有疾苦,咱不是药贩子,卖药虽然也能赚钱但不能只奔着钱冲着利益去,那就该天打雷劈了!” 庄翔热泪盈眶,这可不就是他父亲生前对他苦心教导的话语吗,想当初他只是一心嫌老人啰嗦,现在从梁川嘴里听到,却只觉得醍醐灌顶! 整个清源港口,自入海口到笋江内江,整个河道堵得满满的全是百米以上巨大海船,数十米高桅帆遮天蔽日,先入港的海船靠码头卸货,晚来的只能搬蚂蚁搬空家式卸货,无数的舢公船夫操着小船在江上游离,船工们从船上将货物缒下来,运到岸上。 为了抢码头抢地盘,一天之内港口上已经发生了七起恶性伤人事件,这事都是由司方行的大头兵们先介入,维持治安,然后案件再移交威远楼处断。 其实清源的港口比之什么悦华酒楼清源堂等陆上的机构,这三分水域更是一处是非之地! 几位水霸对水面的商业往来货物流通实施了垄断,让谁去送货就让谁去,想分走这虎口的肉,那就要看谁的拳头更硬!经过数十年的血雨撕杀,水上的势力范围基本已经划分清楚,但是每年到了开海的季节,平静的水面下总会开始暗流涌动,时不时就有大小冲突发生。 七起伤人事件才只是这繁荣商业的开始,随着生意的逐渐火热,以后为了利益的冲突还会不断升级,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港口要放兵驻守而不单单是衙役的活。 棍子可吓不了这些刀头舔血的莽汉,只有锋利的钢刀才能让他们忌惮! 港口边上的货仓又对货商们开放,耶律重光赶紧让小弟们将吐蕃人还有党项人撤出来,转移至丰州庄子。人一多眼一杂许多不想让世人知道的秘辛很有可能就会暴露出来。 庄家不愧是药材界的翘楚,虽然庄老爹死了,可是以前的销售渠道还在,庄翔的钱一到位,他没费多少功夫还是收到了这些药材。 有家族几代经营,最宝贵的不是存下来多少金银,而是留下来的这些人脉及商路,有了这些手段和渠道,哪怕是一遭山倒,要东山再起也是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麝香益母草这些药材陆续送到了梁川店中,至为要用这些药材做什么庄翔也猜不到,因为里面还有一些以前没见过的药材,梁川是为了不泄密特意用来混淆配方的。 梁川开始配制几味养颜方子,前面还好,可是配到后面越配越乏味,同一个动作在炉子不是反复烤就是手上反复揉搓,从白天做到太阳西下,腰都做酸了,想想以后天天得守着这个密秘,自己又不想时间耗在这上面。 梁川干脆就叫来了郑若萦,约定她不得将密方外泄,她知道方子的金贵,现在许多人眼红她天上人间一天收入如流水,千方百计地想探听到几个养颜方子的配方,方子要是流传出去了,她的店可以说就不用做了。 再者梁川肯将方子告诉自己,是对自己的信任,钱都还没有赚够呢,怎么能将这方子拱手让人?郑若萦没这么傻。 整条西街现在是寸土寸金,摆摊的商人不计其数,各种南洋的珍玩异宝陆续上市,生意好做到什么程度呢,只要是南洋的珠宝象牙香料或是其他的药材红木还有银器,只要你能抢得到,转手一卖就能赚个不少的差价。 想挤进西街,得看你身板够不够强壮。至于女人就不要进去了,进了出来只怕会怀孕。 几乎是同一天,万达的货行的竹筐竹篮等竹制品就达到了供不应求的程度,进店的客人一出手就是带着几十个竹筐,这种竹筐物美价廉,用来装货物最适合不过。 何保正每隔几天就用牛车运送不少竹编过来,每次一来就担心这销量,毕竟竹编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重复利用甚至能用数十年。万达货行里的竹筐少说也有上万个了,这得卖多长时间?何保正办事讲究稳当,老人都是这样的心性,他是由衷地替梁川着急。 这地界可是当时世上商业最繁荣的地方!区区几个竹筐完全不够卖! 店里的竹筐几个月下来价格早由一百多文一个升到了快三百文钱,还是狼多肉少一抢而空,苏渭每每清点库存嘴里总要念叨何保正要是不早点来,积累了快半年的货仓就要供应不上了。 这天夜里,一个让梁川朝思暮盼的人又主动出现,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承诺要给梁川两千两黄金的侯赛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梁川在生意最困难的时候始终念念不忘侯赛因跟他承诺下的一千两黄金!为了钱梁川两只眼睛崩得通红,他让情报队的队员们将清源翻了个底,便是这样底朝天也没找到侯赛因的一根毛,气得梁川多次扬言下次找到这小子不让他吐血三升就对不起自己! 海船一开港他便出现了,看来是出海刚回来,难怪自己在清源挖地三尺也找不到这小子的踪影! 好你个侯赛因!自己没找他,他倒主动找上门来了。 侯赛因比梁川还着急回到清源,为的不是践行自己商人诚信第一的优良品质,而是带着神圣的传教使命来的! 他本以为梁川还在凤山,后来一打听这小子竟然转移到了清源,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且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短短的时间竟然从山沟里跑出来,做了不少轰动清源的大事! 要找梁川也很容易。 赛侯因差着两名汉仆带着名剌来找梁川,在这之间他也打听了一下他不在这半年时清源县城发生的新鲜事,果不其然都与他有分不开的关系。 夜里梁川吃罢饭,只身跟着侯赛因的两个仆人走到了西街,便是夜里西街还是不夜城一般,华灯初上夜火通明,热闹的劲头并没有随着太阳的西沉而褪去。涌动的人潮渐渐走上街头,男女老少放下了一天的辛劳,夜市让他们欢快让他们的生活愉悦。 梁川东看看西瞧瞧,以往看不到的货物此时层出不睱,千般货物琳琅满目,都快看花了眼,光是那些巨大的象牙,长度有将近一米,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以为是人工的伪制品。大象是越杀越少,越杀越小,象牙看得眼馋,买回来加工一下,就是传家宝。 侯赛因住的府阺在西街的一间清真样式的小楼内,有点像清真风格的小宝塔,到处是精致的马赛克图案,还有鲜艳的琉璃。墙上的图样好似一株株植物,蔷薇风信子菖蒲,色彩艳丽而舒展。西街上有许多这样的建筑,最大的莫过于蒲家自己的大院,也是这种风格。 进侯赛因家梁川将自己的鞋子脱掉,赤脚走了进去。仆人们都颇为意外,因为他们见过很多汉人老爷来造访,就没有一个懂得要脱鞋,更没几个愿意脱鞋的。 侯赛因就盘坐在自己家中的地毯之上,地毯纯羊毛织成,是大食国运来的泊来品,汉人不生产。汉人也没法生产,这地毯用的染料都是从矿石和植物中提取的天然染料,大宋朝极难寻觅。奢华的候赛因还是地毯上点缀了无数的宝石,看着这么一大张宝物让自己的脚给糟蹋乱踩,梁川一时有点不忍! 梁川轻声地走近他,候赛因正打坐一般正背对着自己。直到走近了侯赛因还是没反应,梁川‘咳咳’干咳了两声。 侯赛因这才发现了来客,转过身来。 梁川定睛一看,这还是当初那个大生意人满脸油光的侯赛因吗?他完全瘦了一圈,眼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毛绒体质的他满脸的络腮胡子,脸上就一小部分没毛,两个眼珠子混沌不堪,只余一缕暗淡的神彩,不复昔日的光彩。 梁川心疼地问侯道:“我的朋友,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心底想的是你可别突然暴毙去见你们的真主阿拉,否则我那些钱可就没地方去拿了。 侯赛因苦笑道:“还不是为了你,我去询问阿拉的真意,这近一年来,都是在风潮浪涌中度过来的,还好身体抗下来了,我还以为这条命不能再为真主服务了。” 侯赛因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自从梁川在凤山对他一通装神卖弄之后,侯赛因被完全忽悠了,一回清源顾不上生意就乘坐着海船回到了大食。 这个消息一传回大食便掀起了涛天骇浪,不止是大食,便是在清源他们这些大食人色目人所有信奉真主的人当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侯赛因作为纯正的大食人,而且不是在清源定居,死后是要回麦加做真主的仆人的,他们自然希望将真主的神光传到东方,在东方开枝散叶,大食人一听说真主神迹在东方出现了,狂热不已,无比支持侯赛因将教义东传。 可是这一举动却受到了以蒲家为首的许多清源本地化外人势力的严重排挤,在蒲家看来真主的真意固然不可亵渎,可是侯赛因这种小技俩完全是为了培殖势力,扩大地盘的小动作,以前他也是打着圣教的名义,他们看得多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宗派之争 荡宋第四百七十三章宗派之争圣教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伴随着血与火的洗礼,便是在圣教的内部,也分了多个教派,内部之间的冲突几百年来就没有消停过。 而他们这些狂热的信徒的唯一任务,就是把真主的光辉洒向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东方,多么富饶而美丽的地方,这里没有沙漠,人们吃的不是椰枣也不用喝腥味极重的驼奶,到处是鸟语花香,最贫脊的土地的粮食的产量也比他们最肥美的绿洲还要高,这样的地方却只能受异教徒的支配,每每想到真主受的这些委屈,他们这些信徒就要无比自责无比惭愧。 为了心中的信念,他侯赛因是拼尽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这片土地开宗立派。可是这地方实在差异太大,在侯子看来,这些可恶的汉人简直是油盐不进!他们排外得就像油与水一样格格不入,真主的奥义他们完全没有兴趣,他们信的那些佛佗天天让他们念经,还有一些人喜欢画符驱鬼,这样的神灵他们也受得了! 侯赛因深知自己在东方扩展势力的难辛,所以不得已只能回大食去搬救兵,可是一回一来中间岂止万重山水,他的一条命在差点搭在了这路上。如果是单纯地下南洋那就还好算轻松,至少海途没那么遥远,而往返大食与东方中间跨越了几个大洲,加上风暴海浪,为什么蒲家来了东方以后就定居了,因为这航线走一次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梁川看到侯赛因这副落魄样就是在海上生病造成的,此去大食海程何止万里,中东的海船上医疗条件落后,卫生设备又不齐全,一旦发生传染病或是发热发炎,就能轻易地夺走一条人命。不过这时候的中东商船技术也达到了一定水平,只是侯赛因往来的时候运气不好,碰上了两场风暴,把他们船上的药材还有水源与食物污染了,一来一往用九死一生毫不为过。 梁川可不是来跟他忆苦的,他是要拿回自己的黄金,因为自己要回凤山不知多少时日,清源的生意虽然会开展下去,可是毕竟无法再向外拓展,钱多一点方便他日自己回到这个地方用作启动资金。 “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不过咱们之间的也是老交情了,上次答应我的黄金还算数吗?” 侯赛因现在是想将梁川争取到自己的阵营当中,因为蒲家这些老派的化外人虽然也信圣教,可是他们纯粹是出是经营利益而捆绑在一块的,不容许别人踏足。 现在就连清源县城里的化外人商会都是由蒲家牵头把持,侯赛因他们做完生意不走,也会受到排挤。 “当然算数,黄金我已经为你备齐,你与我一齐去船上取!”侯赛因一脸真诚地说道。 两人在侯赛因家中闲聊已临半夜,这么晚还要再去船上?梁川看着侯赛因一张病入膏肓的脸,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两个人一辆马车又来到了清源港口。 港口直到下半夜船工们才将手中的活停了下来,他们是人不是机器也需要休息,这两天入港以来都是高强度的搬卸货,港口的竞争又极为惨烈,光是抢生意就打了好几场架了,有活没体力这钱也赚不到,大不了生意丢了再打回来就了。 他们看着侯赛因就像看着财神爷一样,要没有这些蕃人带货回来,他们的生意也没办法开展下去。但是看到梁川,他们的脸色就变了,任何一张新面孔,犹其是汉人的面孔都会让他视为是来抢生意的,大部分的劳工都是汉人包走的。 特别是梁川这种五大三粗,看着不像生意人的汉人,一看就是做苦力的料。 侯赛因的海船很大,但是跟宝船比起来还差了一点,不是梁造他们船坞里制造的东方型宝船,而是大食自己的巨舰,船首和船尾很翘,类似星月的形状。 船上的黑人海员们见侯赛因来了,将隔板放了下来,两个人踏着隔板上了船。 梁川也是第一次离开陆地,登上这种海船。 在港口里没有风浪,海船平稳得像陆地一样。船上堆栈着各种香料还有一些槟榔,少量的琉璃还有一些玻璃制器,梁川眼睛看了一下,几个黑人正抬着骆驼皮还有斑布,下面竟然盖着不少的犀角! 都是好东西,可是就没看到自己要的黄金! 梁川冷冷地问道:“亲爱的朋友,黄金在哪里?快拿出来晃瞎我的眼睛吧!” 侯赛因自从上了船之后,脸上倒是显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狂热,明明是快油尽灯枯了,可是看着却又回光返照,强弩之末的感觉。 梁川看了心里更是发毛,这小子今天搞什么鬼? “黄金怎么可能放在甲板之上,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是收藏在船仓之内啊,你跟我来。” 梁川皱着眉头跟在侯赛因后头,今天大意了走得太急,没有跟耶律重光说一声,万一有情况自己放个响箭他们也能来支援自己。 不过他刻意贴近了侯赛因,要是这小子搞鬼,自己确信有能力一击将他掼在甲板上活活砸死他。自己的这一身力气现在便是让他的黑人护卫来,自己也不怕。 一进船仓,黄金依旧没有看到,梁川看到一张不想看到的脸,蒲庚,还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蒲寿长。整个船船仓里坐满了一圈棕眼睛绿眼睛的化外人,个个都是大胡子深眼眶,扫视了一圈,就只有梁川一个汉人。 “侯赛因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知道今天可能被骗了,而且碰到的还是老熟人蒲庚,这场宴注定宴无好宴。 蒲庚也是格外震惊,怎么这时候这小子也出现在了他们晚上的会谈当中。 今天晚上是侯赛因邀请他们这些清源当地信仰真主的蕃商们前来的会谈,侯赛因放出消息称在东方出现了真主的圣意,而且东方麦加的大阿、訇也支持了他的言论,想让真主的圣意在东方开枝散叶。 他们作为真主的信徒不能无视真主的意志,可是他们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不能让一个人随便假借真主的圣意随意来摆布他们,这个会谈便在这海船上召开了。 蒲庚一见梁川出现,心中更是坐实了侯赛因想勾结汉人们做大自己的实力,梁川最近可是风头无两,做什么事都能在清源县城里引起风潮,关键是这小子背后还有威远楼的影子,他让人查过了,他与威远楼的暖昧跑不掉! “梁川你来做什么?”梁川前脚质问完侯赛因,蒲庚也质疑他起来了。 侯赛因自己找了个宝座,上面还镶嵌着绿色的祖母绿宝石,坐下来道:“这便是与你们说的真主在东方的圣使!” 侯赛因话音刚落,众人先是震惊,然是怒不可遏。 他们与侯赛因这些以南洋为主的原生大食商人之间不仅是生意上的矛盾,还有是教义上的冲突,大抵就是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类似的冲突,有人支持阿里有人支持哈桑,不幸的是历史惊人地相似,支持阿里的蒲家今天是多数派,而支持哈桑的侯赛因今天是少数派。 甚至连侯赛因自己打造的梁川这个真主的使者都不一定是跟他穿一条裤子的。 “侯赛因你这是对真主的亵渎,这个梁川我认识,他是一个贪财的汉人,前几天还与我打赌赢了我不少的钱,一个汉人怎么可能是真主使者?汉人与我们势不两立,我们至今在清源一座清真寺都没办法矗立直来,就是这些汉人百般抵制!” 侯赛因说道:“这位梁川已经用神的名义向我起誓过了,他将会在清源替我们建造一座清真寺,你们可以自己问他。” 众人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望向梁川,梁川一句话也不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蒲庚说道:“你少拿他当幌子了,他就是一个在巷子里卖竹筐的乡巴佬,我还常常看到他跑到龙王庙关公庙还有和尚庙里去烧香,要是真主的使者怎么去供奉佛陀的香火?” 众人一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除了自己的教中兄弟,信奉其他神灵的都是异教徒,异教徒在他眼里是最该死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汉俗语不仅对汉人适用,对他们色目人同样适用。 蒲寿长阴鸷地说道:“他家就住在寺庙旁边,这点我都能做证!” 侯赛因一脸痛苦地说道:“真主的使者,你为何不将神告诉你的神谕告诉他们?” 梁川一看众人怀疑的目光全聚在自己身上,心中早将侯赛因家的女人问侯个千百遍,你别什么都推到我身上好不好,你们自己争个你死我活我都高兴,可是别拉我下水做替死鬼啊。 要是今天被卷入他们的宗教斗争,自己以后只怕没有安生日子过了,梁川以前是为了战争的胜利而忽悠的侯赛因,今天同样能忽悠在座的各位。 “我并不是什么真主的信徒,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侯赛因说要给我两千两黄金,将我骗到了这船上来。” 蒲庚最想听到的就是这答案了,像毒蛇一样舔着舌头对着众人说道:“我说了吧这个人很贪财,汉人骨子里都是唯利是图,他们不配做真主的信徒!” 由于梁川的否认,许多本来还在动摇的商人都倒向了蒲庚,众人一致地指责侯赛因的无耻以及对真主的亵渎,毫不顾忌地唾骂他竟然用汉人来装真主的使者这么卑劣而低级的手段想谋取在清源的地位。 要不是有大宋的律法在约束着,他们甚至都想直接对这个渎神者进行裁决。 “侯赛因我们对你太失望了,这事我们也不会说出去,不过以后你还是不要再踏上东方的土地了,否则对你我都不好。”一位年长的色目人长得跟侯赛因有几分相似,语重心长地跟侯赛因说道。 侯赛因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教中的典故只有少数人知道,像蒲庚这种几代人之前就在东方定居,又与汉人杂居的教徒自然不可能会知道教中的圣典,而且宗教的背后涉及的经济的利益,拼起来他们也绝不会退让,退让等于承认侯赛因高他们一等的地位,他们绝不会妥协。 至于梁川,他也打听过了,甚至连梁川有官方背影的这些小道小消息他都打探出来了,为什么梁川有底气能帮他在清源建清真寺,没点实力敢说这种话吗。 可是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意料,是他太心急了,自己冒冒然地就想在清源立稳脚跟,没想到还是输了这些土生的老牌势力一筹。 梁川见众人都走了还问道:“那个啥,咱之间的黄金。。” 侯赛因无力地道:“你明明是真的,为什么不帮我?” 梁川说道:“帮了你等于与那么多穆斯林做对,我又不是脑残,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两个还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支弩箭突然自船窗咻的一声射进船仓,钉在船身这上,梁川定睛一看那根一米多长的弩箭上绑着一包点燃引信的布包。 火药! 第四百七十四章生死不明 梁川看到那包火药瞳孔猛缩,连想到昨日与耶律重光碰头之时他提了一句:炮药司的火药与弩箭建作司的弩箭双双失窃,自己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失窃的案,没想到那火药竟然用到了自己身上。 咻咻,又是三根带着炸药的弩箭射了进来。 火药在什么地方威力最大?就是密闭的空间里最大,这船仓近乎密封空间,梁川眼睁睁地看着那引信嗖的一声烧得不见火星子了,自己想抢上前去拔出箭扔出去,可是为时已晚。 炸药爆裂开来,气浪夹着滚滚热浪扑涌而来,梁川本能地捂住地脸,手上胸膛一股炙热的灼伤感,胸腔好像被万斤巨石挤压住了,内脏都要从嘴里吐了出来。一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随着船只的残骸,飘向了天空之中。 可怜的侯赛因没能完成在清源传教的伟业,一包炸药在他身后炸开,连粉都没剩下,真的去伺候真主去了。 夜深人静的码头被这一声惊天巨响被轰动了,一股剧烈的火光冲天而起,仿佛整个清原县城都能听到这声彻天撼地的巨响,所有的劳工以为是天雷降临,吓得四散奔逃,不远处的校场听到巨响,司方行还睡在床上,大叫一声不好,出事了! 河里几个黑衣人眼见得手,立即摇着船桨驶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他们亲眼见到蒲庚与其他人安全出来才施放的火药弩箭,船都炸上天了,里面的人绝对去见阎王了。他们也没想到这新刑火药的威力如此恐怖,这炮药司的人不光会玩烟花,没想到还能搞出这种大杀器,太可怕了。 这一切都是蒲庚安排的,侯赛因一跟他说真主的使者一事之时,他就知道这小子是来抢地盘来了,不管是真的假的,这种事情总能掀起不少血雨腥风,他在清源的独家垄断地位是几代人辛苦打下来的,不可让他这就这样染指了。 当蒲庚看到梁川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更肯定了侯赛因定是与梁川狼狈为奸了,梁川是什么人?那场龙舟他都能奇迹得胜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他搞不出来的,要是这两个人凑合到一齐,清源的商业势力真的要重新洗牌了。 侯赛因必须要死,哪怕为了他们的教义,为了真主。 蒲庚这个人精明,精明到什么程度呢,他听说炮药司又造出了新型的火药,宋人第一想法就是用它来制造烟花,而他不一样,他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威力太大了,要是用来杀人不仅留不下活口,连证据也留不下。 所以他早就买通了炮药司里面的小工匠,还有建造局里匠,偷偷将里面的火药和弩箭都偷了出来,本来想着用来对付侯赛因的,没想到还碰上了梁川这个老冤家,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炮火一响,一笔勾销了。 侯赛因在江边看着这冲天的火光,连他也没想到这威力这么大,震响将他吓了一个趔趄,蒲寿长连心扶住了自己的老爹,两个人咂咂舌,这威力真惊人! 梁川被火药炸上了天,在天上翻了一圈,落到水里不省人事。他能归显的感觉到,那一刻身子的感觉就回到了当初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那种痛入心扉生不如死的感觉。 司方行带着一彪人马赶到,码头上只剩下一名吓得屎尿拉了一裤子的劳工两腿抽筋瘫在码头上跑不掉,司方行怒火中烧,扯起这名劳工大喝道:“奶奶的,你不好好跟老子讲发生了什么事老子今天就劈了你扔到江里喂王八!” 劳工本就胆小,被司方行一吓心脏差点骤停,司方行给了他一巴掌打醒了他,他眼泪鼻涕齐流地道:“刚。。刚那船。。一下子就炸了。。我们还以为是。。雷劈的。。那火。。。那响。。。” 司方行一听炸字马上联想到了几天前凌虎跟他说的,一些火药丢失了,果然又是在自己的地盘出事了! “有没有看到是谁人点燃的火药!”司方行继续盘问道。 “没。。没。。我们刚歇下来。。还没喘两口气就炸了。。倒是有看到几个人上船了。。” “谁上去了?” “我。。。我不认识呀。。一个咱大宋人,一个是蕃人。” “妈的,把他给老子看押好,别弄死了,回去还要好好审审,让他把其他劳工也叫过来,一齐问问!” 司方行看着江面上残骸,还有几具焦炭一般的尸体,船的碎片熊熊燃烧着,然后一点点地沉入江中,连一眯火星子也没留下,小块的木板漂在江上,一片狼藉。 “还有,叫几个水性好的,把这几具尸体捞起来!” 周围不少的海船上的船工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爆炸现场,一见司方行这大头兵来了立马就闪人,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现场司方行让人封锁了起来,连赵惟宪也惊动了,赵惟宪峰上还兼着一个职务,就是泉州市舶司使,整个港口和码头都是他辖区,好不容易自己挣了一点官声,怎么又出事了。他急忙赶来码头,看着狼籍的港口,只丢下了一句话:“司将军,这次你可不能再让本官失望了。” 短短两个月内,在清源码头就有两艘化外人的蕃船失事,一艘失踪一艘被炸沉,这是清源港多少年来都没有过的恶性案件,再不找出顽凶,连赵惟宪也不好交差。 司方行查出了爆炸之时所有在场的劳工,严刑拷打之下,从他们嘴里竟然供出了一个人来,梁川。 因为梁川在龙舟大赛上太过抢风头,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个嘭嘭打鼓的司鼓手。 而且司方行还得到了一个让他更心凉的消息,梁川上了那艘船以后就没有下来过。。 清源港口的爆炸已经引起了不少海船的忧虑,他们索性将船泊在笋江之上。码头上有许多兵校在盘查,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 他们可不认为这些当兵是在破案,在他们看来,这些当兵的就是为了借机生事,多搜刮一笔财物罢了。货物只要经过他们的手,要么被拿一点要么被抓一把,真是雁过拔毛。 艺娘在家里守了一夜,没有盼回来夫君,倒是第二天,她也听说了码头爆炸的事件。她的心一紧,总是感到隐隐的不安,加上迟迟不见梁川回来,她心神永远没办法安宁下来。 到了第二天中午,梁川还是没有回来,这下不仅是艺娘,所有人都着急起来了,因为梁川从没有不辞而别去了这么久。 艺娘叫来招弟道:“你去港口那打听一下,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与三哥有没有关系。” 招弟劝艺娘道:“姐你不要担心,三哥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有别人吃亏的份,哪里会轮得到他吃亏。” 招弟还没走,高纯就来了,还全副武装地带着一队捕快。 众人只以为他与三哥的关系很亲密,怎么今日如此兴师动众的,正巧他来了艺娘便直接问道:“高大人,我家三哥昨天至今未归,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高纯严肃地说道:“昨天夜里码头有一艘船被炸沉了,据码头的劳工说。。” 艺娘听得心如心绞,强克制住自己,往下问道:“劳工说什么?难道是三哥炸的?” 高纯摇摇道:“弟妹你要节哀。。他们说昨天三郎上了。。那艘船。” 艺娘如遭雷转,一阵天旋地转,人晕死了过去。高纯一把扶住艺娘,冲着手下吼道:“快!快去请郎中!” 角落里耶律重光一直注意着万达店的动向,捕快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可能出事了。昨天夜里的动静手下一出事就汇报给了他,他想与梁川接头,却发现梁川不见了人影,让人寻了半天,所有的线索也都是指向了港口,直觉告诉他,可能是出事了。 果然今天一听,坏消息来了。 郎中来了,为艺娘把了脉开了几副药说道:“没事,只是情绪大起大落一时郁结晕了过去,她再在有身子,不能再受刺激了。” 高纯咬着牙,他忘了艺娘有孕在身,现在三郎八成是死了,这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是他们张家最后的血脉了,可不能再让她出事了,否则如何对得起三郎的在天之灵! 艺娘醒来,看着高纯还有小钗招弟玉贞所有人都泪眼红红地守在自己房外,本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原来是真的,伤心之下,又晕了过去。 高纯对着苏渭说道:“老先生,我还在公务在身,在这里弟妹见我只会更伤心,若有什么需要我高某帮忙的尽管到威远楼寻我,告辞了!” 郑若萦脚下生风似来的冲进艺娘的房中,拉住艺娘的手将艺娘唤醒,问道:“艺娘姐姐,我听说那死人。。不那坏人出。。出事人。。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艺娘止不住豆大的眼泪漱漱滴落在枕边,手拉着郑若萦道:“大小姐。。三郎他。。” 人到伤心至极之时,五感就失去了作用,人也就晕了过去。 郑若萦错谔在跪坐在床边,喃喃地念念着,心头一梗,也晕死了过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七十五章海上漂泊 荡宋第四百七十五章海上漂泊消息几经核实,终于确定了,当天梁川出门后去了西街侯赛因家中,接着又上了侯赛因的船,出事是这艘船。 船上无一生还,从江里打捞起来的几具尸体也让艺娘带人去领认过了,没有一具是梁川的,身高和体形都对不上,没找到尸体,艺妨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梁川已经死了的消息。众人看在眼里,这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高纯、司方行还有赶来的凌虎都觉得如果当时梁川在船上,船都被炸烂了,梁川如果不是大罗神仙,昨晚已经成灰了。 高纯发动江面上所有摇橹的艄公,司方行派出了校场所有的兵卒,连那些梁川帮忙解救出来的囚犯听闻恶耗之后,也自发地到江面上去寻找梁川的踪迹。 茫茫笋江连天连海一望无际,各色船只络绎不绝,要是还活着早就被过往的船只救上来了。而且爆炸发生之时恰缝是退潮之时,江水全部退到了海里面,尸体要是没捞到,一天的功夫也能浮到外海去了。 第二天江面上足有数百人来回寻找梁川的尸体,到了第三天人少了一半,到了第三天基本所有人已经不抱希望了。只留下零星几个人在江面上游弋着。 艺娘在港口里守侯了三天,脸色苍白如纸,滴水未进,众人苦劝着,她现在有身孕,孩子是梁川唯一留在这个世上的念了,她不能再出事了。 曾经多少困苦的岁月两个人都一道挺了过来,如今日子好了,他却抛下自己与肚里尚未出世的孩子,说好的一起回凤山老家过平安的日子呢,举目四顾心茫然,艺娘只觉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孤独的人了。 当爱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自己却不能一同前去,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个世界的孤独,这才是最痛苦的。 梁川自从被爆炸的气浪掀飞之后,坠落到了水中,巨大的伤杀力像把大铁锤般砸在了他脸上,身上的骨骼感觉已经寸断了,他沉入水中晕死了过去。 退潮而去的江水带着他一直往入海口漂了过去,一夜之间竟然漂出了海岸线,离岸越来越远。 大海之上风浪无常,海浪拍打在脸上,梁川才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未待眼睛睁开,脑子便能清晰感受着身上各种伤口,海水的盐份冲刷着伤口,将痛感放大了无数倍。灼伤、创伤、冲击伤,外表的、骨骼的、内脏的,身上的各种剧烈疼痛又让他晕死了过去。 要不是这一身钢筋铁骨,梁川早就去轮回投胎了。谅是那些黑人的体质那么好,也当场被炸死了,而侯赛因呢,连灰也找不到了。 昏迷之际,梁川好像进入一个梦境一般,梦里有一个有一位须发尽白如雪的老道士,笑盈盈地说他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时候好像还没到吧?” 梦里的梁川没有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听着老道士的话却是一头雾水,奇怪地问道:“什么来了,你在等我吗?这里是哪里?我记得我好像是在大海里,怎么来了这个地方?难道这是地府?” 道士挥了挥尘拂道:“贫道是你的接引人自然是在等你。” 这个自称是在等自己接自己的人道士,梁川眼睛使劲地定神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却发现越努力越看不清,他的脸上总是模糊的一片,除了那一头白得诡异的妖发。 “你是牛头马面吗?你能不能走近一些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怎么,你看不楚贫道的样子吗?” “跟你说话怎么这么绕呢,看得见我用得着这么问你吗?” “呵呵,贫道不是妖怪,也不是牛头马面,这里更不是地府,贫道只是来接你回家的。” 梁川一听回家这可激动了,这是什么鬼地方他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是正常的地方,处处透着一股怪异的气息。 “好啊,你快带我回去见艺娘吧,她现在一定很担心我,我会好好报达你的?”梁川说道。 “那你原来的那个家你不想回了吗?”道士笑意淡了一些,只是轻轻地问道,一动不动地看着梁川。 梁川被这个问题问愣了,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两世无数的美好记忆,回忆是美好的一种无尽的悲凉无助之感突然从他心底升起,摆在他前面的好像有两条路,一条回家去找父亲母亲,一条去找自己的妻子孩子,他站在人生的路口,突然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看来你还没准备好,好好想想吧,现在时侯还没到。。”说完这道士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身子犹如雾化了一般,最后化作晶莹的水汽消散在了空气中。 看到这一幕梁川被吓得手足无措,虽然自己穿越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当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真切地发生在自己眼前,他也被吓到了。 这一惊梁川从梦境中唤醒了过来,周围变了一片黑暗,黑暗中有一微弱的油灯,他试着要坐起来,身上的伤痛告诉他这事不好办,浑身上下又是缠着破烂条一般的碎布,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海腥味。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上一次在漫长的晕迷当中醒来,自己身上的骨头也是断了,自己得救了吗,当初晕迷的时候好像是在海上漂泊,这里是哪里? 梁川躺在木板上,木板上泛着潮湿海腥味,这板子要是睡久了绝对会得风湿病。耳畔静静地听着四周的动静,海浪哗哗的拍打声清晰可闻。 难道自己被海船救上来了吗? 突然黑暗之中,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位粗壮而苍桑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中年人见到梁川也很是意外,不过他的语气里好像充满了厌世与压郁,低声道:“没想到你还能扛过来。” 梁川道:“是你救了我吗?” 中年人道:“叫我元用就好,或着老元也行,你在海上漂着,我们看到了就把你打捞上来了。” 梁川着急地道:“老元大哥,你是船长吗,或着你能不能与船长商量一下,送我回陆地,我愿出五万贯钱!” 元用吃惊地打量了几眼梁川,现在的梁川瘦饿得形如枯槁,就是他这个没怎么上过岸的老实人也不信梁川的话,五万贯,那足够他下辈子吃喝不愁了。 “怎么你不信我的话吗?我真的可以报答你们,你去清源打听一下,便是知州赵大人都认得我,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暴毙在这海上。” 元用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你可知道你在这板子上躺了多久?” 梁川怔怔地说道:“三天?五天?” 元用道:“三个多月了。。” 元用头一次见到生命这么顽强的人,救起这个人时他身上全部溃烂了,可是泡在海水中竟然没有发脓,救上船之后坏死的皮肤更是快速脱落,又长出来了新的皮肤。 什么?梁川眼前一黑,顿感天旋地转。自己竟然在这里躺了三个多月了? 元用明白梁川心情,同情地看着他道:“你这命能捡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别人像你这样的,要么害了热病早死了,要么也会脓毒血症,还能安然醒过来的,你就知足吧。要回大宋还不容易,等船到了日本你呆上几个月凑够了盘缠再回去便是了。” 梁川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日本! 日本早在公元七世纪就改自己的国号为日本了,新唐书里唐皇还有记载,日本学了中国的语言,便将倭国这个难听的名字改掉了,更号日本。 “这船是去日本的吗?” “是的,我们船上载着建州的瓷器驶往日本,大约还有半个月的海程便会到了港岸,正好你也这个时候醒了,大家伙还在想到了岸上要把你怎么处理才好,省得我们操心了。” “谢谢各位大哥了,小弟的命是诸位救的,来日若有机会小弟定要好好报答。” “你等一会吧,我去告诉船把头,估计他们都不信你能醒过来。做我们这一行的海难极多,见人落水必须要救,要是谁都不救的话来日自己落了难,可就没人怜悯自己了。” 船长胸膛大开地走进了船仓里,像看着珍惜动物一样地看着张天道:“老弟你这是拜的哪路神仙啊,法力这么高强,在海上漂了三个月都没死成,我们这些个苦命的讨海人跟你没得比啊,有个头疼脑热的,睡一觉可能就走掉了!” 梁川苦笑道:“陆上各路神仙我都拜,海上拜得比较多的还是妈祖娘娘!” 船长愣了一下,问道:“这是哪路神仙怎么没听过?” 呀,梁川想起这妈祖娘娘在凡间在叫默娘,是宋朝飞升的,但是神话故事民间信仰是在宋朝以后才发扬光大的,他们都是还比妈祖娘娘诞生得早呢,怎么会听过妈祖娘娘的名号。 “是我们家乡的神仙,船长大哥可能没听过,不知怎么称呼?” 船长神往地道:“以后有机会一定也要拜拜妈祖娘娘,保佑我们海上平安。至于我嘛,我姓陆名飞,我爹不知道抽什么风起这么个名字,我这一辈子都在讨海,可没在陆地上飞过。” 梁川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熟悉得很,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奶奶的那火药真猛啊,不知道有没有把脑袋炸坏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劫后余生 荡宋第四百七十六章劫后余生梁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来到这了东方岛国。 合运之神与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偏偏把他送到了这个老对头的窝里来。 两个国家在历史可谓是世仇,交织着血与泪的民族仇恨史,让人对这个国度又爱又恨,爱的是他们坚韧与执着的民族精神,恨的是他们至今仍不愿低头承认对我们民族的伤害。 明治维新以前,这个弹丸小地在咱们国家的眼里,从来不会拿正眼去看他们,他们的人民长得又矮又丑,对得起倭奴这个称号,甚至我们愿意把高丽当对手也不想搭理这些未开化的野蛮人。 海船在一个小渔村靠岸了,在梁川的印象中岛国是卫生整洁的高度现代化国家,人民生活安逸,社会高度发达的国度。可是梁川躺在他们抬着自己的木板上一看,这小渔村破败不堪,放眼望去可能就百户不到的居民,比何麓还惨还破。 居民的眼神呆滞无神,头发成结遍体污垢,身上的衣物比凤山最落魄的乞丐还要褴褛,他们看到这艘巨大的海船,犹如看到天上的神明一般,不少人还朝海船跪拜了起来。 “我说陆大哥,你们可别将我丢在这地方啊,我跟你们回去,到了清源我就有钱了,可以好好报答你们。” “兄弟不是我们不肯帮你,船上的物资也就够我们几人再往高丽顺道去一趟辽国了,你人高马大又重病在身,我们实在没有那个精力花在你身上了。跟着我们海上风险太大,你还不如在这里好好养伤,来年要是我还能再来,就带你回去!” 陆飞说的是实情,在这个时代远洋海航就堪攀登珠峰,救了别人自己的补给就得花出去,一个不小心,为了救一个人一船人都得跟着完蛋。 他们将梁川送到陆地上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他们不指望梁川能回报他们什么,每个人落难的人都会画一张大饼,他们也知道,这块饼想吃到比登天难度差不多。 就这样,梁川被他们扔在了这个小渔村,放眼望去尽是荒凉与破败,梁川很想奋力爬上这艘船,跟着他们一道去高丽或是辽国,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从陆路回到南方了。可是陆飞的海船一点一点地离开了海岸,最终消失在了水天一线的遥远天际。 梁川因为身上的伤,骨头断了不少处,身子无法动弹,一个人跟废物一样挺尸在海边。阳光很强烈,加上梁川又几个月没晒过阳光了,眼睛照射了一会阳光便开始流泪。 渔村的村民们包围了上来,他们的身高极低,个个就跟萝卜头似的,叫他们三寸谷丁树皮不为过。面黄肌瘦,眼神里满是害怕地看着梁川。 他们的嘴里叽里呱啦地讲着一大堆梁川没听过的语言,说是日语吧可是又不像,大概是日本早期的语言。人们发现梁川无法动弹,围观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看头便开始散去。 梁川对着人群喊了几句话,希望他们能帮帮自己,可是没有人搭理他。自己都要饿死了,还有什么闲功夫去管别人呢。 人群里只剩下一个小姑娘,一个很像艺娘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瘦小的身躯,和艺娘一样清澈的眼神。 这个场景仿佛让梁川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艺娘时的画面,自己也是不能动,一个姑娘看着自己。 人生真是百转千回,难道自己又穿越了?穿越来了日本?又要重新开始了? 小姑娘静静地看了梁川许久,梁川试着对她说了一句:“渴。。渴。。有水吗。。?” 海船上的水很难喝,有一股子馊味,更像是放久了蓄水池都长出青苔的那种腐味儿,梁川喝了几次便下不去喝了,不到渴得不行的时候,他绝不喝第二口,太阳晒了半天,他口干舌燥的,再不喝水就要脱水而亡了。 姑娘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一样,木讷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她也走了。 梁川绝望躺在沙滩上,海水开始涨潮了,而且天边出现了一团黑色的乌云,这个季节海风强劲,早上还是大太阳,过了午后可能就会下起了大暴雨。 梁川看着那乌云越来越近,雷电的轰鸣之声也越来越清晰,终于雨点落在了他的脸上,从微小的一点到豆大般的雨点儿,劈哩啪啦地无情地砸在了他脸上。 人们都跑回家躲雨去了,只有梁川,动弹不得在海滩边承受着雨水的洗礼。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海水开始涨潮了,要是梁川再躺下去,他会被潮水淹没,那就死定了。 雨助潮势,潮水上涨得极快,几盏茶的功夫便漫上了梁川半张脸,就在这时,刚刚那位小姑娘又出现了,她看梁川将被潮水淹没,拉起梁川身上的衣服将梁川往岸上使劲地拖着。 梁川原来的体重很重,可是在海上漂了三个月以后,跟标本之间就差了一层皮而已,早就没了脂肪与肌肉了。姑娘虽然瘦弱,可是拖着梁川还不是很吃力,只是梁川身上骨头断了,被他拉着更疼了而已。 疼总比被海水淹死强吧。 姑娘将他拖到了几块破茅草顶子搭的一个四面无遮挡的小草棚子里,在这里勉强挡住了雨水的侵袭。下面还有草垫着,躺着也比沙滩舒服多了。 “谢谢你。虽然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可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姑娘把梁川拖到草棚子里后,又消失了,再出现时手里捧着一口破陶瓮,里面是清洁的泉水,梁川看了她一眼,想站起来喝水,却没有办法。 姑娘将水递到了梁川的嘴边,倾斜起一个角度,让水缓缓地流进了梁川的嘴里。 自己走的是什么狗屎运,流落到这个世界总能碰到这些女菩萨,前有艺娘,后有这个姑娘,是自己把运气都用光了才会被火药炸到这天边来吗。 这个姑娘脸上黑黑的,头发显有些蓬乱,不过梁川相信,要是她细细打理一番,应该样貌不会太差,毕竟五官那么精致,眼睛大得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你家住在哪里?”梁川问了一句道。 姑娘看着梁川,只是一个劲地傻笑着,接着很失落地盘起腿,靠着棚子的柱子,把头埋进了腿里面,好像静静地听着雨声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你还有亲人吗,你也是一个人吗?”问了这么多问题,姑娘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过梁川,有时埋着头,有时仰头看着外面的大雨,她的神情很落寞,也很孤单。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天边烧得通红的火云霞光映照着海面,微润的海风没有了狂暴气息,吹在人的身上,很快便将身上的水吹干了,那个姑娘又不见。 等到姑娘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的手里多了几尾鲜活的海鱼,鱼的个头很大,而且身上没有伤,梁川倒是很好奇这姑娘是怎么抓到这鱼的。 姑娘在草棚子边上支起了两根木签子,海鱼用石片划开取掉内脏之后,又刮净了鳞片,插在签子上,生起了一堆篝火。 这火很神奇,就在草棚了里,原来是用一大片树叶覆盖着的,难怪梁川躺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到一片温热。姑娘掀起树味,对着炭火吹了一口气,一股欢快的火苗便欢乐地跳跃了出来。 她往柴火堆里添加着干燥的柴禾,这些柴也不知她是从哪里生出来的,两只鱼足有一尺多长,鱼肉肥美,虽然没有加什么调料,甚至至盐巴都没有,可是在炭火的炙烤之下,那诱人的香气淘气地钻进了梁川的鼻孔,饿得不成人形的梁川看着姑娘辛苦地操作着,都想来帮她分担分担了。 烤鱼是一项技术活,急的话鱼肉会烤焦,慢的话鱼肉又没办法烤透,在凤山梁川就经常在南溪里抓鱼起来烤,那时候还要撒上不少茱萸粉当调料,再抹上盐巴,想着那时候鱼肉都吃腻了,自己就想抽自己两巴掌。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这个姑娘显然不是第一次烤鱼了,她很熟练地将签子与炭火保持了一定的高度,让炭的阴火来炙鱼肉而不是用火来烧鱼肉。 炭烤着鱼一直从傍晚烤到了月上梢头,周围的虫鸣悦耳动听,天上的星星格外的明亮,一副非常的漂亮的夏天风景画。 “好了,鱼肉可以吃了。” 梁川还沉浸在幻想当中,被这一句字正腔圆的汉语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你。。你会。。会说汉语!” “我不能会说汉语吗?” “可是你白天为什么不说呢?” “你又没问我。。” 姑娘的声音很温柔,这仿佛是世上最好听最悦耳的话了,每一句话听在梁川的耳朵里都无比的亲切,所谓他乡闻故音,在这岛国能碰到一个会讲汉语的人,这概率比梁川在海上被人捞起来大不了多少吧。。 梁川哭了,感动得哭了。。 天爷啊,你待老子真的不薄啊。。 第四百七十七章阿猫阿狗 荡宋第四百七十七章阿猫阿狗姑娘撕下一块鱼肉,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梁川的嘴边,梁川一口含住了鱼肉,艰难地咀嚼了直来,他的下颌骨可能也断了,嚼起来咔咔作响,响还是小事,关键是疼。 姑娘好看出了梁川的痛楚,把鱼肉吃到自己嘴里,嚼烂了然后再吐到手心里,送到梁川的嘴边。 这。。 梁川不是觉得恶心,而是感动。他甚到不知道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她不仅救了自己,还给自已食物。 梁川将那块嚼烂的鱼肉一口吞了下去,肚子吃到一点肉类,那久违的饱腹感又回来了。虽然躺了太久不能吃固体食物,可是这嚼烂的鱼肉,正是梁川最需要的。 两个人就这样很有默契的,一个嚼烂了一鱼肉,另一个来者不拒全都吃进了肚子。 直到一人一只鱼全部消灭了干净。 “你叫什么?” 姑娘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我没有名字,你叫什么?” 没有名字的人。 两个人在这星空之下好像久逢的天涯沦落人一般,开始慢慢地走入了彼此的心灵。 这个姑娘是当年来岛国做生意的商人,本着不想负责态度,用食物骗了这村子里的姑娘的身子,孩子的母亲因为没有男人在渔村里饱受欺凌,终于在诞下这姑娘之后撒手人圜,商人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觉得自己时日也不多了,将孩子带回去养了几年,自己也害病死了,留下这个苦命人。 乱世女人活下来最痛苦的,幸好这里是海边,她有一个草棚子,每天就在海边挖个坑,诱几只海鱼烤着吃,渴了就去山上接山泉水来喝,小渔村虽然原始落后,可是人还不算太坏,也这样相安无事地一直让她活到了成年。 梁川也分享了自己的遭遇,从凤山的经过开始讲,就像天方夜谭一样,故事一开始就吸引住了这个姑娘,每天从眼眼睁开就开始讲,讲到了太阳落山,讲到了两个相依为命一起度过的这时光。 “你能给我起一个名字吗?我父亲以前养我的时候就像养了一条小狗,饿了就给我一点食物,有时候用汉语跟我讲一些话,但是从没有告诉我我叫什么。” 梁川一时凝噎,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比较好。 “名字取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代号,咱们这境遇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何必花那心思再去取名字。” 姑娘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是她说过最多话的时候。 “你说你爹把你像小狗一样养着,干脆就叫啊狗吧,我也改个名字,以后就叫啊猫,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取得贱名看看能不能过了这个坎!” 啊狗嫣然一笑,眼睛跟月牙似的,特别好看,梁川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艺娘,呆呆地痴痴地,有些出神。 “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娘子了?” “嗯。” “你会回去你的故乡吗?”啊狗有些害怕地问道。 梁川坚定地说道:“我当然要回去,艺娘快生产了,我一定得回去。” 啊狗突然拉住了梁川的手道:“你能带我走吗?” 梁川的手指头动了动,握住了啊狗的小手,对着她温暖地说道:“你放心,有一天我要走的话一定带你走。” 从这一天以后,梁川每天养着伤,啊狗则带回来各种食物,有时候是海鱼,有时候是海螺,有时候是山里面的小动物,有时候是山里面的果子。 而梁川也从啊狗的口中得知,这个小渔村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横滨,现在不到百户的规模一千年后竟然成为了世界级的大港口。只是现在这个时代,岛国的商业太落后了,大宋的商人还有海船都不怎么愿意将货物运到这里,风险太高利润又太少了。 不过这里的地理位置实在太优越了,周围都是天然海岸线围成了一个半圆,将风暴还有海浪挡在了外海,要是建设起优良的码头,陆上打通去集镇的道路,这里的发展就能一日冲天。 没有药物没有郎中的条件下,梁川这个身子竟然也能奇迹般地恢复,不过这次时间远比刚来这个时代第一次骨折恢复期长得多,等梁川能站起来自己走路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雪了。 天气变冷的时候,梁川明显能感觉到啊狗每天带回来的食物有些不足了,甚至连柴禾都有些不够了。 还好他的身子已康复得六七成,瘦死的骆驼再小也要比马大。当梁川站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是这个小渔村最高大的人,这些土著最高的也就到他胸口而已。 渔村的人因为啊狗没有什么威胁所以接纳了她,让在村子里生活了许多年,可是梁川不一样,梁川是外来户,长得又跟山里的猛兽一模一样,他们一靠近就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终于村民们忍不住了,在一个下雪的夜晚,村民们将梁川与啊狗团团包围,嘴里叽呱地讲着梁川听不懂的话,梁川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这民意汹汹群情激愤的样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啊狗翻译了一遍他们的意思,他们要让两个搬出这个小渔村。 梁川冷冷地扫了一眼无情冷漠的渔民们,说道:“不用你们赶大爷早就想走了,啊狗咱们走。” 梁川拉着啊狗的手冒着漱漱的雪花,两个人还穿着夏天的单薄的破布走进了这茫茫雪地里。 “啊猫咱们以后去哪里?”啊狗没有犹豫地就跟梁川走了。 “当然是换个地方,你这个草棚子四面连个挡风的也没有,咱们再呆下去只怕要被冻死,我现在都冻得有点神智不清了,人挪活树挪死,你们这里哪里人多的,你带我去。” 人多的机方机会才会多,就像以前自己发家之路,大不了重新走一遍卖柴烧炭的老路,只有自己身子没问题,这日子就能活下去。 “那我们去江户吧,那里人多。” 江户! 梁川喜道:“那里是不是你们这里的皇帝陛下居住的地方?” 啊狗道:“这里没有皇帝,只有天皇,但是天皇大家都不怕他,最怕的是那些手里的人帮他们打架的大名们。” “管他什么名不名的,咱们就去江户!” 从横滨去江户这段路可不近,又没有马车海船这类交通工具,只有两双腿,在这刺骨的雪天里,是一种煎熬。下雪后天气太冷了,梁川薅了许多的干草,做了两件简易的蓑衣披在了身上,还别说,这一层干草不仅能保温,还能阻隔积雪粘在自己的身上。 两地之间距离远六十里,连条三尺宽的驰道也没有。不是很远的距离有重山阻隔,有刺骨的积雪,还有各种饿得眼睛发绿的猛兽,让两个人走了整整一天。 啊狗的脚冻得乌青发紫,梁川的脚皮厚,从白天走到了黑夜来临,后面的十里路,走一小段梁川就要将啊狗的脚放到自己的怀里搓一搓,啊狗走不动了,梁川就将啊狗背了起来,背着她走。 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终于出现了一缕炊烟,还有淡淡莹火烛光。 啊狗指着前方的小镇说道:“那里就是江户了。” 梁川怔怔地看着这个比横滨小渔村大了一圈了的小镇,难道这就是现下岛国最大的城市了吗?所有的房屋全是用茅草垒着的屋顶,东倒西歪,一条平直的街巷也看不到,唯一让人瞩目的就是最远方高高的一座城堡,一座类似的姬鹭城那样的古典要塞。 梁川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岛国人要派遣唐使去学习大唐的先进技术了,就这发展的程度与炎黄时期华夏原始部落有何两样?唐与宋更迭百余年,他们也没学到什么先进技术嘛,至少老百姓的生还是跟刀耕火种一样。 这个岛国最大的城市连个城墙也有没有,只有一圈木栅围了起来象征性的代表了城郭,门口有两个冻得手脚发红的守卫,旁边的告示牌上还围着稀稀拉拉几个人,地上几条破席子不知道盖着什么东西。 守卫们看到梁川靠近,紧张地操起手中的长枪,如临大敌地用他们的语方质问道:“是什么人?” 梁川太高大了,相对他们来说跟天神一般,要不是走路有点不利索,他们早就被吓跑了。 梁川一眼就看出了守望卫们的敌意,让啊狗跟他们说道:“是旅人。” 梁川还特意解开了蓑衣让守卫们看了看,没有武器,守们这才肯放行。 梁川没有直接入城,而是到城边的告示牌上看了看。围观的人一看梁川靠近也是吓了一跳,腿哆嗦着跑掉了。 “上面写着什么?”梁川不经意瞟了一眼草席下覆盖的东西,赫然是几具死尸,冻得乌青发黑,要不是这天气还下着雪,照那死亡程度早就腐烂了。 啊狗也看了死尸,这个年代死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不知什么她可能也就冻死在这雪地里了。 她看了一眼这告示,说道:“赖源氏正在招兵买马扩充势力,这是他的招兵告示,上面说道,只要是加入他们源氏家族的,吃住用不愁,他们还发放兵饷。” 梁川看不出激动还是冻得发抖,拉着啊狗的手道:“走,咱们当兵去!” 第四百七十八章当兵入伍 啊狗听了梁川的这个想法,死死地拉住梁川,泪眼汪汪地说道:“啊猫不要去做士兵,许多人为了吃饭当兵了可是一上了战场所就被人杀掉了,咱们可以去做别的,难道你不想回家看你的娘子了吗。” 梁川说道:“啊狗你放心,等我再养一段时间我的身子好了到时候咱们要跑也没人拦得住,我自然不会拿性命开玩笑,现在是冬天,士兵们连武器都握不住,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打仗,要打也得等来年。” 梁川是想借军营这个地方来混水摸鱼,以他的身高和力气还有本事相信他在军营里不会吃亏,等他身子养好了,到时候他要跑有谁拦得了? 如何度过眼下最痛苦的时光是最重要的,再不找到食物和栖身之所他与啊狗就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做枉死鬼了。 这个地方一眼望去满眼皆是贫脊,不要说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也得打算好下一步的路。啊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相信这个男人,自己在小渔村也不会饿死,但是就是义无返顾跟他走了,海对面是他父亲来的地方,她也想去那里看看。 自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时他会为自己取暖,自己走不动了还会背着他,要是村子里面的人会这样做吗,可能他们连怜悯地看自己一眼也不会。 听他讲自己的故事,他对自己的妻子那么好,如果他是一个坏人,那就算是自己瞎了眼死就死吧。 梁川装成哑巴对着两个守卫一通比划,两个守卫不明白梁川的意思,啊狗对着他们解释道:“我们两个要当兵!” 守卫们大喜过望,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虽然身上有一些伤,如果加入了源氏,那源氏的声势一定更加的浩大,这个功劳大大的,他们可不能落到别人头上。 两个人扛着枪点头哈腰地给梁川带路,越是深入这个地方看到的贫穷或污秽就越触目惊,大量无家可归的浪人身上穿的就是稻草蓑衣,身上各种烂疮冻疮,手脚冻得跟绿豆冰棒似的,连乞讨的力气也没了,就待着死神将他的生命收割走。 街道上各种污物,随处可见的大小便痰渍,污水就就洪水泛滥一样淌遍了整条街,然后气温降低后就冻结成冰。梁川朝着居民的民宅瞄了一眼,屋子里黑漆漆的,都入夜了连升把火取暖都没有。 看到这景象,梁川不由得感慨,便是最早的何麓也比这里强上千倍万倍,人们至少生活不会如此潦倒穷困,这连最基本的尊严也无从谈起,活得跟牲口有什么区别。 街上的人极少,偶尔几个路过也是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梁川,又看见带路的士兵,避瘟神一般躲得远远的。 梁川看见了几个身体健壮的中年人,他们的衣着比这些当兵的还要好上一分,头上梳着月代头,腰带别着几把长刀,脚下踏着木屐,竟然是武士! 武士的神情傲慢,两个鼻孔都要冲到天上去了,整条街好像都是他的,除了看到梁川,震惊的表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一行人就像在迷宫里打转一样,梁川都记不清转了多少个街角,走到一个大院子前,两个守卫上前去咚咚咚重重地砸着大门。 这宅子相对外面的破茅草屋子相对,算得上是宫殿了,黑瓦土墙深宅大院,走了那么久就这个屋子最为气派。 开门的仆人与守卫聒噪了两句,那开门人转眼一看梁川也是眼前一亮,眉开眼笑地梁川引了进去,然后塞了几个铜板给了两个守卫,张一看得真切,这不是大宋用的铜钱嘛! 岛国的铜产量极低,自唐代以后,他们便从中国进口了许多的铜钱来作为他们自己的货币。岛国并不是一无所有,相反他们有许多的银矿和金矿,但是对于普通的穷苦大众人来说,铜钱他们都没怎么见过了,更不要说用金银来当通货了。 仆人领着梁川与啊狗两个落魄不堪的人,便是这个下人身上也穿着一身整齐的麻布衣服,这个仆人相貌卑猥,迈着一双八字腿走得极慢,除了啊狗与自己,在岛国碰到的所有人几乎都有严重的罗圈腿,高大的梁川两双笔直的大腿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仆人领着梁川到了一间厢房,恭敬地说了句:“稍侯将军即刻将来。” 梁川哪里听得懂,啊狗在他耳边为他翻译了一遍。 屋子里与屋子外简直是两个天地。洁净的地板上铺满了榻榻米,屋子中间有一口炭坑,上面吊着一口铁锅水汽缓缓地散发出来。整个弥散着一股子让人心安的热气,外面还飘着雪花,却感不到一丝寒冷,街上的的贫者无立锥之地,屋子里的富者却极尽奢华之享受。 两人一身破烂,你看着我我看你,不敢想象前一刻还在野外流浪着,这一刻便有了栖身之所,难道当兵真的有这么好吗? 啊狗想起了她爹还没死的时候,自己也能住大屋子,屋子里也烧着炭,不用窝在自己狗窝一般四面遮挡都没有的草棚子里,好遥远的记忆啊,自己都记不清爹娘的模样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个女人捧着木盆带着两身干净的新衣还有两块净布走进了厢房。 她们熟练地放下器具,两两分工纤手主动摸上梁川与啊狗,褪下了他们身上的干草制成的蓑衣,接着是乞丐般的破衣烂布。 “我靠这服务真周到啊,这才刚上门连主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有大保健了,看来这个主人挺会做人的啊,用这招来收买人心,那些个落魄的武士被这么来一出,哪一个不会感激得痛苦涕零死心踏地地为他卖命?” 雪中送炭永远都是比锦上添花更入人心。 梁川积极而主动地配合两个姑娘扒光自己身上的衣服,从海上漂流到现场,那一衣服已经烂得不能遮羞了,梁川也不害羞,坦诚将自己的擎天玉柱亮了出来。 啊,还是那么威猛。 两个帮梁川宽衣的倭女身材娇小,最大就到梁川的胸下位置,她们伺候过不少的武士,可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梁川这般雄伟的男人,特别是跨下的那头猛兽,青筋怒张玉柱高擎天好像随时要喷发一般。 她们既是生活仆人也是生理仆人,早已将取悦男人的手段学到家,纤纤小手竟然主动摸索上了梁川的禁区,挑逗得梁川几欲仰天长啸。 不过梁川对这些女人可不感兴趣,因为她们染指过的男人太多了。梁川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啊狗,啊狗没想到这些女人一上来就扒她的衣服,衣服又脆又烂,便是她极力反抗着,也让两个女人撕下来了。 以前在渔村的时候,她要洗澡也是独自跑到山里无人的小溪里去梳洗,从来没有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羞得她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转过脸一看,啊猫正流着口水两眼放光地在自己身上游离,自己一丝不挂地暴露在了他面前。 啊狗顺着梁川的身体往一看,这个坏人竟然也脱光了,很享受地让两个女人上下其手,自己不经意地瞥到了他身上异样之处。。 那是什么!啊狗吓坏了,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粗那么长那么可怕的东西!长满了青筋,这就是男人的身体吗! 她的脸更红了。 梁川嘿嘿嘿地贼笑个不停,他知道啊狗绝对看到了。 热水啊,有半年没有碰过了,身上的污泥几乎能用铲子刮下来,多么舒服的感觉啊,热水净身的那一刻,梁川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梁川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啊狗,本以为她的脸天生就黝黑,热水擦拭以后竟然跟她的身子一样,洁白如雪,配上她那大大的眼睛,虽然算不倾国倾城,可是梁川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子的女孩子,她的身上有艺娘的影子。 “实在太像了。”梁川看痴了,不禁脱口而出。 “实在像什么?”门外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梁川与啊狗同时看了一眼彼此,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会汉语! 女婢们听到这声音,连忙伺着二人将衣物穿好,然后自觉地退了下去。 梁川与啊狗两个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衣服温暖而厚实,穿着这一身衣服就是到了野地里也不怕雪寒冰冻了。 “英雄如果你沐浴更衣好了,请到殿上饮用美酒,至于你的朋友可以在厢房里稍事歇息。本将军在大殿上恭候!” 这声音说完离开了,梁川明显能听到离去的脚步声。 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人会讲汉语,梁川在吃惊之余心里踏实了,语言沟通上不存在障碍,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管你是龙潭虎穴,老子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怕与你们喝酒? 梁川对着啊狗说道:“啊狗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要是有事你就用最大的声音喊我,便是有千军万马拦着我也会来救你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戏水鸳鸯 梁川穿着崭新麻布大衣,外面还披着一件袍子,在这个大院子里走了一圈。 本以为这是个校场,里面会有许多的兵将,却没想到这更像个私人的宅邸,幽静而干净,连积雪都没有人践踏的样子,纯净而雪白。 站在走廊远远地望去,院子里隔着一重重的围墙,竟然还有一座假山,山上没有积雪,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奇景梁川不禁走了过去,转过多个院门,回身一看,自己来时的脚步早被雪覆盖了,转眼瞧了瞧,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去了。 雪景虽美但是一直站着脚底不住有一丝寒意涌上,梁川迈开步子索性逛了起来。 这院子太大,刚出来时还能看到几个仆人女婢,走到后面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是整个院子却是出奇的整洁,显是有人精心打理过,想必院主也是一个讲究之人。 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座假山,梁川靠近围墙,这土墙相对这些岛国人来说高大,对梁川来说,却刚刚露出了一个头,围墙后的风景一览无余。 越靠近这座假山,温度就越高,热气就是这里冒出来的,地上连积雪也不多了。 梁川探头一看,这竟有一口温泉!泉水汩汩地从山上流到水池中,晶莹纯结,像一股小瀑布一般灌注到一口竹筒里,竹筒接满了水再咣铛一声倒置过去,将水排到池子里。 都说温泉对治疗内伤有奇效,梁川被火药炸伤,骨骼是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身体总疼,大概是淤血没有散尽。 梁川四下张望了一圈,万籁寂静飞雪无声,心想这么好的资源可不能浪费啊,让自己先来洗一洗。 梁川蹑手蹑脚地闯进温泉院子,脱光了身上的衣物,害怕让人发现还将衣物藏到了假山后面,用手试了试水温,也就三十多度的样子,乐呵呵地一丝不挂地趟进温泉水中。 泉水温和水中还有一块石头,刚好让梁川斜靠着,这感觉太棒了,舒服得梁川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叫一般。 这才叫做人生啊。 天上飘来着鹅毛雪花,落到水池里便消失不见了,这景致这享受让梁川感觉到了天堂一般。 冻了许久的身子在泉水的滋润下又恢复了生机与活力,虽然爆发力还没找回来,可是要是能多泡几天这个泉水,这个冬天没过,身子恢复正常应该不成问题。 梁川四仰八叉地躺在水中,正享受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传来。 “不是吧,这都晚上了还有人泡澡?” 梁川腹诽不已,可是现在爬起来动静太大也来不及了,自己是客人,如此唐突冒昧会落人口实。无奈梁川只能龟息闭气,整个人潜入到水底紧紧地贴着池底的边缘。 明明听到一群人的声音,可是梁川在水底虽然视线模糊,真切地只看到一个人。 这人看样子对这里很熟悉,脱了衣脱叠好放在池子边上,缓缓地踏入了水中。 梁川的眼中好像看到了两只玉兔在水中欢乐地跳动着,还有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修长的身躯,这人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如此火热香艳的场景,梁川又是禁欲已久的精壮男丁,一刻钟不到,梁川的擎天玉柱又不争气地树了起来。 完了完了自己在水中快坚持不住了,要是男人自己出去也就算了,男人嘛道个欠还能做朋友,关键这是个女人啊,如果这女人还是主人的什么人,自己把人家绿了,那只怕要横着出去了。 女人何曾会料到水下藏着一个窃玉小贼,这里平日她严禁自己的下人奴仆随意进入,往日曾有一名女婢未经通传进入到水池区域,未等她辩解就做了刀下鬼。 她撩着水洗着自己的头发,清洗着自己的肌体,动作温缓柔和,也慢慢地享受这一片刻安逸。 这可苦了水中的梁川。 在水下呆了近三分多钟,不行了,梁川脸都憋绿了,横竖都是一死,搏一搏! 哗的一声,平静的水面突然炸开,梁川猛的从水底窜出来。 这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这水底平时连条鱼都没有更不要说里面藏着一个人了,惊恐着眼神里写满了慌乱。 她受了惊吓正欲呼喊之时,梁川看出了她的动机,大臂一张,一个熊抱将她结实地拢进怀中,胸膛紧紧地贴住她不让好快挣扎,手将她的小嘴捂得严严实实的。 两副躯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一个骄横一个张惶,梁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仔细着打量着这个姑娘,两只玉兔硕大饱满,浸在水中犹要漂浮起来一般,姿色也是绝代,不同于沈玉贞郑若萦那样的美人,她的脸英气勃发剑眉凤眼,更有一股巾帼风彩。 女人同样也看着她,眼神由害怕开始变为镇定,梁川虽然七尺雄壮,可是她能确定这个男人眼神中也透着一股子意外与担心,她见的人多了,对方既然知道怕她反而开始透着怒气了。 不过她的下体被什么硬物死死地杵着,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携带的凶器,万一是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两个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地互相看着,梁川是看得欲、火焚身,姑娘的肌肤爽腻,手臂箍着的前胸更是一片粉嫩,好久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了。 一股火焰好像要从梁川的眼中喷射而出,女人的天性本能地感应到了梁川那种雄性蓬勃的欲望,强扭着身子,嘴里叽咕地叫了起来,强烈地抗拒着梁川对他的侵犯。 这一句日语梁川听懂了:“雅美蝶!” 多么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啊,好似在梁川的欲、火上浇了一盆油,梁川体内的火烧得更旺了,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越反抗大爷越兴奋!” 梁川虽身上有伤,可是一身神力岂是一个女人能抵抗的,手紧紧抱着她,二弟摸索了一阵方位,用力往前一送! 老天爷啊,梁川要哭了,这竟然还是个处子之身?玉柱传来的那紧致感,让梁川快要飘上云宵。 女子疼得一声闷哼,好粗的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下体好要涨破了一般,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了下来,她想挣脱,可是力气在这个男面前就像一个婴儿一般毫抵抗之力。 梁川进了那神秘地带之后,也大胆地开始索取起来一手抱着女人,一手捂住她的嘴,身子死死地抵着她的肉体,啪啪啪一下接一下猛烈地撞击着。 在这温泉水的滋润下,空旷的天地间两个赤身的男女疯狂地肉搏着,仆人们有听到动静,可是她们中里敢进来观望,死的人还少吗? 梁川变着各种姿势,在水中寻欢作乐的感觉真的太刺激了,加上女人时是不时的反抗,更勾起了梁川那野兽般的欲望,唯一变地就梁川不停地撞击着,手死死地捂着女子的嘴。 自打艺娘怀孕到自己漂洋过海,一年多的时间梁川就像一位苦行僧一样禁欲着,这一刻他要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出来。 坏事已经做了,要死就死得痛快些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个时辰!梁川疯狂地索了一个时辰,感觉还意犹未满,可是看着那姑娘,第一次就被自己快要榨干了,自己的手缓缓地放了开了,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用了。 肉体在撞击着,溅起了一捧捧水花,空气中升腾的热气带着一股生殖涌动的旖旎。 啊啊啊,高潮要到了,女人哀怨地看着梁川,乞求着梁川不要这样子做,梁川做都做了,这压轴大戏岂有不唱之理,不理会女人的哀求,将一股精华送到了这女人的体内! 女人坚持不住宅了,晕厥了过去。 好机会!偷吃要懂得擦嘴,梁川连滚带爬跳出水面,奔到假山后找到自己的衣服,门口有仆人守着不能走,穿好衣物纵身一跃翻过围墙,往自己呆的厢房跑了回去。 围墙太多了,七弯八绕的,梁川一时竟迷失了方向。 终于梁川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梁川径直走到了跟前,拍了下他的肩道:“我迷路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里的人哪里会听得懂他的话! 这人转过身来一看梁川,惊喜得眼泪都涌出来了,梁川一看,这不是啊狗嘛! 啊狗一把抱住了梁川道:“啊猫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将我丢在这里自己走了。” 梁川刚刚做完坏事,这会又要安慰另一个姑娘,良心总有一点过意不去,打着哈哈道:“我怎么丢下你不管呢,我刚刚去转了转,这地方真大,一时竟然迷路了,走吧咱们回去。” 梁川才刚到人家家里就敢在人家的地盘瞎转半个多时辰,这是人家对梁川太放纵了呢还是梁川胆子太大了?啊狗看着梁川的脸色些不对,狐疑地问道:“啊猫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没告诉我?” 梁川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道:“哪。。哪有,你想多了,这不是咱们家我还能做坏事不成?要是被主人家发现了还不把我送到官府?” 梁川忘了,这里是将军的地盘,权力比官府大多了,人家手里的兵! 第四百八十章比武大会 梁川自从做了坏事之后恍然间好像大彻大悟了,不,应该说是生死看淡了,第二天一起床就插着两只手臂盘坐在屋子中间,什么事也不想做,好像在等着什么事来临。 送过来的酒菜极为丰盛,有大米还有小菜还有鱼肉。梁川吃得津津有味跟最后一顿断头饭似的。当初在威远楼大狱里让梁川吃断头饭梁川吃不下去,现在他倒是吃得坦然,毕竟这事是自己捅出来的,怨不得别人。 吃完就坐着,坐完再吃,吃完就睡,梁川什么事也不做,本以为会有人拿他去杀人,至少这到屋子的主人也会上门找他来商量当兵的事,一个人也没有!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周的时间过去了,梁川就像被遗忘了一般,自己难道那天做的事是跟鬼做的不成?这样做都没反应?岛国的风气自古就这么开放吗? 十天过去了,这宅子里却突然热闹了起来,奴仆们进进出出采买着各种东西,连宾客也多了许多,他们大多是梳着月代头的武士,腰间还悬着佩刀。 这天夜里,仆人来通传说:“有请英雄上正殿去饮酒。” 梁川让啊狗翻译了一下道:“能带我这个朋友吗?”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狗跟着他一天到晚也吃不到几顿像样的美食。这番东主有请,想必有好酒好菜,岂能让啊狗错过? 仆人想了想主人倒是没说什么,其他人也有不少也是带奴仆的,便没有多话。 啊狗换了一身男装,她这造型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实在不大,因为岛国普通的男子也是蓄长发。而且啊狗的身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瘦得像一只猴子,跟男人并没什么两样。 正殿不是就在宅子的正中间,而是这个屋子最为奢华最为敞亮,是主人用来宴请宾朋的处所,仆人带着梁川走了许久才到,梁川打量着这屋子,屋顶两重屋檐落着厚厚的积雪,算得上是这里最豪华的房子。 一进门,梁川才知道自己来晚了。一道道尖刀似的目光投向自己,梁川倒是一点不怕,冷笑着把这些眼光一道道顶了回去。 正殿放眼望去,中间摆着一块巨大的屏风,上面画着一头猛虎盘踞在山石之上,屏风前摆着一块方案,中间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人,离得太远梁川看不清长什么样。 正殿两排下来同样摆着条案,只是规格小了许多,每块都是小小的,后面坐满了武士,个个一脸的桀骜,高声地嬉笑着,放肆地在酒席之间喧哗。 梁川往门口一站,大门几乎快被完全堵死了,大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哪曾见过如此高大威猛的男人,一股子敌意油然而生,他们都是被这源氏视为上宾的,仰仗的就是自己的身手,这男人光是这身板在战场上就能占不少的便宜,他们的地位被挤掉,自然满满的敌意。 仆人领着梁川坐到了最后一排的末席,毕竟其他坐位都被占满了,只能屈居末席了。 反正是蹭吃蹭喝,回头指不定还要挨刀呢,不能太出风头。 梁川在众人火热敌视的眼光下很无畏地坐了下来,啊狗看着众人吃人般的眼神眼皮禁不住狂跳,这景象太吓人了,轻轻地扯了几下梁川的衣服,梁川摸着她的手,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用担心。 将军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拿起碗筷大吃大喝了起来,岛国的酒度极低,比原来大宋最为清淡的黄酒还要淡上许多,喝起来只有一股淡淡的米香味,比啤酒好一点,喝这种酒梁川要喝醉估计难。 案桌上的红肉极少,这几天吃的酒菜中红肉也极少,牛肉都是珍贵的肉类来源,没办法为了维持能量的摄入,人民只能把目标转向海洋,硕大的海鱼都是鲷鱼金枪鱼之类,这些鱼可不好捕获,看来这里的捕渔技术要比农业技术高出不少。 桌子上的配菜五颜六色,就是一样炒的菜也没有。日式不可少的寿司、鱼生还有天妇罗,看来鱼肉自古就是岛国的名片,雪白晶莹的鱼片,边上配着一盘芥末酱。 梁川别的不感兴趣,唯独这绿色的芥末他动心了。自己手头没有辣椒,要是能把这玩意搞回大宋去扩大栽培,相信一定能风靡大宋的餐桌。 梁川把啊狗拉到跟着一起吃着,啊狗不敢放肆,土生土长的接受的都是岛国的文化,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不要有梁川,她绝不敢到这种场合。 别的武士看了更是火从心起,怎么有让自己的下人与自己一起用餐的道理?身份呢?尊卑呢? 将军拍了拍手掌,一队曼妙的女子浓妆艳抹地走了进来,还跟着一队乐队,弹着琴敲着鼓,节奏一起一伏姑娘们开始跳了直来。 梁川嘴里不停地塞着食物,眼睛却是傻乐傻乐地看着这些姑娘,一脸的猪哥相,他可没见过歌伎跳舞,以后回到凤山可以跟艺娘大说特说了。 酒过三巡,这纯天然无污染的鲔鱼肉蘸上的抹芥辣,放到嘴中快乐的滋味在舌尖上跳动着,再配上一杯微热的日烧,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这人生好不惬意! 酒过三巡,宴席上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武士们喝得兴起不少人面红耳赤,舌头喝大了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舞伎们在中间跳舞,竟然有人丢人现眼脱了外衣跑到台子上与舞伎共舞了起来。 将军似乎不喜欢这样杂乱的场面,啪啪又是两下掌声,舞伎们退了出去。 没有了女人场面一时有些冷清,此时,有个人高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将军大感兴趣,同意了他的说法。 两个武士从案桌后走了出来,站在大殿中间,梁川看了一眼,气氛有些不对,两个人眼神竟然都带着杀气! 梁川连忙转身问了一下啊狗道:“刚刚说了什么?” 啊狗说道:“光喝酒未免乏味,何不比武助助兴!” 原来是要表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啊,梁川这酒喝得真是值了,不仅有美食美酒舞伎还有人比武撑场面,要是天天这么搞就爽了。 岛国的武士也有很悠久的传统,他们的江湖一样充满了恩怨,武无第二在他们这里同样适用。 一流的武士那刀法出神入化连子弹都能劈开,这还是兴趣爱好,要是在这你死我活的年代,谁不是奋力磨练自己的刀法,可想而知这种时代的武士水平有多高。 两个武士面对面,连客套都没有,手一触刀鞘眨眼之间就将长刀抽了出来,梁川都没看清楚这拔刀的动作,刀刃没有磕碰,你一刀我一刀专挑对方身上长肉的部位斩去。 这么直接!梁川看得头皮发麻,他还以为会换木刀之类的道具,没想到是拿真家伙来玩命啊! 日式太刀锋利标准是以一刀下去能劈开几个人来算的,大殿上剑影无常,冷冽的寒芒闪过每个人的眼睛。 两名武士每一招都极为狠辣刁钻,刀锋破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梁川毫不怀疑这一刀下去,只怕都能评个一级伤残了。 战斗并没有想像中的久,反而其中一个人中了一刀之后将军马上将这比武喊停了,让人端了一盘铜钱赏赐给了这个胜利者。 鲜血飙了一地,梁川看了那滩血,再没有吃饭的欲望了。 受伤的武士恨恨地退了下去,当即又有一个人跳了出来。争勇斗狠是武士的天性,这也是为什么明治维新要坚决打击武士制度,这些人除了武士不把一切制度放在眼里,放任到社会都是不稳定的因素。 人是一个接一个打的擂台战,再有战斗力的战斗了几轮之后难免也会败下阵来。梁川用余光瞟了一下整个大殿,大部分的武士都出场了,哪怕是受了伤下场的也是一副老子负伤我光荣的表情,惹得梁川直骂他们有病。 最后一个武士杀气腾腾,拼着自己受伤了还把对方砍残了,连守了几关擂台竟然没有敢上去再挑战了。 这时,这个武士转头看了一眼梁川,梁川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妈的不妙!这武士对着将军说叽叽喳喳又说了一通,将军好像默认他的请求,高兴得这武士露出一脸得手了要你小子好看的表情,狞笑着朝梁川走了过来。 晚上从梁川进殿的那一刻许多人就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从他的衣着扮相还有言行举止都在冷冷地观察着。梁川很高大威猛没错,可是他竟然连佩刀都没有,这种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会用刀,二是混得很差连刀都佩不起。无论是哪种可能对他们来说都是极有利的。 而且梁川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样子,连那些下等的舞伎都能看得流口水,这得多没见过世面?整张桌子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他们更料定梁川除了是个饭桶要么就是来混饭吃的,别人在殿上拼杀挣名他连头也不敢冒。 今天晚上要出名就得拿这小子开刀了,这几乎成了所有武士心中笃定的事实。 第四百八十一章比武大会2 荡宋第四百八十一章比武大会2武士走到梁川的跟前,手拿着长刀指着梁川的鼻子,耀武扬威地说了一通梁川完全听不懂的话,越说还越得意,张狂就全写在了那张猥琐的脸上。 梁川装出一副很怕的样子,轻声问啊狗道:“他说了什么?” 啊狗吓坏了,要知道这里龙蛇混杂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梁川来这地方。 “他。。他说要和你决斗,问你是不是怕死了,怎么一个晚上。。” 梁川笑道:“一个晚上光顾着吃是吗?” 啊狗意外地道:“啊猫你听得懂他们的话吗?” 梁川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的冷酷,钢刀也似的从众人身上刮过一遍。 梁川冷笑道:“我哪里听得懂,他们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们想拉什么屎了还用得着猜?” 啊狗着急地道:“那咱们怎么办。。?” 梁川道:“你站起来跟台上的将军说一声,就说咱们来得太匆忙没有带武器,府上有没有称手的武器先借一把来用?” 啊狗忐忑地多问了一句:“咱们不要跟他们比狠,认输回去吧。” 梁川说道:“放心我能打赢他们,你就站起大声按我说的跟将军说一遍。” 啊狗弱弱地站了起来,在一群虎狼之间显得那么弱不禁风。她把梁川吩咐的话照说了一遍,话音刚落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哄堂大笑。 武士出门忘了带刀?那还能称作武士吗?跟和尚出门说不会念经将军出门不会带兵有什么区别,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将军倒是诧异地问道:“你擅长什么武器?” 这个将军会说汉语,倒省了啊狗一步步翻译。 梁川说道:“武器都可以,越重的越好!” 将军大喜命人拿了一把长刀上来。这也是一把太刀,样子朴实无华。 梁川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下这个小矮子,那武士被这气势一惊,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梁川接过长刀,拔出剑左右空砍了两下,对着将军说道:“这武器太称了,不称手,换一把重一点的。”说完梁川将刀垃圾一般扔给了仆人。 众人只当梁川是恶意拖延时间,纷纷出口辱骂梁川不要脸。梁川反正是听不懂,就当是一群鸭子在乱叫。 将军又让人拿了一把薙刀上来,薙刀在大宋可没有,这种长柄武器对一般来说很重需要很高的技巧才能使用得称手,仆人扛着都有点吃力。 梁川接过薙刀掂了掂还是摇头,又将武器还给了这个仆人。 众人真的愤怒了,连薙刀都嫌轻难道这小子想拿铁锤来打架吗?整个大殿上骂声一片,要不是这个武士已经抢了先机与梁川先打,他们也想上来教训一下梁川。 将军皱着眉头想了想,过了半晌叫来仆人轻声交待了几句,仆人愣了一下,跟将军确定了一下,走出了殿外。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名仆人扛着一把梁川从没有见过的样子的大刀进了大殿。两上仆人几乎是同时使了力气将这刀拖进殿中的,额头都渗出了汗水,光看这架式这刀只怕有三四十斤。 这一把大刀长五尺有余,与薙刀长度相近,可是诡异的是这刀刀刃极厚看着就有几寸厚,刀刃长度也极其离谱,三尺的刀刃,刀柄才两尺多。 刀一出场便震住了全场,所有使刀的武士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刀不要说交战了,光是一亮相就能屈人之兵,谁能在这武器下走过一回? 将军用一口标准的汉语说道:“这武器是原遣唐使出使唐国后带回来的神兵,以前在你们大唐叫作陌刀,只可惜此等神兵我们无人能使,放在仓库里两百多年了,刀还是杀意凛冽!” 将军说完期待地看着梁川,双补充了一句道:“你说武器太轻,这把应该适合你了。” 陌刀!这竟然是大唐立国神兵陌刀!连大宋这等神也失传了,没想到这世上还能再见到这等神兵的风彩?世人怎么也想不到吧,以前步战克骑的利器现在只有在东方的这岛国才能见到了。 梁川惊喜地接过这陌刀,单手握住刀柄,一手抡了起来。 左右手互换着疯狂地舞动着这把大陌刀,这么笨重的武器在梁川手里竟然挥得速度之快连刀影都快看不到了。 什么是炫耀?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两个仆人扛着要吐血的大刀梁川一只的就拿了起来,而且还舞得虎虎生风,刀锋所过之处呼呼作响,在场的武士全都看傻眼了,这还是人吗? 果然是好兵器!大巧又工,其重更锋,一刀之下人马俱碎,直乃神兵也! 梁川收敛起刚才一副担惊受怕装死的模样,学着武士狞笑道:“小子你不是要找我比武吗,来吧!” 武士咽了一口口水,冷汗都打湿了他的背,看着张大的梁川,再看看那把比他还高的大刀,这武怎么比?这是自杀啊! 梁川说道:“你不来我可要上了哦!” 说完梁川气势陡然一变,宛如天上战神下凡一般杀意无匹地紧握着刀柄,暴喝一声如平地惊雷,舞着陌刀奋力斩向这个武士,刀锋带着一股强烈的罡劲将邻座的武头发都吹歪了。 这武士被吓痴了,竟然把刀前想去挡陌刀的威势。 可惜这是陌刀。陌刀之前,人马俱碎,更何况是小刀一般的武士刀。 梁川一把斩断了这武士的长刀,震得武士借势往地板上狼狈地滚了出去,那武士视若生命的长刀被一分为二。 梁川顺势追了上去,举刀过顶,刀锋从天而降,带着霸王举鼎一般的气势要这一刀将天地劈开。 比武的武士也已经看到了那刀锋已经无比地贴近自己的脸,他被梁川这霸气的姿态吓傻了,脑中一片空白,再也来不及闪躲。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刀要是下去,这武士就得变成碎片了。 刀锋砍到武士的脸前,就差了一寸,武士脸都能感到那刀刃的冰凉,梁川将刀收住了,这武士却已吓得青黄之物流了一裤裆! 胜负已分! 梁川哪敢真的砍下去,他在最后那一关头收住了刀势,这小子虽然讨厌可是胡乱杀人伤阴德又会招仇家,自己一个外来人没必要惹事,见好就收。 梁川将刀往地上重重地一杵,刀柄砸在地上咣的一声远远地传了出去,梁川环顾了一圈大殿,大吼道:“还有谁?” 整个大殿极静,静得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单单是刚那一斩击一收刀便奠定了梁川武神的地位,那刀不是什么人都能用起来的,那一斩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收得住了,所谓各臂使止得心应手浑然一体说的就是这样吧。 还有人不怕死吗,人都会怕死,再想出风头也没人想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他会收一刀,可是谁能保证他每一刀都能收得住? 将军在殿上看得最清楚,带头喝彩起来,所有的武士羞愧对地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附和的。 “来人啊,给英雄赏赐!英雄请上座本将军要敬你一杯。” 有赏!那还等什么,梁川拿着刀径直上殿。等临近了,他看到了一个让他害怕的人! 殿上的将军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虽然他脸上粘着两撇小胡子,可是梁川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妈的,这个人不就是十天前自己在温泉共赴巫山的那个女人! 女人要装男人有几点是改变不了的,一个是喉结,女人没有喉结,整个脖子一条线平滑到锁骨,这张脸跟自己看到的那姑娘一模一样。还有就是他们的手,手纤细白嫩跟条藕似的,最关键的是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看着梁川没有意外只透着一个意思,小子等下要怎么死自己选。 那一天肉贴着肉,四目相对,这眼神梁川能忘得吗? 她越是笑,梁川就越怕,这里的武士可都是替她卖命的,她只有一句话,自己跑得掉啊狗也得死在这里。 仆人拿着一大托盘的铜钱送到梁川手中,梁川愣在原地,自己竟然把这岛国大将军给上了,而这岛国的大将国竟然是一个女人! 将军扯着男声说道:“怎么,难道英雄看不上这些铜钱吗?” 梁川看着他那两撇小胡子每一句话好像都是在暗示自己是不是吃干抹净了想翻脸不认人了。 梁川回过神道:“谢谢将军。”也不废话拿了钱就想走,将军喊道:“等下!” 两个字差点吓得梁川一哆嗦。 将军走到梁川边上道:“你越反抗大爷就越是兴奋,怎么,忘了?” 梁川再看她那一张脸,哪里还有将军的桀骜,只有猫抓老鼠般的戏谑只有女人阴柔与抚媚。 天啊,自己还想回大宋,这会不会要给这娘们给套牢了? 台下众人看着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讲的不知道是什么鬼话,但是都看到了一点,两个人关系绝对不一般,至少将军极为看重这个男人,否则会挽留他说这么多话,自己这些个武士以后只怕都要靠边站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水中对论 荡宋第四百八十二章水中对论宴会大殿上除了留下一滩滩血渍之外还有阵阵阴影,武士们本想在源氏跟前大展身手以图重用,没想到源氏不知何方招了一员猛将,手持绝世神兵,太刀在其面前就是幼儿的玩具。 那把陌刀源赖朝既然没有回收的意思梁川也就不主动交还回去,手拿着刀直接回了房间。 反正也没人用得了这武器,还不如便宜我梁川。 手头正好缺一把称手的兵器,不曾想天上掉兵器,还是一把绝世神兵。唐朝以后,富如大宋也没有办法再打造一支装备陌刀用以武力输出的步军。大宋朝把钱都花到了铠甲上,一套装备虽说比陌刀的成本来说贵出几倍,但是精神上宋人只愿去防守,有这种武器他们也会放下。 梁川自然不愿错过这武器。 这刀拿来当斧子用也不错,这重量的武器加上自己的神力,一击之下除了锤斧狼牙棒之类的重型武器有一战之力外,普通的刀剑就是来添战绩的,有了这武器今后走江湖就从容多了。 不过让梁川最担心的还是那个女人,那个装成男人的东方不败——源氏。 这女人那天自己狠狠地在她身上发泄了一番,要知道有的女人可不跟你讲情面,翻脸比翻书还快,昨晚还共度良宵,天一亮就把你给吃了。 怎么办,要不要带啊狗赶紧溜? 不过溜去哪里?这岛国到处都不太平,今天跑了一个源氏就难保明天不会再遇到下一个吗? 还是那句话,要死早都凉了,难道源氏还留着自己过年吗? 唉,说到过年现在这个时候大宋也应该到了过年的时候了吧,艺娘也应该生产了,不知道是叫孝城还是兮兮呢,她最危险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身边,月子里的恨可是会记一辈子。 啊狗在宴会上惊出了一身的汗,她也没想到自己跟着的这个男人这么威猛。 “你以前不是商人吗?怎么比那些凶恶的武士还霸道?” “严格说起来我只是一个农民,商人和流氓有时候我也会客串一下。” 梁川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咱们还要留在这里吗?”啊狗也很迷茫,看晚上这种阵势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梁川只能告诉她道:“今年这样子咱们没钱无依无靠的想回大宋我看太难,错过了今年的季风只能等到明年冬天,与其在世上漂泊不如在这里得过且过。” 两人正说间,源氏的仆人又来了,带着将军的意思道:“将军有请。” 啊狗道:“宴会才刚散这将军又要做什么?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梁川也纳闷,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这个死人妖。 “你在这里呆着吧,这个将军会说汉语我自己去就行了。” 梁川跟着这个仆人走了出来,走的路线看着无比的熟悉,好像走过的样子,抬头一看,那座流淌着温泉的假山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难道。。? 仆人领着梁川到了温泉,说了一大通话,梁川一句也没听懂,不过一个手势他看懂了,那是请的意思。 梁川往温泉里瞟了一眼,难道是叫自己进去泡温泉?跟源氏这个大美女一起泡温泉? 不是吧,上次是自己霸王硬上弓,还成天担心死期不远了,这个源氏竟然主动请自己来泡澡,难道她想再来一次? 梁川狐疑地进了温泉,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没有一个人敢到这个区域。水汽蒸腾而上,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 池子边上的石头上,源氏已将褪去了所有的衣物,一条薄纱浴巾裹在她玲珑的躯体上,曼妙的曲线暴露无疑,脸上的小胡子也摘掉了,硕大饱满的玉兔格外吸人眼球。 “我以为你不敢来了。” 梁川看了直吞口水平,这女人也装男声了,那声音撩人而动听,回道:“你又不吃人我干嘛不敢来?” “脱!” 这个脱字清新脱俗人,带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王霸之气,如此具有威慑力梁川岂敢不脱? 三下五除二,梁川麻利地脱光了自己衣物,连底、裤也不留,杵着擎天玉柱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 游到源氏近前,一把将源氏抱了起来嘴巴贴了上去。 本以为是凤求凰,谁知是故意吊胃口。 源氏一抬手挡住了梁川的血盆大口。 “你当本将军是你的禁脔不成?这样任你予邓予求?”语气之间带着不容质疑的霸气。 原来不是想共赴巫山啊,梁川火热的劲头顿时被浇灭了半截下去。 “将军难道只是想洗澡缺个搓背的还是捏脚的?” 源氏凝望着梁川道:“宋人果然狡黠。” 梁川道:“彼此彼此?” “嗯?” 梁川笑道:“好好的你干嘛装男人?” 源氏道:“我不装男人你以为这源氏的偌大基业能轮到我头上吗?自从我父源义朝死后义父北条时政,还有一大帮源氏子弟都眼巴巴地垂涎着这块肥肉,父亲受天皇密诏要讨伐平氏,我不能实现父之遗愿枉为人子!” 源氏被梁川抱在怀中,梁川的胸膛宽广而厚实,她身为一介女流却从来没有享受过男人爱抚,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成为一个女人。 梁川道:“报仇是你那些兄弟的事,怕是也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来出头吧?” 梁川紧紧地抱着源赖朝,大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抚摸着,感受着这女人传来的反应,别提多刺激。 源氏挣了两下,发现徒劳无功,只继续说道:“我大哥早亡,三弟源义经在支援我与平氏富士川之战中误入了沼泽,身首都没地方去寻,这个消息至今还让我封锁着,义经是当世猛将光是听到他的声名敌人都会望风而逃,可是天不遂人愿竟然这样死了。我也想依仗男人,可是我们源家的男人都不在了。” 掉进沼泽里挂了?梁川心想这个叫源义经的男人真是倒霉催的啊,男人不能战死沙场死在沼泽里了那不是傻逼嘛,这算什么窝囊的死法嘛! 一窝子男人都死光了只留下这个女人,还得天天装男人,为了家族的荣誉真是忍辱负重,看着她梁川突然想到了郑若萦,这个姑娘也是一个脾气,喜欢把一个家庭都背在自己的肩上。 “那些武士是你招募来的吧?” 源赖朝说道:“武士的力量已今非昔比得武士者得天下,平氏为什么力量会那么强就是因为他手下有众多的武士替他卖命,这股力量要是让他完全掌控了我就没有一争之力了。” 历史上梁川记得从幕府制度建立起到明治维新废除了封建幕府,几百年间武士一直是这个制度的基石,也正是因为这些武士,社会常年固步自封,与华夏的封建集权如出一辙。 虽然晚上这些人出众的并没有,但是他们如果作为个体的作战单位那战斗力将会是极其可怕的。明朝戚将军抗倭之前,就曾有五十个落魄的武士拿着刀追着一万的明军在后边疯狂砍杀,他们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梁川固然知道一场战争士兵的重要性,可是这并不是战斗的关键,更不是决定性因素,自古以为战争打的都是经济,打的都是财力! “我对打仗不是很在行,打架倒还是打过几次,不过我知道你要是想打赢这场战争光靠这些武士是不够的。” 源赖朝意外地看着梁川,问道:“你是大宋国来的,你们的战争是什么样子的?” 梁川随口道:“我们与辽国的战争一次出兵三十万,士兵们光一次万箭齐发那漫天的箭失都能遮蔽住阳光让天地变色。我们的将军全都穿着铠甲,虽然他们没有骑马,还是将辽国的十余万骑兵击溃了。” 什么!源赖朝身子一震,完全不敢相信梁川的话。 “三十万?” 要知道她与平氏的所有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十万的数,宋国竟然有三十万的兵力?她学了很多的汉家文化,可是毕竟没有办法到大宋去亲眼见证那汴梁的辉煌,听着梁川的话她觉得无比的不可思议。 “可是我们的战争还是输了。” 源赖朝切了一声道:“你骗我,要是有三十万的兵力哪一场战争还会失败?” 梁川说道:“呵呵,我还见过八十万兵力被三万骑士大肆屠杀连皇帝都做了人家的俘虏去北方狩猎了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为什么会失败?”源氏自己曾用三百骑兵去奇袭平氏的一万骑兵,可是兵力毕竟太玄殊,功亏一溃,要是他有三十万人,便是碾压也要让平氏一败涂地! “我们的目标是收复北方的十六州,征调了三十万的大军刚过黄河就让人打停住了,这不是失败是什么,你知道这场战争我们要调用多少国帑吗?光是为前线运米的农夫我们就得征用五十万以上的数目,漕运还得全力支持前线,一场战争至少打掉了一千万贯,你说不是失败是什么?” 源氏再一刷新了自己的世界观,一千万贯!他要是有这些钱,不用打仗了,光是花钱就能让平氏为他卖命了。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八十三章天下大势 荡宋第四百八十三章天下大势按照梁川的估计,要是西夏没有出现捣乱,辽国不用金国来收拾迟早也是要让大宋收拾掉的,因为两国之间的国力在几十年和平发展之中,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辽国还在原地踏步,大宋今非昔比。 水中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场面一时有些让人血脉贲张,虽是看似香艳无比的场景,无声中却有金戈铁马的厮鸣之音。 源氏听了梁川的话这才知道自己自视要争雄天下为源氏出头,没想到放到别人眼里,梁川看着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样。 其实不仅是梁川,岛国自古以为因为人口不多,数次争雄天下都让感觉是村子与村子之间的械斗,虽然他们也有数万人之间的大会战,可是中国自打春秋战国起动员的都是几十万的大军团,他们这小打小闹的,看着就是过家家。 没到过神州大地,自然无法知道天高地广,岛国最大的平原一天就能抵达边际,可是到了中原大地,穿过了平原还高山,高山过后还有草原,数十个日夜可能都到不了天的尽头! 源氏分明没有把梁川当成一个男人!她理智得让人害怕,身子在人家怀里丝毫不乱,脑海里只有江山只有权力,只有对梁川的好奇! “你在宋国是做什么的?” 梁川说道:“我在宋国是种地的农民。” 源氏道:“怎么可能?农民是最贫穷最无知的,在我们国家都是最底层的人,难道你在宋国是最底层的?” 梁川笑道:“我原来是一名乞丐,乞丐你是知道吗?连一口饭都吃不上,后来买了一块地开始种田了,接着又做了一些小买卖,海船了事了我就流落到了你们国家来了。” 怎么可能,源氏不相信宋国最普通的一个农民战斗力都这么强,而且谈吐不俗这见识也比他手下许多幕僚都要广阔,宋国的人难道都比他厉害吗? “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为什么我力气这么大,就是种地练出来的,在宋国像这样的人千千万万,再普通不过了。” 梁川说的确实是实话,源氏看了他的眼睛,四目相对梁川的眼神清澈,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相信要是这个男人骗她,她绝对能看出来。 千千万万,随便一个到了自己这都将所有的武干收拾得服服贴贴的,要是他们把矛头指向自己,自己能抵挡得住吗? 梁川好像看出了源氏的顾虑,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宋人只对自己的土地感兴趣,你们这里送给我们我们也不要。我们向来是最热爱和平的人,到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是带着和平与友善来的,不会随意侵略别人的家园。” 源氏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与辽国发生战争?” 梁川说道:“辽国的土地本来就是我们汉家人的,他们是从草原来的,却占了我们耕田,你说我们要不要夺回来?” 源氏沉默良久,这种问题计较起来没有对错,他们宋人要耕田,那辽人就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了吗,换作是他有能力抢宋人的能力,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带人抢过去。 梁川见她不说话,手开始不安份起来了,换任何一个男人这么一个尤物在自己的怀中,还是荷枪实弹的,谁能坐怀不乱? 大手从她的腰间来回抚摸着,时不时揉揉那娇嫩的两只大玉兔,惹得源赖进娇、喘喘连连,双颊红得如同醉过一般。 梁川摸得正兴起,源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迷离的双眼变得坚定,对着梁川说道:“你会离开日本吗?” 为什么女人总喜欢在动情的时候突然问一句这么要命的送命题呢? 梁川看着她的眼神,他很此刻一直缠绵下去,可是他做不到,他不想骗怀中的这个女人。 “我要回去,我娘子还在大海的另一头等我。” 多么让人心碎的一句话啊,源氏甚至还期待着梁川会说一句甜言蜜语来哄哄她骗骗她,这个男人连眼神都不想欺骗自己。 源赖朝不争气地哭了,她蛮横地拍打着梁川的胸膛质问道:“你还有娘子在等你,那我算什么?” 是啊,自己有艺娘那她算什么呢?自己要了人家的身子,完事了翻脸不认人,那她怎么办? 梁川感情用事的时候就彻底熄火了,他也冷静了下来,一时欢愉是很快乐,可是欢愉的代价是对不起人家,他也很迷茫。 源氏从来没有哭过,哪怕是自己的父亲源义朝死的时候,自已被流放二十年,兵败的逃往深山之中的时候,自己都从来没有哭过。 她终究是一个女人,脆弱只是深藏在内心罢了。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你肯定做不到,那就请你为我做三件事吧!” 源赖朝噙着泪花深情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她唯一的男人,唯一知道她秘密的男人,唯一征服过她的男人。 梁川怔了怔,意外她的泪水更意外她突如其来的请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能做到的话,说吧。” 源赖朝说道:“不会让你做不到的,现在我只想到了第一件。” “说吧。” 源赖朝道:“第一件事,你要帮我赢下这场战争,我弟弟源义经死了,但是他的威信还在,从今天起你就变成源义经,替他完成未竟的大业!” 梁川苦笑道:“我说了我只是一个农民,你让一个农民替你去争夺天下不觉得太看得起我了吗?” 源赖朝道:“我不管你是真农民还是假农民,你都要替我去卖命,农民也罢,你这宋国的农民比我们最厉害的武士还强,我要的只是结果?难道第一件事都做不到吗?” 梁川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反问道:“要是我完成了你的三件事你会送我回大宋吗?” 源赖朝说道:“既然留不住你的心我留你的人何用?放心到时候我会让我们最大的海船送你回去,食言的话就让我们源氏一族光复无门!” 这女人这么狠毒敢拿自己的家族来发毒誓,可是这是争夺天下啊,自己只是一名本科文凭的基层公务员,这任务简直是地狱级的难度。 “这难度太高了,我只能说帮你出点力,完全靠我的话不太现实。”梁川保守地说道。 源赖朝道:“当然不会完全靠你,我们源氏数十年的筹划怎么可能靠你一个外来人。” 梁川大手一把将她按住,整个人骑了上去,恶狠狠地啐道:“你说谁是外人?” 没等源赖朝反抗,梁川那擎天玉柱便又直捣黄龙,开始攻城掠城。温泉里又是春光一片。 第二天源赖朝又恢复了一身东方不败的行头,高冠大氅嘴角还粘着两抹小胡子,一大早便将梁川叫到了他的议室堂,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就源赖朝一个人盘着腿坐着。 梁川两次与源赖朝鱼水交融现在看到她每每都是想到那快活的场面,见他这副装扮顿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 源赖朝一见梁川那眼神也是有些害怕,第一次被梁川折腾好几天下不来床,昨天虽然好些了可是现在也是勉强下地,难道这厮现在还想白日宣、淫? 源赖朝立即转移了梁川的注意力,将当前天下的局势讲了一遍给梁川听。 源氏的最大敌人平氏,两个原来都是天皇的后裔,平氏是五十氏武桓天皇的子孙,天皇没有姓氏,但是天皇的儿子不少,只有一个人能成为天皇的继任者,其余都分配到全国各地,平氏这一支就是这样出现的。 在保元之乱中平氏几乎是剿灭了源氏一族,残余的源氏族人四散逃到全国各地,依附在其他大族之下寻求庇护。源赖朝就是靠着义父北条时政的势力,活到了现在。 两家人现在的势力几乎是平分了天下,西部以神户为根据地是平氏的地盘,而源氏则以镰仓为根据地。 这两个人一个有贸易一个有土地,关东地区肥沃的土地还好控制在源氏手中,否则两家根本没有打仗着的必要了。 而且梁川发现了很有利一点,源氏自从富士川一战后,也就是源义经倒霉过泽沼死掉还没赶上的那一仗之后,源氏竟然在兵力上胜过了平氏。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这基础说要打天下还差不多,起码比那种给你一把刀一把枪就开局打天下的强多了。 源赖朝讲了半天,梁川就盯着她看了半天,源赖朝只当他还在想那种事情,生气得要发脾气。 梁川问了一句:“你要我假扮你的弟弟源义经,可是我不会说你们的语言这个怎么办,我总不能将我的啊狗一直带在身边做翻译吧?” 源赖朝说道:“这个你不和担心,我弟源义经自小在陆奥长大,他们那里的方言就是我也听不懂,平氏那里的语言与我们这里的也差很多,你就只管闭嘴上战场就杀人就是了,别的一概不用理会!” 原来岛国这弹丸之地也有方言啊,梁川想了想岛国也是多山的国家,交通不便的地方自然语言也隔壁断代得利害,这点应该是与八闽大地相仿。 第四百八十四章改造后方 荡宋第四百八十四章改造后方啊狗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天晚上啊猫都要跑到外面去泡温泉,这是啊猫自己说的,泡温泉就泡吧,可是泡温泉每次回来脸色都是异样的泛红,就像做了什么剧烈的活动一样,人也显得特别乏力。 然后是大白天,她亲眼看着啊猫与将军大人出双入对,两个大男人时不时还眉来演去的,看得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自己就算不是很漂亮可是啊猫从来对自己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难道啊猫她不喜欢姑娘喜欢男人。。? 不过想想也不对啊,啊猫在家乡都有孩子了,娘子也在等着他,他应该不是这种断袖之好才是啊,难道是将军用淫威逼迫啊猫就犯? 啊狗开展着无穷的想象力想象着梁川在将军大人膝下承欢的场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好梁川不能进入啊狗的脑袋不知道她这样编排自己,否则他一定要赏啊狗一顿糖炒栗子。 梁川的武力固然是一大亮点,可是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当初李初一就说这种万人敌的技术上不了大雅之党,真正的将军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哪里要自己上阵打打杀杀? 源氏的地盘与平氏之间各有特点,平氏占据着神户港口,许多南方的海船都在那里停泊贸易,要是平氏利用得好积累的财富是源氏永远无法比得上的,可是平氏偏偏也是个重农抑商之人。 更致命的是平氏手下的那帮人,那帮不安份因素——武士。武士的性格向来是看上了什么东西拿了便是,要是对方不肯,那好,决斗呗,谁死了东西就归对方。 他们的眼里从没有契约精神,所以南方的商人来贸易时总是带着许多岛国没有的奇珍异宝,这武士一看眼睛直发亮,看上了拿了就要走。这就要了商人们的老命了,他们哪里肯这样让武士们天天顺东西走?生意还做不做了? 一来二去这矛盾便激化了,商人自己的武装与平氏本地武士干了好几架,事情闹到地头蛇平氏那边,平氏要依赖武士们平定天下,自然不能寒了武士们的心。武士们每有犯事,他不分清红皂白地全偏坦自己手下的武士。 完了,武士民心是争取到了,可是商人们完全看透了平氏,这里不是做生意的地方,老子不来了,于是才有了梁川来的那艘海船宁愿停泊在横滨这样的小渔村也不愿再去神户了。 平氏等于是把自己家下金蛋的母鸡给亲手宰了。 梁川给源氏提的第一条建议就是重视海界,港口要开发起来,给商人创造安全诚信的交易环境,再招赖四方的商人前来贸易,从中抽税,光是这些商业税就能比得上无数农民一年的辛苦劳作。 源赖朝自己手中也有不少的天然良港,在这些地方修建起码头,货仓,还有客栈商店,再修建镰仓到这些港口的驰道,让货生畅通无阻的流通起来。 源赖朝与平氏很像,她同样不信赖这些商人,因为商人就是奸诈的代名词,他们不事生产,却攫取数倍于农民的利益,从他们身上赚钱比铁公鸡上拔毛还难。 梁川说了,这个太简单了,港口的管理只要到位了,所有上岸的货物全部登记造册,商人们进出的货物核对无误再放行,严厉打击走私,这样他们一个铜板的税金也跑不掉! 驰道就那么一条,他们不走可以啊,走山路,山路到处是强盗和山贼,货物被抢了官府不予受理。再鼓励民间举报走私,一经查获没收全部的私货,奖励给举报者十之一二的货款,这样一来全民肯定能兴起打击走私的风潮,商人无法营私,只能乖乖给官府纳税了。 为了避免走平氏那样放纵属下御下不严的老路,这些不安份的武士梁川对他们同样也提出了要求,设立一个机构专门来管这些武士——侍所。 所有的武士只要肯为源氏卖命的,全部到侍所登记造册,不服从管理不肯登记的视为是叛变或投敌,不仅驱逐出境还要处以肉刑。要是让他完整地离开他们肯定去投平氏,那不是助纣为虐? 源赖进担心问梁川道:“要是这样做了以后武士们反抗怎么办?” 梁川说道:“要是他们想为你卖命,这样他们更不会反抗,要善加利用这些武士只有赏功罚过,建立一套标准的军功奖励机制,按斩敌数来犒劳他们,他们个个起点是一样,心里也会服气,要是全凭喜好来管理他们,放任他们我行我素,他们即使一时能帮你打天,回头推翻你的天下的只怕也是他们!” 梁川继续说道:“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而不是一味地偏坦,这样你的仁义和开明才会广为传播,武士知道你不徇私,才会更情愿为你卖命。” 在梁川设想当中,侍所有一定的活动区域,因为这些武士相当是准军事人员,战争时要快速动员他们,平时又不能让他们与平民走得太近,避免军民发生矛盾。 源赖朝默不作声,要是这些武士这么好管理就简单了,这事还没推行她已经看到了困难重重。 梁川也明白她的忧虑道:“这事本来就很困难,不经历阵痛绝对诞生不了伟大的事业,一方面要看你的魄力另一方面更要看你的手段了,如果这关过不去,争夺天下这事我看还是先放一放吧。” 源赖朝受他一刺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梁川说的句句在理,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平氏的教训就在眼前,眼下梁川明确地给他指出来了,这件事势在在必行迫在眉捷。 梁川与源氏在大雪天两人驾马在镰仓走了好几圈了,源赖朝带着梁川巡视着自己的地盘还颇为得意,梁川却是看得胆战心惊。 他虽然没有学过军事,更没有带兵打过仗,可是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看过猪跑啊。 梁川一个门外汉在这源氏大本营溜哒了两圈也看出了不少的问题。 首先镰仓作为源氏的大本营本该是重中之重的军事要地,可是这里的城防形同虚设,跟乡下的集市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城防还不如一个打仗临时搭建的军营来得好。 要是平氏用一股奇兵偷袭到镰仓大本营,拿什么来抵御敌人?平氏的大本营在海的另一边,他不担心源氏来偷袭,源氏可没有这种条件。 哪怕是挖一条小河沟作为护城河也能挡住对方啊。城郭的扩建没有那么快,必须要用石头一块一块砌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事没有几年的功夫只怕完不成,而且这是相当大的工作量,成本也很高,倒是不急在一时。 平时警戒加将一下也能减少被偷袭的风险。要是守卫镰仓的个个像带梁川来的那两个守卫那样贪。。。唉,梁川一看才感觉怎么每个环节都是漏洞。 既然要挖护城河梁川又想到了一点。 梁川带着源赖朝到城里的贫民窟走了一圈,百姓们看到源大将军出巡诚惶诚恐,这里的百姓与大宋一般,都极怕当官的,因为他们都安什么好心,一出来看到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强取豪夺不为过,一个冲撞了他们,当场被格杀还要怪自己不长眼。 梁川指着遍过的污物与贫困百姓给源赖朝看,源赖朝也不想到这污秽的地方来,更不想看到自己的伤疤,梁川就像在打她的脸一样。 梁川对着源赖朝说道:“武士是你的不安定因素,这些人民更是你的不安定因素,他们一个个无所事事在城中乱逛而没有自己本分落脚的地方,迟早也会出乱子。” 源赖朝道:“武士有求于我我尚可以喝令他们,这些人跟死人没有区别,他们死都不怕,我哪里管得动他们?” 梁川说道:“管理不一定是要用暴力,可以用利益来驱使他们,令他们自觉地为你服务?” 源赖朝可没有听过这种说法,问道:“你继续说。” 梁川道:“这个等下再说,你再看我带你来看这里的景象,你还看到了什么?” 源赖朝实在不喜欢这样的交谈方式,一向自诩聪明绝顶的她在梁川跟前就像一位懵懂学识的稚子,显得那么无知与可笑。 “你不要卖关子了。” 梁川说道:“你不觉得你的镰仓就像一个垃圾堆吗?污水秽、物遍地都是,这些污物里面有许多能让人生病的秽气与毒素,你要是继续让这些污水流在城市的街道当中,明天夏天一到,瘟疫也就来了。” 瘟疫!源赖朝听到这个词明显变了脸色。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这个问题要是你不重视,到时候真的爆发了你的军队还有你的人民全都会生病,瘟疫一来你的战力还有吗,不仅这样,连你的税金也会跟着没有,说不过这城里的人还会跟着闹事。。甚至造反!” “你如何知道瘟疫与这些污秽、物有关?” 梁川自然没办法跟她解释病毒细菌一类的词汇,便说道:“我们大宋的医书早已记载了这些知识,你没读过罢了。你知道霍去病吗?” 源赖朝正色道:“自然知道,大汉帝国双壁,无双战将。” 梁川道:“当年匈奴人打不过卫青还有霍去病,便在他们的河水里扔了许多病死动物的死尸还有秽、物来污染了河水,卫青饮马草原喝了那些水年纪轻轻便离开了人世,这样讲你能明白了吗?” 源赖朝不再与梁川争辩了,大宋的知识领先他们太多,是自己落后了。 梁川道:“城里的这些闲人员他们需要工作,你就发动他们进行城市建设,既可以挖沟也能建城墙,还能清理镰仓街道里的卫生,设置排污渠道,将城里的污物排到城外,他们干活你给他们发放钱财,他们为了赚钱自然就会听你的话了。” 一箭三雕。 第四百八十五章观音寺中 战争从来没有快的,便是闪电战也有积蓄十余年的后勤物资、布略布局,在冷兵器时代要讲快,更是无从谈起。 梁川提出的几点非但不是小改造还都是个顶个的大工程。源氏国库里的那几个子算起来也就跟清源一个中产富商差不多,再多那都是抬举她! 源赖朝身为女流有她自己的优点,她不会像男人当家做主那样刚愎自用,梁川说的句句在理,虽然耗资无算,可是这投入一旦开始见效,那收入比现在多得多了。 就拿梁川说的港口建设来说,平氏不事生产可是每每战争发生之后他总有无穷无穷的金钱支持,她还在纳闷这些钱从何而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港口了。 自己也有许多天良的良港,不过从没有开发过,海船没办法停泊卸货,海贼乱民之类的也很多,许多海船到了港口内发生事故不在少数。 按梁川说的,要是自己能建成一座与大宋南洋往来通商的大港口,那税金的收入便于能完全抵消整个关东平原的稻田收入。 而且大宋还有许多先进的武器还有技术,有了这交流的平台,自己的发展就不是平氏能比拟的了。 岛国的资源极为匮乏,面积狭小多灾多难,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依旧能跻身世界强国,自然有他们的可贵之处。 从善如流虚心向学是岛国优良的品质之一,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吸收其他民族优秀先进的地方而加以利用,转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梁川说的很中肯也很直接,武士与城里的难民这些人利得好是自己的助力,要是忽视他们可能在关键时候就会成为自己的致命伤。 她平素也喜净整洁,整个镰仓跟粪坑似的又脏又臭,她也是看在眼里,平时不出门绝对不出门眼不见为净,早就想这个烂摊子收拾一下了。 一切师出有名之后凡事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源赖朝在镰仓城中设了几个施粥点,免费供着稀粥给穷苦的老百姓,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寒风中苦苦捱着,这一碗稀薄冰冷的米粥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一碗小小的粥让源氏的声望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更加隆盛,这个消息流传的速度是很可怕的,周围穷苦的人太多了,有一顿没下顿基本成了所有岛国农民的常态,一时间大量的难民涌入了镰仓城。 源氏借着施粥的契机,在城里广发告示,源氏大量招募劳动力,用于建设城墙还有城内的排涝系统,另外一部分到横滨还有江户港口去建设码头。 工作不是白作,将会按发放报酬! 这对百姓来说可是真真救命的大好消息了。 以前的大名将军还有官员们要建设城市哪里会发放什么报酬,全部是用暴力强迫征用民工,农民们只能放下手中的农活屈服在他们暴力之下,回来土地也荒芜了一分钱更没赚到,只能成为难民。 城中的难民大部分不是爱吃懒做,而是这个城市的劳动力市场就那么大,社会没办法消化那么多的劳动人员,梁川的举动一方面创造了许多的劳动岗位,另一方面这是战争之前的准备,争夺天下先争民心。 为了将这些认举的声势效果扩大到最大化,梁川还让让多吟游诗人旅人到处去宣扬源氏对老百姓的义举,战争之时人命不值钱,源氏的举动无疑是金字招牌。 仅仅三天时间,镰仓城内便动员了将近三万的民工,他们都是游离在死亡边缘濒临饿死的难民,源赖朝给了他们吃的更给了他们工作。 这些人的工作效率是惊人的,镰仓城的城郭并不是很大,这个只比兴化略大的岛国东部重镇,仅仅是几天的功夫一条护城河的雏形便出现了。 从河道里挖出来了不少的石块还有土方,这些材料再用去城墙的建设,石料堆砌土方则用来烧制青砖。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不是看中哪里就在哪里开挖,按梁川的设想城面的排水渠要符合城市建设的规划,假合取得天下以后,若是要以镰他为大本营,那岂能让镰仓胡乱建设? 最好的方法就是参考长安城的建设模式,城里的道路四平八直,设定各种功能区,居民区与商业互相分开,以便更好地管理。 城中的排涝系统则是能大则大,水渠要造应城市长期的发展,不能今天够用了明天房子又多了,然后又开挖,这费时费力更不切实际。 至于港口的建设梁川是个门外汉,岛国人民反而专业多了,他们本就是向海而生的民族,与大海打交道的时光远远多于与土地打交道的时光。 航海业在封建时代向来是统治者重视就繁荣,统治者一打压就功亏一溃的事业,这些成本投入极为庞大,民间虽然也能发展起来,可是还是离不开官府的支持。 梁川说的都是泛泛的大方针大方向,具体的细节自然有源赖朝手下的一帮人帮他去谋划策划。 要是事无巨细都还要他去亲自过问,那不得累死他。 梁川一得空,趁着天空飘雪的大美时日里,带着啊狗准备去街上转一转。 人在落魄的时候只注意着眼前的苟且,只会去考虑下顿饭要吃什么,而从不会去想着说这场雪是不是很美。 饱暖才会思淫、欲,饱暖才会去想着风花雪月。 作为一个标准的南方人,梁川唯一见过的雪的时候是在金陵求学的时候,不过金陵也算是南方了,淮河秦岭以南都是南方,虽然也下雪可是那雪准确来说是小冰晶,不似岛国的冬天,这种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出了城身上裹着保暖御寒的大衣,脚下再也不会被冻得乌青生疮走在雪地里两个人还时不时互相看了看,不用猜,都是回忆起了一起来镰仓的那段时光。 天地间一片苍茫,远方的大海还泛着深蓝,山与城却都白了头。 啊狗自嘲,以前每个冬天她都会担心会不会冻死在野外,一年一年最害怕的就是冬天寒冷,每年总有许多人被寒冷带走了生命。 梁川拉着她的小手,也自嘲道,很久以前他也是天天吃不饱,每天被冻得瑟瑟发抖,虽然没有啊狗这般刻骨铭心,现在好了,以后只有他还活着,啊狗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事了。 两个人在城外散着步,忽然一阵悠扬的钟声远远地传来。梁川抬着一看,皑皑白雪覆盖的群山之中,藏着一座寺庙,寺里有一尊巨大观音佛像正拈指慈悲地看着众生,他面对的方向,正是镰仓的方向。 “你们这里也拜观音娘娘吗?” 啊狗把头一歪道:“是啊,难道你们不拜吗?” “咱们去寺庙里拜拜,这条命能捡回来算是命大了,又死也没残的,全赖佛祖还有娘娘保佑了。” 岛国的寺庙僧侣的地位是极高的,有唐一代的遣唐使就有许多的学问僧,他们到神州各地的寺院拜师求法,将东土的佛教流派与经义典籍东传至岛国,许多人都成为了岛国佛教界的宗师。 梁川带着啊狗顺着钟声飘来的方向,慢慢走向那寺庙,山里的路很不好走,下了雪更是湿滑。 山下是一大片树林,树林古朴苍劲,粗有环抱。每一棵都给人一种历史极为悠久的感觉,许多树上还绑着一条绶带一样的装饰,看着更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寺庙没有山门,他们的山门就立着两根立柱,像一座牌坊似的,梁川见过,许多的神社都是这样的造型。这好像是最有岛国特色的建筑。 寺庙里极为安静,寺中间的广场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上面平整光洁一个脚印也没有,可见这个寺庙并不热闹。 这种大天世人只会窝在自己的安乐乡中,没人会到寺庙瞎逛。 两个人没有直接去大殿,而是先是看了那尊高大的观音像。观音像上落着不少的积雪,更显得洁白神圣,就像旧版的西游记里的那位观音娘娘似的,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佛衣。 这个世道并不公平,有些穷人甚至连祈祷佛祖改变一下自己命运的资格也没有,因为不少寺庙是要收费的。 梁川就喜欢这种清幽的环境,没有那种充满功利的铜臭味,有的只有虔诚与悲悯。 这个寺庙不大,最前面就是正殿了,后面还有一些经楼宝阁,一座方塔,最显眼的还是这座观音像。 啊狗拜着观音,梁川背着手举目远眺。 一个声音在背后悠悠地传来。 梁川转身一看,是一位老师傅,须眉尽白,身上僧袍打满了补丁,却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只有零星的雪花落在肩上。 说的梁川并不能听懂。 啊狗说道:“樱花盛开的季节,站在长谷观音的脚下,这见晴台之上,是能看到大海的。” 梁川连忙双手合十,朝大师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佛礼,说道:“那景象一定很美。” 僧人明显有些错谔,接着是爽朗一笑道:“你竟然是唐国来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弟子弁庆 荡宋第四百八十六章弟子弁庆大和尚的提问梁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山中岁月不知世上已千年,唐朝已经随烟云消散在历史长河之中,这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山寺里的和尚,又岂知现在是宋国了。 这些不让梁川意外,梁川意外的是,这个和尚接自己的话时,说的是一口标准的汉语。 什么是国际影力,这就是国际影响力,上到国家的将军下到普通的僧侣全都会汉语,不用到处办孔子学院,人家光是自学也要将这门语言学好。 梁川现在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源赖朝的弟弟源义经,那能说自己是唐国来的吗? 梁川回僧人道:“师傅有礼,我不是唐国来的。” 大和尚没想到这个会说一口流利汉语的男子竟还是本地人,这就很难能可贵了。 梁川并没有说谎,他来自宋国,只是没说全而已,不算骗人。 僧人笑道:“进房间里喝杯热茶吧,今天的冬天特别的冷,不过来年的樱花应该会更美丽!” 岛国的民众对樱花很是痴迷,梁川也承认,这种花盛开的时候确实很美,每秒五厘米的速度飘落在这人世间,带着的是美好与思念不是吗。 与镰仓城中的污秽不堪不同,这观音寺中就像放了一颗壁尘一般,处处都是一丝灰尘也没有。 大殿里面兴有几根黄烛,正殿上敬奉的还是释迦的佛像,金漆有些发黑,整个大殿充斥着一股灰色调,几个人走过大殿,进入了偏殿。 僧人拿来一个火盆,里面是烧红的木炭,还有一口铁壶,又拿了一起葱姜还有一斗烤干的茶叶,将茶叶与葱姜一齐放到了壶中,用炭火烘焙着茶叶。 煮茶的过程是漫长而枯燥的,对于僧人来说却是莫大的享受,梁川看得见他脸上洋益着安逸的笑容。 “施主怎么称呼?” 梁川说道:“我叫源义经,这位是我的。。爱人。” 啊狗看着了看梁川,脸上突然绯红一片。 僧人不知道唐国已经消失但是却是知道源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 “贵人是源氏家族的人吗?” 梁川点点头道:“正是。” “贵人驾临刘蔽寺蓬壁生辉!难怪你也会说汉语,原来是名门之后,不足为奇!” 梁川倒是好奇这和尚怎么也会说汉语,也问了一遍。 僧人道:“我们要学习大唐的佛理经义,自然是要学汉语的,否则难以顿悟。” 原来如此。 “师傅如何称呼?” “贫僧东光坊。” “这庙里就你一个人吗?” “正是。” 东光坊的眼神很清澈,透着一股子看透世间万物的超脱,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庙宇应该会有一种孤独感,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而且梁川的感觉十分敏锐,这个老和尚走近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没能察觉到,只感觉身后空无一人。 茶水闷声而开,茶香清纯飘散而出。喝茶用的是粗瓷的大盏,滚滚的茶水带着葱姜的风味,在这雪天之间入喉,滋味绝佳。 梁川细细尝着这茶水,一口一口地呷着,刚入口恬白无味,再品时口齿留香,果然是精心烘制的好茶。 东光坊难得碰到一个识货之人喜不自胜,也没夸耀自己的茶叶,只是让梁川多喝几盏,驱驱身上的寒气。 “我昨夜梦见有贵客驾临,今日果然应验。” “我们是听到你寺里的钟声闻声而来的,所以应该算是你邀请我们来的。” 佛家讲究一个缘字,任何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在东光坊看来,源义经能到本寺当中果然自有因缘。 东光坊和尚看着梁川说道:“我看你是顿悟之人为什么还要卷入这纷扰无尽的战争之中呢?” 佛家讲究在乱世之中选择避世,这也是为世人所垢病的原因,比之出世济困的道家,世人的选择自然明了。 梁川的身世经历让他对鬼神轮回这类的学说现在不讲深信不疑,起码不会再去乱质疑,好好的突然来到这东方万里之遥的海外,一定是有什么注定的因果。 梁川笑道:“什么是顿悟之人?” 东光坊道:“穷诸玄辨不畏生死历经生死是谓顿悟。” 梁川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历经生死?” “你的眼神里无欲无求,只是期待着一个结果的来临,不似世间凡人,人人在缘木求鱼。” 窥探天机的人梁川见过两个,一个是道家仙长令狐川,一个就是这海外的大和尚了,还是一个异国的和尚,一语道破了自己的来历。 梁川没有说话,因为他经历的事与任何人讲都是徒劳。 东光坊又说道:“世人来我这小寺都是本心超脱,你却还还着一位女施主,佛祖看了会不高兴的。”说这话的时候东光坊还笑呵呵,就像在敲打梁川一样。 梁川反说道:“我娘子便是我的佛,大和尚你又哪里会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样的磨难来到这里,坐在这里与你一起品茗,说出来佛祖都不相信,这段因果既然开始就有它结束的时候,至于要怎么个结束法就看造化吧。” 东光坊老和尚叹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是笑意绵绵,好像看到了什么无可奈何的事一样。 他挑了挑佛前的油灯,灯光微微亮了一分,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写完又去挑别的油灯去了。 梁川走到那黄纸近前,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暂时因缘,百年之后,各随六道,不相系属。” 老和尚你管得也太宽了,梁川拿起笔将这张纸翻过来,在背面也写了几个字,叫上啊狗,朝东光坊行了一个礼,便走出门去了。 出门的时候雪好似更大的,白茫茫天地间一片,连来时的路也看得不太清晰。梁川拉着啊狗,两个趟着厚厚的积雪往镰仓城赶去。 啊狗疑惑地道:“啊猫你为什么。。骗大和尚说我是你娘子?” 梁川打了个哈哈说道:“如果让你做我娘子你愿意吗?” 啊狗说道:“你不是有娘子了,她会同意吗?”言外之意反而是说我便是答应了,可是你又做不到。 梁川说道:“你们这里一个男人能娶好几个妻子,我们那里同样也可以。” 啊狗羞红了脸,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刚走到镰仓城,街上最后多了不少的人,正准备回源赖朝家,只听背后一声雷霆大喝道:“那厮你站住!” 说的又是汉语!怎么汉语在这鸟地方成了烂大街的语言了,是个人好像都会说两句汉语,好像冥冥之中安排自己好交流一般。 梁川扭头一看,嚯好家伙,自己一向自视倚仗的就是高大的身躯还有一身的神力,在大宋都没碰到几个跟自己一般身材的人,没想到今天竟在这矮子堆里碰到了异类! 来者身高六尺,也就比自己矮了一点,长得就与佛前守卫的金刚无二,怒目横须虬筋阔背长发及肩,在岛国本地绝对是基因变异的产物,别人一米四是正常的,他至少有一米八。 他手里还拿着一根铁棒,这样的身材再配上这样的武器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梁川冷眼打着他问道:“你叫我吗?” 那大汉声若洪钟说道:“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这几句是不是你写的?” 梁川怔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便是我写的又怎样?” 大汉道:“那就没找错人了,你亮兵器吧,观音寺也是你能来撒野的地方?” 在观音寺老和尚用谶言想点醒梁川说万事万物百年之后都尘归尘土归土,可是梁川哪里肯听他的,便在纸背回了他一首诗,诗的内容就是大和尚你不向往爱情我向往啊,我一想到我身边的娘子虽相隔千万里我的身子还是像着火般火热。 这词放于佛前本就是大不敬,梁川非有意如此,只是他两世为人,看透的多了,人生若不能轰轰烈烈一次,再走一遭不是白来了? 可是这淫词浪调却让东光坊的弟子这个大汉给瞧见了,看了一遍这词立时就火从心起,这多久没人敢到他的地盘来这样撒野了,是不是自己斋吃多了,世人的都以为自己变成菩萨,忘了自己是怒目金刚? 梁川问道:“你是东光坊师傅的弟子吧?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道:“吾乃观音寺弁庆是也,毋须多言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你!” 梁川连忙制止道:“大个子弁庆你等下,你手上拿着那么大一根棒棒我两手空空这样太不公平,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去取武器来就跟你打!”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梁川朝啊狗使了个眼色轻声道:“走,咱们快走。” 两人回来源氏府中,啊狗问道:“啊猫你的武器放在哪里?” 梁川道:“问这个做什么?” 啊狗说道:“你不是要跟刚刚那个大个子打架吗?我看他也很威猛,你还是别去了。” 梁川道:“我为何要去跟他打架,好不容易骗了他跑掉了,要是每个都想跟我打架我都得应战的话那我不得累死?” 第四百八十七章力量对决 荡宋第四百八十七章力量对决佛门中有大乘尊者,也有护法迦蓝,弁庆修行经义不得顿悟东光坊大和尚便给他指了一条路,除魔卫道便能证得金身正果,弁庆得了大和尚的指点便于观音寺出家,走的也是除魔成佛之道。 这庙里守护的还有大唐鉴真和尚东渡时带来的佛祖舍利。 既是除魔卫道便不能让邪恶魔亵渎神殿。 弁庆在镰仓大街上左等右等,只见那个比自己还高的杂碎竟然一去不复返,从晌午等到了天黑,他就像佛前的塑像一样一动也不动,引得镰仓民众驻足围看。 这个男人实在是在雄伟了,身上那股正不阿的气息更是让人颤抖。弁庆的脸不怒自威,加上手中的那根大铁棒,威慑力远远扩散开来,只敢远观不敢造次。 弁庆很多年没有下山了,以前也是世局动荡才避入山中寻求真谛,本以为时局更为艰难,可是亲眼一瞧,天下已然大变,镰仓城内不见饿殍不见流民,所有的人都做着自已的事。 以往哪年冬天没有饿死人?观音寺的神像看着浊世不堪不忍偷偷闭上了眼。许多人到庙里求救,可是他们又能救得了几个人。 师傅常中他说世事无常,他不懂这个深奥的道理,但是他知道一定要让那个狂徒杂碎吸取教训。 梁川跑了就跑了,可没有傻到真的拿刀跟猴子一样回到大街上与这个壮汉决斗,也只有弁庆这种耿直的人才会把这种事当真。 这天弁庆抱恨而归,这一切东光坊自然看在眼里,梁川写的那首诗他也看了,所谓修练不止在世外,红尘之中自然也是可以修练的,他与佛有缘,因果既然已经种下,那自己也不能强求。 弁庆把事跟东光坊说了一遍,东光坊却告诉他,跟着自己修练不如去跟着这个源义经,在行走天之间寻求自己的真谛。 弁庆以为师傅是要赶自己出门,跪在观音寺的山门前痛哭流涕,大和尚的脸还是不变的微笑,合十的双手伸出右掌放在了他的头顶说道:“你与我的缘份已经走到了尽头了,下山去吧,新的因果已经开始了,,斩杀妖魔获得光明,这是你自己的宿命这也是为师无法改变的。” 弁庆泪流满面,师傅说的永远不会有错,朝着东光坊嗑了三个响头拿起自己的铁棒毅然走下了山门。 这一走就是永远了。 次日弁应便在镰仓五条桥附近支起了一个擂台,遇到武士便与之决斗,失败的便要留下自己的武器。 武器可是武士的生命,为什么二战后那么多岛国的二战军人后裔来大陆要赎回自己的先人的长刀,出再多的钱也毫不在意,不给还要切腹影响两国的邦交。 镰仓城里源赖朝设立了侍所,里面衣食住行一条龙全都为武士们提供最大的便利,现在所有的武士都集中侍所里。 他们的活动范围全都集中在城中,要出城必须要报与源氏,若无特殊事项,他们不能到港口妓馆还有酒楼这类场所滋事。 活动的泛围小了,他们自然就想找点事情来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精力太足也不是一件好事。 弁庆这小子摆擂台的事很快就引起了武士们的注意,武士们投到源氏门下还没表现自己就让梁川给了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一群人颜面扫地。 一个梁川就算了,又来了一个弁庆,将所有的武士置于何地,武士们群情激奋声称要让弁庆付出代价。 这代价却是挺大的,弁庆摆下擂台的第一天,便砸断了三名武士的太刀,决斗获胜收剿的太刀有八把,十几把刀整齐地摆在擂台之上,他还自己写了两个字“刀狩”。 刀狩顾名思议就是要狩猎武士们的刀,这等于是打在武士们脸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弁庆的事一传十十传百,立马就在侍所里传开了。 武士们一根筋地为了那张面子前赴后继地冲弁庆的擂台上冲,弁庆高大威猛膂力又极为惊人,走的是大开大阖的武功路数,武士们上台哪里舍得拿自己的太刀与他的铁棒相磕,一味地只能狼狈的防守。 防守终究有破绽,挨了弁庆棒棒一下,这些武士立时骨断筋折丧失了战斗力。 弁庆一连摆擂两个月,两个月竟然收缴了九百九十九把刀,这事终于惊动了源赖朝,她手下正缺精兵强将,有了一个梁川还不知足,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弁庆。 可是她侍所里的全部武士挨个上了一遍,无一幸免全部败下了阵来,要收服这个猛将,她也只想到了一个人。 梁川死活不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凭什么要他去?他是答应这个女人帮他出谋划策争夺天下,可是没答应她凡事都要帮她擦屁股。 光是弁庆一个人对自己手下武士的能力已经提出了严重的质疑,现在坊间都传闻自己养了一群狐假虎威银样蜡枪头的废物武士,照这样下去平源两氏之间的战争不用打也很明显了,源氏必败无疑。 没有人会来投靠一股必改的势力,为了挽救这个局面,源氏只能再次施展美人计,在梁川的胯下承欢,色诱着这个坏人。 吃人嘴短,一番云雨之后梁川感觉自己就像在出卖自己的肉体,无奈只能答应这个女人的无礼要求。 弁庆的武器是一把铁棒,这类金刚杵似的佛教法器也是属于棍类的武器,专克剑刀之类的锋利长刃,这些武士也是死脑筋,就不懂得变通一下,干嘛只会拿刀去与人死磕? 梁川没有拿陌刀,他可舍不得拿这宝刀的刀刃去磕弁应的铁棒,坏了可没地方去修,这工艺在大宋已经失传了。 梁川问了不少的武士,弁庆也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他来来去去只有一招,就是砸你的武器,武士们倚仗是武器弱点也是武器,他们下意识都会去保护自己的武器,破绽就来了。 既然是这样,梁川就来硬碰硬,他也拿了一根铁棒,乌黑粗长,比弁庆的铁棒还要长上几分,棒围更是粗了不少。 源赖朝牺牲自己请动了梁川出马,抱着必胜的决心将声势造到最大,侍所里几千名武士全部喝令前往五条桥助威,战前还在镰仓城中大肆宣扬这究极一战。 源氏自从几项措施落实之后,声望日隆,许多老百姓对他充满了狂热,坚决支持着源氏的决定。 五条桥上飘着大雪,擂台之下却挤满了民众,所有人清一色全部支持着源赖朝。那气氛无比火热,堪比新任天皇即位,源赖朝也没想自己两个月竟然收获了这么多的民心。 趁此机会源赖朝还昭告天下,梁川就是自己的弟弟源义经,此番是前来助自己平定乱世的,梁川不说话,只是笑着接受民众的拥护。 弁庆完全没想到这源氏如此深得民心,整个镰仓城的人几乎都是站在他这一旁,一个为自己摇旗呐喊的也没有。 这等威势力要不是他自身的定力极强,早就怯场了。 这源义经很是高大威猛,他的哥哥长得完不一样,面白如玉身娇体瘦,看着跟个娘炮似的弁庆犹其看到两个人腻在一起那股粘乎劲就浑身不自在。 就这样的男还敢来挑战自己? 梁川在万众瞩目之下登上了五条桥的擂台,在擂台上他还向广大的民众招手致意,引得民众们疯狂地欢呼喝彩,这造势调动现场气氛的手段还不错,看得弁庆更是火大。 “听说你等我等得快疯了,就拿这些弱小无辜的武士们出气,手头收了多少刀了?” 弁庆脾气很爆躁,听梁川这般冷嘲热讽,气得肺都要炸了道:“加你手头的那把武器就要一千把,废话少说快快认输!” 梁川说道:“还没打呢我干嘛要认输?” 弁庆怒目圆睁道:“接招!” 那黑棒带着呼啸的声音破空而来,梁川连忙侧身一闪,弁庆一击威力已有九成,可谓是力量与速度兼备,务求一击得胜,没想到竟然让梁川轻松给闪过去了。 他抽回黑棒改劈为扫,横着又朝梁川腰间扫去,这一击梁川避无可避,脚下一用力,向后退了出去。 黑棒的威势无匹。 不过梁川只是一味地闪躲,连还手也没有。 “战又不战只顾逃跑你这叫比武吗?” 梁川轻声嘲笑道:“我只打我的与你何干?” 众人见弁庆只比梁川矮了一小截,两人用的都是重型武器,每一击都有开天辟地的破坏力,弁庆每一次出手心都吊了起来,生怕这个源将军的亲弟弟有任何闪失。 他们看了一会,却是都白担心了,梁川躲得比兔子还快,弁庆的**要打哪里梁川就像长了眼睛在身上一样,不仅能提前预判还能早早地就躲开。 弁庆虽然也是膂力惊人可是终究有耗尽的时候,追着梁川打了几十次之后,手臂酸麻竟然开颤抖了起来,以往打武士五个回合之内就能解决战斗,现在打了半晌了,连梁川一根毛也没摸到。 梁川的脚步是经历苦练磨出来的,为了就是打不过还能躲得过,碰到灵活的不一定能起效,可是碰到弁庆这样的笨重型对手,还跑不掉就死掉算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收服弁庆 荡宋第四百八十八章收服弁庆梁川一连躲过了弁庆的数的进攻,手握紧了自己的铁棒对着弁庆道:“你打累了吧接下来可要换我进攻了,你要小心了哦!” 弁庆见他说的云淡风轻还不忘提醒自己要小心暗叫不妙。一来一往面上虽然镇定,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天下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他自认是天下当有的猛将之才,如今天外有天,竟然还有一号这么厉害的人物。 要降服一个人,就要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他,这样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梁川不打算取巧来打败弁庆,弁庆最擅长的就是力量,跟这类型的人打斗要的就是在力量上压制他打服他,让他再没有其他的借口。要是碰上其他的人梁川可能还要再费一番周折,可是力量恰是自己最擅长也是天生的优势! 弁庆停下了攻攻的节奏呼吸微微有些紊乱,梁川不给他停息的机会,单手握棒纵身高高跃起,朝他天灵盖劈了下来,弁庆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击,将铁棒横架在自己头上,想挡下这一击。 嘭的一声,两根铁棒嗑出了剧烈的火花。 碰撞的那刻弁庆才知道这看似随意的无击蕴含的是多么霸道的力量,铁棒震动的力量从手臂传导到身上,拿着铁棒的右臂震得发麻生疼,差点都失去了知觉。 梁川见他接了下来,本来还生怕会砸死他,看来他的力量也不小,自己的担心多余了,狞笑道:“再来!” 铁棒抡圆了,从天而降同一个角度更强的力量,带着破风之声呼啸而到,砸在了弁庆铁棒的同一部位。 火花像炸开一般,刺痛着所有人的眼球。 弁庆硬着头皮继续扛了下这一击,虎口已经被震裂了,鲜血汩汩地流了下来,嘀嗒在地板上。 场下不少的武士吃过弁庆的亏,他们知道这个僧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强悍,可是这么一个勇猛之人在梁川击打之下只有勉强招架之力,那鲜血不要钱似的飙到地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民众更是没见过这么霸道的攻击方式,两个人完全是走的力量路线,以硬碰硬,完全没有花架子,梁川占了上风,为梁川喝彩的人更是爆发排山倒海一般的欢呼声。 源赖朝摇摇头,这个梁川太利害了,还好是自己遇上了他,要是让平氏得到了梁川自己不知要如何制服这头猛兽。 弁庆拼死挡下了梁川的两下重击,那根铁棒已经快脱手,再看梁川,一击比一击的力量要大,再看他脸上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表情,自己行走天下多年从示见过如此剽悍的勇士,今天难道要败在他手上? 梁川见他手上已经出血,准备给了最后一击道:“当心了这下可比前两下都要霸道!” 话音刚落,弁庆好像看到了一位天神挥舞着铁棒睥睨天下,那根铁棒自己连影子都看不真切只看到了一条绰绰虚影,这一击绝对比前两下更霸道! 他咬紧了牙关,双手举棒以一个举重招架的姿势向着那条虚影迎了上去,梁川不偏不倚正好将铁棒砸在了铁棒中间。 巨力传来,那铁棒好似烧红了的烙铁,弁庆握拿不住咣铛一声掉在了地上,再看自己的双手两手的皮肤完全剥落,双手满是鲜血,样子极为可怖,再也没办法握住铁棒。 弁庆这一战之后手上再无掌纹。 梁川看他这模样也没有追击,对着他不咸不淡地说道:“论力量的话你是我碰到的所有人当中最强的了,不过还比不上我,怎么样,还要再打吗?” 弁庆右臂毫无知觉,两手鲜血淋漓哪里还能再战,梁川的进攻太可怕了,不论是闪躲还是力量实力完全在自己之上,再打下去自己也是自取其辱。 “不打了,打不过你。我这武器你拿去吧。” 说完弁庆将那一张刀狩的字摘了下来,撕个粉碎擦起了自己手上的鲜血。 众人见这一幕纷纷喝彩:“源义经源义经!” 民众们呼喊着梁川的假名,好像这胜利属于他们自己的一样,一起为源氏而高兴着。 梁川响应着民众们的呼声还朝他们挥手致意,如此亲民的作法更是赢得了民众的欢心。 “你把刀还给那些武士吧,你叫什么名字?” 弁庆落寞地说道:“观音寺弁庆,不过师傅已经让我下山了,我再也不能叫这个名字了。” 梁川道:“你是东光坊大师的徒弟吗?” “是的。” “既然他让你下山你为何不加入我们源氏?” 弁庆道:“我为何要加入你们?” 梁川反问道:“那你下山目的是什么?济世救民匡扶正义?还蠊真是来找我麻烦的?” 弁庆道:“你对佛祖不敬我是佛前的弟子自然不能无视,师傅让我斩妖除魔说这是我的宿命,我也不知道我的宿命是什么。” 梁川道:“当今乱世妖佞横行你师傅是让你找一位明主投靠扫平乱世,源氏治下镰仓一片生机,源氏迟早是要平定乱世的,你自己睁眼看看这民心难道是假的吗?” 弁庆确实看到了,镰仓城已不是往日那般污秽肮脏,百姓们也各有所事,便是今天的打斗老百姓竟然无一例外地为源氏摇旗呐喊,没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这就让他相信这一方百姓是真心拥戴源氏。 而且他也真心折服于梁川的武力,那三棒如醍醐灌顶又似当头一棒彻底将他打醒打服了。 梁川见他犹豫,便说道:“你要是不想做源氏的属下那干脆就跟着我吧,我带你去看看谁是魔谁是妖,你自然知道以后要怎么做。” 弁庆一听这话倒是可行,看着梁川真诚的眼神道:“好!” 就这样,源赖朝变相地将弁庆收入麾下,虽然是跟着梁川,不过总好过去跟着平氏强吧。 梁川为弁庆换了一身装备,像他这么威猛的人要是穿得破破烂烂的那是打自己脸砸自己的招牌。 武器换掉,配了一柄雉刀,腰间带配着一把太刀,因为陌刀就只有一把了,否则梁川也想让他装备这种霸道的武器,男人嘛,就要威猛,气势战胜一切。 两个多月过去了,镰仓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化挖掘出了一条宽五丈的护城河,城中大小沟渠的水排入这条河中,护城河的水再引到大海之中防止河水生虫引发环境恶化导致瘟疫。 河边筑起了高大的城墙,城墙虽然不高,但是与护城河形成高差,也是易守难攻。 城中排掘了许多排水渠,修建了许多便所,就是公共厕所,大街上只有发现有人随意大小便报到侍所武士们就会对随地大小便的人进行处罚。 这样一来城中的卫生便好了许多,冬天再有一个月便要过去了,因为源氏一氏列利民的举措,老姓们靠着自己的劳动让镰仓发生变化,他们自己也发生了变化,手头有了钱就能去买粮食,这个冬天变得不再那么得难捱。 老百姓一是怕天收,二是怕武士还有官府的欺压,现在这些问题都不成问题了,自然生活也好了起来。 梁川去横滨也瞧了瞧,通到横滨的路已经铺就,虽然没有硬化,确也用烘烤又夯实的黄土覆了厚厚一层,这样的路走上几十年不成问题。 港口的码头也已建了起来,来年南方的海船来时就能靠岸停泊了。 三月南方的第一股暖风吹到岛国的时候,含苞的樱花开始悄悄地盛开了,镰仓附近的观音寺的樱花开得犹其骄艳,梁川问弁庆要不要去看看他的师傅,弁庆摇摇头说不去了。 即使他去了师傅也不一定会见他。 梁川夜夜有温泉滋养身体,还有鹿茸鹿血等各种各贵的药材辅助之下,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且不仅恢复了,还像超级赛亚人似的,每次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身体还会更上一个台阶! 梁川本想带着啊狗再去一趟观音山看看那美丽的樱花,到了岛国不看樱花有一种白来的感觉,路上还没走远,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镰仓城外的农民已经开始春耕了,可是他们种地的方式梁川完全看蒙了,这些农民竟然还停留在最原始的刀耕火种的种植方式。 农民们的水田甚至没有重新犁开,放了一把火把往年的稻茬烧了以后,种子很粗旷地直接撒进土地里就当是春播了,这等操作梁川目瞪口呆,哪有这般种地法的,便是能收成那收成也是极低的。 源氏空有关东平原坐拥良田阡陌,却一直被平氏压着打,看来跟这种落后的农业模式也有不小的关系。 梁川哪里还有心思去赏樱,第一件事就是回来与源赖朝说白了这种耕作方式的弊端。 源赖朝心想这个男人原来在宋国就是地道的农民,宋朝的粮食产量那么高肯定离不开他的耕作方式,正好让他把先进的技术传给自己的子民,让农民们的收入更高! 种田也是一项大工程,并不能一蹴而就,梁川在凤山就折腾了那么久,在这里可以说是重新再来,关键这里的农民连基础也没有。 第四百八十九章田间遇刺 荡宋第四百八十九章田间遇刺为了推广新型农业,梁川甚至劝说源赖朝对农民免费发放种子,以此来吸引农民,因为错过了这一季,只能等来年再来实验新型农业了。 源赖朝算了一番,粥也施了城也翻建了,大把的钱都花出去了,还会再吝啬这一些点点的种子吗,果断而大方地分发给了农民种子。 她虽然怀疑梁川的身份,但是对梁川脑子里的知识却是相当的敬重,这个民族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对强者的尊敬,而不是盲目地自大,见谁都先带着有色眼镜看一遍。 农民们感恩痛哭,有史以来就没碰到这么好的将军,如此地关心民生。这样的效果就是源氏推行梁川的新型农业之时,丝毫没有阻碍,得到了民众的全力支持。 这一系列的事情梁川在全力推动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站在民族的角度,他甚至希望这个民族永远停滞不前,可是站在这些辜人民的角度,这些苦难的人民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上层的民族意志不过是强加在他们头上的政治高帽罢了。 历史的洪流早已注定了它的流向,自己连长河里一颗小石子都算不上,若是以前他还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引起蝴蝶效应,看过推、背图才知道,才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大宋还是会被蒙古人消灭,没有自已做这些事,还会有另一个梁川来完成这些事。 就像海上贸易的重要性和农业的发展,自己不说岛国人迟早也会发现这些的重要性,他们自己会加以利用。 对一个民族还有一个人想毁灭它,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们过苦日子,而是让它们过好日子,穷则思变,安逸则会让人沉缅于享受。 也许自己提前了幕府时代的来临,但是这样的后果却是延长了幕府的生命,对于岛国的历史来说,这结局终究还是逃不过几百年的封建统治,殊途同归。 凡此种种,梁川也就没能了心理包袱,世界民族的未来与他没有关系,他要的只是回到故系,回到艺娘的身边,这才是他的责任。 种田有三要素,土地生产工具和生产者,,要提高产量最好的方法也是从这三个方面切入。 生产者是农民,农民们到处都是,只有地少人多的问题而不存在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况且今年的春耕连种子都是源氏提供的,农民生产的积极性更高了。 生产工具农民手中大量使用的竟然还是木制工具,连铁器都少得可怜。 梁川没有办法说立即实现全民普及铁制农具,用上铁锄铁镢之类的工具,这比给农民工们发工资还要来得不切实际,因为这成本太过于庞大,岛国的铁矿石原本就是大量依赖进口,这也是制约他们战斗力的一个重要因素。 木制的工具就木制的工具吧,梁川画出了曲辕犁的设计图,这是中国农业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一具曲辕犁上面只需要一小块铁片作犁头,这耕作的效率便能增加十倍有余。 而且一具犁可以重复利用,一个村子一头牛一具犁已然足以,做不到人人普及那就以村为单位推广嘛。 梁川作为源氏的重要人物深入田间地头以身作则,如此高贵的血统与农民同甘共苦,源义经的美名被传得神乎其神,关东地区开始流传着源义经重农利农的神话。 现在的源义经形象极为高大,作为源氏族长源赖朝的亲弟弟,高大威猛武艺高强,更重要的是有一颗亲民为民的心,这是老百姓们最喜欢看到的,甚至他的威望要超过了族长源赖朝。 要不是源赖朝自己主导的这一切,她甚至开始怀疑源义经要代主自立,还好这一切都是老百姓发自内心对源义经的爱戴,威胁不了自己的地位。 曲辕犁一经问世即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因为这工作太省力了,即使农民手中没有耕牛或马,他们直接就用人力代替畜力牵引着曲辕犁,人力牵引下的曲辕犁也极为轻松,翻地效率更是高上几层楼不止。 人们终于相信了这个源义经是真彻懂得耕作之道的高手,他说的话再无人有怀疑之心。 梁川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人们在他的带领之下开始对田间地头的河道进行清理。 岛国多山山河水网密布,没有修建大坝和水库的必要性,但是河道作为引水的重要途径,不修缮极有可能夏天泛滥而冬天无水,这极不利于灌溉。 清理出来的河道还能用于养殖业的发展,水里还能种殖不少的作物,这都是对老百姓有利的工作,农民们一听能增加产量,有事没事都要把河沟挖一挖,清理出河道里的淤泥。 河道修整好之后,接着就是上面修建水车,水车梁川建过数架,已经是驾轻就熟,岛国的木材资源也极多,农民们制作木器的水平更是不低,大多都是唐朝学习传授过来的,他们学习加以发展,创造出了一套相对同样实用的木匠技艺。 在梁川来之前农民们的种子都是撒到土里就算完成播种了,梁川则是教他们育苗与插秧应当分,这样种子的成活率更高,而且在插秧之时,要注意作物的间距,作物与人一样,同样需要一定的生长空间,种得疏反而产量会更高。 这样的理由在他们看来是很难接受的,不过源义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人们对他的话深信不已,他说的人们照作就行的,神仙的旨意他们还敢去质疑违背? 为了将农业技术传播下去,梁川亲自示范了不少的地方,周围都是一大帮带着崇拜眼神的农民,自己绑着裤腿絻着袖子,与农民亲密接触。 问题终于爆发了。 这一天梁川在田间示范着插秧的标准做法,在毫无防备之下,人群里突然暴起一位壮汉,从怀中掏出了一根匕首,猛地朝梁川刺了过来。 梁川没带武器在身边,可是这不代表梁川就丧失了战斗力。 梁川看准壮汉的手腕,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出了一招警务技能里的控制技巧别臂折腕,打落了壮汉手中的匕首,一招将他制服。 朴实地道的乡民们愤怒了,源义经贵为天皇血脉,又如此为民劳心劳力竟然还有不知死活的人想要刺杀他,还没等弁庆到场,这个壮汉就被出离愤怒的农民围攻乱揍五花大绑了起来。 源赖朝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吩咐侍所的武士彻查这件事。 壮汉在几番酷刑折磨之下很快就招认了,源义经还有源赖朝的声名已经远扬到了岛国的各地,人们都在流传着他们的义举与美谈。 平氏自然也收到了源氏一系列的改革的消失,让他失望的是源氏的改革非旦没有激起民变,老百姓还出奇地拥护源氏的做法,连他自己辖区下不少的武士与老百姓都跑到了源氏的地盘为源氏卖命。 改变这一切的主谋自然是源氏的两个兄弟。 源赖朝整日龟缩在城内没有机会下手,这个源义经却脑子抽风地跑到田里去种地,这可就给平氏机会了。平氏派出死士带着凶器准备趁梁川在种地时不备一举击杀,没想到源义经就像传说中的那样武艺高强,空着手就制服了行凶的死士。 死士还没来得及死,就让控制住了,后来交待了一切的过程。 没想到种地还有这么大的风险,梁川一番评估之后决定不去种地了,反正也教得差不多了,他现在想的是,奶奶的平氏自己没去招惹他他们倒是打上门来了,这还了得? 梁川向源赖朝说了一个方案,既然他们能用派出死士这样的做法来行刺源氏的高层,咱们同样也能这样做。源赖朝一听是挺有道理的,可是手下的武士毕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平氏与他一样整日躲在城堡里,如何能杀得到? 梁川思量了之后,说道:“别的人去都不稳妥,要是被平氏俘虏了还会损害士气,这事干脆就由他来做,事是由他而起的,就由他来完成。事成可以雄壮声威,事败梁川自信也有本事全身而退。” 源赖朝是极不想梁川去以身犯险的。不过梁川说的没错,平氏手下虽然猛将不少,可是真正能与梁川抗衡的只怕没有,连与弁庆抗衡的都没有。 弁庆自从做了梁川的家臣之后,对梁川忠心耿耿,耿直的他没想到平氏会用如此下流卑鄙的手法,梁川说了想要以牙还牙的方案之后,弁庆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唯一不同意的就是啊狗了,这个行动太危险了,稍有不甚便会葬身他乡,平氏也不是吃素的料,否则源氏会如此谨慎紧密筹划。 梁川安抚了她很久,跟她保证了千千万万遍,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啊狗才勉强同意。 在这一点上,啊狗简直是艺娘的翻版,他都怀疑,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肯定还有这么一个姑娘,都是同样好的性格,那么为自己着想,那么温柔。 第四百九十章苦难人间 荡宋第四百九十章苦难人间平氏的族长平清盛,虽然天生的资源极佳,是天皇后裔又占着濑户内海的神户,可谓天时地利都占据了,硬生生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现在是民心尽失。 他手下有两万的骑兵,武士三万余人,构成了他的全部主力。 岛国的骑兵所用的战马与华夏印象中的战马不一样,这里的马就像当地的百姓一样,身材极为短小,小到让人以为它们也得了株儒病一般。 不过骑兵就是骑兵,战斗力也远胜一般的武士。 源氏前期的情报工作不到位,各项资料都是寥寥无几,梁川与弁此次前往神户平氏的老巢为了不仅仅是报复平氏的刺杀行动,目的也是为了获得更为准确的情报。 为了对梁川的行动保密,源赖朝甚至对外宣称在平氏的刺杀行动中,梁川为了保护民众身受轻伤,需要暂时地静养而不无再深入民间与民同乐。 在夜色中梁川与弁庆侨装成了贩草鞋的货郎,骑着两头毛驴出了镰仓城,一路向西奔着神户而去,平氏的大本营。 三月虽然天气还是那么地寒冷,可是两个人体格都是熊罴般健壮之人,身上衣物虽然简单也足以保暖。 天地间生机盎然,树梢虽然还带着冰棱承着积雪,可是绿芽已经抽出枝头,梁川站在镰仓不远的一座山丘之上极目远眺,远处有一座高山山顶白雪皑皑,形状酷似一座伞形,雄伟壮丽而富有诗意。 梁川连忙问弁庆道:“那是什么山?” 弁庆很奇怪竟然还有岛国人不知道这座山的,皱着眉头回道:“家主,那是富士山。” 这竟然是岛国的神山富士山!以往天上下雪视线都极有限,在这放晴的日子里竟然能一眼瞭望岛国最美丽的高山,山上还顶着一团白云,好似戴上一个斗笠,此等美丽让人震撼。 岛国的交通十分落后,村与村城镇与城镇之间没有所谓的大道坦途,除了梁川建议源氏修筑的驰道,看不到一条像样的大路。 山路极为崎岖,还好毛驴也是耐力极强的动物,在山道上走着虽然速度慢了一点,可是胜在平稳。 源氏占据了关东地区,这一片区域大致是今天的静冈爱知岐阜富山一条线下来,东部为关东,沃野千里民丰物富,西部为关西坐拥内海富甲四方。 两个人走了七天,从镰仓即将进入奈良,这也是进入关西开始的标志。 一路走来,梁川亲眼所见岛国推行新技术新作法的效率,连爱知这些地方的乡下也开始采用了梁川所说的耕作方法,甚至曲辕犁也了出现在了田间。 源赖朝一个女人做事不做则已,一作务必做到最好,雷厉风行的作风才是一个有野心的政客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狼性。 弁庆也有点看不清这个世道了,以前他行走天下并没有看到这副人民安居乐业的景象,反而是处处凋敝民不聊生,他问了梁川这些是不是源氏带来的改变,梁川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 岛国的关东与关与自古以为就像是两个民族两种不同的性格,东喜静而西喜闹,镰仓武士众多,大多将刀剑佩戴在身体左侧,用右手拔刀,因此为了便于拔刀,习惯站在左边,而神户主打海上贸易,是个商业城市,商人众多,为了方便右手拿算盘,因此习惯站在右边。 两个地区甚至不用刻意去设置蕃蓠还有屏障,人们自然而然地就自己区别开了。 进入关西之后,两个人见到的又是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好像是从极乐世界进入了修罗地狱,看到了人间最惨的一幕。 在平氏眼里,他能从快速贸易的商业中获得极大的利润,而且利润又快又我,他自然看不上农民那要等上四季的收成,收成还是那么的微薄,拿了农民的粮食跟要了他们的性命一般。每年收粮食税都要引起大大小小数场火拼。 重农抑商固然对封建王朝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可是重商抑农在以农为本的封建时代来说就有点本末倒置了。 梁川与弁庆所过之处,本应是良田阡陌水草丰美的平原河谷地带,大量的农田却抛荒着无人耕种,少数有开垦出来的田地种植的技术也很粗放,几乎是任由自生自灭。 平氏治下的村子也极为破败,远远望着更似一堆废墟,饭点都到了,连一丝烟火气也没有,这说明没有一家人开始埋锅造饭。 两个人甫一进村子,就被人团团围住了,弁庆性子急躁以为是身份暴露,正欲掏出家伙拼命。 梁川将他按了下来,给了他一个暗示说道:“别轻举妄动,这些不像是平氏的人。” 寒风的北风不时地刮着,吹在身上寒冷刺骨,所谓倒春寒是最冻人的,因为没有防备。 村民们这种天气下每个人都穿着夏衣般的褴褛破衣,身上脸上长着无数冻疮,耳根发红这都是冻出来的,脸色却是诡异地发青,这是长期饥饿导致的。 他们端着破碗烂盆将两个团团围住,高高举着手里的食具,眼巴地望向两人,嘴里用关西方言无比凄惨地念叨着一些梁川完全听不懂的话。 弁庆听懂了。关西话是有口音,可是大致还是岛国语言。 梁川望向弁道:“他们说了什么?” 弁庆心头地泣血,痛苦说道:“他们乞求我们分与他们少量食物,他们很多人好几天没东西吃了,几乎快饿死了。” 梁川眼睛朝远方看了一眼:“街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的人,这些人身上瘦骨嶙峋,一副恐怖干尸状,看样子是已经饿死的人,连收一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初到镰仓之时大街上也是成群的流民,只是他们情况没有这么严重罢了,在关西平氏治下,农民的生活已经不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 弁庆心头泣血,当以为世间都像镰仓一般了,没到了事实并不是如此。 “怎么办?”弁庆问梁川道。 梁川面沉如水,世上的苦难太多,他的信念就是不能拯救世界却要尽自己所能。 “把身上带的粮食分给他们吧,老人与孩子多分一点,成年人少分一分,咱们带的粮食不多。” 弁庆意外而担心地说道:“粮食都给他们了咱们怎么办?” 梁川说道:“咱们还有一些钱,到时候再买就是了,要是买不到再想办法。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这个样子。” 如果说弁庆折服于梁川是因为他灵活的身手和战神一般的神力,那让他真心归服的是梁川的人格,他总是一副玩味的姿态,实则心是悲天悯人的大慈悲。看似不羁的格性之下,人格就像佛家的大德一样,无比的纯净。 两个人将手头不多的粮食全分了出去,人们痛哭着向两人磕着头,感谢着他们的慷慨。 梁川让弁庆对民众们说道:“东方需要大量的农民,那里人们都能吃饱饭,让他们去东方吧,在那里能活下去。” 平氏的实力在前期是高于源氏的,而且源氏早期被平氏打败,人民的日子并不比平氏好,但是人们看着这两个关东来的人,有人开始动摇了,呆下去活不了,为什么不去关东看看呢。 村子有了食物才有了一丝的生机,那场面连弁都看不下去,没有驻足,两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才是刚刚进入关西的第一个村子,按梁川的吩咐,所有的食物都没了。 梁川的脸上没有担忧,他总是乐观地向前走着。弁庆却开始为今天的晚饭着急了。 两个人身上有钱,但是村子里连粮店也没有,有钱都没地方去买粮食。 两人走到了树林当中,不知是老天眷顾,两人碰上了一头觅食的野猪,这等美味可比干粮来得好吃多了,梁川一跃下抽出了弁庆的配刀,去追逐那头野猪。 这猪换弁庆只能看干着,他很壮但是身子并不灵活。 梁川曾苦练在森林里的闪躲,早就练出了一身灵敏的身手。野猪在林子里虽然跑得快,可是梁川饿急了眼,脚下生风抄着刀很快就追上了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刀结果了这头野猪。 梁川扛着野猪美滋滋地回来了。将刀与猪一齐递给了弁庆,让他处理一下。 弁庆以前是僧人但是他是武僧杀生不是罪过,很熟练地将野猪肢解了,在山泉边将猪肉干净地剔了出来。 梁川升起了一堆篝火,削了几根木签子,当弁庆将肉带回来时,他麻利地将肉串了起来,架在火上慢慢地烤了起来。 野猪肉在火上滋滋地冒着油,脂肪滴到火焰上让火苗跳舞得更欢乐,他身上带着一些盐,粗盐粒撒在野猪肉,旋即就融化了,肉香缓缓地飘散开来。 什么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情?只有食物。 弁庆因为白天的苦难之象心情还沉浸在抑郁之中,梁川给他露了一手,让他意外不已,这肉还没烤好,他的口水已经咽了许多口。 暮色渐沉,两人耐心地等待着这美味成熟之时,林子里突然传来惊变,一声美女厉的呼救之声响彻了树林,惊走了不少的飞鸟。 两人相视一眼,飞快地抄起了武器朝着呼救的方向奔去。。 第四百九十一章抢劫武士 荡宋第四百九十一章抢劫武士林子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原始巨木,遮天蔽日蒸腾起氲氲水气,在太阳落山之后更是阴森。 一个坦胸露乳的女人,披头散发像见了鬼似的,身上披着一件小褂子,衣服零乱而稀碎,下身裸露着在林子里无助地狂奔着。 在他的身后是两个狞笑可怖的武士,说是武士只是因为他们各自腰间有一把武士刀,那落魄的样子说是流氓恶霸更为贴切。 他们猫捉老鼠一般刻意让这女人在前边跑着,脸上挂着一副淫、荡戏弄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追逐着女人,想吃掉猎物却又想戏弄一番这头猎物。 女人吓坏了,求救的声音极为无助极为悲怆,不用想也知道,好不容易从魔爪中逃脱,万一被追上只有被凌辱而死的命运。 一个不小心,女人被地上的树藤绊倒,两名武士像野兽一样压了上去,一个抓住她的脚,另一个则贴在她身上疯狂地搓揉,一只手急不可奈地解着自己的裤腰带,掏出营养不良的小兄弟准备发泄自己的兽欲。 两个人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这一幕正好被梁川与弁庆两个人尽收眼底,弁庆的眼中怒火几欲迸出。梁川则有一种见多不怪的镇定。乱世人命不如狗,更不要说女人,这种年代的女人只有一个作用,被人当作发泄的工具。 “我要杀了他们两个!”弁庆发出一阵野兽的低吼。 “去吧,我倒是不介意,咱们一人一个。” 弁庆与梁川两人靠近了这两个武士,武士们还卖力地在女人身上作业着,一人一刀,将两只狗头一刀斩了下来。 两武士的头高高地飞起,至死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吓得尿了一地。 弁庆冷冷地看了这个无助的女人一眼,对她说道:“你走吧。” 他是一个出家人,虽然眼前的女人那美妙的身体很具有诱惑力,弁庆看过却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让这个女人尽快离去,他们要去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跟着他们只会增加自己的生命危险。 青山依旧,梁川不改。 梁川蹲下来在两具尸体上摸了摸,还真摸出了两个钱袋,两把武士刀也让他收了起来。 弁庆问道:“家主。。?” 梁川保持着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传统优良作风,说道:“这钱可以买些食物,这刀更能换点钱,丢了有点可惜了。” 弁庆无法想象源氏的大人物竟然也会在乎这一些营头小利。不禁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从感觉这种行为有哪里不太合适。 弁庆道:“武士的精神是倡导忠诚信义、廉耻与名誉的,可是这些武士竟然仗着武士来欺压凌辱弱小,难道他们对得起自己身上的佩刀吗?” 梁川说道:“没有道德与制度的约束武力只会滥用成暴力,平氏的制度已经崩坏了,所以他手下的这些人会如此丧心病狂。” 两个人回到了自己烤肉的地方,一股子烧焦的味儿传来,两个大呼不好肉烤焦了。架子上的肉因为没有翻转,一面已经焦糊不堪,肉味还是挺香了,不过已经成炭了。 无奈只能又取出一块肉来重新烤着。 被解救的那个女人没有离去,她静静地跟了过来,身上只有一件上衣,下体还是裸露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弁庆意外地看了一眼她问道:“你怎么还不走?跟着我们很危险,快回你自己家去?” 女人看了一眼烤肉,那野猪肉是那么的诱人。她知道这两个人与那些武士不一样,但还是害怕地捂着自己的身子,有些羞涩地说道:“我没家了。” 弁庆拿了一件衣服丢给了他。 梁川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的身材,倒还是挺不错的,就是矮了点,不过身上很丰满。 女人感激地接过弁庆的衣服,当着他的面就穿了起来。梁川递给了她一个刚刚武士身上搜出来的钱袋子,对着弁庆道:“这些钱给她让她走吧。” 弁庆复述了一遍梁川的话,女人激动得跪了下来说道:“我没有地方去,反正都会死在路上的,让我跟着你们吧。” 弁庆不能做主,梁川才是他的家主,这事只能让梁川决定。他个人是十分同情这个女人,可是这一行十分凶险,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累赘,路上他并不想这样。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跟我们走吧,我们找个地方把你安置下来,以后有机会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听不懂梁川的话,等着弁庆给他翻译了一遍才弱弱地回道:“我叫真子。” 又忙活了半天梁川才将肉烤好,百来斤的野猪只剔出来了三十多斤的精肉存了起来,晚上就烤了十来斤。 梁川将一块肉递给了弁庆,一块肉分给了真子。 真子接过肉两眼亮晶晶地看了一眼梁川,闻了闻那馋人的肉味,饭都好久没吃过了,更不要说这香肉了。这肉烤得还这么精致这么干净,她看了看两位大人,转过身偷偷咬了一口。 温暖的滋味在嘴里流淌,这滋味太美好了。 弁庆往肉上又抹了一点盐,干力气活的人口味都没办法清淡,大口地撕着野猪肉,他也是第一次吃梁川的烤肉,眼前一亮,没想到自己的家主竟然还有这一手,肉的味道比酒馆里的还好! 梁川又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块绿色的茎块,拿出刀子往茎块上刮了刮,粉末撒到了烤肉上。 真子与弁庆同时注意到了梁川动作,咽了一口口水问道:“这是什么?” 梁川说道:“芥根,你们要不要来一点?” 真子不敢造次,弁庆倒是点了点头。 因为没有辣椒,梁川找到了芥根,这种根茎的粉末就是芥末,撒一点在肉上肉的风味会更好! 那一夜真子感到了无比的安心,在温暖的火堆旁睡了自己家毁人亡以来最温暖的一觉。肚子也是饱饱的,本以为自己今天要被两恶人污辱,没想到碰到了救星。 她第一次碰到男人对她的身体没有想法的人,不用担心被奸污。 第二天两个骑着驴,真子则是帮梁川牵着驴,带着梁川往神户的方向继续前行,真子说她的家乡在出云国,那是比神户还要遥远的地方,自己一路流浪来,已经记不清回家的路了。 出云是个很美的名字,梁川记得这个地方好像与高丽隔海相望,那里人的出海而归时都会看到山上闪闪发光,后来人们上山去勘探发现山上竟然有大量的银矿。 对了银矿!历史上的岛国原先是一个贫矿因,金银铜矿只能依赖进口,后来在出云国也就是后世的岛根县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山顶会发光的山,挖下去竟然是一座巨大的银矿! 岛国也从此由银进口国变成了银出口国。那出云国在本州岛的西南部,是关西的西部,在平氏的势力范围之内,梁川突然想起这个好事,本想发动源氏将这资源开采出来,可惜在人家的地盘,要是这银矿的位置泄露了,不是让平氏实力大增? 梁川心里有了计较,挖银子迟早要进行,只是得拖一拖目前无能为力罢了。 不仅是银矿,岛国因为是大陆板块的交界之处,地质火山活动极为活跃,这样地底许多的有色金属资源就被带到了地表,连金矿岛国也极为丰富,在他记忆里还就记得一座金矿的方位,只是具体位置还要再找找。 奈良的境内村子有不少,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景象,春天到了但是农耕的气息并没有,三个人每进入一个村子,只有大量的乞丐向他们乞求着食物,老百姓的生活十分的艰难。 梁川将两把武士刀跑到当铺换成了铜钱,武士刀还是挺值钱的玩意,这玩意在黑市要卖很抢手的。 刀换钱,钱又换了不少的粮食,足够三个人吃一段时间了。 平氏治下的辖区太乱了,大量无业的武士游走在社邻之间,他们手中有武器,武艺又比平民要高,他们心情好就抢一点东西,心不好就胡乱杀人,杀人反正屁股一拍就跑掉了,连官府也没有办法。 一人行路上又碰到了多起武士拦路抢劫的事件,梁川对这些人的处理态度很干脆,全部宰掉一个不剩。然后真子搜走他们身上的财物还有武器。 这套流程让真子还真搜到了不少的钱财,有些武士身上的衣物不错,真子剥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都是男装,竟然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现在三个人生活来源全依赖着这些武士来送钱,自奈良往神户的路上,物价是越来越贵,粮食的价格也越来越高,有时候运气好碰到武士身上带的钱多的,多换了一些粮食。 反正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杀人,就是要复仇平氏的刺杀行动,杀他们与杀他们手下的武士都是一个效果。 这些武士作恶多端为祸人间梁川此举也是替天行道,黑吃黑难道还要受到谴责不成? 弁庆有时候生怕粮食不够,还忧心忡忡地说道:“今天怎么还没有武士来抢劫?” 终于要到神户了,梁川没直接进城,因为他与弁庆太显眼了,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认出来。梁川想了个法子,找了个渔村先乘船到了四国,再从四国前往神户,侨装成是宋国的人。 宋国的商人再锉的也比岛国的土著要高大威武,人多的地方高大的人也就不显那么出类拔萃了,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开始行动 荡宋第四百九十二章开始行动平氏的老巢就比源氏的镰仓经营得用心得多,环城皆山独有一面靠海,有着天然的深水良港,高大的城堡还有厚实的城墙,全是用上好的坚硬花岗岩砌成,这应该是许多代人积累下来的成果,非一朝一役之功。 一行人住进了神户西区太山寺内,这个寺庙跟观音寺有点像,环境也是极为清幽,寺庙里的僧侣聊聊无几,还都垂垂老矣,弁庆与他们施了个佛礼,表示将在寺中颂经祈福数月,为家主祈福,这是许多僧人的常规操作,并不会引起这些和尚的疑心。老和尚现在寺庙的条件比较严苛没办法招待他们,只能提供他们住宿。 方不方便,用钱开道就是。 梁川捐了一些香油钱,一行人便很是‘方便’地住了下来。梁川对这个处所相当地满意,住在城里太容易引人注目,寺庙偏幽平日又无人往来,是最好的落脚地方。 白天真子在寺庙里埋锅造饭,煮的都很清淡,要么米饭,有时煮几块春笋,还有一些香菇汤,庙里不能见荤腥,虽然嘴馋,三人却也不敢在佛前造次。 弁庆会说岛国的语言,就到处与人交谈,虽然是旁敲侧击,也尽力地打听着各种民间关于平氏的信息。 梁川与庙里的和尚谈论半天的佛法,午后便到城中的酒肆还有各种三教九流的场所去流连,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 梁川还跑到神户的港口去,想看看能不能碰上几个南洋来的货商,如果可以直接乘着他们的海船往大陆而去,哪怕是去辽国也好,自己想办法再走陆路回家。 天不遂人愿,这时侯的东南风才刚刚兴起,最快的海船也要三个月以后才将进港,这时候想乘船回家,那是痴人说梦。 港口的情况比梁川打听到的情况还不乐观,因为平氏对武士的纵容,许多南方来的海船都不来了,来了货物要被抢,人要被打,平氏还不保护他们这些远洋而来的客人,这种情况这几年来越来越恶化。 在海运圈子里甚至都流传着这不是平氏的放纵,而是平氏在背后的支持,放任他们劫财,然后平氏与武士们瓜分这些财物。 三天,弁庆每天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衰败样,一声不响地喝着粥,梁川调笑他是不是不会说话,什么都问不到? 这个也只能弁庆去问,因为梁川不会说岛国的话,一打听那些机密要事太招摇,难人让人心生疑虑。 弁庆道:“这个平清盛比源赖朝还神秘,据说除了跟源氏打仗亲自带兵,其他的时候全部窝在宝积山的城堡之内,手下倒是天天声色犬马作威作福。” 梁川说道:“平清盛这个人性格怎么样?” 弁庆道:“坊间传闻平氏专横霸道,但是实际怎么样不清楚,这些人大多高高在上,难得与普通民众接触,源氏在民众的眼里不也是极为神秘的形象。” 梁川心道源赖朝是个俏娘子生怕被别人发现自然将自己藏得深了,形象随之也相对神秘,这个倒还好理解,难道这个平清盛也是个小娘子不成? 梁川道:“明天多到妓仃酒寮去转转,这里的人还有点身份,能多知道一些比较有用的情报,天天在街上转跟一些小商小贩的打交道,他们的社会层次本来就比较低,计较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价值。” 弁庆一听梁川要让自己去妓仃,气得眼睛都瞪直了,虽然他破了不少戒可是这色戒这不能犯啊,进妓仃要是自己又拉着别人讲话,或着一门心思地偷听别人谈话,还不被人打出来? 梁川说道:“你可以潜进去藏在房梁上或是在屋顶偷听啊,我没又没叫你亲自去玩花姑娘。” 弁庆气得脸都绿了,做这个小子的家臣真是倒了血霉,既然家主吩咐啊,他明天估且去试一试。 梁川夜里则穿戴成水手的模样,大敞着衣口,穿得其貌不扬,背后别了一根铁棍,孤身一人混上了街头。 神户街头夜人人影绰绰,除了少数的武士喝得醉熏熏拎着一个酒壶子在街上呼三喝四,平头百姓极少嫌命长出来惹事,一个不长眼让这些武士盯上了就会引火烧身,不被打也会吃不少亏。 几千年来中国的夜间治安从来都是做得最好的,混乱时期实行宵禁,干脆一个都不能让路,和平时期还有夜市,好不热闹。 自已从镰仓了来一个多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搞出来,源赖朝八成以为自己跑路了吧,要不要自己把啊狗还质押在他们镰仓,只怕她都要张贴告示来找自己了。 告示怎么写?寻夫启示? 黑夜里的梁川眼睛毒蛇一般搜寻着猎物,没有人在意他这个下贱的劳工,有的话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值人让人一看的就这劳工长得真他娘壮。 梁川专门挑僻静之所,幽黑发暗的小巷,人迹罕至的街尾,还有方便排泄的便所旁边,这些地方无人关注,武士们自侍身怀艺技,走这种路自是不怕。 夜黑风高杀人夜。 梁川准备下手了。 对象都是那些喝得不省人事的武士,要是精神的人梁川不会下手,生怕这些人反抗制造出太大的动静,引来官府还有其他武士的注意。 醉酒的人防卫意识也相对薄弱,即便是反应过来遭受袭击,酒精已经麻醉了,再没有办法构成什么危胁。 梁川猫在黑暗中猫了半晌,身形与黑夜完全融为了一体。灯红酒绿高潮之时有人散场,大部分还是沉缅于酒色之中。 一个身穿着红色袍服的锉子武士从酒肆走了出来,脚下轻浮三步一颠,让人生怕会倒在死地上死掉,旁边的武士生怕他出意外想过来扶他,被他用酒瓶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头上,其他闲杂人等尽皆谔然,所有人无不与这个疯子保持距离,不再理会他。 梁川看着他独自朝自己走来的身影,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细细,没想到这个武士还是独眼龙! 独身龙骂骂咧咧地朝自己越走越近,梁川贴在墙边就像靠在墙根休息一般。独眼龙两眼发晕,哪里会在意墙边还藏着一个人,迈着虚浮的步子走了过去。 待他过到自己前边,梁川漫不经心地追了上去,化掌作刀,重重地击打在了独眼龙的后劲脖上,咔嚓一声,劲椎骨应该是断了,人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梁川连忙装作扶着独眼龙走路的姿势,拖着他往城外走,独眼龙醉得不省人事,又挨了梁川致命一击,嘴角的白沫都滴了下来,看着跟刚刚吐过一样。 路上的人只当是一个下人扶着喝醉的家主,没人会在意。 梁川将他一直拖到了城外,照规矩还是先搜了搜他的身子,身上带着不少的铜钱,全部笑纳了。解掉他身上的那柄武士刀,梁川拔刀出来一看,寒光凛冽,竟是是一把不错的良刀,当然也是笑纳了。 然后将这个武士拖到树林子里,把脸打烂,身上又捅了几个洞,扔下尸首不管了。 城外靠近海边,又有一大片老林子,林子里湿气极重,白天看着都有一股子阴森诡异的气氛,附近的人极少涉足这片林子,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尸体已经让自己破坏了,不久就会成为林子中的野兽还有虫蚁的腹中餐,省得自己还要想着办法处理尸体。 梁川解决掉一个武士,又返回到了神户城中,准备再找另一个人下手。 这种手段虽然残忍,可是杀的是这些拿武士刀的刽子手梁川心里还是没什么芥蒂,这是在为民除害啊。 想想再过个两百年,这些武士就会乘着小破船顺流南下,一路烧杀抢掠,为祸东南一百多年倭乱就是这些杂碎的徒子徒孙搞出来的,自己下手的时候就毫不犹豫,自己只是提前为江浙闽一带的百姓报仇罢了,当然还有后面系列的恩怨。 一个晚上的功夫,梁川悄悄刺杀了三名武士,都是身着光鲜有些地位的高级武士,光从他们身上的佩刀就能看出来,那精美的刀鞘,还有佩饰,这可比那些拦路抢劫的末流武士用的刀来得华丽得多了。 他们的刀都让梁川收走了,尸首就全扔到那老林子里,梁川还特意砍了些树枝将尸首盖了起来。 再过一段时间这片小林子就能成为武干的坟场了,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再故意将大量死尸的现场暴露给平氏,那震动一定不小。 弁庆也回来了。 梁川看着他的脸色极为古怪。 梁川问他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弁庆道:“以后妓仃你去,打死我也不去了,狗男女在做那下流淫、秽之事看得我心烦意乱,哪里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净是些污言淫、语。” 梁川看着弁庆下体那硕大的帐篷,突然替他感到痛苦,和尚毕竟也是男人啊,更何况这个身体精壮的大和尚。 第四百九十三章 荡宋第四百九十三章弁庆拒绝了梁川卧底听墙角打探情报的任务后,追随着梁川的脚步,两个人开始劳模一般的在神户城中开展刺杀行动。 弁庆的目标与梁川的一致,都是挑这些落单的醉酒的武士,看到衣着光鲜腰间悬佩长刀的男人也会下手,这类人如果不是武士也不是什么良民。普老百姓有几个会带刀上路的? 两个人齐齐一阵,都是跟在背后悄悄偷袭,一击放倒一个人,地点连一点血迹也没有,然后再装作扶人的样子,将人拖出城。 神户的城防也是形同虚设,所以进出相对自由,没有人盘查更没有人设卡。 十天过去了,老林子里堆满了四五十具尸体,尸体横七竖八,缺胳膊断腿,现场十分惨烈,就像一个修罗场一般。 天气渐渐热了也不像冬天气温低得跟个冰库一样,尸体腐烂的速度大大超过预计,两人无奈只能将这一批尸体先行处理掉。 弁庆找到一桶子火油,这种油是从南方通过海船运来,港口上卖的不少。火油浇在这些尸体上,一把火点了,添了几百斤松枝,那火滚滚熊烧起来泼水都浇不灭。 毁尸灭迹的这一天,神户城中许多都说闻到了一股子诡异的烤肉香味,但是味儿又有点不正,应该是肉烤糊了味道。 许多的乌鸦在神户附近盘旋,这种晦气象征不详的鸟在岛国确是被视为喜祥的好兆头,民间倒还流传着平氏将赢的预兆。 两个人的工作效率是惊人的,烧了一批之后又勤手勤脚地上街去找下一批目标了。两个人一天之内能让接近十个武士毫无征兆地就消失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弁庆有时候做法更干脆,带着一口麻袋往人头上一套装着就拖走了。 这年头大抵没有户口的概念,街上少几个人倒也没人留意,可是几天下来少的人越来越多,有点引起某人些的注意。梁川也意识到这点,渐渐改变策略。 梁川与弁庆至今都没有找到平清盛出行的相关路线线索,想杀入宝积山城堡对平氏实行刺杀,可是成功率是高,杀完人自己得赔进去,梁川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梁川到后面改变了策略,带回来的武士他们先行拷问了一番,梁川拿着他们身上的佩刀把他们身上的肉一片片剔下来,通常这些嗜酒的人并没有坚定的信念和折辱不屈的人格,一刀子下去先是杀猪一般地吼叫,然后就是坦白招认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梁川打听到了一些极为有利消息,是关于平氏的手下大将的。 平氏手下几个重要人物,第一号人物明云,梁川一听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个宋人,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国风还如此浓烈。这人是平氏手下主抓政工后勤的头号大佬,专门为平氏提供后勤支援还有战前洗脑动员工作,平氏的将兵让他一忽悠脑子一热那战斗力蹭蹭地往上爬,在战场上死了为觉得极为光荣。 二号人物藤原秀衡,这人是平氏手下弼马瘟,统领骑兵作战经验丰富,而且自己本身就是一位超流武豪,作战身先示卒,作风果敢霸道是平氏对外征伐的第一倚仗。 三号人物高阶通宪,这个是就有点另类了,在平氏阵营中主营公关,说白了就是拉关系的人物。平氏通商海港的建设还有与南方商人的商贸交流早期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可惜平氏自毁长城,得到营头小利之后就开始疏远高阶,现在武士对港口各种破坏平氏更是视而不见,导致两个人关系更为微妙。 梁川收到三人的情报之后,直觉敏锐地查觉到三个人当中不是这个武力爆表还能率军打仗的藤原最为可怕,也不是这个能洗脑的明云不好对付,让他感到后怕的是这个排在最后平氏反而最不重视的高阶。 这个的眼光极为独到,他能意识到这场战争的决定因素不是武力而是取决于两家之间的经济基础,要是让他的海上贸易再发展下去,光会种田的源氏就是玩得再好也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目标定下来了,首要刺杀的就是这个高阶通宪,他不死平氏不倒。 高阶通宪极爱出入风月场合,他极爱结交南方的这些大商人,在平氏眼里眼下他并不受到重视,明云与藤秀两个一个奸滑如鬼一个武夫义气更与他格格不入,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学习唐宋之风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与妓仃歌女情歌对唱。 唯一比较棘手的就是这个人虽然失势了,可是身边依旧有无数的随从前呼后拥,谁让人家自己也做生意,无数人仰仗着他做生意,都想来巴结他。 他去的青楼还比较特殊,喜欢来兵库地方的妓仃寻欢作乐,这里的妓仃是武士开的,周围充斥着大量的武士守卫森严,闲杂人等极难进入,而南方的商人喜欢结交本地的人士,大部分也就是武士了,以期得到这些武士的庇护。 弁庆一看梁川又带他来妓仃想到先前自己看到那一幕幕丑陋的场面不禁黑下了脸。 梁川却是义正辞严地教导他,弁庆同志你忘了一路走来咱们路上看到的人间悲剧了吗,这是为了人民事业的伟大革命任务,里面不掺杂任何个人感情的! 弁庆无奈只能跟着自己家主又到了这种地方。 两个化装成乞讨的乞儿在兵库妓仃前面猫了三天,饿了只吃几口麦饼,渴了喝几口水,困了两人就轮流眯一小会,也就这三天神户再没有武士神秘地失踪。 然而等待并没有换成高阶通宪落单的机会,这个狐狸一般的男人出行总有无数个仆人武士护卫,要是冒然上去杀他,行动就会暴光。 如此的等待不是办法,梁川看到那些送酒的小贩想到了一个方法。 梁川去港口的酒肆买了几瓶宋国进口过来的黄酒,大部分的岛国自酿的米酒度数都极低,黄酒度数还会更高一些。然后在半道上打晕了为兵库妓仃送酒的小贩,小贩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晕死过去了。 梁川把酒放到一起,教会了弁庆说话的技巧,然后让弁庆装成是给妓仃送酒的小贩。 小贩送酒走的都是后门,这里也有好几位武士拿着长刀守着。一看这送酒的怎么与以前的不一样了,守卫们狐疑地将他拦了下来。 弁庆性格是不服就干,以前哪里有装孙子的时候,偏偏是这样倒他让装孙子的模样有些蹩脚,两个武士看在眼里却像是弁庆害怕他们而颤抖。 两个武士戏谑地问道:“以前没见过你?原来那个送酒的呢?” 弁庆紧张地说道:“原来那位我们老板请他喝酒,喝怕误了大爷们的事,让我送来的,晚上高阶大人吩咐要喝宋酒,我们老板知道几个爷辛苦,让我也给两位爷送了两瓶,尝尝。” 高阶仰幕宋人的风俗是大家知道的,只是这宋酒就真的没喝过了,他们霸道地接过弁庆的酒,喝了一口,真是不一样的风味,那度数还高了不少。 看着弁庆那怕死的样子,人长得这么高却这这么不中用,想想不怕弁庆使什么坏,一摆手便让弁庆进了妓仃。 弁庆进了妓仃往库房里走,酒交接给了里面的龟公小厮,自己装出一副要便溺的样子,躲了出来,跑到了便所旁边。 按梁川教他的,只要是喝酒的除了肾特别好的人一定会来上厕所,这个时候是人意识最放松的时候,更是防卫最松懈的时候,没人会想着自己撒泡尿还要一个武士威风凛凛地跟在自己屁后面注视着自己。 更何况这是在妓仃之内,刺客怎么进得来呢? 弁庆在便所里猫了整夜,便所有两个他自己躲了一个,在门缝里看到进进出出无数的人,就是没有高阶。龟公收完了酒喊了半天也没找到弁庆。 弁庆本以为梁川计谋又要落空的时候,高阶终于出现了,这个男人他们在门在守了三天,一认就认出来了。 高阶长得极矮,留着两撇八字胡一画极为市侩的模样,解掉裤子正放水放得起劲的时候,弁庆一把拽开了便所的门。高阶吓得喊不出声,弁庆太高大了,那样子没动手就把他吓晕了。 弁庆保险起见又重重地给了他一拳,高阶晕死得不能再死。他将高阶装进字麻袋,还放了不少的空酒瓶子,回到库房车推了出去。 守卫们见弁庆这次出来得极晚,撩开袋子看了一眼,只看到密密麻麻的空酒瓶子。 弁庆赔笑道:“今天的酒好,大人们很喜欢,因此耽搁了一会。” 武士见没得酒再喝了,喝道:“下次再多带几瓶酒来,一人一瓶怎么够?滚吧!” 梁川一看弁庆平安出来,立即问道:“得手没?” 弁庆点头示意,两人将高阶拉到了港口卖酒的店门前,一刀结果了这个平氏的智囊,抛尸在店门前,抢光了他身上的财物,然后扬长而去。 第四百九十四章近在眼前 荡宋第四百九十四章近在眼前高阶通宪的死无疑如旱地惊雷炸响在神户城内,对平清盛来说高阶虽然现在的想法与他有所冲突,但他并不是想把高阶当作弃子,相反自己在富士川一战失利之后,就有重新起用高阶的想法,没想到他竟然被人刺杀了。 不仅是他的死,城里陆续有高级武士的失踪的消息陆续传到了他耳朵里,政治老狐狸的敏感性告诉他这件事不单纯,盛怒之下的平氏在神户范围内掀起了一场风暴。 武士疯狂出动,以港口一带为核心,抱着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态度,特别是针对上了这些南方不远万里而来带走他们积累的财富的商人。 随着案件调案的深入,几个线索浮出了水面。高阶死亡当天原本是在兵库妓仃里作乐的,据龟公供述当天送酒了的小贩变了,这点还有守卫可以佐证。 事后为妓仃送酒的小贩畏事潜逃不知所踪,而那些酒的的确确是从港口南方商人的酒肆中买走的。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这个酒肆,平氏没有迟疑很快就灭了这个商人所有有迁连的人。 武士们早就怀疑失踪的那些同伴是这些南方商人做的,因为两者矛盾深远,这一来有机会报仇了。 武士们一看自己老大都出手了,而且这么果断,给他们的信号很明显,老大要拿这些南方来赚他们钱的商人开刀了,本着狗腿子的精神,新仇旧恨一起算,武士们对这些商人极尽压迫,借机各种盘剥,神户的海上贸易一夜之间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钱固然要赚,可是命更重要,武士们本着痛打落水狗的精神拿光抢光打死打残的敬业精神毁灭了高阶二十年苦心经营起来的贸易环境。 南方的商人趁夜乘着海船连忙出逃高丽。 这个效果是梁川完全没有想到的。 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顺带着还一口气解决掉了平氏的经济来源,打仗拼的是人,人靠的钱,这一场仗已经可以不用打了,源氏要是不能赢那就是扶不的阿斗了。 眼下的神户一片腥风血雨,顶风不能作案的道理梁川还是深有体会的,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商人那,等商人跑光了这事就消停了,届时再动手。 太山寺的樱花也开得极美,日式的园林处处透着一股子淡雅,他们寺庙的建筑风格又是唐风为主,这种类型的建筑保存最完好的也只有在岛国了。 太山寺还有一个独到的地方就是他的山后也有一口小温泉,但是没有围起来,保持着天然的状态,梁川也就这几天偷闲享受着这时光,让温泉滋养着身子。 如果没有杀戮梁川倒是想老婆孩子一齐在这种地方过日子,那种淡淡的田园风还夹杂着一丝的禅意,让人身心无比的宁静。 弁庆每每动手之后总会在沐浴之后在佛前灯下颂经,念的是写满了汉字的经文,虔诚而谨慎。出家的人梁川没办法理解他们的境界,只能说不去打扰。 这天真子正在庙后山做饭,庙里的和尚突然让他回避起来,说是有什么人要来,真子不敢跟这些僧侣造次,回到了厢房里来。 梁川一看真子来了,以为要开饭了,谁知真子一脸郁闷地坐在原地,什么食物也没有。 真子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外面来了很多人,梁川大惊,难道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连忙唤起弁庆,着戴好全副武装地戒备着。 梁川拉开厢房的门透过门缝注视着寺庙里的动静,这些人动静虽然很大可是并不是那种杀气腾腾的姿态,反倒是来春游上香一般个个脸上都微微笑着。 这阵仗是梁川在神户见过的最大的阵势了,便是先前的高阶通宪出行都没能这么多男女随从盛装随从。 这个男人是谁? 一群人好像就在寺庙里住下了一般,一直到天黑都没撤去迹象,梁川换了一身衣服溜了出去,正想去泡泡温泉,悄摸走到后山,这才发现温泉里竟然有人了。 梁川猫着身子探了过去,定睛一看,赫然是白天看到的那个衣着华贵的大人物,不只他一个人,水池子里竟然还有另一人男人,这个男人长得俊美无比,比源赖朝这个正儿八经的小娘子看着还诱人,不过梁川看得真切真是一个男人。。 这个大人物一脸媚态地挑逗着这个俊美的男人,两个大男人竟然在温泉池子里做着不可描述的挑逗动作,大男物极尽能耐地曲意奉迎着那个俊美男子,俊子男子竟然一脸冷傲地看着这个男人,好像很习以为常地享受这一切。。 妈的,梁川感觉自己要长针眼了,莫名其妙地竟然看到了这一副恶心的龙阳场景,倒得他的胃口差点要将隔夜饭吐出来。 梁川回来对弁庆说道:“这两个人只会讲日语,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你去温泉边上打听打听!” 弁庆估计这人也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否则出行仪式不会这么隆重,他没有犹豫就立即动身前去探听了。 梁川本以为弁庆看到他们的苟且场景回来会更生气,他看到男女行事都面红耳赤,看到这男男斗剑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谁知弁庆一脸郑重地回来了,说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梁川疑惑地说道:“谁?” 弁庆面沉如水地道:“平清盛!” 什么,梁川坐在地上差点跳了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个有龙阳之好的竟然是自己一直要杀的平清盛。 据说天皇没有姓氏,为了保持他们一族血脉的纯正,都是自产自销,都是近亲结合,几十代下来遗传问题开始出现地,难怪这些天皇的血脉后裔怎么没一个正常人。。? 梁川当机立断,对着弁庆说道:“你收拾好行装今天咱们就动手,不能再拖延了,真子你带她先走,去奈良与关东交界咱们第一次进入关西的那个小村子等我,我自己去杀平氏!” 弁庆被梁川的勇武与果敢感染了,危难而重要的时刻这位家主从不会想着让自己犯险,一个路上救的无关紧要的真子他都是优先考虑保护的对象,哪怕是让自己保护真子先离去,这样刺成的功率也低了很多,他是菩萨心肠吗? 难道历经这么多险难不是为了刺杀吗? 弁庆道:“我与你一道去刺杀吧,动完手两个走得脱,一个人被追上了就只能等死了。” 梁川笑道:“我自己一个反而好走脱,你快带真子去奈良等我吧,难道我说的话开始不管用了吗?” 梁川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一股子的威仪,脸上刻满了不容质疑的决绝,弁庆感动得热泪盈眶,哪里是要自己好跑掉,分时是要自己与平氏同归于尽视死如归,都是借口完全是为了保全自己与真子吧。 弁庆解下了自己的长刀交与了梁川,这是源赖朝为他定制的太刀,刀锋犀利吹毛立断,是把绝世好刀,弁庆希望梁川能留下来防身。 梁川则是把自己的陌刀给了弁庆,让他将自己的刀带回去,弁庆号哭不止,这是何等的信任才会将自己的武器托负给彼此。 陌刀太沉重了,即便成功了带着这几十斤的武器绝对也跑不了多远,不用这把武器对他自己来说是正确的。 弁庆与真子说了梁川的安排,真子眼泪漱漱地也下来了,朝着梁川叩了几个头,无以为报唯有磕头。两人出了厢房从山后的小路飞快地离去了。 梁川则是快速地换上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腰间还插着弁庆留给他的那把太刀,刀轻而锋利,快刀杀人再合适不过了。 此时已经是夜深露重的时分了,这平清盛抱着与源赖朝一样的心理,找男人都是偷偷摸摸生怕别人撞见的样子,连随从也没让跟过来。 这太山寺又极为僻静,不愧为幽会的好地方。 梁川摸到水池边,一身黑隐藏在林子里头,此刻水池里大战正酣,两男男正忘情地在欲海里翻腾。梁川冷眼扫了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缓缓地抽出了长刀。 人算不如天算,刀锋寒芒太盛,在月光下竟然反射了一下,那俊美的男子正骑在平盛清身上纵马奔腾,刀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什么人!”这一声虽然梁川完全听不懂,可是再不懂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两手握着太刀一跃而下,跳进了水池当中,劈头就朝欲仙欲死的平清盛砍了下! 平清盛从天堂坠到地狱,吓得面色如土,一丝血色也没有,那俊美的男子竟然悍不畏死地挡在了梁川前面。梁川看这男人赤条条的,那话儿还耷拉在跨下,一个恶心,一刀先劈了这个男人。 正欲顺手一刀也结果了平清盛,一股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梁川回身一躲,一把长枪插在了池壁上翁翁作响,援兵来了!一群人拈起弓朝梁川射了过来。 咫尺天涯就差了一刀,梁川只能翻身跳出水池,往林林里奔逃,他并没有直接往关东的方向,而是与弁庆他们反方向而逃,否则追兵不消片刻便会追到弁庆与真子。 第四百九十五章大肆屠杀 荡宋第四百九十五章大肆屠杀替平清盛挡了一刀死掉的这个俊美的男人名叫藤佐义清号称关西第一美男,是平清盛的同学,虽说是同学,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如梁川所见,并不仅仅局限于同学。 坊间传闻两个人有超越朋友之间的亲密关系,不过真实如何,外人不得而知。 可以知晓的是,藤佐之死让平氏暴怒! 刺杀平氏的任务宣告失败日后也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梁川虽然没有暴露自已的相貌,可是平氏用脚跟想也知道什么人会来针对自己,再联想那些失踪的武士还有暴毙的高阶通宪,一切都说得通了。 自己派人去刺杀源义经与源赖朝,传说源义经身高如天神般伟岸,更与那名刺客身材无异,如果不是源氏的人,他绝不相信。 愤怒的火焰在平氏心头燃烧,他抱着藤佐义清的尸首痛哭不已,众人进到温泉池子之时未见两人亲昵的动作,只见藤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平清盛正为藤佐痛哭,这场面哪里会联想到两人是断袖? 梁川行动失败,撒开了腿只往西面奔逃而去,在平氏的命令还有重赏之下,平氏手下的士卒发了疯追逐围剿梁川,只要带回梁川生死不论,一律封官赏钱万贯,这诱惑太巨大了。 梁川只身一人,他们却是全员出动,封锁住了各大路口,把住各大隘口,梁川绝无逃生的可能。 要是普通人还真没有生还的可能,可是梁川以前训练的基本内容就是山林子里奔跑,脚下跟长了眼睛似的,跑起来如履平地,平氏的手下们只能看到梁川的影子,一追上又看不到踪影。 士兵们追丢了梁川以后,就采用分散开地毯式的搜寻方式,梁川藏在灌木与树干之后,或藏在树枝,等这些士兵武士落单了一一予以击杀。 一场残酷的围剿与反围剿在山林里拉开了序幕,追剿的人一多,梁川就跑,拉开了距离梁川就刻意慢下来又让这些士兵与武士们追上来然后个个击破,大量的兵力就这样被梁川一个人牵制在了西部。 平氏看到自己的手下被梁川一点一点地蚕食掉,梁川还一副猫捉老鼠的姿态,戏弄着他的部队,盛怒之下派出了藤原秀衡。 藤原秀衡是平氏手下第一大将,在温泉里差点扎到梁川的那一枪就是他投掷出来的。 藤原手下有无下的骑兵,岛国的马不是高头大马,因为作战之时一望无尽的平原极少,大部分都是在河谷或是山林之中作战。繁育出的岛国战马体形矮小耐力却是极强,擅长爬山涉水这一点有些类似云贵的滇马,在树林子子里也能来去如风。 骑兵自古就是步兵的克星,这一定律是几千年来汉人用血和泪得出来的结论,更别说一支骑兵要对付一名步兵了。杀鸡用牛刀来比喻毫不过分。 藤原的骑兵纪律森明,他们虽然机动性完胜两只脚的步兵,但是他们进退都是整齐划一,绝不擅攻冒进,而且注重团队配合左右夹击,这一来可让梁川头痛不已。 藤原的骑兵死死地咬着梁川,自从第二天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之后,后面的援兵源源不断地跟上增援。他们手持长枪,借助战马的冲击力单单撞击就能让梁川受致命伤,那长枪更是神出鬼没,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 在这之前梁川杀了一百多名的小士兵,他们大部分是普通的武士。自从藤原的骑兵出动之后,自己才杀掉了十余名,他们在战马上居高临下自己的刀要够到他们的身体,就得自己先冒着被长枪刺中的危险,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杀掉他们的战马。 这一策略还是比较有效的。 藤原看到自己金贵无比的骑兵被一个连马都没有的人杀掉了十余人,哇哇大叫亲自抄着长刀寻着梁川的踪迹与来梁川拼杀。 梁川可没有那种单挑情结,就是跑,看气不死藤原。 刀光剑影般五天的追逐,梁川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他只知道这些时间应该够弁庆与真子脱身返回关东了,于是便于开始甩掉藤原的人往回跑。 要甩掉藤原的人其实也很简单,有河的地方梁川涉水就游了过去,而骑兵们可就没办法游过去了,他们只能绕远道寻到过河的桥再来追踪,可是这样梁川咬着牙早已跑到了天边,如何还能再追上他? 只要梁川不愿意缠斗,就凭梁川的耐力与反侦察能力,要甩掉藤原的骑兵跟喝水一样。 返回镰仓的路梁川一律只走小路,大路上都是平氏的重兵把守。平氏的盘查标准也很简单,只要是陌生面孔而身材高大的人一律拿下押送到神户,这是宁可错杀也不想放过一个了。 梁川压缩着自己的时间来时用了两个月,返回的时候仅仅用了用了二十日便返回了奈良的小村子。 一进村原来破败的小村子四处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尸体,梁川一看暗叫不好,原来村子里的人就没几个状态好的,都是饿半死要么快死的人,村民们几乎跟待宰的没有区别,没有丝毫的战斗力。 梁川从屋子后面偷偷观望着,不是别人,正是平氏的手下近百号人正在围杀一个人,这个人还有谁,正是弁庆。 里三层外三层有的人拿刀有的人拿长枪,高大的弁庆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没有看到真子的踪迹,地上的尸体太多了,也没办法一一辨认。 此时的弁庆浑身是血,一把薙刀大开大合,武士们只拿着长刀,与薙刀抗衡明显落了下风,可是猛虎架不住群狼的围攻,这场战斗显是持续了很久,弁庆的身上添无数的伤口,一脸疲惫,嘴里也不住地喘气。 面对着潮水一般一波一波袭来的武士,他们杀虎也知道不能让老虎休息的道理,况且这场战斗已经从天刚亮持续到现在临近中午了,眼看弁庆已经快支持不住,他们的进攻更加的疯狂。 梁川抽出弁庆给自己的长刀,暴喝一声杀啊,从这些武士的背后袭杀了进来。 武士们只以为对手只有一人,这人也极符合平氏下令要抓拿的那个刺客,身材高大身手了得。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弁庆身上,料想不到身后又杀出来的另外一个杀神。 梁川一刀一个,他可不会去珍贵这把长刀,见人就劈,武士们对战有一个毛病就是不会用自己的刀去对对方死磕,他们习惯性会去闪躲,梁川一砍一个准,除非拿刀死磕的勉强能逃过一劫。 这就像一把热刀子切进了黄油一般,在武士兵卒中梁川杀开了一条血路,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一般,任何人在梁川跟前都是一合之将,要么被梁川的威势震荡而开。 几近绝望的弁庆在做着困兽之斗,他知道自己已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忽突却发现,围攻自己的武士们人群中发生了骚乱!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好像是有人杀了过来! 这里是关西地界,源氏不可能为他一个人发兵攻打过来,弁庆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信念,难道是家主源义经杀回来救自己了? 抬头一看梁川一身衣服破烂不堪,也是历经千难万险,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一脸桀骜,拿着自己给他的长刀正大杀四方! 梁川狞笑着看了一眼弁庆,见他还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心下一激道:“弁庆你小子没吃饭吗?真子去哪里了?” 弁庆咬着牙想笑,实在是太累了,看到梁川让他又重燃了生的希望,高声道:“真子我让她先回镰仓报信去了。” 梁川道:“那就好,我的刀呢?” 弁庆从背上解下一柄麻布包着的长刀,一把扔给了梁川,梁川接过陌刀,人冲杀到武士中间两个背靠着背,梁川说道:“这些人怎么回事?追杀你的?” 弁庆恨恨地道:“不知是谁告发了咱们到过这村子的消息,平氏便派人来屠村,我容不得这种事就与这些平氏的手下人厮杀了起来。” 屠村! 梁川厉声道:“你还能杀几个?这些人我都不打算让他们走了,今天杀一个是赚杀一双是血赚,老子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梁川的话说得弁庆热血沸腾,这密密麻麻的人流像蜂一样涌了过来,光凭他们两个人竟然想全杀掉所有这些人!这是何等的霸气! 平氏的武士们惊惧地看着这两个地狱出来的恶魔,单单他们两个人已经杀了自己几十个兄弟,嘀嘀咕咕的还说个没完,一脸风轻云淡的姿态! 梁川扯下麻布,亮出了他的大杀器。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那刀的刀刃又大又长,刀锋粗钝,这样的武器看起来就极有视觉冲击,与这样的武器交手,谁能打得过? 梁川额头青筋暴起,大喝一声:“杀啊!” 弁庆受其感染,身上好像也涌出了新的力是,跟着大喝一声杀,两个涌入了人群当中,两把灭世长刀一刀收走一条人命,切纸片般整个村子变成了两个屠杀一群人的屠宰场! 第四百九十六章战前准备 荡宋第四百九十六章战前准备这一天奈良的黄昏就像被鲜血染红了一般,天边的云彩带着血红的异样红晕,夕阳最后的光辉照射在大地上只留下了两个站立着的影子。 遍地都是淌着血的残尸,一具叠着一具就像修罗场一般,血液流到地上脚踩踏上去有一种粘稠的感觉,血水变成了泥浆。 弁庆身中两刀贯穿伤,太刀从肩胛骨的位置还有大腿的位置穿插了过去,梁川也不乐观,陌刀笨重极耗体力,也吃了不少刀,不过万幸都没有伤到要害。 两个血人坐在夕阳下的尸山血海当中互相笑着,梁川拿刀柄捅了捅弁庆。 “还活着吗?” 弁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有些发白,笑道:“还。。没死。。” 平氏的手下只有数人活了下来,他们早早地见情形不对便脚底抹油开溜,留下他们也有好处,他们的嘴就是最好的宣传广播,把两只恶鬼的行径绘声绘色地传回了神户。 梁川与弁庆在奈良小村子当场格杀一百多名武士的场面被生还回去的几个武士为了掩饰自己的懦弱添油加醋说了几百号人,甚至上千号人,谣言这东西都是越说越玄乎,每个人都当自己是亲身经历者一般,见证了梁川嗜血的场景。 经此一战,源义经一战封神。 只在自己人的口中想象出来的源义经,已经被他们为天下第一战神,而弁庆,则是战神座下的护法。 这两个月的假源义经的名号震动天下,神户边上那个梁川抛尸的老林子已被人发现,清点之下竟然有近百具武士的尸体,加上被刺的高阶通宪,就连平清盛源义经也敢只身刺王杀驾,这等壮举简直成了神话故事还有说书人当中最好的情节,源义经在关西的名声已经可以让小孩夜间止啼镇宅僻邪! 两人的任务已经完成,虽然没有成功送平氏去见他们的先人,但是他们的名号已足以让敌人颤抖,就两个人而已,其作用已胜过了千军万马。 远在关东的源赖朝早听到了关于自己‘弟弟’那天神下凡的英雄壮举,听说两人要回来,更是打算亲自出来迎接英雄凯旋。 源赖朝看着浑身是伤的梁川与弁庆一道回了镰仓,亲自到镰仓城外接送两个英雄,镰仓按梁川的布置现在垒起了城墙,虽然还在不断地增高,但是宏伟的气象已经显现出来。 宽阔的护城河要放下吊桥才能进入,百姓们对源义经的崇拜达到了最高点,他们自发地出城来瞻仰英雄的气概,许多从关西流亡而来的民众也带来了关西对于源义经的神话事迹,人们看着梁川那一伤却傲然挺立的姿态,更为源义经感到骄傲。 源赖朝将梁川接回城内,梁川身上多处刀伤,他与弁庆两个少说也有个把月才能恢复身子。 真子当初先弁庆一步回来,可是她想找到源赖朝却找不到,身份低微的她岂是那么容易见到这个关东之主?守卫将她拦了下来,无奈的真子只能靠弁庆给他的财物在镰仓先安顿下来。幸运的是,真子今天上街上见两人回来,这才拼尽勇气出来相会。 这一趟可不容易。 要是当初源赖朝得到真子的消息,就会派兵去奈良支援弁庆等待梁川,两个人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还好是保住了一条命回来了。 啊狗看着遍体鳞伤的梁川心疼得不能自已,弁庆伤得更重,身上脱了铠甲,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刀痕与创伤,两个人经历了什么她无法想象,总算让人安慰的是,人活着回来了。 乱世人命贱如草芥,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真子看着啊狗也没说什么,倒是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都是苦难过来的人,多少看淡了生死。 梁川一回来就跳进了源赖朝最喜欢的温泉当中,大手抱着这个小娘子予取予求,战场上激发了他的冲动,回来后需求更是旺盛,源氏的身体几天不见好像更加丰满,连那两只干瘦的小兔子现在好像也饱满了起来,索取起来更有一种成熟女人的丰腴感,让人欲罢不能。 源赖朝也是奇怪,第一次与梁川共赴巫山身体疼痛不已,几天无法下地行走,后来食髓知味,竟然开始迷恋梁川的肉体,好似陷入了泥潭不可自拔一样,沉沦其中。 两人在池子里一翻云雨,梁川将在太山寺看到的污人眼球的那一幕说给了源赖朝听,源赖朝也是吓得目瞪口呆,武桓平氏与他们清河源氏,许多人或多或少都些不正常,只是喜欢男人的还没听说过。。 源赖朝也说道:“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平氏已让人下来诏书将要起兵来讨伐我,时间大概也就是在十月秋收之后。” 梁川愣了一下道:“你们这里打仗还会事先告知的吗?” 源赖朝道:“我们与你们宋国不同,你们打仗攻城略城,主要是为了人口和地盘,我们则是消灭对方的战斗力量,我们占了城也没用,守城还要消耗大量的人力,你看得到我们的城镇一点城防也没有,基本就是有人才算有势力,地盘只能收少量的粮食。” 梁川明白了,这就相当于是说我告诉你要打仗了,咱们约个时间约个地点把人全都拉出来,决一死战,输的人就退出争霸舞台,一口气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这样倒也干脆,省得还要攻城还要守城,玩得多累。 看来这一次把平清盛彻底激怒了,杀了他的老相好,然后又将他的地盘闹了天翻地覆,平氏的威信扫地源氏的美名却在岛上广为流传,这口气平氏哪里忍。 虽然源氏在富士川一战中靠着偷袭胜过他,可是自己的主体力量还在,平清盛不愿坐视源赖朝壮大,一定会找他决一死战。 平清盛还将决战的时间放到了十月,这个意图梁川一目了然,为了还不是筹措粮草。港口的冲突吓走了所有的商人,南方已经不可能粮食再运来,只能依赖地里的农民纳粮。 梁川实地考察过关西的农业状况,估摸了一下,平氏手头的粮应该不会多。 暴风雨终究还是要来了。 为了能早日回到大宋,梁川也盼着这场战争早日来临,早点结束自己的作务就算完成了,那时候北风来了,自己正好能乘船南下。 眼下六月底,距离战争前的动员还有三个多月,梁川与源赖朝说了长途奔袭神户的想法,让源赖朝一口否决了。第一路途太远,自己手中的骑兵总数仅有一万左右,实力不足一口气拿下神户,如果陷入胶着状态,一万骑兵可能有去无回,后勤补给也跟不上。派步兵的话更达不到奇袭的效果,战线拉太长自己的压力也会骤然增大。 看来在这个神奇的地方打仗还真是两方人全拉出来拼命,否则谁也没办法一口气灭了对方。 梁川看着当前的形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思量了几天,源氏手下的其他人诸如义父北条时政还有源氏家族的其他如源兼光源义仲都认为眼下平氏势大不能与之硬拼,希望能委屈求全,保持目前的现状。 源赖朝是志在天下的人,虽然她是一个女人,可是为了她父亲的遗愿还有自己的能够在这乱世生存下去,她得比任何人都争强好胜,这种投降派的作法不是她应该考虑的。 还好自己的假弟弟源义经的想法是与自己一致的,现在天下归心而平氏众叛亲离正是天时地利人和最佳时机,若是让平氏这口气回过来,要死的又是自己了。 梁川的战略之一,对与关西交界的地区进行坚壁清野战术,撤走这些地区的民众与物资。平氏主动出击就不会在关西决战,而按惯例战斗不会深入到关东平原腹地,唯一的决战地点就是在交界处了。 将这里的人与物全清理掉,平氏本身的补给就是其致命问题,到时候再将战时延长,平氏的粮早一不济,其军心自然溃散。 其二就是坚守为主,示敌以弱,请君入瓮。平氏自视其手下藤原骑兵多而精,定会速战速决,我方决不能顺着对方的要求走。反而要消磨掉他们的斗志,在战场上多设置机关陷阱,利用他们轻敌的思想诱敌到我方陷阱处,重重打击平氏的士气。 如果能在这一战中将平氏的主力消灭掉,等待平氏的只有覆灭的下场了。 自己推行新型农业之后,源氏以官府的名义将这种新技术传播推广到了整个关东平原,可以说现在的关东平原农业生产力已今非昔比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梁川亲自到田间巡视了几番,农作物的长势相当的好,一方面今年风调雨顺,二则农民们很相信自己的技术,完全按着自己的方法来栽培,他们对于除草除虫也是相当勤快。 岛国的水稻只有一季,因为这里的年积温远远不如大宋南方。虽是如此,但是与平氏那原始落后的农业生产力比起来,高下立判。不出意外的话,到了十月秋收以后,源赖朝收获的粮食足以供他打好几场仗。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秣马厉兵,选定好决战的地点,先去挖好机关陷阱等待平氏的人掉入其中。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九十七章练马亮甲 荡宋第四百九十七章练马亮甲三个月的时间里要准备好一场战争是有点仓促,平清盛的战争观念还是与以往一样,追求速战速决,所以他并没有对战争进行什么特别大的动员。 他太倚重手中的矮马骑兵,但战马便是再矮,也比最高大的倭人要威武雄壮百倍! 他相信只要他的铁骑一到,源氏那微弱的兵力就会灰飞烟灭,届时哪怕补给不足,就地抢劫就是,传说关东今年不出意外会获得大丰收,不抢白不抢,士卒们可是最盼着这种机会,这样还能刺激手下人的积极性。 战争的机器一但启动这耗费就极为巨大了,源氏这次打算破釜沉舟把钱全用在刀刃上,打一场必胜的仗。 信心源自于梁川对平氏的了解,梁川分析了平氏以往战役的特点,不是输在对手太弱,而是对付骑兵,没有几个势力有能力扛得住一轮的摧残。 梁川偏偏就不采取硬碰硬正面决斗的方法。 以往与平氏的战役也是约定了地点然后就是硬杠自己输多赢少,这次她听取了梁川的意见,决战的地点她打算动一些手脚。 不出意外的话决战的地方应该会是在中间歧阜这一块地方。这里的百姓本身也较穷,夹在两股势力当中想发展也发展不起来。源赖朝让人将这里的民众裹挟全部带走,驱赶到了关东平原上,还给了他们更好的土地。 然后在自己的地盘长野范围了,这些带过来的民众,源赖朝发放工钱给他们,让他们修筑工事,各种陷阱拒马还有暗桩开始疯狂地修建起来。 骑兵的威力在于平原上能借助动能产能巨大的势能,一举将敌击溃。要是挖上几个坑,那骑兵就要吃大亏了,然后坑里再插上几根木签子,掉下去的战马可就成肉串了。 这一招连山民都吃过亏,更不要说这些对陷阱还有地形不了解的平氏骑兵了。 源氏组织民众们坚壁清野的时候也着手组织民众们开始收割地里的庄稼,今年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灌溉及时除草除虫都合理到位,稻田里的稻子棵棵饱满稻穗累累,一年一季的水稻田产量更比双季稻来得要高。 粮仓都积满了粮食,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荒,哪所是要打持久战,源赖朝也决定奉陪到底。 大战即将来临之时梁川找源赖朝要了一匹马,源赖朝不解梁川的意图,梁川反问源赖朝道难道届时不需要自己上战场吗?自己的骑术特别差,要是不赶紧练一练,可能天下第一战神的名号会让人们笑掉大牙,原来战马不骑马? 源赖朝见过梁川骑驴的样子,直觉以为梁川这样的好手应该骑马也是英姿飒爽威风我凛凛,没想到他竟然不会骑马! 这么好的身手自己还指望他替自己打天下,不会骑马怎么能行!源氏没有犹豫,挑了几匹上等良马立即调拨给了梁川。 三个月虽然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可是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原来在清源自己就有跟耶律重光探讨过骑马的问题,那时候醉心于生意场上的事,自己没有下功夫去学这门必要的技巧,跟上班以后不去考驾照一个道理,等领导要自己开车的时候,完了,不会开。 会开是会开,也是属于无证驾驶的那种水平。 意想不到的是弁庆倒是一个骑马的好手,早年游历天下的时候他就练出了一身不错的马术,不耻下问是梁川优良品德,正好也利用这个空闲时间学学如何骑马。 岛国的马种矮小,梁川站在这马的身边,感觉骑上去两脚都能撑在地上的那种感觉。但是对于平均一米四不到的岛国人的来说,这马已经算是很高了。 御马是一项技术活,跟御人有些类似,马这种生物也是你要去征服它,它就会认可你。 梁川怯生生地骑上马背,虽然两脚离地不高,可是也是悬空了,马蹬又放得不够低,等于自己就是坐在马背上不是骑在马背上,样子看着有点别扭。 马一吃力,前蹄高高扬起一声嘶鸣,梁川没坐稳摔了下来,屁股差点摔开了花,连马都朝他打着响鼻,好像看不起这个骑士一般。 弁庆第一次看到梁川这么狼狈的样子,捧腹大笑。 梁川赶紧让弁庆给自己换了一副马鞍子,配的脚镫长度放长,使自己的脚能够到。 弁庆自己身高也很高,比梁川矮了一点点,他自己的马鞍子也是特制的,否则骑上马也无法坐稳,自然知道梁川需要的是什么,他很利索地就让工匠重新配了一副马鞍子。 这下好了,梁川上马两腿死死地挟着马腹,一手拉缰绳一手提陌刀,两百多斤的总重量让马累得抬不起头,前蹄扬了一次溜了两圈再也没有力气了。 战马负着梁川,哪里还有脾气,跑几圈梁川要往哪儿它就得乖乖听话,这马驯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为了练好马术在战场上保命,梁川几乎剔除吃喝拉撒睡的时间全部将自己拴在马背上,苦了自己更害了马儿,骑了半个月一匹好马竟然生生让梁川骑累死了,弁庆看得目瞪口呆。 这可是以耐力著称的良马,竟然能让梁川折腾死了。可以想象梁川练习有多刻苦,当然体重还有梁川武士的重也是一方面的因素。以前曹操送关羽赤兔,关羽自己就说了人重马驮不动,马瘦得跟柴似的。 源赖朝生怕马力不足害梁川在战场上出事,万里挑一又从马场里为梁川挑了一匹最为精壮的良驹,长得极为高大,通体雪白,与普通马站在一起高了小半个头不止。 好一匹踏雪无痕,梁川刚为爱马的死伤心不已,一看到这匹神骏马上就移情别恋了,手爱连怜地抚摸着这匹骏马,迫不及待地给他装上马鞍想在它身上驰骋。 这白马用鼻孔看了看梁川,打了一个响鼻,充满了高傲。梁川重重地扯了下缰绳,把他的头拉低了,一个翻身跃上马背。马见新人想骑自己,哪里这么容易让他征服,又跳又跺地想将梁川从马背上甩下来。 梁川两腿力大无穷死死地夹住马腹,坐得稳若泰山,让马跳得筋疲力尽了,再用力一扯,舞着马鞭,时不时给它来一下子。 跟梁川比力气比愣劲,就是兴化的猛虎也比不过,更何况一匹马,这马很快就被梁川征服了,梁川驾驭起来如鱼得水,奔跑快如疾风,负重耐力又极好,简直是为梁川量身打造的好马。 三个月梁川从只会骑马,到真正成为马上大将,手持陌刀虽然笨重,可是他就是将刀拿起来硬碰硬的,质量越高威力也越大。马上可不讲究细腻,越是大开大阖越是威力巨大,所以关刀比蛇矛来得霸气。 有了坐骑武器只差一副铠甲了,源赖朝命令工匠为梁川贴身打造了一套黑漆重甲。岛国的铠甲都是恶魔獠牙似的武士甲,采用麻绳串连着铁甲与皮革,头盔是高高的幞头。这一套铠甲可是比武士的长刀还让他们珍视的存在。 有的武士甲为了彰显武士的威猛形象,头盔上还嵌着长长而弯曲的水牛角,配上一副面具,不用动手就让敌人胆颤。 而梁川的这套铠甲正好是这样,比别人的都要大,一套穿在身上极为威猛,犹其是两个水牛角跟恶魔的棱角一样,梁川看着哭笑不得,这造型太浮夸了,完全与自已简约的气质格格不入。 弁庆也得到了一套相似的战甲,他一看就眼亮嘴馋,这么一套战甲是每个男人的终极梦想,他迫不及待穿上这一身行头,头按着长刀,跨上战马溜了一圈,别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那一身不伦不类的铠甲梁川看了一眼之后就没有再去看了,这玩意放在博物馆里参观参观还好,穿在身上能有什么效果?那一层皮革在太刀锋利的刀锋面前跟纸片没有区别。 弁庆诧异地问梁川道:“为什么不穿自己的铠甲?” 梁川笑道:“太丑了,又笨重,我拿那刀这马儿就够呛了,要是再穿这十几斤的铠甲马儿跑两步就要吐白沫了,我手臂也伸展不开,穿了一点义意没有!” 所以说弁庆一点都没办理解梁川,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他的想法总是那么天马行空,他的审美总是那么清奇,与普通人完全不同。 梁川大手一挥,说道:“去,跟源赖朝说,帮我搞一套白色的布袍就行,宽松一点,但是一定要帅!” 梁川仰头背着手,突然想了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学生时看到的一个形象。 那个形象是这样的,有一位白袍将军,身骑白马叱咤在万人当中,衣衫如雪,万人敬仰,自己幻想着有一天也能像将军那样潇洒。 这个梦想没到真的实现了,梁川不禁哼起了那段唱词:“身骑白马万人中,左牵黄,右擎苍。一心只想,王宝钏,衣衫如雪归中原,破天荒,射天狼。放下西凉,不去管!” 第四百九十八章歧阜决战 荡宋第四百九十八章歧阜决战十月的歧阜山川草木开始被黄色浸染,山谷中的平原地带还有依稀的青翠,两边的山林好似火焰一样妖娆,鲜红的枫叶一阵风吹过片片飘落,打着旋告诉着世人秋日已经来临。 平氏聚集了两万骑兵两万步兵汇集在歧阜,这是平氏的所有精锐所在,平清盛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明漆亮甲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走在队伍的正前方。 源赖朝同样身着一身华丽的战甲,带着队伍与平氏两军对圆,不过他脸上戴着一副面具,只知道阵中这人的身份金贵,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身边是骑着高半个头雪白神骏的假源义经——梁川,还有同样穿着神武不凡的弁庆,源氏一方将士的信心很大程度来源于这三个人,光光源义经的招牌现在就足以让人望风而降。 这一次决战,所有人都把自己压箱底的家传宝甲拿出来披在了身上,源氏身后只有一万骑兵,没有两个人的铠甲是一样的,连一万步兵里也就少数是一样的装扮,看着就像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散兵游勇。 只有梁川是一袭白色出尘的白袍,手里拿着一柄巨大的陌刀,腰间佩着两柄长刀,在万人中间,没人敢轻视他,他连铠甲都不想穿,可见对自己是多么的自信。 河谷中央一条婉延着从两军北面流过,秋风吹起着落叶,扬起马背上的鬃毛。 平清盛抽了一下马背,跨下的骏马不情愿地走了出来,源赖朝也拉着马缰出了军阵。 当今的平清盛可是太政官四大长官号称三公之首的太政大臣,而源赖朝只是右近卫大将军,在天皇跟前的品秩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平清盛扬着马鞭指着源赖朝直接开骂道:“无耻小贼你父尚且是我的刀下亡魂,当年我放你们兄弟一马没有对你们源氏赶尽杀绝,没想到你们现在羽翼丰满了竟然先杀我肱股再灭我手下武士,富士川一战让你侥幸得胜,没想到你竟膨胀到如此程度还不下马受缚,天皇面前我会求他饶你一命!” 源赖朝冷笑一声,高声道:“你杀我父不共戴天,我手中又有以仁王密诏讨伐你这无道奸佞,高阶通宪等狗贼助汝为猖本就该死,今日你更兴兵犯我边民,种种无道之举平清盛你灭亡之时当在今日!” 平清**怒,抽刀咬牙直接源赖朝,吼道:“源氏小贼你可敢与我一战?” 源赖朝不想与他多费唇舌,更不想与他交战,冷冷地笑了几声拨转马头就回到了自己的阵营当中。 梁川笑了,这小娘子当然不会跟你个死基佬玩命,摆了摆手对着弁庆道:“你去会会他!” “是!”弁庆大喝一声拨马出阵,手持着薙刀驾马杀气腾腾地直取平清盛。平清盛只见一员猛将冲杀出阵,那身形那架式与当日在水池刺杀自己的无异,吓得连忙狠抽了一下马臀,掉转马头往本阵奔逃。 当今天下弁庆的威名同样震慑人心。 弁庆可是号称战神御前第一猛将的人,自带比梁川还让人胆寒的霸气与威慑力,一出场吓得平氏夹着尾巴仓皇而逃。 源氏的阵营里响起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喝彩之声,而平氏这边他们没见过这么高大的武士,那薙刀加上那一身甲胄,这气势谁能匹敌?许多人吓得不由得退了两步。 藤原秀衡见状气得横眉倒竖,大喝一声拍马提枪杀出阵来,平清盛座下第一大将怎么能见自己的家主如此丢分,战场上拼杀讲究的是一个气势,气势都输光了还打个屁仗。 弁庆见对手来了,哇哇大叫迎了上去,长刀对长枪,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藤原秀衡不愧是关西第一猛将,这马上的骑术梁川这个半道出家的骑手一看就知道差距,马儿就跟他心有灵犀似的,二者合而为一,弁庆要不是刀长力健,就就吃了暴亏。 梁川知道单打独斗就是自己也不是藤原的对手,这样的战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连忙高声大喊,让弁庆返回阵中。 平氏阵营赢了一阵也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藤原赢的只是第二号猛将,最强的那个还没有出场呢。 平清盛发动这场战争就是带着怒火来的,自己又差点将面子全部丢了,见藤原胜利了,马上挥军准备冲杀。 可是双方就像提前排练过一般,平氏开始发起冲锋,源氏的人队伍没有慌乱,很整齐地就调转枪头,开始撤退。 平氏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直接的,就输了一场马上就撤退的,这不是引诱他们痛打落水狗吗? 藤原秀衡可不是初上战场的雏,他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撤退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追——可能就会中伏了。 藤原摇了摇一根信号旗,一千骑兵冲出军阵追了上去,其他的步兵还有骑兵严阵以待。 梁川一看对方只派出了小股骑兵,呼啸着自己带着五百人立即咬了上去,其他人则依旧有序地撤退着。 骑兵见敌阵也出人相迎,立即改变阵型采用锋箭阵形调转马头斜刺着往梁川五百骑兵冲杀过去。 梁川练马术的时候也相应地学习了许多骑兵战的知识,被电视剧还有电影害惨了,古代的战争从来不是抄着家伙互砍的这种打法。 犹其是骑兵,骑兵战简直是考验一个人指挥与统率能力的高级兵种。 刘邦作为一个伟大的统率也曾说过自己最多只能带着十万大军,多了他应付不来,而不朽的军神韩信,刘邦对他的评价是多多益善,也就是在韩信手下,给他越多的兵他越能带出威力,没有人马限制。 对梁川来说,也就带个五百个人左右吧,多了他嗓子不够大,喊不过来。 骑兵相接要是能切破能阵是最一流的,不能只能人借马势冲杀而去,改变行进的方向用一种贴着敌人的方法刮肉一般杀过去,然后绕个圈子再回来再刮一遍。总之就是一个字,马要冲起来,步兵碰上了这样的骑兵只有待宰的命运。 这打法有一个更贴切的叫法——鏖战。 两拨人就像两个圆互切一样,互相交战在了一起,长刀与长枪互相碰撞着,马上的骑士有些甚至被人砍死了战马依旧跟着人群向前冲锋着。 身骑白马万人中!梁川一袭白袍座下白马格外的显眼,哪个人上战争就穿着一身布的,几乎所有人都将手里的武器往他身上招呼,梁川左挡右挑,顺带着劈死了好几匹战马,人倒是没砍几个。 这想象与想象的差距真远啊! 双方鏖战了三轮,近百匹战马失去了它的主人,在战场上发着呆,留下了百来具尸体,平氏派出的游骑撤回了本阵。梁川同样带着手下返回了军营。 源赖朝听了梁川建议,在歧阜提前修筑了一座军营,周围有壕沟与拒马,高高的栅栏俨然一座小型的堡垒。 等梁川返回本阵,源赖朝立即让人关上了寨门,整个军营锁得跟铁桶一般。 骑马现在已经不是梁川的短板了,相反梁川三个月与马同吃同睡的刻苦训练,几乎是将自己也当成马儿了,练出了一身的好马术。虽然曾经他也经历过战争,可是那是与半农民半起义者的战争,严格来说算不上是战争。 这一次刀刀见血随时能死亡的冲锋,这,才是战争。 梁川的血液感觉无比的灼热,滚烫的鲜血让他的脸蛋通烧得红,呈现一种醉酒的妖异感。返回军营中许久,还沉浸在兴奋感当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平氏的军队追上来了。 他们没想到源氏竟然准备如此周详,这么一座军营拔地而起,门口还挂着一块牌子。 免战。 平清盛傻了,这是什么操作,此番前来他手头的兵粮不多,四万军队要发动八万到十万的民夫才能将粮食运到前线,保存与运输过程中都有极大的损耗,冬日更是即将要来临了,没人会想在冰天雪地里打仗。 那冰冷的铠甲一旦贴上肉肉就会跟着被撕了下来,连兵器都握不住的双手,还有长冻疮的脚,最主要的就是永远都不吃饱的肚子,这种种条件都能无情地夺走士兵们的生命。 平清盛没有攻城器械,无奈只能临是安下营寨。他扎营的技巧明显就比源氏的差多了,只能砍些原木临时架起拒木,连隔离的栅栏也是极为简陋。 两军之间隔着近十里的地,这路程说近也近也远也不远,骑兵一个冲锋就到了。 平氏大营中,眼中几欲要喷出火来的平清盛重生地将自己的头盔砸在地上,明云一言不发,他对战争一窍不通,说多了给人一种强行装逼的感觉。藤原秀衡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次的源氏与以往完全不同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而不是为了应付一场战争而已。 “去,去给我喊阵,把他们给我骂出来,源赖朝这只绿壳龟让他出来决斗!” 第四百九十九章疲敌战术 荡宋第四百九十九章疲敌战术藤原硬着头皮带着一千骑兵一千步兵到了源氏阵前挑阵。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完全就是被源氏牵着鼻子走,他们的每一步都是在周密的计划之内,进步有度布谋得当,藤原心头火起,源氏什么时候找到这种带兵的高人? 藤原让两千人换着方言换着各种不同的骂法疯狂地问候着源氏的八辈祖宗家族女性。 梁川骑着在军营里溜了一圈,他也听到了藤原手下歇斯底里的骂声,他转头问了弁庆一句:“他们喊的什么?” 奶奶的语言不通真是蛋疼,对面的人站着骂自己都晓得在骂个球。 弁庆老实巴交地正要翻译一遍,梁川接着道:“别说了,我不用猜也知道他们骂什么。” 弁庆道:“家主,那藤原武艺不在你之下。。” 弁庆说这话是给梁川保留很大面子了,藤原马上的功夫出神入化,加上那柄毒蛇一般神出鬼没的长枪,梁川的刀劲虽猛,可是骑术半路出家,这差距无法弥补,上阵只有一个下场。。 岛国的枪与大宋的枪不一样,他们的枪有一个十字刃,这样的武器有点像戟,但是用来砍切的作用更多。 岛国很少有人善于使用这样的武器,没别的,武器使用的难度太大。敢用这样的武器,也正说明这个藤原不是一般的武将。 梁川摸了摸鼻子,这马上的厮杀确实跟地上的不一样,没练过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无奈地说了一句:“打不过就不跟他打呗。” 多么无耻的一句话啊,留下弁庆在风中凌乱。 梁川还真不会去管什么名誉,弁庆的马上实力比自己还强,他都打不过自己去充什么大头? 藤原秀衡在阵前叫骂了半天,源氏的军阵纹丝不动,连个人露头也没有有,他们站骂了半天个个腰酸口干,藤原让众人不可大意,就怕源氏会采用疲敌战术,等他们喊累了没防备之时,再冲出来搏杀。 定军山虎步关右的夏侯渊就是这么死的,死的很不光彩。 让他失望地是,一直骂到了太阳落山,整个军营里一个人也没有出来。 超出藤原的意料,这才是让他感到后怕的,他料定源氏白天不出战,夜晚一定会来劫营。 平清盛见藤原无功而返,一脸不快,不过对于这个手下头号大将,也并不会在手下面前让他太难堪,要是他反了,自己就离死不远了。 平清盛安抚了一下藤原,藤原直言不讳地告诉了平清盛,晚上源氏极有可能会来劫营。 平清盛白天从头看到尾这一幕幕处处都透着阴谋的味道,连他也看出来了源氏用兵的不同,要是晚上再不搞点一鬼,他自己都不相信。 是夜,乌云拦遮月亮的光辉,天地间一片黑暗。平氏大营里所以人精神高度紧繃,个个明甲亮刀严阵以待,没有平氏的命令所有人都在等着。 众人一开始也以为会有人来劫营,所以对平氏的命令执行得相当坚决。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入夜一直等到了半夜,累了一整天的大军所有人的眼皮都快耷到下巴,站着感觉也能睡觉了,有人开始小声嘀咕,这判断到底准不准确。 整个兵营没有松懈,守到了下半夜,眼看着天快破晓之时,所有人眼皮几乎都要合上了,坐在原地开始打盹。 军营外突然爆发出了一声震天彻地呼喊之声,那战鼓的声音将平氏军中所有人从离迷拉到现实,众人慌乱之中连忙抄起武器,胆战心惊地看着四周,不知敌人会从哪里出现。 平氏大骂,这些杂碎早不来晚不来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出现,顶着两个黑眼圈自己也披挂上阵。 “藤原他们人呢?” 藤原道:“山谷里起了一阵大雾敌我难辨,更看不清楚前方的状况!还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命令各寨把守门户,不要主动主击!” 奇怪的是,那一声擂鼓之后天地之间归于平静,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等天完全亮了,河谷之间的大雾散去,哪有什么军队,整个平原上空旷无人,远远望去源氏的军营里炊烟缈缈,人们开始挑水埋灶,个个井然有序地开始操列。 藤原的感觉更不少妙了,果然是他娘的疲敌之术,他们就跑出来敲了一通鼓,所有的士兵一整夜没睡,这样的手段虽然说很低劣,却不得不诚认很有效。 因为晚上敌人就真的有可能真来袭营了。他不得已又将这个想法跟平清盛说了一遍,平清盛昨天行军一天,然后弁庆追了半条命吓得快没了,又一个晚上没睡,身体早已不如年轻时那般健壮,现在精神萎靡,怔怔地出神。 平清盛自然也认同藤原说法,把自己全军上下搞累了,他们晚上自然就来劫营。 “传令下去,今日全军不得松懈,打起十二分精神,防止敌人偷营!一会你再去喊阵,源赖朝贪生怕死只会玩些花样,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来!” 士兵们本以为白天能松一口气,没想到平氏又相令全军继续保持警惕,这可要了众人的命了,打又不打,天天这样熬着,便是铁人也称不住啊。 这些异样的声音让藤原给压了下去,命令得不到执行还要什么胜仗?所有人继续骂,骂到源赖朝受不了为止! 源赖朝没有什么受不了的,被流放了二十年一朝翻身什么苦都吃过了,还有什么不忍的。 他骂由他骂,我自巍然不动。 藤原又是骂了一天无功而返,连他的性子有些耐不住了,这种打法太憋屈了,还不如马上决一胜负。对面的许多人武艺并不差,是男人就应该堂堂正正的分出胜负。 梁川要是知道他的这种天真的想法,会骂他有病,春秋无义战,两千年来的战争就没有讲道理讲仁义的说法,搞这一套的都是先入了黄土草也几尺高了。 第二天夜里,平氏的人又是全神戒备着,想来个瓮中捉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夜到天亮,竟然连击鼓的人也没有了,更没有任何进攻的动作。 四万人开始疯狂地问侯源氏的爹娘,这是来打仗的吗?这是来唱大戏的差不多。 梁川在兵营里与弁庆喝着绿茶,这种茶虽然味道太冲,可是在这种转凉的天气里喝上一杯身子周遭如文火轻烤,那滋味可是享受。 “咱们这要等多久?什么时候出战?”弁庆问道,上一次与藤原的战斗没分出胜负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个结,输给梁川就算了,难道还要再输给藤原? 梁川慢条斯理地啜着茶水道:“不急,今天晚上再让人去他们阵前打一通鼓,他们晚上肯定又睡不着了。” 弁庆知道这样能消磨他们的精力让他们疲惫不堪,可是这样能一直下去吗? “擂完鼓马上撤退,今晚咱们就去劫营,放一把火就跑!” “今晚就劫?”弁庆没想到这疲敌之术这么快就不用了。 “不能让他们好好睡觉,这事要坚持,三五天后他们就不行了。” 第三天晚上,几乎所有人都形成了一个共识,今夜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源氏他们是真的怯战然后虚张声势,今夜绝对不会有人来。 惊喜总是来得那么的突然,平氏吩咐今年值好夜就行,不必全军戒备。众人刚进入梦乡,一声惊天的擂鼓声又将众人梦中拉了起来,飞快地穿好衣甲,正集结准备厮杀之时,鼓声又消失了。 又是一次虚张声势。 正当众人脱衣准备回营房睡觉之时,大营的南边火光冲天,哨兵被人射杀,无数的火把还有满载着火油干草的手推车撞了进来,强索带着钩镰拉倒了拒马与简易的栅栏,一队人马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冲了进来,见人就杀,见营帐就烧。 大营南边都是步兵的阵地,荒乱之中践踏冲撞,无数人还没分清敌我就死在了乱军之中。 藤原大惊清点了骑兵火速赶来增援,梁川放完一把火早就光溜了,只剩下几百具尸体,他也折损了十几个优秀的骑兵。 经此一役,人们总算看清了这只巨兽的真正意图,他们不是怕死不出战,可是躲在军营里磨着自己的獠牙,等着给自己致命一击。 疲敌战术还没有结束! 第四天,梁川又坐在大营之中与弁庆喝着茶水,今天正式就要休息了,可是平氏军中,哪里还有人敢休息,万一睡梦之中源氏的人又杀到,自己就变成野鬼了。 梁川两战率军斩敌近千,看似数量极少却是天大的战功,源赖朝没有犹豫,立即在军中办了一个犒军大会,赏了梁川还有弁庆以及这些出战的将士一大堆财货,众人看得眼热不已,疯狂请战,他们也要战功! 梁川的疲敌之术前后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平氏天天夜里堤防着源氏的偷袭,他们也组织过几次偷袭,可是一到人家的教育家沟边上人还没过去让源氏的哨兵发现了,一通乱箭之后只能留下尸体,没有尺寸之功。 十一月,天气更加寒冷了,平氏军中传来一个消息,他们的粮草不够了。 第五百章奇袭烧粮 荡宋第五百章奇袭烧粮经过梁川一个月不辞辛苦的疯狂骚扰,整个平氏的大军求战不得饱受其烦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平氏后勤的粮草。 眼下南方的海船来不了,关西所有的能征到的粮草也经所剩不多,距离下一批粮草到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军中开始了对粮食的配给。 这一场仗打得无比的憋屈,明明有比对手更占优势的兵力,打门上去自己还要送上许多的人命,与对方交战对方却怎么也不肯出头。 源赖朝推行农业改革之后关东粮食产量获得了大丰收,百姓们超额缴粮之后竟然自己手的余粮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还要多。这次出征她手头的粮食只要不被断掉,怎么吃都吃不完。 平清盛派出明云回神户征粮,这个后勤总管一出军营便被源赖朝派人盯上了。这次战斗梁川主张兵不血刃,避免用人海战术硬碰硬,断敌粮草截其后路,这才是最致命而彻底的战术。 这一战能否成功将关系到战局的走向。为此源氏核心管理层召开了战术讨论会,讨论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攻势。 北条时政的老顽固他们是老一派的战争思维,主张平氏手中粮食不多,加上连月的骚扰,士兵们的斗志已经降到了低谷,应该趁此机会主动出击,定能一举破敌。 梁川则主张平氏虽然缺粮但并不是断粮,断粮则军乱,缺粮则会破釜沉舟做困兽之斗,强弩之末更为可怕,应该避其顽抗,再断他们的粮道。平氏眼下的兵力还远胜我方,强攻之下定难取胜。 梁川举了一个例子,官渡之战中曹操之所以反败为胜,完全就是这样的战术。 源赖朝听着各方的意见,虽然几次交锋下来平清盛的死伤比自己来得多,可是总兵力还是在自己之上,大将藤原秀衡的主力骑兵部队更是实力犹存,硬拼之下这一个月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综合考量之下,她采信了梁川的建议,先断粮道,再寻决战。 曹操都搬出来了众人更没有话说了,岛国人民对三国的英雄人物可是有一种病入膏肓的崇拜,他们敢说自己比魏武帝还厉害? 源赖朝的斥候密切监视着平氏的动向,明云一回神户,消息就回来了。当夜源赖朝决定得很快,立即让梁川轻骑追上明云的粮队,等他们返程的时候一举歼灭。 她则亲自率军,由弁庆打前锋,吸引住平清盛的大军,不正面决战,诱战。 源赖朝在梁川走了以后,拆掉了自己的大营,摆出阵势让弁庆与藤原又战了一场,源氏明显落了下风,丢下了不少的尸体,烧毁了军寨,往长野方向撤退。 平清盛得此大胜眉开眼笑,全军低靡的士气一下子又高涨了起来,源氏要是不耍阴谋诡计果然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趁胜追击,平清盛喝令全军咬死不放,紧追不舍。 自己的兵粮不多了,长野是源氏自己的地盘,到了他的地盘就可以大抢特抢了,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他甚至至放出放话来:“打下了长野放开让诸人大抢三天,财货归自己,土地以后慢慢分!” 这一句话就像毒药一样刺激了手下兵卒的野心,他们就像看到猎物的豺狼两眼放着精光。 源赖朝看着疯狂追击的平清盛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平清盛聪明一世临老了却如此糊涂,再碰上梁川这只狡猾的狐狸,焉有不败之理。 长野在三个月的战前动员里,早已将所有的居民都迁移走了,整个长野就像一个无人区,放眼望去只有草,一针一线都没有留下。 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陷阱还有机关。 源赖朝手中有长野地区陷阱分布图,撤退的时候迂回着避开了地上设置的陷马与暗坑,藤原一看这种撤退阵形就觉得古怪,立即向身边的平清盛说明了问题所在。 平清盛被胜利的渴望冲昏了头脑,他亲眼见到源氏败退连自己的大寨也不要了,这还能有什么问题? 追,给我追,谁捉了源赖朝生死不论重重有赏!藤原的忠告就这样被抛诸脑后,众人使出吃奶的劲想追上源氏军队。 冲锋在前的骑兵部队倒霉了,几百个骑兵势若山洪,挡也挡不住,长野上挖满了陷马坑,一骨脑为首的几百个骑兵全部掉进了陷马坑内。后面的骑兵想刹住来势,马是刹住了,后来的马又撞了上来,一时间自己军中践踏致死掉进坑内致死致残的不计其数。 近五百的骑兵又永远地失去了战斗力。 平氏一看眼前的平原好端端的竟然出现又长又深的陷阱,所有人立即停下了冲锋,派出步兵先往前去探路。 斥候回队报告了平氏军队掉进陷阱的情况,弁庆当机立断率着骑兵杀了回来。 平氏的骑兵惧怕陷阱正在原地等候,不动的骑兵还能叫骑兵吗,比步兵威胁还小! 弁庆带着近万的骑兵全部压了上去,藤原看得睚眦欲裂,自己的手下全部在原地待命,怎会料到源氏趁此时发起冲锋,无奈他只能喝令全员上马,立即发起反冲锋! 陷阱在人心里是有阴影的。 藤原手下上了马,可是根本不敢催马快跑,满地都是陷阱,不少人又落了进去,木签当即扎穿了身体,连人带马变成了肉串。 弁庆他们知道陷阱的标志,自然全都完美地避开了陷阱朝着藤原的骑兵发起了冲锋。源氏的军队来铁流来临一般,滚滚扎入了平氏的军队,将他们的骑兵与步兵切割开来,割麦子一般夺走无数人头,绕了一个大圈子然后再返回。 冲锋是死站着更是死!藤原义无返顾地带着手下人立即发起了反冲锋,武士应该死在冲锋的路上,而不是坐以待毙! 平清盛与藤原都没想到原来大好的一片优势,前一刻还追着源氏打,后一刻就反客为主了,沦为他们屠刀下的羔羊。 弁庆冲锋了一轮,返回来又是收割了一茬,两轮冲锋之下,五千多个人头落地了,这个收获太意外了,弁庆都没想到自己能抓住这么好的时机。 加上先前与平氏之间小冲突,平氏主力两万骑兵损失了近三分之一,还有无数人身上带着伤,战损率将近一半,藤原心头在滴血,这可是他的命啊。 源赖朝看得热血贲张,这小小的陷阱成本低到可以不用计算,竟能收获如此奇效,配合弁庆的冲锋简直是神迹,这样一来平氏与自己之间的兵力差距就消弥了。 弁庆收割完人命屁股一拍走了,留下平清盛无限的绝望,因为他发现前方又出现了一座大寨,高大的栅栏还有更宽更深的壕沟,早已久候多时了。 一个月的苦战历历在目,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平清盛调转马头喝令众人寻找地方扎寨,同时又派出了一队人准备去打秋风。许久派出去的这队败兴而回,他们说整个长野一片荒凉,找到了不少的村子,可是村子里连一只蟑螂也没有发现。 平氏心里暗叫大事不好!原来准备好的抢劫只怕源氏已经坚壁清野,连口汤都捞不着了! 安营扎寨之后的源赖朝频频出击,好不容易扩大的战果急需稳固,另一方面梁川偷袭明云的运粮队,为了减轻他的压力,前方必须死死地咬住平清盛的大部队,让他分身无暇。 梁川带着五百骑兵又追又赶,熟悉了路线却没有提前下手,目标是粮草而不是杀了明云。埋伏了十天左右,终于盼来了明云的粮队。 十余天里五百个人每天掰着手指着啃着带着不多的肉干与干粮,像饿狼一样紧紧尾随着,却又要保持距离不被发现,连睡觉的时候也只能找块干燥的草地和衣而睡,明云再不出现他们就得喝西北风打道回府了。 明云这个后勤部长虽然是宗教界人士出身,可是政治手腕一点也不差,筹措加上盘剥又让他弄出了三十万斤的粮食出来,从神户出发不走奈良走了远路绕贺滋准备将粮食送到歧阜。 梁川一直远远地跟着这批送粮队,出了神户知道这里还是神户的地界忍住不动手,就怕自己五百个骑兵暴露,直到了歧阜境内才对粮队亮出屠刀。 贺滋的地形多山,这是关西与关东一个显著的区别,山地地形虽然不利于大规模骑兵冲锋,可是五百人自山上倾泻而下空间还是绰绰有余。 三十万斤粮食虽然能坚持的时间不多,但是对于平清盛来说已经是最后一根稻草,抓不住他的战争只能宣告结束了,这一结束,争霸天下再也没有他的份,这个历史舞台他平清盛也只能退来了。 运粮队少部分的民夫用的是挑担,有的用的驴子和骡马,更多的是用的独轮车这种小工具,也只有这种工具运输的粮食最多。民夫的手只没有武器,甚至连扁担都没有。 三千多民夫在沿着河谷平原走着,梁川的骑兵则埋伏在两侧山林之中。梁川在山腰看着这些匆匆赶路的民夫,面沉如水,看了看陡峭的山势,这一场冲锋就像圣盔谷发起冲锋的甘道灰,对了,自己也是白袍。 梁川的手一摆,五百人齐刷刷爆发了一声杀啊,战马在那一刻启动,越来越来快,呼啸着从山上奔腾而下。 民夫看到自己竟然对了屠杀的对象,对方还是凶狠的骑兵,吓得肝胆俱裂,三千多名的民夫一哄而散,他们可不是正规军,更不是武士,他们看到厮杀本能的害怕,没有任何抵抗就将三十万斤的粮食全扔在原地,自己跑去逃命了。 抵抗的也有,可是在梁川的陌刀面前,一刀一个,连马都劈成两半,五百的骑兵对付几百人的后勤部队,就跟秋风扫落叶一般,收割得无比干净。 明云不是武士,他看到梁川那一身亮眼的白袍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是源氏的骑兵。 自己身边只有寥寥几个押运粮草的步兵,他们的战斗力自己清楚。自己更清楚这一批粮草对于平清盛的重要性,为什么自己管后勤却是平氏手下三人众排行第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就没有一切。 他抢了一匹驴,脚下疯狂地踹着驴腹,驴子吃疼,甩着尾巴跑了起来,往山中奔逃而去。 梁川看着这个光头,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却知道平氏第一要臣明云是个僧侣,哪里会这个光头跑脱,催动着踏雪无痕追击了过来。 驴儿毕竟不是战马,能驮却不擅长奔跑,明云拼了命拍打着驴儿,只是让驴儿叫得更凄惨,却不能跑得更快。 梁川追了三里地,终于追上了这个后勤大总管。 明云回身一看,用岛国的语言死命相求。梁川听他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的什么,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更加兴奋,追上来一刀劈了他的驴屁股,连人带驴摔了个狗啃泥。 梁川勒转马头回来,把摔得脸泥的明云提了起来,挂在马背上,驮了回来。 那三十万斤的粮食,梁川真想找个地方搬走储藏起来,回头还能卖一个好价钱,可是现在自己身边人手不够,眼下军情紧急更是不可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因小失大贻误战机,只能忍痛将这三十万斤的粮食完全烧掉。 第五百零一章胜负已分 荡宋第五百零一章胜负已分明云的军粮迟迟运送不到,外出打草谷秋风的征粮队又无功而返,原来一天两顿饭,中午与傍晚准时开灶,吃的都是干的实在口粮,战争时日地拖延,两顿干饭变成了一顿,然后又变成了一顿稀粥。 打仗真的是为了国家还有什么大义吗,那都是狗屁,苦哈哈的老百姓为的就是一顿饭能把肚子填饱,其他的都是扯蛋。 十一月的岛国山上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北边更是大雪纷纷扬扬,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寒冷不可怕,寒冷加上饥饿最可怕。 饥饿最能消磨人的斗志,消磨得人的意识里没有尊严没有荣誉更没有什么狗屁胜负,谁家的天下不是交粮打仗的天下,只有活下去,一口饭就能活下去。 梁川将明云捆手捆脚趁着夜色穿过歧阜返回长野,在平氏的眼皮子底下溜回了长野。 源赖朝亲自带着一众人等开营接引,他看到梁川平安回来,马上还绑着明云,阴霾密布的那一刻天好像突然放睛了一般,秋日的最后一缕阳酒在她脸上,她笑了,这场战争的胜利是属于她的了。 藤原秀衡又在营前叫阵,临阵前他突然看到天空放晴了,风好像也不不是那么冷了,一只双翅干净的乌鸦飞到了他的马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冻死在了这片荒野之中。 今天出阵前他让所有的人杀了几匹战马,让骑兵们所有人都吃一碗肉汤,马肉加着野草根,有些苦涩,但是很饱腹。 平氏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还在中军里等待着,等待明云将粮运回来。 源赖朝帮铁锁拿着明云,将他押上了前阵,只有梁川弁庆两人跟随着。 只有几个人,藤原一看被铁锁囚住的人竟是回去征粮的明云,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下来,身旁的将士将他扶了,他又重重地呕了一口血。, 大势已去回天无力。 至死也要豪勇壮烈,他让所有人亮枪执刀上马,自己的胸口仿佛要炸开一般,悲呛感让他吐血,追随着平氏多年,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谢幕。 源赖朝对着藤原秀衡喊道:“藤原你诚然是一员猛将,平氏失道寡助,手下左膀右臂只剩你一人,你独木难支何不弃暗投明?” 藤原秀衡苦笑一下,一口血差点从胸膛压到口腔当中,咬紧了牙关才微微从嘴角渗出了一点点血。 他催动战马朝源赖朝冲了过来。 项羽身边还有一个龙且,平氏身边的龙且就是这个藤原秀衡,龙且一死项羽便知道自己的岁月不多了。源赖朝要收买这个人难,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等这场战事结束以后,这些将士他还要费功夫去处理掉,所谓狡兔死走狗烹,与其大费周章,还不如让他来个英勇就义,她调转了马头返回了军营当中。 弁庆大喊一声,身后有四十骑冲了出来,跟在梁川的身后,梁川大喝一声,四十二个人就这样朝着藤原的骑兵冲杀了过去。 梁川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对面一骑绝尘的则是藤原,弁庆紧紧跟着在梁川的身后,一左一右朝藤原迎了上去。四十二骑就像视死如归的勇士一般,他们不是去送命的,而是要击灭藤原最后的信心与骄傲。 藤原坐在马上摇摇欲坠,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他奋力地提起长枪朝这个模糊的影子刺了过去。梁川两手齐砍,陌刀一击格开了藤原手中的长枪,后面追上来的弁庆薙刀探出,挑断了藤原身上的皮甲。 四十二人与万人大军斜贴着呼啸而过,长兵相接的那一刻,他们突然发现,这些虎狼好像失去往日的威风,软绵无力,更致命的是他们的眼神里再没有了不可一世的骄傲,反而是空洞与无力。 两拨人绕了一个圈,又厮杀到一起。 这一回,藤原的眼前已经黑暗一片,长枪只是惯性地支在身上,梁川冲上跟前长刀扎进了他的体力,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藤原的手下看得泪流满脸,许多人发了疯似的冲上来要为藤原报仇,哪怕是夺回他的尸首,弁庆见梁川得手,立即带人杀了过去。 关西第一猛将就这样死在了梁川的刀下。 源赖朝梁川成功击杀藤原,立即驱动全军杀了过来。藤原死的那一刻,一万骑兵的主心骨已经没了,他们漫无目标地抵抗着,不过也有一部分人选择了投降,在原地不动丢掉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平清盛盼着与源赖朝的决战没想到对方杀过来了自己却一点准备也没有。源氏并不想一口气完全吃掉平氏的军队,她的眼中钉只有藤原手中的这些骑兵,这支精骑垮了,其他的步兵没有兵粮,第二口吞下也是迟早的事。 这一战梁川不知道的是,他这个一身白衣的假源义经四十骑大破平氏万骑的辉煌战绩被岛国人民大书特书,吹上了天成为了历代真正为人所敬仰的战神。 而事实的真相只怕连梁川这个当事人也是稀里糊涂的,怎么弁庆都打不过的人今天变得这么脆,一刀就挂了,算了想这么多有何用,杀了藤原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样的战斗规模虽然很小,可是对于梁川这个初入战场的新手来说可谓万分惊险,自己来了这世界一遭,保卫了家乡一次,还替这个岛国的小娘子打了一场胜仗,不是梦还是什么? 当天晚上梁川就只身到了源赖朝的大帐之中,他的大帐没有通传任何人都不得接近,连义父北条时政都不行。个中缘由梁川是最最清楚不过的。 得到通传之后,梁川只身进入了大帐之中。源赖朝还是一身戎装,脸上难掩喜悦之情,见到梁川第一句就是:“我父的大仇不日即将得报!” 梁川浇了她一头冷水道:“咱们约定的事情第一件完成了,还有两件是什么,你想到了没有?没有的话我可要回大宋了?” 源赖朝一听梁川的话,这场胜利好像与他无关似的,他心心念念地永远只有那个大宋,只有他家乡的妻子! 一股子冷风从营帐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吹在源赖朝的脸上让她的脸寒冷如霜。 梁川简单的一句话将她的所有喜悦击得粉碎,她冷冷地看着梁川道:“你知不知道明天我灭了平清盛这天下就是这的人了,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抱括你在内!” 梁川自是知道女人心海底针这一说法的,他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跟源赖朝讲道理,只是说道:“我知道。” 源赖朝说道:“知道你还提这件事,不怕我杀了你吗?你知道我太多的秘密,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松就放你回去吗?” 梁川道:“源义经已经死了不是吗?世上怎么会有人知道你的秘密?还有,你什么秘密?” 源赖朝看着梁川面沉如水,自己对他够好的,可是他还是一心想回大宋,究竟自己有什么不好他的那个娘子又是什么天仙般的美人,让他如此放不下? 两个人坐在大帐中默默直视着,大眼瞪着小眼。一个哀怨,一个期盼,各怀心事。 源赖朝是一个女人,一个不能说自己是女人的女人,她也知道天下都是自己的了,但是这个男人一定不是自己的,得到他的人有什么用,万一哪天他发狂对自己动手,自己能打得过他吗,留下他只是一个自我安慰罢了。 良久,源赖朝一声叹息中死了这条心,梁川一听,咦这是打算服软的意思是吗? 源赖朝道:第二件事,你要替我赚到一千万贯钱。” 什么!梁川心情从山顶掉到了谷底,以前郑若萦那小妮子缠着自己也不过赚个十万之数,这小娘子狮子好大的胃口,一开口就是一千万贯!这可是能支付辽国三十年岁币的数了! 梁川黑下一半的脸,正想甩门子而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拍了拍屁股又腆着脸坐了下来,对着源赖朝道:“这事太简单,我随时能做到。” 源赖朝怔了怔,这件事在她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事,如果建立起与南方的贸易还有可能,但是这没有十数载之功不能完成,他竟然如此自信,是不是自己少算了什么? 梁川笑了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真子曾经告诉他,在她的故乡岛根有一座山,山顶远远望去会闪闪发亮,当地人并不知道这个现象的原理,梁川这个穿越而来的人是清楚的,这山上有银矿。 这岛根的银矿还不是一个小银矿,它一跃将岛国从一个银矿纯进口国变成了一个银矿出口国,可想而知这个银矿的储量有多么的雄厚。 梁川的嘴角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一千万贯而已,挖两铲子就来了。 源赖朝看梁川如此神秘的笑,更觉得奇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挖吧,自己提前让这个银矿出现,他们的银子迟早也是跟大宋和大明来交换各种物资,白银流入中国是一件好事,要是等到丰臣秀吉时代再让他们开发这个银矿,对我们的祖国来说可就真的不是一件好事了。 第五百零二章重返中原 荡宋第五百零二章重返中原十一月底,东海之上。 要是海船的速度够快,自己还能回家与艺娘还有未曾谋面的孩子一起过年,自己立在船头,北风将大氅刮得猎猎作响,梁川眼前看着远方,海浪翻涌天阴沉沉的。 啊狗走出了船仓,走到梁川身边对着他道:“啊猫外面风好大你快进来。” 梁川看着她一把将她搂到怀中,大手在她瘦瘦身子骨上搓了搓祛除寒意。 “我不冷,你跑出来干嘛?等回了南方你就知道什么叫作温暖了,我们那里再冷也不会下雪,以后你就不用受冻了。” 啊狗担心地说道:“源将军就这样让你走了吗?” 梁川看了她一眼,笑道:“走不了咱们还能在这船上吗?” 啊狗又问道:“你把我带回来你家娘子没意见吗?” 梁川想了想,掰着指头数道:“我往家里带的姑娘多得去了,第一个是叶小钗、杨秀、李二花、沈玉贞。。。” 为了打消啊狗的疑虑显得艺娘胸怀宽广,还将立春谷雨等丫头也算了进去,十个指头快不够用。 “放心,你救过我的性命,对我有再造之恩,艺娘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你有看法呢?” 啊狗看着远方,心里充满了憧憬,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踏上自己父亲的故土,虽然这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不是那么的好。 海船在海上漂了一个月,北风明显会比南风来得强劲,海上的风浪也更为猛烈,没坐过海船的啊狗天天吐得七晕八素,还好这海程并不是很远了。 梁川带了几筐芥根,这玩意他眼馋很久了,只是没机会得到罢了,这次来岛国别的没带,就要回了自己的坐骑还有那柄唐代流传到岛国的陌刀,还有的就是这几筐芥根。 好多作物大宋都寻不见,那就只能靠自己从零开始种植。 想想自己回了清源那白灼或刺身的虎斑节虾能醮着芥末,再加一些酱油还有山西运来的老陈醋,这口水就哗哗哗往下流。 藤原秀衡一死明云被俘,一死一俘之后平清盛平败如山倒,三天之内自己的军队因为断粮就先内乱,逃兵内斗的现象层出不穷,甚至有胆大的放火烧了营寨。 历史上的人物胜利的姿态或许大多不一样,但是失败的景象基本差不了多少。官渡之战袁氏不就是这样失利,一副好牌打得生烂。 源赖朝岂能错过这种天赐良机,一举扫平了平清盛,活捉了他呈报天皇将其处死。天皇也就是一个摆设,手中也没有兵,完全得听这个新贵的指示。 源赖朝扫了平清盛的士兵,立即趁热打换扫平了关西,还有残余的平家势力逃到四国想继续顽抗,可是他们的海上实力自己早就断送了,哪里还有什么有效的抵抗,大军一到也是灰飞烟灭。 源赖朝急于扫平关西不是担心平氏的势力卷土重来,而是梁川告诉他的,在岛根那个巨大的银矿。 这玩意可不是小东西,要是自己手头的银子多了,跟高丽还有辽国甚至南方的宋国就可以进行贸易!短时间内国力就可以得到提升! 他派了无数的民夫上山一挖,果然肉眼可见的就是大量的银矿,稍微一提纯就是大锭大锭的银子。源赖朝看梁川惊为天人,梁川是孔明转世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要说书上能得到的知识也就罢了,他相信梁川以前从未来过岛国,更不可能来岛根,埋在地下的东西他都能知道,神仙? 一个宋国的农民都能懂得这么多?连自己土地上世代未曾发现的东西,他一听一个逃难女人的一句话就能推断得出。。 挖了几天就挖出了几百斤的银矿。。源赖朝第二个要求竟然如此快就实现了,第三个要求她还没来及想,只有让他先回中原了。 她说,有一天想到了要求会回宋国去找他。 源氏虽然是一介女流,可是她的胸怀抱负绝不止一个女流,扫平了平氏让她的野心更加膨胀,将来有一天,她一定会去宋国好好拜访一下梁川! 梁川听得冷汗直流,这还想杀到宋国去啊,自己在乡下种田,她来干嘛? 所以当源赖朝给他安排了一艘海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上了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冬天的北风极为强劲,寒刀如钢刀一般凛冽,刮在人脸上手上都会皲裂产生一些小口子,还好海上水气还算湿润,否则这风吹久了,脸上手上全是血痕子。 大约是十二月中旬,船老大早早地报说海船可能快到了明州的海域。明州就是后世的宁波,也是极为发达的一处海上贸易港口,虽然没有泉州清源港那般繁华。 梁川兴奋不已,到了明州哪怕直接上岸距离泉州距离也不远了,这海船的速度还比走陆路要快上许多,终于要回家了。 船老大却不是很高兴,梁川看出了他脸上的不快,随口一问道:“怎么你好像不高兴?” 船老大道:“听说最近明州一带不太平,海上出了许多海贼劫船抢货就算了还要杀人沉船毁尸灭迹,不少船都被他们害了,咱们可不能大意!” 果然是天灾不如人祸,对人来说制造麻烦最大的永远是自己的同类。 船仓里众人都是忧心如焚,这海上不比陆上,陆上杀人劫财都要担心被官府索拿被人报官,这海人茫茫无人烟鬼都没办法去报官,船凿开了一沉证据线索全无处可寻,上哪去拿人破案? 其实海上不仅是海贼凶悍,许多的海船海员心理压力太大,为了一点小事往往就能诉诸武力,船上这个无法地带时常就成了他们肆无忌惮任意妄为的场所。 梁川问道:“岛国最近不是内乱怎么还有倭寇来抢劫吗?” 船老大说道:“小狗日的倭寇哪里敢来犯禁,都是咱们大宋的亡命徒犯了事下海成海贼的!天杀的自己人发起狠来连倭寇都怕,你说可不可恨!” “这些海贼一般在哪片海域出没?” “就是在这明州之外,舟山附近海域出没,抢一回就把船藏到那些小岛里去,官府找都找不到,有时候连官府的官船他们都敢抢,只有军舰他们不敢打,上面都是拿刀的军爷,他们打不过。” 海贼们其实也挑对象下手,不是盲目瞎动手。 南下的海船分很多种,自高丽还有辽国南下的海船还有自岛国南下的海船。区别就是前者往往财货无数,满载南下来换钱的,而后者往往船上穷得叮当响,还有疯狂的倭寇,拼起命来让人生畏!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这天夜里还风平浪静的,第二天船员水手们在桅杆上一看船后头多了一艘破烂的小海船,没有旗号,死死地跟着自己的船。 “所有人快抄家伙!”船老大一声令下,连伙夫都把菜刀别在了裤带上,众人紧张地看着后面这艘船。 这海船造型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出众之处,从白天跟到海平面太阳落下去,一直就不紧不慢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梁川看着这船咬牙切齿,自己好不容易在海外漂泊了两年,终于要回家了,路上这又出现这拦路虎。 快刀杀人不可怕,钝刀磨人最崩溃,这船跟了一整天,众人不敢休息又提心吊胆,等到入夜时分,天上的星辰与月光洒在海面上,这艘船才悄无声息突然靠近了。 钩索扔到了船舷上,将两船死死地扣住,梁川见状,抄起陌刀手起刀落将船舷上的缆绳一刀斩断! 要知道这种海船的绳可是用粗麻采用特制桐又晒又泡,工艺极为特殊,保证了麻绳的韧性,虽然常年浸泡海水却越来越坚韧,普通的刀剑根本奈何不了这种绳索。船泊停靠固定的时候也是靠这种绳子,不够坚韧早就断了。 梁川一刀一条竟然全砍断了! 海贼们拿着长满铁锈缺口密布五花八门的武器站在船舷上隔空大骂:“直娘贼快快老实下锚停船,否则等下爷爷上了你们的船一个活口不留!” 这话就跟警察在说小偷站住别跑一个道理,傻子才会真的停下来。 梁川丹田运气,在船上也跟这些海贼喊道:“大爷们你们行行好,我们远上连米都快吃光了,真没有财物,你们快快回去吧,后头还有不少大船呢,你们去他们那儿瞧瞧!” 海贼们一听气炸了,这还有劝回头的呢,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船上就一个人敢露头,分明是连护卫的也没有,抢他娘的! 海贼船跟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贴了过来,又扔了不少的勾索,企图固定住两艘船,海贼好借机跳上货船的甲板。 梁川眼急手快,一刀断一条。手脚快的跳上来了两名海贼,手里抄着两把破铜烂铁,眼睛一瞅看到梁川手里的大家伙吓得脸都青了,攀上船舷想跳回去,梁川追身上前,一刀一个将两个人砍为四截! 要是这两倒霉鬼回去报了信也就算了,知道货船上有个海阎王不要再去送命,可是没人知道啊,喊话也不回,也不闻打斗的动静,还继续往船上抛勾索。。 你抛我就砍,一边的船舷快让梁川砍烂了,这些海贼还是继续扔! 终于勾索都断得差不多了,海们大怒之下不往船舷上抛了,他们爬上桅杆,勾货船的船帆还有桅杆! 梁川暗叫一声不好! 第五百零三章多灾多难 荡宋第五百零三章多灾多难海贼们勾住货船的桅杆还有船帆,故意将船上帆扯破,船帆一破货船的速度就猛地将了下来,即使不能上船,海船也走不脱,只能慢慢待宰。 陌刀真乃人间兵器,海贼们狞笑着从勾索荡到货船上再跳到甲板,幸亏是货船不大,不是清港船坞出产的那种百米宝船。头尾也就二三十米,梁川看着海贼的落点,追上去一刀落下就是两段! 运气好的海贼都已经落到了甲板,拿着自己手中的玩具再看看梁川的大砍刀,没尿裤子都算坚强的海贼。 上船的海贼越来越多,梁川一个人面对着蚁群的进攻毫不畏惧,这是大海上退无可退。家就在眼前,今天不是自己死就是这帮人死! 海贼们本以为船上的埋伏,上来一看才一个人,自己同伴的尸体躺了不少,奶奶的,一起上啊。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船老大躲在船仓里看得心惊肉跳,这梁川勇猛无敌仅凭一已之力杀死砍伤十来个海贼!看着船仓里的其他船员,心下一横道:“是死是海也比窝在这里等死强,大家伙拿起家伙跟我一起杀出去,给梁川帮忙!” 船员们的突然出现让海贼们一阵骚乱,一个梁川他们都拿不下来,又出现了十余个精壮拿着鱼枪长刀的船员,更加没有了优势。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好不容易碰上了一艘船竟然是颗硬钉子! 梁川本想自己一个人解果了这群海贼,一看船员们也提刀了助阵,更是信心大增,海贼来一个砍一个,死亡人数逼近二十人。 就当梁川率领众人要大开杀戒的时候,一个新跳上甲板的海贼死盯着梁川,突然喊了一句:“东家!” 这个称谓梁川已经快两年没有听到了,是那么地熟悉那么地亲切,当初能喊他东家,梁川肯让人喊东家的,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交。 梁川定睛一看,一个穿着褴褛的海贼赤着脚手里拿着一杆鱼叉,眼神充满狂热地看着自己,这小子不是夏德海嘛! “夏德海!”梁川高声呼了一句。 夏德海立即朗声高喊道:“快停手,自己人!别打啦,都是自己人!” 看来夏德海在这帮人中还算有威望,振臂一呼死伤惨重的海贼竟然全部停手,呆呆地看着,一时不明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放下滴血的陌刀走到夏德海跟前,这小子皮肤还是那么黑,身上的水锈渍也更重了,不过还是一脸的狡黠,脸上那凌厉的气质也更明显了。 “你小子怎么跑到这海上来了?” 夏德海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龙舟赛以后我便在笋江上游荡,越游越出来,最后漂到了这海上,东家你迟迟没给我活计我只能讨点生活,等我再回清源时,我听说你。。” 梁川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不是听说我死了?” 夏德海道:“是啊,要不是听说东家你死了我也不会狠下心来落草为寇。” “这事说来话长,这些都是你的人?” 夏德海道:“算是吧,我是这船队的二当家,东家你这两年去哪里了?怎么会在这船上?弟兄们大水冲子龙王庙有眼不识您老泰山。。。” 夏德海说了一大堆吹捧梁川的话,与梁川的缘份真是不浅,第一次在广阔的万安江上,第二次则是在这东海之上,哪一次都是千难万难才能相遇,海波万里要碰上比在击上更难,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梁川不清楚这小子现在是敌是友,曾经是打算自己将他收为已用没错,可是两年过去了,他劫财艄公不做做起了海贼,这可比原来狠多了。 自己杀了他快二十个手下,他自己也说了,是船队的二当家,难道这事能就这么算了。 梁川没说话,夏德海好像看出了他的忧虑,摆手笑道:“东家身手还是如此了得,我这些手下经不住东家三拳两脚,要不是东家留情,只怕我这些手下今天全得喂鱼了。” 货船的船员们与海贼们全都看傻眼了,前一刻还喊打喊杀死伤无数,这一会两拨人竟然亲热得跟兄弟似的,地上还躺着无数的死尸呢,对得起他们吗? 一个海贼弱弱地凑到夏德海身边,看着梁川颇为戒备地问道:“二当家。。这。。接下来怎么办?” 夏德海一巴掌呼了过去,瞪道:“什么怎么办?你们喊我一声二当家,我还得喊这位爷东家呢,搞不清楚状况啊?你们几个,快,把兄弟们都叫过来拜见大哥。” 海贼里等级上下尊卑分得比岸上还分明,因为各自都有分工,各司其职一艘船才能跟别人玩命,要是各自为政,不用出海抢劫,自己就玩沉了。 海贼们在夏德海的命令下,走了过来一齐拜见梁川。 夏德海继续说道:“我东家是什么人你们晓得?他以前可是一个人杀掉一头大虫的猛人,就你们这三五下想在东家跟前耍大刀?今天没死绝了是你们的运气!东家这些人怎么处理!” 这句话让众人心头一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当家的要把自己都卖了不成? 看了梁川那身手,手持的那巨刀能杀死猛虎众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二当家这样有点**道啊! 梁川说道:“你让他们都散了吧,还有你,跟我回去,什么不做做贼寇,等着挨那一刀?” 夏德海一听脸上乐开了花,道:“你们回去吧,跟大哥说我以后就不跟他讨生活了,我夏德海这两年替他九死一生也挣下了不少的血汗钱,从今天起两不相欠!” 海贼们面面相觑,夏德海双目寒芒一眼,对着众人道:“怎么?要我请你们下船吗?” 海贼们的人员流动性极大,今天出海了可能全部人都回来了,带着金银,也可能一个都回不来了,夏德海这个外来户一了才快两年,就成了海贼巢里的二当家,可以看出他的身手更能看出他的手段!再呆下去不用这个打死大虫的大个子动手,夏德海也能剐了他们。 众人撇下船上的尸体纷纷跳回自己的小海船,调转风帆一侧远远地驶离。 众人看着海贼跑掉了,心有余悸地开始清理船上的碎尸,他们不敢太靠近夏德海,夏德海就这样坦然地留在货船之上,跟着梁川一道返回清源。 对夏德海来说,梁川是他最敬重的人,而且这个人的故事太过传奇,自己闯荡一生,总会把自己的前程押在一些人身上,没有看到梁川之前是海贼的大当家,梁川出现了,那肯定是梁川。 当初梁川曾许诺要提携他,后来听说死了,而他打探了之后,准确地说是失踪了,连尸首也没有发现,这一走就是两年,两年了从海上归来,你说他不是去做大事夏德海自己都不信。 而对于货船上的人来说,夏德海的到来相当于来了一张通行证,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陆续又来了好几拨觊觎货船的海贼。每当这个时候,夏德海就主动站了出来,对着这些来犯的海贼说道:“道上的这位朋友,我是舟山的夏德海,烦请各位卖我一张老脸,这趟生意就不要做了。” 短短的几句话比刀子还有用,海船一路向南竟然畅通无阻,梁川不敢想象这个偌大的东海之上,这个夏德海混得这么开,竟然名声如此显赫? 刚过浙江,即将进入福建海域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躲过了人祸这一关,人算却不如天算,这大冬天里海上竟然破天荒地刮起了风暴。 海上没有雷鸣,只有狂风,冬季的海上罕见地下起了倾盆大雨,海浪拍打着货船,仿佛要将这船撕碎了一般。 在海战中这艘货船的船帆被海贼们勾烂了,现在想利用风帆离开这片海域却没有办法。 三十多米的货船已经不是小船了,可是这种毕竟是木质的海船,在**中犹如一叶偏舟,任由大海揉捏着。 梁川在甲板上看着船员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控制着这艘船,与老天爷做着殊死搏斗,眼睛看着迷茫的海平面,海水咆啸着,看不到尽头看到不家乡。 梁川在心里怒骂着,贼老天,自己到底是与你有何过节,逢年过节自己没少敬贡,怎么回一趟家如此困难! 海上的浪越来越离谱,连夏德海这个海蛟龙似的人物也皱起了眉头说道:“这风浪好生古怪,我在海上江口这么些年,也没见过么大的风浪,奇了怪了。” 这艘货船是三桅杆的海船,最怕打头风,呼的一阵,整艘船剧烈地震荡起来,只见船后那根最大的桅杆轰然倒下! 第五百零四章便宜海鲜 荡宋第五百零四章便宜海鲜梁川只是低估了大自然的威力,没有钢铁巨舰还有热动力的年代,只靠着木头铁钉拼起来的木船跨越山和大海,一切的自然探索都是带着一份对自然的敬畏还有一份人定胜天的决心,否则在老爷的淫威之下,死亡是分分钟的。 货船的桅杆折了,倒下来还砸死了一个船员,当场被砸成了肉饼。 船靠着仅有剩下的两根小桅杆,船帆还都破得不成样子,这船彻底失去了动力,只有顺着海流往南漂着。 又过了一个月,货船出现了南方一座海岛之畔,这里的风已经没有了钢刀般的凛冽,反而是一股子温润,透着点点的潮气。 过往的海船船线深深地扎到海水当中,风浪很大,却无法撼动这些载满货物的海船,他们的船帆多的有十余张,调节着船帆的方向,海船驶向任何想去的方向。 货船里的物资已经消耗殆尽,要是再熬几天,船上的人就得开始吃人肉了。 梁川爬在船舷上望了望,海边金色的沙滩,高大的棕榈树,各式各样的海船,各种肤色的海员,建筑风格五花八门。 “这是哪里?”梁川喃喃道。 夏德海在这漂泊的时日里状态比梁川好多了,毕竟他一生都是在水上过活,缺水高盐的日子他适应力更强。 他瞟了一眼道:“我们没到泉州,到了吕宋岛。” 吕宋岛! 自已去了一趟东北亚,每想到还要再来一趟东南亚!自己曾想着去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可是美丽没有看到,却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想着岛国的繁荣美丽,却看到那落后与压迫的一面,本以为吕宋是原始与野蛮,却是不逊于清源的繁华与富庶。这与书上记载的完全不一样,只有自己亲眼见证,才是实实在在的。 船老大上岸去寻找船坞修船,梁川带着夏德海还有啊狗去找些食物,在船上长期营养不良,啊狗本来就瘦,现在更是瘦得让人心疼。 汉人喜欢吃面食,南方人在宋代开始渐渐普及米饭。在这之前,大部的人都是食用小米高梁之类的作物,但是在吕宋这里,人们普通都是食物大米。 山上放眼望去有许多的梯田,层层叠叠美不胜收,远方还有高耸陡峭的群山,山上顶着雪白的帽子,有几座高山还冒着黑色的浓烟,好似正在燃烧一般。 啊狗害怕地说道:“山上着火啦,怎么大家都不害怕!” 夏德海道:“我初到吕宋也是被这景象吓到,同样以为是山火燃烧,后来才知道这叫火山,历史上曾经喷发过,里面的岩浆所过之后寸草不生人畜灭绝,连山下的这些小城镇都有灭亡的危险。咱们大宋哪有这种险地,人早都跑光了,也就这里的人无处可去才与火为邻。” 梁川看了一眼,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火山,第一次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是岛国的富士山,这也是一座活火山,只是这火山太美了,人们忘记美丽的外表下是一颗活跃的心。 海边的港口卖着各式各样的海鲜,硕大的龙虾青色的螯钳威武不凡,看着都快有梁川的小臂那般大小,还有小碟子大小的鲍鱼,粗胖的海参,大得离谱的对虾,叫做小龙虾都不过份,不是水田里养殖的那种小龙虾。 还有各种的海鱼,个头都是奇大,只要一只感觉都能应付一顿饭,有些人在海边就拿着一根竹棍,削尖了竹棍头,把脚放到水里就能吸引到不少的鱼,用棍子一插,鱼获就有了。 这种傻瓜式的捕鱼法要是让汉人来这片土地,不久动物们的生活习惯就得再进化一番了。。梁川苦笑道。 所以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边的永远都是山里面的来得富裕。 临离开镰仓之时,源赖朝拿了很多财物给梁川,铜钱什么的太笨重,倒是给了很多的珍珠还有宝石以及黄金之类的财物,这些东西既便携价值又高。 虽然这个小娘子平时的作派比较霸道,不过既然约定好就是约定好了,自己替他发现了一个银矿,够她一辈子挖不完了,送自己一点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好聚好散再见不难嘛。 梁川看了看这个卖海鲜的小贩,肚子实在饿得紧,但是怕语言不通,硬着头皮用手夹起一头大龙虾道:“这个。。这个。。怎么卖?” 夏德海一愣,从怀里掏出十几个铜板丢给了这个小贩,直接将龙虾还有一尾大鲷鱼拿走了,那小贩看到铜钱不少,笑得乐滋滋的,双送了梁川几尾大青对虾。 梁川傻眼了,对着夏德海道:“咱们这是不是抢啊,几个铜板拿人家这么多?” 夏德海道:“东家你就是仁义,这给的够了了,要不是拿了太多吃不完一会就臭了,咱们将他这个摊子都包圆了刚刚给的铜钱也够了。” 这操作连啊狗都看傻了,这也太便宜了吧,岛国的人喜欢吃海鲜,鱼虾蟹之类是重要的能量来源,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个小岛,再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梁川看了看小贩边上还有许多的椰果,对着夏德海说道:“地上的那些果子能不能拿几个?” 夏德海径直过去从腰里抽出一把砍刀,剁了几个椰果,对着小贩比划几下,意思是这几个我们拿走了。 小贩急忙又砍了几个点头哈腰地送到梁川怀里。 在岛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椰子。 梁川回到船上找到一口铁锅,让夏德海回岸上砍了不少的干柴,自已接了一大锅的清水锅里开始烧水,锅里就下了一点盐,其他的调料可不多了。 不多时一锅水开了,梁川直接将鱼破肚掏清内脏扔进了锅里,龙虾刷洗一遍扔进锅里青色的皮壳立即变得红通通,一股子鲜香味飘了出来。 现在这条件连块姜也没有,还好这些海鲜腥味极淡,都是极好的食材。 水中的热汤翻滚开了,冒着白色的泡泡,梁川将所有的东西捞了起来,然后找来一块芥根,剁成芥末,剥了一只大虾醮了一点芥末递啊狗道:“快尝尝好不好吃!” 啊狗的手很小,拿着那只跟她小臂骨一般大小的大红虾,肉质晶莹,上面抹着点点绿色的芥末,热气缓缓散发着,一股子肉的清香扑鼻而来,吹了两下,一口咬上去。 肉质饱满香甜,在嘴里扩散开来,芥末的味儿又有占呛,冲到鼻头,眼泪都流下来了。 “怎么样?” 啊狗哭笑不得地道:“好吃!” 梁川连忙又剥了一只递给夏德海,夏德海没吃过芥末,初次吃很不适应,可是那股子冲天呛味散去之后,他彻底地爱上了这种感觉。 以前吃海鲜吃得都怕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吃法,味道绝美新鲜,风味又独特,真是一大享受! 梁川拿来刀将大虾砍成几份,自己吃肯定吃不完,三个人分刚好。 以前在船上只有鱼干吃,偶尔也有新鲜抓到的海鱼,可是没办法煮,船上的这些燃料极为珍贵,要抓到鱼更是不容易,仅有少数时候碰到鱼群用鱼叉能抓到几只。 吃完这些鱼,梁川杀了三只椰子,这玩意的壳很硬,以前夏德海来吕宋岛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也是水果,只见梁川削光了椰壳,在壳上挖了一个洞,递给啊狗。 啊狗接过椰子小小地吸了一口,椰子甘甜清洌,刚刚吃完大虾还有一些腻感,一口清甜的果汁下肚,不仅解渴还很好喝!惊喜之下,啊狗连连喝了几口。 其实梁川在船上的时候已经看出问题了,啊狗的牙龈已经开始出血,这是体内缺维生素的表现,要是再没有绿色的蔬菜或是水果吃一些,哪怕有食物,也会面临生命危险。 岛上最多的就是椰树,椰子里含有大量的维生素,好喝卫生又能补充维生素,这个许多人知道吃这些有好处理,但是他们并不清楚缺的是什么,梁川学过生物还有简单的医学药理知识,这些自然懂。一上岸立即就让啊狗喝一些椰汁,把身子调理好。 三个人吃饱喝足,脸上透着一股子红光,下了货船准备在这个地方好好玩玩。 自己的海船修缮起来应该没有这么快,主桅杆断了修理加固都要很大的精力,船老大一脸死灰,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船工来修船。 在海上漂了三个月,明显这南下的寒流威力会大得多,比自己当初上去的时日少了许多,船顺着寒流漂得更远。 错过了那场北风,没有在清源停靠,只能想办法明年春天东南风来的时候,回大宋了。 第五百零五章珍惜作物 荡宋第五百零五章珍惜作物吕宋岛上梁川落脚的这个港口城市,问来问去都叫一个名字:苏禄。梁川本以为会叫马尼拉什么的,他记得菲律宾的首都就叫这个,历史的称谓太多了,他只学好了自己国家的历史,别人家的可没有精研。 苏禄一带的汉人极多,多是清源还有岭南的客家人,乡音无改倍加亲切,他们穿着打扮与大宋的无异,在这个地方没有服装的等级制式,哪怕你穿黄色的也不会杀头。 街上的各种店极少,不像清源一条西街寸土寸金,这里的人明显就没有经商的头脑,货物流动这么频繁,就跟赶集似的,一个货物批发集散中心的样子,梁川心里感叹,只要建几个房子,光是店面收租子的钱就能赚一大笔。 许多皮肤黝黑的本地土著,他们赚钱的最基本方式就是帮海船搬货物,然后就是打鱼贩卖海鲜,比较高级一点的就是种植当地的香料,晒干了等待四海云集的商人来收购。 街上铺一块毯子或是一块布,上面摆着各种货物,大多是展示了,要看货物就领到货仓或是海船上去看。象牙、宝石、红木、药材、还有珍惜的动植物,以及硬通货香料,整条街跟地摊一条似的,挤得水泄不通,人们就在路边做生意,没有一种落脚长久的生意方式。 这里也有很多是大宋还有辽国运过来的货物,如丝绸还有瓷器,以及人见人爱的茶叶,茶叶在古代是补充维生素的重要方式,这三样也是大宋对外出品最大宗的商品。 夏德海说道,有人称这里是黄金国度,不是因为这里出产黄金,而是因为这里的香料太多了,大食这些化外人对香料的需求太旺盛,有多少他们就能买多少,咱们大宋也是,基本只要上市要能换到钱,堪比黄金,所以又称黄金国度。 大食的人对香料求之若渴,大部分是百里香、牛至、没药还有乳香。乳香大宋的需要也极为庞大,官府甚至对乳香进行了等级区别,高级的乳香只供皇室贵族享用,市面上禁榷。 吕宋岛这里出产的则是植物香料,花椒、胡椒、肉蔻、茴香、八角、桂皮等等,这些材料大多具有极高的食用还有药用价值,中东的许多家庭里泡的酒加入这些材料,一瓶酒就变了一瓶包治百病的圣药,他们的医疗体系没有中医的发达,生了什么病都是圣药一喝就完事,圣药也就是他们家庭的救命药。 大宋视这些香料大多为药材,也是需求极为旺盛。 只要有海船,本钱足够的话,将吕宋岛苏禄市面上取之不尽的香料装满一船运回大宋,换来的就是无尽的富贵,当然本金得不少,海上也有风险。 蒲家还有去见真主的侯赛因以前走的就是这样条路子,积累下来变成了富可敌国的大富豪。 梁川看着这些香料,跟大宋街上卖的车前草甘草金银花等普通的药材一样,到处都是,这钱不能让蒲家独占,自己也要分一杯羹,蒲庚那个混蛋,差点把自己炸死,这笔帐不算的话自己以后没脸在清源混下去了。 夏德海这个人才自己遇到了却没有机会加以使用,这条海路各方牛鬼蛇神都卖他的面子,自己的生意太需要扩展了,手头刚好也有一些钱,做海运买卖不是正好吗! 海船正好梁造那里有天下最好的宝船,价格这东西可以商量嘛,不然就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或着集资的方式,反正工具人员交易对象全部都有了,这门生意妥妥的。 蒲家能赚这个钱,自己为什么不能赚? 三个人在街上闲逛着,一股着火冒点的焦味飘了过来,梁川抽着鼻子闻了闻,突然如遭雷击,一个人失了魂怔怔地停在原地,啊狗与夏德海吓了一跳。 “怎么了!” 梁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回忆起这种熟悉的味道,这是一种罪恶的味道,但是对于迷恋它的人却是天堂般的享受。那种云雾缭绕的感觉会让人欲仙欲死,错不了,这是烟草的味道! 烟草!两个字在脑海中飘过,随即闪现的是无穷无尽的钞票,耳中就像有一台印钞机不停地刷着钱,妈的,黄金再值钱开采量也就那样,可是烟草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地里生长出来,这玩意就是真正的金矿啊。 梁川顺着烟味飘来的方向,循味找去,在一栋破旧的宅子里,地上种着一大片植株上长着腺毛,根茎粗壮的草本植物,叶片宽大呈现圆矩状,植株顶上开着圆锥状的淡红色小花。 这块地的边上,几株干死的植物正熊熊燃烧着,一缕白色的轻烟飘散到空中,味道就是这几株植物散发出来的。 虽然梁川不认识这些绿色宽叶植物,但是他没见猪跑吃过猪肉啊,那香烟的味儿一闻就确定是烟草,以前在单位自己偶尔压力大的时候也会来上两根,吸的二手烟更是不少,不会有错。 梁川的心剧烈地跳动着,眼睛四下张望,屋子里好像有人。他走到门前咚咚咚敲门了几下。门吱的一下打开了。 房子的主人皮肤有些淡黄,不像是原著民的样子,情急之下,他用汉语问道:“请问这块地的主人是你吗?”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人也用一口流利的汉语回道:“是我的,怎么?”他的态度不咸不淡,至少不是热情。 原来也是个汉人!这态度倒让夏德海有些不爽,手摸上腰间的刀,被梁川一手按了下来。 梁川客气地问道:“请问你这地里种的是什么菜?” 梁川自然不可能开门见山地跟人家说大哥我看上你家这地里金贵的烟草了,多少钱你开个价吧,任何人一听这话要不是精神病都会来个狮子大开口趁机捞一把。做生意讲价就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把对方的货损到一文不值的地步,然后自己再入手! 这主人笑出声道:“这玩意不好吃,本以为能种些粮食出来,种了一年了一粒粮食也没有产出来,奶奶的,那船整整走了半年,还是老子跟船拼了九条命从天边远的地方带回来的。” 梁川心道肯定是就是从南美洲那地方带来的了,果然是烟草,只是这小子不识货罢了,现在众人都是一切向粮食看齐,其他的还是其次的。 也不怪当时的人,这遍地都是堪比黄金的香料,还有谁还去寻找其他经济价值高的作物?除了粮食估计没人对其他会有兴趣了。 梁川哈着腰笑道:“大哥实不相瞒,我家这口子前几天扯了两片你这菜叶去家做菜,我吃了一口就吐了,她偏说这菜味新颖,今天还央着我带她来再讨一些菜叶,最好是能讨一些种子。。” 主人嘴里嘟囔着真是见鬼了什么人都有,这连猪都不吃的粗叶子植物竟然有人觉得好吃? “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得到这种子也不容易。。” 梁川示意夏德海掏出几块铜板,那主人一看才十几个铜板,气得嘴都歪了,道:“这些点就想打发了我?不卖!” 梁川也扭头骂啊狗道:“你个馋嘴娘们谁让你天天惦记着吃的,看看现在是人家不卖不是我不给你买,走走走!”说完就装出一副欲走不理的架式。 那主人心知这菜就是某种没用的野生植物,连作香料也没办法,那味儿太呛人了,十几个铜板怎么也能算个钱,不赚白不赚,一看梁川要走,立即将梁川拉住道:“别急啊,你看你家娘子想吃你就这么不近人情,我也不是计较的人,钱拿来,我把种子给你!” 夏德海鄙夷地看了看这个人,将钱递给了他,三个人跟着这个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片昏暗,还弥漫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浓重臭味,让人不禁皱眉。 主人在地上扒拉了半天,拉出一个竹筐子,里面有几口袋子,筐上面还有一根植的藤茎,梁川眼睛扫了一眼,心儿差点跳到嗓子眼。 冥冥之中老天爷待自己真是不薄啊,前脚才发现烟草,一进屋又看到宝贝,那筐上正缠一根地瓜藤呢! 地瓜是什么作物想必不用梁川再多说了,这玩意在饥荒的年代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历史上也不会大书特书,但是讲这玩意改变了国人的饮食结构,那还是说得过去的。 梁川再一瞟,惊喜来得太突然,只见那筐子里歪七扭八正躺着几枚风干的红辣椒,有些干瘪,应该是摘下来不少时间了。 那主人正找着烟草的种子,对地瓜藤还有红椒熟视无睹,好像垃圾一样扒拉到一旁,看也懒得看第二眼。。 第五百零六章培种育苗 荡宋第五百零六章培种育苗激动喜悦差点没冲昏梁川的头脑,梁川看着那地瓜藤还有辣椒,内心一直有一个邪恶的声在咆哮: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东西就是你的了! 梁川的手心沁满了汗水,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动着,房子主人毫无防备,这时候下手怎么都不会失手。 汗水从额头流下来,时间好像过了很多,梁川内心剧烈地挣扎着。 主人终于将种子找到了,说道:“呐,这些就是那些菜的种子了,不过我可事先先告诉你,这菜那味苦死了,咽都咽不下去,你娘子瘦了吧叽的再吃这菜只怕更瘦!” 梁川接过种子,指着筐里的杂七杂的各式作物说道:“这些都是你从海外带回来的?” 主人道:“是啊。”手拿起了一个红辣椒说道:“这东西毒性可不小,当时我吃了一个,第二天出恭的时候谷道火烧火燎的,疼了好几天,可不敢碰这东西啊!” 梁川假装不懂地说道:“有毒怎么你好好地。。” 主人道:“吃的时候嘴巴里有一股呛味,舌头都要着火的感觉,我当时就发现不对劲,没吃太多,第二天拉干净了就没事了,要是吃多了估计你今天是见不到我了。” 梁川狡猾地道:“你能不能将这些卖几个给我,我家边上住的那个大食人天天偷我家的菜,哪天我加几个这红果子在菜里,让他吃了也知道厉害!” 主人想象着屁股着火的那画面,脸上贼笑而不敢太张扬,道:“这东西我带回也不容易。。” 梁川心领神会立即朝夏德海又摆摆手,夏德海掏出钱,梁川一把抓过许多钱递给了这主人道:“这钱全给你了你干脆这一筐东西全给我算了,我好一起装回去?” 主人压根不知道这地瓜藤的用处,更不清楚这是红辣椒,还以为是有毒的果实,他还怕哪天自己或是家里人误食了,巴不得将这些玩决扔掉,看梁川又给了二十多个铜板,欣欣然将一筐子的植物还有果实都给了梁川。 梁川提着筐将东西一骨脑收拾好,笑呵呵地走出了房间。这主人看梁川那傻乐劲心里一个劲地嘲讽这人有病。 一出门啊狗就认真地问道:“咱们连房子都没有哪来的邻居?” 夏德海也说道:“东家,这果子你没听他讲有毒吗?咱们现在人生地不熟,这东西可不能乱吃啊,万一吃出什么毛病来可没有郎中给咱们治病啊!” 梁川笑得嘴都歪了。 历史上吃螃蟹的人一定有很多,但是第一个因吃螃蟹而被记载进历史的人一定机缘很特殊。 烟草辣椒还有地瓜什么时候传到吕宋岛再传到我国,梁川相信一定有很多冒险者与勇士完成了这一壮举,只是这些植物的效用没有为世人所发现,被当志垃圾一般随意扔到了某个角落,或者是被某个不能吃辣椒的人误认是有毒的果子而弃之如蔽履。 如果说宋代的宝船不逊于明代的宝船,明代的宝船能到达非州西海岸,那么宋代的宝船能到达南美一点也不稀奇,贸易的高度自由化与黄金白银的驱使下,便是天涯海角大宋人也敢去闯一闯。 梁川对两个解释道:“从今天起你们一定要确保我手里的这筐‘有毒果子’万一一失,我实话告诉你们,这些个东西可是比黄金万两还要珍贵的东西!” 夏德海与啊狗面面相觑,对梁川的话半信半疑。 这果子是从天边的海岛运来的,连这些水手都不知道用途难道梁川已经知道了?梁川见多识广夏海海略有耳闻,当初他开了一家店连汴京城的大内官都到店里来采办,说梁川见得多了也不过份。 梁川还脱下自己的衣服盖住这口筐不让街上的人发现里面的东西。 本来自己还在骂贼老天爷让自己回家的路变得如此坎坷,原来老爷是要送自己一份天大的机缘,当初自己让侯赛因下南洋的时候就要注意这几样植物,侯赛因自己忙着传播真主的信念没有时间帮自己寻找,自己漂泊来南洋一趟竟然自己找到了。 历史上一定有不少人将这些植物带到吕宋,但是直到明朝的时候这些植物才真正传入中国并且落地生根发扬光大。 梁川将历史提前了近三百年,以后的进程会有什么走向他不知道,但是春秋笔者在史上记载这件事的时候,一定是不会有梁川的名字,因为他自己在后世的史书上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名字。 这三样植物加上芥根自己只要带回大宋去,便是海上的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意不做了,躺着收租子自己也赚到手软了。 梁川找来十个大木桶,把上面箍着的桶盖去掉,面里加进去不少岸上挖的红沙土。 烟草这种植物很特殊,并不是什么土壤它都能生长,黑色的土壤是公认的最肥沃的土壤,但是恰恰是这种土烟草生长不出来。最好的选择是黄红土还有沙土。 据说烟草在我国的西南地区也有,但是烟力比不上这种泊来的烟草。外来的烟草最早与地瓜一样是从福建传入的,福建的土地贫瘠,大部分都是红土与沙土,也正是这种条件才让烟草落地生根。 为了祛除土壤里的病虫,梁川还将这些土先蒸了一番,万一土里带着害虫的卵,染病自己可就没有重来再找这些种子了。 一口桶里就播两粒种子,烟草向阳喜温,又喜欢潮湿,直接就放到甲板上,种好之后岸上取水来浇就是了,海水可没办法浇灌。 烟草要是也试种成功了,以后这玩意利润就太大了,郑若萦有个美容养生会所,自己再一个烟馆,不论是零售还是批发,一个赚女人的钱,一个赚男人的钱,想想国家烟草管理局的利润,那可是比卖军火还暴利的行当啊。 种完烟草接着梁川拿来一碗清水,将种子泡到水中,泡水可以帮助种子的保护膜分解,加速辣椒的生长。梁川跟啊狗说过自己以前是个农民,啊狗怎么都不信,看着梁川操练的摆弄着这几种植物,她不由得不信以前梁川的就是个泥腿子,否则怎么会这么精通种植,连植物要先泡泡水才入土这都懂? 苏禄的天气十分温暖,这地方就是动植物的天堂,空气温暖潮湿,没有霜冻冰雪等灾害,辣椒怕冷,在这地方生长得很快,生长周期大约两个月左右就能成熟。 距离东南风起返回大宋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自己完全有时间将辣椒培育了来,收割一茬收获更多的种子,以后回了大宋就能大面积地扩大种植了。 最后就是地瓜了,这玩意就是弱智也能培育成株,往土里一插,记得浇水,土壤就是最没有营养的砂土就可以,完全不用像辣椒那样土壤越肥越好。这一根藤就能繁衍出一个民族。 历史上地瓜传入我国还有一段曲折的故事,吕宋的统治者深知这种高产粮食作物的巨大作用,有了它人口将会大量增加,饿死的饥民也会大大减少。 为了防止这种作物流入我国,他们对地瓜严加封锁,当时一位闽商偷偷将地瓜藤编入竹筐之上,再抹上一些土,伪装成普通的竹筐才将这一高产作物带到我国,挽救了无数的生命更增加了无数的人口。 三样作物有十来个桶整齐地码在甲板之上,船老大回来一看,这小子这么有闲情逸致,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在船上种起菜来了,种点菜也好,省得要上岸去买菜。 梁川要是知道船老大打他这些植物的主意肯定会抄起家伙跟他拼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亲,这个小子竟然想拿来炒菜! 为了不出意外,梁川死死地守在几个木桶边上,不敢有一丝大意,船工们回到船上,他见一个就交待一个,这菜可不能摘啊,有毒,要吃菜的话他出钱,到岸上去买,要买多少有多少,这菜一口也不能碰。 众人一听这菜有毒,谁也没兴趣了,谁都没那么多条命愿去赌梁川的话是真是假。 梁川让夏德海守在船上,他手脚功夫好,眼睛一个眼神船上的船夫们就没一个敢靠近。他自己带着啊称下了船,这个地方汇集四海便利与财货,指不定还有什么好东西,自己多上街去走走,再发现两样自己会高兴得疯掉! 梁川给啊狗买了几件漂亮的新衣服,这里的衣服款式式五花八门,啊狗人长得就清秀,稍微打扮一下更出落得精致。 这会已经是夜幕时分,街上灯火通明,酒肆开张,梁川带着啊狗进了当地最大的一家酒馆。 夏德海那个粗人不在,这顿先欠着,下次请他吃一顿好的!今天先享受享受与啊狗的二人时光。 第五百零七章凿沉宝船 荡宋第五百零七章凿沉宝船啊狗那身衣服在船上根本没有换洗的机会,海上的环境太过残酷,对于女人来说是一种摧残,这也是以前走海很忌讳让女人上船的原因,要不是源赖朝钦点,船老大老不愿意搭送这两个人。 换了衣服找了个地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两个进了酒馆准备大吃大喝。 这里的酒也是五花八门,能酿酒的东西全部变成了美酒,大宋来的米酒黄酒,吕宋的甘蔗酒,还有大食传过来的狮子奶,并不是真的狮子奶,也是谷物酿的烈性酒,里面有茴香。 还有什么棕榈酒,最吸引梁川的是那些里面泡着一大坨虎鞭还有长蛇的药酒,本地人不怎么感冒,梁川看得眼睛直冒金星! 这酒干脆改名叫郎酒算了,一夜七次郎酒。运回大宋绝对能当传家宝一般供起来。男人见了欲罢不能,女人见了也欲罢不能。 梁川看了一眼啊狗,可惜啊狗身子太弱。。经不起自己折腾,不然得好尝尝这虎鞭酒的滋味! 这里的菜做得太原始了,各种生猛大料不单单是海里的,还有陆地上的,什么蛇肉野猪肉还有豹子肉穿山甲肉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只是做法太粗糙了,清一色要么烤要么炖,没有大宋的庖子做得那么精致,让人垂涎不已,一看就是管饱不管好的。 野味要是处理不好肉质糙硬还不如猪肉,梁川没有点山珍,还是点了一例龙虾,几尾烤大虾,还有一例鲍鱼盅,鱼汤也点了一例,那乳白色的鱼汤只要加一点盐巴味道就能上天,营养价格又是无比的高,正好给啊狗补补身子。 店里什么人都有,黄颜色的,黑颜色的,还有白颜色的人种全都有,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就像万国会一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烤大虾上来了,上面抹了一些不知名的粉末,梁川拿了一只给啊狗,自己也吃了起来,竟然别有一番异域风味!不比自己醮了芥末的自烤大虾风味差,两个口水流了一地,又要了几个椰子,砍掉椰壳开始喝椰子里的椰汁。 啊狗从前没有喝过,白天梁川让她喝,味儿清甜可比船上的臭水好喝多了,喝完自己的身体感觉也舒服多了。自己的家乡可就没有这种果子。 两个人坐在酒馆里偏僻的位置,吃得不亦乐乎,正吃得起劲,酒馆门口突然进来了一帮人,大嚷大叫的众人看着一脸的不悦。 梁川侧过身子望了过去,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在天南吕宋还能碰到熟人,差点将他烤熟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蒲家的大少爷蒲寿长,这小子跟他老爷在侯赛因的船上扔炸药,把侯赛因送去见真主,自己命大漂到了海上流落到岛国,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地方碰到这个小子! 要找他老子报仇没碰上,倒先碰上这个小子,算你小子点背,你不犯我不犯你,你若犯我我必让你**! 梁川坐正身子正好背对着蒲寿长,装作没看,继续吃着自己的大餐。蒲寿长大摇大摆地坐在大堂里的大桌旁,随从点了数样大肉,又要了一大壶酒。 梁川侧着眼睛看了看他,这小子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嚣张样,出了大宋到了别人家的地盘还是跟自己家一样,把脚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见了谁都是吆三喝四的,要不是看他跟的小弟众多,早有人看不惯想整治整治这个小白脸。 啊狗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眼睛忍不住一直瞟过去,梁川连忙低声道:“快吃东西,眼睛别乱看。” 啊狗低声道:“那人好讨厌。” 梁川笑道:“是讨厌吧,他蹦嗒不了多久了。” 啊狗眨着眼看了看梁川,虽然那人很讨厌可是也没得罪你吧,你咋就开口咒人家呢。 她要是知道就是这个人与他老爹将梁川从大宋送到岛国来陪他的,不仅不会恨他,还会感谢蒲寿长呢! 梁川慢慢地等着蒲寿长吃完一桌大鱼大肉,才领着啊狗远远地跟着几个人出了酒馆,梁川想知道这小子住在哪里,夜里等他睡着了,来跟他算一算这笔帐该怎么清。 蒲寿长几个随从前呼后拥一行人没往内陆走,反而是走向了海边,上了一艘巨大的宝船。对于蒲寿长来说,这吕宋岛跟乡下的猪圈似的,哪里有看得上的客栈?蚊虫乱撞,睡一觉得被吸不少血,还不如自己的宝船舒服,上面要啥有啥,屯积着大量的香料,那味儿蚊子一只都飞不进来! 梁川躲在后头悄悄跟着他,记下了这艘宝船,连忙将啊狗送回来。夏德海刚下船在港口的小摊上胡乱吃了些东西,见梁川急匆匆地回来了,忙问道:“东家怎么了?” 梁川道:“德海你水下功夫怎么样?” 夏德海说道:“东家你说笑呢,我打小就在水里长大,这水性不说比鱼强,还是拿得出手的!” “把船凿沉有信心吗?” 夏德海瞳孔骤缩,狂喜道:“东家你想干票大的吗?” 梁川沉着脸把自己在清源被人炸到海里流落到岛国一系列疯狂的事情讲与夏德海听,讲到始作甬者就是这个蒲寿长时,连夏德海也跟着咬牙切齿,他说道:“当初在笋江上搞钓鱼大赛出事就是这个纨绔子弟搞出来的,新仇旧恨一起算,东家要怎么办你吩咐!” 梁川狠狠地道:“等下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带着凿子下水把他们的这艘船给我沉了!” 下半夜是他们睡得最香最沉的时候,任谁也万万想不到会有人敢下水凿船。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船身大量进水,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过来了! 梁川的手头没有炸药,否则梁川想让这蒲寿长尝尝当年自己受的非人之灾,看看他有没有那运气也漂到海上让人救起来,来找自己报仇! 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下半夜港口的码头上还有不少的船工在搬运着货物,大箱大箱的货物不断地搬上海船,整体来说海面一片宁静,渔火应照着月光,气氛一片祥和。 蒲家的宝船收起了甲板跨到岸的踏板,船身稳而厚实,停泊在海面上一丝晃动也没有。 梁川与夏德海摸到港口边找到了一根铁钎子,又偷了一艘小舢板,划着船趁着夜幕缓缓地靠近蒲家的宝船。宝船百米多长,跟这艘三米长的小舢板比起来就是月亮与萤火之间的差距。 梁川离身靠近了这艘船才更加感叹这船的巨大!一块块的木头搭建起来的巨舰可以穿洋越洲,便是铁钢的渔船许多也没有这等实力吧,天才的劳动人民创造了这么惊艳的技术,一千年了,这技术反而是再也见不到了。 宝船上极为安静,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他们倒不担心海贼跑到这地方来抢劫,因为这里有不少的私人武装,他们都是武装到牙齿,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都远胜海贼。 海贼不是没来过,来的都没有回去过的,因为面对海贼所有人都会众志成城,自己也是海上跑这条线的,现在不出手,下个遭殃的可能就是自己。 夏德海左手拿锤右手握凿一个翻身扑通一下钻到水下,再无踪影。 海面微浪拍打着小舢板,时间过得又慢又长,好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夏德海冒出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这船板用料真是下了血本,都是千年的上好老料,又硬又结实,我得多凿几下!” 梁川急道:“不行没关系,你可不能出事啊,要搞这小子有的是法儿!” 这船吃水极深,船上估计又是满载,又将船线往下压了不少,夏德海虽是水性天成,也是吃透了苦头。 “放心东家,我自有分寸!” 说完夏德海又钻进了水中。 时间悠悠而漫长。 等夏德海再次钻出水面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喘气,爬上船立即跟梁川有气无力地说道:“东家快。。快划船。。。” 梁川甩开膀子立即往岸上逃去,海面上光线昏暗,小舢板不多时便溜得无影无踪。 两个人跑到岸上,梁川急问道:“怎么样?成功了?” 夏德海连笑都觉得费劲,吃力地说道:“东家等着看好戏吧。”说完脱下身上的湿衣物拧了起来,等着好戏开场一般的兴奋的心情。 梁川看着海面,宝船停泊的地方原来一片寂静,接着就像煮沸了的水面炸开了锅,船上灯火一下子全部亮了起来,众人跟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 接着就是令人恐怖的一幕,巨大的船身开始倾斜,透过船仓上的窗子隐隐可以看出船仓里好像着火了,渐渐地从船仓蔓延到甲板,一艘宝艘变成了一艘火船。 场面极其可怕,就像一座着火的城堡一般,但是却是城堡的末日,大火吞噬了一切,他们用尽各种水方来救火,虽然周围都是水,可是打水的速度无法追上火燃烧的速度,一艘宝船渐沉渐燃,最后完全沉到水中火才彻底熄灭。 第五百零八章 荡宋第五百零八章宝船上的船员们见回天无力,纷纷弃船跳海拼命往岸上游过来。他们还想着搭板上岸边,可是船穿开始进水之后就开始倾斜,哪里还搭得上板。 蒲寿长晚上喝多了,被船员叫醒之时还搂们娘们睡大头觉,搅了美梦了的他愤怒地赏了船员两个耳光,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船员们急得乱了阵脚,不知要救火还是救船上的货,船上载满了准备运回大宋的香料与乳香,货与公子一样金贵,公子死了他们要完,货没了他们照样要完,怎么都要完,索性先救自己! 蒲寿长越睡觉得越热,终于醒来才发现自己身处火海,吓得尿了一裤子,卷起裤子冲上甲板,见众人纷纷跳水,火都烧到屁股了,心一狠也跟着跳了下去。 货没了公子不能再没了,众人跟着扎进水里打捞这个二世祖。蒲寿长狼狈不堪地被拖上岸,按了几下肚子,一股海水从嘴里鼻腔里挤了出来。 蒲寿长从鬼门关前被船员们拉回来,醒来第一件事是就是看看海船还在不在,那船早已沉得只剩几根桅杆露在水面,货全部没了。 他哭得比自己的亲爹蒲庚归天了还惨,这一船货没了就代表自己家一年颗粒无收,损失何止百万,钱没了是小事,自己的用何颜面回去见老爹? 最惨的是身上的钱还有随身物品全在船上,这一沉连替换的衣服也没了。。 梁川看得手舞足蹈,抱着夏德海大叫道:“你小子太有才了,看来你能混上二当家不是浪得虚名!” 干这种杀人劫财的事夏德海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心里更是没有什么负担,况且他早就看不惯这二世祖的作派,自古以为仇富的心理还是没多大的变化。 “接下怎么办东家?” 梁川不加思索地说道:“现在江边乱一锅粥,众人的注意力全在看热闹上,你缓一缓,等下咱们把蒲寿长趁乱劫走!” 自己去岛国漂荡了快两年时间,全拜这小子的死鬼头头所赐,所谓父债子偿,报应不落在这蒲寿长身上老天爷都不长眼! 蒲寿长如落汤鸡一般失魂无助在瘫在岸边,众人还想来安抚一下这个大少爷,被他又打又骂一通乱喝哄走了,他可不稀罕众人的怜悯,更不希望众人看着他那落魄的样子,现在巴不得众人当他不存在更好。 随从们吃他的心思吃得透透的,在大少爷身边学不会察颜观色连一炷香的时间也活不下去。既然这个衙内发话了,他们便不管不顾,想着去将沉船里的货物打捞起来。 蒲寿长上一次如此落魄狼狈的时候就是进了威远楼大狱饱尝各种凌辱手段,去了半条命才苟延出狱。今天这个样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家的人知道,特别是吴家的小混蛋,还有自己那群狐朋狗友。 此时就他自己一个人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是被吓的,是海水激的,惊魂未定。 梁川与夏德海两个人见机摸到蒲寿长身后,蒲寿长怔怔地看着天上,嘴里骂道:“不是让你们去抢货还愣在这里做甚?” 梁川嘿嘿一笑道:“大少爷别来无恙?两年不见气色还是那么好!” 敢用这种口气讲话还在这种场合绝对是自己的冤家对头,蒲寿长坐起身来一看,看到一个他做梦都不想看到的人。 梁川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夏德海同样虎视耽耽,两个人表情告诉蒲寿长,小子你完了。 蒲寿长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还记得那场爆炸的威力,偌大的海船全成了粉碎,他竟然还能活下来!所有人都确认他被炸药炸得连渣都不剩,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是人是鬼? 蒲寿长就是一个在父亲树荫之下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有本事没本事,有胆量没胆量,看到梁川吓得闭气昏死了过去,省得两个人动手。 梁川一把将他扛了起来,两个人闪进了夜幕当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海上,岸上少了一个人谁也没有发现。 蒲寿长被梁川扛回他的货船之上,用麻绳绑得结结实实,便是用刀砍也要砍上好几日,蒲寿长期间醒来一次,梁川就开始大叫,让梁川一拳打在下巴上,晕死了过去。 船老大也去看热闹了,回来就激动地跟梁川说道:“刚刚不过多一艘大船沉了,那场面霍霍。。”接着看到梁川与夏德海两个人绑了一个人回来,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三郎你这是做什么?咱们现在落难是落难了,犯不着去做那种勾当啊,你是不是让这个海贼给蛊惑了,快把人放了,回头是岸!” 梁川便将这个人与自己的恩怨也讲了一遍给船老大听,怕船老大不肯,自己拿了些源赖朝送与自己的金银给了船老大,就当是自己租他场地的租金。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船老大看着那金子立即就把嘴闭上了,还让船员上甲板去放风,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大不了将蒲寿长挂个铁锚扔到海里,反正没地方去找。 夏德海打来一盆冰冷的海水一把泼在蒲寿长的脸上,蒲寿长被打得嘴都歪了,现在合不上口水嗒嗒直往下淌,看样子是脱臼了。 他就像是小白兔的眼神看着梁川,搬了块凳子坐到他跟前,说道:“蒲少爷你说咱们也算是无冤无仇的,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舍得用炸药来炸我。” 蒲寿长狐假虎威惯了,这个时候了还用威胁的口气对着梁川道:“梁川你快放了我,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夏德海一听,拿了根鱼叉用手柄往他小腹一捅,疼得他想弯弯不下来,眼泪哗哗哗往下流。 “你他娘的是不是作威作福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耍派头?不想死就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再嘴硬说一些我不想听的话就把你扔进海里,你爹做梦也想不到是我送你去见真主的吧!” 蒲寿长哭了,呜呜地哭着,那场面就像放学被人堵在小巷了里的小学生,连声音也不敢放出来,夏德海在旁边拿着鱼叉候着,恼了他肯定又是来一下。谁也不想挨打是吧。 梁川接着问道:“炸死我这事是谁策划的?那炸药是哪里来的?” 蒲寿长这事已经过去了好些年,再加上眼下被水激了一下,脑海中一片空白,再退一万步讲,这事他也不是主谋,如何能得知这里面的秘辛,只能弱弱地道:“我不知道。。” 夏德海呼的一下就捅在了他大腿的肌肉上,没出血,但是疼啊。 梁川道:“再不说夏德海你就把叉子换个头,往死里捅,捅烂了海里面的鱼儿好吃肉!” 蒲寿长眼泪鼻涕口水一齐流下来道:“是我爹让人去炮药局偷的,与我无关啊。。你有事去找我爹啊,找我的麻烦算什么本事!” 果然是你们,想来也没有第二家与自己有过节了。梁川沉着脸说道:“你们怎么知道凌虎造出来的炸药有这么大威力?” 蒲寿长道:“我爹一次偶然间碰到他们在炸山试验火药的威力,一座山头都炸平了,这么强大的武器他生平见所未见,与请凌虎到家中作客,后来一问官府对于这种新刑武器并不感冒,他们最重视的还是弩箭的开发,我爹便想起了心思。。” 梁川问道:“炸药你们是如何弄到手的?” 蒲寿长道:“一开始我爹直接提出向凌虎买配方,没想到凌虎还有点原则,说什么也不肯将这机密透露,我爹没办法,就只能天天请他们炮药局的人去逍遥快活,然后伺机。。” 梁川冷道:“伺机去炮药局偷火药是吧?” 蒲寿长没说话,就当时默认了。 梁川心里无限悲凉,如此伟大的发明我们的国人官府不屑一顾,而外人则是慧眼识珠想尽办法要弄到手,他们都知道这玩意可是比弩箭威力大多了,最关键的是官府管制弩箭,对这玩意确不管制。 一百多年后,当蒙古人征服了这片土之后,他们会惊奇地发现,原来还有比长弓更有威慑力的武器,就是大宋的火药,他们将火药带到西方之后被西方人加以改造,从此以后游牧民族也开始变得能歌善舞了。 梁川问道:“你们偷了多少火药?” 蒲寿长道:“可能有几百斤吧,我记不得了,我爹藏得严实,就怕被外人知道。” “那我问你,我与你们也算是无冤无仇顶多就是赢了你爹几个钱,没必要将我炸死吧?” 蒲寿长道:“我们要炸的是侯赛因那个异教徒,你当只是运气不好也在场一起被炸了而已,况且。。”蒲寿长咽了一口口水,后面的话他不敢讲。 那次爆炸一艘船都炸碎了,他自己也亲眼看到梁川就在船仓中当时并未下船,这都炸不死这个人,难道侯赛因说的是真的,他真是真主派到凡间的使间? 蒲寿长也是一名教徒,虽然没有那么虔诚可是多少也有耳濡目染,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只能让真主去解释。 梁川狞笑道:“幸好老子命不该绝,又让老子在这里遇到你小子,你自己说吧,你这条命值多少钱,让我满意了我考虑让你回家与你爹团聚,要是不满意,真主那还缺几个奴隶,你就去给真主服务吧。” 蒲寿长吓坏了,连忙哭央道:“有钱有钱。。多少都有,别杀我!” 第五百零九章终于回家 从一月到四月,这四个月时间里蒲寿长就脚上戴着一个脚链被铁链锁到了船仓当中,每天给点臭水还有长虫的米糠做的稀粥,船工们谁看不顺眼就上前踢两脚,有时候大小便自己便下来还得清理干净,否则又是一顿毒打! 蒲寿长本以为梁川会弄死自己,没想到这死没死成,生死不如!原来一个俊俏的翩翩美少年,现在活得就像一条家养的畜生野狗一般。 可是要让他自杀他又没有勇气,梁川不杀他就说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幻想着梁川会用他来与老爹换钱。 船老大的货船修了三个多月终于修好了,桅杆重新安装了一根,船帆也重新布置。船上的食物还有清水装备满满当当,梁川将自己手头的钱全拿了出来,换了一船的香料,虽然买的是便宜的,但是量有不少,毕竟源赖朝给他的金银也不是很多,梁川跟船老大约定了,这船货要是赚了就三七分账。 船老大一听喜出望外,这一船可能赚不少的钱啊。 船上的辣椒收了两茬,吕宋的气候真是植物的天堂,没有霜冻没有冰雪,年积温超高,土壤肥沃,就是辣椒这种外来植物也生长得极快。 梁川收获了整整一袋的辣椒种子,跟宝贝似的仔细收在袋子里,然后放到自己的胸前,连洗澡也要放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烟草的生长周期就比这个长多了,到现在才堪堪长出一个花苞,不过整体长得极为茂盛,叶片宽大肥厚,吃饱了水就要滴出水来一般。 地瓜就更不用说了,长满了半甲板的地瓜藤,梁川割了好多去炒地瓜叶,味道真香!就是地瓜还没结果,不然就能让啊狗尝尝烤地瓜的滋味了。 这些植物才是真正的宝藏,比一船的香料值钱多了,香料卖了也就卖了,可是地瓜带回去多少人能吃饱饭,烟草也能赚钱,至于辣椒嘛就能让五味真正齐全了,自己也算为我国的烹饪历史做出一点贡献。 船完全修好之后,梁川说了一句:“这下就能一帆风顺了。” 此话一出把船老大脸都气绿了,瞪着梁川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梁川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船老大大声咆哮道:“对你个头,你知道不知道这句话是讨海人最大的忌讳,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要是换作别人不把你丢进海里我就跟你一个姓!” 梁川也没敢去问为什么,不过摸摸脑袋也能想得到,这个帆跟翻应该是谐音,海上最怕的就是翻船,货毁人亡,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听到这个词。 气归气,船还是借着东南风驶离了吕宋岛,准备驶往大宋。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自己离家都两年多了,这一趟走得好漫长,从自己来这个世界,跟艺娘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两年多吧,终于要回家了。 有的人喜欢大海但是却不喜欢船,有的人梦想碧波决浪可是却不愿忍受孤独寂寞,现实与理想总有不可预测的落差与距离。 东海之上万里波涛声梁川走了个来回,相比走大路个来回,这条航路真真是死亡之路,海上各种风险碰上一种就是有来无回,梁川还碰全了。 一走就是两年半的时光,这一趟可谓不虚此行,看了富士山的樱花与白雪,也看了吕宋的金沙与棕榈。享受过温泉与刺身,也看过南海的落日与繁华。 自己的上辈子这些美景都没有亲身见过,只有在电视与网络中看着那虚幻无比的图片过,纵然自己身历万难与千险,足以自豪地跟自己的孩子说,你老子曾经也是征服过大海的男人! 海船行驶了两个多月,一船的货物重量远远超过了当初自己南下的时候,格外地慢,格外地长。终于行驶到了鼓浪屿,梁川与夏德海还有啊狗押着锁着铁链的蒲寿长先下了船,让船老大自己驾船到清源港。 梁川交待了船老大,到了清源港先找市舶司兵马都监司方行,私下将他说明自己的遭遇,然后密切监视蒲家的一举一动,切不可打草惊蛇,一切等自己到了清源再行动。 自己则是从陆路出发,在陆地上要回家就容易多了。梁川给蒲寿长脖子上挂在了块牌子:颤狂匆近,咬伤自负。 蒲寿长那一脸胡子跟狮子似的,身上又臭又脏,脚上手上还有铁链绑着,路人本以为是被羁押的无辜人,一看牌子是个狂躁病的!这肯定是谁家的疯儿子,纷纷感叹这谁家的这么可怜,摊上了这种疯兄弟。他们躲得远远的,农村里可有少的这样的人,只能绑着锁着,出去就会伤人。 蒲寿长试过几次想偷偷跑掉,无奈梁川与夏德海两个人比鬼还精,一有风吹草动,那铁链一响不分缘由就是一顿暴打,打得他大小便都快失禁了。 路人看到了过来劝着道:“孩子这么苦可就别打了!” 梁川一脸哀怨地说道:“这疯娃见人就想扑上去咬,不打不听话啊,咬伤了你们可怎么办,他身上可是有疯病的!” 一句话吓得路人把脚又缩回去了。 鼓浪屿往北走不远就先到了丰州,这个贯通南北的陆上枢纽。 梁川没有直接回清源,而是去找了一群人。 当年蒲庚输了他一套庄子,他将庄子给了一众契丹人,让他们做第二个基地,现在想想不得不服自己的深谋远虑。 四个人一靠近庄子就让人拦了下来,是个小孩,胸口敞着,梁川稍稍一瞥,好像看到一个狼头,蹲下来摸了摸小孩的头,小孩生气地一把打掉了梁川粗糙的大手。 “你再乱来我可喊人来了,等下有你好看的!”小孩初生牛犊不怕虎,张口就威胁梁川。 梁川轻声道:“你认识叶力罕还是李重光他们谁在这里,把他们给我叫来?就说东家来找他们了!” 好巧不巧这个孩子正好认识耶律罕,他父亲与耶律罕都住在这个庄子里,平时经常串门。孩子一听有人找罕叔,高兴着立即回家报信。 孩子把消息告诉耶律罕本以为罕叔会夸自己一番,没想到耶律罕脸当场就拉了下来,拍着桌子当场差点就开始骂娘,把孩子先支走了,对着一众兄弟道:“咱们是不是太久没活动了别人当咱们都是摆设了?咱们东家都死了多久了,这会还有人不知死活敢来冒充东家,妈的,抄家伙今天不打死打残咱们就不是契丹人!” 梁川这位东家对于他们来说感情是深厚的,自从跟了这位东家不用受欺凌不说,个个赚了少说都是上万贯钱,又住近了新宅子,每天种种地自给自足,日子安逸得很。可是老天爷就是不让好人长命,一场爆炸夺走了东家的性命。 庄子里的汉子纷纷丢下自己手中的活,抄着斧头柴刀全冲了出来,叫着嚷着要来收拾这个胆上长毛的骗子。 夏德海一见二十多号人抄着家伙杀奔而来,拉着梁川啊狗就要跑说:“不好,他们要杀人!” 梁川冷眼说道:“别急,看看什么情况!” 耶律罕作为庄子的负责人冲锋在前,临近了一个急刹将众人挡在自己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人,那形象自己如何能忘,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东。。东家!” 梁川道:“耶律罕你本事见长啊,怎么,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就是这么迎接我的?” 情报队的一众小弟也有许多人认识梁川,激动得热泪夺眶而出,众人扔掉手中的家伙将梁川团团围在垓心,看着这位王者归来一般的东家。 “东家这两年你去哪里了?”“东家我们可想死你了!”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梁川。 梁川问耶律罕道:“重光去哪里了?” 耶律罕道:“他一直都是往在清源,守着你的那个店,他一直跟我们说你会回来,我们都骂他傻,没想到您真的回来了。。” 梁川道:“好了,别的不多说该干嘛干嘛去,这个人帮我看起来好生伺候,不要弄死弄残,但也不能让他太舒服,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溜了!耶律罕,你去帮我把重光叫来。” 梁川走进庄子里等着,问了问耶律罕自己不在的这两年清源县城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耶律罕说没有变化,自从东家消失以后清源就归于平静了,一点动静与风浪也没有。 没有动静才好,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手上又得沾血了。 耶律罕让人去给耶律重光报信,耶律重光虽然是天天盼着这个消息,可是当梁川活着回来的消息传来他还是有一点不敢置信,多问了好几遍道:“真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没错,除了东家没有别人!” 耶律重光哭了,一个热血已快冰凉的大男儿哭了,解下马车的套,驾着马狠狠地抽了马屁股赶到丰州。 梁川就在庄子门口等着他。 远远地耶律重光就看到了这个高大的身影,马儿还在飞奔之中,他一个翻身,没停马就从马上翻了下来,快跑到梁川跟前拜倒于地。 “东家你回来了!” 第五百一十章岁岁平安 谁说铁汉不柔情,耶律重光一生波折曲辱终是百折不挠硬撑着那一口气,不服输不低头。什么人最懂男人,只有男人,他看到梁川活着归来的那一刻,哭了,像一个大孩子一样抱在梁川的怀里的哭了。 “你他娘的死哪里去了,活着不能捎个口信回来吗?你知道弟兄们等你等得好苦啊!” 一个男人说出这番话本该会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没有,那一刻,梁川听着他嚎啕大哭的声音,内心最柔软的一处被重重地击了一下。 他知道这些人是真心盼着自己平安归来。夏德海看得眼眶通红,梁川将头高高地仰起,不让眼泪流下来,手拍着耶律重光的肩膀道:“起来说,起来说。。” 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是伤心处,一是动容处。 梁川独自领着耶律重光走到了庄子边上的一处小山上,他背着手面朝山川大河,山风吃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耶律重光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哭完了,脸上至始至终带着笑意。 “艺娘还好吗?”梁川第一个问题。 “主母很好,你出事了以后在清源寻了几个月,始终没有你的消息,后来临清源生产之时,何麓的何保正便将她接回了何麓。” 说到这里梁川紧张地问道:“母亲和孩子都平安吗?” 耶律重光道:“弟兄们当时暗地里都保护着他们母子呢,你们何麓也有许多人保护着她,都很平安,是个少爷,恭喜东家!” 竟然是个带把的!也不知道艺娘给他起名字了没有,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男孩女孩都是宝贝。 “孩子怎么样,身体好不好,聪明不?” 耶律重光眼睛亮光道:“好得很,虎头虎脑,跟东家一样,很机灵!” 梁川脑海里已经在想象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子了,自己身为父亲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陪伴在他的身边,一想到这里,又要叹气了。 “我不在的日子里有没有人去骚扰他们母子俩?”梁川阴沉着问道。 “没有人胆子那么大,现在你老家凤山南溪北岸一出门跟你们天子出巡似的,村民们可都盯紧着主母还有少爷,都是发自真心的爱他们,陌生人谁敢靠近!” 梁川说道:“那就好,有人敢打他们主意,人就没有必要留了,做掉吧!”这是梁川的逆鳞也是最后的底线,对他再残忍也就是折磨一番,要是敢对他身边的人下手,对不起,得送你去见西天佛祖了。 耶律重光道:“倒是有人骚扰郑小姐。” 耶律重光在心里腹诽道,可怜的郑小姐人家为了等你从千金小姐都熬成了老姑娘了。 梁川眼睛精光骤现,猛地瞪道:“谁这么大胆,她这头母老虎也敢来染指?” 虽说郑若萦与自己始终是相敬如宾谁也没有跨过那最后一步,可是梁川也绝对不允许别的男人来招惹她,特别是自己走了这么大一圈之后,许多以前不敢做的事这次回来一定都要办了,人生短短几个秋,不疯不罢休了! “您当初刚失踪之时还记得不,汴京城来人了。” 梁川想了想道:“我记得,不是来了一个太监吗,难道这狗太监还对女人有想法?” 耶律重光笑道:“这太监自然是上青楼干着急想也没办法,你失踪后又来了一个纨绔,说是什么宗亲,宗亲按理说也不会对咱们乡下的姑娘有什么想法,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着身份。不过这厮府里的管事狐假虎威,对姑娘手头制糖的秘方垂涎不已,后来好像还利用郑姑娘的父母作要挟逼她就范,上个月郑姑娘才动身前往汴京城的。” 梁川听得火冒三丈,这是什么无耻肖小利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就这样的人还想人财两得?妈的,自己太久不在凤山,什么人都敢来耀武扬威,老虎自己都不惧,可不能见着这小姑娘落入虎口狼窝。 耶律重光叹了口气道:“郑姑娘自从你消失了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坚强而勇敢,那个淘宝店还有那个天上人间成为清源县里有名的招牌店,现在凤山的红糖还有白砂糖是汴京官家的御用之物,那天上人间的美白保养手段更是名震天南,许多汴京城有名的贵人都慕名而来,就为了让自己变得更美。” 梁川道:“短短两年时间竟然变化这么大。” 自已做的糖真的成为了御贡,而美容的方子也是天下皆知,估计那个追求郑若萦的小子不是看上她这个乡下的老姑娘,十有八九是看上她手里的秘密配方了。 “郑姑娘现在可谓是富甲一方了,已经是清源公认的第一号女强人,连他父亲也自叹不如,她父亲当初听说了你的事,只是叹了一口气。。” 有人敢打她的主意要是个好人然后她自己两情相悦也就算了,要是让自己知道她是被逼的,妈的,那自己还能忍吗? 梁川道:“你排安一个得力机灵的送一封信去汴京,一定要亲手交到郑姑娘手里。” “信的内容。。?” 梁川看了看远方道:“你就直接写,我还活着,这些年我不是不想回来,只是漂泊得太远。把这三句写给她吧,她要是让我去找她,你就让人跟她说,坚持住,我马上到,要是她心已死,那咱们也不用去,徒增伤感罢了。” 耶律重光喃喃念念了两遍说道:“记下来了。” 梁川迎风无言驻立良久,郑若萦啊郑若萦,说你啥好呢,自己后脚到你前脚刚走。。 汴京城那地方多复杂啊,你去那里做甚呢! 耶律重光缓缓地道:“东家这两年多你去哪里了?好多人都在等你回来呢?” 梁川说道:“小钗肯定回凤山了,玉贞还好吗?还有老渭,郑若萦不在了天上人间怎么办?” 耶律重光道:“店大小姐托给了沈姑娘,沈姑娘也一直在盼着你呢,苏先生说去算了一卦,你命不该绝。。” 梁川白了一眼,道:“就这老小子想法多,在哪算的这么准,改天我也去算!” 耶律重光道:“那天刚好我也在,一个满头白发的道士,不收钱不要东西,就白白算了一卦,好生奇怪,看着是有那么一点高人的模样!” 白发!道士!梁川突然想起自己梦中的那个形象! “那道长还找得到不!找找!” 耶律重光道:“这上哪去找?不过倒是白头发好认,我吩咐弟兄们仔细注意就是了,早走得没影了!” 梁川道:“当年我出事之后清源官场有没有什么震动?” “东家的意思是?” “炮药局的火药失窃,难道没人出事吗?” 耶律重光道:“这事东家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一直在清源?炮药局的凌虎被革职查办,本来要办个充军之罪,后来司方行还有高纯多方打点才将他保了下来,现在成天在清源游混,蒲家好像要招揽他,被他骂了回去,现在落魄哟。” 梁川皱着眉头道:“司方行高纯与他不是交情过密,怎么,他们没有帮衬一下吗?” “哪里会没有,只是凌虎为人高傲,坏就坏在那张臭嘴上,动不动就是如今奸臣当道什么的挂在嘴边,他们几个又是当差的,天天与他在一起难免会出事,渐渐地这也得保持一点距离。。” 梁川苦笑,有的人能力出众可是一辈子一事无成就是情商太低,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还能管得了谁? 梁川从蒲寿长的嘴里知道凌虎的火药已经完全具备了后世火药的威力,用于实战不在话下,别人不知道这玩意的用途,他才不会错过! “把那小子找过来,我有大用!” “是。” “招弟还有方琬的事怎么样了,还有鲁梁的木匠店呢?” “他们你不在的第二年艺娘生产完以后就替他们操办了婚事,现在那方家姑娘也大着肚子哩,两个人就住在清源,没有回凤山!那红木店的东家人很够义气,每个月都给你店上送钱,一次也没有差下。” 梁川听了自己这些人的事都很满意,他没办法要求他们少了自己还要把自己供起来,世界还是一样不停地转着,他要的就是他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依旧好好地生活下去, 梁川将自己这两年的所有遭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在岛国如何活下来帮助源氏打了半个天下,在吕宋碰到了仇人的儿子,一骨全讲了一遍。 耶律重光也算是见得多了,还没听过这么离奇的故事,也是,除了在海天的另一头没办法回来,要不他怎么会不想过来呢。 “先封锁我回来的消息,不要声张,我先回一趟凤山去看看艺娘,接着再来清源,你现在开始密切注意蒲庚的动向,蒲寿长好好看住,这笔账要好好算一算了。” 梁川安排了一切,换了一身衣服,戴了个斗笠,悄悄回到了清源承天巷,那条无比熟悉的巷子,那些无比熟悉的身影! 第五百一十一章望乡故里 荡宋第五百一十一章望乡故里那背影略有几分清减,身上的衣服虽然比以前更好,但是色彩却是朴素了许多,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孤独与落寞,更多了一分出世绝尘的清华。 沈玉贞正要回天上人间。 梁川倚着墙,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看着沈玉贞的背影低声道:“你瘦了。” 沈玉贞的身形怔怔地定格在那一瞬间,这个声音她盼了两年半,每个日出与日落她总要望一望,换到的总是一声叹息与失落的无奈。 沈玉贞转过身来慌乱地找了找,这个没心没肺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正看着自己。 不是那个死人还有谁! 梁川望着她,一缕青丝散在风中,微风正好吹抚着她清丽的容颜,起初是慌乱,然后脸上绽放了笑容,笑靥如花,远远地驻立着、静静地看着梁川,接着突然珍珠般的泪花儿涌出了眼眶,滚滚直下,捂住自己的嘴呜咽大哭了起来。 这一等最怕的是成为永恒。 心疼! 梁川走过去将她搂在了怀中,只是说道:“别哭,不是我不回来,是我回不来,这两年好漫长好在终于回来了,以后我再也不走了!” 沈玉贞外强内柔每每总在人前展示最坚强的一面,这一刻她高高筑起的心墙也轰然倒塌了,梁川的话让她更是将两年多的委屈要一骨脑全部宣泄出来。 “是我太想你了吗?是我出现幻觉了吗?真的是你吗?”沈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说道,手摸着梁川的脸,摸着他的胸膛,这一切好像是做梦,却又那么的真实。 他的脸棱角更加分明了,他的胸膛那么的饱满健硕,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忘怀! 梁川说道:“我回一趟凤山看看艺娘,然后就回来把清源的事处理一下,你别跟任何人说我回来了知道吗!” 沈玉贞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恍如梦幻地看着梁川,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连影子都是那么的真切,她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真的回来了。。 梁川看完沈玉贞便离开了清源,招弟那他没有什么担心的,这小子迟早要长大自己独挡一面,现在也成家了,自己的事晚点再跟他说。夏德海他先安排在庄子里住下,船老大的海船入港以后就让夏德海去交接。 他带着啊狗雇了一辆马车启程前往凤山。 啊狗自从上岸之后大宋的一切风土人情不断地刷新着她的世界观,她以为镰仓就是世上最大最漂亮的地方,没想到大宋就是一个小村子也比镰仓大得多富庶得多。 这里的美食五花八门,这里的人朝气蓬勃,人民安居乐业每个人手中都有自己的事业,处处都透着一派欣欣向荣! 难怪啊猫心心念念地想回大宋,这才是花花世界美好人间,相比较起来岛国那地方太落后了,要什么没什么,还动荡不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一辆马车走了一天一夜,速度很慢,梁川催促着马夫,马夫依旧不急不徐,现在清源往兴化的路被拓宽修缮过了,很是好走,但是路遥知马力,马儿赶得太快会受伤,梁川着急是他的事,自己可不能把生产工具弄坏了。 走到兴化梁川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兴化的城墙厚实而高大,城门把守的官兵神态肃穆认真地盘查着每一个过往的商贩还有旅人,城内城外的街面干净整洁,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城内的建筑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马车在简单的盘问之后穿过县城准备前往凤山。 这一条路梁川如今再走一遍嘘唏不已,乡间的小路还是那样,田边被淹没的稻田早已恢复生机,远远望去,河堤高筑,而且是用石块垒起来的,而不是简单用黄土夯起来。 单单河堤这一工程就能看出来,新任的知军段鹏是下了多少血本,这可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伟大事业。河道梁川观察了一下,水流相当平稳,挖走了许多的浅滩还有淤泥,再也没有当年那种下水让人惊心动魄的感觉。 南溪之上新建起了一座石桥,两匹花岗岩的石马立在桥头,龙水庙的香火旺了不少,庙里现在还多了一个老庙祝,梁川望了望,庙里干净多了,地上的青砖铮亮可镜,香客多了走出来的才会有这种效果。 当初一场洪水冲毁了石马桥,几年时间过去了,又建起了一座新桥,总算不用临时的浮桥过渡了。 一过河梁川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三个村子背后的那座山上什么时候耸立起了一座高塔,自己没有记错,以前绝对没有。 原来的北岸还种着不少的粮食还有蔬菜等作物,现在放眼望去,整个北岸全清一色全部种植着甘蔗,刚刚从兴化出城以后自己就见到不少的甘蔗地,到了北岸才见识什么叫作风吹蔗浪一望无际。 河边架着五六座高大的水车,水流带着水桶将水源源不断地提到北岸,一垄一垄的甘蔗地中间全是水,甘蔗的长势极好,根根直立蔗叶青葱。 地里有不少的蔗农正在破埂引水,还有在修剪蔗叶,他们的衣着都不会太差,鲜亮整齐,脸上都带着幸福的微笑。 梁川远远地望去,稻田全部开垦到了山上,变成了一级一级的梯田,顺着山的腰线,用一种优雅的姿态婉延着,原来的一座荒山,现在仿佛镶嵌着一块块碧玉一般。 山脚下的民宅土坯房大部分都拆掉了,变成了砖瓦房,篱笆围起来的一个个小院子,晒着各种菜干还有风干肉。三个村子旧貌换新颜,不经意间彰显着富足与安定。北岸这种峥嵘的气象早已不是当年破落被南岸远远甩在屁股后面的景象。 自已不在的时候,人们的生活也是朝着幸福的方向大步迈进嘛。当年自己只是一个引路人,前进还要靠每个人的双脚,看来他们没有停下脚步。 这几年陌生的商贾来村子里的越来越多,北岸三个村子已经形成了竹编还有甘蔗生产基地,规模差不多是闽中最大的,价格便宜质地也极为优良,在市面上的口碑相当不错。 当年只有带轮子的经过三个村小孩子总会追在屁股后面,傻乐傻乐的,现在便是坐轿子的经过,也没人有兴趣看了。 马车一直驶到了望乡不远处,梁川跳下车来,看着那些发黄围墙,那块乌黑的望乡木牌,已经有了一点岁月的痕迹。 自己家旁边什么时候又盖起了一座书院,松柏在庭前郁郁葱葱,里面的琅琅书声悠悠传来,声音很洪亮,透着一股子的自信。 自已家门前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娃娃正在玩木马,晃得可起劲,看见梁川这个陌生人这么高兴也不害怕,大眼瞪小眼四只眼睛就这对视着。 这个孩子与自已无比神似,梁川好像看到了那个穿开裆裤的自己。的心就像被炸药炸膛了一般,一股子愧疚无奈欢欣好似要喷涌而出,看着这个孩子眼泪不自禁地在眼眶中转悠。 “你是谁啊!”孩子胆子很大,说话还不利索,奶生奶气地问道。 亲儿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孩子的一句问让梁川再也忍不住了,一把熊抱将孩子提了起来,用自己的胡子在他的脸上摩挲,眼泪不争气地滚滚而出。 “孝城啊,进屋吃饭了,你跟谁在说话呢?”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家里传了出来,孩子被梁川抱在身上蹂躏无比排斥地挣扎着,小手拍打着梁川,梁川的胡子太扎人了。 “娘。。娘。。有坏人。。”孩子被梁川的胡碴子扎得生疼,大声呼喊着屋子里的女人, 艺娘一听有人敢动自己的儿子,母老虎护犊的本性暴露无遗,不过在凤山敢跟她们一家人乱来的人可不多,她站在大门边上一望,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人无力地瘫倒下来坐在门边,满眼深情地望着抱着自己儿子的男人,笑着哭了出来。 孩子见母情哭了,凶性大发又抓又挠。梁川哭笑不得,屋子里一见动静不对,李初一拔刀冲了出来,叶小钗紧随其后,众人定睛一看,那一幕无比地让人动容。 李初一很不经意地挑起嘴角笑了一下,又板着一张脸。叶小钗则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将艺娘扶了起来,梁川带着啊狗抱着孩子走到艺娘的跟前,喉头好像堵着千斤巨石,良久说不出话来。 众人看到梁川,眼中都是复杂的情绪。这个男人一去两三年,如今可算是终于回来了! 孩子以前都是有求必应,现在所有人竟然都无动于衷,还在奋力地挣扎着,艺娘安抚着孩子道:“孝城乖,他是你爹爹。” 孝城哭天抢地道:“不!他不是!我爹去卖咸鸭蛋了!” 梁川一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是谁教给孩子的,给老子站出来!老子是远赴东洋去和平交流去了,什么去卖咸鸭蛋了!懂不懂卖咸鸭蛋什么意思! 第五百一十二章若萦真相 荡宋第五百一十二章若萦真相当艺娘带着孤儿落落寞失魂一般地回到凤山的时候,村子里开始流传着梁川已经不在人世的谣言,但是无一例外的北岸的所有人都为这个不出世的人杰的陨落而感到挽惜,甚至为他而痛哭。 北岸几个村子的历史可以往上追溯几百年,可是几百年几啥大的改观,唯一不变的就是一贫如洗的赤条,自从梁川来了毫不保留地改造着四个村子,人们的生活才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世上有善人的话,说的大概就是他们夫妇两人了吧。梁川带着众人脱离贫海,他不在了,艺娘则是到处做着善事。 南溪修河堤段知军出人艺娘出钱,南溪修石马桥,段知军出人,还是艺娘出钱,北岸新盖了一间义学,孟先生也是艺娘请的。北岸的土地没有收成,艺娘就全买了,按丰年给着佃租,土地都种上了甘蔗,甘蔗的收购价是比卖粮食还高的价格。 赤荷的孤儿们让艺娘收养了,三个村的孩子们受着先生的教诲,所有人成年人则是靠着这一家人赚着几百年种地种不出来的的钱。 所以当这个家的男人不在的时候,没有人会落井下石,没有人会白眼相加,艺娘的孩子在村子里随便怎么走,没有人会去欺负他,没有人会去骚扰他。 孩子们淘气打了艺娘的孩子,不由分说回家就是先一顿打,再教育孩子,他们的父母是如何的善良,他们为北岸带来了多大的改变。 孝城从没被打过,在北岸没有一个人会欺负他,全把他当成宝一样看待。孩子们都会将山上采的果子野味分给他,谁见他都是乐呵乐呵的,玩的时候总是带个这个半大的小孩子,把他护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 三郎回来了。这个传说两年前就死掉的男人,期间一杳无音讯,然后施施然回来了。 三个村子的人全围到了梁川家,人们真心期盼着这个男人的回来,亲眼看了看梁川,真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成管大队的成员全来了,当初苦练了这么一支精兵,还没派上用场自己就出事了,他们没有解散,建制保留了下来,现在成了三个村子的护村队,兴化范围内除了段鹏手中的正规军,没有一个村子敢到北岸撒野,几个村子结合的也没有。 队员们比谁都想着梁川,这个曾经带领他们走向荣耀的男人,梁川看见他们喊着自己队长,一起征讨山民的时光仿佛还历历在目。 最朴实的就何保正,他一度以为这繁荣的景象就要戛然而止了,没想到村民们跟着艺娘,日子并没有回到原来的光景。 他只是重复着念叨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段鹏两年前听说梁川的事情之后也曾沉默良久,这个他最看好的后起之辈其实才能远在自己之上,只是锋芒太露则易弯折,果不其然还是没能熬过那一劫。 这两年兴化的变化是他一手促成的,不过让他下定决定的却是这个年轻人,他的眼光极为长远,如果只看眼下可能件件都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可是这些修河治水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尤其是现在兴化境内的两座学堂,学风之盛闻所未闻,两位先生又都是旷世奇才,迟早也是金榜题名的杰出人物,肯为兴化培育读书的苗子,这是一件好事。 现在梁川回来了,他堂堂一个知军还亲自登门造访。不为别的,就为他这两夫妻为兴化的百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某种程度上,他们对于北岸的贡献比自己这个当官的还要大。 一波接一波的人来看着梁川就像看着动物园的猩猩一样,不过梁川能感觉到,每个人亲眼看到自己那种发自内心的欣慰,真心期盼自己平安,村民们更是拉着自己要去坐客。 文彦博在兴化也一呆就是三年,叶小钗与他说开之后他没走还是留了下来。他看待梁川不仅感觉这是一个对手,更感觉这个人是一个标杆,一位老师,他的身上举手投足都是可以学习的,约上孟良臣,也在他的客厅里坐了不少时间。 孟良臣对等梁川还是那副标志的微笑,话不多,一壶茶坐上半天,这两年经历什么他不敢去想象,但是他知道,他比以前更加老练了,有一种淡淡的宠辱不惊之感。 书院的新址就在望乡的边上,现在孟良臣就直接住在了书院里头,小孝城就在这种环境之耳濡目染。 孟母三迁为子计深远,艺娘没迁过,倒是在自己家旁边盖了一座学堂。她将梁川兴学助教的思想发扬光大,凤山的孩子想上学的,全部来,山上的学田支持着这个书院的运行,不用担心学费还有生活的问题。甚至这学堂里每天还给孩子一们一顿饭。 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种子正在茁壮成长,以为会成为擎天大树。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家里添了一块大圆的黑梨木大圆桌,所有人都上桌吃饭整个饭堂里极其热闹,就是少了一个招弟还有一个沈玉贞,不过多了一个人。 梁川将怯生生的啊狗拉到桌上,众人看着这位姑娘倒是挺诧异的,梁川这一失踪就是两年,回来了要说带一位沈玉贞般的美人也就算了,可是带着这个黑黑的瘦姑娘。。 啊狗,这个名字让众人忍俊不禁,梁川一说出口,啊狗自己羞得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艺娘坐在她旁边,拉着啊狗的手,自己男人能看得上的姑娘都是好姑娘。他晓得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入他的法眼有一副好皮囊倒还是其次的,人先得有个好品质!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大家都很好相处,不要害怕。”艺娘像一位大姐姐与啊狗拉着家常,说着体已的话。 桌子上摆着丰富的菜肴,山上竹林里掏的竹鼠,下套子捕子的肥美山鸡,南溪里鱼蒌抓的草青,各种香菇野菜山货,还有杨秀自己做的泡菜,这一口梁川一直很喜欢吃,过一段时间等自己的辣椒播种收获,再改进这泡菜的风味,这泡菜就要开启飞行模式征服整个东亚了。 梁川将自己两年来的遭遇说了一遍,众人一上桌还只注意着吃饭夹菜,梁川一张嘴灿若莲花,加上这离奇曲折的事故,堪比说书人的本事,一下子将众人的注意从佳肴上吸引了过来。 艺娘说难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有家不能回,浪迹天涯了。自己还错怪了他,连个念想都没有给自己留下,自己都不能为他做最后的一点事。 梁川从海上开始漂那一段讲到了东方国度的樱花,啊狗救了自己,骑着白马纵横万人之中,接着又是穿洋过海遇海贼碰风暴吃着吕宋岛的大鱼大虾。 梁川讲完这一切,众人看着啊狗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的温柔,艺娘听得惊心动魄好希望自己独自承受这一切,她能想象梁川在那段无助的时光里,这个姑娘对她的帮助是多么的大。 自己也曾与梁川在寒冷的天地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冻得浑身难受,一口充饥的食物也找不到,两个人无助在游荡在天地间,那滋味她最清楚不过了。 叶小钗抱着小孝城,艺娘给啊狗夹着菜,梁川重情重义,更何况是救了他自己的人,带回来更是合情合理。有一这段经历,便是梁川要纳了她,众人都觉得不过份。 吃罢饭,叶小钗便带着啊狗去梳洗,啊狗一身的衣物与好还算清秀的相貌格格不入,要是稍加打扮,跟艺娘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艺娘则抱着孝城与梁川到了河边转了一圈。走的时候两个人,回来家里已经多了一个小成员。 臭小子看到梁川还是一副歪嘴撇脸狗不理的样子,梁川要抱更是嚎啕大哭,婉若仇人一般。无奈只能看着他躲在艺娘的怀里,瞪着自己。 梁川看着山上的那座石塔问道:“我记得原来没有这一座石塔,这塔谁建的?叫什么名字?” 艺娘羞红了脸,装作逗着孩子。 梁川道:“你也不知道吗?” 艺娘还是不说话。 梁川说道:“现在北岸全种甘蔗了你们忙得过来吗?” 说到这里,艺娘话锋一转道:“对了,郑姑娘她。。” 梁川说道:“我听说有一个汴京的什么皇族之后纵容手下大行不轨,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郑姑娘这些年待咱们也算不薄,要是眼见她掉进虎穴。。” 艺娘打断了梁川的话道:“与优秀不搭边,连良人都算不上,戏词里这样的恶霸不要太多,简直是无恶不作,这恶贼当初还威胁要咱们的糖永远卖不出去,北岸的地他要全买了然后毁了蔗田,郑姑娘在咱们这里也算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可是到了汴京城就成了乡下的野丫头,他们哪里瞧得上?为了熬糖的方子!还到郑姑娘家去要挟他的父亲,连人带方子都要一直通吃,他不知道方子是在咱们这,郑姑娘也是仁义,自始自终也没说咱们的名字!” 什么!梁川一听简直气炸了!这是哪里来的杂碎这么嚣张,真的是自己从不去招惹旁人旁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妈的,自己还以为是什么好人想打郑若萦的主意,又是一个垃圾,郑若萦也真是的,不多等两天,自己来了还不能替他出头吗? 第五百一十三章凌虎火药 荡宋第五百一十三章凌虎火药从艺娘口中得知郑若萦被胁迫的真相之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将这个丫头从火坑里救出来。说来当初自己还想把她介绍给孙厚朴,因为自古就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自己的出身太过于穷苦,在他老爹郑益谦的眼中自己永远是一个乞丐,虽然现在翻身日子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点,可是郑益谦能接受他的宝贝女儿给自己这个乞儿当妾,那不如逼他去喝药自杀来得更痛快! 其他人倒也算了,梁川扪心自问,实在没办法接受郑若萦好好的这一个姑娘被别人摧残。 三个人在河边走着,孝城被艺娘带着成长得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健康。艺娘这两年背上的担子重了许多,人却越发成熟起来,做事有条不紊,也只有看到这个景象,他才有信心刚回到家乡就想着再次离开。 得去救郑若萦啊! 村子里的各个环节运转都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人们安居乐业,生活比大部分的兴化人和凤山人都要好上不少。生活没办法将自己与他们绑在一起,自己带好这个方向,路还得靠他们自己走。 孩子与艺娘还有整个家都和和美美的,但是自己毕竟不能那个姑娘身陷危机。 自从经历一系列的磨烂之后,原来梁川想做不敢做的事现在好多都不再顾忌了,郑若萦盼着自己那么久了,现在自己也有立身之本,还不能给人家一个姑娘一个未来吗? 梁川掏出自己视若生意的辣椒种子交给艺娘,对她道:“艺娘我得去汴京城走一趟,郑若萦虽然蛮横了一点,可是毕竟与咱同舟共济这么多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摆弄一生。” 艺娘也知道郑若萦对自己郎君的情意,他身边的女人还少吗,苦苦侯着的就有郑姑娘还有沈玉贞,出去两年又带回来一个。 只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种子。 “这是什么种子?”艺娘解开辣椒种子的绸袋,凑近一闻,一股辛辣刺鼻的味儿直冲脑门。 梁川说道:“这植物可金贵着,比香料还值钱!你与叶小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种一种,千万要看管好,不可让人将果实或种子盗走!” 这么神秘,艺娘想到那股味儿脑袋就发晕,这什么果实会这么值钱? 现在艺娘手中的良田还有土地极多,当初一场洪灾让北岸好几年缓不过气来,许多人将地抛了荒,索性做起了竹编来,艺娘看着土抛荒可惜,就将土地以颇为公道的价格回收了回来。 北岸第一大地主现在就是艺娘。 梁川又说道:“不只是这辣椒的种子,过几天他会让人将烟草还有地瓜的种子也带回来,还有从岛国带回来的芥根,以后北岸的肥田就种甘蔗,瘦田种种烟草还有地瓜,特别是那些砂壤的红土地,种地瓜最合适了!” 艺娘不懂的他的是什么植物,梁川又将种植的方法说与了她听,交待好一切,这才准备上路。 自己离开凤山的这些年,成管大队的队员们每日操练不辍,梁川回来之后,队员们为了欢迎梁川,搞了个欢迎仪式,仪仗威武不凡,操练起来更是进退有度,队员们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之后,个个成熟不已。 梁川看着他们的鸳鸯阵运用得纯熟无比,当即就把几个中队长叫了过来。 黄金山与陈富贵知道梁川对他们有所差遣,两人殷切地盼着。现在两人俨然成为了两个村子的带头人,地位比两个村子的保正还要来得高。 当初梁川买了几头耕牛分配给各个中队,耕牛家家户户都需要,要用牛就得经过两个中队长的同意,两个人也算仁义,并不会以权谋私,一来二去也给自己树立了极高的威望。 梁川说道:“金山富贵,你们两人将兄弟们带得不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回去问问队员们肯不肯与我出去打江山,这次回来我打算一举吃下清源港口的各方势力,这块肥肉太馋人了,控制住比在山里打滚几辈子都强!” 这是出去玩命的事,呆在山里赚得少可是不用掉脑袋,梁川自然要他们心甘情愿去卖命。 两个队中齐声道:“队长我们等你这句话可等了三年多了。男儿志在四方,谁不想去外面闯荡闯荡,清源都说遍地是金子,却没什么尿性,队长你一声令下,打他娘的!” 梁川说道:“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我通知,以后清源港就是咱们的!” 按照目前的设想,自己要打开一条航路,买下几艘船自己在南洋与清源之间进行贸易,船队就让夏德海去负责。 清源的码头有一帮混杂的劳工控制着,指不定哪一天自己的货就会被他们盯上,这些人霸占着这块好地方太久了,却不懂得怎么将收益了大化,那就让自己来重整秩序吧。 得知自己即将离开凤山的消息,啊狗很失落地要与自己同行,离开自己她一刻也没有安全感,梁川与艺娘安抚她道,此行可能要很久路上照顾不便,还是一起呆在凤山,这里就是她的家。有艺娘在梁川不担心啊狗会让人欺负,自己的娘子持家有道,自己是放一百个心。 梁川抄远道返回丰州,几天的功夫耶律重光已经将凌虎请到了庄子内。 落魄潦倒的凌虎本来判了个充军,后来各方打点之下改轻判,杖刑几下就放了出去。可是以后再也没有官籍,落差之大让他的内心极不平衡,失意之下混迹街头,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这火药的制造技术本就是当代的绝对领先技术,属于大突破,但是只有蒲庚那样的铜臭商人注意到了,要是运用战场上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只可惜这些为政者有眼无珠罢了。 耶律重光找到凌虎,说了一个请字,想带他回家去喝茶,凌虎瞟了一眼,开口大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腌臢鸟人,也配请。。” 耶律重光没跟他多说话,套上麻袋直接搬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凌虎住在庄子里先是各种好酒好菜伺侯着,情报队的小弟们开口闭口就是凌先生凌先生格外地尊重,凌虎好像有了一点当年的影子。 他问说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众人只是笑笑,并没有将梁川刻意吩咐的事说与凌虎。 直到梁川回到丰州,他才看到这一切幕后的这个主事人。任他天马行空再敢想,也想不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是当年被自己失窃的火药炸上天的梁川! 因为梁川的事自己也从云端掉到泥潭,从此万劫不复。。 梁川看着焕然一新只是眼神有些沧桑的凌虎道:“老凌你还记得我不,一别多年。。” 凌虎百味杂陈,话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记。。记得。。你不是。。你不是。。?” 梁川道:“我这些小弟多有失礼老凌你担待些,实不相瞒当年你的火药威力却实惊人,一包火药将一艘宝船炸上了天,我此番请你来就是为与先生探讨,如何将火药发扬光大?” 凌虎苦笑了一声道:“连肉体凡胎的你都炸不死,这火药也就配配烟花差不多了。” 梁川道:“老凌你这话就错了,我这是机缘巧合命大才逃过一劫,你的火药独步天下,要是运用得当将来必将成为战场的主流国之重器!” 凌虎感叹了一声:“只是别人没有你这般眼光啊。。” 梁川道:“当今世人只知重弩长箭能克制契丹还有李氏的快马骑兵,要是你的火药运用得当便是百万骑兵也能瞬间化为飞灰,老凌你忠贞体国我听说蒲家高价要收买你你也不为所动,这等高风亮节是我所钦佩的。” 凌虎道:“要运用我这火药来克制骑兵只怕为时尚早,这药稳定性太差,当初尚在探索配方之时被人窃走了那些半成品,即便是要再重新配制也是一项耗大。。” 说到这里,梁川眼里精光一亮道:“老凌你可想知道当初是将你害到这步田地的?” 此言一出凌虎的双手开始有些颤抖,双眼通红咬着牙道:“我日思夜想做梦都想撕了这畜生,是谁?三郎你告诉我是谁?只要你将这人的行踪告诉我,我便将火药的配方双手奉上!” 梁川摆摆手,耶律重光心领神会,带人将蒲寿长提了上来,蒲寿长在庄子里过着惨绝人寰的日子,情报队的队员们知道这小子对梁川造成的伤害后,每天尽情地折磨着他,又怕用力猛一下子将他弄死了。 凌虎看着比自己最惨的时候还落魄的蒲寿长,这个公子哥清源极少有人不认识,更何况当初想请他的蒲庚上门时就带着他的公子。 凌虎道:“三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说道:“你我这两年多来所受的一切全拜他们父子所赐,当初就是蒲庚让人进炮药局偷的你那些半成品火药,他们两父子想炸死蕃商侯赛因没想到我也跟着倒了大霉!” 凌虎狂疯地奔向蒲寿长,揪住他的衣襟,野兽般吼道:“是不是你们干的?是不是?你们害惨洒家!” 蒲寿长被折磨得现在见到人就有害怕的反应,什么都只敢尖下来,否则就是一顿毒打,至于眼前这个人为什么打他,他只求打得轻一些。 第五百一十四章制造火炮 荡宋第五百一十四章制造火炮匹夫无罪怀璧有责,凌虎的悲剧不是因为他的嘴碎,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手头火药这种无价之宝,被有心之人盯上了,不出事也难。 凌虎让愤怒冲昏了自己的头脑,扬起手脚想要就地打死这个蒲寿长,可是临到拳脚落下的那一刻,手脚仿佛在空中石化了一般,久久落不下来,苦涩的泪水从眼角流出。 今天便是打死了他,自己也是枉造杀孽,失去的能回来吗? 梁川与耶律重光看到这一幕也是感慨万千,曾经这个凌虎也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是非成败转头空,留下的是一无所有。 耶律师重光将蒲寿长拖了下去,只剩下梁川与凌虎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梁川说道:“木已成舟,老凌放下才是救赎,人生如果总沉溺在仇恨当中,这辈子也算是废了。” 凌虎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男人得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表露如此的情景,他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无助地吼道:“我好不甘,我好不甘!” 梁川拍打着他的背,男人的苦男人才懂,这时候说再多的漂亮话都是在他的伤口上洒盐。 梁川让耶律重光给他准备了一间实验室,也就是一间相对较为独立的小瓦房。里面备满了硝石木炭还有硫磺等制造火药的原材料,就期待着凌虎重振声威。 在这个时代闯荡的几个要件,一是要有钱,自己赚钱的路子现在广,以后钱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来。二是要有枪,枪没有冲床造不出来但是有火药啊,炸一下威力可比枪强多了!三是要有人,成管大队现在的小弟人数也很庞大,几个要素自己基本具备了,干他娘的! 凌虎看着满屋的锅钳瓢盆,生疏的大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手艺丢掉快三年了,现在要重新捡起来,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发明创造这种事自古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梁川给了凌虎充分的时间,任由他发挥,赶鸭子上架这事放这可不管用。 梁川偷偷回了清源,没回承天巷,倒是走到了江边,方家的铁铺边上。 这个铁匠铺规模比原来大了三倍,两边又盖了两栋更大的作坊,大门中透着阵阵的红光,黑色的烟从屋顶冒了出来,还未走近,那铁锤击打的声音就不绝于耳。 一个黑壮的汉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梁川定睛一看,那一刻仿佛自己看花了眼。。 原来瘦弱白嫩的招弟现在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一脸的坚毅皮肤更是透着健康的小麦色,身子充实了起来,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气概。 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 梁川走进铺子内,斜着身子倚在门上,插着手笑意盈盈地看着正在捡煤球的招弟。 招弟感觉到了一股目光,抬头一看,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哥!”招弟激动得吼了出来,顾不上手上沾了煤灰,还是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他! 梁川一消失就是两年多,所有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什么人会无缘无故两年多一点音信都没有?连他也不得不相信,梁川已经遇难。 就像当初梁川突然脑子变灵光一般,他再一次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来得那么突然,走的时候更是突然而决绝。 招弟将梁川请进屋子里,眼睛闪着亮光地盯着自己的老大哥,这一幕令人难以置信。 梁川看了看招弟家里,比以前更整洁了,也没见到方天定的身影,倒是屋子里有个女人正在做着针线,小腹高高地隆起,脸上一片慈爱,不是方琬还有谁! 黑鼻的年纪有些大,原来趴地上正在睡着懒觉,一见梁川竟难得地挪了挪身子,到梁川身边来蹭了蹭,无比地亲昵! 梁川搓了搓黑鼻的头,看来这老伙计没有忘记自己! 方琬见有客来,撑着腰站了起来,看到这个人也惊呆了,手里的针线还掉到了地上。 招弟连忙走过去捡了起来:“怎么,见到我三哥现在都不知道问侯啦?” 方琬掐了一下招弟道:“你。。你不是说当初东家已。。。” 梁川自己拖了条椅子坐了下来道:“这事说来话长三天三夜出说不完,当初我也以为我回不来了,这里面的事故离奇曲折一时半会说不完,不过看样子我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没赶上你们的喜酒。” 两个并排站着,一个温婉可人,一个成熟稳重,真真是天作之合的一队壁人。 那一年的招弟还是牵着黑鼻走山涉水的小野人,现在成家立室也脱胎换骨,在参天大树之下永远没有高耸的树苗,他也成长大了。 方琬有些忐忑为难地道:“东家你可别怪招弟。。只是当时大家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梁川道:“不说你们,我以为自己死定了,这事是艺娘帮你们张罗的吗?” 招弟两夫妻并排而立,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齐跪了下来,朝梁川嗑了一个头,梁川很坦然地坐着,父母嗑三个,就给他嗑一个,他也算受得起。 招弟大喜的时候他爹爹并没有来,他的大哥大嫂更没来,还冷嘲热讽说这个小弟给别人上门了,再也不是他们老郑家的人了,去了看人家白眼吗? 两个人拜高堂的时候一边是方天定,一边是艺娘,还有一个位置空着是留着一直没回来的梁川的。 “快快起来。”梁川将方婉扶了起来。 梁川说道:“招弟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以后生活的方式都会因你的决定而改变,你是一家之主,凡事不可莽撞谋定而后动,万事以家为重,看到你的变化我很欣慰,不久以后我可能就要离开清源了,清源这一摊子你还要多担待一下。” 招弟并不想自己变成这个成熟的样子,而是梁川不在了他没有了依靠逼着自己成长而已。 一听梁川要走,招弟心下急道:“三哥你才刚回来就要走?艺娘姐姐他们知道吗?” “放心,这些事我都交待好了,对了老方去哪了” 方婉说道:“我爹自从你不在以后就心生退意把这个产业 交给了我们俩。他在你店附近买了个小房子颐养天年,累了一辈子一放松下来头发都花白了。” 梁川说道:“哦?那招弟你现在是学到手艺了?” 招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学了三年,勉强能出师。” 梁川看了看眼下招弟管理的规模,一个铺子人员进进出出每人做事却都井井有条,现在铺子里打制的铁钩还有铁针仍然是主打产品,其他的农具还有兵器数量也占了很大的部分。 要说招弟水平不够决不会有这景象。 梁川对招弟说道:“招弟我这里有个小设计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实现,要是能成,以后你这钱可就是源源不断赚不完了。” 梁川自己都忘了,他自己在这店里还有股份呢。 招弟说道:“我尽力试试。” 梁川说道:“这玩意叫什么我就先不跟你说了,你也必段替我保密,我把样式图画给你,你摸索着看不能造出来,所费可能有点大,钱我会给你送过来的。” 梁川要招弟去折腾的东西叫作火炮。 梁川画了一根二到三米的炮管,前细后粗,内膛呈现喇叭型,口径差不多的十公分左右,长炮管厚炮壁,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长,这种设计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的高低变化。炮口到火门的距离,炮口径长一寸,炮身就要长三尺三寸,依照这个比例改变。 材质为生铁,要是用铜质的话会减少炸膛的机率,但是铜是造币金属,这成本太高昂了。炮身的重心处有一对炮耳,还有准星照门这些装置,用以计算弹道精度。 招弟看着梁川的图纸,头皮有些发麻,这个大家伙造下来重量可能就有一千斤啊,这么多的生铁打刀打锄打铁针能制造多少? 还有这铸造工艺,他看了有些棘手,并不是有太大的把握完成梁川的任务。看来他还得请老泰山出马,否则自己只怕完不成三哥交待的重任。 铸炮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招弟现在手下有许多的徒弟,工具设备全部齐全才有可能完成,更重要的是还要有大量的金钱作为研发经费,梁川与艺娘算了算手头的钱,几十万贯还是有的。。 有了这份底气梁川才敢去乱想,凌虎的火药加上招弟方家的火炮,以后自己也要横着走了。 从方家出来,梁川回了一趟承天巷,苏渭好像很不意外地看了看回来的梁川,要是梁川真死了他早就跑了,当初来找梁川就是为了做一番大事业,堂堂一个进士出身的文人,怎么会真的做商贾的账房先生? 梁川没有呆很久,便去找了两个结拜的兄弟——秦京还有尉迟添。 据说清源堂现在的势力力如日中天,明着看威远楼,地下就是清源堂话事。整个清源除了港口码头他们吃不下来外,所有陆地上的地盘都让他们霸占了。 为了这最后的一块肥肉,清源堂与港口的劳工爆发了数次冲突。 第五百一十五章争抢地盘 清源县城自从那惊天一爆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掀起波澜的事件再次发生,一切回归于平静,就这样两年来除了清源堂与码头为了争夺地盘发生冲突之外,没有任何的新鲜事。 人们日复一日地赚着金银,在金钱面前任何都是可以往后靠的。 蒲家的香料船沉没的消息随着东南风一起传到了清源,蒲庚自然也知道了自己儿子失踪的消息,可是他不是这样认为,这两年自己与生意场及官场上的人俱相安无事,并无结怨,只有自己的儿子惹祸了担心自己发怒躲起来的可能性可大一点。 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自打前两年给自己捅了一件天大的祸事以后,这两年跑到南洋去避祸,自己虽然再没有听到过他惹事生非的消失,可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心底清楚,要是他能改邪归正,那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 蒲庚没办法一直去操心他的宝贝儿子,时间久了他自己会回来的,吕宋那里大部分人与自己的生意多有沾连,应该没几个人会找自己的儿子下手。 事实上他也不会往梁川这方面去想,梁川早就死透了,就是神仙也没办法在那种剧烈的爆炸中活下来,况且这都多少年了,要寻仇的话早回来了。 清源堂在梁川消失之后启动了急剧扩张的模式,起先是几次小心的试探,几场动静不算太大的厮杀下来,他们发现威远楼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原来赵惟宪自从刘谨言的事故之后一直谨小慎微,隐隐有一种捕风捉影的恐惧感,他知道刘谨言背后是什么人,那位动起手来可是一点都不会手软。 惟今之计,最好的就是沉默,不起风浪自然不会引起贵人的注意。 其实清源堂最担心的是梁川那一群黑衣手下,小试探不仅想探出威远楼的底线,更想引蛇出洞,把西街那伙黑衣人给骗出来,来个一网打尽! 但是,数次规模较大的冲突竟然没有引起任何势力的反弹。尝到甜头之后清源堂改名青原堂,野心昭然若揭,整个清源除了水边都是他们青原一家的势力范围。 在这种风气的鼓动之下,秦京和尉迟添这样的人就在堂中不受待见,原先清源堂末流的董青山摇身一变,变成了唐向天的得力干将先锋猛士,率领着新生代悍不畏死的小弟们到处打杀。 江湖每一代人都有不同的特点,老一辈及中生代诸如秦京等人,讲的是信义与肝胆。但是董青山这种新生代就不同了,他们渴望权力与地位,为了这些东西可以不择手段! 现在的清源堂俨然已经变了味。 秦京与尉迟两个人满腔侠义,却被逼着做这种欺凌弱小的行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与理想的差距越来越大,两个人自然游离在核心之外。 这天晚上,两个人在榕树下酒楼吃着烧酒,一盘拌海蛰一盘凉拌海带,静静地坐在桌上一言不发,怀念以前跟梁川一起快意恩仇的时光,现在做着违反初衷不情不愿的事。 梁川早让耶律重光打听清楚二人的下落。 三兄弟是烧过黄纸拜过天地的结义兄弟,对清源堂动手就免不了要与两位义兄弟同室操戈。 一来梁川爱才,秦京与尉迟两人都是不出世的英雄好汉,有一点闪失都是莫大的损失。二来自己如果真对两位哥哥下手,将来定会为江湖上的人所耻笑。 不想面对,那就干脆把两人争取到自己的阵营! 耶律重光早让人盯着清源堂几位堂主的动向,梁川跟着情报很快便寻到了榕树下酒肆。 酒肆凄清,酒客潦潦,只有两位义兄独自喝着闷酒,其他桌上更无一人。 梁川偎了过去,捏着鼻子调笑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就吃这么点菜,够塞牙缝不?” 尉迟添性子火爆,头也没回一拳就贯了过去,拳风呼啸凌厉,梁川嘴角一扬,探出大手将这一拳稳稳地接了下来! 秦京反身正要探出致命的一拳,仔细一看,竟然是坏笑着的梁川! “三弟!” “老三!” 两人猛的站了起来,两双大手紧紧地拉住梁川,相见恨晚之情呼之欲出,眼神中那种炙热真切流露不比男女相思之情相形见绌! “大哥二哥!”看到他们的表情,那是一种真情流露的感觉,他真的是相信这两个义兄弟是真心待自己。 尉迟添拍打着梁川的胳背,关切而责备地问道:“你小子去哪里了?这些年一丝音信也没有?” 梁川说道:“一言难尽,小二,上酒!” 尉迟添吼道:“切两斤熟牛肉来,再下一尾鱼汤!快坐,给两位哥哥好好说说,这些年你做了什么!” 秦京的脸还是招牌式的微笑,刚刚两个人的时候他并没有,见到了梁川才露出来。 两盘凉菜撤了下去,换上来是好酒大菜,梁川可是放开了肚子可劲地吃,这两年没吃过几顿这样的菜。 这酒肆的东家自己兼疱子,手艺极好,与尉迟还有秦京也极为相熟,在这树下开了一辈子铺子了。梁川时常在想把他挖到自己家里,只是自己家小用不了这样的大师傅。 梁川轻描淡写地将自己这几年的经过讲了一遍。讲到身骑白马万人当中的景象之时,两个结义兄弟身未至心无比向往!恨不能持枪跃马与梁川一道杀他几个来回! 尉迟添生性豪迈,恨恨地说道:“老三啊老三,这么过瘾的事情你竟然自己去了,下次再有这种机会切记要拉上我们两位哥哥,男人志在四方当浴血沙场,只可恨要窝在这种小泥池争食打闹,哎!” 梁川笑了一声道:“清源可不是小地方哟,我也算开过眼界,外面要找一个比清源繁华的地方可不好找,这地方要是咱们能拿下来,作为后勤基地,以后要做什么底气都不会少!” 秦京没有喝酒更没有动筷子,他听梁川的故事很向往也很用心。 “三弟你的意思是。。?” 梁川说道:“咱们固然要向往着热血和豪迈,可是不能一味地做莽夫,挣下立身之本才有实现理想与抱负的机会!” 两个人这两年来可以说是一成不变,梁川的经历奇幻而精彩,正是两个向往的这种生活,梁川的话又勾起了他们内心的波澜。 梁川说道:“我打算去汴京走一遭但是清源也不会扔下,清源是财源所在,是立身之本,我打算将这块地盘打下来!” 两个人互视一下,心头都是巨震,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道:“你要打哪块地盘?” 在他们印象里,梁川还是那个有背景的人,失踪两年了,回来的时候口气还是那么大,一开口就要拿下哪块地盘,这份豪气普通人谁有。 梁川说道:“你们青原堂现在吃下了整个青原咱们是兄弟不能伤了感情,码头就由我来接管吧。” 两个人也猜出来了,没想到梁川真想吃这块肉,只是他有朝庭的背景还要这么运用手腕,野心有点大啊。 秦京道:“我们清源堂几百人各种手段轮番上这块硬骨头也没能啃下来,三弟我们知道你手头有一些人马,可是那点人跟董青山的人也就打个旗鼓相当,要想啃下港口,只怕没那么容易,再说了,司方行那里能答应吗?” 夜越来越深,酒肆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看到清源堂两个堂主坐在一起都敬而远之。 现在的清源堂除了利益,一点道义都不讲,暴力与野蛮更是充斥其间。 三个人就梁川吃得欢喝得兴,梁川意图很明显,现在的他有了一点底气也不想拐弯抹角了,事情不做以后只会有遗憾。 梁川笑道:“董青山那些人?不是我说笑,要是我愿意能让他和他那些小弟全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老方那里更不用担心了,赚钱的买卖让他掺一掺一股就是了,有钱赚的活谁不愿意呢?” 好大的口气,两个人各领一堂的兄弟,他们加起来都不敢下这么狠的手,这梁川一开口就是全灭,什么实力才能做到这样? 梁川看出两个人的忌惮,笑了笑道:“我不会让哥哥们难做要替我出力卖命,只要届时你们帮我守住后路,别让人浑水摸了我的鱼就行。唐老大那里有烦两位哥哥去转达一下我的意思,你们两位大哥是懂我的,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说到做到。” 秦京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唐老大会听你的。” 梁川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只要你们将我回来的消息告诉唐老大,再把我的原话跟他讲,我想信他会考虑的。” 牛肉很有嚼劲,沾了些秘制的酱汁,更是口齿留香。梁川接着道:“再跟他说一下,事成之后以后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不介意连岸上这块瘦肉也一块吃了,这样两位哥哥也可直接跟我去汴京玩一玩!” 两个人早受够青原堂这样野蛮无义的作为,而且他们很喜欢梁川,欣赏梁川的为人还有处世,既然打不下来就让梁川来接管这片地盘,不比那些个劳工头来得要强吗? “好,我们回去与唐老大商量一下。” 这事不是小事,两个人也不敢多搁置,寒暄了一会便回去与唐向天说了这件事。 大半夜梁川也没回去睡觉,用油纸包着剩下的一斤多牛肉还有一壶酒,走到承天巷口等着,让耶律重光去找司方行。 两年多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完全改变,再且港口是司方行的地盘,自己虽然以前有恩于他,不过一码归一码,要是自已在他的地盘还有职责范围内撒野,他也是有脾气的。 其他人都会变,独独司方行没有变。 在官场打混的这些年完全磨掉了他身上的锐气。当初高干提拔的时候就想带着司方行一起升官发财,谁知司方行自己不愿意挪窝,宁愿老死在清源这一亩三分地。 司方行风风火火地从校场赶来,当初因为梁川的事他被赵惟宪给晾了起来,两年来穿了不少的小鞋,不光是他司方行,连赵惟宪也因为这件事汴京方向对他施加了不小的压力。谁会想到清源一艘船沉了失踪了一个人连汴京都惊动了。 梁川坐在巷口的一块石阶上,看着司方行,将牛肉递了过去道:“老方你怎么越混越差了,听说很多人跟你过不去?” 司方行一上来就给了坐在地上没心没肺的梁川一记老拳,打得梁川呲牙咧嘴的。 “臭小子你死哪里去了,因为你的事多少人倒了大霉你知道吗?你今天要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司方行哪里打得过梁川,只是说笑罢了。他接过梁川的牛肉,咬着嘴里还叨叨念着。 梁川说道:“我的事说来话长,有个事想跟老方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梁川摆摆手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借你的地盘用一用。。”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百一十六章调兵设套 清源一艘货船缓缓地驶入,这船的桅杆颜色很新,漆色与甲板的完全不一样,上面的风帆也像是新挂上去的,船身吃水极深,有经验的水手一看就是满载着货物。 船身没有悬挂任何家族或商号的标识,不难认出这就是一艘无主或是新到清源的货船,船东家怀揣着一夜暴富的梦想来到这块黄金宝地。 这船不是别人,正是载着梁川离开岛国南下的那艘海船。 勾索还没有将船锚住,两条小舢板上站着几个面相凶狠手持勾杆鱼叉的劳工样的人,将货船死死地抵住,不让它靠岸。 船老大一看手心冒汗,咽了口口水,大叫道:“我们这是货船想要靠港卸货,还请高抬贵手!” 劳工奸笑道:“交钱停船,否则把你的船给沉了!” 他们分工很熟练,一人谈判,其他人已经快跳上船了。 这货船就是当初送梁川返回大宋途遇暴风的货船,一到港口被让这港口的水霸盯上,果然外来和尚被本地的道士欺负,船老大紧张不已,看着这些水上恶霸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 完蛋了,船上的钱早就买香料全花光了,哪里来的钱来给这些水霸作买路钱? 船老大在船头一个劲地求饶说好话,这个水霸不理不睬,舔了一下嘴唇,好久没碰上这样的肥羊了,这江面上跑的货船大多都是有主的,抢谁都是老大跟前拜过码头的,赚不到几个钱,这种没个根靠的,是最理想的对象。 水霸们翻身上船,举着武器指着船员们,船老大颤颤惊惊地立在人群之前。 原来在岛国,平氏纵容武士们胡作非为所以海船货商叫苦不迭,他们在岛国的营生举步维艰,但是盛传大宋保护商贾贸易,没想到也是地头蛇拦路。 水霸在船上搜了一轮,这些人还在甲板上种菜!整艘船没有找到一个铜板,真的是没钱,倒是有很多的香料! 一船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就怕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全杀了扔到江里喂鱼,霸占了他们的货。货丢了不要紧,命没了就全玩完了。 “钱倒是藏得挺深的,这样,咱们爽快点也不要兜圈子了,你这些香料我搬两担走,你这船以后在这一片水域名就报我的名姓,没人会骚扰你!” 两担!那就两百多斤!船老大心头在滴血,不过总比血本无归好。一船人目送着这帮强盗将货缒下船,摇着橹美滋滋地运走。 货不能白拿,好歹好次当个护身符。船老大奔到船头问了一声道:“好汉可是敢留下名姓?” 水霸是这港口的劳工头之一,号称三头蛟之一的沙贯江。手下两百多个劳工,这些人大都卖力气,还有近五十个打手,个个是手头有案底沾过血的狠角色。在这片江上沉尸碎尸早也做得生烦。 “沙贯江!对了,等下你卸货时记得报上名号,再给你一个好价格?” 船老大一怔,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刀切肉绝对切不干净。 沙贯江大摇大摆地驶离了江边,船悠悠地才能靠岸。 江边夏德海已经候了多日,嘴角咬着一根芦苇杆子百无聊赖地踱着小脚步,每天看着这一船船的银钱运过来百爪挠心,搁以前上去就是抢,整船整船的钱往回运,多刺激! 船一靠岸夏德海就上了船,船上的船员们全都惊魂未定,夏德海一眼就瞟见了梁川视若生命的那些个大叶绿植被人砍掉了不少叶子,土明显被翻了几下。 看来他们是怀疑这些是障眼法,值钱的货物就藏在这里面。 夏德海气得发根都直了,这是东家跟他千盯万瞩说不能动的东西,谁吃了豹子胆敢来撒野? 他眼里露着寒光道:“谁干的?” 船老大畏缩着将刚刚沙贯江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给夏德海听,夏德海气得钢牙乱锉,一连说了好几声:“好得狠好得狠!” 船老大道:“怎么办?船上还这么多香料?三郎什么时候来?” 夏德海道:“东家已经到清源了,我即刻去知会他,在东家来之前这船上的东西不要搬下船,更要守好别让人再上船破坏了!” 这些大叶的绿植说实话夏德海也不明白值钱在什么地方,这些植物已经结果一次种子,东家收集那些种子的神态比挖金矿还谨慎,生怕丢了几颗。 结果竟然这般随意地让人给毁了?让东家知道那还不反了天? 港口上一见新船靠岸不少的劳工都挤了过来,被夏德海瞪了一眼才有三分忌惮。 夏德海对这里的行业规则知根知底,在这一亩三分地,货物要想下地不能由自己的船员搬,得请港口听劳工,而酬劳嘛,则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也是港口养人的不成文的规定。 昨夜梁川会晤了司方行,花了一斤半牛肉还有一壶陈黄的代价终于将司方行的思想工作做通,将他拉上了自己的这条贼船。 司方行要的不是眼前的蝇头小利,窝在清源这么多年一心就是想把这小地盘经营起来,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铁桶般的江山。 他的野心也是极大,见识了高干在港口一手遮天翻云覆雨的日子之后,荫蔽之下的自己也能分到不少好处,可想而知高干当初在江边攫取的好处。 高干与前任知州两人合作,整个威远楼的力量都能让高干调动起来,谁不听话就坚决打击下去,为了生存这些鸟人争相得给高干还有威远楼送好处。 现在风水轮流转,赵惟宪滴水不进,不用送礼更不收礼。这个社会最能摆平的人就是你有所求于他而他又无欲无求的人,这简直要命了。 唯一感到好处的就是这些以前按时送好处的水霸,司方行跟赵惟宪不是一条路的,两个人互相不对付,原来有过一段蜜月期可是后来又分道扬镖,司方行独力难支无法对水霸们下手,为了不自找不痛快,也就只能放任这些鸟人过了好几年的神仙日子。 这种日子太憋屈了,司方行每每看着自己连口汤都喝不上,那些个腌臢的水霸却在大口的吃肉的时候,他就在想什么时候这些狗杂落水了,自己一定要扔一块大石头下去。 梁川的一席话就像他正嗑睡然后往耳边送来了一块枕头。梁川的计划很合他的胃口,不需要自己出面,自己按兵不动,等到局面控制住的时候出去捡便宜。日后港口的好处分自己一口肉。 这不是一斤牛肉这样简单能打发的,这可是一头会拉黄金的金牛。 梁川正坐在自己万达店中,夏德海匆匆而来,将港口的事讲了一遍,梁川倒不是心疼两担香料,那只是小钱,他心疼的是那些烟草还有地瓜。 要是这两东西那些水霸劳工给自己搞死了,自己不一刀一刀剐了他们,誓不为人! 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种苗,还指望着这几个金窝为自己赚大钱,这些杂碎说拔就给拔了,自己还能忍吗? 自己还在犯愁师出无名,这下好了,是他们先动的手,可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啊! 梁川传讯回凤山,责令黄金山还有陈富贵以及何麓的成管队员全体开拔,全副武装带上家伙,准备开战。 同时责令耶律师重光的情报队员进入战时状态,此一战是关键之战,他们这一帮人的战力极其重要,给他们配几匹马,冲锋起来只怕如入无人之境。 事实上丰州的庄子里他们早就开始养马,不仅是作为运输工具,更是当作预备役的战马来备用,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江面上则让夏德海驾着小船去埋伏着,有些人手是梁川偷偷向司方行借的,行动失败司方行绝不会承认事情与自己有干系。当然成功了他自己就要分肉吃了。 成管队员的武器毫不起眼,没仔细看还会以为是大扫帚,除了那些长鎲和长枪,但是穿州过府的人除了拿弩的人会引起官府的注意,谁没有带把刀剑什么的防身,官府更不会去盘查。 况且在清源这种地主,货物交流频繁,请一些护卫保镖的正常不过了。 一天后凤山自己的大部队终于赶到了,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驻扎在丰州。 这天夜里,港口的三个水霸沙贯江,潘洋广,还有裘铁衣三个大佬不约而同地接到司方行的一个指示,晚上带上所有的小弟在港口汇合。 一般司方行都不会主动找他们帮忙,除非有实在想吞又吞不下的猎物,怕脏了自己的手,想借刀杀人! 至于对他们下手,他们彻头彻尾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司方行可从来不会有这种大动作,自从高干走了以后港口就极少会人这样命令他们。本着给司方行一个面子的态度,他们还是勉为其难地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港口。 三个水霸一聚首才发现,原来除自己外另外两个人也被召集了。大抵是松懈太久了,三个人都不把司方行当一回事,完全不会往埋伏设套这方面想! 成管大队架盾提筅手操长鎲砍刀趁着夜色穿行在清源的小巷之中。 高纯从司方行处也收到了梁川回家的消息。晚上的事更是有司方行亲自与他打招呼,衙门里所有人接到任何风声全部按兵不动!成管队员们才会来去自如,没人阻碍他们! 第五百一十七章杀猪场面 荡宋第五百一十七章杀猪场面港口三头蛟齐聚一堂,三个人的关系并不融洽,反而背地里明争暗斗流血不停伤亡不止。为了明面上过得去,三个人还是有一句没一句互相吹捧着。 “司方行这夯货摆弄什么假药?破柴巷几个骚娘们还等着老子呢,大半夜把咱们都叫来?”潘贵先眼里闪着淫邪的精光开口说道。 裘铁衣眼睛扫视了一圈港口,看到船老大一船的船员露着头正在船舷上看热闹,啐了一口痰,问道:“那船怎么没见过?”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小弟道:“那艘船的钱收了?” 小弟摇摇头。 沙贯江皮笑肉不笑地道:“老铁这就不劳你动手了,那船的钱我收过了。” 三个人手下的小弟彼此看不顺眼,他们私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摩擦和梁子结下不少,现在仇人见面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看。港口的气氛一时有几分剑拔弩张。 这时,只见港口大路走来一个男人,身影在黑夜中隐隐绰绰,便是这样还是一眼让人看出来,这个人特别高大!手里还提着一筐什么东西夜色中看不太清。 众人没有去留意这个人,今天这场景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有大事要发生,生怕殃及池鱼早就躲得远远的了,没想到还有好事者来看热闹?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梁川。 梁川点头哈腰地走了过来,见谁都是腆着脸笑着,没停留径直走向了三个大佬跟前,放下手中的布盖的着竹筐,眼睛从三个人身上扫了一圈过去。 三个人自视也是有点江湖地位的大佬,平时打交道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清源一带都是一报名号小孩夜里都不敢哭的狠的角色,现在是太久没杀人立威了,什么啊狗啊猫的都敢到自己跟前耀武扬威? 潘贵一个手下看不贯梁川的作派,要给自己老大挣面子,从人群里跳了出来,开駡道:“哪里来的泼才,这里也是你来的地方,滚!” 梁川不惧反笑,脚下动都没动。 众人看这准备掐架的架式更是将梁川围住,以多欺少是他们向来最优良的品格。 三个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梁川不是一般人,潘贵干咳一声叫回了小弟,三个人不傻,先出头的梆子先烂,静观其变就是。现在梁川就一个人,被几百号人团团围住,谅他有三头六臂他还能翻天不成? 水泄不通,人山人海个个豺狼虎豹一般呲着牙围着梁川,就等三位大哥一声令下将这个小子五马分尸。 梁川从尸山血海里杀过来的人,千军万马当中也过来了,还会怕这些小混混一般的人吗?这些人外强中干,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想吓唬自己? 梁川嘴角轻蔑地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腿,走得太急沾了一些灰,弯下去拍了拍,直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三个人问道:“哪一位是沙贯江大当家的?” 沙通江一愣,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对方竟然先点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他也算沉得住气,嘿嘿一笑道:“兄弟是哪个道上的?看着面生,自报一下家门吧?” 沙通江的话很客气。 晚上这个局是司方行那小子组织的,虽说司方行没有高干那样的手段,但是自己也不敢跟他造次,翻了脸两个人都没有好处,万一他是司方行的人,自己还得留个台阶下。 梁川打量了下这个沙通江,脸上带疤孔武有力,眼神里还透着一股子阴狠,是个不好惹的,要是平时打交道还得堤防着一点,不过今天这个黄道吉日不一样,今天是来杀猪的! 梁川看着沙通江声音不急不徐地道:“哟沙当家的,咱们以前也没过节吧,今天我的船一到港口就让你给截了,还抢了我两担香料,我这小本生意,你一抢可要了我的命咯!” 沙贯江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派出来的,没想到是白天自己抢的那艘货船的船老板,这货脑子被船板给挤了吧,竟然还敢来找自己理论? 自己都没让他大出血,拿了两担香料就了事了,他还要找自己要回去,沙通江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声音假得不能再假。 裘铁衣皱着眉头道:“你认识?” 沙通江道:“老铁你刚刚不是要打那艘货船的主意,呐,这个人说他是那船的主家,我早上搬了他两担香料,他现在想找我要回去呢,你说咱们这帮人是不是太久不出手,大家都以为咱们改行作善人了?” 裘铁衣板着一张黑脸道:“老沙你不要动手,这小子让我来替你料理了,不过那一船货我要了!” 潘贵阴笑在旁边看热闹,晚上他要去开荤,一门心思全在小娘们肚皮上,现在可不想见血。 沙通江道:“好,老铁咱三哥们就你爽快,我不拦着!” 梁川看他一唱一和也不拦着,等他们都说完了,自己才开口说道:“瞧把你们一个个给贯的,在这江上作威作福强抢横财竟然能说这得这么大义凛冽然风轻云淡的,看来以前高干在的时候那苦日子都忘光了?司方行也真是的,也不好好管教一下你们这些杂碎,今天就让我来替他清理一下港口吧!” 说完,梁川将竹筐上的盖布一掀,眼睛扬起一个令人胆寒的角度,就像在说老子要你们好看一般。 筐子里的两柄大斧在夜光中泛着寒光,周围的人看见了这两把大斧子,不由自主皆是往后暴退了一步! 梁川从岛国带回来了一把陌刀,虽然那刀用起来威力也相当惊人,但是始终没有两把门板大小的板爷用得称手,这玩意一忌出手就能吓倒一片人,极富视觉冲击力! 梁川缓缓拿起两柄大斧,看着惊恐的众人,轻飘而写意地挽了两个斧花,嘴角扬起一丝嗜血的微笑,挥舞着大斧头一把杀进了人群当中! 原来是无数人围着梁川,现在画风一变,倒像是梁川包围了他们所有人追在后面砍杀他们一般!一把热刀插进了黄油里,梁川杀到哪里,哪里就溃开了一个大口子! 人倒如山崩! 这些水匪大多没有拿家伙,有的话也只是小斧子小砍刀之类的短兵,碰上梁川的斧子,连硬碰硬的底气也没有! 梁川一个愣是营造出了一股子千军万马项王再世的气势,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鲜血带着碎飞天上地上翻飞!两柄斧子在手,这种大范围杀伤最喜欢的就是周围包着一大帮人不停地过来的送人头,梁川一砍就是一大片,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三个大哥看傻眼了,对方明明只有一个人,看着怎么有一种自己被压着打的错觉!这小子什么来路,太疯狂了吧,那一斧子拉下来,地上就得躺一片尸体! 这些水匪白天就是港口里的劳工,他们一般没有三头蛟那样毒辣的手段,平时老大带着出场也就是剁人手脚打赢为止,可没有这么疯狂见人就宰猪似的疯狂屠杀。。 简直太猖狂!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怒吼道:“快上,给我砍死他!” 这时,整个港口就像煮沸的锅炉一般,几百号人抄起家伙,将梁川一个人围在中心不停地砍杀着。 梁川的体力好像无穷无尽的一般,刚剁翻两个人,别人寻着空档压上去,斧子又扫了过来,短兵挡不住,立即被剁倒在地上!一死就是一大片!原来干净的石板留下了一大片的血肉残肢。 忽然,场上情形突变,一声战马的厮鸣响彻了夜空。 潘贵大喜:“估计是司方行来了,咱们不要动手,让司方行替咱们做主,收拾了这个小子!” 沙贯江看了梁川的样子也有些几分后怕,这成本太大了,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命,要是不用死自己的人那是最好了! “对,兄弟们快往后撤,让司方行的兵来宰了这小子!” 没人会想到这些人是梁川手下的契丹人情报队,在这情源里还有谁手头会有一队骑兵?除了司方行没人敢有这样的武装了吧? 三头蛟齐齐让手下往后退,一众手下看着呼啸而来的骑兵内心在颤抖,不过一听三位大哥的话,众人知道这是司方行来控制局面的,所以众人都松懈下来,大家还用一种欢迎皇军进城剿匪的表情看着这队骑兵,以示敬意! 耶律重光一马当先,看着这些站在原地毫不抵抗的劳工们一时竟然有些错谔,不会吧,还有这种好事,本来还担心有些抵抗的! 三十多个人坐在马上先是一轮齐骑,长弓的箭失撕破夜空的宁静,带着血腥扎进了人群当中,爆出一蓬蓬血花。接着挥着长刀长槊还有狼牙棒等各式重伤杀武器,镰刀一般切进人群里。 马势如虹,情报队一过就带走了无数的生命。 三个大哥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本以为是救星来了,结果是阎王来了,不帮自己倒杀起了自己手下的这些人。自己的手下个个可都是拿着短兵器!碰到这群马上功夫娴熟的骑兵早就肝胆俱裂,谁还有一战之力? 三十多匹马在港口进进出出五六个来回,地上少说躺了近百具尸体! 这还不是高潮,骑兵来的方向突然又出现了一群人,这些人都戴着面具,手里拿着超长的竹竿,还有长鎲长枪,竟然还配有盾手! 数量密密麻麻用眼睛一扫少说也有一百多号人! 所有人的意志彻底地崩溃了,他们向来只有欺压一下少数无援的海船船员,如何能与正规军作战? 更不要说是这杀气腾腾的正规军,便是高干以前主事清源港之时也没有这般暴虐的手段的吧,今天将三个人手下所有人聚到一起,难道是要一网打尽大清洗? 第五百一十八章清洗结束 我国史上最伟大的民族英雄军事水平最高人格魅力最高的将军戚继光戚将军发明了这步战无敌的鸳鸯阵,对付的是史上最凶残的倭寇尚且不在话下,一雪国耻立我国威,打出了千年美名,对付一群流氓青皮港口劳工简直是对这个阵法的侮辱! 三头蛟,三个老大明显看出了这群人的不一样,他们身上那股子气息甚至比港口边上校场里那群只会吃饭混日子的大宋正规军来得要渗人。 他们进退有度,阵型稳如泰山,配合亲密无间,身上的武器虽说是五花八门,但是看着明显就不是临时拼凑的,而是经过严格准备的,专门适应阵型的特殊武器。 再看看他们的阵营,一百多人只有杀伐果断,一声杂音也没有发出,只有踏步前进的声音。他们个个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会移动的钱袋的一样,舔着舌头,身上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见了鬼了?清源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不要命的狠主?这些人简直比正规军还猛,清源校场他们去的次数不少了,里面养的就是一些兵大爷,哪里能打仗? 此就就应验了那句老话,给我三千成管,便能复我华夏。 虽然此成管非彼城管,但是打起来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战斗力实在是惊人! 打仗打的是气势,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港口上几百号劳工先是被梁川以一敌千的气概杀得溃不成阵,再被耶律重光的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杀破了胆,再着又碰到成管大队,这一群虎狼苦苦相逼,完全傻眼了,站在港口上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了。 晚上是天罗地网,清源堂尉迟和秦京两个堂一百多号打手手持钢刀守住了港口的出路,要是有往外逃的人,一律砍杀,绝不错放一人! 叫秦京与尉迟两人反出清源堂与唐向天作对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肯,不过叫他们带人来帮忙两人果然够义气,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 江面上夏德海带着司方行借他的部分人马,守在江上,有从水路跑的,全部送到江里面去喂鱼!比水性,可没人跟这个正牌的海贼海盗有得比! 港口里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这里是人肉屠宰场,情报队已经退出了战局,因为港口上的人极为分散,骑兵冲锋的路线也已经被切断,无法再形成冲锋优势,不过也收割了一百多个人命,出色地完成了预期的使命。 接着就是成管大队大显神威。 大队分散成十三个小队,呈现半月阵步步逼近港口上的劳工。每个小队各自攻守兼备,小队与小队之间又是左右呼应,更是环环相扣,半月之内坚若金汤! 两军相接,成管大队也开始机械式地收割人命! 长长的狼筅从天而降一把砸在劳工们的头上,劳工们乱舞着手中的刀斧勉强招架开,眼前的视线完全被遮挡住了,吃力地拨开狼筅时,长枪和长鎲已经捅了上来。 三个水霸的手下此时就成了成管大队练手的肉耙子,长枪长刀机械式地捅进去,抽出来,血喷出来,人倒下去,割草一般麻利而高效。 有的劳工想绕开狼筅,从边上进攻,可是他们忘了两旁还有盾手护卫着,没接近长筅手,已经被两侧的扑刀手缠住,狼筅一个侧扫,自己被扑倒在地,长枪手补了一下,死得不能再死。 可怜的劳工们手中最长的武器还没有朴刀手手中的钢刀长,碰上狼筅更是叫苦不迭,他们的武器砍进狼筅里,就像牛入泥海,手上不受力就算了,自己的手还会被这怪异的武器割得满是口子。然后一个不留神,自己的命又没了。 梁川一对巨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斧子挨到哪里哪里就是血肉先先飞起来,然后再一声惨叫,又或着连惨叫也没有,身子就被梁川剁下来了。 战场的局面完全是一边倒,不少的劳工知道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不顾三个老大的呼喝,丢下自己手中武器已经全面败溃,四下夺路而逃。 从岸上跑的,路已经让清源堂的尉迟还有秦京挡住,两个人早先与这些劳工也是积怨不少,双方互有死伤。晚上两个彻底被梁川手下的战力震惊了,便是朝廷的军队也没有他这些人这么能打吧? 不配合难道还要拆梁川的台吗?两个人还没不识相到这个地步。 两人以身作则,一个使鞭一人使枪,铁鞭见脑浆,长枪现窟窿,出来一个就杀一个,手下毫不留情!带的小弟打手们晚上也是看得心惊肉跳,见大哥杀红了眼,也跟着杀了起来了。 不少的劳工水霸都是水性极好的水手,他们见岸上情形不对,溜到岸边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准备夺水路而逃。 谁知这更是一条不归路。 江上的江德海带着一众人手持鱼叉就像在捕鱼一样,水里冒个头鱼叉就扎了上去!长枪更是打地鼠一般捅着水里挣扎的人,一时间黑夜里的江水变得更浓黑了! 没人能在江里憋气憋一晚上,出不水面就是一个死字,除非用尽力气游往下游,可是当他们到了下游,才知道,整个江面上都是准备杀他们的人。。 真真是上天无路遁地无门,唯一大开的就是鬼门关! 三头蛟看着自己的小弟全线溃败,终于才恍然大悟,好你个司方行,这一招是绝户啊,怕不能将他们一锅烩了晚上才将他们聚到一起,哪里请来的杀神,狗、娘养的,这几年的基业全付之东流了。 裘铁衣双目欲裂,抄起地上一把生锈的铁刀朝梁川奔了过去,潘贵还有沙贯江都看傻了,梁川那武力根本不是他们一个档次的,上去不是送人头是什么? 梁川不敢大意,右手一斧先磕飞了裘铁衣的铁刀,然后左斧一削,将他的的右臂生生劈了下来! 港口上众人尽皆骇然,裘铁衣在清源港成名完全是靠打出来的,多年来死在他手上的冤魂不计其数,那武力值在港口上是排得上号的,在梁川面前一招就成这德性了? 沙贯江与潘贵撒腿就跑,这还打个鸟?一个跳水一个闪进人堆里,不见了踪影。他们出来混的也知道自己有一天可能就沉尸到笋江底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晚! 战场上已经没有任何斗志了,成管大队的队员们清理着战场,不留一个活口!凡事不做要做就做绝,几百个人,杀了就杀了! 这可不是他们第一次杀人,与山民的战斗就让这支人数不多的队伍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现在打这些劳工,虽然对方人数多,但可远远比不上兴化的山民! 当港口上最后一个活人也没了,成管大队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五个人受伤,还有一个是自己把脚崴了,没有任何人员战死! 这份战绩梁川足以笑傲江湖了。有这些人在以后谁敢跟自己叫板! 成管大队的队员们退出了港口,连清源也没有多加逗留,连夜退回了丰州。 情报队更是早早地马归南山,跑回丰州去了。 清源堂尉迟添与秦京见识了梁川的底气,只认晚上便是他们青原堂来了,下场只怕也是一样的,默默地撤离了港口,回去与唐向天汇报进展。 梁川放下斧子,身上全浸染了血水,看着远方,司方行带着人珊珊来迟。 司方行看到这修罗场,三魂吓掉了一魄,早知道梁川会发狠,可是没想到梁川这么狠,竟然几百号人全宰杀光了!这小子是天杀星下凡吗?胆子这么大! 司方行骑着马走到了梁川跟前道:“这。。都是你做的?” 司方行没见过梁川的成管大队还有情报队,看到他的双板斧,很自然地以为这一切都是梁川做的。 梁川说道:“老行你太抬举我了,晚上我听说有人要打我那一船货的主意,特意赶来,没想到他们分赃不均,竟然自己狗咬狗厮杀了起来,我为了自保活命,还被他们打伤了!” 说完梁川将自己手上一条大约一寸多长的小口子亮了出来,邀功一般地亮给司方行看,那模样委屈巴拉的,就像受伤的小孩等着大人安慰。 司方行看了脸都黑了,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他杀别人,倒变成他是受害者了!跟港口上这血流成河比起来,你他娘的手臂上一条一寸来长的小口子好意思拿出来说?怎么搞得你这个杀人魔王倒成了受害者似的? 司方行一喝一和道:“竟有此事,不过本官见你一本也没打这么多人的能耐,估且信你一回,晚上闹事的主谋是谁你可有看到?” 梁川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还有司方行带来的人,高声说道:“大人别不信,我手头有证据!” 司方行道:“证据你先留着吧,兹事体大,赵大人会亲自过问此事,你留着应付他吧,这里的烂摊子我还得收拾一下。” 裘铁衣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心如死灰,晚上是彻底地栽了,只怕这苦果还要自己吞下去,三个人在这一片水域混了这么久,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收场。 另外两个人也没能跑成,沙通天在水里被夏德海活捉,潘贵被成管队的人捅了两枪,吊着一口气让人拖了出来,清源港口三头蛟全部被司方行集齐了。 司方行坐在马上对着三个人说道:“三位当家的,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在我的地盘上要动手也不跟我支会一声,当我司栽是死人不成?” 三人自知再多方是自找不痛快,恨恨地将头扭到一旁。晚上就是这个人将自己三人聚到一起的,要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半点干系?鬼都不相信! 司方行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美梦真的要成真了,还是拜失踪多年的梁川的福,当初老高走的时候叫自己一定要好好跟着他,看来真是金玉良言! “把人都给我带回府衙,听侯赵大人发落!” 第五百一十九章港口管理 荡宋第五百一十九章港口管理要是在后世,发生死亡三人以上的生产事故不论是意外还是故意的,各种安监监察部门介入调查,梁川的工作也基本做到头了。 可是这不是后世,这个时代充斥着各种村与村社团与社团之间的械斗,连官府都是安抚为上尽量无视。清源港口这一次械斗死了这么多人,这规模放在岭南一些土客相争的村落间,就是一次普通的小冲突。 港口上光找得到的尸体就有五百多具,许多尸体第二天第三天在海边被打捞起来,大部分都开始腐烂,这也是清源县志史上为数不多的,较为惨烈的死伤之一。 第二天就有很多种谣言在流传,有人说在清源看到了大规模的部队在集结调动,但是司方行代表的官方坚决否认了这种说法。 也有人说这些人是争夺利益互相火拼,死伤才会这么惨重。 港口的这些水霸凶名在外,平时除了官府的官兵敢跟他们叫板几下外,民间哪里还有人敢跟他们做对?人数没有他们多,地利更没有他们好! 不过这一天以后清源许多户人家都办起了白事,几乎是五户一丧十户齐哀的那种场面。这些水霸大都也是劳工,都是各家的顶梁柱,一死家里就剩孤儿寡母,好几年没办法缓过气来,清源一时陷入了悲伤之中。 许多人要求威远楼查明真相,还死难者一个公道。赵惟宪心想怎么清源消停了这么些年相安无事,最近又出了一起这么大的事,他感觉跟某些事某些人有关,可是又想不起来是谁是哪些事。 司方行将三头蛟移送给了高纯,高纯听说梁川王者归来的消息震撼不已已,又听说梁川一手主导了港口惨案,三头蛟成功生擒,三个人在清源经营多年的水上垄断事业一个晚上让梁川毁得干干净净,震惊得连连咽口水。 想当初,自己亲大哥曾经嘱咐过自己,给他打下手都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年轻的自己还想与梁川平起平坐,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太单纯,完全没搞明白梁川是一个怎么样的对手,真的得认命。 高纯接手这个案件之后,充分发挥深挖掘精研判的特点,一点要搞到自己想要的口供! 三头蛟以前只有自己虐待别人的份,哪里有他们被别人虐待的分,一套豪华监狱套餐过后,裘铁衣宁死不屈,本来伤得就很重,真给死在了大牢里面。 沙贯江和潘贵给了高纯一份满意的答卷,这一件事他们两个人全揽了下来,就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死法,保证行刑前不再虐待他们。 所有的人材料都汇集到了赵惟宪手中。可怜的赵惟宪因为两年多前梁川失踪的事件被汴京某些重要人物莫名其妙地以口谕的形式勒令此生不得返京,还不是正式的形式,这背后有一个女人打死他他也不敢反抗,只能在无声中接受了这一切。 比兴化山民造反那时候赵惟宪的内心偶尔还会有点小算盘,现在是彻底心如死灰,每天就当个闲散王爷,寄情山水,至于政务上不出乱子就行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总行了吧。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天生不凡之人,然后生活一次次让人认清一样样事实,先是承认自己的父母平凡,然后承认自己的平凡,最后才能与自己和解,把内心的心结放下。 当初的赵惟宪还想借着清源的富庶重新振作一番,干番一大事业,可是他高看了自己也高看了身边的这些帮手,他们大部分跟自己一样,也是头顶着祖先的光环,能力却大不如自己的先人。 高纯他的印象倒是极好的,两年多前连破一十八起陈年积案,他的官声如日中天传为美谈,虽然后来没有再像那样如此大的建树,可是有一回已然足够,谁还敢奢望天天破大案? 他接到高纯的口供,皱了皱眉头,这里面漏洞百出似乎在隐瞒着什么,明眼一看背后直接牵连的就是司方行,可是做得不着痕迹,一点司方行的事情也没有。 要是以前,这些想用这种方法糊弄自己,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高纯和司方行,别以为他们在自己跟前眉来眼去的那些小暖昧自己看不出来。现在自己是有心无力了,再懒得管这些人的小算盘。 只要能把事情解决,把乱子的苗头压下去,不给自己添乱,这事怎么处理,他无所谓! 不过在这份供词里,赵惟宪看到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名字——梁川! 难怪自己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个灾星又出现了,果然是他一到哪里哪里又会出乱子!他究竟是什么来头,失踪了连自己这个正牌王爷也要跟着倒霉! 赵惟宪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梁川这个人自己绝对不能去惹他,今能让自己永世不回京还要磕头谢恩,明天就能赐自己三尺白绫,汴京的那个女人杀起自己这些赵家子孙可是毫不手软的! 按照供述,这三伙人是为了一艘的香料起的冲突,今年蒲家的香料船在吕宋出事沉没,连蒲家公子也音信全无。清源的香料市场见风涨水,香料一天一个价格,这艘船当时三人均误以为是新到外地番船,所以动起了这个心思! 分赃不均的后果就是火拼,三家大打出手,结果死伤无数!据查,这船竟然是梁川的货船,赵惟宪看到这里眉头锁得跟黄土高原上的沟壑一样深。 这小子无声无息地一去不返两年多,难道是去海外做生意了? 案件的佐证还有沙贯江昨天早上抢劫了梁川的两担香料,高纯已从沙家搜出,经过比对,确系同一批香料,人证物证俱在,本案可谓是铁证如山! 赵惟宪坐在自己那块海黄大香案桌上,身子不住地抽动着,肌肉仿佛要痉挛起来,胸口的喘息越来越大,脸上看似毫无波澜,心里早把这灾星梁川问侯了十八代亲戚。 这灾星是来给自己添乱的吗?原来早听说这厮在港口一场大爆炸中死去,连尸体都没有留下,被炸成了齑粉。这厮也确实是两年多没有再出现,兴化也再听不到关于这厮的传闻。 这时候竟然又冒了出来,而且一出来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自己却又拿他没办法,动了他,他死烂命一条,自己是金枝玉叶,有人却要跟自己过不去! 偏偏那贵人还是自己不敢惹的主! 妈的!天下怎么会有王爷跟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过不去的时候! 港口的工作第二天全部趋于瘫痪,因为这里的劳工原来全部控制在三头蛟的势力下,给不给活做多久全凭他们一句话说了算,现在人都死光了,海船进港的货也就没有人搬。 梁川早就眼馋清源港这个黄金宝地。三头蛟那三个文盲,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水平也没有,放着这座大金山却跟叫花子似的到处要饭,赚点钱那么辛苦,死了算了。 现在港口落到梁川手上,梁川是个什么人?进了土匪窝都要把人家身上的衣服扒了的狠角色,那脑子里除了钱还是钱,他要是不赚个金山出来哪里肯罢休? 港口上许多人提着桶舀着清水在清洗港口的石板,石板缝里满是昨天渗进来的血水还有肉渣。 原来人山人海热火朝天的港口变得比冷清时的承天巷还要寂静。只有司方行的小弟把守着港口,司方行下了死命令,今天谁冒头惹事,就给他砍了,事情闹大了,连自己的手下也不轻饶! 梁川带着成管大队返回港口,今天的成管大队换了一身行头,放下屠刀个个就成了良民,比出家人还慈眉善目,压根找不到昨天的杀气。 一百多号人换上了一身农家人的打扮,就像乡下人进城一样,昨天是来打仗的,精神高度紧张,没有仔细去看清源的花花美景,今天正好玩个够! 花花世界,真是大开眼界!兴化那个小地方跟清港这个时代的世界第二大港比起来,简直比猪圈还不如! 港口,那船比自己的家还高还大,江上停得密密麻麻,整个城市的街道铺满了光洁的青石板,又漂亮又光滑,到处都是卖着新鲜玩意的商铺,路上的行脚商人个个都拎着鼓鼓囊囊的行李,看样子装着不少的财货。 最让他们惊奇的还有那些造型奇特的伊斯兰建筑,一栋栋造得跟皇宫似的!还有那些姑娘,看着像是勾栏里面不是做正经行当的姑娘,不过却实长得水灵,不知道掐一把是什么滋味。。 队员们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才是他们梦中向往的富贵温柔乡,黄金山与陈富贵两位队人一个劲地大叫,快收起那副猪哥相,跟叫花子似的,别给队长丢人丢份,众人这才有所收敛。 港口上所有人看着这一帮人浩浩杀了过来,虽然扮相很土,那神情也很浮夸,不过他们看到为首的是梁川,赶紧将自己乱瞟的眼神收了回来,颤颤地做着自己的事。 昨天夜里还是有活口的。 成管队情报队长什么样没人说得清,但是梁川杀人的样子可是广为流传,两把斧子生人勿近! 梁川手里拿着一大把纸,分开了让队员们去张贴。 港口可没几个识字的,倒是不少商家的账房先生还有一些记事伙计在港口,寻找事情做的劳工还有不少,包了上来想看这上面写了什么,让他们代劳。 这些先生看他们一脸渴望,也就帮他们一个小忙,站在那告示前念道:“清源港口运营管理规定,后面还加了两个小字——暂行。”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这个港口要变天由这位爷来接管了吗?众人议论纷纷,由先生接着往下念。 先生将告示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先是斥责了三头蛟控制清源港时期的诸多暴行,劳工们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商贾们惨遭盘剥,整个港口大好的资源被这些蛀虫侵蚀殆尽。 接着就是描绘大好的蓝图,将在港口成立一个办会室,由梁川自己任民间管委会主席,下辖多个办事机构,主要负责协助市舶司还有司将军管理港口的大小事宜。 梁川手头有一个最得力的助手——苏渭! 苏渭这厮不要看他瘦得像一只猴子又一把年纪,不过那管理能力真的是杠杠的,一个小小的万达商铺让他管理得井井有条,他还整天在铺子里叫嚣屈才,空有一身的才华无处使,港口的出现终于满足了他需求! 按苏渭的要求,港口办公室将对劳工进行统一管理,所有的劳工将登记在办公室的花名册上,无证将不能上岗,会被驱逐出港口。登记的劳工将以招聘的方式归办公定管理,这等于变相地招工,凡是在港口打工的人,以后也就是梁川的人。 一系列风骚的操作简直闻所未闻,劳工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两个字他们听进去了——招工! 眼下的劳工大都是原来不依附于三头蛟的自由人士,说白了他们就是有点墙头草的意思,他们的工作机会被那些归顺的人抢走了,能做的活也就少了,现在不用依靠水霸,难道工作机会也能一样? 第五百二十章劳工分配 荡宋第五百二十章劳工分配港口的告示张贴出去以后,引起的反响是空前巨大的,港口办公室招收劳工登记在册,然后是按劳分配计件取酬,也就是你干得多分到的也越多! 更重要的是劳工的劳动量是按重量来算的,梁川让人直接将报酬标准写了出来,一斤一文钱! 货重一斤一文钱是什么概念,就是搬一筐鱼上岸也至少有个近百斤,这就是两百文钱了,这样算来一天少说搬个几千斤的货不成问题,那能赚多少钱? 当然这钱不是全归劳工拿走,办公室要收取一半的手续费,也就是劳工赚的一半钱是港口办公室的。流程梁川也规定得很好,由货船来办公室寻找劳工,劳工由办公室分配,完工之后钱垫交给办公室,办公室再将钱交给劳工。 明码标价! 这个操作简直闻所未闻,劳工们看哪里会看得懂?经过账房先生们的解释,他们才勉强听得懂,办公室不用干活却能拿走一半的钱,这是多少不公平的事啊? 不过算了一下账,他们立即明白了,便是这样的分配方法下,他们赚的仍然是原来的两倍三倍甚至四倍!原来的血汗钱都三头蛟抽走了,最后走到他们手上的只有可怜的一点血水钱。 照这种做法一天至少能赚个几贯钱,勤快点的话!那可是几贯钱啊,原来一天能赚够买酒的钱自己都要笑了! 劳工们甚至都在怀疑,这怎么可能,这方法梁川怎么赚钱?然后费用是不是太高了,这些货船的船主怎么会肯接受? 事实上梁川早就算过这一笔账,原来三头蛟把持着清源港之时,巧立各种子虚乌有的名目,强收各种不合理的手续费、保护费还有泊船费等费用,再加上各种打点关系贿赂的钱,是自己准备向他们征收的管理费的十倍有余! 也多亏这时代海洋产业生产力是农业土地生产力的千倍万倍,商业模式下这些劳动成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一趟远洋跑下来,商品的利润极为暴利,在这种模式下货主商贩才能生存下来,否则一个个船主把船卖了都不够会付这些钱。 梁川的目标很明确,只收两个钱,一个是保护费,不多,按重量或价值征收,大体的数额也仅仅是原来三头蛟在时的十分之一左右,一艘船收个几百来贯就差不多。 第二个就是这个劳工的搬运费,再抽一半的价格,一艘船的载重至少都是几万斤,大的宝船十几万斤,想想这是多大的一笔费用! 劳工们的脑子比较简单,知道梁川的方案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港口的货船主全部疯狂了! 看着这种新的征收管理模式对他们的船主有些苛刻,实则不然!仔细算下来,明码标价之下,自己一年能省下来的钱不知有多少! 打点贿赂的钱省了,搬货的钱原来就要出,三头蛟时代制定的价格还比现在的高!而且不是固定的,他们心情好时少收一些,缺钱的时候就滥收,完全没办法预料这一趟远洋是赚是亏! 每一个敢向海洋宣战的船主的都是极为聪明而胆大的商人,他们的头脑比起普通的商人更为灵光,一通算盘打下来,光是这些省下来的钱,当作利润都是不小的收入! 想一想,原来在港口想搬货还得先给三头蛟们送礼,得到他们同意才能在他们的地盘里搬货,现在这一门槛消失了,整个清源的劳动力是不可计数的,全都涌了过来。 他们是听说这现在的好条件来的。 清源港就冷清了一天,就在梁川这个办公室设想的运作之下,重新焕发了生机! 梁川将苏渭请到了港口边上,现在办公室正处于筹备阶段,急需这样的优秀后勤人才的帮忙,不论是登记还是作账,无人比得过苏渭。 苏渭是极为优秀的内政型人才,堪比荀令君诸葛武候,只是他的才能没有人发掘出来。 当初这个老小子也是自己跑到自己门下,一上门就说要自己带着他造反,着实把梁川吓了一跳!现在好了,有清源港口这个去处安置这个老小子,不怕他不安分! 半天的功夫,账本上便登记了几百个劳工。 清源城里这些天都在办丧事,可是亲人逝去的悲痛好像很快就被人给遗忘了,梁川的招聘信息一出来,谁家有个男丁或着力气大的女人都往港品上涌,生怕落到了后头赶不上这好事! 梁川的管理规定并不是写着玩的,有些劳工原来是给三头蛟他们干活,久而久之养成了一股由内而外的痞气,那不三不四的样子还想来港口管理办公室闹事,谁知还没掀起什么大风浪,就让成管大队给狠狠地修理了顿,生生掰掉了几颗大门牙,再把人直接扔到江里面! 有自己一帮成管队员坐镇,闹事的不听话的懒惰的,全部剔除掉,要是还敢闹的,直接沉江! 威名就必须靠拳手打出来! 梁川港口大清洗的消息传得很快,几乎所有的人船老大都收到了这个消息,梁川已经完全取代了三头蛟的地位,成了清源港的新霸主! 梁川也很客气,让着苏渭领着黄金山还有陈富贵,外加一众小弟挨个上船去收保护费,一个午后的时间,就收了一万多贯的钱。。 难怪人人说清源是遍地黄金,难怪为了港口的统治权三头蛟要杀得头破血流,司方行要生闷气,高干甚至还不想离开清源!都是出于这聚宝盆的原因啊! 梁川收的钱,一个用于港口办公室的运营,从凤山跟自己出来的兄弟是来赚大钱的,他们的报酬要发,然后港品的卫生清洁修缮要钱,还有大头的就是司方行那里,不能少了他的钱,否则翻脸了,失去官府的背景,哪一天有人再出更高的价钱,自己的下场可能跟三头蛟没有什么两样! 成管队与情报队的队员每人第一天就分了五贯钱,拿到钱他们的热情更高涨了,有些小事梁川不用交待,他们都自己当成重要的事情来完成! 五贯钱啊! 他们的父母或是姐妹现在要么在凤山砍甘蔗,要么跟着李二花在家里做竹编,一个月下来也就赚个几贯钱,便是这样逢年过节便有底气吃几回肉,置换几身漂亮的衣裳! 他们这一天的时间就比家里人一月的时间赚的钱还多!他们能不感激梁川! 一年的时间,北岸早脱去了那股乡下贫穷寒酸的气质,所有的北岸人一夜之间都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 这是金钱的魅力,更是梁川自己的人格魅力,也只有这个人说到做到,带他们来赚大钱,真是如此! 有钱赚真应验了那句话,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在所不辞! 比起一年到头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服讨不上媳妇,让他们流血他们完全不在乎,钱就是要这么赚!他们的骨子里真的是穷怕了! 现在是东南风正强劲的时候,东南的海船依旧源源不断地驶来,每天至少有几十艘船入港,带来的财富梁川不让人去抢去偷,单单收这一小部分的保护费,谁都乐意去交。 当然也有不肯交的,不过当天夜里船底就进水了。。 梁川让罗宪这个小队将自己的烟草、芥根还有地瓜细细保护着趁夜带回凤山去,他已经将种植的方法告诉艺娘的,接下来就是将这些成株再回去,收获再繁殖,最后等自己收够的种子,以后生产规模就不是现在能比的了。 三种作物,一个是经济作物,一个是粮食作物,还有一种是调料作物,三种各有价值,都是千金不换的宝贝,梁川看重它他们甚至超过了港口。 港口赚的钱是自己的,但是这三种作物将来必是有利于天下老百姓的,只怕将来的战乱还有饥年,它们能救下无数人的命! 港口这个地方过于复杂,自己不可能守着这里一辈子,迟早有一天有人会眼红,看上这里的时候,要是自己的能力守不住,也只能乖乖交出来了。 自己的才是最宝贵的,三种代物能代代传下去,自己的家族还有朋友们就会生生不息,不怕活不下去! 港口的事情司方行对梁川的处理得极为满意,他原先以为赵惟宪对这件事并不会善了,没想到威远楼至始至终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当一个屁放掉了一般。 这一笔帐直接记到了三个水霸的头上,那执行的文书当天就递往福州提刑司,只怕不多时问斩的决定文书就会下来。。 司方行约上高纯还有梁造,带上梁川几个人又到了香酥坊那个熟悉的包厢聚在了一起。梁造也听说梁川应该是死了,没想到竟然活得好好的! 四人聚首独独少了一个爱多嘴的凌虎。 这一场酒喝起来明显就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情谊,每个人的心里好像都藏着事一样,高纯不敢对梁川太过随意,司方行一如既往地重视梁川,梁造则是至今仍不敢相信! 当年一穷二白瘪三一样什么也不是乡下小子,现在竟然成了这座上的贵宾,人生境遇变化如此之大,简直让人唏嘘! 梁川与司方行的交易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两个很默契地都保持了沉默。 梁造还没开始喝酒,梁川倒是先敬了他一杯,说道:“梁造老哥,我有个请求,请你一定要帮忙!” 梁造本以为今天自己跟往常一样还是一个坐陪的,没想到张竟然还有求于自己?难不成又是要做龙舟? 梁造道:“三郎但说无妨,只是我的本事你晓得的,只会造船,连造饭都不利索,哈哈哈!” 这就是梁川对梁造这种人欣赏的地方,要是自己擅长的领域绝不允许别人指手划脚,自己才是权威!要是别人的领域,他也绝不多一句嘴。 梁川道:“是这样的,老梁我最近有一些生意,是往来于南洋与清源之间的,但是我手头还没有海船,这不。。想跟你商量一下。。” 梁造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船的事啊,我当是什么事,这还不简单,只有你钱到位,要什么船我都给你弄出来!” 梁川看了看旁边的司方行与高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的宝船价格太高,要让我全款买船的话我负担不起。。” 事实上梁川的手头的钱是不少的,关是那两张欠条都能买好几艘宝船了,不过现在他并不想将这欠条拿出来,艺娘那里也有不少的钱,没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将自己所有的钱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翻了,那不是鸡飞蛋打了! 梁造道:“三郎想必你心中有了计较!” 梁川道:“老梁你看这样成不,厂里面的成品船还没卖出去的先匀一艘给我,我先付一部分订,余下的看要看期付款还是等我货周转了明年付给你,你选一样。。” 分期付款!还有这种操作,这要是别人梁造连理都不会理他,可是这是梁川不是别人,连司方行也开口了:“老梁咱们几个都是老兄弟了,三郎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这事我就先替你允了,要是余下的他还不上,我来担保日后有事你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高纯手头没多少钱,有的钱也是大哥高干的,不过他不想折面子,也跟着拍胸脯打保票。 梁川看着两个人,嘴角笑了笑,现在司方行与自己一条绳上的,他自然会帮自己,高纯就挺义气的,也站了出来。 “老梁你放心,我这个人有口皆碑,不会让你难做的!” 老梁苦笑了一声道:“好吧,正好坞里还有一艘宝艘,你先提走吧!” 梁川心想:夏德海这下你总于有用武之地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安排妥当 从吕宋岛拉来的那一船货梁川还不用去找卖家,不少的香料商人就主动找上门来了,今年的香料特别紧俏,几乎是争着来抢这些货,苏渭搞了一个小小的竞标会,原来就几万贯的货,最后以逼近十万贯的价格定了下来。 啧啧啧,一船香料赚了近十倍的利润,当初源赖朝给自己的金银顶多就万贯左右,有这种好处,谁不想冒着死亡的风险去搏一搏。 港口边上只有一个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这个人就是蒲庚。梁川的告示贴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当年自己偷出来的炸药没有炸死梁川,他卷土重来了。 当年那个爆炸案的几个关键人物,凌虎下落不明,自己的宝贝儿子至今也下落不明,而这个小子还采买了如此多的香料,蒲庚已经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寿长只怕落到梁川的手上了。。 梁川将卖了香料的钱按约定给船老大提成,船老大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以入都是跑北方的水路,赚的钱不够这一点零头。剩下的钱自己从苏渭处又支了几万贯,交给了梁造,权当买船的首付! 当自己的那艘宝船下水的那一刻,梁川眼眶有点湿润,以前的生意说白了就是不入流,有了这穿洋跨海的工具,货起南洋,贯穿南北,这才是做大生意的! 夏德海傲立在船头,身份从一名藏头露尾的海贼变成了一名堂堂正正的船长,梁川与他约定二八分成,所有的成本都由梁川来负责,他只要将船队平安带出清港再平安带回来就行! 而且梁川跟他许诺,这只是一个开头,以后会有第二艘船,第三艘船,船队的规模将会越来越宏伟!自己一分钱不用出,就出了一个航海技术,一年几万贯的收入! 梁川将招收海员的权利完全下放给了夏德海,让他自主招收,要什么样的人他自己清楚,甚至一些原来落草的海贼要是肯从良梁川都能接受,关键用人的是夏德海,他在海上不是自己信任的人事情只怕有变! 自从港口归自己管辖以后,盘货接货用的统一是万达货行的竹筐竹编,这也算为自己家乡的父老们找到了一条稳定的销路,以后再不愁用不完了,甚是供不应求,毕竟每天的货如此之多! 梁川甚至想将自己的凉茶还有凉粉拿到港口来卖,因为这里天气炎热,干完活喝一口冰爽的凉茶,吸一碗凉粉,痛快极了! 劳工们大部分都接受了港口的规定,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共识,哪是梁川要宰他们,这一刀也得把头伸过去挨那一下,他们不指望这些水霸地头蛇会大发善心让他们赚钱,剥削不要那么狠也就能接受。 结果令他们喜‘大失所望’的是,这个新鲜的港口办公室竟然真的信守承诺按斤算账,搬了多少货全都记在本子上,货主给他们标记的牌子,拿着牌子来办公室换钱! 干得最勤快的寻些个劳工,手里拿着一贯铜钱,那觉甸甸的感觉让他都有几分梦幻,咽了几口口水,狠狠掐了自己几下,才相信这是真的! 所有人都炸了锅,干了一辈子也见过这么实在的给钱法,这不做得多给得多,谁不干啊!到手的钱才是最好的广告,这消息一传出去,在清源港办公室里面登记的越来越多了!为了登记上还引起了不少的争执。 梁川看着港口里人山人海,一时有些担心怎么安置这么多的劳动力。 苏渭是个过为人,一眼就看出了梁川的担忧,风轻云淡呵呵一笑道:“这些劳工大部人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别指望他们天天这么积极抢着上工,今天领了钱明天铁定在破柴巷里快活,等钱花得差不多了再来揽工,天天往死里干的一百个能出三个就差不多了。。” 是啊,这些干重体力活的人大多嗜酒,第一天看着还好好的,第二天绝对人都醉熏熏,喝酒能解乏,否则身体吃不消。他们也不是钢铁一般的身躯,赚的钱是多,可是那全是用身子和命换来的,这么高的强度不出三年,身子就得垮。 第二天港口收了三万多贯。。 不敢想象往日这些钱都流到哪里去了,层层剥削底下的官员们个个中饱私囊,三万多贯钱啊,要知道大宋每年给辽国的岁币不过区区二十多万贯,而一个港口一天就能赚三万多贯钱,辽国怕是不知道他们在大宋朝廷心目中的份量,这点小钱与打发叫花子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港口的收主也没能办法保持稳定,每年也就两个季月能赚这个钱,等风过了进入停泊期就没有这种收入了,冬季船大多是离港的,便是北方南下的货船也不像跑南洋的利润这么多,届时收入便会少了许多! 抓住眼下的机会,能捞就多捞一些吧。 钱是很好赚,梁川倒是在想,这办公室自己不在的时候要让谁来管!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杨霸先,这小子以前是管赌场的,手下都是这些三教九流乱七八糟的人,自己只要将权利划分好,人事归人事,财务归财务,然后安保交由成管队,一切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小子自己也雪藏太久了,跟夏德海一个德性,自已一直说要给他们点事做,忘了如何安排比较好。 梁川让黄金山派人去凤山请杨霸先过来。 做生意的从来都没有做中介的赚钱来得舒服来得快,清源港口边上还有几百间货仓,梁川寻思想跟威远楼合作起来,以后这些仓库开始收费,部分盈利部分用于修缮仓库,这么好的公共设施荒废塌了可不好。 不过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郑若萦被绑到汴京什么情况这么多天了自己一点消息也没有,希望她能坚持到自己到汴京的那一刻。 自己在清源的事还有凤山的事基本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蒲家,呵呵,宝贝儿子还在自己手上慢慢折磨着,这么早对他们下手不是便宜他了吗? 梁川回到承天巷,这个熟悉的地方,进了月台寺里走了一圈。几座石塔高耸,地上一尘不染,檀香混着花香缭绕,整个寺庙修缉一新,再也没有当年那个破败的样子。 梁川拉住一个小和尚道:“小师傅你们住持在不?” 小和尚打量着梁川,心里忿忿然,我来这庙里也没见过主持大师几面,你是什么人一来就要见主持! “主持云游未归。” 梁川说道:“那这样,他回来了你跟他报个信,就说梁川回来了,让他来找我!” 小和尚更不爽了,这是什么态度?还让主持去找你,你也不照照镜子。。 “主持已云游多年,每次都是归期不定,有时在桃城山中讲法,有时在城中布法,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梁川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么爱玩了,也罢,佛家讲究缘分,说明自己注定要错过他这一次,下次再碰碰运气吧。。 出了月台寺,就是自己的万达货行和淘宝店,还有美容养生会所。 天上人间因为招待的是女顾客梁川不方便直接进去,便选择了一旁的淘宝店走了进去。新来的伙计不认得梁川,又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主,没等梁川坐下,就要将梁川往门外轰。 “去去去,到月台寺去要饭去,那里的素菜不要钱,也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店,这里面卖的可是贡品!买得起吗你!” 梁川站在门口苦笑着,自己真的是离乡太久,老大不识故乡人,笑骂客从何处来。 正好天上人间的立春过来淘宝店要取一批红糖,看着梁川极为眼熟,又一时半会叫不上名字,睁着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川看了半天,想相认又说不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梁川先开口了道:“哟立春,你都长这么大了,沈姑娘在哪里?” 立春被一声叫唤,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买了自己的东家嘛!不顾男女体统,激动得当街拉起了梁川的手,东家东家亲热地叫了起来! 店里的丫头看蒙了,对着立春道:“立春姐。。这位是。。?” 立春白了他一眼,欢喜地道:“这位爷是咱几个店的大东家啊,你新来的不认识,东家不知去哪里,好几年没回来了!” 伙计丫头冷汗都下来了,早前听说这淘宝店天上人间还有对面的万达货行有一位不得了的大东家,外面的人都说他死了,店里面的人都不敢提这个说法,但是心下也是怀疑的态度,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罢了。 梁川看也没看这个伙计,只是在原地等。 立春将沈玉贞请了过来。 郑若萦走的时候不忍这偌大的基业毁于一旦,这可是梁川与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可是日斗金,全城的富贵人家的女人争破头要进来享受一下美白秘方。一个人花费打底三四十贯,为了提高接待能力,现在的姑娘已经不再只有五个了,二十四气节二四十个姑娘早都全到位了。 郑若萦因为被强行掳走,临行前将全配方还有管理权交给了沈玉贞,沈玉贞与她一样,痴痴地等着梁川这个死人的出现,岁月流逝容颜易老,不变的都是对这个男人的痴心。 以她们的条件她们大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良人嫁了,大把的人想攀她的高枝,可是彼此还是苦苦地等待着。 女人只有女人看得最透彻。 沈玉贞急忙忙地赶来,梁川笑着说道:“慢一点,让人看见还以为你急什么呢!” 沈玉贞啐了他一口道:“我这不是急着来见你!” 左右都退了回去,连立春也没有在旁当电灯泡。 梁川对着沈玉贞道:“我可能得去找郑姑娘了,你好好守着这里,等我将郑姑娘找回来,就回来接你好不好!” 沈玉贞泪眼婆娑,她等这一句回来接你,心儿都要碎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漫长而孤独的时光都过了,还在乎这片刻吗。 梁川又多了一句:“回来我就娶你!” 这就不是泪眼婆娑了,眼花儿滚滚地从眼眶中涌出来,沈玉贞一把抱住了梁川!在他怀中哭了起来! “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去寻你!” 沈玉贞信誓旦旦地说道,如果再错过,可能就真的要失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巧遇黑炭 荡宋第一百二十二章巧遇黑炭临走前,梁川顶着星空回了一趟凤山,懵懂的孝城在背窝里睡得正香。 艺娘好像已经知道梁川回来的意图,静静地候在孝城的房门前,梁川看着孝城,她就静静地看着梁川。 以前最思念这个男人的时候,看着小孝城满眼都是梁川的影子,那段岁月可真是难熬啊,这男人是得多狠的心,一去这么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丝音讯也不往家里传一下。 别人总说他再也回不来,老天爷给他这几年的风光,人间留不住,要他再回天上去伺候去了。 自己才不信这种鬼话,那些更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不就是想得不能再想了而已嘛,还好孩子也没有见过他爹爹,否则他也一起思念的时候,那可怎么熬啊! 原来他不是不想回来,怕是他一个人的日子比自己母子更难熬。 “大小姐是个好姑娘!”灯烛有些昏暗,让人看不清表情,看不清喜乐。 这时候还需要看吗,两人的一颦一笑已经那么了然。 “你如果不让我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我反而要怨你一辈子!” 哎,长长的声叹息,艺娘也进屋给孝城的被子扯了扯,小孩子就是无忧无虑,只担心明天的溪里面鱼儿不够大,树上的鸟窝没有蛋,梦里他们便是做梦也是美滋滋的。 梁川一把搂住艺娘轻轻在她的耳边呢喃道:“等我回来,我就再也不走啦,欠你们的我这辈子慢慢还!” 七月的头一天,天上竟然下起了小雨,沈玉贞一个人给梁川送行。梁川并没有知会其他的人,场面搞得伤感梁川自己反而不舒服。 梁川留下耶律重光主持大局,自己带着耶律罕两个人轻车简从,骑马出发朝汴京而去。耶律重光要呆在家里主持大局,其他人跟着又不好办事,便只让耶律罕随行。 梁川没来过兴化还有泉州府以外的地方,耶律罕同样没有。两人手头甚至没有一份地图,背着一柄陌刀,就这样朝汴京去了。 陌刀用麻布裹着,就像背着一柄扁担,任人多看一眼也不会再看第二眼。 梁川甚至都佩服自己的勇气。 还好自己包袱里的盘缠够多!三百年后徐霞客两条腿都敢跑到云南去,自己现在有钱有刀,还怕个鸟! 耶律重光说去汴京有水路陆路两个选择,陆路的速度极快,但是来去路途险峻,盗匪猛兽无数。水路路程时日极长,但是来路途舒服,朝庭为了保证漕运绝不允许水路有失。 梁川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水路方案。现在是在赶时间,要是去晚了,黄花菜都凉了,那还去干嘛? 水路就是走兴化府经连江、罗源县走霞浦县过仙霞岭,这条路是民间自己开辟的商路,路更不好走,但是一过了浙江路就是一路坦途,插起翅膀儿飞起来一点都不为过。 其实出福建还有一条路,而且是官道,就是走建州过延平府经崇安走江西交界的分水关,这也是千百年来陆路的主流道路。但是这条路千山万水崇山万壑,马力吃不消,也只有官家驿站不停地换马才扛得住。 梁川的那条路线水陆可以交替,沿线就是大中华的奇迹京杭大运河,走这条路白天赶路,夜里就乘船,综合考量下来是最省时省力的路线,而且沿线的经济好聚居区也多,相对于荒郊野外也是最安全的。 梁川走前,又多次郑重交待与艺娘几遍三种作物的种植方法,又找到何保正说了加大竹编供货量还有蚊香供应的事宜,自己又直接去了杨霸先家,碰上收拾行李准备去清源的杨霸先,交待了他管理的大小事宜,这总算将后事安排妥当,自己就能放心去京城了。 本想静静地离去,却不想乡亲都知道了梁川回凤山的消息! 北岸几乎还能走得动路的人全都来了,上到七老八十的族老,下到堪堪蹒跚走路的娃儿,自发地候在凤山那条北去的路口,笑着,哭着,候着梁川。 曾几何时,梁川失踪的消息传到凤山的时候何保正怔怔地不知道怎么跟村民们交待,村里面瞒着艺娘给梁川盖了一个衣冠冢,不少人还去坟前念梁川的好,偷偷抹眼泪。 他们不是忘本的人,梁川带着他们赚钱,给他们好日子,苦日子谁家不过怕了,恩人的情怎么能忘? 梁川是不喜欢这样,不过架不住乡亲们的热情,只好接受了。 凤山路口的万达店旁边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有酒有肉。 何保正领着梁川先是祭拜了一下,村口的有一个小神位,一个石头砌的小庙,里面供奉着路神。 梁川吃了几盅践行酒,拿一个水袋灌了满满一壶南溪里面的溪水,何保正嘱咐梁川道:“到了汴京以后,倒掉一半水壶里的水,然后再装一半汴河水,一口气喝完,这样就不会水土不服了!” 这个流程是离开家乡的人都要做的,人离乡贱,除了亲人的祝福,还有就是神灵的保佑。 心理上的安慰大于实际对于健康的认识。这水要是等到汴京再喝,不用想梁川也知道,不拉个七天七夜绝不罢休,那水妥妥的都会臭掉!本身水里的微生物还有寄生虫之类的就多,现在是夏天,更是滋生得不可计数。 但是,这是乡亲们的一片心意,梁川看着众人殷切的目光,不忍当他们的面将水直接倒掉,只好脸上挂着笑意将水收下了。 整个北岸的人几乎都来了,梁川打下清源港的消息已经随着成管大队队员传回凤山,乡亲人扬眉吐气,个个脸上有光,真金白银进了口袋,都是这个汉子带的好头,今天的日子全赖这个好后生,这才吃得上肉喝得上酒,日子倍好过从前。 梁川要走了,何保正早知道绝对是为了郑若萦去的,并不是一去不复返,众人真心怀着感激与敬意来欢送他,希望他一路平安,早日回来! 梁川一连饮了十八碗黄酒,酒味香醇,微凉解暑,路上都不知道能不能喝得到,梁川便多喝了几碗,跟喝啤酒似的!武二郎过景阳岗一连十八碗,不过人家是烈酒,今天我三郎八闽,也来个十八碗,希望一路顺风! 梁川又拿了一个水袋里面灌满了酒,包了一大包肉干,指这些东西路上解馋。 一人一马,一刀一壶酒,正式踏上了北上的征程! 一天的时间过了福州,第二天临傍晚才到霞浦,霞浦的渔船还有晚霞特别的美,橙红的日光映照着海面,带着绻眷与依恋的感觉,有一种渔舟唱晚的美好。不过这里毕竟不如清源,原始的渔业只能算比种地要强上一分,渔民们的房子大部都是草棚子搭的。 过了福州才算真的见识为什么说八闽大地是蛮越之地,除了大山还是大山,翻过一座山就是一种方言,可以耕作的田地聊聊无几,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这山倒成了穷根。因为山里猛兽拼不过,又打不出粮食,不受穷才怪了。 越是往北,看到的景象就是越荒凉与惨不忍睹,这还是梁川印象里富庶而无忧的福建吗? 人们的脸上几乎都看不到肉,个个面黄肌瘦两眼空洞,耶律罕不由得心生感叹,真是生在哪里不得不说是老天爷开恩了。好地方不用努力日子也不会太差,坏的地方再努日子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 第三天才过了仙霞岭,出了这道关口,就算进入浙江境内了。浙南多山,在这个年代也是极为贫穷。 两个盘算着,差不多还有两天的路程就能到杭州了。 到杭州就算解放了,此地自古就是人间天堂,烟花巷柳绿水白城,西子湖畔雷峰塔下,要人文有人文,民间更是天下一等一的富庶。 这里自隋炀帝以后开凿了大运河,经济更是一飞冲天,每年数百万担的粮食从水上通过漕运送往京师汴京,两淮盐政更是富了无数的人,柳永笔下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然是刺激金人南下的动力,可见这里的金粉多么让人向往! 当初审三夫案时的苏诚苏半城就是当地的地头蛇,这小子为了一个女人跑到兴化去也是疯了,不过自己为了一个女人要跑到那汴京城去拼命何尝不是疯了? 第五天两个人终于到了杭州,到河边找了一条船,准备夜里乘着船北上,减少一些路程。 运河边上的船大多是货船,船只的规模也不小,船上载着粮食货物之类的物件,吃深显得有点深。 船家坐在船头看到来客脸上红光乍现,他自然乐意接客,不过他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发船的意思,蹲坐在船头,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等一等。” 梁川急着赶时间,眼看天色都不早了,太阳也早已落山,这还等什么鬼?等人来劫船吗? “船家为何还不发船?” 艄公还是一个劲愣笑,好像成竹在胸,说道:“再等等。。就发船了。。莫催!” 这时,岸上突然有一个人年轻急匆匆奔了过来,还背了一个书篓子,上面支个一个小遮阳架,与白色布料形成鲜明的反差的是他的肤色,黑得跟炭似的。天色要是再晚一点梁川都以为自己见鬼了,一副书篓子竟然自己在半空中飞! 书生一阵急奔上气不接下气,艄公一看正主来了眉开眼笑,道:“小先生快上船,这几位等你不耐烦了,咱们发船喽!” 原是是等这位爷!梁川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这小子什么来头,看着就是个书呆子,身体都快读退化了,跑这么几步路就要断气的样子,日后身体疾病只怕少不了,也是个短命的主! 船启程了,看着两岸的万家灯火,水上竟然还有不少做买卖的,各种小玩意一应俱全!江边更是有无数的烟花粉楼,花板招展的姑娘们在楼上卖力地吆喝着,吸引着邪火难耐的路人进去逍遥快活。 也只有这里才像个王朝应有的地方,一路走来,除了福州,其他的地方就是原始部落一般。 梁川坐在船仓里瞪着牛眼一般大的眼睛看着这个黑炭。这小子的双眉之间隐隐还有一块月牙儿般的小的疤痕,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吗? 黑炭看梁川心生惧意,时间久了心里发毛,愣愣地竟然直接开口问梁川道:“这位兄台为何这么看着我?” 梁川也不含蓄,张口就道:“像老弟你这么黑的在咱们大宋我就认识一位,姓包!不知兄台贵姓” 梁川一说,这个书生更是心惊胆颤,怯怯地道:“我就姓包,你是从何得知的,我并不认得你!” 姓包的一说梁川也有点意外,大眼瞪小眼,梁川弱弱地问道:“难道你姓包,单名一个拯字,老家是庐州的那位?” 这一查家底更是将包拯吓得魂不附体,连自己的底细都一清一楚,这是什么? “你是谁!有什么企图!” 看来真是包黑炭包大人!梁川笑了,这世界可真小啊,出一趟远门自己还跟历史的大明星坐上了同一条船! 第五百二十三章你破案吗 荡宋第五百二十三章你破案吗包黑炭畏畏缩缩地从书篓子里拿出一本书,梁川在黑暗中视力也是火眼金睛一般,看了一眼,封皮微皱,第一页上面写着孟贤考义,江上的风一吹,轻轻地欣起那个封皮,只见第二页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边城剑客! 梁川扑哧一声差点笑出声,读书的时候偷的人现在不多见,后世可是多如牛毛。 原来包大人也是性情中人,谁人没有年轻过的时候,年少的时候谁会把功名和利碌当成自己的终身梦想? 每个人都是渴望仗剑去走天涯,就是伟人也不例外! 考得上人的命运也就改变了,一辈子就那么几次考试的机会。 远的不说,就拿苏渭那个老家伙说来,考了一辈子连根毛都没有捞到,最后还是官家看他们这批读书人太拼命,怕他们把自己的老命搭进去,到时候断了文脉有辱斯文,可怜他们给了个小官打发了他们。不然这辈子苏渭是没有机会去戴那顶官帽了! 时间都已经不多了,大部人读书人奔着科举而去,人家读书人要么拿本论语要么拿儒家经史之类的好好备考,才所谓十年寒窗不问天下事,这个黑炭头竟然还有心思! 包黑炭本来就是做贼心虚,看梁川强忍着笑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个大汉从一上船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出身姓名,来历好不奇怪!而且从他的眼神中自己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好像很了解,自己全身好像被他看透了一般,浑身不自在! 偶像,大到梁川考上公务员都是以包青天为楷模去的。 以前只在书中剧中看过那经过演义的形象,现在活生生的人竟然出现在怎么跟前。 梁川是对这块黑炭充满了好奇,没有其他的原因,就因为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名声太响亮了,他的名声甚至强过了这个时期任何一个人。 小时代可以没看过岛国的动画片,但是一定不可能没看到包青天,狗头铡遇人铡人遇鬼铡鬼,铁面无私青天正气,说的就是眼前这个窝在船仓偷的黑炭头。 倒是这反差有些大,让梁川都有些怀疑。 姓包的人可不多,单名一个拯字,脸又黑出身又是安徽庐州的只有一个。 奇怪的是这小子怎么跑到浙江来了,难不成是来旅游的? 咕咕咕,船仓里突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饥鸣声。 梁川循声望去,原来是黑炭头的肚子发出来的。微笑着将自己包袱里的肉干拿了出来,推到黑炭头的跟前,说道:“喏,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江上的风又吹进船仓,将梁川包着陌刀的布套掀起了一个角,露出了里面的刀锋寒芒,包黑炭不经意地看到了,吓得一哆嗦,连忙道:“我不饿我不饿!” 才想着仗剑走天下,真的看到这大家伙着实把包拯这个文弱小书生吓了一大跳! 奶奶的,这是真家伙啊,上面还泛着寒光。。 这刀可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是他这个深陷到当中不可处拔的,经常想象那种武林撕杀的场面,江洋大盗用的可不就是这种大刀! 梁川自嘲心道自己太殷勤了,陌生人见了不怕才怪,于是也不多话,开始自己嚼起了牛肉。 这可是正宗的牛肉,不过是水牛的肉罢了,黄牛肉官府不给吃,市面上吃的都是这种肉,即便是水牛肉也是摆上案板就被抢,没点人脉还买不到。这肉风干了滋味也是极为可口,何保正亲自挑的肉送了给梁川路上吃的。 也不是故意,肉干在梁川的嘴里叭唧得声音极大,安静的船仓里只有梁川嘴里咀嚼的声音,这对于饥肠辘辘的包黑炭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的感官享受! 包黑炭倒不是觉得吃嗟来之食不妥,只是他充分发挥了中的脑洞情节,有被害妄想症,生怕这个藏着大砍刀的梁川是大盗大匪,食物里含有毒物。 不过当他看见梁川自己眼睛都不看地从包里拿出肉干放到自己嘴里美味地嚼了起来后,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个小细节当然逃不过梁川的法眼,梁川很主动地而不失礼貌地又将肉干往包黑炭跟前推了过去,说道:“这是家乡带过来的,自己家做的,尝尝!” 包黑炭一想,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未免有失大节,不能让人看不起,再者他都吃了,自己还怕什么。 “我就尝尝,吃一小块!” 包黑炭小心地捡了一块小的牛肉干,放到鼻根闻了闻,味儿相当正,腹中的馋虫开始不安分,看了一眼梁川,梁川一脸期待的眼神想跟他分享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一口将肉干放进了嘴里。 肉干抹了一些盐,应该还有一些茱萸粉,风味极佳作,对饿极了的包黑炭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一块吃完,他脸上有些发烫,不过看不出来,那张不太俊俏的脸太黑了。刚接完的手又有点不自觉地伸了出来,拿了一块稍大的,说道:“刚刚咽太快,没吃出味来,我再尝一块哈!” 食髓知味,张开嘴狠狠地撕了一片牛肉,包黑炭的嘴里又开始叭唧起来。 这下真的尝出来了,却实好吃,不,是真你娘的好吃!比那干冷生硬的馒头强多了!这一路上还能吃到这等美食,好像是牛肉啊,这可不容易吃到。。 包黑炭的眼睛不争气地又瞄了过来。。 “嗯,味道确定不错,我再尝一块。。”然后又挑了一块更大的。 “真香!” 梁川笑了,这不仅是个逗逼,还是个吃货啊。 两个人就坐在船仓里,一人一片肉干敞开了肚皮吃了起来,梁川拿出水袋,塞子一拔,醇香的黄酒味飘了整个船仓,连站在船外的耶律罕都不住地探进头来。 梁川灌了一口,递给包黑炭道:“光吃不够带劲,喝两口保证你忘不了!” 包黑炭已经被牛肉干征服了,梁川一句挑逗,让他这个滴酒不沾的人立即来了兴致,真是行船暂借问,江里有豪情,碰上一个有趣的人他忍不住也不羁小节。 接过水袋,又是先闻了一口,完全没有想象中酒味冲天的恶心感,只有一股子粮食的醇香,咕咕咕豪饮了一口,初试酒精有点受不了,不过黄酒温和,那滋味真如梁川所说,痛快不已! 两个人眼视一眼,爽朗的笑声在船仓里飘荡。 耶律罕都感叹,东家就是有种特别的魅力,三教九流,上至金玉之贵下到贩夫走卒,他都能让人交心不已,这就是本事! 一包袄的肉干数量不少,够两个人吃到饱,再也不装正经的包拯将自己逗逼的本质尽显无疑,大口地吃起牛肉,那吃相比大蜚山的强盗还强盗。 正吃间包黑炭打开了心扉,问道:“世兄如何称呼?” 梁川说道:“我姓梁川,草字一个川,原来我老爹想给我叫梁三,但是名字太随意,又取了个川字,叫我三郎就可以,称兄我可不敢当!” 说的大实话,他可不敢当包公的大哥! 包拯饶有趣味地多看了梁川两眼,印象中武人多粗鄙,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有意思,出口便有三分文章的味道,侃侃谈来掷地有声,好像还是个有墨水的人,几句话就没什么隔阂感。 “好,那我就叫你三哥吧,你们这是去哪里?” 梁川对包黑炭的印象还是挺好,名声显赫,倒不是为了自己出名,只是跟优秀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更好。 他也不隐瞒,便将自己的意图的说了一遍。 包黑炭一听侠义之心竟然大规模泛滥起来,帮着梁川声讨那个位汴京的纨绔膏梁子弟,大赞梁川有情有义。 一个沉迷于的义气书生,还有一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交心。 梁川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不是庐州人士吗,怎么会跑到杭州来?” 包黑炭也不客气了,肉一块接着一块,吃得好不痛快,嚼着牛肉干反问道:“咦,不是我说,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庐州人士的,是我的口音吗?” 梁川笑道:“不是的,你的名声太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认识你,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包黑炭一头雾水,自己这次也是第一次出门,以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这梁川明显是在恭维自己。 “好吧不说那我也不强求。不过我看你这人不错,以前我那些看我天生皮肤黑,都嘲笑我,就你待人最为真挚!” 梁川说道:“那是他们有眼无珠,在下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一双眼睛看人特别的准,我看包兄你有一股紫色从天灵盖喷薄而出,他日必是拜相之才,只有你坚持自己的路走下去,将来唱名东华门,官家金殿拜上位指日可待!” 包黑炭大为感动,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收了起来,这人说自己会当大官,自己现在却连考试都没过,万一将来没考中,那不是打了人家的脸也打了自己脸? 这种不学无术的子弟看的读物,看这类书的人任谁也想不到会拜相。 包黑炭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 梁川问道:“你认识这个艄公吗,刚刚咱们上船的时候为什么他一直在等你!” 包黑炭说道:“你误会了,看来三哥你比我还少出门,此去汴京近三千里的距离,一条水路上有十多个钞关,钞关你知道吗?” 梁川愣愣地摇摇头。 包黑炭道:“钞关就是过船收钱抽税的所在,虽然每条船收的路钞不多,就几百文钱,可是船上的货要抽的税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梁川说道:“我晓得了,就是收费站的意思!” “收费站!”包黑炭没听过这个名词,不过想想意思应该也差不多,继续道:“这税是三十税一,运一万贯的货得交三百贯的税,沿江的这些榷使哪一个不是满手肥油!” 梁川震惊了一下,缓过神来,心中不停地责怪自己,都是自己心太软,清港收的那一点钱算什么? 梁川啧啧说道:“这可比清源港的收费还赚钱,自己的港口还分淡旺季,这条运河可是一年四季各种货物运不停!” 包黑炭惊道:“原来三哥你是泉州府人士啊,失敬失敬,不过我听你怎么没有闽地口音?” 梁川说道:“在外面混久了,口音就淡了。” 包黑炭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了,接道道:“不过这规定也有例外,三类船的税是不抽的。一是官船,二是内官的船,也就是太监的船啦。”包黑炭还不忘给梁川解释一下,就怕梁川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什么是内官。 梁川说道:“那第三类是什么?” 包黑炭道:“第三类就是进士举人还有载进京赶考试子的船不收费。” 梁川连连哦了几声,恍然大悟道:“这艄公看着老实这么精明啊,把你拉上船,他这一船的货就不用抽税了,果然是好买卖!” 包黑炭相谈甚欢,赶忙又挑了一块牛肉大嚼了起来。 梁川弱弱地问了一句:“包兄,请问你会破案吗?” 第五百二十四章梦中讨债 君到姑苏河,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 一行一船一方小天地仿佛就成了人间最惬意的地方,口嚼喷香牛肉小啜醇厚黄酒,看着小说谈论着天地各种故事。 梁川别的能耐没有,就是一张嘴特别能说,足以到达医死人肉白骨的境界。死人躺在坟里生生被他忽悠坐起来,更不要说包黑炭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包黑炭是庐州仕子,真真是年少有为,要知道梁川认识的上一个相对文化水平较高的读书人还是郑祖亮,止步于举人就没有再进一步的功名,当初也是不小的年纪回来才讨了郑若萦的姑姑,转仕为商做起了生意。 人比人气死人,有人年纪轻轻看着小说唱着小曲就考中了举人,然后屁颠颠地准备进京赶考,有人干啃了一辈子的书,穷经白首一事无成,连个媳妇也没讨上,最后只能在老家众人的白眼之中凄惨地死去。 读书是一条不归路,越往后路越窄,悬崖上挤下来的人就越多,最后能看到日出光明的只有寥寥数人。 梁川试探着问了包黑炭几个问题,发现这个少年就是个无忧无虑的温室中的黑炭,既没有刚正不阿的秉性也没有忧国忧民的大情怀,他要做的很简单,考上进士授个编修,大树底下好乘凉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以后有个安稳的地方看书就行,其他的他可不去想那么多。 历史是一个任人妆扮的小姑娘不假,梁川自然也知道统治者当家人为了自己的需要,要树立几个标兵概模来让后来者仿效,不过这反差也太大了,把一个二傻子包装成一位大青天,不带这么骗人的! 贤良也罢书虫也罢,历史的车轨方向已然注定好了,戏台下自己只是一位看客,你方唱罢我登场,多说无益。 梁川发现了一个真相,这船顺流而上速度竟然不比快马在陆地上的速度慢多少,关键这船走的是直线,骑马则要绕山避水,望山跑死马,两座山往往可能一两天的功夫,甚至还要数日,一来二去时间大体上竟然不差多少! 本来还想天亮就上岸赶路,这一看还不如直接就乘船到汴京! 天一亮,船已经靠近了苏州,船家寻了个码头将船拴好,说是要上岸去买些清水和干粮,补些给养。 梁川也想买一些酒肉,牛肉干两个人你来我往,都是无底洞般的饕餮吃货,一个晚上便吃得差不多,再不买一些,回头吃艄公手里的老船桨? 包黑炭囊中羞涩本不想下去凑热闹,梁川大手一拉生生将他拽下了船,拍拍胸脯道:“没钱怕什么,现在不要跟哥哥客气,看中什么尽管拿就是,这些小钱就算我请你的!” 梁川心里的潜台词却是:你小子现在吃老子多少好处以后可不要翻脸不认人,吃多少老子以后都要你连本带利给还回来! 包黑炭涉世未深,哪晓得梁川的编排算计,只觉得梁川义薄云天仗义疏财,一张黑脸有些发烫地道:“那多不好意思!” 梁川拍拍包黑炭的后背轻声道:“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先欠着,把账记着日后用你的俸禄来还!” “这还差不多!” 包黑炭想想人家这是替自己着想,再不领情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又不是不用还,日后报达人家的恩情便是,想到此节两个人便一道上岸去。 苏州河悠悠,沿河多街巷,寻常巷陌摆着诸多可口的小吃摊位,一眼望去这些吃食最大的特点就是清新婉约精致,跟水乡的风格完全融为一体。 两个人先是吃了一碗白汤面,卖相清淡,喝到嘴中却是满嘴清甜,平淡的一碗面汤底竟然用了鳝鱼骨猪骨还有鸡骨吊汤,连包黑炭都赞不绝口。 梁川见着不带汤能带走的都是一张油纸风卷残云大包大揽,白焖肉、昆山卤鸭、蜜、汁火方、梅花大排,竟是挑硬菜大菜,梁川在前面打包,包黑炭跟在后面咽口水。 包黑炭说白了就是苦出身,老家勉强算是耕读,打小清汤淡菜过日子,便是简单的牛肉干也没吃过几回,这遭跟着梁川算是长了见识。 梁川不看价钱,只看菜色,专挑好的拿,普通的没有地方特色的菜一概排除! 至于小点心什么牛肉锅贴海棠糕苏式小汤包梁川更是提着大包小包,男人嘛,吃都不行,还能干嘛? 有菜没酒可不行,梁川寻了半晌,终于找了一家酒肆,不卖黄酒只沽白酒,这酒叫三白酒,是苏州特产。到底是产粮之乡,这酿酒的也是用的好粮食,站在酒肆门口深吸一口气,连包黑炭这个酒国门外汉都要醉倒了。 买完酒食两个正准备返回船上,突然行至一所道观门前,这道观是标准的宋式结构,正殿分殿结构分明,山门高耸明漆亮板。 梁川怔了一下,问包黑炭道:“刚刚咱们有经过这所道观吗?” 包黑炭也是心生疑窦,看着山门上的三个字道:“玄妙观!我也没印象啊!是不是咱们走错了路了!” 梁川道:“完了,估计是迷路了,咱们怎么回船上?” 梁川本以为这黑炭兄好歹是个读书人记性应该不差,不至于会迷路吧,没想到真是个二傻子,除了读书和吃,其他的压根不懂,真真是一点社会经历都没有,要是自己心黑手狠一点,往那肉里下一点药,麻翻这厮,可能早都得手了! 两个举目四顾心茫然之时,道观突然来了一拨人,一位员位模样的中年人抱着位刚出生的婴儿,神色慌张又踌躇不前在观前徘徊。 梁川看了一会脱口出道:“不好,这人要弃婴!” 不止古代哪所是近代为了逃避计生,社会上又没有收容所等慈善机构,许多超生的家庭没办法只能将孩子送到庙中寺中还有道观以及尼姑庵。 一来他他们不会见死不救,二来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会虐待孩子。红尘之外也是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 这都不算什么,古代那些个没有人性地方,还有传说中的弃婴塔!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顾名思义,有一些生下女婴却不想养活的地方,直接就把女婴扔到塔中,让虫蚁鼠兽啃食而亡,省去养育的费用! 还有一些地方更干脆,生下女婴直接扔进河里溺死,在兴化的隔壁县,贫穷的嵩口镇大樟溪,后来就竖起了一块碑,永禁溺女! 在苏州这种富裕的地方,却不用担心弃婴没有人养活,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富裕之地真真少了许多没有人性的现象。 把娃娃放在道观寺庙之前,这些出家人出不会见死不救!在他们看来,这反而是一种与道与佛有缘份的像征! 唐僧的母亲把他顺水漂走,最后被金山寺的和尚救起,正是一种缘份。 包黑炭侠义之心大起道:“看这人也不像家境拮据之人,怎么会这么狠心,咱们既然撞见了就不能让他这么狠心,走,去看看!” 两个人吃饱了撑的就迎上去。 不曾想道观里走出来了一位老道长,须发飘飘仙风道骨。 员外将孩子交给了老道士,老道士看了一眼孩子神色凝重,叹了一口气,便往回走,员外在后面焦色地跟了上去。 两人相视一眼,孩子都给老道士了,更坐实了梁川的说法,连忙也跟了进去。 玄妙观的规模宏大,有殿堂七座,中路有正山门、三清殿,东路有文昌殿、斗姆阁、寿星殿,西路有雷尊殿、财神殿。 老道士抱着孩子进了三清殿,与员外在三清像前枕着蒲团席地而坐。梁川与包黑炭则跟了进去,不嫌多余地坐在旁边听起了人家的故事! 批命算卜本是泄露天机的事,老道士一看竟然有人还要来凑热闹,本想将二人驱离,眼神所至瞳孔骤缩! 仔细一看这黑炭头天生贵相异禀非凡,看着有点愣头愣,实则是天上星宿下凡,莅临自己的小观让小观熠熠生辉,连三清神相都有一种不一样的神彩! 再看他旁边那一位,五大三粗外表比黑炭头更能迷惑人,实则命盘运场连自己都不能看得透,更比星宿贵不可言,两位异人竟然在同一时间来到自己的地盘,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番话要是说出来梁川一定会拜在这老道士门下! 他这辈子自己的机缘自不必讲,不论是轮回奇事,还是碰上令狐川这个道家高人,又或着是自己在海上漂泊做的那个奇梦,每一个仙风道骨的人都在冥冥之中暗示梁川,还有很多他无法理解的奇事怪事! 但是有一件事梁川却是知道! 这包拯传说是文曲星下凡!大宋官家赵祯则是赤脚大仙临凡,天帝派了文武二位星宿下凡来辅佐赵祯,武曲星呢,就是狄青! 只是两人下凡之时,南斗星君正在和北斗星君下棋,二仙职掌生死,把他俩晾在一边。文曲星等得不耐烦,就抓过南斗星君身旁盛脸谱的乾坤袋,从里面摸出一张脸谱就匆匆下界投胎去了。文曲星抓得急,没有仔细看,抓了个武士脸谱。所以包公成了黑脸,狄青却是一个帅小子! 一面之缘,老道却是不敢泄露天机,所谓机缘如此巧合必有缘由,老道士看破不说破。 这员外也是藏不住事的人,有外人在场却也顾不得那么多。 员外开始说道:“内人怀孕之时我因高兴贪了两杯酒,之后便晕晕大睡,睡梦之间遇到一个人面相模糊,拉着我硬说我欠他五十贯钱,现在债期到了要我还钱,我看不清他的样子,问他是谁他也不答,拗不过我后来就说干脆约定个日子吧,他说就这几天吧,然后就消失了。” 梁川一听到这种故事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梦中遇到高人的事不仅这个员外,他自己就亲身经历过,梦中的那个老道士他至今历历在目。 员外继续说道:“几天后内人临盆诞下此子,不过我们却是高不起来,此子睁眼出世,别人不看就只盯着我这个父亲,倒像是我欠他钱一般,当时我就在想,难道是梦中遇到的那个人!邱道长你可要帮我破破这个迷障!” 包黑炭插着手感到荒谬,天底怎么可能有睁着眼睛出世的孩子。不过看梁川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也不好在一旁造次。 道士看着孩子,孩子的视线一离开父亲便闭上眼开始睡觉。 他先是摸了摸孩子的头,又摸了摸他的骨骼还有前胸,叹了一口气道:“你与夫人必定对此子宠爱有加,不过天缘既定,贫道说句不当说的,你们还是不要对他倾注太多的感情,免得。。” 员外也是聪明人,凡事说三分便能点透,邱道长的意思已经相当明了,这孩子活不长久,否则感情一深,他日必陷思子之痛! 员外问道:“那这缘是善是障,如何解厄?” 道长说道:“这孩子天生就是讨债命,落到你家要么破财消灾要么家破人亡,别无他路。” 员外从蒲团上爬了起来,跪坐在地上头咚咚就磕了起来:“道长救我道长救我!” 这时,道长突然笑了,看向梁川道:“解难之人也在这里,你何不向他请教一下!” 员外与包黑炭同时意外地看向梁川,梁川苦笑了一声道:“道长莫打趣我,我哪里会帮人解难,自己都一裤子黄泥还想请道长帮我指点迷津呢!” 道长说道:“但说无妨,解人迷津亦是解已困顿!” 梁川沉思半响说道:“我这算旁观者清,既然是来讨债的就将债还清了难道不成?世间纷扰一报还一报,因果循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员外自己糊涂了,想的是靠做法事驱邪之类来破局,没想到事情的道理自己这个生意人都忘记了。 道长呵呵一笑道:“善哉!解铃还需系铃人,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大道至简就是这个道理,施主困厄其中反倒不得其解,还是小施主慧眼清澄!” 第五百二十五章诱人金佛 离开苏州货船在扬州往西,驶往汴京方向,往北是前往涿郡,也就是后来的北京。当然今天去不去,这是在辽国的控制范围内。 在梁川印象中北方会有一副世态炎凉颠沛流离的景象,与辽国的交界处战事频繁,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这样的光景,据说北地的百姓活得十分滋润,压根就不想回归大宋的怀抱,因为辽地的税收比宋地更低,老百姓的生活压力反而更小! 真宗以后,辽国再也不是大宋的主要敌人。 据说金国灭辽之时联合北宋一起想把这个老对手给解决掉,当时大宋也派了一支军队过去,本以为王师所到之处,被契丹狗奴役了数百年的汉人会箪食壶浆夹道欢迎王师,没想到大宋遇到了比金国还顽强的抵抗,最后搞得连一个城池也没有打下来,坚定了金人打完辽国然后南下的信心! 两个人在船上逢船靠岸就去买当地的名吃名酒,包黑炭一开始还有些抹不开,后来吃得多喝得多了也就放开了手脚,两个人相谈甚欢,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幻想着仗剑天涯,还有一个是也曾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现在想抱得美人归的青年,两人相见恨晚。 梁川借了包黑炭的边城剑客来观摩,看了几页便发现有些看不下去。 金大侠的小说比他看的这些小白文强上不止千倍,后世的小说经过一代代的提炼改进,脑洞越来越大,风格也越来越清奇,自然是比早期的小说来得精彩。 包黑炭本以为梁川不喜欢这种小说,一问之梁川说这水平太差,还给他讲起了一个天龙八部的故事。这个故事恰好设定在北宋,可谓是相当有时代感,包黑炭听得神往不已。 两个人不经意间说到了宋辽问题,黑炭这个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每年给辽国的岁币称之为国耻,大好男儿当提三尺吴钩去收复河山,活脱脱的一副奋青之态。 梁川看到包黑炭这个样子,有些想起当年还在学校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也是以为,这个世界不是白的,就一定是黑的,绝对没有灰的。 时代在变,人也会变。 梁川只说了一句:太祖朝文臣武将如云,精兵励马不计其数,太宗朝承其基业挥师北上换来了什么结果?高梁河骑驴逃窜?这百年来每一仗所费国帑几何?这些要换成岁币能给多少年? 包黑炭哪里听得进去,国之尊严胜于一切,屈膝求和就是卖国求荣,岂有这种道理? 有些话题争执是没有用的,因为包黑炭认识不到战争的残酷,更体会不到人命的珍贵。读书人读到极致都会有一种错觉,我的军队只要是正义的那就是必胜的,战争只有这么简单。。 他们却没办法理解,花一点小钱能换平安,这反而是政治之道。这种事情可不是大部分政客都能做得来的,因为面子这个问题许多人拉不下来。更有甚者,史家的春秋笔法下,就是千秋的国贼! 梁川只能说,包黑炭啊包黑炭你还年轻,等你经历过官场政治以后希望你能真正地成长,变成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包青天,为人民百姓造福! 圣人也不是天生的,阳明先生不也曾经是一个贰逼青年! 梁川重视包黑炭,包黑炭同样对梁川充满了惊奇与意外,虽然两个的意见经常是相左的,但是彼此分享各自的见解都是心平气和,从不会脸红脖子粗。 梁川人粗壮高大,但是心思却极为细腻,见识与阅历自己跟他比起来不值一提,甚至对于民族方针朝廷大政他也有很独到的见解,说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毫不过分,许多见闻便是自己在书上也不曾听过。 这样的一个人却又十分随和,不将自己的见识用来炫耀,更像是随口说说的那种感觉。他要是也去考科举应该也能上吧,包黑炭问了他的志向,他说找那位姑娘带回家,考个屁的科举! 船在运河上度过了悠闲的一个多月,终于来了这个时代最宏伟最繁华的都市——北宋汴京! 无数的货船将天南地北的货物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就像清明上河图里描绘的景象一般,熙熙攘攘盛况空前,放眼所至全是人,每个人手中都有自己的活,华丽的楼房还有商铺鳞次栉比,比起清源这个海港城市更显得活力无限! 梁川还没看够,船已经靠岸,劳工麻利地搬着船上的货物,梁川耶律罕还有包黑炭一道下了船。 三个人嘴里哇哇哇的叫个不停,眼前的富饶与雄伟不停地刺激着他们的眼球,封建社会的精华在这一刻高度浓缩,梁川走过不少的古镇与古城,没有一个地方给他这样的的视觉震撼与心灵震撼,甚至连包黑炭这个土生土长的宋朝人也吓到。 一眼望不到头的高阁金楼,整个城市连一间草房也没有,人们脚上穿的鞋子都是丝质的! 每个老百姓脸上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表的优越感,高谈阔论之间比包黑炭还更喜欢指点江山,他们有这种底气。 梁川领着包黑炭到了一家酒楼,上面写着思君阁,酒楼中规中矩在这繁华的大都市显得并不出众。进店扫了一眼酒食,比清源的精致多了。 汴京城就是分别之地,包拯要去国子监报道,一个月相处下来,梁川对这个年青人的好感倍增。 梁川别无他意,就是这二十来天感谢与包黑炭度过的日子,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希望日后有缘再聚,可能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两人身份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是上钦定的文曲星,注定有功名在身,拜相入朝是迟早的事,自己呢,只是来找那位姑娘,人生的交集可能就在运河上,以后就是天各一方。 但是相逢便是缘,梁川点了几样店里的拿手菜,三个人饱餐了一顿。 酒足饭饱,梁川还拿出许多自己的细软交给了包黑炭,想必这汴京的消费一定不低,这小子怕也没那么快就开始科举,这段时间怕是还要不少的开销。 包黑炭拒辞不受,梁川硬塞到了他的书篓里。 “拿着吧!这世道不太平,有钱也不要露出来,免生意外,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希望来日咱们以富贵功名相见!” 他口袋里有几个钱梁川一听那磕碰的声音都能听出来,都快比这街要饭的叫花子穷,这距了科举还早着呢,去国子监读书还要不少的日子,花销用度都得费银子,要是长得像小白脸还好,还能卖点色相,这压根就是一根黑炭头,谁瞧得上? 梁川的热忱与客气感染了包黑炭,要不是人生各自的路不相同,两个人一定会成为一生的朋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两个人就在这思君阁前依依惜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包黑炭也不知道国子监在哪里,摸着瞎寻着人问路便开拔而去,才刚刚过了一个转角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街角有户人家在盖新房子,一个老头神色慌张地守在大门口,另一个老头在房基下面不知道刨着什么,生怕别人知道一样。赶巧包黑炭从门前路过,眼睛好死不死地往里面瞅了一眼,撞见刨东西的老头从屋里冲了出来。 两人结结实地撞了一个满怀,老者身上抱着一个金佛掉了下来。。 包黑炭看着地上溜溜打滚的金佛惊呆了,手指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 老汉慌了神,摊开自己的衣服将金佛揽入怀中。另一个放风的老汉连忙追了上来,将包黑炭扶了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土。 “小兄弟你没事吧!”老汉的话有些慌乱,说得结结巴巴。 包黑炭看了一眼屋子里还杵在地基里的镢头,说道:“你们偷了什么东西?” 偷字一出,两个老汉都开始打摆子,颤颤地说道:“小兄弟可不敢乱讲话,我们都是老实的庄户,怎么会偷东西!” 包黑炭指碰上地上掉出来的金佛,这可不是一般的物件,再傻的人都知道这玩意价值不匪,便不依不饶地问道:“既是老实的庄户,我问你们,那金佛是何处得来的?” 事已败露两个老儿连声给包黑炭磕头讨饶道:“小兄弟见饶啊,这事我们说与你听,你不得再说与第三人听,否则我们两老汉定会吃上官司小命不保!” 包黑炭皱着眉头回头望了望,梁川的影子早已不见,只能自己来处理这事,便壮着胆子说道:“什么事情会这么严重你说了来我听听,我这个认理不认人,但也不是说不通的老顽固!” 老汉说道:“我们是给这户人家揽工的长工,这户人家的地基要重做,早上主人不在家,我们两人挖开地基之后发现了一尊金佛,家里的老伴生病了,正缺钱拿两贴药,真是老天爷开眼救我们家于水火之中,我们一看主人家不在就动了歪心思,想把这金佛占为已有,可不巧一出来就撞见了小兄弟你。。” 包黑炭心里冷笑,果然是得了小便宜才会这般紧张,不过念在他们是为了家人,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 包黑炭说道:“把金佛我看看!” 老汉颤巍巍地将金佛递了过来,包黑炭接过一看,分量不轻,而且表面糊了一层土渍,明显就是刚出土出久,只能依稀看到材质有些暗黄。 老汉见包黑炭看得欢喜,连道:“小兄弟救命,我等实在是因为家中缺钱拿药走投无路,要不这样,这金佛就由小兄弟交还给房主,房主定会给小兄弟一些报酬,只是我们江湖救急,能不能小兄弟给我们一些银钱换。。” 那一瞬间包黑炭的心里的有一丝丝心动,这金佛实在太诱人了,自己只需要拿一点钱来换。。 两个老汉老泪纵横,场面一度是那么的让人动容让人心酸,热血突然冲到了脑门,脑子一热,包黑炭大义凛然的说道:“这金佛是不义之财你们不能拿走,我会交还给房主,你们又碰上祸事,我的钱就先给你们应急,你们看如何?” 两老汉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狡黠,嘴上却是千恩万谢连连给包黑炭磕头。 包黑炭将梁川给自己的钱全拿了出来,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个道理一直是他坚持的信条,这是救人的钱,更没有吝啬的道理。 交易的过程很快,两老汉几乎是拿了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包黑炭则抱着金佛坐在门口,等着屋子的主人回来。 月上柳梢的时候房子的主人终于回来了,见包黑炭坐在自己家门口,还抱着一个疙瘩,脸上突然会心笑了一下。 包黑炭迎了上去,将金佛的事情讲了一遍。 房主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包黑炭,问道:“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氏吧!” 包黑炭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只是点点头默认。 房主甚至没有去看金佛一眼,对着包黑炭道:“小兄弟,这金佛是假的,刚刚他们说家里人生病了也是假的,这是专门骗那引起有钱又初到的外地人的把戏,你被骗啦!每个月都有不少像你这样的书生被这些老鬼给诓了,娘的,这种快钱这么好赚,老子都想去行骗了,现在这光景生意如此难做,还天天用老子的房子行骗,只不定哪天老子还要吃官司!” 什么?包拯的头脑有些凌乱,忙不迭把金佛抱起来仔细端详。 刚刚没有细看,他扯起袖子把这金佛细细地擦拭干净,佛像底座有个镂空,里面一个黑洞,黑乎乎地愣是塞满了铁块,分明与这房主说的没有两样! 风中的包黑炭抱着那尊金佛石化在原地,亏他一片好心,没想到竟然被人这般血虐,他的纯心还有世界观在这一刻崩塌得粉碎,关键是梁川前脚才跟他世道的险恶,后脚他就骗了,这世上还有比他更蠢的吗? 第五百二十六章赵氏宗亲 荡宋第五百二十六章赵氏宗亲梁川与耶律罕则去找先前来汴京寻找郑若萦下落的那个情报队员,队里有特殊的交头暗号,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暗号。 泱泱大城去哪里找这些暗号,只能慢慢摸索了。 两个人与其说是找暗号不如说是逛汴京城,走了半天的路都不带重样的,梁川越走越气馁,每条街巷都不带重样,走过一条还有无数条,茫茫大海去哪里捞这根针去。 天色渐晚,梁川提议只能回思君阁,明天从另一个方向开始找起。争取几天之内能将汴京城地毯式地搜索一遍。 两个人回到思君阁,门口正蹲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书生,皮相发黑,头都快埋到大腿里一脸的沮丧还有失落全写在脸上,不是包黑炭还有谁! 这小子怎么又返回来了,难道出事了? 梁川迎了上去,并排蹲到他旁边,用手肘顶着了包黑炭,包黑炭才回过神来。 “你不是去国子监了,怎么又回到思君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包黑炭如丧考妣,要不是梁川安慰他眼泪就快下来了,说道:“都怪我不听你的话,刚刚被人骗了,钱全没了!” 梁川心想八成是这样了,笑道:“吃饭没?” 包黑炭钱都没有了,原来包拯还不信邪,那尊金佛他早拿到当铺去给朝奉掌过眼,外面包着黄铜,里面全是铁块,朝奉一个月要见这种成色的好多次,每次只要瞟一眼,笑着便将人打发了。 包黑炭举目四顾比梁川还要茫然,他是心比天高的饱学之士,却被一群看似没有文化的大老粗如此戏弄,以后便是考上了一官半职传出去岂不沦为官场上的笑柄? 更重要的是这面子往哪里搁? 梁川招呼着包黑炭上楼,一个劲地给他加油打劲,在酒楼里点了几样菜,上好的黄酒,不过喝到包黑炭嘴里却是一点滋味也没有。 这种事碰上了只能说社会经验不足,而且太过于大意,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就当是交了学费以后注意一点,将来还会被这种骗术骗到吗? 不过包黑炭的心结还是打不开,一个晚上都处在无比自责当中,他自认饱读诗书,懂的道理不比任何人少,一到汴京却中了这么下作而卑劣的骗局,简直有辱斯文名誉扫地。 梁川看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跟他普了一下法。 这种套路在后世也经常碰上,以前在基层就经常碰到有人来报案。梁川也没想到这个骗术竟然古老到这种程度,一千年前就在使用,历久弥新经久不衰,中计的人屡见不鲜。 这种套路就是很典型的工地挖出黄金套路!假装挖出老黄金,几个人合谋算计一个外人,谎称见者有份,然后一方出让黄金一方给钱,给钱者花了少量的钱换回来一堆假黄金,以为自己赚了,其实黄金都是假的,利用的完全是人的贪心但心人心正常一点也知道,若是真的黄金藏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便宜就卖了! 包黑炭其实不是贪,他是善良被人利用了而已,两个老汉的演技一流,声泪俱下生生打动了包黑炭,包黑炭郁郁地坐在酒桌上一言不发。 梁川笑道:“如果是因贪被骗那我也会看不起你,说明你是个贪心不足的小人!不过你是好心让他们趁虚而入,老哥哥跟你说一句,做人要善良,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宁可失掉钱也不能失掉良心,宁愿被骗也要永远做一个人善良的人。” 包黑炭品味着梁川的这句话,看似简单却又好像蕴着很深的人生哲理,以理下酒,将黄酒一饮而尽,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这一路上梁川给他讲了不少的道理,他大多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忠言总是那般逆耳,年轻人有几个吃得下老人的经验? 包黑炭自嘲道:“我一直以为我懂得很多道理,这一趟与你相处下来我才发现我不如一个三岁的稚子,世道阴险诡诈,三哥你洞若观火却又安之若素,我十分敬仰你。” 梁川说道:“不,应该是我敬仰你才是,你是读书的苗子,将来是金殿之上为民谋祉的大官,做官好比做人,不要因为贪团一些小利而迷失本性,你要坚持自己的初心,以后做做一个有用于百姓的人,我懂得的道理再多有什么用呢,也没办法为老百姓谋福利,最多也就我自己不上当罢了!” 包黑炭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梁川好像在教他什么道理,他仿佛触摸到了那个门槛又没有完全领悟。。 梁川心想,你现在是包黑炭,日后可是包公包青天,自己被骗过才知道这种骗人伎俩的可恨,以身试法,以后办案可要明察秋毫,秉公执法! 人就是这样,郁闷的时候最需要有人一起排遣,两个人说着话,一个因为找人没有头绪,一个被人诈骗,各自说着心中的心事,情绪明显都好多了。 正吃着,酒楼的厢房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店小二的揶揄之声,梁川循声望去,一个穿着还着齐整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孩子,正失落地站在厢房口,身份地位明显不是一般人,因为他身上的料子是丝光绸缎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也不是一般的人能模仿出来的。 应该是碰到了什么事,连一个社会最不入流的店小二都能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骂咧咧。 小孩子被刺激了,奶生奶气地回呛道:“就凭你也敢辱我爹爹,我们是赵氏宗亲,等我赵宗实长大了,定要拆了你这鸟店!” 赵宗实! 梁川听到这个名字身子突然一震!赵宗实,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日后他还有另一重含义,它将变成北宋第五位皇帝的曾用名! 店小二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就你们这蹭吃蹭喝的样子还赵氏宗亲呢,不是给当今官家脸上抹黑嘛!少废话,掏钱的人跑了,你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这顿饭钱得你们出!” 小孩的父亲有些为难,身为父亲最不希望在就是在自己孩子面前做不到!但是便是到这般境地,这个赵氏宗亲还是喜愠不见于色,连包黑炭都啧啧称赞,这个人不简单。 梁川起身走到三人边上,脸上如沐春风地看着一眼这个小孩,又看了看这个孩子父亲,这孩子的父亲也就三十来岁,脸上蓄胡须却显得很是儒雅,此时却也是一脸难色地坐在桌旁,气势倒还不如赵宗实这个稚子小娃。 梁川一看这情形便了解一个大概,接着板起脸对小二冷冷问道:“晚上是我请赵大人吃酒,也就出去了一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赵大人叫板?当我们吃不起这顿席怎的?” 赵宗实的父亲心中一暖,这个汉子素不相识却挺身而出,一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这饭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倒是替梁川担心起来。 “这位小友你。。” 梁川笑道:“区区饭钱不足挂齿,你既然当我朋友了,朋友有难我岂有坐视不顾之理?” 这番话连小孩赵宗实听了也是感激不尽。 梁川将饭钱一文不少地付给了小二,小二拿了钱点头哈腰地滚蛋了,梁川笑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揖,然后对小孩的父亲说:道:“赵大人不知如何称呼?” 小孩父亲同样行了一个礼道:“勿称大人,你叫我赵允让便可!” 梁川不敢造次,道:“原来足下是赵允让赵大人,失敬失敬,小民斗胆请赵大人移桌相述!” 赵允让说道:“客气客气。” 一行人走到了梁川的那张桌子,刚好还留着一个位子,赵允让抱着赵宗实坐了下来。 调皮的赵宗实年纪约摸三四岁左右,一双眼珠子格外的明亮,处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刚坐下赵宗实小眼睛就盯着包黑炭,奶声奶气地道:“爹爹,这位叔叔真黑,跟炭头似的!” 赵允让把脸一板,立即呵斥道:“无礼,怎么能这般对人外貌品头论足,先生是长辈应该行礼问好才是,快向先生道个歉。” 赵宗实还没道歉,赵允让自己就先满怀欠意地起身,先朝包黑炭行了一个礼,满脸歉意地看着包黑炭,神情真挚,完全不做作。 包黑炭一听对方是宗室,又如此礼遇,连忙也坐了起来对着赵允让还了一个礼道:“赵大人不必记怀,童言无忌!” 赵允让接过酒壶斟了一杯酒,对众人敬了一圈道:“今天让诸位看笑话了,一言难尽,不过幸有这位朋友解围,还不知小友大名?” 梁川包黑炭将自己的名号报出来,耶律罕只是报了自己的身份。让众人意外的是这个赵允让还真是个含金量极高的宗室,他是太宗赵二的四子商王赵无份一脉,排行第三。 不过虽然这老赵排行第三,但是这身价就差了许多! 赵宋宗亲比明朝朱氏宗亲差的一点就是太祖赵匡胤对子孙安排没有那么周到,连贤王赵惟宪都要外派去干活,这个赵允让只怕也没捞得到什么好处。 晚上本来是汴京城里几个商人为了给自己贴金,特意请赵允让来赴宴,赵允让本不是喜欢热闹之人,但是想着若是能结交几位商人,参点股做点小买卖也能缓解一下当下的燃眉之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宴到中途几个商人借故逃遁,留下赵允让被店小二揶揄逼交饭钱。 赵允让老实忠厚,没想到那么多小心思,一时要让他拿出那么多钱他也没有,场面就尴尬地出现了。 梁川倒不是对赵允让有什么想法,实在是他知道赵允让的这个儿子赵宗实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可怜的仁宗生了几个皇子先后都不幸夭折,为了帝国的沿续,他后来只能从宗室里挑选皇子,挑来挑去选中了这个小机灵鬼。 什么叫做奇货可居,这就是奇货可居,这辈子梁川都没想到自己能见到大宋帝国的储君,而且赶巧还给他们父子雪中送炭了一把,看样子他们现在家庭的境遇也不怎么样,自已现在抓住这个机会使劲地投资,将来你说赵宗实这小子当了皇帝以后能不记不自己的好吗? 酒足饭饱之后,黑炭头向赵允让问了国子监的位置,第二天准备动身前往。像赵允让这样的皇亲在汴京城中极多,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他实在提不起兴趣陪他闲嗑。 赵允让在汴京土地生土长自然对这里的地理还有方位了如指掌,马上帮包黑炭指了出来。 赵允让为人极为谦和,对于梁川晚上的仗义相助极为感激,甚至留下了自己家的地址,一定要让梁川到府中去作客。 这可是真正的王府,平民百姓称宅,他们称府,梁川想着那位将郑若萦掳来汴京的也是皇室宗亲,也许是他们认识的人,多了解一番只不定能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自己白天忙活了一天,前期还有情报队的兄弟早已过来打探,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弄出来,茫茫大海自己毫无头绪,而多耗一天郑若萦就多一天的危险,梁川也是心急如焚! 郑若萦啊郑若萦,你到底在哪里! 第五百二十七章终于找到 荡宋第五百二十七章终于找到巴结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对他本人直接下手,而是对他最亲近的人好,这样既能避免刻意的痕迹,也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况且现在的赵宗实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连乳牙都没换掉,他哪里能知道什么是人情事故,花在他身上再多他顶多就感觉这个叔叔真有钱,其他的过几年可能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梁川敏锐地观察到,这个赵允让是太宗一脉,说到地位应该是远胜赵惟宪他的太祖一脉,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人混得并不好,甚至还被人拿来耍和利用,但是梁川看得出来,这赵允让有一种处事宠有辱不惊,被人戏弄但有一种恢宏大度之感,一丝愠色也没有,果然是皇家的气派,那份底蕴就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如果说以前的人梁川不想做的那么势力,看到这些皇家贵族都会保持一份距离,不会那么刻意去跪舔巴结人家,但是赵允让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实在太好!这样的人物才是值得投资的对象! 再加上现在的天时地利实在是太完美,锦上添花永远也比不上雪中送炭之时,不用刻意去讨好赵宗实,可从从赵允让下手,梁川就是真心想去巴结,没脸没皮地贴上去也无所谓! 没办法啊,人家儿子以后是一哥啊! 事实上赵宗实上位以后怀念自己的生身父亲赵允让,引发一个事件,历史上著名的濮议,到了明代的权谋大师嘉靖帝也搞过一模一样的一出闹剧,就是如何为生父正名。大臣自然都拗不过高高在上的皇帝,由此可见赵宗实对赵允让的感情。 但凡这些想法多的人都是感情极为丰富的人,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历史也证明赵宗实宋英宗是一位相当复杂的人。他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却对那位将他扶上皇位的官家还有他的皇乒并不友好,历史学家说他是一位冷血无情的皇帝,梁川只能说莫吃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至少从赵宗实对待赵允让的这件事来说,梁川的投资是极为明智的。 第二天一大早,梁川给了包黑炭另外一笔资助,包黑炭这次是只能坦然接受,被骗了一次将他的底、裤都骗走了,否则他在汴京连吃饭都没有着落。包拯也没有再多管闲事,径直按着赵允让说的地点,去了国子监。 梁川的慷慨他已经完全见识到了,不仅对他,连落魄的赵氏宗亲他也能仗义地伸出援手,这个人视金钱为粪土,再多的赞誉也不为过。 倒是梁川给他提了一个醒,让他颇为意外。 梁川对他说道:“在汴京城所有姓赵的他以后都可以得罪,有两脉不能得罪,一位是当今的官家,另一位就是昨晚认识的赵允让,不仅老子不能得罪,连他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子也不能得罪!如果以后自己当了官人家还没有发迹,能帮衬的一定要使尽去办,以后绝对不会后悔!” 包黑炭知道官家不能得罪,但是赵允让不能得罪他就不清楚这里面的深意了,看梁川的神情不像是说笑的,那般煞有介事,话出如此就有梁川的道理,从金佛事件以后,包黑炭就对梁川有了新了认识,起码这个人阅历比自己丰富,更不会去害自己!因此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牢牢记下了。 梁川送完包黑炭立即就动身前往了赵允让家中。 仁宗之时北宋打破了市与坊的界限,有店就有宅,前店后宅成为沿街基本的居住模式,贵族的宅邸早与普通人的商铺融为一处,没有那种阶级分明不可逾越之感。 赵允让的家住在汴京城城东的双龙巷之中,虽然是条小巷,名字却是取得极好!别人不知道,梁川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事实也证明这里真能出真龙! 便是称巷汴京这小巷的宽度也比承天巷要来得气派。 不过这对于一个皇室宗亲来说,这小地方就显得无比的寒酸,这环境跟打发叫花子去住猪圈是没什么差别了。特别是一位将来会君临天下的帝王来说,儿时会住在这种百姓的坊市当中将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经历,汉宣帝刘病已还进过监狱,正因为这种经历,他们更能理解老百姓的苦难和不易! 梁川走到赵府门前,门前连石狮都没有摆放,一块小破木匾上面写着赵府二字,这规模。。比自己的家大了一点点,跟周边的民宅起起来,也不见大多少。 门上的朱漆有些剥落,不仅岁月留下的痕迹,更是没落的象征。 越是这种景象梁川就越高兴!因为赵允让过得越苦,他现在投入的每一分钱就显得更加重要和真挚,要是赵允让不缺钱,那他还真的没有办法下手! 临到赵允让王府前,他特意准备了许多实用的见面礼,梁川买了许多坛美酒,还有几匹上好的湖丝,以及许多套赵宗实正穿得上的袍子,带着大包小包叩开了赵允让的家门,迎接自己的没有下人,竟然是赵允让本人! 呃,连个门房都没有,这环境确实有够惨的。 梁川进屋将礼屋很不经意地放在门边,也不刻意,更没有去提起,就像没带过这些礼物,一点都不着痕迹。有地位身份的人都不喜欢别人故意卖他人情!梁川做事滴水不漏,更懂得替他人着想。 赵允让家中并不是只有赵宗实一个孩子,赵宗实算是最大的小孩,其他的弟弟妹妹一骨脑全涌出来的,每个人都极有礼貌地跟梁川问了一遍好,眼馋地盯着梁川带来的礼物。他们身上穿的衣物并不好,只是普通的麻质布料。 赵允让将孩子们叫出门,大人说话不能在旁边没有礼数。 赵允让不卑不亢,脸上始终是笑意盈盈,流露着一股皇室的尊严与隆重,小小的寒舍好似的他的宫殿一般,这大概就是他的骄傲吧。 赵允让给梁川煮了一壶茶,他毫不掩饰地道:“这茶我藏了数年,是先帝赐下来的,一直不舍得拿出来喝,今天贵客光临,我也不能小气,呵呵。。” 梁川眼前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啊,不过眼睛看了一眼,那茶砖已经有略微长霉了,真像赵允让说的,一直不舍得喝,珍藏起来了才有这样的效果。 梁川说道:“小民我本一介布衣,赵大人如此礼遇小民愿为赵大人肝脑涂地!” 说完梁川起身朝赵大人拜了一下,腰都快要弯到了地上,赵允让也很感动,他身上没有一官半职,梁川待他却是官家般的庄重与正视,他也很感动,在梁川眼里,自己仿佛真的成为了一位大宋宗亲,人与人的距离不过是尊重的程度差别罢了。 赵允让说道:“三郎不是汴京人氏?” 梁川说道:“我来自兴化,也常住清源,与赵惟宪赵王爷相识!” 赵惟宪的在汴京交际圈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好交人杰,手中的资源让赵允让都眼羡不已,赵惟宪的眼界还不一般,一般人难入法他的法眼,两人眼交,说明梁川确有过人之处。 赵允让道:“也不怕三郎见笑,我们这些圈居汴京的子弟可远远比不上这些外放的子弟,他们有宗室身份又有官职在身,行事方便无极,行事便宜非我们能比。” 梁川听得认真。 赵允让道:“太祖时期为了拉拢武人,我们宗室的子女是与他们联婚的重要对象,但是后来联姻多了官家连宗室也开始防范了,好一点的赐点田宅,但是不允许参政,再后来连田宅也没了,许多子弟只会架鸡斗狗,代代沦落下来,光景自然一天不如一天!” 梁川也是略有耳闻,有此人倚仗宗室的身份会产生野心,太宗朝以后开始防范这些人,因为太宗自己的皇位来得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重要的宗室留在汴京严加防范,比较偏的宗室或着那些五服之外的宗室要么迁到西京洛阳要么迁到南京去监视起来,搞点什么小动作都会招来官家的猜忌,这大概是这些人生在皇家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不幸。 梁川对这种敏感话题并不想多发表什么意见,赵家的事再怎么过份也是他们自己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说得再好听也有离间之嫌,何必呢? 不久茶水煮好了,这长霉的茶叶水梁川还得一脸享受地喝了下去,嘴里盛赞好茶好好茶! 其实赵允让已经尝出茶水味儿不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真心想请梁川尝尝好茶的,没想到好东西让自己放久了糟蹋了。 梁川放下茶盏问赵允让道:“赵大人,您可知道先前有宗室下清源去采办?” 赵允让道:“通常外出采办都是宫的内官,宗室严禁插手这些事物,你也知道的,这些东西一般是官家用的,就怕出事。。” 梁川心道,完了估计这赵允让也不知道情。 不过转念一想道:“赵大人可认识一位奉应局姓魏的公公?” 找不到那个赵氏的宗亲,那只能从当初下清源来采买的那位公公下手了,希望这两人有所牵联。 赵允让平时极少结交内官,这是大忌更是高难度的动作,这些内官阉宦是世上最势利薄凉的人,对他有好处的人不用去找他们自己就会苍蝇一样贴上来,要是没有半分利用价值的人,你就是给他做儿子他们还想一脚将你踹开。 赵允让有些尴尬地说道:“奉应局乃是油水衙门,里面的爷个个眼高于顶,我们这些落魄皇孙怎么敢去找不痛快。。” 梁川并不是有意想让他为难。。只是没想到这个赵允人混得是真差,在自己的地盘连人都不认识一个,自己要找他帮忙看来是白费功夫了,不过他混得越是差,自己的投资就是越是值得。 梁川没有逗留得过久,一出门就碰上了耶律罕,这小子面带喜色,对着梁川说道:“东家,找到啦!” 梁川激动得双掌一拍,对着耶律罕说道:“快,带我去。” 郑若萦现在身处城东马行街,这里是整个汴京城最繁华热闹的所在。这里更多的是医馆、药铺和“茶坊酒店、勾肆饮食”,各种风味小吃不下百种。夜市通晓不绝,比州桥夜市“又盛百倍”。 情报队的队员在汴京城里摸转了一个多月才找到郑若萦的落脚地,因为没有梁川的指示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倒是他趁着郑若萦出城去上香的机会,与郑若萦接上了头,将梁川要捎给她的话带到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佛祖显灵 荡宋第五百二十八章佛祖显灵郑若萦自从来了汴京,外面虽然是纷纷扰扰的花花世界,可是她却再没有了那种少女的情怀,一颗心好似死灰一般,跳动得那么无力。 将她裹挟到汴京的纨绔膏梁叫赵宗谔,是信安郡王赵允宁的儿子,仗着的是宫中的老颜面,与刘太后关系匪浅,在汴京城一等一的霸道。 准确来说,一开始发现郑若萦奇货可居的不是并不是赵宗谔,而是赵宗谔手下的一位管事! 便是这天子脚下皇亲贵胄府中的一位管事也是了不得的权势滔天!相府门前七品官,赵宗谔霸道,府中的这些走狗更是猖狂! 这管事按理他是瞧不上清源小地方的庶女,不过他看到了郑若萦手头几样资源的吸金能力,把人裹胁到了汴京城,不经意被赵宗谔这等人给知晓到,赵宗谔哪里肯放过这等生财滚滚的偏门,立即横插一脚,半道截了自己管事的糊,这才是他们这些无耻膏梁的作派。 郑家虽然在兴化也算小有成就,可是出了兴化便不值一提,就连现在的主心骨他的姑丈郑祖亮也不知何去向,郑益谦说白了就是一个土财主,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就只会整天在家里长吁短叹,偷偷抹几滴眼泪,一点方法也没有。 说白了他也知道这姓赵的是什么来历,他不敢拿着这老祖宗传下来的基业跟这么一号凶神去死拼,唯一的方法就是牺牲自己的女儿。。 等待的日子里郑若萦对于梁川回不来的人始终抱有一丝幻想,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她能遇见梁川这样清奇的男子这辈子哪里还有人能入她的法眼?可是老天爷就是如此爱开玩笑,人来得不经意,走得更是不着痕迹!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岁月匆匆而过,就像最初结缘的那首歌唱道的,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等待花开春去春又来,无情岁月笑我痴狂,好像做了一个梦,梁川消失得再没有一丝音讯。 梁川留下的两样事业都让她做得风生水起,砂糖已经成为了官家御用的金贵物,与父亲郑益谦的约定更是早就实现了。天上人间小小一处会所,竟然做到了名动东南,多少名流女眷都对天上人间趋之若鹜! 只可惜她一介女流,力量还是太薄弱,终究敌不过这些纨绔的觊觎。 在自己唯一的亲人被威胁的情况下,她选择了屈服,选择了妥协,可是屈服与妥协并没有能与她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赵宗谔的管事得知郑若萦手中几头就像是会下金蛋的金鸡,就一直要向她套出几个美白方子的配方,还有那纯净度极高的糖砂的制作流程,郑若萦最后的倔强也很强硬,要配方可以,她只肯给赵宗谔,管事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让赵宗谔知道了她的存在。 郑若萦这才刚出狼穴又入虎口!赵宗谔的野心比他手下的管事还大,他的眼光也算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两个行当价值万金! 使尽了各种方法,就想从这个女人嘴里套出两个方子,郑若萦得知赵宗谔的身份,机敏的她也吃定了赵宗谔,扬言赵宗谔这个宗室要把她明媒正娶进王府,这样她才肯透露梁川与她的约定。 赵宗谔听了这个‘可笑’的要求,冷笑不已。 郑若萦是个什么身份?草鸡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的目标是与汴梁的贵戚强强联合,要姿色更权势,少奋斗数十年坐享其成一步登天,这才得起自己的金牌宗室身份,可不是娶一个乡下的庶女,笑掉满汴京人的大牙。 他私底下对待一位乡下民女的作法若是传出去已是让人所不齿,极好面子的赵宗谔也就把郑若萦先雪藏起来,他自信对付这种乡下来的丫头到时候只需甜言蜜语使一点手段便可,何必用得着强夺? 郑若萦也是硬气,赵府管事与赵宗谔多次用强,她都是决然地以死相逼,大不了香销玉陨玉石俱焚,有何俱哉? 她也不急,她是吃准了赵宗谔不可能舍掉她的面子与大好的前程,事情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身似浮萍任欺凌,每天她就像小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马行街上算得上气派的这栋宅子里,每个下人都敢用一种嘲讽讥笑的眼光来看她,嘲笑着她的出身,还有不自量力,以及痴心妄想。 多少闺阁名媛都想嫁给赵宗谔,不单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貌,更是贪慕他的家世还有能力,只是她们不知道,赵宗谔的野心大到她们不敢想罢了。 这事本来赵宗谔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碰到郑若萦这个贞节烈女,对女人他向来是手到擒来,一时之间奈何不得这个小丫头,又舍不得那一本万利的方子,搞他得也是灰头土脸。 晚上坐在城东的酒楼里寻欢,一众的狐朋狗友同道膏梁全顾着拿他玩笑取乐,更让他是火大不已。 郑若若就像笼中的玩物,每月唯一自由的机会就是到城西大梁门附近的大相国寺去礼佛,此生唯愿自己的生身父母安康无虞,爹娘膝下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却也没有办法尽孝了。 千里祈愿,只希望能感动天地,保佑自己父母安康,也保佑梁川,至少希望他还活着! 赵宗谔最不喜欢这种神鬼之事,他只信事在人为,不信鬼神。每每看到郑若萦那一脸姑子样去寺里烧香,就感觉更晦气。连下人也想给她指派随候,就指了位马夫。这汴京城都是自己的人,还怕他跑了不成?便是他跑得掉她还能跑多远?汴京城有人敢跟自己做对去收留她? 府里的下人对于伺候郑若萦也颇多怨言,府里的女婢为了巴结讨好赵宗谔也是极尽脸色白眼给郑若萦。 郑若萦自知身处狼窝,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偌大的汴京城一个知心交话的人也没有,所有的话语都诉说给了佛祖。 那天,她正在寺里礼佛的时候一位素不相识的男人递给了他一张发黄的纸条,她本皱着眉头不想去接那张纸,只听那个男人说了一句:“东家回来了。” 五个字,旁人听着就像说天书一样,郑若萦就像石化了一般,怔坐在大殿之内,耳畔回响着唱佛的梵音,她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眼泪漱漱地流了下来。 还是悲伤不是绝望,而是在地狱里无助的孤魂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的那种感觉。这个男人给他心安,这个男人让她苦苦等待,在最绝望的时候,他没有让自己失望。 她缓缓地摊开了那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还活着,这些年我不是不想回来,只是漂泊得太远。也只有那个死鬼敢写这么露骨的话,纸里行间一股子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是他! 郑若萦突然慌了,原来的她视死如归,恨不能一死了之,免受折辱失贞之痛,现在她却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她渴望活下去,她想见到那个死鬼! 郑若萦焦急地寻找着刚刚递给他纸条的人,举目四顾,周围的人要么虔诚地礼着佛,要么与他们解着签,焚香引烛,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自己。 难道自己看错了吗? 可是手里的纸条又是如此真实。 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小姐,此地不是说话所在,不过东家交待,不日他将到达汴京,请大小姐珍重!” 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飘过来的,自己一回头又是什么也看不到。 立刻冷静下来的郑若萦立即将那张纸条烧了,仿佛一切如常地出了大相国寺,寻到赵府的马车,返回了赵宗谔家。 接下来的就是与赵宗谔不停地博弈,以及郑若萦锲而不舍地坚持,还有就是去大相国寺的机率变得更加频繁了。 她希望在这个地方能遇到梁川,她也知道梁川一定会在这个地方等他。 赵府的守卫很是森严,哪怕梁川是打虎英雄,这里是汴京不是凤山,无法任他自由出入,哪怕是见到了自己也办法将自己带走,唯一合适的地方就是在赵府之外。 梁川费尽心力没有从赵允让处打听到情报,倒是让勤快的耶律罕探听到了一点虚实。这个情报队的队员也是心思极为细腻之人,他知道梁川肯定会带一个自己人来,届时马是必不可少的工具,而马行街上的马铺不计其数,定是必经之所。 马行马铺里队员留下了许多的记号,然后他也每天都在这些个地方转悠,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个队员终于在马行街与耶律罕接上了头。 梁川在这个队员的指引下来到了大相国寺外,看着这四个大字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难道是日后鲁达鲁提辖出家的地方?梁川越想越像,好像还真是这个地方! 两个人就像两个守山金刚在大相国寺的门前侯着,那名队员则在大相国寺周游,他认得上次郑若萦出现的地方,三个人什么事也不做杵在那里的话则显得太突兀了。 大相国寺深得皇家尊崇,虽然宋主道宗,不过也不妨碍这所唐睿宗时期的千年古刹香火鼎盛。各方的善男信女夹盘带果复沓而至,求婚姻求前程,佛祖慈悲地看着众生,伶听着他们那卑微的诉求。 一连守了几日,乃不见郑若萦的影子,梁川的心开始焦虑起来,时间多拖一天,郑若萦的处境就越不妙,自己就越可能无功而返。 正当梁川准备破釜沉舟,杀进赵宗谔的家中之时,那个期盼已久的壁人终于出现了。 郑若萦形单影只地出现在大相国寺,连上香的供品也没有带,随从的马夫没有跟着,就她自己一个人进了相国寺。 梁川远远地望着她,她就像一位出家人一样,身上穿着一身素袍,头上没有一点饰品,面容也是清雪无痕,带着淡淡的郁郁,在这烟火之中有一种超尘的感觉。 大殿之内她先是跪下来虔诚祈祷着,接着就是施施然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眼睛冷冷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几天来她一直寻着各种理由借机来大相国寺,因为在这里才有第二次机会碰到上次传信的人。 赵宗谔不喜她来这种出家之地如此频繁,不过看她如此执着,也不好拦着,再看她那一副为自己戴孝守节的打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不见为净,不管不顾好过自己看多了火大,便由着他去了。 可是那天的人她自己也没敢仔细去看,男女毕竟有别,几天匆匆而过,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茫茫人海去哪里找那个传信的人? “姑娘,你是不是在找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带着一股子的轻佻还有猥琐,恨不能让自己一巴掌呼过去,打掉他的门牙,打得他鼻青脸肿。 可是自己发现自己的心好脆弱,竟然下不去手,眼泪还不争气地出来了。 好气啊,真的是想打一打这个坏人,让自己等得如此辛苦。 梁川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不怀好意地笑着。 就像一条恶狼,撞乱了心弦。 第五百二十九章将来打算 荡宋第五百二十九章将来打算重逢的时光好似回溯到初次在凤山集市上卖艺相逢的美好场景,只是光阴不在岁月荏苒,这个人还是那么的无赖。 万幸的是历经辗转,他还是他,自己还是自己,身不由已异处他乡,他终于来寻自己,等待没有换来失望,希望如期而至! 两年多的时间,他就是去做天大的事也不能这么没心没肺,丢下一众人自己去逍遥快活!众人本以为他已经死了,自己的红尘也已看破,却又是在这清净之地,自己内心的一潭死水如今波澜再起汹涌澎湃! 郑若萦全然不顾现在是在寺庙之内,一把扑到了梁川的身上,梁川紧紧地搂着这个姑娘道:“女施主,嗯!女菩萨!这可是在寺里,请你自重注意点形象,佛祖还看着呢!” 郑若萦倔强而委屈地说道:“我不管,你这么晚才来,还敢嘲笑我,你的心是铁是石做的不成,你就只会看我的笑话,打你打你!” 梁川也是紧紧地抱着这个傻姑娘,她的勇气实在感人,换成自己身处这么困难的环境,只怕早就屈服了! 罪过罪过,佛门圣地竟然这般打情骂俏! 不少人将异样的眼神投了过来,但是两个痴男怨女丝毫不以为意,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一切世俗的目光再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梁川穿越过了半个大宋,越过千山涉过万水才将她寻到,人生这才算疯狂了一把,为了自己为了郑若萦,自己豁出去了一切,还会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吗? 那一刻他大概能理解杨过在全真教只身与全天下为敌,视世俗礼教为粪土,大大方方地向小龙女表达着爱意,全然不顾整个武林中人的看法,虽然他的行为那么的离经叛道。 他成长在一个爱恨随意的美好年代,男欢女爱本是天经地义,自己是死过好几回的人,还有什么好顾虑的,非得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吗? 此地不宜久留! 耶律罕在梁川动身去寻郑若萦的时候就去找了一辆马车过来,待两人从寺里出来的时候,正好接应两人。 郑若萦上了马车,忧心忡忡地说道:“咱们现在去哪里,赵宗谔要是知道我失踪了,只怕会将这一腔的怨气撒到凤山咱们的亲人身上!” 梁川拉着她的手,坐在车厢里轻轻地按抚她道:“你放心,你爹娘远在凤山,十万八千里,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立即回凤山为难你爹娘,我让人回去将你家保护起来,一有风吹草动让段知军也来帮忙,段鹏这个人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不是那种趋炎小人!别说是他赵宗谔,就是来股小军队,我也叫他有来无回!” 当年凤山也打过仗,确实是让那些山民有来无回。 一听这话,郑若萦就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眼前这个将自己从绝望中带回现实的男人一往既往的口气还是那么大,可是她毫不以为梁川是在吹牛或是说大话,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夸下的每一个海口都无一例外均令人难以置信地成为了现实。 这就是梁川给她的安全感。 颠簸的马车里充斥着一股甜蜜,郑若萦有一种直觉,这世上任何艰难困苦可能再也不会打倒她,这一关挺了过来,什么事情在她的眼里,仿佛都不值一提。 梁川一把将这个姑娘搂到自己的怀中。 郑若萦像融化的冰雪一样酥软融入梁川的怀中。 梁川火热的嘴唇压了上去,郑若萦身子激动地一颤,先是一阵惊喜,又有一点小担心,犹豫着要不要装一装淑女的矜持,想了想,多么挚烈的感情啊,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了,哪个少女不怀春,顾不得那么多了,两根碧藕般的小臂主动搂住梁川的脖子,两个人在这一刻终于缠绵在了一起。 温润的朱唇任由梁川索取着,郑若萦自己都能觉察到,自己的身子像冬天的暖炉炙烤一般,热得发烫。 不久前自己还有出家的念头,现在自己又回沉溺在红尘之中不可自拔。 这一生遇上这个人,让自己彻底沉沦了。 可是没有他,自已的一生不是更暗淡吗。 多年以来,两个人一直互敬互重刻意地保持着一段距离,甚至一开始梁川还想帮郑若萦寻找一个好的归宿,想把她介绍给富二代孙厚朴,可是这小姑娘的性子就是坚韧,认准了就再也不回头,一直等到这个男人出现! 两个人依依不舍地分开,郑若萦明眸烂若流星,一闪一闪地盯着梁川道:“坏人你得带我走了。” 梁川闻了闻她头发上淡淡的脂粉味,清香而迷人,手摸着她柔若无骨的脊背说道:“我自然得带你走!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梁川既然想好了在天子脚下与这些赵氏宗亲抢妹子,就得有万全的准备,他大可以躲回凤山去,但是普天之下都是他们赵家的,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这些宗皇贵胄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多含着金汤匙出生,眼高于顶顽劣不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都是简单的,权力在他们眼中就是自己的工具,鱼肉他人的工具。 与其一味的忍让和闪躲,不如正面硬杠,只有把对手打趴了打怕了,才会不是对手,否则这个梁子永远没完。 所以这些日子,梁川在脑海中想了一圈,并不打算回到南方去避难,相反,虽然自己的对手是自己只能仰视的庞然大物,但是他也准备迎难而上,打倒这些膏梁子弟,兵法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己的倚仗只有一个,也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赵允让。 准确地说是他的小儿子赵宗实。 如果将这一家人的心收买到了,自己包括自己身后的这一群人,也算有了一棵傍身的大树。 城西外梁川寻了一座宅子将郑若萦安置了下来。 鸡鸣犬吠,好一派世外风光的景象,郑若萦下车怔了怔问道:“咱们不回兴化吗?” 梁川思虑了一番道:“暂时先不回去,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 又对耶律罕转身说道:“你让弟兄们先回清源,帮我再拿些钱过来,另外。。” 梁川交待了情报队队员很多东西,一旦回到凤山就要开始暗中保护郑家,若是情况有变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就先把郑益谦给转移,等他回到凤山再做打算! 其他主要的几样事情,一是将艺娘种的辣椒和烟草送过来,二是联系孙厚朴将他们家的茶叶送一些到汴京。 辣椒自己用,茶叶则是准备给赵允让。 当初孙厚朴走投无路准备通辽走私茶叶,这条不归路虽然能赚钱可是无异于是饮鸠止渴,终不是长久之计。 梁川稳住了孙厚朴,告诉他来日自己会为他的茶叶找一条超级销路,孙厚朴虽然不可置否,却相信梁川的话,笑着离开了梁川的万达店,不过是笑梁川不自量车还是笑自己太天真听信他的话,这个就无从得知。 要是孙家的茶叶让赵允让父子喝惯了,以后还怕没有销路吗?来日赵宗实这小子上位了,大手的挥,将建州的贡茶换到他们老家的茶园,够他们孙家几辈人吃的。 现在让他们拿一点点茶叶来投资,不算过份吧。 这种机会就他梁川像开了做弊器,知道了通关的密诀,然后偷偷告诉他,别人可没有这种秘笈! 孙厚朴要是知道梁川给他创造的这种机会,说出来只怕他自已都不信,否则做梦也会笑醒。 孙家的茶叶要是让赵宗实喝习惯了,这孙家长坑茶叶地位的转变会多大?孙家可能从原来的的走私商人一跃变成国营大亨,想卖只怕朝廷还不让卖。 要想在汴京这片大林子里站稳脚根,还需要有自己的主动产品,当然这两样产品还是梁川手头的优势资源,糖还有美容配方。 清源的糖已经是贡品,普通人想买个一斤两斤极为不易。幸好兴化的甘蔗产量已今非夕比,糖的产量也是水涨船高,一路飘红。不过这糖运输不便,此来汴京的距离又太远,一时想打开这条商路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北方没办法种甘蔗,便是种上了产量也不及南方的一半,想要量产砂糖,还是必须自己建立原材料产地! 如果说运输甘蔗,成本又太高,算来算去,关键就是这运输比较麻烦,孙家有自己的走私渠道,自己可没有运糖的渠道,糖价堪比金子,被人劫了可不好,损失一趟也会伤筋动骨。 将来哪怕真的重启这条路子,梁川也打算将运糖的任务也交给孙家,反正都是运到汴京城来,他们还有专业的护卫,路上的小毛贼不敢打他们这种大户人家的主意。 梁川思来想去,贩糖的事还是先搁置起来,他担心一旦开始卖糖很容易引起赵宗谔及赵府管事的注意,只怕提前招致困厄。 赵宗谔已经成为自己的打击对象,但是这个敌人现在与他的力量对比太过悬殊,好比一只蚂蚁幻想着扳倒一头大象,天真得有点让人想笑! 唯一的方法就是寻找盟友!只有壮大自己势力才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 自己现在手头虽说也有不少人,但是这些人至少目前没办法帮到身在汴京的自己! 最好的盟友就是孙厚朴! 这些任务自已无法亲口说与孙厚朴,只能通过书信的方式,自己写的江湖字体是那种完全没握过毛笔的人才写得出来的,孙厚朴见识过,一眼就能认出来。 自汴京返回清源一趟回去又得近一个月,这期间就是漫长地等待,钱、烟草、辣椒还有茶叶只能等,但是美容养生会所就可以立即着手去执行。 当初自己创办天上人间可花了不少的功夫,要是一切重新再来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 最好的方法还是将天上人间的模式搬到汴京来,这些姑娘再重新培训,先从汴京的女人下手,两者的市场大小不可同日而语,汴京城遍地是有钱人,显贵的家眷不计其数,关系网又错综复杂,运作得好的话,人脉还有金钱均能一步到位! 只要自己不兜售那几个美白的方子,赵宗谔便不会注意到自己! 汴京繁华,男人还可以进城在汴河寻找一些苦力活干,女人能做的事情就太少了,大街上又充斥着极多流浪居无定所的女子,进城门的时候有守卫筛查,流民中的男人不可能让他们混进来,否则会变成社会不安定因素,偷抢拐盗之类的案件将会增加,这些流民也很不好控制,因为他们的心理落差极大,经常走投无路之下仇视这个社会,制造很多过激事件。 但是姑娘是个例外,姑娘的力量再怎么也是有限的,一个普通的男子能轻易地就能制服她们,而且城中对女姓劳动力的需求很大,大户人家用的丫鬟都是先经过人伢子筛选,然后才能进入府中雇用。 梁川不经意间走到了开封府,府衙门前围着很多人,梁川凑近一听,竟然发生了两起命案,而且当事人的背景来头都还不小,一时引起了轰动。 第五百三十章案情复杂 荡宋第五百三十章案情复杂府衙地上摆着两具尸体,一具七窍流血,一具面部肌肉极度扭曲,旁边还跪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怀有身孕。边上站着一个员外状的中年人,背着手,用鼻孔看着府尹大人。 这个中年人好大的作派,堂堂开封府尹他竟然敢用鼻子瞧。 开封府尹位置有多出名自然不必多说,包拯也是在这个位置上出的大名。在包拯之前还有许多任开府封尹都相当有名,例如赵光义,赵光美。 这官多是赵室的亲王担任,一般是从一品或是二品的官衔,如果是储君也就是太子来担任的话,则是一品大员,这样的重要官员,这个中年人还不看在眼里。 府尹姓程,单名一个琳字,名气在历史上似乎声名不显,但是绝对是一个仁宗朝举足轻重的狠角色。 程琳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指着这个笔架山喝道:“堂下所站何人?” 这中年人挺了挺背道:“小民乃参知政事丁谓丁大人府上管事!鄙姓蔡!”说完只是朝程府尹拱了拱手,那腰连弯都没弯。 堂下一阵哗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他口气态度如此强硬,原来身后有这么大一座靠山。 丁谓可不是一般的人,当年的铁腕宰相寇准都着了他的道,即使在澶渊之战中力挽狂澜,还是逃不了被贬雷州,可以说寇准晚景的凄凉景象丁大人‘功劳’不小! 丁谓!这人与王钦若林特等人合称五鬼,大宋朝前期的奸臣不多,这是特别出名的一位! 有个成语叫做溜须拍马说的就是丁谓丁大人,据说是当年寇准提拔了丁谓,有一回两个人坐一桌吃饭,丁谓看到寇准的胡须上沾着汤水,很是勤快地上前把那汤水给擦干净。 寇准那是心直口快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就大骂丁谓这个属下正经事不干,身为朝廷大员做事这么谄媚!虽然说是寇准一手提拔了丁谓,但是两个人的梁子还是结下了,日后丁谓找准机会,一把将寇大人送到了南方去吃荔枝。 丁大人打倒了寇准,就沿着寇准的路线一步一步往上爬,当年的寇准三十二岁旋即升任参知政事,现在的丁大人也是参知政事!这位置就是帝国的副相,正相则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不可不谓位高权重! 丁谓让人忌惮的不是他的官大官小,而是他的心眼实在太小,这人有仇必报而且极富有心机,而且帮亲不帮理,得罪了他,他可不管自己的身份有多高,不对路的就是一番整治! 现在的丁谓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在朝廷上说话办事极有份量,先帝赵恒在位之时对丁谓更是极为倚重,所以连他家里的管事也敢如此霸道,完全不将开封府尹放在眼中。俗话说打狗看主人,程琳看到这些宰相门前的走狗也很是头疼,一时半会也不敢拿这个丁谓家的管事如何。 这热闹吸引了无数的当地百姓前来围观,梁川也在人群当中。 梁川站在堂下眼睛瞟了一眼开封府上在座的列位大人,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包黑炭愣头愣脑地正坐在一旁的案桌上,拿着笔在那抄抄写写! 这个小子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凑热闹了?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脸上肌肉扭曲厉害,正是丁府蔡管事的堂弟,死得不明不白,众人一致说是跪着的女人,也就是死者的填房所为。 死因很简单,她在死者所吃的粥里面下毒,仵作也从粥里提取到了砒、霜的成分,可怜这个小女人只知道掩涕痛哭,一句有用的话也讲不清楚。 今天堂上有两起命案,蔡管理的堂弟被填房下毒案是一起,另一起则是故意伤害案,行凶者正是跪着的男人,名唤杨大眼,死者是同村的,叫做杨二才。 天子脚下竟然这般多凶案! 杨二才耍赌钱的时候在赌桌上出老千,当天杨大眼发现杨二才从林子里了来,想起自己钱输得不甘又冤枉,气不打一处来,抄起一根棍子照杨二才头上就来了一下,没想到这简单的一下,杨二才七窍流血当场暴亡。 杨大眼立时变成了杨傻眼,被当地百姓撞见,报与官府官差拿到了堂下受审。 而蔡家的人要为自己的亲人报仇,只能把蔡管事这座大山给搬出来,族人也盼着他出面,大树底下毕竟好乘凉。蔡管事也是有心想炫耀自己的存在,为自己堂弟出头,他的堂弟名唤蔡青池,也是薄有家财的一位员外,靠的还是丁府堂哥的裙带关系。 蔡管事鼻孔朝天目空一切地质问道:“程大人,案件如此明朗为何还不宣判?” 程琳头都大了,他这才刚升堂不久,哪跟哪发生了什么事还稀里糊涂的,这案情什么时候明朗了?说的甚鸟话? 不过他的一肚子怨气没有说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蔡青池被杀一案个中问题还有待质证,你让本官如何宣判?” 蔡管事托大惯了,直接替程府尹宣判道:“何处有待质证?你这老官儿莫不是做的糊涂稀泥官?自然是这贱人侯斩,至于另一个嘛,与本案虽说并无干系,但是杀人证据确凿,一道判个斩监候岂不大快人心?” 梁川一听这屁话,站在堂下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包括程琳蔡管事在内,众人钢刀一般的眼神刷了过来,这公堂之上可是庄严肃穆所在,小老百姓这里撒野,那是皮痒找不自在了。 开封府不比其他的府衙,没有一点身份地位实力的人没有几个敢在这一亩三分地撒野,因为府尹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没等程府尹发话,蔡管事就率先管起事来了,指着梁川的鼻子大骂道:“哪里来的贼厮,找天借的狗胆,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包黑炭往堂下一瞧,嘴立时笑歪了,这不是梁川大哥嘛!他怎么也来凑热闹了,不过心里又是一紧,替梁川着急起来,开封府不比别处,这可不是他出头张扬的地方。 开封府天子脚下,法度森严,其他人都是闭紧嘴巴不敢出声,就冲他敢哄笑公堂,一顿杀威棒只怕是免不了。 谁料,梁川左右看了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位大老爷好大的官威!” 一句话说得程琳和蔡管事脸同时都红了。一个是嫌丢人,一个是不嫌丢人! “大老爷误会小民了,小草民怎么敢造次,只是大人你刚刚说的这话我不敢苟同罢了!” 狗同? 蔡管事听岔了,以为是骂他的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丁府的家丁在堂下耀武扬威,撸起袖子马上就要给梁川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这一帮人在汴京城向来是横着走的,见谁不爽就敢上前一顿胖揍,还有没有人敢触他们的霉头。 梁川见状只能苦笑,连连摆手作势讨饶,他不可想在这里受这无枉之灾! 程琳见状再不制止,这堂堂的开封府衙门就要变成胡搅蛮缠的菜市街头了! 啪的一声,程琳一声冷哼,众人连忙看向堂上。 梁川也知道跟这个无赖管事讲道理肯定说不通,连忙朝程琳揖首道:“府尹大人,小人有些看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程府尹自然不想自己的地盘变成这些狗仗人势之人的撒野之地,示意了一下左右的皂吏,他们手持水火棍严阵以待,正规军与草包军相形见绌,丁府的家丁一时不敢下手。 程府尹对着梁川道:“你有何看法,尽管说来!” 梁川道:“大人明察,这杨二才说是钝器击伤致死,可是七窍黑色流淌不止,地上的蔡员外说是被毒杀,可是身上不见半分异样,死状倒像是自身疾病。。” 丁府蔡管事大怒,咆哮道:“好个牙尖嘴利火眼金睛,连仵作都没发话,莫非你比仵作还精通医理?” 梁川看了看程琳,他的态度相当的关键,只见他对自己的说辞不置可否,坐在堂上一言不发,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倒是想继续让自己说下去的意思。 梁川得了这默许的态度,便大胆地继续说道:“杨大眼行凶的凶器有没有收集到?” “有!” 衙役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根手臂儿粗的椿木棒,这种棒子又软又短,梁川只看了一眼便料定,这玩意根本打不死人! 衙役道:“这便是击杀杨二才的凶器,请大人过目!“ 程琳自己一看这玩意眉头也皱起来了,他断案不少,复杂的案件更是经历无数,这等经不起推敲的情节他用脚后跟来想也知道行不通。 梁川对着衙役说:“差大哥尽可以拿起这根棍子狠狠朝我身上打来,多大力都没关系。” 众人一听都不解的用意。 程琳怎会不知?这明摆着就是要让他示范一下行凶的经过,如果一样被打得七窍流血,那便坐实了杨大眼的凶行,要是打不死,杨大眼便是不能洗脱罪名,至少他的罪名也就没那么重了。 衙役望向程琳,程琳点了点头。 衙役拿起棒子,带着一股子劲风朝颈脖处甩了下去,棒子咔的一声断了,梁川身上就留下一淡淡的红色印子。 众人见状议论纷纷,杨二才身子虽然较瘦弱了一点,可是也不是那种经不起一击的人,能被这棍子打到七窍流血,也是不可思议。 示范完毕,梁川说道:“杨二才的死因可能与这棍击有关系,但是主因绝对不是棍击,大人可当堂请仵作来验尸!” 程琳一听更没有迟疑,立即让仵作上到大堂来,就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来个当堂验尸,这样的结果才会更有公信力! 验尸结果很快出来了,竟然是死于砒、霜之毒! 这结果包括程琳还有蔡管事以及所有的民众在内无不吃惊,因为提到砒、霜,就能联想到旁边的另一起命案,蔡清池的填房碗里同样检出了砒、霜! 两个看似不相关的案件,冥冥之中竟然联系在了一起! 案情隐隐有了一丝突破口。 程琳望向梁川道:“你报上姓名来,本官想听你继续说,把你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有本官在,没有人能为难你!” 蔡管事相阻拦梁川卖弄小聪明,但是又不好开口,眼瞧着堂上的程琳见他面露愠色,心里想是极度不爽他刚才的作派,虽然他的身份特殊,但毕竟是一个下人,跟这种正牌的朝廷命官尤其是开封府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要是自己硬要闹事,给丁大人惹下麻烦落下口实,回去只怕还要挨训斥。 他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地看着程府琳,又看了看梁川,只能让他们继续表演。 梁川见这个程琳也是妙人,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在这种场合让自己这样‘扰乱公堂’,笑了笑道:“禀大人,草民叫梁川,我想知道这位蔡家的妾室有何动机,为什么要毒杀蔡员外,对她究竟有什么好处?” 犯罪的四个要件,主体客体,主观客观,缺一不可。 蔡管事高声道:“这贱人乃我族弟新纳的二房田氏,出身是穷苦人家,没见过我族弟这等富庶光景,为了独霸家产毒害亲夫,回头我族弟的家业便落到了这贱人腹中的孩子头上,这好处足以让她挺而走险!” “俗话说母凭子贵,即便腹中里的孩子不是男孩,他日也是一个幼儿,田氏上头还有一位正室大娘子,轮只怕也难轮到她吧?” 蔡管事激动地道:“我那弟妹并未诞下一儿一女,拿什么与这贱人争夺家财!” 梁川道:“那这就更奇怪了,既然家产不用争,百年之后所有的东西都是田氏的孩子的,她何必急着吃这块热豆府?” 蔡管事一时无语,旁边的百姓无附和! 梁川道:“这案子查起来只怕也十分简单,大人可差人去城中药铺盘查,砒、霜这种剧毒向来是进出备案待检,只要查一查蔡家这一段时间有谁买过砒、霜便可!” 第五百三十一章丁谓赏识 包黑炭知道梁川阅历广博,有许多自己独到的见解,他为了赚一点生活费在科举之前出了国子监来到开封府做一名抄写先生,每天这些狗皮倒灶的案件见过不少,但是大部分是和稀泥式的调解掉,否则就是大棒相加,一顿乱棒打出去。 破案这种事就只有在戏台上和电视剧里为了演绎效果,编剧苦心孤诣地构思一大通,真实的生活哪有那么多技术手段去破案? 他程琳同样读的是诸子百家孔孟之义,要破案那要学的是法医学刑侦学等专业理论,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他能破个屁的案! 不过今天是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极少有像梁川这样精彩而细致真实地分析还有破案,真的是大涨见识。 包黑炭到自己上次被骗的经历,他好像有点喜欢上了破案缉凶这样极富正义感的事! 连程琳都感到奇怪,汴京城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号人物,看着梁川的外貌也是其貌不扬,衣着更是朴素无华,哪里都没有一点文曲星君眷顾的样子,但是这谈吐这见识,还有那份淡定与自信,都让他侧目,这样的人早晚是一号人物! 包黑炭更是感叹,要是梁川这样的人有功名在身,主政一方那将是多少老百姓的福气。 堂上。 今天的这两起命案发生之地距离不远。 在开封府衙役进城寻找销售砒、霜的记录档案之时,梁川问田氏道:“案发之时你家中可有异状?” 田氏怯生生地说道:“当天我家中不知何人乱闯,家里的布置摆设凌乱不堪,好像被人翻过一般。” 梁川道:“女子闺房凌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偷情二是偷盗,田氏还有身孕偷情显然不太可能,田氏你家中有没有财货丢了” 田氏道:“丢了一小袋首饰,其他并无失窃。” 不多时,外面侦查取证的衙役匆忙赶回,对着程琳汇报了一通。 程琳大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带蔡清池家中管事秦明。” 秦明一直在躲在人群后面关注着案情,一听程府尹突然传唤他,吓得两脚开始打摆子。 府尹程琳喝道:“田氏一介女流身怀六甲,大门不出二不迈,买那等毒物何用?城中药铺让载蔡家只有你一人买过砒、霜,说是想用来毒老鼠,田小娥没有做案的动机,大胆刁民,你招是不招!” 梁川添了一句:“大人,小人大胆揣测,这下药的幕后主使应该是他们蔡家的正房大娘子!” 秦明?大娘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堂上的角色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地出场,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秦明扑的一下趴到了地上,埋头说道:“回大人,这事是我一人干的,不关我家大小姐的事!” “我是看着我家小姐长大的,他自从进了蔡家整日郁郁郁寡欢,更因为无后受尽蔡家的白眼,我看在眼里,眼见这填房都要后来居上,日后还有我家小姐的活路吗?我想起毒老鼠时还有一些砒、霜,便想用在她吃的粥中,让她流掉胎儿。。” 众人唏嘘,原来唱的是这一出争宠上位的戏码! 因妒生恨,大娘子压迫小妾室,众人这才愰然大悟! 好复杂的家庭恩怨,这还不是什么显贵人家,要是那种大户之家,明争暗斗更是可怕!这秦明小人物一个,却如此为主母争取,看在这些外人眼里,都替这下人感到不值! 秦明在诉说着他们蔡家的恩怨,梁川则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杨二才的身边,程琳的眼神也被他吸引了过去。 梁川在众人的议论之中独自蹲下来,在杨二才的身上按压了一遍,他的怀中放着一些硬物。 梁川道:“大人搜一搜这杨二友的身怀之物,说不定会有所突破。” 衙役在授意之下,从杨二才的怀中搜出了一包首饰。 田氏所失之物! 包括秦明还有田氏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不是田氏自己失窃的首饰吗?怎么会在这个杨二才的身上! 梁川问秦明道:“秦管事,你将粥送与田氏吃食之时,田氏闺房失窃了没有?” 秦明颤颤地说道:“当时是下人送到田氏房中的,没有听说过什么异样!” 梁川说道:“那秦管事,你们家员外以前身子有没有什么旧疾?” 秦明道:“员外他害心痛病多年,一直是靠药吊着。” 梁川满意地笑了,朗声对着程琳道:“回大人,案情应该很明了了,按草民的推断,这不是两起凶案,而是一起,机缘巧合地一起凶案。” 老百姓这下可炸锅了,一旁冷眼旁观,全程看着梁川表演的蔡管事都听得暗自震惊。 如果不是这田氏害了自己堂弟的命,那这个事就要重新计较了。 程琳也是眉头紧锁,道:“细细道来。” 梁川道:“杨二才偷入蔡家盗窃,顺走田氏的首饰,又发现屋中有粥,这粥是秦明打算毒死田氏的,被杨二才一口将粥吃尽,然后人从树林子里溜了出来,不巧自己毒发,杨大眼也是倒霉催的,一击之下两力作用将杨二才给弄死当场。至于蔡清池嘛,依我看是他自身的心痛病害了,否则要是吃了砒、霜,死状定会与杨二友一模一样。” 这番说辞虽说十分牵强,但是从目前的证据来说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否则这几条人命怎么算,真的要让他丁府管事当堂逼死这个身怀六甲的田氏,如果自己这样糊涂断案,只怕要激起民愤! 这小子是个人才! 古代的断案模实确实与现代依靠证据链的侦查审判模式不一样。但凡一起案件能说得通,里面没有矛盾的地方,老百姓便能接受这种断案,所谓断者不是真相而是民心民意! 老百姓会关心这件事谁是真正的凶手吗?他们要的只是天真的太平,好人有好报,坏人得报应,大家皆大欢喜,仅此而已!对他们来说,这与其说是一起案件,不如说是一出戏! 程琳身为政治老狐狸自然知道顺丁府蔡管事的意与顺老百姓的意孰轻孰重,心下大喜,梁川推理合情合情严丝合缝,根本没有驳倒的余地。 当堂就葫芦僧断葫芦案依梁川的说的,只判了杨大眼几下杖刑,田氏无罪当庭释放,秦明杀人未遂,过失致杨二才毒发身亡,判了个充军。 凶犯秦明忠心为主母,二犯杨大眼临时起意,无辜者田氏只是可怜的小妾更不当死,倒霉的只有那个进屋偷窃的杨二才虽是罪不致死却背走了所有的黑锅。。 真真皆大欢喜! 两起案看似不相关的案件就这件因为梁川的一个失态而宣布告破,老百姓们纷纷议论,这个小子真是好儿郎,有些门道!究竟是什么来路,可惜了这样的人物不是当官的! 说实话,这结论连丁府的蔡管事都心服口服,说得他一点脾气也没有,老百姓的态度便说明了一切! 蔡管事鼻孔里出气地哼了一声,道:“我们走!”几个人家丁帮忙扛着蔡清池的尸身便离开了,那眼神还恨恨地看着梁川。 包黑炭记完整个过程,一块舌头醮着墨水也变成乌黑不堪,不顾形象乐呵呵地冲到梁川身边,对着梁川说道:“梁大哥,咱们缘分不浅啊!” 梁川心道,小子以后你也会当上开封府尹,这才是你的地盘,我只是路过而已。 梁川道:“是啊,碰巧路过,进来看看,你怎么不去国子监?” 包黑炭道:“当日收了你不少的盘缠,不过我不想坐吃山空,也出来赚一点辛苦钱,程大人正好看得上我,我就来抄点东西。” 程琳将梁川唤到跟前,询问了梁川来历,这小子绝不是池中之物,连包拯也识得! 程琳盛情邀请梁川留在开封府谋个一差半职,这样的人才实属难得。 这只是过路打个酱油,梁川当然是婉拒了程琳的邀约,自己现在还有任务在身,不是来打工的,这高墙大院内的事以前自己经历不少,做得好就算了,万一做不好得罪领导,自己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马行街丁府。 蔡管事气急败坏地回到府中,正巧碰上退朝回府的丁谓。 丁谓觑了他一眼,不温不火地问道:“怎么?跟了我这么久静气二字都不会?” 蔡管事碰上丁谓,那姿态就放得很低,腰低得快要贴到地面上去,今天折了参知政事丁府家的颜面,一顿训斥只怕是跑不掉了。 丁谓的此时正值壮年,须发还是鲜亮的乌黑色,一双眼睛藏着无尽的世故,他的眼睛似是有眼疾,一双斜眼张目仰视,像是经常饥寒之人,看相的来说这叫猴形。 虽有富贵前程之运,却无享福终老之命。 此时的丁谓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背着手,看着院子里的梧桐。 蔡管事不敢有瞒,流着汗将今天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审案经过了一下,他刻意突出程琳那个鸟官如何不将参知政事府放在眼里,极尽挑拨,在他看来梁川这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从他口中说出来,惹他的都是那个程琳,这口恶气不出他就觉得面子过不去。 丁谓一听程琳的作派眉头只是不经意地挑了一下,但是听到梁川的作为之后,眼睛突然射出了一道精光,对着蔡管事道:“这个人什么来历?以前跟某是否有过节?” 丁大人脸上越没有表情,就表示他越不高兴。 这是蔡管事对丁谓的认识。 没想到他的关注点不在程府尹身上,而是在那个狗胆包天的贱民身上。 蔡管事道:“一概不知,只晓得他名字极为简单,叫作梁川,只怕还不是真名。” 梁川,丁谓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记在了脑海当中。 “再去开封府附近转转,要是找得到这人,将他带回来,我想认识一下这位聪明人。” 丁谓自己也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之间总是有一种互相吸引的魅力,所谓惺惺相惜。 蔡管事的傻掉了,这是什么意思,丁大人好像很欣赏他,难不成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嗯?” “是,我这就去办。” 丁谓这个人很喜欢搞小团体,不仅自己要有靠山有组织,致仕的刑部尚书,同为五鬼之一的王钦若最早就是跟他一条船上的。只是这些大官都有自己的算盘,谋划到最后图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一条船也会凿成两半,现在两人就一拍两散。 毕竟宰相的位置只有一个! 丁谓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已经很难找到同盟的盟友,凡事大多要靠自己,自己又无暇分身,分身最缺的就是可靠而得力的人,梁川这样的人才就是他所需要。 无钱无势未得志!最好收笼的就是这样的人! 梁川刚从开封府里出来,没走出两条街,就被丁府的家丁发现了,蔡管事的报上了丁大人的盛情邀请,丁谓这个人也是相当的有名,有个著名的成语——溜须拍马,就是丁大人创造的。 这本来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可是这一帮同僚个个都是文骨钲钲的文化人,哪里受得了如此赤裸裸地拍马比行径。结果长官不兴,下属被羞辱,史家最高兴,他们可以大书特书! 这一次遭遇成了丁谓一辈子抹不掉的阴影,两个人结下了梁子,也使世人看到了丁谓的人品。 丁谓是真的有名! 梁川知道丁谓的背景,更知道丁谓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要是他要为难自己,自己比面对赵宗谔还要头痛,要是他能帮自己。。对付起这些赵氏宗亲就简单得多了。。 他请自己自己没有不去的道理,这个人不给他面子,让他记仇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再且,自己将来打算在汴京发展,要是身上有丁大人的影子,应该就能省掉许多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梁川心里是这般打算,以毒攻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第五百三十二章转移阵地 荡宋第五百三十二章转移阵地丁府的气派与豪华程度远远超过了赵宗谔这个纨绔的府邸,一个大帝国的副宰相的家果然是梁川这种出身卑微的草民不敢想象的。 所有石头基本都是汉白玉砌成,红漆亮铜,青瓦红墙,恢宏壮阔。 院子里的假山采自江苏太湖的太湖石,造型质朴典雅,太湖石可不一般,后世的宗徽宗运的花石纲就是将太湖石要运到汴京自己搭假山。 丁谓这个人极具传奇色彩,他机敏智谋多才多艺,天象占卜琴棋书画诗辞音律无一不精,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能过目不忘,堪比明朝第一才子杨慎,也同样有这种特异功能。 唯一的短板就是丁谓的外貌是真的差,长得跟猴似的,要是有潘安样的容貌,绝对背不上一个奸臣的骂名。 国人自古以来就是外貌协会的会员,以貌取人最是常见,就是这些当大官的也不能免俗。 丁府九曲十八弯,进门就是气派的照壁,通体用白玉做成,庭院当中花园典雅精致,有苏式园林的特点,仿佛迷宫一般峰回路转绕得晕头转向。 梁川由蔡管事的亲自引路,蔡管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跟他套近乎吧不合适,给他脸色看吧自己又没胆,干脆就多走两步,两个人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丁谓正坐在一张古琴前,古琴材质清亮,包浆得恰到好处,边上点着一炉上好的檀香,那味儿又纯又正,闻一口便让人心旷神怡。 蔡管事将梁川带到丁谓跟前,不敢打断丁谓的兴致。两个人小心地候着,一直到丁谓将一曲梁川不知名的古曲抚奏完毕。 “大人,这位就是梁川。”蔡管事的恭敬地说道。 丁谓眼皮都没抬,眼睛看着那把古琴,淡淡地道:“下去吧。” 梁川很识趣地朝丁谓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丁相金安。” 待蔡管事的走了,丁谓才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梁川,显然与他意料的有些不一样,他本以为这梁川将会是个斯文柔弱之人,反差之大,有些意外。 丁谓自顾自地回忆了起来道:“我记得三年前的上元节,从一篇元夕佳作横空出世,结尾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堪称千古名句。本以为又是不出世的大才子,我大宋又将添一人才,细问之下,竟是出自福建路,殊不知闽人也能出如此佳才,作者更是不显山露水,借着观众之名才扬名海内,我真是老了孤漏寡闻了。” 梁川也是一愣,这首词是自己抄袭辛大哥的,兴化那一场灯会自己邂逅了沈玉贞,又抄袭了词龙的作品,只是自己没想到,本低调震一震兴化那一些山炮就行,结果还是流传开了。 当时自己并不刻意,难道自己的大名跟着这首词一起流芳远扬了吗? 丁谓见梁川有点反应,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测:“听你的口音想必是从南方而来,闽人之音晦涩难懂你算是好的,再听说你的名字,今天又在开封府大放异彩,想来这首青玉案应该就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这洞察力还有记忆力,以及推理能力都让梁川折服,看着这小老头子精瘦精瘦的不出众,胸中藏着大沟壑,看来有点东西!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梁川既然来了,又有心想与丁谓相交,就不想再隐瞒,必要的时候显示一点实力人家才会尊重! 梁川脸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呃,算是吧。。” 丁谓喟然大笑道:“什么叫算是吧,是你写的便是你的,文人最重风骨,断人窃人诗词张冠李戴之法,有才无才本相还是分辨得清,你这小子不会恃才傲物,也算是可造之材。” 梁川受宠若惊,赶忙朝丁谓又行了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丁大人当世鸿儒我这等黔驴这技不敢在大人跟前班门弄斧!” 丁谓拍人家马屁很利害,也喜欢听人家拍他马屁,他自认梁川这首诗这等佳句自己创作出来还是有一些难度的,梁川不会自矜,很是不错。 用人当以攻心以为上! 丁谓放下了身段,很亲昵地跟梁川说道:“梁川可有花名昵称?” “小子排行第三,家中均称三郎,大人可直唤我三郎!” 丁谓颔首道:“三郎可有功名在身?” 这称呼一变,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梁川摇摇头,很不好意思地回道:“并无科举之意。” 丁谓小睨了梁川一眼,见其不动声色,故作大惊地质疑道:“有这等天纵之才,状元之资也不为过,怎么无意科考?” 梁川脸上微红,实在有些拿不出手,羞着脸道:“说来惭愧,草民更醉心于钻营一道,身上沾满了铜臭味,再加上未曾有名师指教,这一手狗、爬字实在入不了丁相的法眼。” 商人在大宋虽然许多人赚得富可敌国,但是他们的社会地位还不如一位秀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能写出这么好作品的人竟然是一个商人,连丁谓都不怎么相信。 像梁川这样的人才,哪个家族会轻易放弃,就是用钱砸也要砸出个功名,东华门留名才能光宗耀祖,做商人钱赚得再多,到头来还不是让自己的子女去发愤读书,以期赚回功名,梁川的做法实是背道而驰!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好不糊涂! 好不容易碰上了一穷二白还没有起步的梁川,自己考量一番也发现确实是个可造之材,这样的人他最满意,自己只要吩咐一声,这小子以后还不是平步青云,待他功成名就之时就是真正为自己所用之时,这样的人对自己也会忠心! 结果这小子想赚钱? 赚钱是这么赚的?把官做大了不是钱来得更快更多,哪个商人敢跟当官的犯犟?这小子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但是这样的人从自己手头溜了还是太可惜! 丁谓不无失望地道:“既然三郎你身无功名,可想到本相帐下为本相出谋划策?” 又来了,是个人都想要自己替他们卖命,自己是廉价劳动力吗? 梁川想了想,丁谓不一样,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拒绝了丁谓等于是不给他面子,以后自己的可就没什么好日子过。 梁川连忙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拜倒在丁谓的跟前,说道:“能为丁相分忧是小人几世修来的福分,小人求之不得!” 丁谓很满意拍了拍梁川的肩头,轻轻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三郎我最近新作了一曲蝶恋花与你一齐鉴赏一番如何?” 梁川有些意外,道:“丁相言重了,小人才疏学浅,何德何能在此置喙。。” 丁谓转过身去,看着庭院中的即将绽开的秋菊,缓缓地吟道: “十二层楼春色早。三殿笙歌,九陌风光好。 堤柳岸花连复道。玉梯相对开蓬岛。 莺啭乔林鱼在藻。太液微波,绿斗王孙草。 南阙万人瞻羽葆。后天祝圣天难老。” 梁川虽然没听过这道词,词艳曲媚,处处透着一股子奉上欺媚的调调,梁川虽然不感冒,被献之人应该很是喜欢,能让丁谓去拍马屁的,除了今天皇帝,还有其他人吗? 但是梁川转念一想,现在的这个皇帝仁宗陛下可不是原来那个好求仙梦长寿的真宗皇帝,他对这一套玄之又玄的鬼神之学可一点都不感冒,甚至是强烈地反感,拍马屁要是拍到了马屁股之上,那不是完蛋了? 思虑一番,梁川咬着牙还是低声而坚定地说了一句:“小人斗胆多问一句,丁相是要将这词送与何人?” 丁谓的神情定在那一刻,梁川没有夸赞他的诗词好,而是提出了一个反问,这个问题问得很不合时宜,话中似乎还有话。 “词意不雅又或是结构不对仗?” 梁川说道:“如果这词要送与贵人。。” 梁川偷偷看了一下丁谓的眼神,他脸色如平湖秋水,稳丝不动。梁川没有点明贵人是谁,但是丁谓聪明绝顶,早已了然。 “如果要送与贵人似乎不妥!” 丁谓眼睛冷冷地看着梁川,口气似乎淡了一分道:“三郎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本相想了解一下。” 梁川说道:“当今贵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位崇道礼仙的那位,贵人务实精干锐意进取,求在天下苍生福泽温饱而不是天上玄虚,将这首词送与贵人似乎。。” 梁川的话说得直接又婉转,丁谓外号丁玲珑,最擅揣摩圣意,当年自己还要低着头做人的时候更多是无奈而已,什么事情都要周密地考量多次,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现在没人敢跟他造次,说的好的坏的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自己感觉好太久了,自然把当年艰苦岁月好不容易养成的一些‘好习惯’忘了。 丁谓眯着眼看着这个第一回接触自己的初生牛犊,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想来数十载的宦海生涯,多少人对自己都是拍马不及,诤言直诉的他可是第一人,他倒不怕得罪自己! 罢了罢了,自己宰相肚里要是连他这条小船都容不下,还有什么人肯来投自己? 丁谓唤来蔡管事道:“蔡门,你领三郎去安顿下来,挑一间最好的厢房,以后三郎与你互相配合,内事你决,外事听三郎的,我知道你这些年里外操心着不少事也忙不过来,现在有三郎帮你分担,两人要尽心尽力,三郎有事尽可直接来寻我。” 蔡管事一愣,外事问三郎? 外面的事可多了!事情不多自己去哪里捞油水收人情?现在丁谓让自已只负责府中的事,变相的,自己相当于被关起来了,外面采买监造的事情一大堆,个顶个都是肥水大大的差事,这。。这他娘就都没了? “大人!。。” 丁谓眼中闪过一道极为凛冽的寒芒,钢刀似的从蔡门身上刷过一般,吓得蔡门身子一阵哆嗦。 什么时候自己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丁谓甩了一下大袖转身而去。 奶奶的,还有这种好事,一来就天上掉馅饼,还是一块大肉饼!自己一口直接吃成一个大胖子! 蔡管事,哦不蔡门,这名字真他娘难听,这厮在开封府张雅舞爪的那样子够神气不,全仗着丁谓的势!自己还怕在汴京要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这好事来得这么突然! 梁川激动地搓搓手,虽然他知道日后这个丁宰相下场与前任寇准差不多,可是至少目前这棵大树还是很安逸的,遮风挡雨都是小事,呼风唤雨都不过分! “蔡大家的,不知道你要把我安排在哪里呢,我还有几个家眷还有随从,要不这样,给我随意整一套就行,方位什么的就不用考虑了,越偏越好,最好偏到永远见不到丁大人,免得给丁大人添堵。” 蔡门一听,自己还恨这小子恨得牙痒痒地,怎么他自己卖起乖来了,不对劲,难道是要向自己示弱,等自己真把他安排到那种偏僻角落,他再去向丁大人告我黑状,这样好挤掉我? 想到此节,蔡门悠悠地说道:“丁大人既然交待了要提携照府你,想来日后对你也是有所希冀,咱们都是替丁大人卖命的劳碌命,怎可如此轻慢,传出去还会说我们丁府排挤新人呢,岂不名声扫地?” 梁川还真没有这么多门门道道,他巴不得丁谓忘了自己,自己顶着丁府人的名头已经够响了,再多事就没有必要了。 有这层便利的关系,自己在外面行走将会方便许多,他没有迟疑,郑若萦被他安排在城西的农庄里,城偏不安全不说,毕竟不是一处安稳的栖身之所,这丁府天子脚下,又有大树乘凉,估计整个大宋找不出一个人有胆量来闹事。 事不宜迟,梁川当夜就安排着转移郑若萦,连耶律罕等人也一并带进丁府,这地儿是真他娘的好! 郑若萦本以为梁川是出去寻人准备开张做美容生意了,自己辛苦收了一天的屋子,下午就被告知不用忙活了,咱们要挪窝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醉金赌坊 荡宋第五百三十三章醉金赌坊蔡门还是有点分寸,没有在这种小节骨眼上跟梁川过不去,给梁川安排了一套上好的厢房,房厅家具一应俱全,丁府里有自己的灶房,可以说是很不错的去处。 郑若萦看着丁府的气派,下巴震惊得快合不上了,他们郑家虽然在凤山算是大户,跟这丁府比起来,连个茅房也算不上。 梁川真是绝了,一系列神操作让她惊得目瞪口呆,先是得罪了一个郡王,然后又傍上了一位副相,在汴京都能拉上这们的关系,这才出去半天的功夫啊,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他这条大龙进了汴京这片大海,只怕要游得更欢。 丁府的家规极严,上下等级规定堪比大宋律法,一旦稍有僭越就直接逐出府去,更有甚者直接扭送官府!丁府里也不是随意走动的所在,下人有限定的区域,也就蔡门这样级别的人才有到处行走的权力。 现在多了一个梁川,梁川一来丁谓就给了他极大的权利,可谓是知人善任大胆放权,对梁川的底细都还没怎么了解就给了梁川如此巨大的权力,不知该说他是胆大还是做事大气。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丁府里拎出一个下人来都是个个趾高气扬的姿态,他们走在大街上更有一种无人敢惹骄横,当今朝廷谁都知道,得罪丁谓没有好果子吃,打狗还看主人不是? 家里分一等家丁,专门就是伺在丁谓身边还有专伺亲眷的那一批一人,二等家丁负责跑腿,三等家丁就负责劈柴挑炭这些苦活,像梁川这样的,现在算是府中的管理阶层。 第二天蔡门将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郑重介绍了一下梁川,梁川招了一眼所有的下人,这些家丁还有下人全部靠衣服的颜色来区别等级,扫一眼极为明了,蔡门介绍完,众人齐齐喊了一声:“梁管事!” 梁川被叫得不好意思,自己管个屁事,巴不得清闲一点。 梁川在众人面前也极给蔡门面子,这个管事的权力被自己分了一半,不能让他在自己原来的手下们面前折了面子。 梁川朝蔡门客气道:“蔡大家的,虽说丁大人让我管管外面的事,可我初来乍到许多事也没交割清楚做起来不免疏漏,眼下还要大管事的多担待,等我看得熟了再接这一担子如何?” 蔡门没想到梁川这么客气,眼角余光撇了一眼众人,好像在说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眼下还是我说了算。 蔡门拍拍梁川的肩膀,用一种极为赞赏的口气说道:“为丁大人卖命都是你我份内之事,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何分这么多彼此呢,大哥替小弟分忧是份内之事,这些事就不用再多说了!” 众人看着他们的表演,心里只认定一个主意,这个新来人的怕蔡管事,以后只怕还要巴结这个人。 介绍了一番之后梁川随手叫住了一个下人,看了他身上的衣物,绿色的,代表的是二等家丁,这些人就专门在外面跑腿的。 梁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下人愣了一下道:“小子进了丁府就销了户籍,现在丁府赐名念修。” 据说丁府里现在的人排辈也有规矩,是按着绍念显扬建道敦安这八个字的辈分排下来的,不过八个字才用到了第四个扬字辈,毕竟丁府也是新晋的显贵,想要源远流长,底蕴还差了一点。 梁川道:“城中哪里的水粉胭脂不错的,帮我带一点回来。”梁川从怀中掏出一些钱,递给了念修。 念修拿着一串钱,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狡黠,嘻笑着道:“梁管事的放心,这心不劳你老费心,您就歇着,我去去就来。” 梁川来本想着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刹子,但是看到这念修那透着邪气的脸,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有事要发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中午丁府的灶房送来饭菜,梁川看了一下,梅菜扣肉,蒜蓉河虾,还有小排炖香菇,还有几碟小菜,精致可口,就是主食是几个雪白的镘头。 管事吃的也太好了吧,梁川多问一句,下人吃什么,他们说那至少也比外面小门小户的吃的强吧。 小门小户,梁川心中苦笑,东南沿海人民的生活条件还算好,当初自己家还吃了好久的小米粥,一口肉也没吃上,在这汴京,鸡犬升天,连最下边的下人也比普通的老百姓活得好。 梁川更是知道,在西南和西北,那些个地方诸如范殿元他们连活命都活不下去,一口小米粥都是奢侈,对他们来说,汴京下人的生活,他们做梦都不敢多想。 郑若萦在凤山,他们郑家平时也极少这样吃法,有刀肉就很下饭了,听着梁川说的,啧啧惊奇。 饭才刚刚吃完,下人就急急地冲到梁川的厢房门口,在门口叫囔着:“梁管事,出事啦出事啦!念修让赌坊的人扣起来了!” 梁川朝郑若萦看了看,放下筷子,说道:“咱们才落脚第一一天,屁股都没捂热祸事就从天上来了。” 郑若萦有些担心地说道:“没事吧?” 梁川道:“放心,这只是蒙蒙细雨,暴风雨还没来得这么快呢?” 梁川的脸上风轻云淡,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听得郑若萦揪心不已,这里水深复杂,情况比兴化清源错综百辈,随便得罪的一个人都能让自己这些人万劫不复,他为了自己犯险就算了,现在还要与这些牛鬼蛇神缠斗,自己好担心。 梁川起身出门。 下人们不怀好意地看着梁川,脸上纷纷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实际梁川一眼就看得见,他们眼睛里都藏着笑意,准备看自己的笑话呢。 一股无名之火从梁川的心底燃起,为什么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些人安的都是什么心,没事非拿自己的蛋蛋往石头上撞,这不是脑残是什么? 他们真以为自己整不了他们吗?不怕死的就尽管来吧! 梁川冷冷地说道:“详细说来?” 这些家丁就将念修被赌坊扣了的事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梁川听得更是光火,妈的,让这个鸟人去买胭脂水粉,他拿了钱竟然去赌博! 胆上长毛了吗? 梁川从鼻孔里出气,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问道:“以前有人敢扣留咱丁府的人吗?” 下人们你看看我看看你,这个问题倒是没想过,不过曾几何时有谁敢跟丁府过不去? “回梁管事,没有!” 梁川说道:“很好,让兄弟们带上家伙,跟我去要人!” 一伙人拿着枪棒,这是些平日放在府中,看家护院用的家伙,丁府的家丁杀气腾腾地走在汴京大街上,市民们都认得丁家的衣服,唯恐避之不及,梁川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头,更是气势如虹。 扣留念修那撮鸟的赌坊,位于马行街的南面,与丁府是同一条大街,马行街南面各种烟花柳巷,所有享受的享乐的应有尽有,显尽汴京一切浮华,是汴京最热闹的所在之一。 赌博一般为历代所禁止,汴京天子脚下,这家赌坊的门帘上写着两个大大的赌字,像一只吞金巨兽一般,吸纳着四方的财货。 梁川看了一下,这赌坊高约三层,还有亭台楼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醉金赌坊。 纸醉金迷? 门口出来的赌徒无不是垂头丧气的,进去的则是脸上带着病态一般的狂热,好像要从赌坊里赢走当初自己砸进赌坊里的钱。 赌坊的打手见梁川带着人来势汹汹,立即招呼着人涌了出来,梁川飞起一脚踹飞了带头的打手,冷冷地撩下一句话:“我们丁府的人在哪里?” 这一脚彻底让梁川带来的下人家丁们长了见识,他们原以为梁川是靠小聪明上位的角色,没想到这武力值这么爆炸,醉金赌坊可不是一般的小赌坊啊,前景深厚财力磅礴,他问也不问就把对方的人打了,仗着难道是丁大人的。。。? 打手们惊呆了,他们看着丁府的人霸气如厮,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梁川没跟这些小的多纠缠,径直进了赌坊。 自古赌坊赌场就一直要防着有人闹事,事情闹大了赌坊就白开了。 梁川带人进了赌坊,君临天下一般扫视了圈赌坊,里面赌桌无数,热闹喧天,买定离手吆喝声不绝于耳,咆哮怒骂狂喜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人生百态尽显淋漓。 角落里念修被人打得七荤八素,生死不明地被绑在墙角的立柱之上,这一幕梁川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大部的人都沉浸在赌海中不可自拔,只有几个还算清醒的人扭过头来看梁川。 有热闹要发生了。 正中间写着大大的赌字的屏风后面突然走出了一个青年人,沉着一张脸,虽然年轻,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饱尝人情冷暖的气质,明显是久经历练出来的。 最关键的是,梁川一看这张脸,无比熟悉的感觉就浮现起来。这脸跟凤山何麓的何保正简直是用雕板印刷出来的一样,老何的鬓角有了许多的银丝,差别就是他这个人年轻,健壮,就像是二十年前的何保正似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绝不是偶然! 何保正说他的儿子春生离家十来年,一次也没有回去过,这些年要不是家里赚了钱有些盼头,他们老两口都要想出病来了! 他的眼神冷冽,看着梁川,扫了一眼梁川身后一群狗腿子,这些啊狗啊猫也敢到自己的地盘来放撕。 嘴角的肌肉抽动着,他缓缓地开口道:“看样子大爷应该是丁府的重要人物,不过看装扮有些出入,瞧样子更是眼生,不知大名?” 梁川的衣物还没有量身定作,丁府的管事也有自己的装扮,就像蔡门那样的衣物。 此时的梁川穿着一身还是清源时穿的粗麻衣物,简单而朴素,但是看在这些穿丝戴绸的人眼中,就显得格外寒酸。 梁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心中的疑虑直接说了出来,用一种嘘寒问暖地语调询问着自己的晚生的口气道:“你是不是姓何?” 何保正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自己儿子,钱也赚到了,女儿的生活也安稳了,整个何麓的日子是几百年来最幸福的,可是何家的传宗接代的大事倒成了他们的一门心病。 梁川曾经答应过这个老头子,有一天可以的话要帮他将儿子找回来。 这个青年人听到何这个字,身子被雷击中了一般,他自己都要忘了自己的名字,这个丁府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氏? 都说丁副相有通天的本事,难道他已经将自己的底细都查了一遍? 想到这里,何姓青年的神情更加阴沉了,以前自己的过往太过于艰苦,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回想起这段往事,这个人偏偏来揭自己的伤疤! 何姓青年收敛起自己的震惊,说道:“大爷认错人了,我叫庆忌,不姓何!” 刚刚庆忌的神情瞒不过梁川的眼睛,他越是掩饰,梁川就越坐实了这小子的身份,如果不是何保正家的小子,他就跟何保正那老小子姓! 梁川不跟他争,他自己要掩饰,自顾自地说道:“何保正很想你,婶娘也很想你,你姐姐现在活得也很安逸。。” 梁川的一句话将自己深埋在心里的往事与回忆毫无保留地全掘了出来,当初自己赤着两只脚走到汴京,血海里拼杀出这么一大片江山,没有回去过,没有衣锦还乡,没有炫耀,因为自己的父亲最恨自己赌,赚再多的钱他的拗脾气也不会看一眼自己的钱。 梁川或许能懂一点庆忌的心理,当年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帮朱棣得到天下后,位极人臣,可是回到家里,连他唯一的亲人姐姐也避而不见,世上的荣耀都加诸在他的身上,没人共分享,与没有又有何区别。 有时候人生在世,多么的打拼为的不是自己去享受,反而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 梁川喋喋不休地讲着他们何家的事,庆忌的额头暴起了粗壮的青筋,暴喝道:“你们丁府的欺人太甚,在我们醉金赌坊愿赌不服输,还敢在我这闹事,莫不是仗着丁府的势想欺压我们这些良民不成?” 庆忌对着左右说道:“将那厮提来!” 念修原来也算相貌清秀,现在被打得脸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两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牙齿全部打没了,鼻子嘴里全淌着血水,看着就快不成了。 下人们压根没想到这赌坊的人这么狠,敢对自己府里的人下这么狠的手,群情激愤,不过又怕人家真的有什么后台,否则怎么敢这么打脸的? 在汴京想活下去,便是个卖梨的小摊也得有人罩着,否则分分种让人掀了。更不要说这种吸金的无底洞,背后的势力只有明眼人看不到的,没有人不敢想到的。 梁川看念修被打得跟猪头似的,心里倒是挺高兴的,你他娘的没经自己同意把钱拿来赌了,是不是赌完还想耍威风才让人搞成这副德性的,吃苦头了吧。 “他做了什么你们要下这么重的手?” 庆忌狠道:“这小子赌完赊账,赊完就算了,还掀了我两块赌桌,成心跟我这过不去,今天还算是黄道吉日不想见血,否则这么小子我早让他去投胎去了!” 梁川道:“那你们打也打了,这事还不能罢休?” 庆忌道:“打了是扯平了他自己赊的账,那两张赌桌赌资近万贯,大爷您替他还。。?” 梁川心想我还你大爷,你当老子是凯子是还是储蓄罐?何保正那么正直,怎么你这个小兔崽这么鬼精鬼精的?哪天把你老子请来,让他好好治治你! 不守这小子说这番话,眉宇之间与何保正更是神似,梁川看得想笑。 梁川背后跟着的下人们挑唆道:“梁管事,甭跟他聒噪,拆了这鸟坊,为咱们丁府出这口恶气!” “对对!拆了它拆了它!”下人们被怂恿一下群情涌动。梁川眼睛扫了一下这些外强中干狗仗人势的渣渣,你们行你们上呀,老子绝对不拦着,打死打残老子我一个眉头都不皱一下! 梁川还特意往旁边闪了一下,就想看看他们怎么拆了人家的赌坊,不过等了半天,这些下人都在等梁川发号施令,一个出头鸟也没有。 一时间醉金赌坊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各方人一时竟然达成了诡异的同步,所有人按兵不动,注意都落在梁川的身上。 那一刻梁川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你这后生说话我就不喜欢听了,为什么赌桌上亏的全算在我们头上?输赢本是老天爷赏饭吃,变成了你家一独大稳赢不亏?” 庆忌冷笑了一声,从旁边一张赌桌摸过几枚骰子,在手里把玩着,他自己现在一手赌技出神入化,全凭着自己当年在赌场里忍辱负重,一拳一脚再加各种白眼咬着牙全凭上刀山下火海一般的意力挺了过来才练就的,现在自己在赌界扬名立万,不敢说大杀大方,赢个赌局还是小有把握的。 “梁管事的尽管可以试试,输赢咱们看淡淡些。。”看淡几个字庆忌咬得格外清晰,话外之意就像是告诉梁川,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一会要让你连裤子都输掉。 说实话梁川赌博并不专业,可以说以前是最恨赌博的,抓到博赌的人,规模大的几十号人聚赌,一起案件能办到地老天荒,每每看到这些赌徒就想生吞活剥了他们,让他自己去沾赌,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梁川骑虎难下,不过梁川仗着城墙厚的脸皮说道:“不了,我这个人不爱赌博,只做有把握的事。” 庆忌盛情之下就是要给梁川一个下马威,结果梁川舔着脸竟然一口回绝了,就像一记力道十足的拳头打在绵花上,众人顿时意兴阑珊,有点没滋味。 赌又不赌?难不成这厮想来强的?庆忌看梁川的块头,再看看他身后的人,背后还有丁谓那只老狐狸的影子,庆忌虽然自己也有靠山,可是出了事不一定这靠山敢跟丁谓叫板啊。。 梁川握着拳头压了几个响指。 庆忌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场面好像有一种要失去控制的感觉。 自己好不容易开创的局面,这小子而且可能与自己爹娘认识,要是他们让他来搅自己的场子,那可真是不妙了。 怎么办? 庆忌手里微微出汗,对着梁川道:“这样,梁管事,今天这事或许有些误会,但是我们醉金坊有我自己的规矩,赌桌上的事赌桌上解决,这小子嘴里塞驴毛了,说我们出老千,那咱们就试试,你要是在我们桌子上赢了我,今儿这事就一笔揭过,要是不行,你就拿钱来赎人,否则免谈!” 庆忌的这话听着态度还是很强硬,可是明眼人一听就听出其中不一样的味道来了,庆忌服软了! 梁川没想那么多,心道:要是赌输了也不怪自己,就当自己运气不好,回头跟丁谓解释一下就算了,人家也说得很明白,万一赢了,这事还能和平解决,看来这小子是要卖自己一个人人情啊,自己不能不识趣! “行!”梁川大手一挥,“庆当家的果然豪气,你这做事的风格我喜欢,怎么赌你说吧!” 庆忌说道:“我这手号称鬼手,我往桌子上摆三张花牌,你选一张,翻过来等我移形换位之后要是梁管事的能猜中,就算你赢,如何?” 鬼手?这个词梁川听过,他们不偷不抢,专门就用手速配合一些障眼法掩人耳目,输赢都在他们的手里。这门手艺出神入化,要猜到他们就不用吃饭了,这场赌局不用看自己也输定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巧胜赌局 醉金庆忌的名头在汴京赌界还是赫赫有名的,虽然年纪不大,看着像乳自未干的毛头小子,可是那一双鬼手翻云覆雨不为过,就像装着无数个骰子牌九一样,要什么马上就变出来。 庆忌是出了名的老千,明明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出千,可是你总是抓不住他的漏洞。 庆忌又要出手了,一时间所有人都聚到了大堂之中,眼亲眼看看这小子的风采。他已经退出赌坛多年,赢的钱也够多了,赌坊里也极少有需要他出手的局。 庆忌拿了三个骰子,又拿了三个骰盅,其中有一枚金色的骰子,放到了正中间,笑着对梁川说道:“梁管事,待会你就猜猜这枚金骰子在哪个盅子里就成,猜中了人你便带走,要是猜不中,也请你将赌资清一清。” 梁川心想,这一手自己眼睛只要看得真切便跟得上,也就是能看得清他在哪个盅子里,难道他的手速还能快到自己看不清楚吗? 梁川道:“好,就依庆当家的,开始吧。” 庆忌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将骰盅缓缓地盖上,在盖上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指鬼魅般地往骰盅里一挑,一个呼吸之间,他已经将金色的骰子抽了出来,换上了一枚普通的骰子,也就是说,现在赌桌上的三枚骰子都是普通的白色骰子,梁川就是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得到这种做不到的结局。 庆忌心道,自己已经给这个丁府管事一个台阶下了,但是自己又不能砸了醉金赌坊的招牌,否则随便什么人来闹事,自己没有惩戒一番就把人放了,或着日后随便什么肖小来自己店里闹事自己都要跟他们玩两把,这个赌坊干脆直接关门算了。 梁川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盯着那骰盅合上,自己确定那枚金色的骰子就在中间的骰盅里,可是看着又有些奇怪,庆忌的脸上冷笑森森,一看就是十拿九稳。 梁川的眼睛眯了起来,奶奶的,果然有些门道,这可不好办啊。 一张四四方方榆木做的四方桌上放着三个赌盅,所有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全屏住了呼吸,他们既希望梁川赢,又希望能看到奇迹出现,让未曾有敌手的庆忌输上一遭,刹刹他的威风。 庆忌不经意地将自己的袖子撸了起来,两手摊开朝众人示意了一下,其实现在的他早已将骰子转移到袖子内了,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接着,他的手缓缓地按到了骰盅之上,然后暴雨一般地开始移动三个骰盅起来。 骰盅说庆忌的一双手还大,而且盅子下面并不是太光滑,推移起来还需要费一点尽,尽管这样庆忌竟然还是三个盅子移得密不透风,桌子上哗哗地飞速调转位置,眼睛只有眨一下,立即就看花了,完全分辨不清。 梁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盅,哪里敢分心。 庆忌的移形换影大法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消停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着梁川说道:“梁管事,掌掌眼,刚刚我放的金骰子在哪个盅子里呢?” 这看似是一道送分题,实则是一道送命题,梁川虽然眼睛一刻不离骰盅,如果庆忌没有动手脚的话,那枚金骰子绝对还躺在中间这个骰盅里面,可是看着庆忌那梁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脸,梁川知道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让他猜中。 “中间!中间!”,梁川后面的下人全部起着哄,他们一个个都看到最后那骰盅移来移去停在了中间的位置,一个人看错了也就算了,这么多人难道都一齐看错了? 梁川的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不是中间这个,但是自己的眼睛亲眼所见就是移到了中间,怎么办? 相信自己的内心还是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这就是赌博,明知道这里面不可能会有金骰子,许多人还是会去押中间这个骰盅,义无返顾地将钱送给赌坊,换来自己两袖清风家徒四壁,这是赌博的魅力还是赌博的魔力? 梁川地内心在剧烈的挣扎着,他也听到了群众的呼声,可是这些傻蛋一个个都是睁眼瞎,哪里知道这事厉害关系,梁川将这些杂音强制隔离开来,准备孤注一掷。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梁川,看着他准备下决定,吵闹不已的赌坊一时竟然静了下来。 梁川心道:选中间这个一定是输的,不单是中间这个,就是其他的也不一定在这里面,何保正这个儿子跟他一样,外表看着忠厚老实,其实江湖阅历都不少,都是人精堆里爬出来的,自己得小心提防才是。 横竖都是输字,梁川咬着牙,大不了搏一搏! 梁川伸出手指着中间的骰盅,众人看着梁川跟他们的选择一致,纷纷舒了一口气,纷纷说道:“是这个是这个,开!” 庆忌看梁川手指着中间这个骰盅,以为他选择就是这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梁口说道:“买定离手,梁管事不改了吧?” 谁知,梁川嘴里悠悠多吐出了一句道:“不是!” 众人脸色大惊,他们看得真切就是这个骰盅,怎么又不是了!梁川自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庆忌脸色大变,心中翻起骇浪,不过马上就将神鬼收敛起来,他没想到梁川翻转这么快,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要偷天换日是不太可能了,骰盅里动手脚唯一的时机就是盖上盅盖的那一刻,现在要么从桌子底下动,不过这时候只有跳面换骰面,换不了骰子。 梁川惴惴不安地说道:“开吧!” 庆忌在众人的一片哀怨之声中缓缓将骰盅翻了起来,只见盅台之上躺着一枚白色的象牙骰子,哪里还有金骰子的影子? 其实赌场里的高手早就能听出一点端倪来,金骰子质沉声闷,晃起来那声音明显不一样,庆忌移动骰子的时候他们就查觉不对劲了,可是三选择一这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举动,他们也不敢找庆忌的麻烦,只能闷不作声,任由梁川吃如此哑巴亏。 梁川不懂听骰这样的高级赌技,在他听来还不是一样的声音,虽然略有差别,可是声音又杂又多,怎么能分辨得清。 梁川眼睛一看,真的不是金骰子! 所有人都惊讶地爆发出一阵惊呼,按理说都是指哪开哪,买定离手,梁川反其道而行,开了一个不是,按说这也不是不行,只是出乎众人的意料罢了。 庆忌折了一场,他想这大概只是这小子运好罢了,如果他真的看得出来,真接就掀掉自己的老底不就行了,何必多这么的弯弯绕绕? 接下来二选择一,看他如何自断? 众人看在眼里,也均以为梁川是运气好,选金骰子概率有三分之一,而选象牙骰子概率却有三分之二,这比选金骰子容易了一些。 梁川一选得中,心里更是笃定何家的这小子这次要输定了,中间这个没有,其他的就更不可能了?除非他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象牙骰子换成金色的。 梁川又伸出手,随便指着别一个骰盅,脸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庆忌说道:“这个。。也不是!” 众人屏神看着庆忌又将梁川指的骰盅提了起来,庆忌自然知道这也不是金骰子所在,众人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看来金色的骰子一定是剩下的最后一个骰盅里了! 此时的庆忌面黑如炭,他万万想不到梁川会将将他一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样的法子才能破了自己的千数。 麻烦的是,最后这一个骰盅一掀,人人都知道自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出千,运气好的赌坊就让他们掀了,大闹一场,运气不好的还要叫人抓住把柄,告上开封府吃一场官司! 众人议论纷纷,说梁川这个丁府的新管事赌技超群,各种拍马屁的话在梁川耳边不绝于耳,还有不少人怂恿着梁川将最后一个骰子盅开起来看看。 梁川笑意盈盈,对着庆忌说道:“庆当家的,咱们这胜负应该很明了了,把我们家的下人还给我吧,我自带回府好好管教,定教庆当家的下次不看笑话。” 梁川绝口不提开盅的事,庆忌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开这个盅,开了自己就名誉扫地了,他也能在人群之中扬名立万,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要白白错过? 梁川自然知道,当初杨霸先的赌档出千被自己当众人拆穿那是什么下场,肋骨都让杀红了眼的赌徒打断了好几根,现在自己拆了人家的台,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他实在想不通,眼下也没有时间让他来纠结这些问题了。 “梁管事言重了,我们醉金坊也有不是的地方,在这我就跟梁管事的道个不是,得罪丁大人的地方改日我一定带着重礼登门赔罪,今天赌坊里还有不少的事,梁管事,那就恕小人不奉陪了!” 梁川笑着与庆忌拱了拱手,给旁边的人一个眼色,被半死不活的念修提了过来,笑吟吟地说道:“留步留步!” 说完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了醉金坊。 赌坊里还有不少人想打第三个赌盅的主意,庆忌一看苗头不对,立即招呼来所有的小弟,大喝一声道:“给我狠狠地打!驴日狗刁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上写不宜滋事吗,你们一个个都到老子的地盘来撒野,是不是爷太久不动手了,你们都忘了爷姓什么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丁府内斗 梁川没有拆穿庆忌的千数,让庆忌心中好感倍增,但是更重要的是梁川说的那些话让他波澜骤起,让他想起来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凤山的一切。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对自己手下留情。 一报还一报,自己给了他台阶,他留了情,哎,这因缘既会好是奇妙。 庆忌收拾了一遍赌坊里闹事的赌客,将那个赌盅连着盖子撤走了,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象牙骰子还是黄金骰子。 梁川领着下人们将念修拖回了丁府。 “来人呀,将这贼厮给我绑咯!”梁川恨得牙痒痒,这小子真会给自己添麻烦,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捅了这么大一个捅子。 三等家丁们有些忐忑,念修这个家丁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姐姐跟蔡门蔡管事的鬼混在一起,在城西置办了一个宅子把他姐姐安顿了下来,所以念修在丁府还算吃得很开。 念修的姐姐妩媚丰腴,在床上又极尽奉迎曲款,将蔡门爽得不要不要,姐姐把自己伺候舒坦了,这个弟弟蔡门自然不能亏了,否则说不过去,大手一挥,把这个游手好闲的泼才升到了二等家丁,有事往外面跑,没事还往外面跑,其他的家丁只敢怒而不敢言。 因为蔡管事的缘故,念修虽然一身狼狈,可是还是狞笑道:“谁敢动我,你们眼睛都瞎了,胆上长毛了?动我一根毛试试,回头不好好整治你们这些下三滥,我就撂了这身皮爷我不干了!” 梁川看了左右,竟然全部都认怂了,没人敢对这个念修动手的。 梁川叫那个气了,人分三六九等你小子人五人六的也配这般撒野!就是一个仰人鼻息的打工仔,还敢在别人面前充大爷? 梁川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念修本来就被醉金赌坊的打手打得半死不活,回到丁府算回了条命,精神堪堪好了些,让梁川一巴掌又打回了原形,牙都飞了好几颗。 梁川厉眼对着几个三等下人道:“丁大人委我当个管事,也算是对我的知遇之恩,我肝脑涂地无以为报,虽然我初来乍到不过我相信咱们丁府也有自己的规矩,像这样四处败坏咱们丁府的声誉的家门之耻要怎么处置,你们谁知道?” 丁府里不全部是蔡门的手底人,许多人也是跟蔡门逼得走投无路,极尽盘剥,现在他们看到梁川的出现,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有个大胆地家丁,看了许久悄悄走到梁川的身边,看了看梁川,凑到梁川的耳边跟梁川小声嘀咕了几声,将念修之所以嚣张的缘由说与了梁川听。 原来如此。 梁川心中霍的一下突然通透了起来,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难道你小子有恃无恐,不过这次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以后在这丁府随便来个什么下人都敢给老子脸色看了。 一个帝国副宰相的家,里面有数百号的家丁下人,加上家眷更是不可计数,这里不是菜市场更不是善堂,这里是一个江湖,一个充满血腥风的江湖。 自从梁川出现的那一刻起,有些人就动了心思在梁川的身上。他们想站队,蔡门不接纳他们他却需要有人庇护,梁川今天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这个新来的后生不像蔡门那样假官僚,更不是那么势利的人,至少目前不是。 丁府的后院里围着不少的人,有家眷房里的亲随一等家丁,有跟念修无二的二等家丁,更多的还是眼巴巴不知所措的三等家丁,他们的衣着很鲜明,神态更是分明。 一等家丁看着牲口打架一般的神情,二等家丁幸灾乐祸,三等家丁惶惶不安,每每神仙打架,吃亏总少不了他们的份。 梁川突然想到,这个念修即使好赌也应该不至于作死到这份上,自已便是混得再差也是他的顶头上司,在丁府这种环境下绝不会有傻子的存在,傻子早让人整出府去了,他敢拿自己的钱去赌,又不计后果地将事情闹大,再逼着自己出面去调停,难道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再联想到刚刚那个家丁说的,梁川心里敞亮了,这风雨果然不会等自己,它自己就洒进门来了。 梁川叫来那个家丁,他身上穿着是黑色的家丁服,跟念修一样,看样子也是个二等家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家丁面不改色地回答:“小的叫念诚,梁管事有事大可吩咐。” 梁川说道:“没事,以后你就跟着我吧,除非我倒了,否则你不会吃亏。” 念诚大喜,不过不敢过份青露,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梁川的身后。 很好,第一个小弟被梁川收服了。 梁川不想在丁府久留,但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孤军奋战永远敌不过双拳四手。 梁川说的话很多都听见了,丁府里不乏有拉帮结派搞小团体的,可是像梁川这才刚进丁府就光明正大的收拢人心的极为少见,这胆子太大了,仗的是谁的势?众人不由得纷纷开始揣测起来。 梁川问念诚道:“丁府的规矩我不熟,可是这般败坏丁府的声誉之人,以前咱们府上是如何处理的?” 念诚道:“这样的啊,以前是先打一顿,然后让伢贩子发卖出去,撵出丁府永不续用!” 正合梁川的意! 梁川问道:“你们都与府上签的生契还是死契?” 生契只能将这下人开除,死契却拥有生杀大权,将他们卖掉已算是格外开恩了,让家里沾了人命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搞不好官府也会过问,不过凭丁大人的手段,谁敢来说三道四? 梁川自然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就要了一条人命,念修是讨厌,不过八成是受了蔡门蛊惑,给他一个教训便够了,目的就达到了。 梁川说道:“打我看就不必了,让府里人将他的死契取来,再去城里找与丁府较为熟络的人伢子,将这小子卖了便成,要是有什么问题日后丁大人问起来我来应答就是了,这事念诚我就交给你办了,务必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 “我看谁敢!”念诚还没动脚,回廊处一个威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众人扭头一看,蔡管事的果然来了。 不少下人心虚,将将头或低了下来,或扭向一旁,不敢看蔡管事的脸色,让他惦记上了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梁川朝蔡门拱了拱手道:“蔡大家,今天中气十足看来是有喜事啊,可不巧,今天府里出了点乱子,我帮着你清理一下,您老就安心歇着,这点小事我来!” 蔡门走到念修跟前,眼角撇了一眼这小子,被打得半死不活,这赤裸裸地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回去更是没办法与他姐姐交待,这小子下手太他妈狠了。 本来以为让这小子丢点脸这事也就算了,没想到事与愿违,连醉金赌坊都没能杀一下这小子的威风。 蔡门脸上臭得跟牛粪一样,在这个家里除了当家的人下人里还没人敢这样跟他犯横的,这个梁川新来的,从开封府开始就跟自己过不去,今天当着众人面让自己颜面扫地,好大的威风,不好好整治你在丁府这些年就白混了! “梁川!你少目中无人,丁大人抬举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打肿脸充大头!这府内的事情还是我说了算,怎么难道你还想越权不成?” 梁川嘴角扬起一个轻篾的弧度,只接将蔡门说的话当放屁,对着念诚道:“还不快去!” 这等于是逼念诚纳投名状了,这步子迈开了就投入了梁川的怀抱,算是彻底得罪蔡门了,以后在丁府梁川要是不管他,基本也没有其他路了。 找上梁川的那一刻念诚就想好了,以后就跟梁川混了,决定已定,他头也不回了出了府边门,去寻丁府关系较密的人伢子,真准备将念修给卖了。 蔡门见连以前自己手下人现在都不待见自己了,气得身子直哆嗦,嘴里只有你你你,你们几个词,其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之间的战争打响了。以后在这个府里,肉就这么一大块,梁川从蔡门嘴里抢了这么大一块肉,弱肉强食的真理在这个小江湖更显得残酷,再没有和解的机会了。 有一个投靠梁川,就有另一个,然后是第三个,许多人看到了梁川的霸气,更看到了梁川的强硬,他们早就希望有人站出来反抗蔡门的不公正,现在好了,救星来了。 梁川对着几个下人说道:“咱们府里谁管人事的?帮我去捎个话,这个念修的死契帮我拿过来!” “好勒!”三个人殷勤地跑去找管事的拿死契,是笑着跑开的,也不给蔡门面子。 梁川对着蔡门道:“你要看不惯大可以去找丁相,回头我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告他老人家,这一点点小事也要给他添堵,啧啧啧,蔡大家的,不至于吧!” 蔡门自然不敢将这事捅到丁谓那里去,丁谓多么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这里有些小九九,质问起来只怕自己还要落了下乘,何必呢?晚上好好陪陪念修的姐姐就是了,给点首饰金银,回头重新安置一下念修,否则还能怎么样? 第五百三十六章皇宫失火 荡宋第五百三十六章皇宫失火念修被撵出丁府以后,蔡梁二人之间如同达成协议一般,极为默契地消停了许久,没有冲突也没有争执,丁府下人之间归于了平静,梁川请念诚还有几个新小弟喝了几场酒,酒入愁肠,把这几年在丁府受的鸟气一骨脑全喷了出来,梁川听得饶有滋味。 做了他们的大哥自然要替小弟出点头,不过时机还没到,梁川一一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梁川与郑若萦在丁府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等着耶律罕将话带到凤山,把自己需要的钱和货带到汴京。 据传郑若萦失踪以后赵宗谔在汴京疯狂找了郑若萦许久,一只下金蛋的金鸡丢了能不疯狂吗?关键这妞他养了许久,连手都没碰到一下,在眼皮子底下生生消失不见,让一个小怩子耍得团团转,一时间让圈内架鸡斗狗的狐朋狸友们引为笑谈。 赵宗谔可不下这口气,动用了所用的力量到处找郑若萦,可是郑若萦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一般,一点音信也没有,谁曾想他们两个人会躲在丁谓的家中。 丁谓可是他惹不起的硬钉子。 在这些士大夫眼中,这些宗室除了几个有实力的,如赵惟宪他们,还有刘后一派的人,其他的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还敢出来蹦跶?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是什么? 好日子没过多久,汴京发生了一件超级大事,让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其他的事情好像变得无足轻重。 八月,汴京皇城突降天火,火势如排山倒海,呼啸而至,加之天干物燥,半个皇宫直接烧没了,大内许多机要机构直接化为飞灰,无数重要的机文要件抢救不及,许多工作一时陷入了瘫痪之中。 更重要的是,陛下的家给烧没掉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有人上书说皇帝德行不自省,以致天降灾怨,这是哗众取宠之言,圣上笑了笑,没有多说。 眼下的问题最重的是陛下将来要睡哪里的问题,普通老百姓打个地铺也就将就了,可是他是皇帝啊,要是浸了露水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可是不少人头要掉脑袋的要命事。 汴京大火刚起,整个京城就乱成了一锅粥,京城戍卫的禁军全部戎装整备,一防肖小趁乱发作,二防辽国突然兴兵,据说契丹人在汴京按排了不少的暗桩,他们可比耶律重光他们那些草包要强上许多,训练极为有素,排面也比他们足多了,一旦情况有变,马上就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汴京城内开始实行宵禁,点更之后这个东方最大最繁华的都市立即将一切娱乐活动停止,待火患造成影响消除之后,官府方会取消宵禁。 这不正好,梁川反正也不想出去,乐得窝在家里抱着美人双宿双栖。 郑若萦现在已经彻底沦陷了,虽然两人还没有行夫妻之实,可是梁川这个坏人每天跟他腻在一起,时不时就扑上来抱一抱搂一搂,一副伶牙俐齿说得她心神荡漾花枝乱颤,那张嘴更不安份,时不时地就亲一亲,真是比夫妻还亲昵。 曾经两个人的身分地位那么悬殊,现在两个人的身份地位也在悄然发生变化,谁会想到,两个人当初相敬如宾,现在沦落异乡竟然走到了一起。 这天夜里,宵禁之后丁府来了一位客人。 下人按丁谓的吩咐,传他来寻梁川一道去书房议事。 正堂议事?半夜? 梁川寻思,这八成又出什么事了,宵禁之后还敢上门来的,不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就是本身自己的地位还有实力也是不容小觑之人。 这说话的地方也有些讲究,一般人上门来直接去正堂大厅里谈就得了,旁边还有下人伺候着,在书房就不一样了。 丁谓的书房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便是家眷亲属也就大娘子正宫夫人一人可以随意出入,其他人想进入得在门口中候着,得到首肯之后方得入内,连他的亲儿女也不例外。 打扫书房的更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仆,一般的下人没资格进入。书房里有太多的军国机要,也有很多他的私人信密,随便一件遗失走漏了都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下人带着梁川到了书房门口,轻声问道:“丁大人梁管事到了。” 屋子里传来丁谓的声音,有些期盼地应道:“快让他进来。” 下人轻轻推开门扉,梁川小心翼翼地弯着身子蹑脚走了进去。 屋子里丁谓坐在主位自己的太师椅上,前面摆着一张巨大无比的案桌,上面写着一副雄浑的书法作品,梁川一看就眼前一亮,口水差点滴了下来,这字要放到自己家里房间里肯定值钱,充门面也是辈有面子的事,只可惜哪有那么容易。 旁边的圈椅坐着一个面白须净的中年人,四十上下,神色有些苍促,坐立不安,与丁谓的闲庭信步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看到梁川一副庄稼汉的造型走进了丁谓的书房,这个中年人眉头不敢乱皱,但是焦虑地问了一句:“丁相。。这位是。。?” 丁谓喟然大笑道:“这是我新纳入门下的门客,小友姓梁,奇智无双宋大人的心事不妨说与他一道参详。” 这位姓宋的是工部郎中宋宽,宋宽连夜上丁府,大火没烧到他家,但是差点烧到了他的屁股,特来向素有智名的丁谓救助。 工部,历来是六部之中的贱部,只管工匠营造,与人事升迁什么的毫无瓜葛,但是其实这个部门却是实打实的油水衙门,里面各个环节用手去抓一下都能抓得满手油。 宋宽以前就是靠着丁谓的关系从一个馆阁校堪升任集贤校理又升工部郎中,现主管朝庭的大小工程。 他一看丁谓给他介绍了这么一个人,心里更是慌得不行,想打发他也不至于这么直接吧,叫个乡下人来唬弄他,真当他是二百五什么都不懂吗? 丁谓看出了他的忧虑道:“敏求你不必担心,把事从头到尾说一遍,一丝一厘都不要错过!” 宋宽的老爹本身也是极有来历的大人物,在真宗朝也迁至平章政事,自己走的不是科举一呼,靠的是老爹的蒙荫。 一老小一小从小就政见不同,用势同水火来形容毫不为过,他老爹在位之时最恨的人就是丁谓,可是老爹的对头偏偏是提拔他的人。。 在宋宽看来升官发财是人间正道,呕心沥血家无余财那是图的什么? 宋宽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艰难以咽了口口水,又看了几眼梁川才道:“昨日皇宫着火,所有人都忙着去救火去了,我们工部衙门不少人也去了,昨天正好轮我当值,我一看火势汹涌,立即带人去救火,谁知回来的时候我检查一看,我那枚工部郎中的大印给弄丢了!” 把官印弄没了!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当官的把自己的大印弄没了,那还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丁谓愣了一下,梁川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这哥们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 明初三大案,有一案就是叫空印案,内容大致有些相似,有些进京办事的人随身将印章带着,需要的时候省得来回跑,自己盖一个就省了几个月的功夫。 这事后来传到了‘刚正不阿’的老朱耳朵里! 这让老朱以为这些底下吃皇粮的人是在弄虚做假,他老人家眼里可容不得一粒砂子,下令全国彻查,一时刮起一场血雨腥风,无数的人头落地,小小一枚官印,最后连锁反应,引得连方孝孺的老爹都跟着倒了霉,足见在古代这枚官印对于他们这些公务员的重要性。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被有心之利用起来,官位被撸掉不是没有可能。 宋宽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要哭了,丧着一张脸悲怆道:“我这郎中的大印看似无关紧要,可是工部里大小的工程款子票契文书,要兑钱折现全得拿我的印去戳一下,要是谁去冒领款项,我便是跳进汴河也洗不净了!” 说完宋宽压制不住害怕当着梁川的面就给丁谓跪下来了,他们这些人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脸都可以不要,哪里会当下跪是什么要命不要脸的事?简直比喝水还容易,手到擒来。 丁谓给梁川一个眼神,梁川立即弯腰将宋宽扶了起来。 丁谓道:“这是做甚?你故意要为难我吗?” 宋宽很来事地哭丧着脸,看着梁川和丁谓。 丁谓道:“三郎你说一说?” 其他的他没看到,他看到了一点,梁川这个人不是一般人,至于能入丁谓的法眼,而且丁谓很器重他!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不能不把村官不当干部! 这种事自己的情报有限,还要再问,梁川开口问道:“宋大人,您自己可有线索或是蛛丝马迹?又或着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比如容易靠近您官印的人。。?” 宋宽一听涨红了脸,气愤地道:“有有有!我知道是谁干的,可是我就是没有证据,这才是最要命的!” 两个人相视一惊,都知道是谁干的这事还算什么事? 梁川说道:“是谁?” “工部主事谢思义,这厮与我素来不和,昨天趁乱将我的大印窃走,除了他没有他会做这等下作的小伎俩!” 梁川心道:原来是官场里的小摩擦,这种使绊子的小手段也就他们这些读书人会用得上,要是那些武夫哪里会这样做,拉到校场两个人打一架便罢了,哎真是掉价。 宋宽眼巴巴地问道:“怎么,有没有办法帮我将印弄回来,我鞍前马后以后给丁相结草衔环,您老就是我的再造父母!” 第五百三十七章寻回大印 破案在古代可不是一件易事,没有技术侦查手段,连最基本的视频监控也没有,除非是当场抓脏,否则没有几个傻蛋会傻到当场承认自己的罪行! 不过好在这件案子的案情还算比较明朗! 有了目标人物,那么这个事情起码就好办了一半,不过对于这种有意为之的刁难行为,还是要想一个对策,这样才不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这件事说起来是破案,但是问题的根源出在同一个部门两位官员的矛盾之上! 梁川思量了一阵,便有了计较! 宋宽这个人看着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否则对付谢思义那种下三滥的小伎俩,拉了来打一顿就是了,读书人有几个是硬骨头?硬骨头也不会做这么软骨头的事? 对付不讲道理的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有时候这种看似直接而暴力的江湖法子反而更有效,打完还要把谢思义给送到大理寺,要么直接告到官家处,岂不让他满满地喝上一壶? 读书人做事就是畏首畏尾,一点都不干脆! 丁谓拿着一根北地紫狼毫,在一张微微发黄的宣纸上闲庭写着书法。 梁川脑海中飞速运转,想着怎么帮这个人解决问题。虽然他与宋宽交情不深,可是丁谓要他出主意,代表的是丁谓的意思,自己说得出来就行,至于接不接纳,那就看丁谓与宋宽他们了。 不多时,梁川两手一拍,喜道:“我有方法了!” 宋宽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梁川的手道:“小老弟你可得救救老哥哥的命啊,这事办成了以后有差遣得上老哥哥的你尽管开口,老哥哥给你打保票了!” 梁川将他的手缓缓抽开,然后低声笑着对宋宽说道,宋大人你回去这般这般,大印便可以拿回来。 丁谓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将两个人的小算盘听进去一般,写到行云流水处突然豁然开朗,大赞一声:“好!” 宋宽一听梁川的法子,大腿一拍,坐了起来,大叫道:“小老弟你这盖世奇谋,果然是上上之策,我回去定叫谢思义这厮好看!” 八月初大内的这场大火来得让人费解。 新帝即位主张节检,也不曾大修宫室,但是鉴于早会晚休赵祯刘太后与群臣稍事休息没了去处,还有议事的文德殿年久失修,有损皇家威仪,在群臣屡谏之下赵祯终于决定将文德殿重新修缮。 这一天,正在修缮的文德殿,当天夜晚却发生火灾,火势很猛,一路蔓延到崇德殿、长春殿、滋福殿、会庆殿、崇徽殿、天和殿、承明殿、延庆殿这八处宫殿,宫室基本被烧毁。 当时已经就寝的赵祯和刘太后慌慌张张跑到御花园避火灾。火灾后,皇帝没了处所,只好移居到延福宫。 赵祯还好,他的后宫不和由来已久,正好给了他不去走动的理由,在御花园环境清幽,一个人还落得自在! 刘太后不爽了,御花园里蚊虫太多,八月后天气又开始转冷,霜寒露重,身子骨早不利索的她在外面呆了两天便心生疑虑,这官家是不是故意放的火?这地儿能住人?再睡两晚她就得去跟赵恒团聚了! 大内失火是蓄谋已久还是意外走水,这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个件事,赵宋皇室也不是铁板一块,太祖一脉与太宗一脉以及太宗自己的后室里关系纷繁复杂,两边人总有一部分心怀不轨,皇宫大内也总有那么几年的风雨日子。 连刘太后也在想,难道还有人贼心不死? 彻查! 刘太后盛怒之下责成开封府尹程琳组成火灾调查小组,其他事一概放下全脱产专门调查此事! 程琳对其他的事和人都可以缓一缓,晾在一旁等待时间把问题给自然而然地解决,但是唯独这个老女人他一点都不敢怠慢,他丝毫不怀疑他办事不力,刘太后就敢让他回家去养猪。 火灾调查小姐名头挂得相当的响亮,成员们也以为自己职责重大,可能会查到一些涉及重要人物的谋反大案,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 咱们国家的惯例,但凡是朝廷重视的就一定能解决。 案件很快就有了眉目,结果让人大失所望,没有惊天谋反,更没有阴谋勾结,说出来还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宫内的裁缝熨斗烫衣忘了挪开,这种熨斗早就有了,只不过是用铜壶里面装着滚烫的开水,使用前先放在炉子上加热! 这倒霉催的裁缝把斗烧得太红,又大意地把斗一直放在衣物上炙烤,导致衣物着火,火势哗的一下就蔓延开了。皇宫大内全是木制结构的殿宇,用料又都是油性十足的陈年老料,老漆触了火跟火上浇油似的,烧得比柴禾还旺! 举朝都以为这是一件惊天大案,没想到开封府查得很轻松,也不知道有没有严刑逼供,这个裁缝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轻而易举地就得出了这么个看似荒唐的结论! 众人哗然! 程琳对这件失火案还没有最后的定论,谏院还御史台的一干闲杂人等马上就坐不住了,这不是拿他们当猴耍当他们智商不在线脑子进水了? 监察御史蒋堂这个人就先开炮了。 查得不够,必段深挖幕后的主谋,找出保护、伞,严厉打击相关的犯事人等! 程琳无奈,只能把衣事房那些洗衣服的浣妇,送炭薪的太监还有裁衣局的一些打下手的人再揪出来处理一遍,顶多罚点钱教训几句,难不成还要跟他这些下人过不去? 御史们怒了,你程琳奶奶的就这么敷衍我们? 我们这些御史也是读书人,当然也有同情心,我们要的不是这些人受罚,而是这件事要有个说法! 滋事体大,朝庭损失惨重,还差点危及到皇帝的安危,朝廷上下最大的声音就是将主事者处死,以警效尤! 朝会上蒋堂直言不讳地说道:“这场火灾没有时显的缘由,大宋当下外无寇虏内无治乱,上下和睦,按董仲舒天人感应之说,是老天爷在惩戒陛下!陛下您应该加强道德修养,以应付这场天变,而不是一味归咎于后宫的人。他们都是弱势群体,一旦投入内狱,不招也得招,如果陛下再进一步赐死,那简直是加重天谴。” 天人感应这套学说从董仲舒研发出来以后,就成为了历朝历代各种天灾人祸臣子与皇帝据理力争的有力武器,一打一个准,皇帝还没有办法跟你争执,只能任由你搓揉。 也就是当今陛下本性躬谦纯良,做事不温不火,加上大宋开国以来太祖定下规定,要善待臣子部下,这些大臣们才敢如此大放厥词,否则换成五代十国那种乱世,武将当朝,看谁不爽就是往脖子一抹,马上送他们去见阎王。当朝做官谁不是严把着自己的嘴关子,乱说话明天的太阳就看不到了,跟当兵的哪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 蒋奇的一番话则从另一方面同样也是为这个倒霉的裁缝开脱,满朝文武一看没有好戏可看,也是兴致缺缺,谁会吃饱了撑得跟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好处的裁缝较劲? 最后的结认就是,这个裁缝可以免于一死,可是刑狱免不了,本案定论。 至此仁宗一朝第一场算得上规模的大火有了定论,勉强算得上一大案的失火案落下了帷幕,仁宗朝的皇宫着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有的还涉及皇后,有的涉及重臣,每一次几乎都有血寸腥风! 好在这场大火以无人人头落地收场,除了皇帝有些不高兴,因为家没了,臣子们还是挺高兴的,因为官家宽仁,如此大事圆满收场,他们看到了希望,更看到了朝局的未来。 案子定案,但是火灾的灾后重建还有一系列的善后都还没有着落。 半个皇宫还有大内不少的废墟上还有零星的火苗子还在跳动,死灰复燃的迹象时有发生。 枢密院严格控制了禁军的动向,这些人固然可以用来救火,而且效率也很高,但是许多人更多是担心,这些人会变成不稳定的因子,成为政变的推动者。 这种例子太多了,他们是最有本钱直接控制整个皇宫的部队,而且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万一朝臣与官家落到他们这些大头丘八手中,朝局就要马上变天了! 当兵的不能动,那就得别人去动! 这可苦了皇宫大内的太监和文臣们,这些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此时为了表现自己忠心,全成了救火的主力,他们拿着木桶和瓢盆一点一点地提水去浇灭火焰。 反正话都是他们说的,怕禁军的人乱来,那就只能委屈他们了! 工部衙门。 衙门也被火灾波及,烧掉了一个物料仓库,里面屯放着许多的木料,还好没有烧到案牍房这些机要重地,里面存放的都是重要的文件还有档案,历代的建筑还有设计图纸典籍,可谓集建筑与设计之大成的所在。 里面随便拿出一张纸片,放到一千年后都是能引起文物界建筑界还有书法界轰动的超级史料,可惜这些宝贝面临的有天灾还有人祸,万不足一能留给后人。 这一天在‘有心人’有意为之的前提下,工部库房的死灰重新复燃,虽然火势不大,可是为了怕自己跟前的这把火被风向带偏,万一烧到官家跟前,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 整个工部所有人的因为正是当值日,尚书大人上朝去开朝会研究灾后重建事宜,工部又是牵头的大部,以前开会除了治汴水洛水还有黄河长江这些重要水系,平日工部都是可有可无的闲杂人等,走路都得往边上靠靠,不敢挡了吏部礼部这些大佬们的去路。 现在皇宫八座宫殿烧没了,灾后重建工部出大头,出风头的机会来了,老尚书走在路上脚步下都带着风。 他们在机关开会,基层的干部可就苦了。 现在工部最大的就是郎中宋宽,他一声令下召集众人到工部大院内集合。 高声令下:“此场大火虽已扑灭,主事的裁缝也已经拿到,但是今天咱们的库房又重新起火,万一再烧了官家的一宫半殿你我几十前的前程还有功名全毁于一旦,这火务必灭了,今天之内将灰墟全清走,尚书大人临走前交待了,别让一粒火星焰子窜出来,现在他娘库房又烧起来,都给我灭火,谁给我偷懒我要谁好看!” 宋宽平时就是白面中年人,读书人一惯的温文而尔,平时见谁都是面带春风的感觉,因为心头窝火,还是担心大印的事,今天下了决心一把火都点了,就要把大印拿回来,用力过猛脸上青筋都出来了,说话太大声中气又不足,声音越说越高都有点激动,后面几乎是用吼的说出来,有些破音,声调高而尖锐。 大院里自他这个郎中而下,员外郎主事还有供奉掌书记还有衙役各色人等都是满头大汗,手里不是提着桶就是拿着舀水的家伙,裤脚还有袖子全卷得老高,个人全神备注。 他们知道宋宽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坑他们的,真的让火给再点起来,出事了全他娘得卷铺盖回家,那裁缝命好,他们才不觉得也有这么好的运气,没掉脑袋都是赚到了。 宋宽扫视了一下众人,着火这种事谁也不敢打保票不会有事,他对着员外郎张泽说道:“取我大印还有尚书大人的大印来!” 张泽自然知道取印是什么担心。大印是他们为写的凭证,没了官印等是脱了裤子在街上裸奔,一把火烧过来,大印烧没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府里的档案没了也是公家的东西,这才是实打实的自己的东西。 张泽是个老实人,马上取来了尚书还有宋宽的大印。 这印早就让梁川给调了一个包! 宋宽去找丁谓后,梁川给宋宽出了主意,去城西天桥下找那些工匠,花一点小钱刻一枚假的萝卜章! 天桥下的工匠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胡来啊,这种事情出了问题追查下来都是一个家族一起砍头掉脑袋的大事,他还不至于那么傻! 但是架不住宋宽寻印心切,花了足够大的代价,又让人保证把工匠给送得远远,以后不用出现在汴京,这才打消了工匠的担忧,照着宋宽的吩咐,制作了一枚假章! 宋宽往印盒里放了一枚假印,多少有些差异,但是不仔细看光端着看不出差别。除了偷印的谢思义会去想这印是假的,谁有这么大胆子去怀疑这印的真实性,不如直接怀疑官家的玉玺也是假的,不是更豪放大胆! 宋宽接过大印对着整个工部在场所有人道:“尚书大人的大印不容有失,我要指挥灭火,眼下包括我的大印就交由主事谢大人保管。” 宋宽转身看向谢思义道:“谢大人,劳烦连我的大印也一起看管一下吧!” 谢思义心下大骇,明明宋宽这厮的大印在自己手上,怎么又交给自己一个新印? 接过印的那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好毒的计算,自己接过印就是接过了真印,要是下次还他是假印,那罪责就全在自己身上,这众人的眼睛可看得真切,万一被调包就是自己干的,自己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宋宽按梁川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脸阴笑地对谢思义:“谢大人,可要完璧归赵啊!” 谢思义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只能恨恨地接过大印。 众人得了指示,飞快地行动起来,将库房的火浇灭。 谢思义拿起宋宽交他的那枚大印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干你娘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请客回礼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城东马行街,与欣乐楼并排而立,层高足有四层,每一层上面都挂着璀璨的华灯,歌舞说书,杂戏点茶应有尽有,端的是汴京城首屈一指的高档酒楼,店门口伙计打着夜灯迎来送往人声鼎沸,此地与欣乐楼一般,也是一处销金窟。 这楼叫子樊楼,两楼各有千秋,欣乐楼为子弟青年所好,因为里面粉头姑娘都极为可人水灵,玩法乐趣也极为丰富,那些架鸡斗狗的膏梁子弟最是喜欢不过。 子樊楼就是不一样了,官场中人喜欢来这里,一来没有好玩狎妓的恶名,二来这里来的高官多了,隐隐有一种官员聚集地的意味,吃饭谈论官场中事要是不是子樊楼就有种师出无名没有点逼格的味道。 宋宽将自己的大印拿回来,按规定这官场中的事办成了,是一定得回礼,况且丁谓帮他办的可不是一般的事,而是关系他官运前程的大事。 大宋对待官员极为宽容,除了谋反的大罪,断不至于会掉脑袋,顶多就是发配到西南的烟瘴地去抓苍苍蝇,要么就是发配到岭南海南岛去抓乌龟。 大印没了,可能会被贬得很惨,要么就是丢官为民! 朝中都说丁谓号称丁玲珑,虽然人长得跟猴子似的,但是着实有一点水平,办事极有办法,都说除非丁谓不想,不然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但是丁谓有一点不好,就是胃口太大,真真人如其名,那胃口好似无底洞一般,怎么也喂不饱! 不过这是宋宽先去求的丁谓办事,事办成了自然得送礼,这是对领导的尊重,更是官场的潜规则与礼数! 要是不懂得礼数就等于是得罪了丁谓,传出去,以后在官场中他求他人办事,也没人敢帮他承他的人情。 官场中套路也有些让人摸不透,找人办事看是似求人,其实是打通关节的一种方法,所谓有来有往关系才会好,要是老死不相往来,临出事情了才登门拜访,那也不受人待见。 但凡仕途走得远的人,要有远见要未雨绸缪,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退路,宋宽虽然身在工部,从事的是土木工程一道,看似与这种江湖世故不怎么搭界,却也是最玲珑剔透之人,一出事马上就想到了来找丁谓,官场上这基本的潜规则却是最懂的。 谢思义在宋宽的套路下无奈只能乖乖交出宋宽的大印,形势逼得他没有其他的选择,现在他当然可以不交,那换印的大罪就坐实在他头上! 宋宽欢天喜地,寻思果然是这厮拿的自己的印,无奈一时又没有好的方法好好整治谢思义,不过印回来眼下就没有焦虑,立即令府中的家丁到子樊楼订下一桌酒菜,准备好好地庆祝一番! 丁谓跟别人不同,他对皇帝八面玲珑,对其他依附奉承他的人也是同样来者不拒,他有底气,只有他整治别人的份,从不怕得罪别人,有求必应,有酒必到,虽是官场中人,可是这些官场中人酒肉朋友也不少。 丁谓自然叫上梁川,一道赶赴子樊楼。 这主意是梁川想出来的,怎么自己能贪功独受,一方面他想叫天下人知道,这梁川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打狗还要看主人,谁不给梁川三分面子,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这一点丁谓还是没那么自私,他亲眼见证了梁川的智谋,以后要用的地方不少,收买人心就是真心待见他,这就是有心栽培梁川,换成蔡门,在丁谓兢兢业业办事十几年,丁谓也没有拿正眼瞧过他,这就是当狗跟当人的区别! 蔡门看丁谓与梁川出双入对的,恨得咬牙切齿,可又不敢发作,梁川现在红得发紫,他如何敢上前说梁川一个不是? 宋宽早早地就在子樊楼下候着,见丁府的马车一声长啸而至,连忙一阵小跑亲自过去拉住马缰,将马稳了下来。 梁川与丁谓同车而至。 梁川先撩起车帷跳将下来,然后小心地将丁谓扶下马车。 同车而至! 宋宽又看到了一个重要的信号!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立即将缰绳交给自己的下人,自己近前帮着扶丁谓一把。 丁谓喟笑道:“老了,以后都要看你们这些后生表现了!” 一句话竟然将梁川这个身无功名的白丁与宋宽拉到了同一水平线。 宋宽脸上还是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他看梁川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今天的梁川穿着一件紫色的修身劲装,外面长褂飘扬,腰间扎着一条镶着一块翡翠的腰带,一个人潇洒不凡,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原来梁川穿得随意轻浮,就有些让人看轻,现在一看,那股子精气神哪里是什么乡下人的作派,这明显是一副久经风月百战红尘的浪子样啊,那眼睛里就像在说,姑娘们等着呀,大爷我来了一般,你能信他是乡下来的? 奶奶的,丁相不愧姜是老的辣,用这法子来试探我,还好我没有表现出不敬或其他心思,否则不仅得罪了丁相,还得罪了这个三郎。 这个三郎是什么来头?跟着丁相,汴京城的天难道又要变了吗? “楼上雅间已备好,丁相请移步顶楼。” 这子樊楼有不少官员在这里吃饭,一看是丁谓来了,立即扔下筷子朝丁谓行礼,丁谓眼睛扫视了一圈整个酒楼的大堂,看看没有无视他的人,满意地颔首上楼。 梁川看着这气场,最后一个到的最然是最霸气的,坐着的你也得乖乖站起来,我就喜欢你们不服又拿老子没办法的这个样子。 此番梁川着实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因为他们看到,许多人不是注意丁谓,丁谓他们早就看腻了,他们看的是站在丁谓后面的自己,自己是生面孔,连宋宽这个工部郎中还排在自己的后头哩! 丁谓的女婿?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一个谣言就诞生了,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毫无根据不知道谁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就传播了出去,在子樊楼里坐着的都是各个衙门要位的各级官员,这无疑是一场官场中的地震。 老丁的女儿嫁出去了?怎么前期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一点风声都没有走露? 传说丁谓倒不怎么想将他的女儿嫁给什么王府贵胄,倒是她这个女儿,跟他一样眼睛有一点斜,光是这一点许多的门名就瞧不上她,再加上许多自诩清流的大门大户,看不上丁谓溜须拍马的作风,更不愿与丁府结亲,他的宝贝女儿一来二去就给搁凉了,现在老大不小了还在家里杵着呢。 而且江湖传闻丁谓的女儿私生活极度糜烂,嫁不出去主要是这女人荒淫无度,那淫浪的性子跟贾南风有得一拼!但是实际情况并没有多少人敢乱嚼舌头,丁谓是什么人?传到他耳朵里不死也要扒一层皮! 这位俊秀高大的后生是谁? 谁家的公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的,啧啧,老丁上哪挑的这么俊的女婿? 宋宽怎么会跟丁谓在一起?难道说。。 皇宫的重建丁谓要负责? 官场里的人都有一个不好习惯,他们喜欢猜,说白了听风就是雨,脑洞都清奇得极大,眼睛都亲眼看到了这还有假? 这可是个肥差啊。 官场上怎么才能升官? 要么陪领导买醉,要么陪领导睡!丁谓不能陪领导睡,但是给先帝修了睡觉和做梦修仙的地方,这便是多少人做不到的! 寇准当年就是因为看不起这种事,得罪了赵恒,现在正在岭南吃水果呢! 丁谓给先皇真宗陛下修仙祈福时修了玉清昭应宫,正是因为当年办成了这一件大事,这才能一路官运亨通,短短几年,就从三司使升到了副相的位置,现在又准备修皇宫,还想再进一步,做平章正相不成? 一行人的出现瞬间引爆了这个新的话题! 汴京城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么一号新晋显贵! 今天子樊楼话题的焦点全变成了丁谓与梁川,只是他们都想错了罢了。。 子樊楼共有四层,这已经算是汴京城中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了,只是楼梯平缓走得极为舒适,四层楼上来也不觉得累。 雅间的门口候着两位商人,都是须发有些微白的中老年人,两个人身上的衣着鲜亮,竟然不输丁谓身上穿的真丝华服。 两个人见丁谓来了,大气不敢出一声,低眉顺眼地站在雅间门口,静静地候着,连问好也不敢随意开口。 丁谓径直走进了雅间,正眼都没有看一下这两个人。 倒是梁川,一上楼就盯着他们看,看样子他们是今天晚上买单的大老板了。 等丁谓进去,两个人稍稍抬起头,正好看到了梁川,心里不免齐齐发出疑问,这是谁? 宋宽很自觉地给丁谓腾出了主位,拉开椅子,又递热巾又倒酒。梁川不敢直接坐下,他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很识趣地站到了丁谓的身后。 雅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人竟然连丁谓也不甚看重,门口两人跟下人似的乖乖候着,他竟然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地就坐了下来! 好大的谱! 梁川仔细看了看这人,只见他脸上无须,这可就有点奇怪了,大宋以蓄须为美,没有须子的人都会被冠上一个相当难听的外号——阉人! 丁谓一看这人,竟然先上前拱手行礼陪了一阵笑:“雷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姓雷之人张嘴,满嘴的尖酸刻薄语调,手上还挑着兰花指道:“老丁啊你怎么才来啊,咱家等了半天了!” 还他娘真是个阉人! 梁川第二次见到太监,第一次是去清源采办的魏公公,然后就是这个雷公公! 而且这个死太监竟然还敢直呼丁谓叫他老丁! 丁谓不怒反喜道:“雷公公今日好雅性,本以为这宋大人单单请我一个人,你也跟着来了!” “早来了,哼,开席吧,肚子都饿瘦一圈了!” 梁川看得是大气不敢出,在他印象中这些死太监都是心坏到流脓的角色,全是拜明朝东厂太监,比如刘瑾魏忠贤这种深深印在骨子里的角色所赐! 太监就没几个好东西! 宋宽见丁谓还算满意,这才敢慢慢坐下来。 “丁相大恩没齿没难,今天在子樊楼备下薄酒聊表心意。” 宋宽这酒一倒梁川就闻到了,这酒绝对不是平时喝到的普通酒,一是这酒酒香浓烈,跟后世的高度酒有得一拼,二是这酒不是用什么酿成的,里面的味道极醇,但是一时又让人分辨不清,梁川见过的酒也算多的,这种酒香味儿一时竟没有闻过! 梁川站在后头,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宋宽自己也倒了一杯,这酒连酒壶都一齐摆在酒桌上。按说这酒都是斟一小壶放在桌子上就行,直接将酒壶放到桌子上除了要介绍一下酒,应该不会如此不讲究。 桌子上还有一大桌梁川见都没见过的菜肴。一盘好像熊掌一样的菜,还有一条条的,好像禽类舌头的菜,还有晶莹的羹汤,摆了六七个菜三道汤。造型极为精致,光是那些糕点还没吃到梁川就狂咽口水不止。 有钱人果然这日子享受的。。 宋宽端起酒杯道:“丁相无所不精,下官斗胆请丁相品鉴品鉴此酒!” 丁谓端起酒先观察了一下酒色,然后又凑近闻了闻,接着醮了一点酒水放在虎口处搓了搓,闻着挥发了来的酒气,眉头微微有些舒展,缓缓将酒水啜入口中,舌尖搅动着,最后才将酒水吞下去。 “这酒。。?”丁谓嘴里余味缭绕,回味无穷。这种酒味芬芳,酒香四溢但是口感奇特,完全不像是以前喝过的酒。 梁川也很好奇这酒是什么味儿的,眼巴巴地盯着丁谓。 宋宽颇有些得意,终于找回了些面子道:“这酒叫玉薤!” 丁谓眼睛猛地睁开,取过酒壶好好端详了起来,又沉思了片刻,啧啧称奇道:“难道是隋宫中的秘酒玉薤?” 宋宽道:“正是!”说完更加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丁谓道:“这个法子不是失传了,你怎么还寻得到这酒?” 丁谓不想也知道这酒假不了,要是拿其他酒来唬弄他,他一喝就知道了,以前跟着老上司寇准,那老头可是酒国神仙,能喝又爱喝,跟着他什么美酒都尝过了,自己也把酒量练了来了,现在自己虽然没有寇准那样的酒量,可是比起大部人,自己的酒量也不落下风! 第五百三十九章消防检查 梁川并没有站多久,丁谓就让梁川入席。 丁谓有个信念,他自整倒不可一世的寇准之后,自认当官为相他自信远过常人,所欠缺的就是谋划了。但凡太聪明的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多疑,总认为别人有阴谋,说白了就是疑心太重。例如白脸奸雄曹操就是这样的人典型代表。 结果上天让他碰到了梁川。 梁川简直满足他对一个亟需的谋士所有的要求,不是官场中人,对升官没有任何欲望,但是对钱又无限向往,他要的自己都能给,又不会与自己利益产生冲突,自己需要的又是他那种急智,两个配合简直是珠联璧合。 梁川急智连出,帮宋宽取回大印之法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事后也去开封府与程琳询问了当日连环奇案的详细经过。当时的梁川确是在堂下围观的群众,事先并不知晓案情,在短短一盏茶时间不到的功夫竟然能妙断此案,纵观整个朝野只怕王尚书还有陛下赏识的那位范校理有这本事,其他人我看悬。 王尚书就是王鬼之首王钦若。 喜不自胜又逢绝世美酒当前,丁谓飘飘自若不禁多喝了几杯。 宋宽今天来并不是为了拍马屁,而是为了商议更重要的事情! 这其中,关键人物就是雷允恭! 这厮虽然是太监却是一个有抱负的太监! 雷允恭见丁谓高兴,连忙拍了两下手,刚刚门口候着的两人一个小跑,又惊又喜地一脸骚、媚进了雅间,雷允恭收了收神情,淡淡地说道:“给老丁斟满。” 两人一见,天上人物一般的丁谓在他嘴里成了老丁,跟邻家老头一般的角色! 果然雷允恭不是闹着玩的。 丁谓跟前只有一杯酒,两人一前一后,被前面那个人抢了头筹。 后一个悻悻地只能干着急,雷允恭咳了一声,眼睛盯着梁川前面的空杯,示意给梁川也斟。 后面这个人老大的不情愿,晚上这顿饭他们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就是盼着让丁谓见上一面,留个眼熟就行,好方便日后办事,可不是来给梁川这个年轻后生倒酒的! 他们都是汴京城中极具实力的包工头,上到皇宫别苑,下到百姓平房,他们手下的一班能工巧匠全部都能胜建造的任务。听说这次皇宫发生大火,一连烧塌了七八座宫殿,他们的心思便活络起来了,有包什么工程比包皇家的工程还赚钱的吗? 陛下不差钱,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中间的油水都可以不叫油水了,叫油膏也差不多! 在这个时代,商人是贱业,当官的连正眼也看不上,商人尚且如此,工匠们的地位就更惨了,连贱业也算不上。。 丁谓一上楼就知道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跟着宋宽屁股后面转的还有什么人,除了那些个包工头就是一个匠人之类的,靠他们工部混口饭吃的,真是扫兴,要不是今天儿高兴,否则他定要发作一番!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用正眼看过一眼两个人。 不仅是这两个包工头,连看似东主的宋宽这时候也没有说话的资格,人前人后忙着倒酒,干看着雷允恭与丁谓在那里说事! 两个人也不指望丁谓能金口一开跟他们说话,人家地位摆在那里呢,跟自己说话是污了自己的嘴。自己能给他老人家倒一杯酒,就算是人家认可自己了。 倒完酒,两个人便退了出去,又杵在门外候着,一个脸上乐开了花,一个怒火丛生。 雷允恭又拍了两下手掌,下人们拿过来两个黄花梨做的精致礼盒,一大一小,小的上面还嵌着一块硕大的玛瑙,光是这盒子就把梁川看愣了,这放到后世来拍卖,得不少钱吧! 雷允恭就喜欢看梁川这种震惊的表情,特别的享受特别的满足。 这小子看着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啊,怎么又是这副样子,娘的,又要装了! 得小心! 雷允恭不敢大意,不敢露出一丝不屑,捧着大礼盒走到丁谓跟前,小声地说道:“这是两位孝敬给老丁的一点小礼物,还请丁大人笑纳。” 丁谓也喜欢钱,但是他要来钱路子太多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年刚考上进士时刚做官收钱的那种快感了,真怀念啊,那时候收几枚金锞子都能让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彻夜不眠。 现在呢,不管是收到什么奇珍异宝,虽然高兴可是总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人就是这样,山珍海味吃得多了也会觉得腻! 丁谓就带了梁川一个人,自然梁川替他将礼盒收了下来。 梁川接过盒子,本以为也不会太重,结果两个小臂向下一沉,差点将盒子砸到地上! 这是送了多少好东西这么沉! 接着雷允恭又拿了另一个盒子,交到梁川手上道:“听说足下足智多谋,有幸得到老丁的栽培,你小子呀要是能跟着老丁混出个人样,将来在朝堂上也是众人追捧的存在,啧啧,也不说将来了,就现在这地位着实在让我们艳羡不已,宽儿也跟我说了,这事你做得不赖,工部旁人看不上,我雷允恭可不喜得别人染指!承你的情,小小意思务必收下!” 这盒子就明显分量少了许多,梁川没有犹豫,偷偷掀了一个小缝,看了看里面的宝物,只见里面有一匹玉马,还有两个水包纯净的翡翠镯子,其他的还有块金坠子。 梁川看着那两个镯子眼睛直放光,回头拿一只回去给郑若萦戴,一个留给艺娘!玉贞下次再给她弄一只。 雷允恭对梁川道:“这些物件说贵倒也不贵,不过呢城东随便去置换一套小宅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也别觉着太差,这日后跟着老丁,有的是让你满意的!” 梁川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猪哥相,口水差点就要不争气地流下来道,:“满意满意,小人不敢不满意!” 没有客套没有虚伪,老子就是这么爱钱! 他不是官场中人,现在有没有职务受贿罪,不拿白不拿,至丁谓怎么看他,就那样看呗,老子反正就是贪财! 雷允恭送完礼借着酒劲开始发牢骚:“这次大火虽然满朝都有微词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工部的这些干儿子沉寂多年,一点用武之地也派不上,这次总算久旱逢甘霖,老天爷开天恩了,给咱家一点点念想和盼头。” 丁谓轻轻地看了他一眼道:“都说你们工部是贱业贵行,想当官的都不想去,想发财的又挤破头往里钻,雷公公这话要是让官家听见,看官家的天恩你受不受得住!” 哈哈哈,雷允恭用一种又尖又恶心的调调笑着,笑得大家尴尬不已,跟着笑也不是,不跟着笑又觉得不对劲!呆在原地,一个个不知该做何表情! 雷允恭道:“得还是老丁你最晓得老爷这一套,是是是,只是我们工部出工出力不假,手头工程建造也确实多,只是钱款财货都是三司调拨,从他们身上拿钱比雁过拔毛还难,哪像当年老丁你在三司衙门的那些光景,咱们过得好不痛快!现下这日子还是人过的吗,跟天桥下要饭的花子差不多,现在好不容易碰到这块大肉,咱们还能错过?” 雷允恭收了人家的好处自然要替他们说一点好话,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丁谓打住了。 他自修了一座道观之后已被天下骂作千年佞臣,再修个皇宫不是遗臭万年了?现在自己还差这一点好处吗?自己需要的是好名声啊! 梁川多了一句嘴道:“工部不是来钱特快吗?” 这句不经意的话,两个人都看了过来,梁川夹着熊掌,这玩意不知道是如何腌入味的,味道虽然重,但是滋味鲜美,不愧是一道山珍! 雷允恭一听来钱快心里比什么都活络,殷勤地给梁川添了一杯酒道:“瞧你这话中有话的样子,说,咱家听着呢!” 梁川放下筷子道:“你们这个部门应该是主事建造的,但凡跟栋房子有关的都归你们管,我说的没错吧!” 雷允恭道:“正是!” 梁川拍了下大腿道:“那就是了。” 搞房地产的还不赚钱那还什么部门能赚钱,关键这个时代的房地产监管部门还没有产生,各种权利都或多或少与工部的职能擦边,这里面的道道可就多了。 比方说吧,现在没有消防的概念,可是现在还是会发生火灾啊,而且皇宫被烧的例子就在跟前,消防可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这不就是是来钱快的路子嘛! 现代无论是工厂还是建房,或着是开店最怕是什么部门,就是消防检查,说你过你就过,说你不过整到你哭为止,不想让你开你店还没开张就得关门! 但是真的有问题吗,肯定是有问题,哪个店哪个厂房能完全实现标准化,那成本投进去只不猴年马月才能将成本回收回来呢! 梁川说道:“你们工部为什么不搞一个防火检查,整个汴京城中酒肆客栈众多,以防火的名义入店检查,存在隐患的就要求立即整改,咱们都是为了汴京的安全,眼下天干物燥,万一再走了水,引发城中动、乱,这可是陛下不愿看到的!” 雷允恭听得眉飞色舞,对啊,这样搞下去整个城中饭馆酒楼客栈成千上万,一家收他个好处费百十贯的,一圈子刮下来何止是黄金万两,一座金山也出来了! 再说了,这理由再好不过了,一把火烧得官家是心惊胆颤,官家也不想城中也失火,这个理由满朝上下只怕没有一个敢说不好的! 丁谓添了一句:“明天我即启奏陛下,让他推行全城防火大检查,届时雷公公你可要费心费力了。。” 雷允恭忙不迭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道:“老丁你都打头阵了,咱家还有什么理由当缩头王八?一定尽心尽力,不负老丁所托。。” 梁川接着说道:“其实不光是防火检查,以后城中新盖的房子也可以弄一个审批,万一房子的安全质量不过关,人住进去塌下来砸死人了,那不得再麻烦开封府。。” 这些套路现在就很普遍了,只过两个时代的国情也不一样,大宋朝建房修路搭桥偷工减料是要杀头的,工匠的责任心也很强,因为没人想砸了招牌。现在就不一样了,那些个黑心的房地产开发商良心全让狗吃了,哄抬房价,房子的质量还远逊从前,政府不得已只能出、台诸多的检查审批项目。 雷允恭是越听越欣喜,这小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这么好使!以前工部这么多人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方法,一一推行之后坐在府衙里以后收钱也能收到手软了,谁人还敢说工部是天下第一贱部,以后让你们站在外面干看着,看着老子如何赚得盆满钵满! 第五百四十章丁谓献媚 西华门集英殿。 集英殿原本是用来大宴群臣宴饮集乐的所在,因为大火的缘故,原来的宫殿靠近火场,在宰相吕夷简的建议下,临时的议事殿变成了集英殿。 朝会上,百官威集不过众人都是一脸狼狈,许多人参与了当日的救火,要么累得脱力,这口气还没缓过来,要么亲眼见证许多兵卒内官宫女被大火无情吞噬,还心有余悸。 赵祯的脸青中泛紫,就像一块得了病的猪肝,他自己睡的房子被人一把火点了都够憋闷了,还要受御史台还有谏院蒋奇这些御史的炮轰说他是德行不足才受天罚,换谁谁都得发火。 关键赵祯太爱惜自己的名声,谁喷他一脸都还会笑呵呵地接住,把气往肚子里咽。 现在让他住在花园里他也没有意见,换成其他的皇帝谁肯? 他与太后刘娥一齐搬到了延福宫暂住,其他的殿宇建缮完好之后才能再搬回原址。 事实上他并不愿与太后距离如此靠近。 刘娥是一位传奇的女子,在历史上的地位足以与武则天相媲美,只是她没有武则天一样去称帝,但是也差不多了。 赵祯即位以来刘太后一直垂帘秉政,事无巨细尽皆过问,这些他都无所谓,因为刘太后确实有手腕,朝局他没有能力稳住,手底下的这帮人吕夷简、丁谓、钱惟寅、杨崇勋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省便一个人出来闹腾一下都够小皇帝赵祯喝一壶的。 真正的心结不是在朝局上,而是赵祯自己的身世上。 但是赵祯有个心结,刘太后并不是他的生母,坊间更有传闻,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生母。 从小耳边这种传闻就没有停过,他自认刘太后对他从小比亲生母亲还无微不至,教导他的是一位合格的帝王之术,仁义与睿智并存。可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刘太后别有用心,自幼的信任在朝廷官场所的浸染中,自己开始有些动摇。 都说宰相肚里要能撑船,他是帝王,不止要能撑胸,他的胸怀得像海洋一样,可是这是简单能做到的吗? 这个心结一直到吕夷简使计才帮赵祯解开了心结! 赵祯的生母李氏坊间传说是被刘娥害死,然后把赵祯过继到了自己的名下,当年刘娥把一头狸猫剥了皮当成李氏的孩子,也就是民间所传说的狸猫换太子!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赵祯从小就知道刘氏不是他生母,所以换太子这件事刘娥没有必要去伪造,否则她能让天下人知道?这是戏台上的桥段而已! 赵祯身边的小人想除掉刘娥,在他的耳边一直说生母李妃是被刘娥害死,这个谣言让吕夷简给攻破了。 吕夷简的方法最是简单,百闻不如一见,谣言止于亲眼所见,他让李妃的棺椁在赵祯面前当场打开,赵祯一见自己的母亲安息的样子无比安详,那妆饰更是按照皇后的配饰下葬的,说明刘太后对李氏是厚葬,那刘太后对李氏的各种谣言不就不攻自破? 赵祯年齿渐长,虽然成见打开了,但是毕竟有芥蒂在那里,自然也不喜欢与这个与自己争权的女人走得太近,同极相斥是自古不变的真理! 如能不见,最好不见。 殿上文武百官依次排开,文臣为首的就是平章正相吕夷简。 内官刚唱完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吕夷简就站了出来,举着手中的白笏板高声道:“臣有本奏。” 赵祯也知道今天要是没有有本奏那就有鬼了,这帮鬼精的大臣两个眼睛都精得放光,头一件肯定是皇宫重建的大事。 果不其然,吕夷简朗声道:“启奏陛下,前天八殿齐毁于火灾,现内外平静,臣议宜重新修缮殿宇以振朝威!” 这事正是赵祯所想的,也是刘太后最关心的,现在住的延福宫住着太不方便,与天子本该阴阳有别,现在全窝在一起,算什么事嘛! 吕夷简一开腔,后面的文武百官就开始附和了,这事再没有脑子也得跟风,要是脑子发热来一句不宜大兴土木,你让官家去睡哪里?也只有吕夷简适合开这个口,因为大家的意见的一致,其他人也不敢抢这个风头,得罪领导的傻事谁都不会去干。 御史们骂赵祯纯粹就是图个嘴上痛快,能有什么后果,天了也认错了,总不能连赵祯睡的地方都不修吧?平头老百姓家里着了火也会重新修缮,更何况天子皇家。 “臣附议!”“臣附议!”朝堂上没有一个异样的声音。 赵祯静静地坐在大殿之上,这个时候轮不到他说话,他身后一个声音先说话了。 只听赵祯后面有一块珠帘,一张比他坐的椅子还高出一头的凤椅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这就是当今大宋的实际掌控者,皇太后刘娥! 刘太后声音很轻,但是听在耳朵里却让人感到底气十足,仪威天下! “官家仁厚,不追究起火的缘由,可且不说修复宫室事关皇室颜面,官家年少体弱,要是连个合适的住处也没有,眼下风寒露重,风北一天寒似一天,要是碍了他的身子,哀家饶不了你们这些泼才!” 刘太后的风格向来雷厉风行,嘴上说得很严厉,行动更是容不得一点马虎,赵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却当成亲生的一般在她的一手栽培,容不得一点闪失。 满朝文武没人怀疑刘太后的话,众人还没回应,工部尚书刘永芳站了出来。 这次轮到他们工部出风头了,刘永芳现在走路都是带风的,谁见了他都说刘大人好事将来,一声道贺不离嘴。 给官家修宫修殿从来都量个肥差,谁看到有新房子住不高兴的?丁谓给赵恒修了玉清昭应宫,那官职飞一般的提拔起来,刘永芳这次是走大运了! 咸鱼一着翻身。 本来工部在先帝之时那是风光无两,到处在修道观,他们是忙得不亦乐呼!赵恒一死,把天下还有国帑也糟踏得差不多了,到了赵祯这里,只能学习文景重用黄老之治,来个休养生息! 工部这些人没有人拿正眼看他们,就该下岗了。 刘永芳这些年挂着一个工部尚书的头衔可是连个茅厕也没有修过,天天在工部里面拍苍苍蝇,何时受过这般待遇,临老还能这么出一回彩,捞一个这么泼天大功劳,还有不少的油水可以赚,不是祖上冒青烟是什么? 刘永芳道:“我工部愿全权负责此事,定将八座大殿修复如初,让陛下与太后高枕无忧!” 刘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刘大人有心,别人还没有说话你一老臣倒是体已,懂得哀家的心思!” 不过话风一转,刘太后又接着说道:“再几个月便是腊月寒冬,北风凛冽天寒地冻,便是过年也不成样子,官家等不到那个时候,这个八座宫殿须在腊月前完工!” 年前完工!就也就是说三个月内八座宫殿就要完工?满朝文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天真的想法,敢情这老太后以为盖个土地庙呢?三个月便是盖个祠堂也盖不起来呀! 众人可怜地看着刚刚跳出去的刘永芳,傻傻地愣在原地,这不出头还好,反正是落在他们头上的活,现在好了,本来是泼天大功,现在变成了一件催命的活计,三个月?当和稀泥过家家呢?天兵兵将来了也没办法做成这事啊! 好了,这事老太后都发话了,要是完不成就要谁好看,这老刘运气真背,一辈子没跟什么事挨着好边,好不容易碰上一档子好事,现在好事可能变丧事了。 刘娥可不是跟他们闹着玩的,以前她的对手都是些什么人?王钦若寇准之类的狠角色,没有铁血的腕子镇得住? 众人屏住呼吸,就怕这时候跟着刘永芳一起倒霉,这活谁做谁死! 刘永芳胸口就像被被大锤给抡过一样,脚下生根,背上还压了巨石,愣愣地杵在两班文武中间,进退不得,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嗡嗡声在耳边回响。 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官家还在自己的跟前,他真想抽出手给自己两耳刮子,自己活了一辈子碰上什么事总是沉得住气,怎么这次让雁啄了眼睛,这么冲动干嘛! 现在怎么办? 刘永芳的冷汗从背上流了下来,这事他本来以为给他个三五年随便建随便捞总能将八座宫殿完成,现在要他三个月完成,还不如给他挑块好的坟地让他自己躺进去算了! 顾不得这么多了,刘永芳扑嗵一声跪了下去,厚着脸皮说道:“回太后,此事工程浩大,又事关陛下龙体安养所在容不得有一点闪失,我工部上下愿一心为太后与陛下分忧,怎么奈老臣年迈,齿衰体习恐辜负了太后与陛下的期望,望太后与陛下择一指挥,我工部上下愿服从调配,定能在三个月内将八座宫殿按期完成!” 此话一出,众人原本看着刘永芳的眼情都带着同情,现在看着刘永芳眼神里都带着火星子,恨不能拆了这头老狐狸! 满朝上下除了你们工部搞建造,谁还会折腾这些玩意?你自己身为工部尚书不带头,好了,现在让别人去带头,横竖完不成背黑锅的不是你是吧? 众人的心头一下子紧了起来,刘永芳一把年纪了众人是看得见了,刘太后很可能也会体谅他,被他忽悠过去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没人会把所有的指挥权交给一个糟老头子。 很多时候领导看你的不是你的能力,只是你的太度而已。你的态度够诚恳,领导就满意了。 刘太后道:“刘爱卿忠贞体国,一生任劳任怨实在是我朝楷模,本宫也不想爱卿年迈周操,诸爱卿可有愿为官家效力者,站出来让本宫瞧瞧!” 静!集英殿内原来还个把的零碎小声,现在一片寂静,连个喘大气的人也没有。 文臣以吕夷简为首,个个脸色铁青这老太后想一出是一出,让女人当家就是有这点麻烦,完全不懂又要瞎指挥,可是谁有办法呢,连官家都要听她的,谁敢说个不是? 等了半晌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刘太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半时才反应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凤椅,大怒道:“刚刚个个还要忙着表忠心,这会怎么没人吱声了?修缮宫殿用的是大内的钱,又不搜刮民脂民膏,瞧把你们吓的?难道就没有能完成这件事?” 还是没有人吱声。 刘太后震怒了,但是却又无可奈何,这事赶鸭子上架只怕会适得其反。 “吕爱卿,你与诸位卿家商议商议,明日早会哀家希望听到你们的好消息,诸位还有没有要事启奏,没有的话就散了吧,哀家乏了。。” 这时,丁谓自吕夷简身后站了出来道:“臣有本奏!” 刘太后道:“准。” 丁谓道:“大内失火有士卒百官一同灭火尚且损失惨重,眼下天火频发,万一汴京城中引发大火后果不可估量,只怕还会伤及皇宫。微臣建议,责成工部牵头,对城中各民宅及商铺进行火灾隐患排查,登记造册,有则改之无则加免,以绝火灾再次发生!” 吕夷简心头一凛,暗觉不妙,不过一时又看不到这事哪里不对,百官一看丁谓在这种节骨眼提出这种方案,这个人大家对待都是小心谨慎,丁谓做事也不会做无用功,只是他们看不见这事背后有什么企图罢了。 没有见识过消防检查的威力的,是无法体会这种检查对普通老百姓还有商家的造成恐惧的。 刘太后赞赏道:“丁爱卿所言甚是,这事本宫还与官家微微提起过,也是担心城中失火殃及皇宫,那就由丁卿草拟一分方案,交由工部施行吧!” 丁谓大喜道:“臣保举一人,定能完成官家与太后新殿之事!” 安静!出奇的安静! 满朝的人现在都怕跟修宫殿这件事沾上边,连工部的刘永芳自己都怕得要死,因为这压根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刚刚刘永芳那死了老爹的表情看到没,丁谓他娘的真是个人物,这时候还敢跳出来,只是不知道他是要帮人还是害人! 按他们的理解,丁谓这时候推荐人就是把这人往粪坑火堆里推,铁定是要这人到时候完不成任务他再落井下石一把。 可是也不对啊,要是他要害人,那他这个保人不是也要跟着完蛋? 刘娥道:“卿所保举之人是何人,快快说来?” 丁谓高声道:“内官雷允恭精明强干,对官家太后又是忠心不二,臣保举雷允恭主司此事,若是将来完不成三个月之任务,臣愿与雷允恭一道回家养老!’ 哗!众人愣住了,丁谓好大的气魄! 主动退休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特别是在众人盯着的这节骨眼上,到时候哪怕刘太娥体谅他为君分忧心切免了他的罪,御史还有谏官们也不会放过丁谓,这帮御史早想弄死丁谓这个佞臣了,有这种天上掉下的机会他们能不紧紧抓住? 刘娥相当满意,道:“准奏!”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一章丁府小姐 荡宋第五百四十一章丁府小姐修宫的活确实没人敢接,丁谓把这个活推给了雷允恭,众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这两个人。 只有一个人词能形容这两个人——狼狈为奸! 雷允恭的身份特殊——太监,太监在内宫中深得赵祯还有刘太后的欢心。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帮人没有异心,他们不像那些当兵的大头丘八和那些一肚子的坏水的读书人,太监甚至连孩子也没有,谁也不担心他们能会造反?得了天下给谁?历朝历代的皇宫中都有太监,一防祸乱宫帏,还有就是最重要的,这帮人最值得信赖,无根之人嘛! 丁谓敢去害雷允恭吗?他不敢,太监说白了没什么本事,但是他们大多有一张利嘴,还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离两位大人物太近,天天在两位耳朵边讲一些风言风语,就是百炼的君子这两位也会带着异样的眼神来看人! 刘永芳得释重负,虽然工部要给他们这两个老鬼打下手,可是这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这事不管是摊在谁头上,都是他们工部出人出力,但是丁谓发话了,将来有个万一,背责任的就由丁谓来,轮不到他刘永芳这把老骨头。 不过丁谓的胃口太大,如今再加上一个雷允恭,这两人在朝中都是出了名的巨贪,而且难缠,现在又要搞什么消防检查,鬼知道这两人肚子里打的是什么鼓。 现在是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走一步算一步! 刘永芳的背已经湿了,心中暗想下次可不敢再这么冒失!刘娥这女人就是女人,想一出是一出,怎么不到天上去搭座宫殿得了! 梁川得了镯子,雷允恭说这镯子在汴京可以换一套宅子,汴京的宅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苏轼的哥哥后来了给自己的儿子还有自己在汴京寻一个落脚的地方,卖光了自己珍藏的典籍,还借了不少钱还在汴京城置办了一处房产。 看来几千年来国人一直深受房价的困扰啊。梁川在后世就还没有买房,不过现在他要是想买房早不是一件多难的事了,自己还盖了一座大房子,也算是比上不足不比下有余了。 倒是那两个包工头,为了拿下建造皇宫的工程,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可想其中的利益何止千倍万倍! 郑若萦看着那枚镯子怔怔出神,镯子的水色比她母亲手上戴的那枚还要水亮,那可是当年陪嫁的嫁妆中最值钱的物件了。 女人对首饰从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正当梁川与郑若你侬我侬之时,房门又被人敲开了。梁川满不高兴地问道:“什么人?” 门外一个女声传了进来。 “梁管事,请你出来一下!” 女人!郑若萦与梁川相视一下,一般来找梁川办事的都是男家丁,现在他们有事找梁川直接去找念诚,由念诚来捎话,丫鬟很少会与管事或下人直接碰对,除非是府中家眷交待的。 梁川对郑若萦道:“我出去看看。” 郑若萦心头涌起一股子女人的直觉,这一趟去是祸不是福,不由得心头一紧,拉住梁川的手道:“三哥,你早些回来,我等你!” 梁川在她的脸边抚摸了一下,道:“放心,便是老虎我也不怕,你还担心什么?” 梁川出门一看,果然是个丫鬟,躲在的衣服品秩应该是个亲眷的贴身丫鬟,也就是一等下人。这些人有时候比家眷们还难缠,因为她们会狐假虎威。 “梁管事请随我来!”丫鬟的脸色很不好看,瞪了梁川一眼,一甩手转身便走了。 梁川也没多问,跟着她走到了一座闺楼之前。这些地方男人一般是不能来的,除非女眷们主动要求。 男女毕竟有别。 宋承唐风,宋初的社会风气对女人来说还没有那么严苛,到了南宋有了理学才变得变态而苛刻。但是基本的距离还是要保持,瓜田李下世人众口铄金,便是丁大人也悠悠众口。 闺楼绣房的门大开,门口挂着几盏漂亮的宫灯,走到门口丫鬟便让梁川候在门口。 梁川没进过姑娘们的闺房,站在门口眼睛使劲地往里面瞟着,这种地方就跟女宿舍似的,格外引人遐想,突然刚刚那个丫鬟搬了块圈椅,一个姑娘坐了过来。 丑,真的是丑,这么漂亮的闺房竟然住着这么一位丑得清新脱俗的丑女! 梁川细细打量着这姑娘,这姑娘胯大腰圆,下身奇短,说胖倒是不胖,有点像凤山乡下那些做农活出身的村姑妹子,与梁川印象中的大家闺秀完不搭不上边。 她坐在椅子上一股子坐立不安忸怩的姿态让梁川浑身说不出来的不自在,看样子她自己也很不习惯这样的束缚,眉宇之间那对斜眼与丁谓的极像。 难道是丁谓的女儿? 大小姐? “你就是新来的管事梁川?”丁大小姐一开口梁川的头顶的头发简直要竖起来了。 她的声音又低又尖,说话时为了显得温柔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让人听着替她痛苦万分。 所谓的东施效颦说的就是大小姐这个样子。 梁川不敢再与这丑姑娘对视了,连忙低下头拱手一拜道:“正是小人!” 这姑娘一看梁川长得高大魁梧,初见倒是挺喜人的,可是一看梁川身上的寒酸的造型,脸立刻就黑下来了,再一打听,还真是下人,她一堂堂副宰相的千金怎么能嫁给一个下人呢? 梁川自打跟了丁谓去了一趟子樊楼以后,他这个丁府女婿的头衔就算坐实了,这谣言的传播速度简直惊人,这种连报纸都没有年代靠着手口相传,一个晚上的功夫,整个汴京城竟然都传遍了,众人纷纷传说梁川的身份,说得有鼻子有眼,除了丁谓和梁川,基本都知道了。 其实到了丁谓这种档次,他的女儿便是长得跟一头野猪一模一样想上门倒贴做他女婿的排到西华门门口那位置都还有大把的人抢着要。 可是梁川哪里会要。 这消息好死不死的丁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上街为她挑水粉的时候,碰上了鲁国公王超府上的丫鬟,王超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了丁谓的女儿,管她娘的好不好看,想要好看的纳个妾不就完事了。强强联合,以后在朝堂之上一相一国公,谁敢放个屁对他们不敬试试? 这个也是丁谓的想法,丁谓身为文官之首,虽说还是副相参知政事,但是百尺竿头就差一小步,王超是太宗时候的战将,身经百战功勋无限,生得一个儿子王德用号称京城风流无双将,将来只怕在校场也会大有建树! 两家联起来将来一文一武,只怕汴京城中再难有敌手! 但是那天宋宽设宴在子樊楼,梁川的出现让多少产生了误会! 汴京城中盛传梁川将会成为丁谓的乘龙快婿! 像丁谓这种睚眦必较,极为护短的人最是不可能对旁人大方,只要乖乖在他跟前当一条狗,将来的富贵绝对不可限量! 梁川的出现就是坏事! 鲁国公家的丫鬟一见丁小姐的丫鬟就一个劲地道喜,只是嘴里不住地反酸,说的一嘴反话,恨不得咒梁川突然暴毙黄了这门好事,让他们鲁国公家的有机会。 丁府的丫鬟一听傻眼了,他们老爷什么时候把小姐许人家了?连她这个最亲密的丫鬟也没有半点风声,吓得她立即回府说与小姐听。 丁府的这小姐一听差点晕死过去,她要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给自己寻一处荣华所在。一打听,梁川竟然是自己府里的一个下人,自己是金枝玉叶,他一介烂叶杂草也敢来打自己的主意? 狗都会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他一个下人也配想吃天鹅肉? 当晚大小姐就亲自将梁川唤到了自己的闺房跟前,准备询问一番。 事实上这个大小姐虽然与丁谓一样出自丁家,却并不是丁谓的亲生嫡女。她名唤昭华,还是丁谓给他取的。按辈分她要喊丁谓叔父,当年丁谓平步青云之后,家族中许多人便来依附。 亲哥哥当年早亡,膝下并无子女,便将这个幼女过继给了丁谓作女儿,不过由于早年教导不当,一些生活习惯还保持着老家的风俗,丁谓也是无奈,现在显贵最想着提携一下父兄亲人,可是却没有机会了,只能将爱寄托在哥哥的女儿的身上。 “我爹爹有说过要让我嫁给你?你可别痴心妄想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配得上本小姐我吗?回头我让爹给你些好差事,算是补偿你了,至于这桩婚事,你就不要再奢望了!” 梁川听得心惊肉跳,什么将这个姑娘嫁给自己?这是丁老鬼的意思?天呐,让自己娶这个姑娘还不如让自己去娶一头母猪! 梁川汗涔涔地说道:“回大小姐,绝无此事你莫听外面的人闲言碎语,我贱命一条怎么敢攀小姐的高枝?便是我多看小姐一眼也觉得是有损小姐的身份!小姐放心,小人以后行走外边,要是有听到相关的流言蜚语一定狠狠地教训这些滋事者,还小姐一个。。” 这胖女人的样子实在让人想翻白眼,偏偏还有一个劲地在梁川骚首弄姿,摆弄着那让人想把隔夜饭吐出来的风情,见梁川正眼也不看他一下,丁昭华恨恨地道:“你少给本小姐到处去卖弄,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什么东西!你这事以后不许再提,越说外边的人想的越多,咱们的关系越是不清楚,以后让本姑娘还如何嫁人?” 虽然是丁府里一等一地位的贵家子弟,这个姑娘说话却是粗鄙不堪,言下之意也毫不顾忌,当着梁川的面说的话跟凤山乡下的凤英有得一拼,不过这种谈话方式梁川相当的喜欢,直来直去嘛,省得自己还要去揣摩你们这些吃饱了撑的人的心思。 梁川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这个丁昭华,不过他心里实在纳闷,怎么她会找上自己来说这番话,肯定有些什么原因,则否不会空穴来风。 自己这几天什么地方也没去,就去了一趟醉金楼与子樊楼,难道是这中间出了点什么误会自己不清楚的? “是,大小姐放宽心,小的知道了。” 梁川没有抬头,要不然他真想冲上去扇这个胖女人两个大耳光子,这个丁昭华将他叫到跟前骂了一顿,临走前还赏了他好几个白眼,一脸嫌恶的样子。 其实梁川心里也在骂,这种姑娘放在凤山谁家敢要?要是讨到这样的娘们回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招弟的那个嫂子跟他差不多,都是家中的祸害,家里随便一个姑娘也比这种货色强,便是做竹篾的李二花在梁川眼里,虽然颜值不高,但是人家胜在心地善良,心灵手更巧,娶回家妥妥的是一位旺夫的贤妻,丁昭华这种人,要不是投胎的本事好,早让人扫地出门了,随便哪种人也比这个势力的丁昭华好上几分。 梁川刚走出丁昭华的闺楼,蔡门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临近了梁川一看,原来是两位绣娘,手里提着针线盒,与梁川擦肩而过。 但是梁川第一眼看到这两个人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两人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他相当排斥的厌恶感,多看几眼,比那丁昭华还不舒服! 但是这两个绣娘长得高大,梁川忍不住还是多看了两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两个绣娘唇上长着细密的胡茬子,喉头还有微微的突起——喉结! 这要是两个男人梁川也不奇怪了,关键这两个绣娘有着男性的特征,身上却扮相妖娆,比女人还有几分女人风韵,这深夜还往丁昭华的房间走去。。 梁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汴京城中有许多高级的服务,这裁缝就是其中的一项。大家闺秀也喜欢锦衣华服,可是因为家规门弟严谨,他们没有办法到处抛头露面,所以就诞生了上门量体裁衣的绣娘这种职业。 许多为了做出更贴身衣物的绣娘会仔细观察姑娘的生活习惯,改进衣服的不合身之处,这样就要求她们与姑娘得同吃同住,毕竟都是女人,许多的人家也就无所谓。 不过晚上是什么情况!人是蔡门带的,梁川就不想多事,少一事自己落得清闲!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百四十二章统筹规划 雷允恭自讨得了丁谓的金牌令箭之后跟插了翅膀的老虎一般在汴京城中开始作威作福。 临然受的这个命还真不是一般人敢去接的重大任务,三个月,刘永芳一听要三个月修完八座宫殿腿都吓软了,他哪里会怕,丁谓这人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一出手就势在必得,大不了一起死,反正有高个的丁谓在前头顶着。 梁川的出这个主意真的是损到家,损到跟挖人家祖坟没区别了! 这时代的房子哪一栋不是土木结构的,而且还是以木为主以土为辅,老祖宗的智慧就是既要实用又用方便取材,木材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建筑材料。 就算是皇宫里的殿宇这么重要的建筑都逃不过易燃易着的致命缺点,民间老百姓住的茅屋草房就更不用说了! 城东的富人区还好,大部分都是豪宅,城西和城北就差了许多,这里还有大量的贫民窟,许多就是茅草打成的毡片,然后下面是土疙瘩,这种建筑不要说防火了,住人都悬。 怎么经得起查? 城内一百多万人口,按户口算也差不多三十多万户,相当于有二十多万间屋子,这些屋子就没有栋是达标的!除非他们用水泥砌成,但是上哪里去给他们生水泥盖房子? 二十多万栋宅子啊,一栋收一文钱都是二十万钱,雷允恭还没有接手皇宫修缮的大单,梁川就帮他弄到了这么大一笔外快,简直做梦都要流口水了! 消防检查第一把火先烧这些高档的青楼酒馆,这些地方可都是有钱的主,进去过不过关有没有火灾隐患全凭孔方兄到不到位。 雷允恭要根就是冲着钱过去的,连一点掩饰也不带,办事手段是霸道而直接,一进店就不带拐弯抹角的,看见一点火苗就要把人家的店封了,还恐喝说万一这火烧大了把官家的皇宫再烧了,他们全家族一百个人头也不够砍! 青楼是什么地方,完全就靠着夜里做生意,所谓华灯初上用在这种地主是最恰当不过,这烟花之地也是来钱最多,火烛最亮堂的地方! 自然也就成为了雷允恭敛财的金鸡! 梁川本以为他们随便收个几十贯一个汴京城也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后来他自己上街一打听,雷允恭这个死太监完全就是冲着积起民变搞垮汴京的娱乐行业去的,几十贯能进他的法眼? 那完全是把他当成叫花子在打发,一座青楼勾栏,一栋酒肆会馆,要是交的钱少于一万贯压根别想看到第二天的月亮,他不仅自己动手,还要拉着工部、开封府衙、巡检司多个部门联合执法,工部整不死就开封府上,开封府威胁不动就巡检司的大头丘八们直接动手,这些当兵的见还能光天化日下在天子脚下打砸抢烧,那是激动得他们每个毛孔都在尖叫,卖力得不能再卖力,整个汴京城怨声载道天怒人怨! 梁川太小看雷允恭还有丁谓的胃口了,他们两个还给满城的各行各业按收入先排了一个座次。 先是这些金银器店,然后是珠宝首饰店,还有各种药房皮子店还有奢侈品店,规模大的一万贯,小的也要几千贯,不交钱可以,工部的衙役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手头的权力这么大,这重要性这么强,为了官家的安危,上来先把店给砸了,接着再将店封了。 狠一点的还扣一个想谋害官的罪名,将人移达给开封府立案审查。 程琳是知道这件事的,一开始也是持反对态度,雷允恭见程琳竟然跟他唱反调,就说了几句万一这火再烧起来,程琳这消极的态度雷某人可一定要去宫中好好说道说道,一番话让程琳立即转变风向,立时也赞成这样检查一下,不然一把火烧起来他这个开封府尹也要跟着倒霉。 于情于理他完全不占上风! 但是这两个人哪里是担心官家的安危,分明是担心自己的‘钱程’! 程琳发现不劲!雷允恭这帮人完全是持羊头卖狗肉,打着检查的幌子到处收钱,各种敛财!各路本分经营的商人居民雪花一般地投诉举报这个死太监,开封府已经接到了许多关于雷允恭收受贿赂的举报。 按照流程,程琳将雷允恭通知过来,这厮鬼精鬼精的,哪里肯招认,许多的店铺也是交了钱消灾,大家相安无事,谁让权利捏在人家的手里。 死太监一通操作,让整个汴京城对他及丁谓是恨之入骨,恨不能拆其皮啖其肉,昔日五鬼已经成为历史,独独丁谓的恶名还继续在耻辱柱上刻字。 他们哪里会晓得,梁种的随口一说,差点儿激起民变!这个毒计是梁川想出来的,也亏梁川躲在幕后,否则上街定是人人喊打。 几天时间,工部的干部还有衙役充分发挥劳模‘吃苦耐劳不辞辛苦’的精神,四处出击八面埋伏,将汴京城犁了一个底朝天,几天下来雷允恭捞得无数好处,银钱就收了数十万贯,群众夜里关上门都在诅咒雷允恭下辈子投胎还当太监,这辈子迟早不得好死。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可以看出,大宋的富足可见一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诅咒从来都是无能者的把戏! 不过雷允恭也碰上了许多的硬骨头。 像枢密使钱惟寅的儿子老大钱暖在外面有数个钱庄酒楼,老二钱晦是太宗九女公主的丈夫,产业一抓一大片,老三钱暄,自己没有产业,但是与信安郡王家赵宗谔枢密副使杨崇勋儿子之流交往甚密,投资也不在少数。 雷允恭一开始不知道这些产业的来头,上了人家门人家哪里会看得上这些工部的喽啰,连口茶水也不给喝,大棒子伺候着直接给轰了出来! 雷允恭横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份鸟气?他这次是带着圣旨来的,还有人敢跟他犟?脾气一上来就把钱暖的一个酒楼给掀了。 这一掀可就捅了马蜂窝,钱暖叫上老弟,直接去禁军调了一伍老爹手下的亲兵,将雷允恭等人堵在酒楼里,不由分说先打了一顿,后来有人死命逃了出来,到丁府请了梁川。 梁川虽然是丁府的新人,但是身份早在汴京悄然传开,加上他说话办事有分雨,不像雷允恭那样上来就要跟人家刚到底,梁川表明了身份,倚仗着丁谓的势,才花了一点钱给人家砸坏的家什修复好。 任何时候做什么事情都得分清场合与对象,雷允恭横,汴京城还有不少比他更横的! 其实酒楼里大部分是钱暖自己的人到了以后砸坏的,反正都是算在雷允恭这撮鸟头上,不换白不换! 打这一仗之后雷允恭自认倒霉,本性难收,后来又砸了鲁国公王超之子王德用产业,让王德用一顿收拾,这些手中有兵的纨绔子弟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一言不合就直接亮刀子,吓得雷允恭这才收敛许多。 当日朝会并没有当场选出重建宫殿的总指挥,三个月内要弄出八个大殿来,除非是大罗神仙从天上搬八座下来,否则谁也没有办法。 刘永芳这老狐狸原来是要独揽这个大功劳的,后面不也吓得龟缩了回去,他们建造工程是最专业的,尚且无可奈何,其他文武看着只能干瞪眼。 退朝之后丁谓就开始琢磨起这件事来,诚然这事完成了是大功一件,可是难度也很大,有没有突破的方法呢? 一回家丁谓正好遇到了外出替雷允恭擦屁股的梁川。梁川本想将雷允恭打着他的旗号四处作恶的事情说一遍的,后来一想,这主意是自己出的,背后撑腰的就是丁谓,自己告自己的黑状? 两个人相坐在正堂之内。 梁川想起昨晚丁昭华的番话,再看看丁谓一脸不悦,难道要说的是这件事? 丁谓说道:“今日朝会刘太后要求三个月内重建好八座大殿,使官家年底前有新的去处。” 梁川心道,咦,说的不是丁昭华的事,还好还好。 丁谓见梁川心不在焉,问道:”三郎你有什么心事吗?” 梁川回过神来,讪讪地道:“禀恩相,小的没有别的心事,只是三个月完成这八座大殿难度很大吗?” 难度很大吗? 丁谓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所以梁川会问一个这么不聪明的问题,就是在梁川的印象当中,皇家的工程都是举国之力统一调配,动不动就是出动数十万工匠的那种大规模行动,别说三个月生出八座大殿来,就是三天也不是不可能。 丁谓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睛更歪了,苦笑道:“八座大殿看着修是很简单,可是这不单单是修好的问题,摆在眼前的首要问题是火灾之后大量的废墟要清出汴京城,有人稍稍算了一下,如此浩瀚的废墟完全搬出汴京至少需要半月到一月的时间。” 梁川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多时日,大内士卒无数便是一人搬一块砖也完成了,如何需要这么久呢?” 丁谓耐心地解释道:“人是多,要多少有多少,可是路就那么大,直接调进禁军来搬废石木料不切实际,人多了甚至没有路和废料存放地扔废料。” 丁谓严肃地说道:“官家历来最怕的就是这些禁军和将领,要这成千上万的禁军失控在眼皮子底下,你让官家如何安睡,只要了一个乱子,就是无数的人头落地,这话谁接谁的人头就不保!” 梁川问道:“丁相,依您看,还有其他的因难?” 两人正说间,蔡门进堂来报事,称昭华小姐处又请绣娘做了几套新衣裳。一般这种小事丁谓听都不想听,可是大哥的女儿自己从小宠惯了,府里有个规矩,小姐的事再小也要跟他禀报,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以前没有发迹之前做一套衣裳替换便已足矣,再多便觉得奢侈浪费,后来平步青云一朝由简入奢,想再回昔日朴素的生活已然不切实际,多做几套花衣裳虽然所费不少,可是昭华高兴就好。 蔡门一看现在自己只负责小姐绣衣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丁大人有事没事就带着这个新来的小子,照此以往下去,还有自己的日子过吗? 丁谓听完就让蔡门退了出去,这个老管家忠心是够了,可是格局和水平太低,自己让他看家可以,其他的完全用不上。 蔡门睨了梁川一眼之后,恨恨地退了出去。 梁川心里那个怒啊,小子你现在是真的不死不休了是吗,在丁谓跟前你都跟敢老子犯愣,搞不死你! 丁谓往下说道:“废墟仅是小事,清理完之后又要运进来大批的木料石料、漆料,这些原材料运输难度大,所费人力物力更是不可计量,眼下汴河正是最繁忙的时候,各处开始屯积过冬的物料,要再清出空间专门运送这些修造宫殿的材料,今年冬天老百姓只怕会民怨沸腾。” 梁川算了算道:“那运这些材料又需多少时日?” 梁川想了一下,这个事好像他以前听过,怎么做来着,对了! 梁川问道:“恩相,这事为什么不能同时进行呢,这样我觉得时间应该能够,而且不会干扰到老百姓的生活!” 同时进行!丁谓好像也想悟了什么想法,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在正堂里踱了几步路。 梁川不忍打扰他,可是看他就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纱纸而没办法捅破,轻轻点拨了一下道:“引汴入宫!” “正是!” 丁谓一拳一掌击了一下,大喜道:“将汴河水引入皇宫,这样一来掘河所得的泥土地可以用来烧制砖瓦,河道一旦贯通,这样大宗的木料也能顺着汴河运到皇宫,也不必占用城内百姓商用民用的河道,待砖料运输完毕,将新挖的河道排干,再将原来的废墟填入河道,这样地面就能恢复如初!” 丁谓两眼放着精光,背着手看着正堂之中挂着松鹤延年图,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啧啧赞叹道:“三郎老夫得到你此生相途有望再进一步,真乃天助我也!” 梁川不敢居功自傲,他知道丁谓这样的人最是自负不已,连忙自己拜倒在地上,对丁谓道:“恩相过谦了,这法子是恩相自己想出来的,与小人无关,能为大人分忧是小人的荣幸。” 丁谓满意得呵呵一笑道:“三郎赤子之心本相岂会视若无睹,你曾言要做生意,需要本相帮忙的无论是花费还是人脉尽管来找我,免得日后你怨恨本相!” 有丁谓这句话,以后的麻烦就能少了许多,梁川又是连连感谢,他自己算了算,再过几天回清源带钱带货的情报队也应该回来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初识允恭 丁谓监造八座新殿的消息传开,满朝震动,各种弹劾的文书如雪片般飞往汴京城。 这时期的大宋文人还没有忘记骨子里的气节。 大宋这时的文人铁骨铮铮,他们才不管什么是死什么是贬官,名声还有真理在他们眼中比什么都贵重。 所有人犹记得大中祥符三年那场严酷的春夏旱情,为了昭应玉清宫的进度,赵恒无视数万苦役的生死,一味敦促赶工,三司使所有的纤夫加河船全部征用上了,又从民间调集了数千民船,仅仅是为了一座追求虚无飘缈的道观。 那时候的百姓已苦不堪言,人间悲剧再次重演的话,赵宋社稷将危,大厦将倾矣! 天下历经五代十国数百年的乱世纷争,苍生好不容易过上了有盼头的日子,虽然北面的契丹虎视耽耽,可是也比那吃人黑暗乱世强得太多。 民间甚至开始流传起了民谣:“欲得天下宁,须拔眼中丁。欲得天下好,无如召寇老” 做官做到人见人恨也是挺有出息,这个眼中丁顾名思义就是丁谓了,而寇呢不是贼,而是在雷州养老的前宰相寇相。做官又若能像寇准那样,虽然身不在其位,却能让天下百姓全都挂念,也不失为成功了。 这话传到赵恒耳中是什么意味,哪一个当家的帝王能听得进这般的嘲讽? 天下人对丁谓无休止地唾骂,丁谓的官位却是越坐越高,他不需要天下人的认同,只须要赵官家对他毫无二心,现在他已经看到了那正相之位在朝自己招手了。只要自己把这八座大殿漂亮地修完,老太后还有赵祯不会亏待自己的! 雷允恭这个死太监充分发挥了他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特征,百万人品的汴京城,听到雷允恭的名声,恨不能生吃其肉啖其骨髓! 当下满城尽骂丁谓千古第一奸臣,但是还是有无数的投机者,在这件事中嗅到了发财赚钱的商机,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涌到丁府四周,准备伺机而动。 他们不仅听说了丁府新晋来了一位后生,梁川的身分不可不谡神秘,底细来路完全没有任何风声,一上来就是成为了丁谓的乘龙快婿。 丁谓最近的风头可是一时无两,在这种节骨眼上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岂能是什么泛泛之辈? 早年间风传的丁谓的女婿是什么样的人物,要么是鲁国公的公子王德用那样的人才,要么是枢密使杨勋崇家的公子杨淇那样的俊才,随便一人将来都是不可限量的富贵,谁能想到是一个叫什么梁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货色? 梁川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甫一出现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最重要的是,梁川崛起的速度太过,快得所有人没来得及接受这个人的身份,就像平地里冒出来一般,原来丁府事无巨细都是由蔡门这个老管事出面打理的,现在外面的事据说丁谓都交给了这位后生,仅让蔡门管好门内之事。 想要从新修大殿这个工程上分一杯羹,就得从丁谓处入手,因为丁谓现在已使钦定的指挥使,而想要接近丁谓,最好的方法便是从梁川入手! 现在汴京城中的包工头圈子里又流传着一个神秘人物,大家千方百计要打探到他的衣食住行饮食喜好,据目前汇总的情报来看,这个神秘人身边藏着一位貌美的姑娘,曾经还出入过醉金赌坊,并且赢了当家的庆忌。 众人纷纷揣测,这个神秘人定是个好色又滥赌之人。男人嘛,只要跟这两样东西染上边,这不就到处都是突破口了嘛!届时投其所好,事情就容易办成了。 他们口中的这个神秘人就是丁府的新晋管事,还一头雾水的梁川。 自打梁川与丁谓去了一趟子樊楼大大地露了一回脸之后,加上谣传梁川是丁谓女婿兼丁府管事的几点名头,许多有心之人已经开妈经营与梁川的关系。 有时候关系这东西很微妙,你平时三言两语嘘寒问暖关键时侯对方就肯伸出援手,而不需要什么天大的人情。反而是临到危急关头,你便是扛着金山银山去求人家,对方不知深浅,断然不敢冒然帮忙。 老道的江湖人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 世上最难走出的就是第一步。他们毕竟不认识梁川,又苦于没有中间人引荐。这些人带着礼物只能附上一张拜帖,将礼物托着丁府的门卫送到这个‘丁府管事’手中! 但是他们可不清楚的是,这份礼物到底落到了哪个丁府管事的手中! 现在丁府可是有内外两个管事。以前大把的过江之鲫上门都是托蔡管事给丁大人送礼,托人办事自然也要给人好处,省得那份送人的礼被人给惦记上了。 送礼的人多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又是下意识地以为是来给蔡管事的送礼,毕竟梁川来的时日不足一季,根基都不稳呢,哪有什么上门送礼的人,下人们也不问就直接将礼物拿给了蔡门。 蔡门既不地道也不讲究,下人们看不懂那拜帖,他哪里会看不懂,不过他可不管这么多,将帖子一扔,那礼物他就照单全收了。 如果说收一两年不打紧,收得多了,这夜路走多了自然就碰到鬼了。 有一次蔡门又收了外人送来的礼物,然后又将拜帖扔了,正巧念诚路过捡起帖子大惊失色,赶紧跑到门卫那里问了几句,原来几天来有不少陌生人前来送礼。 他们都没有点名要送给谁,都是附上一张帖子,门卫们没多问就将礼物拿给了蔡门。 念诚大怒之下先是臭骂了几个门卫一顿,他现在是跟着梁川混饭吃的,梁川日子不好过他们也别想有出头日。骂完之后他就亲自守在门口,但凡有上门送礼的,全由他亲自来接收,果然一看,帖子上全写着礼物是给梁川的。 还好发现得早。 念诚气呼呼地跑来跟梁川告状,梁川笑道:“你也没办法跟人家对质,况且送这些礼的人指不定要咱们帮他们办什么天大的事,蔡管事的帮咱们收了,咱们乐得清闲不是?” 梁川无所谓他们这些当小的看得干着急,又是跟门卫三令五申,以后没他在任何礼物都不能直接交给任何一位管事。 门卫心里那个怒呀,你他娘的不也只是个狗腿子,到老子这里臭显摆什么?好处没捞到倒让你个人五人六的训了一顿。 也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风声,后来的礼物一分不落的全落到了梁川的手里。 这些人出手无比的豪气,什么翡翠玛瑙玉石古玩一件赛一件金贵,看得梁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梁川也不藏私,礼物但凡成一双的,自己留一件,另一件就打赏给念诚或是其他的下人。 一时间,整个丁府的人竟相来为梁川卖力,就为了图梁川心情好赏他们一两件值钱的物件。 梁川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他们图的是自己阔绰,所以他看人很直接,出手也更直接,在念诚的指导之下,真心想跟着自己的就赏些值钱的,而那些打秋风的,随便给点打东西就给打发了。 即便是这样,相对于蔡门一口独吞,梁川倒是分与了众人不少的好东西。梁川不仅落得了一个好名声,众人也渐渐看清了,新来的这位管事,不仅是一位笑面菩萨,手段神通是极为高明的,不然人家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这么多人来给他送礼? 雷允恭的消防检查虽然引起了满城的愤怒,但是也有好的一点,就是汴京城的消防隐患大大地降低了,以往的消防隐患,现在都不成问题。 自打汴京的宵禁解除之后,汴京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夜里十里花灯百里不眠,勾栏酒肆像是亏欠了一般,要把往日所欠缺的东西追回来,更加卖力地营业。 有时候收黑钱了也会有疲倦感。 雷允恭自打丁谓为他谋了安全消防检查的差事以后,隔三差五就往丁府里来客串。 当然他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家仆,都是抬着大件小件大箱小箱的宝物来给丁谓送孝敬的。 丁谓在朝廷上动动嘴皮子,他吃得肚皮都要撑爆了。 听说最近丁大人又揽下了修建八座宫殿的差事,这可了不得啊,朝廷里的人不敢接,主事人虽是雷允恭,可是他没有那么的学历,当年要是他有一丁点文化水平,也不至把自己的命根割掉,去当一个欺师灭祖的太监。 八座宫殿啊!外面的人可是大把的想来掺和一脚,便是随便点一下那油水也比这安全检查多上百倍。 为了报答丁谓的恩情,今天他特意带了两份礼物来丁府。 同样是一大一小两份礼物。 丁谓还没有回府,雷允恭坐在正堂中等待百无聊赖,便寻思着干脆先起身去找梁川。 梁川最近收礼收到手软,有些人参鹿茸之类的大补之物。现在一身火气艺娘又不在身边,再吃这些阳补之物不知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雷允恭来之时,梁川正拿着一柄小蒲扇在院子中乘凉。 雷允恭搭着手大笑道:“三郎好雅性,此等良辰美景与其在家中枯坐不如咱们一齐到欣乐楼快活一番如何?” 梁川听得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连忙起来一看这不是那个工部的郎中雷允恭嘛,看他满脸油光滑溜的,只怕是最近又捞了不少的好处! “原来是雷大人,小人有失远迎该死该死!”梁川故作出一脸惶恐状。 雷允恭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再大的人不还是得来向老弟搬救兵?哥哥我这次是来感谢三郎的古道热肠的,走走走,莫在这里招蚊子,咱们去吃酒去!” 雷允恭只是一个太监,一个梁川特别讨厌的太监,不过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股子不怕死的匪气,特别是迷上了这种来钱快的路子之后,那更是浑身毛孔都透着一股子悍然之气。 说完雷允恭先是让人将礼物搬到门口,梁川不希望有人知道郑若萦被自己藏在丁府之内,连忙说道:“礼物放门口就好,我让下人来搬,好吧,我跟雷大人去见识见识这汴京物华天宝!”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三章丁谓主修 集英殿。 满朝文武个个心有戚戚,就怕自己被老太后点名,做了那个倒霉鬼,三个月内修好宫殿,好处没捞到,最后安了个扰民或是办事不力的罪被革职查办。 刘永芳将这一盆脏水泼出去以后,就数他最轻松,舍得一张老脸什么事也不会有,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用不着他来背黑锅。 其他人可就痛苦了,一班文臣以吕夷简的脸最黑最臭。修宫殿当然可以,慢慢修的话也无可厚非,但是要三个月内修完,不仅是靠的他们工部一家之力,更是举国之力在陪刘太后及官家瞎胡闹! 他哪里会不知道八座宫殿三个月能修完,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原来花一倍的钱能搞定,现在必须要花十倍! 钱从哪里来,还不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有这么多的钱不用在其他民生所在,这样白白把钱花出去,岂不是国贼蠹虫! 工部是高兴了,有大把的机会去墨贪工程款,可是户部呢,还有三司衙门的人,他们就要哭了,这钱就这么多,修宫殿用完了,其他还有修河堤,修漕运,黄河今年就怕再发大水,漕运关乎国运,更是不能断,钱从哪里生出来? 他可不是一个人的平章正相,而是六部百官之首,这些事情有人做更要有人去协调,协调的那个人就是他吕夷简! 倒了血霉了,好好的八座宫殿平白无故给烧了! 吕夷简走的一贯是太后路线,当年赵祯与刘太后因为生母的事情两个人关系闹得极为僵硬,还是吕夷简在中间出谋划策,协调好两人的关系,刘太后想把李氏草草安葬,但是吕夷简却说要按太后的礼仪安葬李氏,小小的一件事,为日后赵祯理解刘氏埋下伏笔。 也是在那件事,吕夷简获得了刘太后的青睐,靠着刘太后的支持相途才会如此坦荡,但是随着官家的成长,他知道自己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投靠到官家的那一派,可是谁知道这是真心投诚还是来做卧底的。 墙头草从来没有好日子过,在朝廷中这样更是人见人恨。 在他的仕途中有两把火,一把烧在真宗朝,那一把火烧了众人都慌了,谁是官家众人都认不得,就吕夷简一跪高呼万岁,稳住了局面。从那以后赵恒也是对吕夷简信任百倍,从真宗朝到当今新官家即位,吕夷简的位置一直顺利坦荡。 可是眼下这一把火就烧得吕夷简是心焦若焚茶饭不思,他已经下定决定了,宁可得罪这个帮助自己许多的贵人也要拦下她的荒唐想法,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外边的百姓。 他吕夷简是干臣,而不是一位奸臣!他永远都是想办法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想办法去谄媚迎合上意! 丁谓古井不波地站在吕夷简之后,历来老二的中庸之道是最吃想的,天塌下来有老大顶着,就算是办事也轮不到他。 但是今天他是有备而来,不鸣而已一鸣要惊众人。 朝会上内官又唱了一遍开场白,刘太后坐在大殿之上,扫视了一遍惶惶不安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的。 无奈只能将压力施加给吕夷简,满朝只能有一个背锅的,有且只有吕夷简这个平章一个人。 “吕爱卿你有可想到什么合适人选?” 吕夷简被点了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道:“回太后,依老臣所见,三个月内要修完三座大殿绝无可能,即使完成也会大伤民力,何不暂居其他宫殿,容工部工匠们慢工细活,这样也不会有伤百姓生息?” 刘太后本以为他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想到竟然是犯上直谏,这个老臣向来是与自己一条心的,没想到今天竟然与自己翻脸触怒自己,气得凤眼圆睁,大骂不止。 “放肆!你这个老酸儒快给我退下!大胆无礼口出狂言,哀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找个去处怎么就有伤民力了?老百姓难道看着我与官家流落他们能安心吃下饭睡得着觉,忠君爱君的话就是挂在嘴旁说着玩的?难道我与官家就是残害百姓与民谋利的暴君蛀虫?吕夷简,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烟了朝廷付出这么多年,朝廷对你亏欠甚多,依本宫看,是时候该考虑回乡养老了。” 众人皆是一惊,这老太后也太专横霸道了,吕夷简对她可不一般的忠心,多年来出谋划策,两个人互相帮衬,过了一关又一关,到如今这个节骨眼,就因为一把火,仅仅是吕夷简不顺遂她的心愿,竟然想将这位三朝元老直接轰回家告老。 齐刷刷的,满朝文武跪了下来,众口道:“太后三思。” 除了丁谓,丁谓站在人群当中就跟一座笔架山似的,显得格外的显眼。 吕夷简同样跪了下来,他的背显得无比地佝偻,因为投靠这位老太后他的名声并不是十分的好听,甚至被冠以佞臣的称呼,他这一生为了赵宋皇室与天下百姓可以说殚精竭虑,临到头来换得到的仅仅是一句,告老吧。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在帝王家眼里,从来不缺人,大把的是人想争宠献媚,一旦失宠,他们的下场真的还不如一件货物。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辈子的无私付出临到老来是这等悲凉的下场,这金殿之上所有人无不是唏嘘。 吕夷简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背后的丁谓这匹恶狼,他在自己的身后蛰伏了太久的时日,今日终于要亮出自己的獠牙了。 刘太后凤仪天下,端坐着看了一圈满朝为吕夷简夺情的文武大臣,大臣们越是求情他们越是不愿意看到,谁希望一个人缘根基深厚的老臣在朝廷之上一家坐大呢。 今天吕夷简以为自己的势力足够强大,足以改变她们的想法,明天就敢公然与她刘娥唱反调,这样的情形他更不愿意看到! 丁谓! 突然,她看到了巍然屹立的丁谓。 她并不喜欢丁谓这个权臣,首先丁谓的相貌实在太丑,有句老话就叫相由心生,丁谓长得丑,内心也一定不够敞亮! 这个昔日的权三司使在先帝也就是自己的丈夫赵恒在世的时候就屡出奇谋,眼下朝堂之上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个丁谓觊觎正相的位置已是照然若揭。 刘太后试探地问道:“其他大臣可还有话说,若是劝哀家改变主意的大可不必,哀家不想伤了咱们上下一体的和气,若有好主意尽管拿出来,有官家与哀家替着撑腰。” 刘太后金一言,丁谓等了许久,众人还在地上跪着呢,他只身出列,高举着笏板将身子一躬道:“臣有本奏。” 官家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虽然像个傀儡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刘太后哪里是因为这新修大殿的事与吕夷简不痛快。 分明是慈母护犊心切,看着自己的年岁渐渐大了,朝中的大权还是掌握在这些老臣手中,她正在替自己开路扫除朝廷中的绊脚石呢。 今天告老一个,明日再治罪一个,不用多时,朝廷上都是新鲜的血液,届时自己也能完全独挡一面了。 哎,赵祯心里在叹息,这位老太后不是自己的娘亲,却做到了许多母亲都难以做到的事,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该有多好,自己只会念她的好,哪里会去算计这里有什么阴谋,有什么诡诈。 赵祯道:“准奏。” 丁谓骄傲地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道:“臣愿领建筑八殿总指挥一职,替陛下与太后分忧。八座宫殿虽然是在三个月内完成,但是所费国帑愿与三年之期完成所费无二,如若有差,臣愿以死谢罪!” 丁谓从一开始就不指望去染指三司的钱,当年自己就三司出身,朝廷的钱也不是天上凭空掉下来,除非自己想办法,指望他们反倒被他们抓住了弱点! 刘太后这才猛地想起来,大中祥符七年,所费无算的玉清昭应宫原来计划要十五年才有修建完成,先帝屡次跟好报怨只怕自己有生之年看不到玉清宫完成。 宁愿相信鬼也不去相信男人的嘴,跟着先帝的时候,先帝天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要节俭朴素,宫殿还有衣着用度什么的倒是真的挺朴素的,钱全用来祭天求祀还有给这些神仙修造经观了。 以致于这八座大殿年久失修,火轻轻一点,那焰星子就止不住地乱窜。 这项工程后来落到了当时的权三司使,专门负责理财的丁谓手中,仅仅五年这一旷世奇工便岿然落成,使众人对丁谓刮目相看。 后来的丁谓更是挤掉了寇准这一铁腕权臣,满朝的文武只记得当初他的狠辣谁还会记得这个老狐狸在指挥建造这一方面还有这么一手。 刘太后凤眼流转,笑着看着这个老臣道:“丁爱卿可有把握,连吕爱卿都畏之如虎,三个月内完成是否太过仓促?” 丁谓高声道:“臣若有负陛下与太后盛托,甘愿摘去乌纱与吕大人一道告老还乡!” 他的声音势若洪钟,滚滚而去,话语之间却充满了威严与自信,旁不毫不怀疑这老东西夸下海口的真实性。 他要告老就告老吧,还要拉上吕夷简一道! 刘太后大喜,咯咯咯一连笑了好几声,这好几天吃下饭睡不安稳,今天总算让她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好,哀家命你丁谓全权负责此事,工部自上而下全由你调配,在汴京周边再发动十万劳工。” 众人一听汗水涔涔而下,十万劳工,所费又要多少了。 刘太后又继续说道:“不够再从洛阳调拨!” 不够还要再调! 众人想起当年的玉清昭应宫修筑的场面,那真的是要金给金,要银给银,花钱跟流水似的哗哗就流了出去,坊间均称:竭天下之才,伤生民之命,共有两千多栋,包含长生崇寿殿及2610间房屋,大约花费白银近亿两,约为朝廷两年岁入,其耗资之巨大,奢华之程度,甚至超过了秦始皇的阿房宫。 但是在真宗眼里,只要能完工,整个大宋的国库都被丁谓搬空了也无所谓。 还好当时与辽国已经签了城下之盟,两国互不进犯,否则边疆祸事一起,满朝文武毫不怀疑,只怕连军士的军饷也发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存了十数年的国库才稍稍丰溢了几分,难道又要开始大手大脚了?让丁谓去修诚然这事可能会漂亮地完成,可是这如同让耗子去守米缸,守当然也能守得住,只怕得先让这只硕鼠先吃饱才行! 丁谓道:“微臣领旨!” 他已经有了修宫的方案,差的就是这指挥权,如今人财俱有,方案更是稳当,这件事叫他做不成都难! 此时的丁谓权势已然滔天如焰,这件事定了,基本也再无其他事,内官一喊退朝,众人连忙上去搀扶住了吕夷简。 吕夷简仿佛老了十岁,不再有当年的锐气,暮气横秋是官场中人最让人害怕的,不仅是生命的即将终结,更是政治生涯的谢幕。 丁谓现在哪里还需要巴结吕夷简,寇准走了以后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人已经没有了,大袖一挥,便出了集英殿,留下众人恨恨不能解气的眼神。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的命运从来只有一种。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四章半遮琵琶 梁川上了雷允恭家的马车,刚出丁府两人同舆共驾的消息马上就有人注意到了。 雷允恭是什么人,说难听叫阉人,说得高大上一点,那是朝廷重臣!负责朝廷大小建造事宜,这个时候出现在丁府说明了什么? 丁谓又是什么人?人家丁大人这次可是八殿重修的总指挥指使,梁川这个外事总管又是现在丁谓跟前红得发紫的人物,两个人碰头了说明什么? 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丁谓自己兼了修殿指挥使一职,然后大小事宜全权交给了雷允恭,两人现在一处鼻孔出气,在汴京横着走都没有人敢说个不是! 早有人传说梁川一夜之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然后就得到了丁谓的赏识,又得以了雷允恭的器重,这个小伙子不久的将来肯定会飞皇腾达! 大宋朝当官不一定要科举考试,有时候你能踢得一脚好球或是跳得了一手好大神,也能平步青云,而且比人家寒窗苦读数十年还管用! 如果不出意外,梁川将来迟早要出人头地! 马车刚到马行街上,车后头就很自觉地跟了好几辆华丽的马车,嗒嗒地马蹄声徐徐地跟在雷允恭家的马车后面。 雷允恭坐在车厢里,充分发挥他那太监的本色,脸上谄媚地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先是跟梁川拉家长,家长里短有的没的旁敲侧击。 梁川实在对阉人没有好感,历史上除了一位三宝太监留下正面的形象,几乎没有几个太监是对历史有贡献的! 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雷允恭连丁谓的账都不买,现在梁川给他搞了一出消防检查,让他赚得是盆满钵满,他才知道梁川这脑袋瓜子的好用!如何叫他不感谢梁川! 梁川心道老子是跟你出来喝花酒的,不是跟你来办户籍的,你把老子的家底都要查一遍了。 汴京城梁川到现在都没有好好逛过一遍! 因为赵宗谔那厮估计还要找自己的麻烦呢,自然不能将自己的背景提前暴露。 说来说去,雷允恭终于说到了关键的点子上,他看了看四下无人道:“三郎替我转达给老丁,老丁这次是出了大力的,咱家也不是忘本之人,修宫的事老丁担了大头,咱家也不怯了场,这次重担压在身下咱家愿竭力帮老丁办得漂亮,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只盼着老丁到时候有肉可不能独吞了!” 梁川一脸为难,摆摆手道:“雷大人这是唱的哪出戏,你要讨差事应该去找丁大人,找我说话可不算数吧。。” 你个死太监,想贪钱去找丁谓说去,跟我说有什么用? 雷允恭客气地道:“这个咱家自然知道,只是盼着三郎在老丁面前多多煽乎几句,咱家感感激涕零!日后有了富贵,一定不会忘了小老弟!” 你他娘的叫谁老弟呢? 这个雷允恭虽说是个阉人,可是黄门内官在宋朝当大官甚至当将军也不是没有,这地位摆在那里,跟梁川一介家奴比起来就是天上地下,现在在自己跟前也自称兄弟,跟太监做兄弟说起来有几分奇怪,但是自己沾了丁谓的光,真是鸡犬升天,为了讨点好处,真是气节也不顾了。 从这另一面也能看出来,这次的大工程是一块多么诱人的蛋糕,这雷允恭原来做消防检查做得好好的,据说全城百姓现在恨不能吃了这个姓雷的,搞得满城风雨,多少人家破人亡,就因为他吃人不吐骨头,自己是吃得肚皮都快兜不住了。 梁川道:“雷大人言重了,其实我也有事相求,我认识一些朋友也是建房的上好工匠,要是大人回头真的能拿下这些大工程,能不能分一点。。” 雷允恭连忙拍拍胸脯,心领神会地道:“这是自然,这点道理咱家还是懂的,说吧,要多少咱家能给的绝不小气!” 说到此处,梁川便想到了一个人——赵小品。 梁川想的是赵小品他们这些做工匠的忙了大半辈子,要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可以为官家盖房子,以后这金字招牌就算是打响了,螺城师傅以后就是人见人爱的抢手货了。 只是他估计赵小品他们也没那么大的心,从清源跑到汴京来,光脚程就得费多少银钱! 官家要求三个月内完成这项工程,他们那一帮螺城师傅要是全部出动,只怕三个月都到不了汴京城。 雷允恭可不是这么想的,这明摆着是这个梁川自己想分一杯羹,这是官场中的潜规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官场上可没有做善事的老好人在。 梁川的意思就是丁谓的意思!梁川借他胆他也不敢来染指自己到嘴的肥肉! 梁川只是图个乐子! 他胆子再大也没想过要去打皇家宫殿的主意,要做包工头哪里都能做,干嘛去争这种刀架在脖子上冷不丁就会砍下来的行当,伴君如伴虎,与虎谋皮难道还有赚的道理? 他实在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想去做这个工程,真的那么好赚? 马车一到子樊楼,一大帮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员外老爷模样的人便围了上来。 这些有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会全充起了下人马伙的角色,帮着雷府的马夫勒住了马头。旁边还有一大群的家丁下人手里捧着五花八门各色精致的礼盒,恭候着雷允恭。 雷允恭轻轻挑起车帷看了一眼外面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笑道:“三郎瞧瞧外头,这些人可都是来巴结你的,一会那些个礼品我帮你先收好,回头送到你那。” 梁川心里在想,你小子怕不怕会是自己先过一手,手缝里抓不住溜出来的才给我吧。 两个人一下车果然被人团团围住。 各种道贺、恭喜、恭维的话不绝于耳,有的是向雷允恭直接道贺,有的是朝梁川,拍着丁谓的好屁却是朝梁川说的。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也就是借了丁谓的势,否则他一个下人管事的,谁会拿正眼看他。 雷允恭笑得跟花儿似的,这些人无非是想分一口大肉吃一吃,他们都是城中较有实力的包工头,手下工匠成千上万的都有,况且这次的工程不一样,朝廷会征用大量的工匠,届时他们将自己的工匠派上来,拿的是朝廷的钱,油水只怕几辈子也吃不完了。 做官嘛,要的就是这样前呼后拥的快感,这样才痛快,有好处拿,还有人拍马屁,像朝廷里有些脑子坏了的,好处送到跟前都不敢拿的,做官图个啥? “这是高丽采的千年人参,送给梁管事的补补气,调理调理身子。” “这是东海舟山捞的极品珍珠,还有珊瑚,放在家里养养眼。” 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如象牙,鹿角,还有什么玉石摆件玉雕,最次的也是金银首饰,全是值钱的物件,甚至还有送庄子田产的,都是城外上好的良田,随便一处也是上万贯的价值。 如此昂贵的礼物,这些人当成玩具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了出来。 梁川看着口水咽了好几口,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这些人看着梁川照单全收,眼睛都不眨一下,要知道这子樊楼门口人来人往的可不少的眼睛盯着呢,今天收钱明天这消息就传到城门口了,他竟然一点不担心! 跟着丁谓的果然胃口都是极大的人。 雷允恭倒是一样都没收,他手段没那拙劣,要收礼也不能当着天下人的面收啊,那不让监察御史盯上才怪,也就梁川这种身无功名的人才会肆无忌惮。 有时候体制外的人也有好处啊,想做点什么事都不怕,高兴就好! “好了,好了,诸位,三郎晚上是来寻开心的,你们再拦着回头扫了三郎的兴这个责任看你们能不能担待得起!” “是是是。。”众人连忙让出一条路。 一个员外状的人站了出来,道:“我已将子樊楼最大的雅间包了下来,请雷大人还有梁大管事上楼!”说完连忙自己开路连了上去。 雷允恭朝自己的下人努了努嘴道:“咱家替三郎将物件都收起来,等下拉到丁府三郎院中。” 下人一一接过众人手中的礼物。今天梁川没带人来,自然也没办法亲手带。 梁川心想,小子这些礼物我可都记得,回头要是少了一件我弄死你。 在这汴京真是遍地黄金,光这礼物每天收一收这不出一年都是万贯家资了,还要做什么生意?难怪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这个名义上的管事,实际上一点实权也没有,光凭着这名头就能诈骗这么多的钱,这也太随意了吧! 子樊楼梁川已经是第二次来了,这里的规模气派,服务周到,随便一个捧菜的姑娘一看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好胚子,要模样有模样,有身材有身材,与客人调笑解闷无一不精,不少朝廷的官员都在这里喝酒快活。 朝廷虽然有明令官员不得上酒楼,可是这玩意就跟工作日的禁酒令一样,专门管那些无权无势的小官,但凡有些权势的官员,谁把这个禁令当一回事? 子樊楼的装修突然出一个雅字,招睐着这些有些身份地位的士大夫,用物欲还有酒色吸引着各路的年青人沉缅于其中。 上次来没仔细看,现在一看,这楼里到处都是美女,越往上走情趣花样越多,个个酥胸薄纱呼之欲出的感觉,看得梁川是血脉贲张,这种古典味儿的美人跟夜总会ktv那种浓装艳抹上来就玩套路的便宜货果然不一样,光是看着眼睛都快吃饱了。 “官人晚上好。”迎面走来一位美人,姿态款款风情无限,却没有做作的撩骚,只是走到了梁川的身边微微行了一个礼,光这一个动作,就能看出这家酒楼对业务员的培训那是相当的到位。 这些姑娘不认得梁川,可认得雷允恭还有雷允恭身后跟着的这些大财主,他们都是腰缠万贯的主,从衣着神态还有身上佩带的饰品扳指就可见一斑。 梁川看着雷允恭的样子有些佩服,这厮明明是个太监,按道理那功能应该废了才是,可是三天两头往勾栏里跑,难不成他不着急? 做服务业的久了,练就的都是一双火眼金睛,否则无形之中自己容易得罪人,也容易错过发财升天的良机。 跑堂领着一行人到了预定的房间。 甫一坐下来,梁川就问道:“大官人咱好像见过?” 这位员外状的老爷一乐屁颤屁颤地走了过来,拱手朝梁川弯腰行了一个大礼,乐呵道:“大管事好记性,上回草民有幸瞻仰丁大人的金颜,今日有得大管事还有雷大人赏脸,可以为国分忧,小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不胜惶恐不胜惶恐!” 雷允恭撇了下嘴,道:“这位是许印,汴梁城有数的大户商贾,还得多指望着三郎给口饭吃。上次那另一位叫王林,” 汴京城中有数的。。富豪! 那还要自己赏一口饭吃,这碗饭得多大?一座金山怕也装得下了吧。这个许印上次抢到了给丁谓敬酒的机会,梁川印象挺深。 许印今天将子樊楼最好的包间包了下来,下了十足的血本,这可不是一般的小钱就可以打发的。 “一会楼魁吕姑娘将来助兴唱曲一首。”许印脸上略显三分得意,好像办成一件天大的难事一般。 雷允恭原来一副无精打采仰坐的姿态,一听连忙坐了起来,说道:“可是那位京城头牌,诗词无双的吕一吕姑娘?” 许印笑吟吟抚了下自己的胡须,道:“雷大人果然是风雅之人,汴京城中皆传一窥吕一真容,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不是今天听说雷大人和大管事的要来子樊楼,这姑娘岂能轻易会客?吕姑娘也是钦仰雷大人和大管事的英姿,我等能沾光听上吕姑娘一曲,也算不枉此行!” 许印说得倒是好听又客气,其实心里想的却是,奶奶的,不就是一个出来卖唱的娘们嘛,多花一点钱老子要她跪着她就得跪着,就你们这些文绉绉的穷酸老爷,天天喜欢整这些风花雪月的玩意。 正说间,伙计搬了一块薄纱屏风进来,透过屏风对面的人影绰绰,脸孔看得不甚真切,难道这唱曲的还要犹抱琵琶半遮面不成?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五章再见故人 荡宋第五百四十五章再见故人中原大地物富民丰,从子樊楼的这一桌酒菜就能看出来,桌上上的菜肴不多,但是梁川一道也叫不出来名堂。 许印挺客气地为梁川夹菜倒酒,每道菜看梁川一脸新奇的神情,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起来。 桌上的几道菜真的算得上是山珍:象鼻、鹿筋、驼峰、猩唇还有豹胎。随便一道菜放在后世吃一次都得进去呆个几年,相当有‘判头’的,动物园都没能看到几回,连想都不能想的那种。 可是看着雷允恭那个样子,注意力完全在还没出场所的所谓‘吕一’姑娘身上,这些菜他估计也是吃腻味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梁川盯着这些珍馐怔怔发呆,这些菜吃了不知是会延年益寿还是会损阴折寿! 剩下的几道梁川就不觉得稀奇了,好像是竹荪香榧,还有燕窝银耳之类的山货,这些现在是好东西,后世能够人工种植了,寻常人家都能吃到,也就不再稀奇了。 倒是海味一例也没有,汴京城处在中原腹地,要说河鲜还能偶尔尝尝,想吃海味,那必须拿出玉环吃岭南荔枝的架式,百里加急不停换水加冰,沿海的海鲜送到汴京百活其一都是奇迹了。 那是普通人吃得起的吗?只怕官家也不敢这么奢侈浪费。 几个伙计还在摆弄屏风,又进来了一队配乐师傅,他们个个很识趣,找到自己的位置安份地坐下来调试自己的乐器,眼睛都不敢乱瞟。 梁川的筷子在旧椰上风卷残云,不多时桌子上的菜色已经三三两两清可见底。 许印拍拍手,又换上了几道菜,梁川一看,又是新鲜菜色。 什么狸唇飞龙猴脑还有土蟆,梁川不怕他们笑,菜到嘴边就是吃! 梁川自认在山里呆的时日不少,可是从未吃过这等菜色, 过瘾过瘾! 人生得意须尽欢,真真不枉这番汴京一行啊! 伙计们摆弄了半天,终于将椅凳屏风全部摆放完毕。然后退了下去,包间又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梁川大口吃肉大口嚼菜的声音。 雷允恭贪财却不好色,太监上青楼也只能干看着,不过他早有耳闻子樊楼第一头牌吕一的大名,据说吕一的唱的曲子独树一帜,声如绕梁三日意犹未止。 他也是子樊楼的老顾客了,来了多次,别说人了,连曲子都没听过。 良久,有个姑娘从包间外款款走来,盈盈地坐在屏风之后,声若玉珠砸在银盘之上悦耳:“诸位客官安好,小女吕一才艺不精,止会一首曲子,特献与诸位。” 这子樊楼毕竟不是青楼,有驻唱的姑娘也多是献艺卖唱,端不做卖身卖肉那种勾当。 下九流的勾栏生意他们还不屑去做,越是高逼格的场所越是爱惜自己的名声,金字招牌要竖起来难,要倒,一个晚上一件小事、几个肮脏人就够了。 雷允恭朗声道:“早闻吕姑娘才艺无双,今日终于一睹以慰思念,吕姑娘何不撤去这屏风让我等惊艳一番姑娘的绝世佳颜?” 吕一的声音温柔婉转,不带着一丝锋芒,雷允恭一招过去,好像打在棉花上一般,吕一轻轻地道:“贱婢容颜何足挂齿,恐污了大人的法眼,如蒙大人不弃,贱婢愿开始弹唱。” 强扭的瓜不甜,雷允恭钦慕的更多的是吕一的才华,至于她的美色,他便是眼馋也没有下手的工具啊。 “有请姑娘。” 梁川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这个雷允恭还好是个太监,不然只怕能让他玩出花样来,晚上看这副模样,行事作派像个十足的社会人士,不讲道理只讲权力大小和实力高低。 但是他的风度倒是让梁川颇为意外,有点刮目相看。 一般的太监往往很敏感自己已经去过势净过身的身份,绝不会往青楼这种招恨的地方钻,他倒好,比正常的男人还要好面子,专挑漂亮的姑娘点! 这个姑娘是什么来头,这子樊楼底气也是十足,老雷现在手握消防检查的大权,看谁不爽就上谁家去找茬,一捅一个准,除了那些背景雄厚的贵戚不敢动之后,能让他这么客气的,可是少见。 梁川看着这吕一的身形,弹奏的怎么像是琵琶或是胡琴之类的乐器。 嘴边刚举着一杯青梅酿含到嘴里,听着这吕一开口的唱的第一句,竟全然不顾形象,将所有的酒水还有嘴里嚼了一半的肉菜一骨脑全喷到了饭桌之上。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你是我守侯的温柔,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 多么熟悉的旋律啊,这不是现代歌曲神话吗,这歌现在传唱度竟然这么高了,连汴京城也流传得这么广? 梁川一时失态引来雷允恭还有许印的惊诧,这不就是一首曲子而已,至于惊成如此模样? “三郎你没事吧?” 梁川生怕打断吕一的表演,用手挡了挡雷允恭还有许印,接过丝帕擦拭着自己的嘴。 侍女们将一桌子污秽不堪的酒菜全部撤了下去,又快速地换上了一桌。 许印丝毫不觉得肉疼,在他看来,这钱花得太值了,把两位爷伺候好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用愁吗。 流行歌曲就是这样,当你听到自己会唱的曲子时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梁川等着上酒菜的空档,百无聊赖地坐在席间。 跟着这吕一的调子,竟然也跟着唱了起来。 胡琴是极为悲怆的乐器,女人演奏弹唱大多不喜欢用这种乐器,与许多的场合都格格不入,也就是吕一这首曲子独树一帜,又格外的悦耳动听,轰动了汴京,名声才如此显赫。 “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梁川一开始只是低声跟着哼唱着,唱得低沉就是旁边的雷允恭也没有听清楚,不过到后来唱到兴起,不由得大声跟着唱了出来,声音竟是越来越大,一时传到了屏风之后。 屏风之后的吕一一听到梁川唱的神话手中的胡琴声戛然而止,慌乱中从屏风后走到包间之中,怔怔地看着席间坐着的梁川,两眼无助而又期盼地看着梁川。 那一双柔情似水的明眸盯着梁川,嘴里喃喃地道:“恩公?” 梁川看着这位‘吕一’莫名地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吕一喜急而泣,看着梁川道:“恩公莫不是忘了小女,当年这一曲神话还是在风山街头,恩公教与我和爹爹的,恩公忘了?” 这一说梁川突然将思绪拉回了初到凤山的那天,那时候自己的腿还是瘸的,与艺娘一道进集市,自己闲着无事拉了一首曲子,当时借的琴可不就是这个姑娘的琴嘛! 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几年的功夫,当初那位瘦弱不堪让人认不出男女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如此可人,一张冰雪聪明的脸蛋比沈玉贞还有一分风情,腰肢如弱柳扶风,竟然出现了迷人的曲线! 加上那醉人的歌喉还有自己无往不利的流行曲调,吕一在汴京城中能站稳脚根就一点也不稀奇了。 只是当初一个卖艺的小姑娘怎么现在会变成酒楼卖唱的。。 雷允恭和许印两个人则是震惊万分,不想这个其貌不扬,刚刚才出了大丑的‘小管事’竟然也认得京城头牌吕一姑娘! 这是什么造化?要么就是这小子是风月高手红尘惯客,惹得小娘子熟稔,要么就是扮猪吃老虎,看似简单普通,实则是不显山露水。 再想想丁谓如此器重这个毛头小子,两个看着梁川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玩味。 人家吕一至始至终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们两个人,即便他们是修殿监造使还是家财无数的大土豪,竟然不及一个小管事。。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这姑娘没说自己是凤山来的,否则一问自己的底子就一清二楚了。 “原来你叫吕一,当初连你的名字都没问。”梁川讪讪地说道。 吕一说道:“小女原先也不是这个名字,只是两口变一人,可不就是吕一了吗?” 梁川依稀还记得他爹那副猥琐样,现在看她独自一人,不禁问道:“你爹呢?” 说到至亲,吕一不禁流下了泪水,那娇滴滴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好好的一场酒变成了叙旧,偏偏现在碍着梁川的身份两个人又不好横插一杠说点什么,只能干看着他们的你侬我侬,活脱脱多余的样子。 雷允恭干看着,实在受不住,插嘴道:“原来吕姑娘与三郎是旧相识,这便是极好的,本官斗胆请吕姑娘座上相陪,与三郎共饮两杯如何?” 吕一看着梁川深情地道:“不瞒大人,贱婢刚刚所唱曲子还是梁川大哥所教,若无梁川大哥,小女早已冻饿街头死去多时!” 吕一虽然身落红尘,可是一身落落大方,兴许是江湖走得多了,虽是女流身上那股子英气更是脱俗。 雷允恭话中虽然略带玩味,她却不以为意,径直坐了下来,倚在梁川的身边。一双明眸盯着梁川,端起一杯酒,不敬高官不敬大贾,只敬了梁川。 梁川看她盛意拳拳,也举了一杯,只是平淡地多了一句:“这酒烈,少喝点。” 吕一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却无比温暖。 两人正饮间,包间突被一人撞了进来,这人虎背狼腰,一进门鹰隼一般的眼神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正与梁川对饮的吕一身上,气得是寒毛直立,须发立张!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百四十六章打秋风的 荡宋第五百四十六章打秋风的闯进来的这个人梁川定睛一看,要不是他的行为让人太讨厌,梁川一定会大大地喝彩一番。 古书上常说锦马超锦帆贼,形容的是英雄少年有一股子英气勃发的气概,这个年青人恰恰就符合梁川印象中英雄少年的模样。 吕一看到这个人来,眼睛先是亮了一下,接着又暗淡了下去,变得了无生气,甚至不去看他,端着一杯酒,满满地自饮了一杯。 梁川看着这个年轻人,注意力也全部在吕一身上,眼里哪容得下其他人。 好一对痴男怨女! 有故事! 梁川饱含深意地看着吕一,又看了看这个年青人。 雷允恭那个怒啊,好好的一件雅事虽然梁川与吕一有点故事,总归是件曼妙的好事,你一个大老粗来煞甚风景? “杨琪!你休要撒泼!” 这个叫杨琪的年轻人虎目一睁,双手一掐成剑指,气势端的是惊人,要是在战场上这绝对是一员猛将。杨琪指着雷允恭的脸道:“我便撒泼你要怎的!” 一句话吓得雷允恭要发作不得,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不敢讲。 “别人惧你老子杨崇勋有权的势,咱家可不怕,信不信你再跳,咱家就去弄了你老子!” 好好的一场雅事瞬间就成了演武场,这是唱的哪一出? 梁川连忙将雷允恭拉坐下来,低声问道:“雷大人休要动怒,不免害了身子,这厮是谁?” 雷允恭忿忿地道:“他爹爹乃当朝枢密副使杨崇勋,他名唤杨琪,是个花花太岁,文不成武不就,终日混迹这种烟花柳巷,跟王超家的王德用两人还自个儿脸上贴金,唤作什么风流威猛二次,瞧那绣包枕头的怂样,比他那贪鄙的父亲好不到哪里去!” 雷允恭的声音虽然低,却是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讲人家老子的不是,惹得杨琪三尸神暴跳,一拳朝着雷允恭立即捣了过来。 雷允恭就那张嘴厉害,身子可比这楼里的姑娘还不如,起码人家姑娘时不时还有运动!要是挨这么一下,只怕半个月下不地了。 梁川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掌迎了过去,一下将杨琪的拳头包了起来,用力一扯,杨琪整个人被带了起来,甩到一旁。 梁川坐着杨琪倒没觉得梁川多高,等他站起来,又感受到那手上的劲力,才发觉这个人不是普通人,至少那一下子自已就占不到什么便宜! 今天不是来闹事的,他也看出来了,吕一这个人不是出得起价钱就能请得动她让她让酒桌陪酒的人。 这个家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往常自己心仪的这个姑娘带有钱的主也入不了她的法眼,只是一眼,他就能瞧出端倪,今天的她看着梁川的眼神不一样。 “你。。跟我走。”杨琪服软了,声音低了几个调,低声对着吕一说道。 吕一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都没有看向杨琪,说道:“杨公子,你回去吧,副使大人不希望你来这种场合,更不希望看到我与你纠缠。” 吕一的一番话就像一记重锤重重地打在杨琪的胸口,让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胸腔呼哧地发着声音。 梁川替心有余悸的雷允恭挡了一拳,手掌心还隐隐作疼,心里直骂,这小子这拳头够硬的,他老爹是老兵油子出身,只怕他从小也是行伍打磨出来的。 吕一起身对着梁川道:“梁大哥,小女子就栖身在子樊楼,只盼日后还有机会再与大哥再会,今晚小女就暂且告退了。”说完径直就退了出去。 杨琪一看吕一走了,朝梁川还有雷允恭哼了一声,自己甩门而去。 梁川问道:“这小子脾气不小啊!” 雷允恭匝舌道:“杨崇勋一介武夫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不学无术寻花问柳,要是我的话早就被他活活气死了。也就杨崇勋在军中捞了不少的油水,攒下了不少的家当够这败家子挥霍的,否则家早让他败光了。” 先是吐了一大桌,接着又是让杨琪一番折腾梁川也没有了再饮宴的兴致,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对着雷允恭说道:“雷大人,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子樊楼早有管事的出面来赔罪,至于杨琪造成的损失,不归雷允恭他们担心,吕一这几年什么境遇梁川不得而知,下楼的时候梁川多看了几眼,这个姑娘从南方一路来到汴京其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瞧着那个样子眼下还有一位勋爵子弟在追求他,是不是良人自己也不知道。 大宋看着这么大,其实也不大,因缘际会实在太过玄妙。吕一也算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头一个陌生人吧,辗转离别,又在他乡再次遇见。 刚下楼,迎面走来一位折面小生,一张脸虽然是白净无瑕梁川却是一眼看着透着一股子阴气,好像一只毒蛇,随时可能会发作。 吃人的老虎谁都会怕,但是毒蛇就让人讨厌了,因为它们很阴险。 这个小白脸正要上楼,梁川下楼不巧挡了他的路,轻篾地说了一句:“闪开。” 许印和雷允恭极为不爽地程目睹了这一切,这个人他们怎么会不认识,汴京城头号纨绔,信安郡王家赵氏宗亲赵宗谔! 也许雷允恭对其他人都敢嚷嚷两句,就像杨崇勋的儿子杨琪,可是这号太岁他可惹不起,这小子背后站的大靠山可是当今的老太后,谅他有一百个胆也不敢跟太后的人犯横。 这种人特别难缠,不是他们有多厉害,而是他们的人脉十分广大,往前推几代,他们与官家还是一家人,这样的关系谁闹得过? 梁川自然是不识识他,要是知道这个人就是抢郑若萦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脚,届时让丁谓来擦屁股。 赵宗谔也是见梁川穿得最寒酸最不起眼,挑了这个最软的柿子捏了一下。 梁川很识相地往楼梯边上靠了过去,完全不觉得有任何的屈辱感。 他的观点就是汴京城就跟四九城似的,掉下块砖头砸到的至少也是个处级干部,遍过都是手指头比自己胳膊还粗还有底气的高官大户,得罪谁自己都会很辛苦,当然赵宗谔不算,因为梁子结下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有时候装孙子会活得很快乐哦。 赵宗谔也没想到跟着雷允恭的这个人这么爽快,他不禁多看了两眼,梁川的装扮也不像是下人,因为不可能下人跟主人并排走的,乱了尊卑? 既然不是下人,但凡是个有身份的人,在这欣乐楼里能这么简单的就掉了面子而觉得无所谓的? 梁川头也不回地下楼了,不是他无所谓,是他装作无所谓。 一出了子樊楼,梁川的脸立即就拉下来了,雷允恭看到梁川黑得能滴出墨汁的脸,登时吓了一跳。 梁川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很随和人畜无害的那种感觉,一时间看到梁川的真面目有些不适应。 “他是信安郡王赵允宁的儿子赵宗谔,蛮横霸道不讲理,在汴京城是出了名的,惹上他不是不是人亡至少都得家破,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 连雷允恭这么不讲理的主都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别人不讲理,那一定是相当不讲理的了。 梁川说道:“具体怎么个不讲理法?” 雷允恭道:“老雷我要是见谁不爽也就是上门收个检查费什么的,这位小公爷要是见谁不爽直接上门收了人家的铺子,不给,腿都给打折咯!” 许印见缝插针地说道:“去年他看上了城西的一家当铺,先是设计让官府追查的脏物去当铺里典卖,然后再派开封的衙役进铺去搜,搜出了那件脏物,立即跟掌柜的谈条件,要么脱手转让铺子要么掌柜的直接去开封府的大狱,铺子他赵小公爷让人接收。” 这手段倒是挺毒的,梁川问道:“开封府不敢管吗?” 雷允恭道:“谁敢管?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他老爹赵允宁还要巴结老太后,小公爷还要喊老太后一声姑姑,谁敢去管?” 果然是有够霸道的。 许印说道:“据说去年这小公爷看上了清源县一项熬糖的手艺,亲自奔到清源要到弄到这手艺,连人家人都掳到了汴京来。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好像让人家姑娘给跑了。。” 梁川嘴角扬起不经意的笑容,心道:跑了?是让老子给藏起来了,这厮的恶行满城皆知,看来自己处理掉他是为民除害的好事了。 梁川一回到丁府立即跟郑若萦说了这事,一提起赵宗谔郑若萦气得银牙欲碎,恨不能生吞了这厮。 梁川轻笑着说道:“当今的官家可不是昏庸之主,忠奸是非分得清楚,这些奸佞蹦哒不了多久的。” 正说间,念诚来报,府外有一群揽工汉模样的人来寻管事。 梁川眉头一歪,自己什么时候认识揽工汉?还一群? 这么快有乡下的穷亲戚过来打秋风了吗? 像丁谓这样级别的朝廷大员一般府外都有看家护卫的把守,普通人走过去多看两眼也会遭训斥,不过梁川最近是丁谓跟前的大红人,连蔡管事的风头也不及这位小张管事。各种迎来送往的更是络绎不绝。 丁府的人看着这些穷酸相的人一看就知道,还真指不定是哪些山沟沟里的穷亲戚,听闻梁管事发达了,不远万里来投奔的。 便是不爽可眼下也不能有任何的表露,万一这些不满回头传到了梁管事的耳朵里,他老人家不会对亲戚们如何,弄死自己这些不值钱的护院可是跟玩一样。 梁川还在滴咕什么揽工汉,出门一看,好家伙,哪里是什么揽工汉,秦京尉迟添还有耶律重光耶律罕以及一众情报队的兄弟们来得差不多了。 人群中梁川远远地看到当年在清源义结金兰的两位大哥,人群当中鹤立超然,一眼便寻得见! 秦京与尉迟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汴京,又是怎么跟耶律重光他们一道来汴京的? 众人一看梁川出来了,秦京和尉迟添开口喊道:“老三!”而耶律重光还有耶律罕等情报队员则是高喊:“东家!” 众人喜及相拥,护卫们一看心里一哆嗦想道:我说吧,还真是几个穷亲戚,还好刚刚没有大声嚷嚷,否则现在自己吃不了得兜着走了。 人群里突然走出一个人,头上戴着一块头笠,原来是站在人群后头的,走到梁川跟前,说道:“我也来了。” 梁川一看,咦,这不是孙家的大少孙厚朴嘛!连你这大少爷也来打秋风来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一笔投资 看到自己的人马到临梁川的底气就足了,枪杆子里出政权,不说办大事,小事什么的起码不用自己天天亲自出马了,原来买块肉都要自己上街,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想想现在出去腰板都是直直的梁川的嘴角就不禁要偷笑。 梁川没想到的是连大少爷孙厚朴也亲自来了,看来这小子也想搞搞自己的事业。 当初自己把他好一通忽悠,有点类似传销拉他下水的味道,没想到这竟然奏效了! 那一夜他亲自登门的时候自己跟他说过,男儿志在天下,满大宋都是赚钱的路子,他手头更何况有这么好的茶叶,还怕这钱赚不到吗。 自己也承诺要让他们的家的茶叶发扬光大今非昔比,虽然说口气大了些,不过毕竟不是不可能的事,自己现在有丁谓这层关系,一切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也人同样好卖茶。 当官的变相受贿有一招很有效也很直接的就是卖茶叶! 茶叶这玩意可是个无底洞,跟草似的一年一茬不停地收割,你说这茶值一万贯它就值一万!但凡是衙门门口或是什么重要单位门口有那么几家茶馆,不用想,一定是领导的什么亲戚开的,想办事可以,先进茶馆好好消费一番! 现在来找丁谓办事的人可太多了,这些人成天大包小包的礼往自己手头送,那小小的厢房都快放不下了,又没办法换成钱,还不如让这些人直接送钱来得痛快! 孙厚朴要是知道茶叶可以这样卖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梁川将耶律重光耶律罕拉到一旁道:“你们怎的知道我在丁府,我记得当时耶律罕回去时我还没有跟你们说我挪窝了?” 耶律重光贼笑着说:“一进城时我们一行人也是两眼一摸瞎,还商量叫兄弟们分头去打探东家你的消息,没想到我们落脚的酒楼讲着几件大事,其中有一件说到宰相新招的女婿,是新来的管事,我们一听,可不就是东家你的名字,又是最近的事,我们一想不用打探了,绝对是东家您的大手笔没错了。” 只是耶律罕的脸色好像不太高兴道:“东家,你要做宰相的女婿那咱们主母夫人怎么办?” 这个夫人说的是艺娘。 耶律罕的本性极为好,道听途说的话大概就以为是梁川来了京城攀上了宰相的女儿,那家里的娘子自然是要休掉的。 梁川踹了他一脚,白眼道:“什么夫人怎么办,夫人永远是你们的夫人。外面的人胡说八道你们不要去理会,我正好最近有人在城外送了一套庄子给我,你们先把弟兄们安置一下。对了,钱和东西带了吗?” 耶律重光道:“东家吩咐的我们自然要办到位,全都妥当了。” 梁川问道:“港口现在怎么样?” 梁川现在已经视清源港为自己的禁脔,任何人都别想染指。 有了这座金山,以后就是自己做任何事情的底气。 他日南宋隅居东南,撑了五十年终于还是撑不过就是南方拥有的开放口岸只有四座,而蒙古拥有十余座,南宋的国内物价飞涨经济调控失败,彻底地失去了抵抗之力。 而梁川的管理是相当规范的,不会盘剥,有钱大家一起赚,客商们商兴他也高兴,双赢互利。 “清源港现在的我们商会的海船比以前多了一倍,东家凤山带来的那些人太勤快了,又懂得开源,他们组织了许多的民工去挖河道还有港口,整个港口井井有条的。” 梁川说道:“这些主意是谁出的?” 耶律重光道:“苏渭先生出的。” 梁川说道:“老渭果然是大才,但是那帮人怎么会那么听话?” “他们账都得请苏先生去做,苏先生以前跟着东家,东家都要听他的话了,更何况他们还有求于人家。” 梁川说道:“老渭说得也没错,靠着这个赚钱不好好整理,港口不管理好,以后怎么会源源不断地生钱过来。” 耶律重光说道:“据说现在港口赚的钱堆积成山,一批批运回凤山,东家家里的厢房堆得满满的都是铜钱金银,快要放不下了,主母算过,咱们一个月能赚三十几万贯。。” 梁川道:“什么!这么多了!” 梁川不知道的是,清源港口赚钱的有两家,一家是朝廷,一家就是他了。虽然管理之下两头要交税,但是杂七杂八的名目没有了,而且海船的数量变多了,相当于朝廷的收入增加了。再者朝廷抽的船舶税还有货物税还没有他抽的多,能不赚上天吗? 耶律重光道:“后来眼红的人多了,青源堂的人第一个想吃肉,当时据说东家的两位结义兄弟极力反对,清源堂内意见不合,董青山独自带堂口的人来港口抢地盘。” 当初自己没走之时清源堂就一直跟自己的港口过不去,唐向天这人野心也是极大,看着清源港日进斗金,又是自己这些凤山来的泥腿子在管,一口气肯定咽不下! 自己不在的日子,这一矛盾果断还是爆发了,梁川早就知道这块好肉很多人想分一口吃。 这时,秦京还有尉迟两个人走了过来。 尉迟道:“我们劝过唐向天了,他老了听了董青山的怂恿让人跟三弟的人过不去,可是我们不行,当时我们里外不帮就吩咐手下的人静观其变。” 唐向天眼红清源港的巨大利益,原来他还没感觉,只是几个水霸瓜分了这块大肉,没瞧出来有多大的油水,后来凤山的人来了,天天往凤山运钱钞,大家看在眼里,谁能不眼红。 眼红就开始打了,四个水霸的势力尚且打不过梁川,一个堂口的人如何打得过。 董青山带人到港口,还没闹事,成管大队的队员就先发难了,凤山子弟以前穷怕了,不容易有这种赚钱的机会,眼看着过来的都是来抢自己钱的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立时就杀红了眼,连谈都没得谈,抄起家伙就开打! 梁川走时也交待了,涉及到主权问题没得谈,清源港是立身之本革命根据地,这地方绝对不容有失有人有想法就要马上消灭,不单是精神上的消灭,要做到肉体上的消灭,以致梁川为了保护这个地方,离开清源的时候成管大队的人一个也没带,连情报队大部分都留在了清源! 港口一打,司方行那边马上也接到了探子回报,点齐了兵马呼啸着就杀到了港口,自从灭了沙贯江等几个水霸,他就成了白道上只手遮天的人物! 以前港口他一个子也分不到,自从梁川接手以后,天天往他家里送钱,换句话说,他现在也是这港口管理委员会的股东了,有人来自己家里抢东西,能不着急上火吗? 情报队的队员们一看,自觉地也跟着添了一把火。 本来董青山他们一堂口的人打情报队的人都显得有点吃力了,对上成管队跟鸡蛋碰石头一样,再加上官府司方行的正规军,还有暗中情报队的插一脚,声势还没有噪起来就让三方给合力灭杀在江边。 司方行不过瘾还冲到清源堂将其他的几个堂口也给拆得七七八八,不仅是江上的水霸,连岸上的黑恶势力也让他给清理得差不多! 秦京与尉迟是梁川的结义兄弟,这个关系司方行知道,否则他也要清算一番。 自古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经此一役清源基本消停了。 秦京与尉迟一看没得玩了,这件事唐向天有错在先,梁川先是在兴化帮过他们俩,后来又与两人义结金兰,两不相帮,也算对得起唐向天,听说梁川在清源碰到了麻烦,两人便收拾一下也来京城了。 至于孙厚朴嘛,他一说要自己提供茶叶,马上就知道梁川肯定是想帮自己推销茶叶。这个人的商业头脑极为发达,别人想不到的他都敢想,敢想就算了,还做得到。 自己在清源也没什么发展的机会,走私的市场也就那么大,想想还不如自己也到外面来闯荡一番。 自己的弟弟孙厚材虽然不学无术,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他的生母以及娘的那些娘舅成天就想着变着法儿把他挤出孙家,在清源成天受这种鸟气,不如自己出来打江山! 梁川一看丁府不是说话的地方,眼下的事情也还有好多,一时半会也讲不完,总不能在大马路上讲个不停,府里的下人看着也不好看,连忙带着这些老兄弟往城外走来。 庄子在城西,出了城门往中牟再走上三十多里地,地界倒是属于中牟的。庄子也不是特别上好的庄子,就是一般的庄户,有旱沙地近百亩,算得上是比较差的庄子了,四周也没有什么人烟,难怪这些大财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出来了。 这种庄子在手上粮食收不到多少可是税得交不少。农民要是偷一点懒,基本一个庄子赚不到什么钱。 对于梁川来说,赚个屁钱,能落脚安置人就行了。 梁川现在缺钱吗,听说港口一个月能赚三十多万贯他民还需要奋斗吗?艺娘果然持家有道,自己之前辛苦了那么久赚的还不到艺娘的一个零头! 这地方没有什么人口流动,外来人口也不多,土地又是自己种地瓜所需要的旱沙地,简直是最合适不过了。 北宋的汴京依靠着这几亩薄田养活了近百万的人口,富丽甲天下,将农耕文明创造兴旺到了鼎盛。 这固然有集天下钱粮之功,各州路的钱粮全部转运到汴京来,不要说边陲,就是开封周边的几个县也是穷得连叮当响也听不到。 庄子正好在祥符和中牟之间,也算是交界地带,大宋种田的人是极没有地位的,嘴上说的是以农为本重农抑商,可是遍看席间杯杯不是先敬商贾人? 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到汴京城里做点小生意了,再不济给人打零工,赚的也比做农活多而且来得轻松。在这思维的影响下,天子脚下反而成了种田最少的地方。 据说蔡门将念修他姐姐也是安在这附近哪个庄子上。出入都是大马车迎来送往的,好不气派。 庄子梁川直接取名叫梁家庄,本地姓梁倒是一个比较的少的姓。 庄子里也没有什么人了,就留下房子,原来的财主将农户都驱散之后也就将土地都荒了。 耶律重光和耶律罕将牌子一拆,掀起一阵剧烈的尘土,以后挂的可就是梁家庄了。 几个人坐下来慢慢地说道了起来。 夜里梁川大摆了几桌,酒肉管饱。说了一下自己最近在汴京的遭遇,横竖就是一句,这里人傻钱多,遍地都是黄金好赚得狠,弟兄们跟着好好干,以后是大把赚钱的机会。 酒喝得差不多了,梁川将孙厚朴拉到一旁,神秘地说道:“我这有一笔投资不知道孙老弟你有没有兴趣!”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八章投资合股 荡宋第五百四十八章投资合股孙厚朴听到这个信息,小心肝儿乱颤差点没高兴得晕厥过去。 投资这种事情极为奇妙,当别人来求你投资时,你占据着优势地位,选择权在你手上,而当供求关系发生变化时,求人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孙厚朴见证了梁川的不可思议之路,从凤山的一位小农民变成了清源炙手可热的人物,又变成了汴京风云人物,帝国宰相丁谓的管事。 这前后才多久,自己还是那个一事无成的所谓茶叶世家的大公子,庶出的大儿子,连继承权都不知道有没有庶子。 地位的变化甚至比一朝中第还要疯狂,如今自己已经没有与他谈判的条件了。 梁川的造化实在惊人,短短数年时间,一朝得志,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正是自己需要倚仗他。 梁川正是看中了孙厚朴手中的钱,还有他经商的手段,这才有心想借孙厚朴的手赚取第一桶金,虽然说艺娘在清源港能赚钱无数,可是这钱没办法短时间到自己手上。 现在这世道太不太平,过一趟洛阳江都有夏德海这样的水贼虎视,到了闽西还有闽赣交界的深山老林,那里还有数不尽的土匪山贼,三十万贯钱到汴京能剩下三十贯都是山贼大爷们开恩了! 孙厚朴看着热络主动的梁川,有些受宠若惊,一时竟有些结巴地说道:“梁川兄弟。。哦。。不。。三哥你说,有小弟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相帮!” 堂堂的子大公子改口变得这么客气,梁川一时也有些不适应。 梁川窃喜着将孙大公子将进屋子内。 屋子里满满的一层灰,梁川吩咐情报队员们进到先收拾一番,起码能待人接客。 梁家庄百废待兴,第一件事就是先从打扫开始,先打造成适宜人居住的庄子,将来才能兴旺起来! 梁川一手靠在屋中间的桌子上,侧着身子说道:“朴哥儿咱们也是老交情了,这次我发现了一个天赐的良机,如果把握好了你们家的茶叶可能就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再是依赖走私了的私茶,甚至成为贡茶都有可能。” 贡茶,梁川的话刺激着孙厚朴敏感的神经。 他们并不是没有将茶叶带到汴京来卖过,不仅卖过连送也送出了不少,但是在建州茶面前,他们的茶叶根本无人问津,甚至连蜀中的土茶都比他们的要抢手。 大宋之内卖不动茶叶,他们一只才将目标转向了辽国。辽地可没有种植茶叶的好土地,茶叶也难在北地生长,靠着通敌他们还能赚不少的钱。 可是任谁也能看得明白,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被查获甚至是满门抄斩的大祸事。 “恳请三哥指教。”此时的孙厚朴就像一位虚心求学的学生,伶听着梁川的教诲。 “太宗曾孙,商王之孙,宗室赵允让之孙赵宗实天资无极,我看此子日后必定不凡,而如今赵允让人生正逢低谷,所谓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我原打算要你家的茶叶送与赵允让家使用,没想到你自己也来了汴京。这样我也好当面跟你详谈了。” 孙厚朴坐在椅子上本来挺期待的,他满心以为这茶叶是要送给丁谓这种级别的人喝,要知道丁谓现在可是参知政事,而且丁谓对茶道极有钻研,一般的茶水还入不了他的法眼。副宰相也喝自己家的茶,那不真正的金字招牌吗? 谁是赵允让?谁是赵宗实? 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两号人物啊,难道是哪两个落难的皇孙? 孙厚朴腹中的疑问本想脱口而出,侧过脸只见梁川一脸自信,再回首梁川一路不曾吃过大亏,眼光还有手段均是一流,他何必拿两个无名小卒来欺骗自己。 这里面一定有大大的文章! 就算是两个无名小卒,便是让他们喝茶,一年能喝掉几斤茶叶?这点小钱还花不起吗? 孙厚朴的脸上浮现起春天般的温暖笑容,连忙改口道:“哦,三哥连赵氏宗亲也有所结交,实在让在下佩服,我家中最上等的龙团已经带来,保准赵。。” 孙厚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赵允让,梁川接过话说道:“赵王爷。” “是,赵王爷。”孙厚朴干笑了一声,“只是这投资未免太小了吧。”他不甘心于这种小打小闹,他要的是自己的家族在自己的手中更上一层楼,自己的身份能够重新得到证明。 梁川眉飞色舞地道:“这当然不叫投资,这叫投机,如果真的他们发家了那是咱们的命好运气好,投资要有眼光要有项目,我打算在汴京城中盖一座最大的酒楼,里面有桑拿按摩吃喝玩赌一条龙应有尽有,不知道孙公子有没有兴趣。” 应有尽有!来了,这才是自己需要的! 吕不韦投资一个异人数十年才有回报,他可等不起那么长的时间,而且还不一定能打保票! 他要的是能赚快钱大钱的门路,一夜暴富的那种!茶贩了赚钱舒服惯了,已经没办法再去赚一些小钱慢钱,他们看不上! 孙厚朴道:“当然有兴趣!” 梁川道:“眼下我需要大量的现钱,不过我人手有限,手中的钱也有限,要一笔笔从清源运过来也不现实,就希望你能慷慨解囊,拿出钱来,这酒楼咱们按股份算!” 孙厚朴还没说话,梁川就继续道:“当然也不可能让你全出,因为这酒楼耗资不扉,虽说是你出钱我出项目,经营管理一起搞,可是毕竟是我主打的,我也想好好经营,不可能让你占大头,所以我也会出一部分钱,咱们就三七分成就行。” “这。。”孙厚朴显得是对这分成不够满意。 梁川又加了一句:“便是三成一年利润我也能交至少十万贯,这还是头一年,日后铁定不止这个数,否则我愿退出这个项目,算是我对孙公子的亏欠!” 有这句孙厚朴就彻底地放心了,他的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呵呵大笑起来,拍着自己的大腿道:“三哥你不愧是人中豪杰,出手就是不凡,以后但凡有想法缺钱的只管找我,就是赔钱我也愿意与大哥一起共负盈亏。” 梁川说道:“亏肯定亏不了你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个你是知道的。还有朴哥儿我就想问你一句真话,你看你家现在的处境,将来老令公仙逝之后还有你的份吗?” 这个问题自打孙厚朴懂事起了就是他心头最大的病,任凭他做得最好他只不过是嫡子,家里的下人看他还会使眼色,而自己的弟弟孙厚材,父亲始终是青眼有加,哪怕他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 梁川好言劝道:“你既然肯来汴京在我看来你就是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那为何不自立门户不再去留恋孙家的祖业呢?” 孙厚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里面包险着巨大的风险,成功了他自己赚到了,但是能赚多少能赚得比分家分到的多吗,这要打上一个问号,万一失败了呢,那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梁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孙厚朴内心正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叹了一口气道:“从前你家的生意基本是父亲一人的决断,便是出事了也是算在他的头上,跟辽国的过往可不是轻易能够撇清的,万一你以后的事做大了,有心人惦记上了你翻出这些旧账来,你们家覆巢之下还有完卵吗?” 孙厚朴自小也算是在蜜罐中成长,谁会去想自己家有一天穷途末路,居安思危只是一句话,可是能做到的可聊聊无几。 “让我想一想。” 梁川听到孙厚朴的这句话就大概能想到了,自己的话有六七成孙厚朴已经听进去了,剩下的那几成就让他自己去思量吧,决定权在于他自己。 庄子里升起了缈缈的炊烟,情报队员们收庄子收拾得焕然一新,已经开始架锅煮饭了。 汴京城中的羊肉随处可见,要吃到大型牲畜的肉比其他的城市来得都容易。 队员们白切了三斤羊肉端到梁川跟前,梁川一看这羊肉的处理法直皱眉头,羊肉这样吃是原汁原味不假,可是未免太寡而无味了吧?上好的食材完全被糟蹋了,眼下填饱肚子就行,将来等自己的城市综合体盖起来以后,再也不是问题了。 傍晚的时候,梁川将队员们组织到一起,开垦起了温家庄的土地,准备种植地瓜。 烟草种子与辣椒的种子要等下一批收成之后一齐运送至汴京,眼下就先送了地瓜过来。地瓜易保存,放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坏,切成片埋在土里很快就能发芽。 地瓜的种植并不困难,可以说是这种作物在有土的地主就能存活,种植容易但是梁川并不想这种作物提前推广。这种作物甚可以说是一种战略物资,大面积作植的话可是养活无数的人,在战场上扭转局面。 所以眼下他最担心的是地瓜藤被盗窃,种植到别的地方。 庄子的周围梁川打算圈围起来,四时都让队员们去巡逻,防止有窃贼进入庄子。 这东西怕是将来可能成为自己的主粮,只是这玩意饿肚子的时候是能救命,但是吃多了也有副作用,容易烧心和犯酸,那滋味可不比饿肚子舒服! 大宋还有两百多年的国运,这时期倒是没有听过什么大规模的饥荒,人口也没有爆炸式地增长,反而因为战争人口流失更多,粮食大范围内倒不是主要的问题。 梁川没想到了的是,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左右,他就要面临一场大的灾荒! 安排妥当之后梁川返回城中,郑若萦还在丁府,他没有理由将一个女人独自留在虎穴。自然是将他也接到庄子里,这里没有监视,更没有蔡门那样的恶心人成天在眼前晃悠,完全就是自己的一番小天地,自己可以跟郑若萦好好温存一番! 自从两人一起住进了丁府,隔在两人之间那一层纱好像被捅破一般,梁川火速攻城略地,两人之间的进展有了重大的突破! 远在他乡,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陪伴,梁川喜得合不拢嘴! 在梁川意料当中的是,皇宫八座殿的重缮计划终于启动了! 第一时间,监造总指挥使丁谓风尘仆仆地将梁川叫到书房,详细讨论工程实施的具体步骤,说实话梁川对这件事也只能说个大概,真要讨论的话他将雷允恭叫过来可能还更合适。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是毕竟是工部出身,还是有一点真才实学,不然在城里的消防检查当中就没有办法通过建筑判断这家人是否有钱! 重建计划的第一步——挖通汴河。 按计划先挖开一条河渠,然后用河道里挖出来的泥土就地烧制青砖,不过摆在眼前就碰到了第一个问题,皇宫通往汴河可不是一片白地,这上面可都住着非富即贵无数的百姓,不少人还是皇亲国戚,这就是连后世也头疼的问题——拆迁! 第五百四十九章工程开始 流经汴京城的河有四条,南面的蔡河,稍北的汴河,中部的金水河,还有北面的五丈河。 这四条河上贸易都是络绎不绝,其中首推汴河最是舳栌无数,清明上河图上那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就是这条汴河。 两岸的商贾还有工人以数万计,是汴京城的命脉所在。 建造宫殿的木材还有油漆以及各种石雕只能通过这条汴河运送到皇宫,通过马车或人力根本无法在三个月内将那些参天巨木送到皇宫内。 丁谓这个重建总指挥使很快就召集了他的得力干将,副指挥雷允恭,负责工程设计事宜,雷允恭毕竟是工部出身,要是没有一个专业人员来主持这项工程,工程无法完工。 工程安保主管殿前都点检夏守恩,夏守恩是官家登临大宝之前就跟随的亲信,又称潜邸亲随,是武将中的权贵势力,算是替官家看家护院的。 届时重建八殿,指不定连皇城门还有皇城墙都要拆掉,这时没有得力亲信守着,只怕官家也睡不安稳。 包工头许印,以及手下数万工匠,不仅是许印,还有王林,以及大大小小数个小包工头。他们都是给雷允恭送了不少的好处,雷允恭极力在丁谓面前保举才讨到的差事。 朝廷届时将征召大批的工匠还有民工,这一笔款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工匠一天大几百钱,一万人一天下来得万贯的钱帑。 这还只是许印一个人手下的工匠数,所有的包工头大大小小手底下吃饭的民工加起来有近十万的总数,这些人的开销一天就是十万贯。 工钱还是小意思,真正值钱的是各种建材采办,这才是油水多多的地方,一根能做大殿顶梁柱的金丝楠木价值都在百万贯以上,而且是有价无市,需得从秦岭的深山运出,再经水路运到汴河。 百万贯起码有一半进了这些包工头的腰包,包工头拿着这些钱再去行贿,一条利益链条就这样形成了。 这种皇家级别的工程做下来,不赚个千万贯都对不起自己花的人情还有各种疏通打点。 丁谓的方案一经公布汴河北岸的人的心全部都揪了起来,不为别的,因为一但临时挖的河道路线经过自己的地盘,地就要划出来,不仅拆屋还要挖地,官府有没有补贴还是一回事,这一两年内人怕生意都不用做了。 新河道大致的方法就是汴京城中间的御街以东,马行街以西,这中间选取一个引水点,既要水域宽阔方便大宗的货物进来,也要省时省地。 御街是官家行走的地方,谁也没有胆子去动,再则货物要运到东华门附近,只能是选取在城中靠近东边的方位。 汴河大街的大商铺们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动用各种人脉关系纷纷登雷允恭的家门去造访,就指望这个总设计师能够高抬贵手,这汴河临时河道的起点不要选在自己的铺子附近。 雷允恭这个人一向很有原则,钱没有到位绝对不办事,钱到位了事情自然也就好办了。他将汴河大街上所有商铺排座次列了出来,然后对号入座,但凡是有登门送礼的就记下来。 收了一圈一礼物钱财之后,雷允恭猛地发现马行街这一条一条街上所有的人商铺全部都送了礼物。 这可不好办啊,于是雷允恭又将送的礼物价值从低到高排了一遍,这样送礼的最少的商铺就一目了然了,自然而然的,收钱办事,钱多钱少服务是不一样的,选址光荣地落到了送礼最轻的那家店位上。 这家店原来是一家客栈,占地还挺大的,正好位于汴河大街与马行街交汇路口。明眼人一看这个位置如果是从西边过来的船只要绕一个大弯,而西边正好是那些大宗木材来的方向,届时运送起来将会极其麻烦。 雷允恭可不管这些,麻烦的话就多辛苦一下嘛,收钱不办事那招牌不是砸了? 至于丁谓嘛,他压根就看不懂,雷允恭将这个地点的区位优势说得天花乱坠,他听了个大概便将方位报了上去。 朝廷上因为修建新宫的事宰相吕夷简已经快致仕告老了,连宰相说走人就走人,谁还想来触这个霉头。 丁谓现在已经是总指挥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一旦没完工背锅的是他丁大人,自己出什么头?早先太后满朝吆喝要寻觅指挥使人选的时候不跳出来,现在跳出来不是惹人嫌吗? 最终的路线定了,由汴河大街与马行街的交汇点直线至东华门外,一条直线,沿途所有的建筑不管是官用还是私用的一律强行拆除,按照房屋大小面积来补偿钱款。 说是补偿跟强拆完全没有区别,就是给个钱意思一下。夏守恩就带着一众禁军挨着个屋子分发拆迁款过去,发完屋子立马就上封条,然后再让一两个士兵守在门口,有人敢厮封条可以当场格杀。 眼下的一切都要为官家的新房子让路! 这一条跟线规划进去的可都是大好的屋子,有的还是王爷高官的屋子,一个个见夏守恩那六亲不认的架式是有泪没地方哭,有的甚至说要去太后那里告御状,被夏守恩冷笑着嘲讽了一顿,这活就是太后交给他的,难道太后不想住新房子了? 动、迁工作在一群大头兵的虎狼胁迫之下以极高的效率在开展着。夏守恩上门都是先礼后兵,一顿动员之后,不行就亮兵器,那明晃晃的宝刀一抽出来,谁的腿肚子都会发软。 这可是官家跟前的禁军,最常做的就是先斩后奏的事,跟他们哪里有地方说理去?而且眼前这位爷跟这么横仗的是谁的势,还不是官家?人家一开始就是跟着官家的,官家大不了多赔几个钱了事,还会为了一个平民真的杀了自己的潜邸大将? 大头兵一上完封条,许印还有汪建林几位包工头手下的工匠便像蝗虫一样一拥而上去,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拆解着各栋建筑。 古代的建筑不像现代的建筑充斥着钢筋水泥,建造容易但是拆解起来没有重型机械的帮助完全不能实现高效率化,几个工人可能一天也没办法完全拆掉一根水泥柱,要是纯粹用大锤去敲的话。 土木砖石结构的房子就不一样了,瓦片一会的功夫全拆没了,然后将房梁卸下来,砖头再一块块敲掉,一天的时间一座两三层楼的楼房就原地消失了。 正所谓理想是美想的,但是现实是骨感的,工匠的效率太高了,半条街已经见底了。这些房子拆出了大量的边角料,什么瓦片青砖还有房梁,许多都是上好的陈年老料,稍微处理一下比新料还好用,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成了一个问题。 不可能将这些东西用来修缮皇宫,眼下连这些‘废料’的收储都已经成了问题了。雷允恭碰到这个问题当即汇报给了丁谓,他是负责实施的,遇到问题当然不是由他来想办法解决,天塌下来自然是个高的顶着。 这天下午,梁川与孙厚朴还在街上寻觅开店的合适地址,两个人从马行街的北面走到南面,个个店面土地都是寸土寸金,问了几家有没有转让的意思,全部都是拿他们当成傻子一样看着,这地方就是支个摊子卖水都能赚钱,谁会这么傻把下金蛋的鸡宰了。 除非是家里遇到变故或是欠了赌债走投无路的人,这样的人有几个呢? 梁川店没找到,倒是让丁谓给唤回了府里。 丁谓旁边正坐着雷允恭,两个人一脸不快,雷允恭倒还好一点,一向稳重的丁谓脸上出现了忧虑的神色,见梁川来了总算轻了一口气。 梁川进屋朝两个分别行了一个礼,对着丁谓道:“丁相可是有急事?” 丁谓有些不快地问道:“府里上下不见你的人影?你去哪里了?” 梁川道:“回丁相,小人想做点小生意便上街去寻一处风水宝地去了,不过转了半天也没寻见心宜处所。。” 丁谓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新河道尚未开挖,那些房屋的废弃料无处安放,本相算了一下,若时此时调集汴河的货船来搬运也要不少的时日,工期可能延识不少时日,三郎本相现在想听听你的看法!” 今天丁谓的口气很是强硬,丁谓也不是第一找梁川商量事情,可是用这种强硬的口气绝对是第一次。 这次修缮宫殿的计划一旦实施,开弓便没有了回头箭,不由得丁谓不着急上火,他也知道这次的工程不仅让吕夷简为自己让开了路,要是自己没有走稳,他就是前车之鉴! 梁川低头先看了看雷允恭一眼,他想知道这事是不是这个故意打小报告,这事根本不是什么难题,但是万一是丁谓有心要出题考验自己那味儿就不一样了。 雷允恭也很头疼,脸都是歪的,看样子不像是装的。丁谓更是面无表情,甚至看得出来他有些急了,梁川思量了一下,慢慢地说道:“丁相勿急,这事简单,一切都在小人掌握当中!”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五十章贩卖建材1 三个月修三座宫殿,这是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当初丁谓的这个方案报上去之后,朝满文武都为丁谓的聪明才智大吃一惊,丁谓虽然素有才名可是短期之内就能有这么好的方案,还是震惊不已。 丁谓这人素有野心,而且路子一贯就是在风险与利益之间游走。 真宗末年,赵恒当时已病重,不知是不是服用过多的重金属丹药,整天神智不清,后来担心刘娥禀政,于是召寇准准备起草召书准备让赵祯监国。 谁料当时这个消息败露,丁谓果断投靠到了刘太后一派,二人合力将寇准贬官,时至今日丁谓靠着刘太后的权势在朝中仍然一时无两。 丁谓的性格就是务求一击必中,不成功便成仁,不仅在站队的时候,在争取利益的时候更是如此。 不过退朝之后许多有心人细细思量了丁谓的这个所谓速成方案,就发现其中存在着诸多一遭踏错万劫不复的可怕陷阱。 任何方案在纸面上都是十分理想,但是放到现实来就十分骨感。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工程建设各个环节都要审批,三个月都是按照畅通无阻的设想来的,万一哪一个环节谁稍微阻挠一下,进度便要停下来了。 这个方案里所有的工期都要严格按照进度来完成,但凡只要出现一点点差错,整个工程将会全部延误,汴河河道开挖不了,河里的土便取不出来,土取不出来便烧一成砖,一环扣一环,直接将整个进度拖死在河道当中。 许印等包工头看着手下人的执行力都挺高的,但是意外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这个拆迁就是一个例子。 众人想到的只是这条挖渠引汴路上存在着无数的王公勋爵,动了他们的土,丁谓只怕要与满朝文武对立,不以依照丁谓的性格,当初寇准权势涛天的时候他就敢阴他一把,上位成参知政事,吕夷简也得罪了刘娥,现在他为了正相之位,与整朝文武为敌又待怎样,当他登上大位,满朝文武有谁还敢说个不字? 利益与风险是并存的,在官场上这个道理更是残酷。丁谓聪明人一个人,如何会不懂这般道理。 这些问题在梁川看来,感觉更像是显而易见的。哪次拆迁能够一帆风顺的? 多少社会矛盾是因为拆迁问题引起的,有钱的财政足够的地方政府用钱尚且没办法完全解决拆迁中的问题,更何况贫困地区的拆迁问题。 他也记不清当初因为土地纠纷出的警的了,这个问题是个难题,不论是一千年前的朝廷还是一千年后的政府。 丁谓府中三个人为了这个问题很是头疼。 大宋朝拆迁可不是一个小问题。 当年太宗皇帝为了把这个破旧的皇宫扩建一下,拉下面子去动员附近的居民,愣是很多人不给太宗面子,说自己不愿意离开故土。 这不是废话嘛,家住皇城边这是千金难买的风水宝地,哪个傻子会乖乖地把自己家的地献出来,搬到乡下去品山玩水? 这事要是放在五代就方便多了,太宗皇帝惜名,名言就是要用民心守天下而不是靠天险守天下,五代的那帮猛人可不一样,他们是靠刀子说话,老子皇宫要扩建你们敢不体谅皇帝,一刀咔嚓了就完了! 比起太宗皇帝,赵祯更他娘的爱惜自己的名声。 雷允恭虽是太监,手段却是霸道,对着丁谓道:“有什么好愁的,让殿前司的那帮丘八去拆,谁不配合就是违抗皇命一刀剁了不就完了!” 丁谓冷笑,心中大骂你脑子里除了钱就没有一点正常的东西,要是这么简单我需要你来教? 这事要真这么办,眼下没事,等皇宫修好后百官们就要来个秋后算帐了,按照刘娥的脾气,不来个御磨杀驴,清算一下他残害百姓的总账都算对不起她刘娥! 丁谓还是比较比保稳重,这事先问了梁川,毕竟方法是他想出来的。 这事对梁川来说并不成问题。 但是比较缺德就是了! 梁川道:“拆迁肯定是有人想搬,有人打死都不搬,这事倒也容易!” 丁谓听到倒也容易三个字心便放了下来,雷允恭问道:“有什么办法!” “先从那些想搬迁的人下手,搬迁肯定有安置,要么赔地赔宅子要么就是赔钱,咱们来一个先动、迁先赔偿!” 丁谓听着好像有那么点意思:“这是为何?” 梁川道:“搬到哪里咱们说了算,赔多少钱一般也是按照市价折算,如果先来的人赔得多,那么肯定有人会抢着来,谁会傻乎乎地挑别人剩下的!” 雷允恭撇嘴道:“话是这样没错,可是有些人就是不缺钱,又看不到咱们给的地和宅子,那你怎么办?” 梁川道:“修宫是皇命,这事搁谁身上都必须拿出忠君爱国的行动表示一下,不行动那便是欺君,咱们整治他的手段可就多了!” 丁谓捻着小胡子看着梁川,心道这小子怎么这么多坏水,那点子比自己还多! “先搬迁的咱们就先拆,拆完就开始挖河道,其他人不搬的就让他们的家成为河道上的孤道,那河水泡上三个月,看他们的家不房倒屋塌!” 雷允恭听得倒吸冷气,连连拍手叫好道:“三郎你他娘的太有才了,这么缺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也不怕天打雷劈!” 也许是天打雷劈这个词用得不好,丁谓很是不爽地咳了一声,梁川也很是不爽,你他娘的才应该天打雷劈,这主意还不是你们逼出来的,要劈也先劈死你们! 雷允恭激动地道:“老丁,咱们就这么办?” 丁谓按下心中的激动,风轻云淡地道:“那就这么办吧!” 梁川接着说道:“按计划咱们工程的第一个步骤是挖河道用河道中的泥土来烧制砖头,但是砖头如何烧制,必段要有砖窑,我看这些拆屋留下的砖石就是砌砖窑的上好原材料,甚至不用再去其他的地方再拉砖头过来了,这些材料绰绰有余!” 雷允恭道:“并不只有砖头,还有石条瓦砾还有房梁木等诸多废料,这些又要怎么处理?” 梁川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怎么处理?这些难道没人要吗?” 雷允恭道:“朝廷既然已向百姓支付价金之后这些物产自然而然也是朝廷所有了,一把火烧了那些火也是国库的,百姓绝不可以再取片瓦块砖。” 梁川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头一热,关切地问道:“那。。雷大人。。你们打算将这些废料如何处理?” 雷允恭看了看梁川那一脸火热而期待的样子道:“还能如何处理,现下已将所有废料集中到一处,待汴河上的货船一到就全部运到城东下游去填地。” 填地!你这样做真的会遭天遣! 梁川着急地道:“那不是太浪费了?” 丁谓听到浪费两个字眉头明显跳了一下,都他娘什么时候了,还关心浪不浪费?能值几个钱?扔掉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气不过的丁谓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梁川看着丁谓的老脸,因为自己的失言干笑了一声,缓缓地道:“要是剩下的这些废料都给小的全权处理,小的相信自己有能力一夜之间全部处理完毕!” 丁谓百感交集,自己究竟是走了什么好运,上天赐给自己这么一位好智囊,本来百尺竿头就差这最后一步,多年来一直寸步难进,现在与梁川的配合简直是笑傲江湖天衣无缝天作之合! 天佑吾也! 丁谓的望眼欲穿,激动地一把过来拉住了梁川的手道:“三郎快说,这事完成了以后你看中哪块地皮哪个铺子但说无凡,本相出面替你解决。” 梁川将丁谓扶回原座,好生安慰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丁相,这些果真要废弃那如果我将它他们全卖了。” 丁谓一字一句铿锵地说道:“任凭你处置,卖了归你,有人敢嚼舌头。。”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威严滚滚散发开来,接道:“这个节骨眼上,误了太后娘娘住新宫殿,老夫要他好看!& 梁川领了丁谓的手牌,这是身份的信物,立即告退出去,一出门就骑了匹马飞速奔往工地,念诚跟在他的后头。 雷允恭带着工部巡检司殿前司还有开封府的人早开始了拆迁大业,这帮人跟蚂蟥一样,做好事不行,做这些断子绝孙的事那是专业而一流的,拆起屋子来软硬兼施,比谁都利索! 雷允恭早把梁川给的法子教给了手下人,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记阴招,那房子不要说摆在河中间三个月不被泡坏,人被孤立在河道中间三个月,吃喝还好解决,拉撒怎么办?城里拉粪的工人也没办法去河里面运大粪吧! 这方法下,绝对没有人能撑得过三个月! 拆不拆下场只有一个,就像梁川说的,早点配合朝廷把家给贡献出来,这便是忠君体国,朝廷也会优待,否则下场就是到河里去喂鱼! 汴河大街沿河处堆着如山一般高大的砖料和拆房剩下的边角料,旁边还有禁军把守着,许多百姓看着这堆积如山的诸多宝贝,只能望洋兴叹。 这地方叫作上土桥,也是汴京城中一处喧天热闹的所在。 “军爷,我奉丁大人的手令来处理这些废料,请军爷到旁处稍事休息。” 梁川朝守卫的禁军出示了一下丁谓的手牌,他们常年行走禁宫,许多高官的手牌都会识得,况且也没人胆子那么肥,敢拿丁谓开涮,这风险不是打几棍就了事的,搞不好还要充军。 守卫检查了一下,令牌无误,便往边上站了站,要怎么处理,不是他管的。 梁川看着这些宝贝即要扔掉,啧啧直叹息,左右对念诚道:“你替我去城西梁家庄寻找一个叫孙厚朴的,让他来寻我,我在这里等你。”梁川说了庄子的方位,让念诚骑马飞快去寻找孙厚朴。 早上孙厚朴还与自己寻找铺子,按时辰算这会也应该到了庄子。他带了不少的人来,这件事可得让他费力费心。 汴河边上种着许多的青丝柳,柳条垂下犹如丝绦,梁川闲来等着孙厚朴的到来,独自一人走到了河边。 印象中这开封城的河水应该不是黄色的吗,不过这渠碧水真的是天赐大宋的馈赠,才能铸就这大宋京城的繁华与盛世。 梁川盘算着,自己打算搞的城市综合体将来会集餐饮美容休闲甚至赌博为一体,现下普通的酒楼完全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与其去抢人家的铺面,还不如自己想办法重新盖一栋。 这个地方就是不错的地方。 梁川站在这两街汇集之地,看着一河秋水,河上的纷扰,心里下定主意了,将来就是拉下脸来去求丁谓也要将这块地收入囊中! 这遍地的建材自己截留一部分,里面自己细细看了,不乏那种合抱不来的擎天木柱,这些木料要是自己花钱去买,只怕几年也难运到汴京来。 自己不如变废为宝,把需要的,看上的上好的原材料全部留下来,先运到哪里保存好,将来要用的时候不就水到渠成了。 这还能省下好大一笔银子! 地有了,材料有了,将来等赵小品他们一群工匠到位了,自己不就可以在汴京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产业了。 只是不知道以当下的技术手段,自己梦想当中的五六层楼高的综合体能不能建起来。 不过据说到了明朝连大报恩寺那样的东方奇迹都能屹立起来,一栋五六层的酒楼应该不是问题。 孙厚朴珊珊来迟,看着正看站在汴边上欣赏河景的梁川,凑近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地将我唤来。” 孙厚朴眼眼睛不经意地瞟了旁边山一般高的各种建材,心道。。难道他要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梁川看他的眼神极为满意,果然这生意人做生意的头脑都是杠杠的,自己还不需要开口,他自己就嗅到了那铜钿的味道儿! 梁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道:“怎么样,你估摸着这些物件能值几个钱?” 孙厚朴震惊地问道:“还真是要卖这些砖石木料啊?” 梁川说道:“丁大人委托我全权处理掉这些材料,你眼光好帮我挑一些好的材料咱们自己先留下来,其他的想办法都给他卖了,肯定值不少钱!” 啧啧,听这口气,堂堂朝廷的参知政事,星宿一般的高官这张嘴就来,委托。。自己甚至连丁谓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人比人气死人呀。 孙厚朴虽然是做茶叶生意出身,但是生意这东西就一个道理,东西有个价,照价卖了就是。 他手下从清源跟他过来的都是家中打小到大的家丁奴仆,打小就教他们计数做账,管理搬挪样样俱全。拍拍手马上就近到跟前,孙厚朴说道:“听梁大哥安排。” 梁川问道:“你们谁会计数?” 有个下人站了出来,对着梁川道:“我会。” 梁川道:“你去将所有的梁木做上标记,按大小长度材质分类登记造个册,另个再带两个人将其他的值钱的也记一下。” 这个伙计问道:“那这些砖头要登记不?” 梁川道:“砖头留一部分给丁大人他们做为做砖窑的材料,其他的等下直接卖了。” 孙厚朴问道:“这些砖头怕有数十万块,一个晚上卖完?” 梁川笑道:“你吩咐所有人去汴京大街小巷去吆喝两句,就说马行街末大量贱卖砖头,质量一流价格只需新砖的三成,买回家自用或是转卖都是极为划算的,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两人就地摆了张小桌子,旁边又摆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砖头一块十文钱,梁木依成色定价,全场贱价大甩卖。 汴京城的物价不便宜,便是这建材也比清源乡下的贵上无数,在清源一块砖头也得二十文钱,这里这些砖头虽说是用过的,可是一块十文钱便是打着灯笼也寻不着。 他还是担心得很,一个晚上要全部搬完这些砖头尚且不易,更何况要卖? “三哥,咱们你跟丁大人是如何保证的?就断定咱们一定能完成?” 梁川撕着一根柳条摆弄着,说道:“你只要让人使力喊一喊,咱们到明天天明,肯定完得成!” 梁川让念诚去附近的酒楼叫了几道菜来,还烫了一壶酒,孙厚朴拿了一大锭银子给念诚道:“小哥辛苦了。”又拿了一锭道:“这是菜金。” 念诚接过那钱喜滋滋地走了,跟着张管事的人也不是一般人,那银锞子足有好几两重,是打赏自己的,不枉自己跑那么远一趟。 念诚别家没去,直接去了欣乐楼,这里的人都识得他们家的家丁服,一眼就能认出来。许多有心人眼尖的还认得出来这位家丁是跟着新晋的丁家红人管事梁川的,立即迎了上来攀谈,一谈之下果然是丁家管事叫的菜,大手一挥又将菜金给付了。 念诚得了便宜更是心花怒放,一趟就赚了不少的钱。 欣乐楼的厨子动作极快,椅子还没坐热,念诚便带着一尾汴河青鱼,一盘蒜香羊蹄,一盒香酥肘子来了,还有一大坛的碧光酒。 朝廷实行盐酒专卖,在汴京管控更是严厉,但是这样一来天下的酒便是一般味儿,后来渐渐衍生出了变通之法。官府不直接卖酒,酒楼上官府买曲,回来自己酿酒,个个酒楼便酿出了自己味儿的美酒。 欣乐楼的美酒便是这碧光酒。 “赶紧吃饭,权当晚饭吃了,吃完就要干活了,只怕咱们得一宿没得睡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五十一章贩卖建材2 碧光酒里黄中带绿,喝起来还有一股子淡淡的竹叶清香,就跟竹叶青似的。 汴京附近不产竹,还能酿出竹子味儿的美酒,更显得疏为不易! 天色渐渐暗了,汴河上的晚上抚得人清爽不已,以天为盖这样的吃饭法真是过瘾。河边的男女老少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有的拿着小扇子,有的提着小灯笼,可爱不已。 路人看着梁川他们饭桌旁边摆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这些砖头便宜大甩卖。 有心人一下子就盯上了。 汴京城跟今天的北上广一样,有着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不管是生活经商还是医疗教育,全天下最有钱最富贵的大家大户高官显贵全都集中在了这汴京城。 要是凤山那种乡下,只怕是用一栋大房子来换汴京的一坎茅房人家都会选汴京。 在供求关系的调节之下,汴京城的房价也是居高不下,苏轼的弟弟一辈子为了给孩子在汴京有个栖身之所连自己的藏书也卖了,才勉强凑了个三居室。。 房价高了自然建材的价格也就高了。 而且在高房价的推动下人们不仅不会想着逃离汴京反而往汴京一个劲钻得更猛了,他们都是抱着一个信念,要不早点在汴京有个房,以后就更买不起了! 一位相样得体的老叟打量了这些旧材料半天,又看了看梁川孙厚朴两人半晌,要不是旁边的禁军守着,他早就凑过来了。 梁川吃完羊蹄吃猪肘,一口清爽淡甜的碧光酒下肚后,到汴河边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脸。 看到这个老叟观望了半天,问道:“老哥哥这是家里盖房子想买些砖石吗?” 老叟没想到这官老爷还主动跟他打招呼了,立时凑了过去,点头哈腰道:“正是正是,我听说这里有便宜的砖头的,这不过来瞧瞧是真是假!” 梁川说道:“还能有假?明码标价,你自个儿看看,这些砖头原来都是附近高门大户家的,看看,前边原来是张贵妃家哥哥张尧左的房子,人家可是官家的大舅哥,原来那家气派不,用的都是好砖好料,现在全在这里了,你看着就挑吧!” 老头一想,国舅哥家的肯定不会差,不过他还是担心地问道:“不过这是官府的,这么便宜卖了,不后悔?” 梁川歪着头说道:“呐,你给了钱,过去只管搬,那些个禁军官兵要是动你一个手指头,我就赔你十倍的价金!” 老叟一听可激动了,从怀里掏出一大袋银钱,看着有一二十两银,说道:“点点,看我能搬多少砖!” 这些钱相当于二十贯,也就是两万文钱,十文钱一块砖,能搬两千块。孙厚朴让伙计记下账目,领着老叟过去搬砖。 老叟看着守着建材的大头兵腰间的钢刀心肝乱颤,要是他吼一声,自己绝对撒腿就跑。伙计清点出了两千块砖,问道:“你自己请人来搬吧!” 真让自己带走啊!这两千块砖要是自己去官窑里买,怎么说都要六七十贯钱,血赚啊! “等着,我马上去喊人!” 孙厚朴见过大世面,赚了个二十两银子对他来说跟过家家似的,这才是单单两千块砖,要是一堆山都卖了。。能多少钱。。 梁川道:“等下让伙计把好的材料咱们自己留下来,以后咱们自己盖楼得用!” 孙厚朴眼睛一亮道:“咱们。。要自己盖?” 孙厚朴手中的现钱并不是很多,照他的预算原来顶破天也就拿出来个一二十万贯也就到头了,这要是自己盖楼,在汴京城得花多少钱? 不过盖楼也好,有自己的着落,盖了便是自己的,以后少了许多聒噪的声音。 但是这得花多少钱?材料如果说都有了但是地皮也要钱不是吗? 汴京城寸土寸金,只怕数十万贯拿不下来吧! 生意人就是喜欢迎难而上,遇到这种大买卖,他想到的不是困难,而是这其中的收益肯定是不止自已所付出的。 梁川道:“办好了这件事届时丁大人会帮咱们搞定地皮的事,也就是说这两项要花大头的都有着落了,材料不要钱地皮也好办,盖这个楼你大哥儿就不需要再出什么大钱了。而且我看这个样子,咱们晚上只怕要大赚一笔!” “小弟佩服,以前我只当张大哥这些手段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到了汴京城这种卧虎藏龙之地,你还是如鱼得水,也多亏你提携,我才能见识到这等气象。” 刚刚的老叟走了没多久,就带着家丁还有下人返了回来,十来辆驴马拉着平板车,一板车上面还装着一大箩筐的铜钱,笑得嘴都歪了,对着梁川道:“官爷,我要买五万块砖,马上就拉走,你可要给我留着呀,不让能别人给拉走了!” 梁川道:“放心老哥哥,你钱如果到位了,五万块砖我一定帮你留着,不过晚上必须要拉走,误了明天可就涨价了,明天一块三十文!” 梁川将念诚呼到跟前道:“念诚你再去写个牌子,就写只此一天,明天涨价,明日一砖三十文!” 念诚很快就又竖起了一木牌。 过路的人纷纷指责道:“哟这涨价可够快的啊,今日才卖十文钱,明天一块都能买今天三块了。” 老叟高兴地道:“还好今天没事出来溜了两步,遇到这档子的好事,天下掉下来一块大肉馅饼,替我省了好些钱!” 老叟家的人一板车一板地往回拉着砖着,路上的行人看到,拉住问:“这些砖头哪来的?” 家丁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上土桥那地儿卖砖头呢,一块才十文钱,有好些呢,去晚了明天就要涨价了,明天一块要卖三十文哩!” 路人惊问道:“什么!十文钱一块砖头,呀,我正好要垒个鱼池子,我也去拉他几车砖头来!” 这种心理就是典型的大减价心理,超市大打折,价格都极为便宜,许多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用,平时一件五百元,现在只卖五十元,但是大爷大妈就是要抢,感觉不买就是亏了,买回来哪怕放着也觉得赚了,放着指不定哪天用得上。 而且古代的房子跟现代的不一样,动不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宅,墙倒屋塌是常有的事,修修补补跟衣服似的,再不行搭个小屋子也行,反正砖头便宜。 砖头大减价的消息广播一般扩散开来,老叟家的板车就像是活生生的广告车,大家看着大半夜的拉砖头都会多嘴问上两句,再加上孙厚府的伙计满大街的吆喝,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往上土桥赶,就为了抢几块砖头。 孙厚朴赞叹道:“丁大人要咱们一天卖完这些砖头,你却佯状明天涨价,民众们一是贪便宜心理,二是从众心理,这不抢翻天了才怪!” 两个人就在汴河边上看着,只见汴河大街就像打仗一样,无数的人推着板车或拉着马车浩浩荡荡地朝上土桥杀奔而来。 夏守恩督军拆了一天的屋子都没有出半点乱子,突闻下面的人来报说汴河大街有几股乱民,只怕情况有变! 夏守恩脸色铁青,这天子脚下容不得一点乱子,但凡有变就是无数的人头落地,他不敢大意,立时从腰间抽出钢刀喝道:“奶奶的,还真有不怕死的,刀剑都给我出鞘,等下要是碰上真敢造次的,当场全给我砍了!” 谁知夏守恩大军杀到上土桥看到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此时已是华灯高挂之时,汴河上烟火通明,无数的货船在河边排队。岸上则是无数的板车连绵不绝,整条汴河大街挤得是水泄不通。 再看他们哪有造反作乱的样子,看样子更像是急着去抢什么好宝贝,去晚了就没了的架式。 夏守恩骑在马上高声将守着废料的禁军喝了过来:“让你守着,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守卫道:“大人,刚刚有人持丁谓大人的手牌来处理这些废料,小人检查过手牌,手牌是真的。这些人是来买砖石木料的!” 夏守恩可不管他们是做什么的,他只要不出乱子就行,看着这菜场一般的汴河大街,脸色铁青。 万一这里面有人闹事,局面可不好控制。 梁川远远地也看到了一队禁军骑着高头大马赶了过来,立即带着孙厚朴上前相迎。 梁川站在地上朝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夏守恩行了一个大礼道:“敢问将军是。。?” 夏守恩郎声道:“我是殿前司夏守恩,你又是谁?” 梁川抬头看了一眼夏守恩,眼神不卑不亢,笑道:“我是给丁大人办差的,晚上奉丁大人的令来处理这堆腌臢物件,惊动了大人真是该死!” 丁谓的人。 夏守恩眼睛眯了起来,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丝,这次他们两人是搭档,虽然他不喜欢丁谓的为人,可是同为官家办差的,他还是要给人家一点面子。 而且,下午这数十万块砖头还跟山一样,傍晚自己巡城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处理这些。这才多久的功夫竟然像被狗咬掉了一个缺口似的,少掉了好大一堆。 城中的百姓蚂蚁搬家一般,无数的人在这座砖山上爬上爬下,他们生怕抢不到一砖半石,无数的砖头装上板车,或着拉到河边用货船一船船拉走。 子时未到,半座山已经没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五十二章贩卖建材3 东方刚刚泛白,街头巷角的公鸡开始打鸣,原来堆在上土桥的一座砖石大山竟然跟愚公似的一夜之间被天神搬到别处,阳光照在地上,从汴河大街一眼可以直直地望到东华门,一条坦途呈现在眼前。 雷允恭对梁川的计策那是言听计从,这种损人不利已断子绝孙的毒计也最好由雷允恭这样的无根之人来完成,反正他的子孙根已经没了,断不断子绝孙一个样。 别人家强拆那是装拿武器,大刀开路威逼利诱,雷允恭强拆不一样,他们拿着箩筐和镐头! 雷允恭在梁川养鱼方法的基础上另辟奚径,想出了更损的招术。 从汴河开始一条道直接开挖,房子已经拆完的直接破土,垒起来的泥土足有小山高,要么直接把那些泥土将那些不搬迁的人家团团围住,半夜往人家里埋土,生生将人家一栋阳宅做成一个大坟墓! 城中的老百姓叫苦连天,他们去开封府举报控诉,可是程琳哪里敢管,况且人家做的也没错,好好的搬走不就成了。。非得赖在原地当钉子户! 那些早搬迁的居民早早地就选好了新址,城北的土地还有很多,丁谓也不是小气的人,绝对兑现诺言,对于这些配合朝廷工作的‘良民’大手一挥,给钱给地,一点不吝啬! 搬与不搬这落差大太了,搬了朝廷给颁发证明,什么条件都好商量,不搬的话就是往死里整,好好的一栋宅子搞得房倒屋塌,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 雷允恭只整治了三五家居民,那河道上的人全部很识相地搬得干干净净! 吕夷简看了都不敢相信,汴京城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非常规手段不能治得了他们,丁谓果然有一套,这才几天的时间就清理得这么干净。 而且民间的反响还不算太过激烈,不至于激起民变的那种程度,朝廷做点什么事那不是得罪人的,有人高兴就有人愁,没人告那才里面有猫腻! 御史们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参丁谓一把,没想到这小子办事这么利索,竟然把不到把柄,到河道上一问,哪个人不是在‘自愿’的基础上搬走的,白纸黑字可是画着押按手印呢! 搬走的居民要盖新房子,那就需要大量的建材,而且眼看冬天就要到了,谁也不想大年三十在野地上过吧! 他们在汴京城里到处买建材,结果他们惊奇地发现,河道边上就有卖建材的,而且那些建材看起来怎么。。有那么一丁点眼熟! 没错!梁川拆了他们家的房子,然后再把他们家里建材卖给了他们!钱赚得就是这么痛快! 谁会想到自己的家搬走的时候还要把门板御下来,把梁柱扛走?那多缺德啊,自己的家谁也下不去手不是? 而且河道上禁军的官兵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就那样守着,等老百姓们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不活地拆自己家的拆到明年都拆不完,这事还得朝廷来! 天啊,还有没有天理了!朝廷给了钱,然后这钱全部又流到了梁川的手中! 听说建材要涨价了! 下半夜梁川为了刺激一下众人,把原来竖着的木牌撤掉,重新写了一块:砖头二十文一块。立即就涨价,这一涨不但没减少百姓们搬砖的积极性,反而刺激到他们敏感的神经,现在二十文也还算便宜,要是等天亮了可就是三十文钱了! 整个上土桥全是人,所有人发了疯似的全在抢物料,有的全家都出动了,肩挑手提的,好的出动驴车马车板车手推车之类的,有的直接雇了大货船走水路,一船好几万块砖就直接拉走了。 数万人聚集在一起,出了不少的岔子,夏守恩要不是看在丁谓的面子上,一定要梁川好看。 上土桥起了好几次冲突,都是几伙人同时看上了一件物料,有的是上好的梁木,有的是雕工精美的石材,两拨人抢到了一块谈不扰便大打出手。 夏守恩铁手无情狠辣至极,上去就摘了两个人头,吓得其他人循规蹈矩不已,不敢再冲动。 两个人头的效果也是极好的,用木杆子插着,一直插到了天亮,整个上土桥再也没有出过任何的乱子。 梁川与孙厚朴两个顶着大黑眼圈,忙活了一夜,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叫了宵夜不是吃肉就是喝酒,还有就是左看看右看看,倒是比伙计们还累。 “点一点多少钱,一会咱们去吃早点,这附近有家粉羹和煎羊肠不错,别的地方可吃不到!” 孙厚朴让伙计清点了半日,呵气连天。伙计清了一下账目道:“拢共是收了一十四万零八千贯。” 铜钱全部是用竹筐装着的,装了有数十筐,极富视觉冲击力。 梁川说道:“去,提一筐去给各位看守望的军爷们散一散当买早点的钱,然后再提五筐送到夏大人府里,一个晚上夏大人费心了,咱们得表示表示。” 孙厚朴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道:“是是是,我做事还是太年轻,不像张大哥这般上路,人情世故差得太多。是应该跟夏大人表示一下心意。” 伙计们将铜钞送过去之后,回来答复。 “怎么样,夏大人收下了没?” “回梁东家,小的到夏府没见到夏大人,将钱留下便走了。” “夏府的人有没有交待什么?” “没有!” 梁川道:“做得不错,走,咱们去吃早点,你们把钱先运回庄子里吧。” 梁川搂着孙厚朴的肩膀道:“这夏守恩不是一般人,这个人是官家跟前带刀的,专门负责官家的安全,一般人搭不上这条线,与他打好关系日后咱们用得上。” 梁川一出手就送出了近一万贯的钱,不可谓不大手笔,不过能拉好这条线,岂是日后一万贯能买得到的! “是,放长线钓大鱼,受教了。” “回头丁谓那里也得送点礼物,届时我把你介绍给他,至于他能不能看得上你,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拆迁的废料清除掉以后,几个包工头的工匠们立即开拔进了工地,数万的民工挖这一条几里长的渠道,那景象恢宏壮观,只有伟大的中国人民,才有如此的创造力。 两个人刚吃完早点回来,一条五丈宽七尺多深的临时引水渠已经初具雏形。民工们的铁铲还有铁镢上下翻飞,这些泥土原来是房子下的湿泥,没有行人踩踏,挖起来就比普通的地要轻松。 梁川看着数万人一齐动工,两只眼睛差点惊到地上。引水渠除了坝子还没有豁开,其他的地方已经挖得差不多了,水渠两侧堆着高高的塘泥。 左右两侧各垒起了一座砖窑,砖头是昨天晚上卖剩下的,只半天的工夫,速度实在惊人。 **月的汴京天干物燥,许久也见不到一滴雨水,这砖窑连个遮雨的棚子也没有搭。 汴河上一船一船的柴炭运了过来,虽然砖窑的窑身上面的泥灰还没有干燥完毕,工匠们已开始将用模子砌好的砖胚一块一块往窑子里送。一筐一筐的柴炭往窑子里堆散着,待火点起来,不用等太阳将水分烤干,这炭火的温度就将砖窑烘干了。 皇宫大殿用的砖头与平民老百姓用的砖头还不一样,民工们从地里将土挖了来,汴京的地原来也是上好的肥地,土里含砂量不多而富有黏性。 经过粉碎还有过筛之后,土中的大颗粒筛掉,只留下细密的土质,加完水过湿之后还要跟打面筋似的对土团进行揉炼,接着才能放进模子里压制成型。 专用的砖模子也比普通百姓用的青砖的大,将里面的土质压得紧实,这样烧制出来的砖头就跟石头似的,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夏天不会热冬天也不会感到冷。 普通人家要是用这样的砖,成本就要翻好几番,小家小户的完全受不起,因为小砖的效果也差不多。皇室追求享受,物尽奢华,自然是要用最好的。 梁川见过现代的红砖的烧制过程,普通的烧结砖也是以黏土为主,不过会加入页岩还有煤矸石做原材料,烧制用煤炭或是天然气的,仅仅六天就能出窑使用。 梁川问了问工地上的工匠,而据他们说,这窑子里的砖块至少得十天才能出窑,一窑能烧出好几万的砖头。后面的砖窑也陆续在垒着,将来出砖量会无比巨大,两个月的时间,完全足够烧好所有的青砖了。 梁川与孙厚朴两个兴致高涨地返回梁家庄,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便赚了几万贯,将来的日子怕只比贩茶叶还要赚钱。 一回梁家庄,梁川便给每人发了一百贯的钱,在汴京城行走,到处都是要钱的地方,自己赚了钱留在手头也没什么大用,还不如让大家一起活得开心一点。 情报队的弟兄们看着孙家的伙计一担担的铜板往庄子里运着,眼睛都看直了,这是出去抢的钱吗? 耶律重光正吃着早点,来了汴京到处羊肉与大型畜肉,对于他们这些无肉不欢的流着契丹血液的人来说,骨子里还是对肉有着无比的向往。 他顾不上啃手里的羊腿**,将骨**往地上一扔,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昨夜东家急唤孙家的伙计,自己这些兄弟一个也没叫,今天就一担担的钱往家里运了回来,这是做的什么好买卖都不叫上自己! 他已经将三十几位契丹情报队员的生计视做自己的第二生命,不能带他们赚到钱,自己心头跟火焚似的。 眼下梁川手底的队伍已经不再是只有他们一帮人了,光是那群成管队的虎狼就不是他们能比的,成管队的阵型武器还有配合已经不是农民军的范畴了,甚至比正规军的威力还要更残暴。 自己的这帮子兄弟要是不拍拍屁股发些狠,现在只怕都要看着孙家的这帮家丁屁股后面喝西北风了。 “东家,您不地道,兄弟们个个有的是力气,你把我们闷在家里种地,外面有好的营生也不让弟兄们去出出劲,光拿钱我们也里可过意不去啊!” 梁川拍拍他的背道:“放心,有你们的活要做,你安排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再帮我回一趟清源,将何保正接到汴京来,另外把赵小品他们一帮人也带过来。” 耶律重光道:“如何说?”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弟兄脸生,万一他们不信呢,这路途可不是闹着玩的,来回快的也得一个月,用上驿站的快马的话。 梁川往旁边一块石头上靠了靠,沉思了一下,道:“何保正那里你就说找到他儿子了,要不要过来相认吧。然后赵小品那里就说要给官家修宫殿,说到这份上他们要是还不心动,那也没办法了。” 给寻常的人家修个房子,百年内看得见,给官家修房子,那是千秋万代都看得见的大事,子孙都跟着沾光呢! 耶律重光道:“我马上去办。” 梁川道:“等等,不急,你去给弟兄们每人寻一匹上好的马,以后咱们自己养马,每日操练,把骑术都捡起来,周边的那些个荒地你帮我去问问主家,看他们卖不卖,想来也不是什么金贵的良田肥地,都买下来,以后让你们跑马用!” 耶律重光激动得快哭了,他们向往的马背在清源只能偶尔骑一骑,过一过瘾,要是有自己的场地,以后就是天天跑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了,更不用担心身份暴露。 “谢谢东家!” 耶律重光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 第五百五十三章吕相告老 庄子的门檐已经换上了气派门牌——梁家庄,庄子的门楣不大,可是从庄门里往内一望,所有人手头各司其职,手头皆有忙活,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梁川一说要买马的事,耶律重光比谁都上心,他们契丹人对马的向往就像梁川对这个世界的向往一样,有一种到了骨子里的热爱。 耶律重光吩咐耶律罕去买地,自己带着小弟们去买马。汴京城里的好马全都聚集在马行街,这条街原本就是贩马而起的行所。 大宋早期对外战争极多,征南征辽战马的需求量都极大,什么滇马川马还有西北马以及辽国的走私马应有尽有,几个人各种优良的马种都挑了几匹,急不可待地牵了回来。 这些马里面有公有有母,梁川给他们的钱,耶律重光等人也过惯了苦行僧的日子,基本没有其他的消遣和娱乐,钱手头都还算有一点,全拿出来买马了。 跟男人爱车一样的道理。 梁川刚在庄子里吃完午饭,便见四个人赶着四五十匹马喜滋滋地回到庄子。马群里有大有小,连小马驹他们也买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板车,上面好像是马吃的饲料。 马这玩意可金贵着,虽然说它们也吃草,可是吃草的马儿没力气,得喂他们饲料,豆饼加麦麸、大米糠,可以的话再加一点燕麦还有高梁,当然粗饲料也就是草必不可少,再加一点盐,是的马也吃盐,这样喂出来的马才是上好的良马,怎么跑也不会累。 梁川看他们心疼宝贝这些马的样子,心里直感叹,果然每个男人都对香车宝贝这类的没有抵抗力。 屁股还没坐热,刚想跟他们一起研究一下这些马怎么驯养,念诚就飞速来报,丁谓又需要用到他了。 奶奶的,一刻都不得清闲。 梁川吩咐孙厚朴叫上几个人带上几担钱,准备跟他一道送与丁谓。 自己赚了钱,不能独吞,不肯众乐乐无形之中得罪人是最可怕的。 丁谓这个人别看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一个钱字,可是对钱胃口不是一般大,他要的是大钱,小钱压根看不上。 梁川赚钱的事他嘴上没说,可是看在眼里,汴河大街上发生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丁谓今朝得到雷允恭的汇报,上土桥上的旧废建材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剩下的砖头垒成了砖窑,而砖窑也开始烧制砖头。 这一系列操作进程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这才几日的功夫,一片欣欣向荣热火朝天的景象便出来了! 丁谓每逢临朝就把工程进度汇报给朝廷的二圣,好让两位盼屋心切的上峰心时有个数! 金殿之上刘太后狠狠地夸赞了丁谓一番,称丁谓是辅国能臣机智百出,为君分忧。 刘太后与丁谓两个人原来是统一战线的盟友,两人合力连赵恒都不敢接招,直接把寇准给送到了岭南。 现在丁谓又为刘娥分忧,刘娥更是得给丁谓一点好处才是! 黄门宣读懿旨,大大地夸赞了丁谓一番,又赐了几件锦袍,这天气可渐渐地凉了,在汴河大街好御寒! 丁谓听得脸不红心不跳,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应得一样。 今日朝廷之上时局不一样,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相吕夷简的身影再也看不到,黄门宣读完丁谓的表彰,又宣读了吕夷简致仕告老的文书,这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群臣个个内心激奋,虽有不少朝臣与吕夷简政见不同,可是他们一心都是为国没有丝毫谋已之心,吕夷简走了,是朝庭的损失。 吕夷简与前宰相吕蒙正的侄子,虽然官声不佳,因为打击皇后的事也被外界称为奸臣,但是这实在是权宜手段非常之计,手段虽然不雅了一点,但是追根究底还是为了赵氏的江山社稷和天下黎民,他吕家的人哪一个有半点私心过? 这位老宰相为赵氏江山卖了一辈子的命,就因为阻了刘娥建几座新宫殿,最后竟然落得了一个引咎致仕的下场?试问以后谁还敢在朝廷为公搏命? 可是时局不一样了,以前客套一番装假致仕朝廷是不会放人的,极力挽留之下该干嘛还得接着干! 现在谁敢发牢骚那就一起滚蛋,死了个张屠夫难道还要吃带毛猪不成? 朝廷少他吕夷简一个老家伙不少,多的是想干活的人,喏,丁谓不就眼巴巴地想上位! 百官们有些正义之士虽然还是仗义执了几句言,不过还是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古井不波,讲了几个台面上挽留的临别之言,无关痛痒,最后还是没有改变要走的事实! 赵祯虽然也不喜这位三朝挺立的老宰相,不过念在他劳苦功高,当初刘太后与他因为生母李氏的事闹得不娱快,还是他出面调停,这事赵祯一直记在心里,说不上喜欢,也让翰林院写了一旨褒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了一番,权当是为这位宰相饯行了。 退朝后,丁谓在府中把这事也说道了一遍,猫哭着耗子。 吕家家族累世官宦,从他们的爷叔辈子起就大宋朝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寒窑赋的作者吕蒙正也曾是宰相,吕夷简是他的侄子,同样坐到了正相一位。 他们的子侄后辈能否再达到这个高位,梁川的印象里好像没有了。 丁谓十分满意梁川的作为,果真运用天人手段一夜之间将几百万块砖头移走,雷允恭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他听的时候,惹得丁谓连连点头称道。 梁川自己近到丁谓跟前,就简单地汇报了一遍,说得轻巧,不好不值一提一般。 得而不自矜,这更让丁谓喜欢梁川了。 梁川还很懂事地将赚得的钱钞送了一万贯过来,已让念诚领着搬进了库房,丁谓虽然还看不上这一万贯不过也为梁川办事得利,更觉得欢心不已。 “去,换身亮堂的衣物,晚上跟我一道去吕相家中赴宴。” 梁川应道:“吕相?难道是告老的宰相吕大人?” 丁谓道:“所谓好聚好散大家同僚一场,皆是为我朝尽竭力,临终了我等下臣送送他也是聊表心意!” 梁川躬身道:“小人身份卑微,这等场合只怕惶恐。” 梁川对这种场合不感冒,大宋这帮读书极为讲究出身学历,许多届的宰相不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还让许多同僚给讽刺攻击,他说白了就是个下人,去凑什么热闹,给自己添堵不是! 丁谓道:“蔡门晚上有事,你也极少与我一道出门,出去见识见没有坏处,将来与你在汴京城中行走多有裨益,如果实在不想去本相也不勉强。” 这样一说,梁川倒是有几分想法。 这个时代的名人太多了,拿出来都是史家浓墨重笔的人物,有幸见识一下这些人物的风彩,也不枉这汴京走一回。 丁谓说得没错,他这是为自己考虑,这等场合混个脸熟也比以后说破嘴来得强,帝国宰相级别的场合,自己是得好好打扮一下了,不能丢了自己的脸面,更不能折了丁谓的面子。 郑若萦成天躲在丁府里,白天又不怎么见到梁川,只得靠些针线刺绣来打发烦闷的时光,一听梁川要去赴宴,立即帮梁川精心挑选了一身大红套绿的劲装,梁川看了中意不已,只是就怕太过张扬,这绿肥红瘦会不会太艳了! 梁川对着郑若萦道:“孙厚朴也来了汴京,昨天与我赚了不少的钱,现在他们都住在城西中牟附近的庄子里,我怕你在这府里呆得闷,要不去那住一段日子?” 郑若萦如蒙大赦地道:“好啊好啊,在这里我都快闷傻了,早想去外面走一走。” 是夜,梁川趁着夜色让念诚将郑若萦送到梁家庄,离开了汴京城这个是非之地,郑若萦心情无比地畅快,连呼吸都觉得是那么地甜美。 梁川则穿得跟个新郎官似的,这种红绿套装在宋朝有着特殊的意义,红是主角,绿是陪衬,是大喜之日新婚夫妇最喜欢的样式,除了新婚之日,但心喜庆的日子也能穿上一穿。 但是今天并不是喜庆的日子,恰恰相反,对于大多数臣工来说,今天是朝廷悲怆的一天。 各家的车马林龙一般开赴吕府。 今天肉眼可见的各家的车马都是素装淡裹,显得朴素得不能再朴素,而且来宾没有一个面带笑容,衣着也朴素之极,整个吕府带着一股子肃然之气。 吕家的家风简朴,从吕蒙正的寒窑赋就可见一斑,虽然吕夷简已经位极人臣,可是他们家无余财,奴仆两三人,一座院子比起丁府里梁川住的厢房还要差上许多,面积更是没得比。内饰装修等更是完全没有比较性。 丁府的车马仪仗一到了吕府就引起了众人的喧哗。 丁府的马车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别人是极尽淡素,他们的马车是丁谓专驾,上面点缀着流苏彩绸,还挂着点点宫灯,连马车上的铃铛也是黄铜精制,马蹄嗒嗒配上铃铛清脆,众人能不注意吗? “哼!吕相大人一朝失势,这丁老鬼竟然如此狂悖到家门口来耀武扬威来了,一个寇相,一个吕相,看来这丁老鬼只有老天才能收了他了!” 这些臣工三三两两各成一派,他们私下看着丁谓那毫不掩饰的狂傲只能这样咒骂着。 梁川满心期待地从车厢里跳出来,这次他没有且慢丁谓同一辆车,而是跟在了丁谓的后面,独立一辆马车。 如此严肃的场合这个跟着丁谓的人竟然穿着跟新郎官似的来参与饯行宴,众人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指点梁川议论纷纷,这是谁家不识相的? 梁川环视一圈,突然发现众人的眼神不甚友善,有的嘴角的筋都凸了起来。再看他们身上的衣着,配合自己张扬的神情还有高大雄伟的身材,自己完全成了全场的焦点,万众瞩目一般。 “据说这便是那丁谓新招的乘龙快婿,眼下正在他府里给他做管事呢,丁老鬼眼界这么高,竟然还肯让自己的女儿下嫁,啧啧!看这身材,还算是有点架式,也是个趋严小人!” “不过丁谓的女儿不是他亲生的,这事你不晓得吗?” 众人一时忘了晚上的主角是即将离场所的吕夷简而不是这个过来卖肉的梁川郎。 丁谓缓缓地从车上挪了出来,梁川连忙近前搀着丁谓。两个人主仆之谊看了让人一眼就想多想关系有多亲密! 丁谓一出场,有些官员便主动迎了上去,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吕夷简告退,上位的十有八九是丁谓,政治圈从不缺投机份子,大树下乘凉的人大有人在。 吕夷简并没有出现,在他看来这些同僚是出于情份来送他最后一程,他既不想把事情搞大,更不想将事情过度美化,对于他这个宰相来说,这样的结局是凄凉的。 有人巴结丁谓就有人对他不屑一顾,丁谓眼前也还没有上到正相之位,还没有到手的权利他也无暇跟其他的人计较,毕竟今天的主角是吕夷简。 至于大家都在议论梁川,梁川穿大红大艳,抢尽所有人的风头,自己明明跟他说了为吕相饯行,怎么还穿得如此招摇。。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五十四章吕府践行 吕相府的老仆见丁谓来了,急忙出门相迎,吕夷简不肯出门相见他们这些下人自然得将事情做圆满了,替主子分心是下人应尽之道。 “丁谓丁大人驾临,里面请!”老仆高声唱了一声名,许多在宅子里的官员纷纷侧目往屋外看。 吕夷简高坐钓鱼台,眼里放着寒光,对着一干同僚低声道:“我自走了无妨,不过他日朝堂落到奸人手中,我可有些担心啊!” 丁谓自前朝开始对着君上只知一味的曲意逢迎,什么民生大计在他眼中不值一提,要不昭应玉虚宫这样的当朝阿房宫就不会存在,搞得国帑凋敝民不聊生,本朝好不容易一改旧制气象涣然。。 赵恒当政这时不少人都怕当亡国之臣,那时候国家乱成什么样子,皇帝沉迷于迷信活动,大搞建设,道观建了无数,还要与辽国开战,要不是澶渊奇迹打平,说不定现在全是阶下囚,还能过太平日子指点江山。 丁谓就是奸臣中的奸臣,以前跟他齐名的王钦若林特等人都倒台失势,就他还坚挺地奋战在一线,听老仆唱他的名,吕夷简的脸一沉,眼皮无力地耷拉上了。 有道是同气连枝,吕夷简平素虽然走的是太后一线,可是两个人完全是政见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丁谓攀太后为升官,吕夷简则是为了稳定朝局。 世人皆说他有攀附之嫌惹得他官声也不是十分完美,朝外也说他是奸相,但是一干同僚谁不知他是一心为了官家,舍了自己吕家几代忠良的美名,劳苦功高忍辱负重! 吕府堂下的其余人见吕夷简有气无地说,也是满腔激昂,却胸如压石累压无处宣泄,有人捶胸有人顿足,正堂之上拍桌子拍扶手的声音彼彼皆是。 有这些声音吕夷简也能安心地告老了,这些声音便是对他多年的忍辱负重的认可,许久才轻声说道:“日后全赖列全臣工,老夫大可放心了,来了便是客,列位臣工与我一道出去迎迎吧。” 吕夷简走到门口,群臣跟在后头,丁谓已经走到正堂门口,屋内屋外正好形成了两帮人对峙的感觉。 吕夷简古井春风一般朝丁谓行了一个礼,眼光不经意扫过他身后威武不凡的梁川,心想这丁谓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怎么还带了一个保镖过来?而且这保镖是故意来恶心自己的吗,怎么穿得这般喜庆,跟个二愣子似的。。 他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离开的日子? 众人看见丁谓,一脸的不爽直接就写在脸上,丁谓不与他们一般见识,满朝的臣工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就那么几个,吕夷简算一个,这些人嘛,顶多就是跳梁罢了。 众人突然看见跟在丁谓后面的这个年青人。 传说丁谓找了一个女婿,莫不是就是这个年轻人? 雷允恭自打见了梁川无论是寻回官印一事还是解决废料一事,都是神来之笔,连丁谓都想不出来的法子他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想出来,而且将事情解决得如此完美。 雷允恭做人也不地道,在与朋友酒桌宴饮之时,三杯酒下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梁川这么一号人托了出来,有心之人一下子就留了个心眼,难怪丁谓最近又是自告奋当指挥使的,原来是背后有高人的指点。 看来雷允恭说的就是这小子了! 只是这小子怎么看着有点愣,按道理不至啊,这么聪明的人这场合穿这么不合时宜的衣服,来砸场子? 众人看向梁川,原来以为是条卧龙,没想到穿得花里胡哨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似的,怎么与想象的不一样? 有人在吕夷简的耳边多说了两句,吕夷简惊了一下,多看了梁川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两眼,看外表,实在与那些行径联系不上。 “丁大人肯赏脸为我这把老骨头送行,实在令篷蔽生辉,老朽感激不尽!咱们也算是三朝同僚,今天老夫先走了,以后可还仰赖大人稳住朝局,为我大宋多做贡献!” 丁谓知道他这是客套之言,他们那一帮人内斗起来最是凶狠不过,讲的屁的同僚之谊,不过还是强笑道:“吕相言重了,朝中失吕相乃谓失一肱骨,是我大宋之憾也,所谓板荡识诚臣,吕相一生为赵氏天下殚精竭虑这是有目共睹的,明日我一定禀明官家,不可失了天下人心!”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猫哭耗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吕吕夷不挪位你丁谓哪里有机会上位,还要在这里假惺惺,简直令人作呕。 不过这种没办法,这种政治秀如果不配合着一起演下去就显得自己的政治情商太低,让人徒增笑料而已。 “丁大人不必了,我去意已决,多年压在肩膀上的担子总于可以卸下来了,今日与列位一别,明日我就启程返回山东老家,今日一别何期再会,只能看看缘份了,来来来都别干站着了,屋里坐屋里坐。” “请!”丁谓伸手做了一个手势,吕夷简先返回了正堂。 正堂之中摆放着几张实木圆桌,以吕夷简丁谓还有王若钦之流的朝庭重臣坐在了第一张,下面还有几张桌子,梁川扫了一眼,除了丁谓没有一位认识的。 一落座菜就上来了,先是一盘青菜豆腐,接着是一盘葱花鱼,然后是一盘肥腻的五花肉,这肉是最便宜不过的,比纯瘦肉要省不少钱。 接着是一碟酱菜,然后还有一盘子时蔬,堂堂当朝宰相,临别践行所宴竟然这等寒酸简陋,非是他不喜奢华,实在是为官清廉不贪不吃,这才落得如此下场,一干下属看得是泪流不止。 梁川看得是目瞪口呆,以吕夷简这种身份的人便是将天上的龙凤擒下来烹饪煮菜他都不觉得过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吃的最好的一道菜竟然是寻常人家最普通不过的五花肉,其他的菜扫了一眼,菜上也没有多少油花,兴许还是这盘五花肉熬出来的猪油! 其他大臣哪里会不知道,这吕夷简平时极少食荤腥,也就是逢年过节或是自己的寿诞才割一刀肉来尝尝鲜,也就是今天日子特殊,不想扫了臣工同僚的脸面才又破费了一把。 梁川有时候在想,有的政治投机份子政治作秀太过厉害,他们能将一双破鞋补了又补,或着是叫自己的母亲去街上捡垃圾,可是背地里却是奢靡无度,相比起来,这样的人演戏迟早会世人唾骂! 他自己观察了一下这位吕夷简,穿的衣服外面鲜亮,内衬不经意露出来已经洗得发白。脸上不像丁谓这样微微泛着红光,而是有一股子淡淡的青紫色,身形更是如同枯槁,风大一点便可将这位老人带走。 这样的人是长期营养不良才会有的表现,如果说天天锦衣玉食供着,那绝不会是这样的景象。 再看他的家,家具只是最普通的实木,市面上也寻不到更低廉的了,家中的仆奴要么是老汉要么是老婆子,年纪比他都要大了,忙里忙外端着菜,连位帮手的人也没。 要说他赚了多少钱梁川都信,要说他多清廉梁川也信,人心口卑在众人雪亮的眼中是遮掩与伪装不住的。 梁川只要一看众人看待吕夷简与丁谓的眼神就了然了。 两千多年来,我们的民族与国家经历了许多的坎坷与曲折,劳苦大众创造了世界上最为辉煌与灿烂的文化,这里有奸有诡,但凡民族大难有奸邪的身影,但是历史是公平的,让我更难忘记的是这些正直公义的千秋伟人。 这就有点牛逼了,梁川一直古代这些当官就没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今天看了看吕夷简的家,再看他宴客的这些菜,不信也不行了! 吕氏家族的**并不高,他的叔叔吕蒙正的出身更是卑微到了极点,也写出了寒窑赋这样的旷世名编,有这样的传统,会教出这样的名相,梁川一点也不意外。 梁川站在丁谓身后,看着这位即将退位的老人,对历史竟然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许多人不觉得吕夷简家的最后这一顿家宴寒酸,相反他们拿着筷子抢着吃着桌子上的每一道菜,有些人甚至还吃出了热泪。他们以能到场为荣,以与这样的名臣贤臣共事为豪! 吕家清贫的家风他们是早有耳闻的,竟没想到真的清贫如厮,诸人对吕夷简的敬佩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大宋朝对待官员的待遇可谓是历朝历代最高的,但是这样的俸禄其实也就堪堪让一位官员在汴京这寸金之地买房,其他的再养三两位奴仆,不至于饿死罢了,想要光鲜体面,难! 梁川想想也就能明白了,现在就算是你用香港公务员的高薪工资,想在咱们的帝都买一套房,买得来吗?还不是每天得挤通州的地铁来上班。。 还指望着靠这些公资每天大鱼大肉,没有灰色收入,梦还没做醒呢! 宴席之间,老仆役端上了茶壶小心地给每一位大人斟了过去,吕家穷得甚至连酒水也供应不上,梁川看了那茶水,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茶,茶水里还有好多的茶叶渣子。不过宋代的饮茶法与后世大不相同,他们的点茶法兴许就是这般吃法。 吕夷简见诸人饮食已差不多到位了,缓缓地从主位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杯中无酒但有粗茶,朝众敬了一圈。 众人见吕夷简站了起来,无人敢托大,全部也站了起来,包括丁谓在内,人人举起杯中的茶水,与吕夷简相对。 吕夷简道:“寒舍未有酒水今日诸公情意绵绵老朽也只能以茶代酒与诸公共叙这最后的同朝之谊。” 说完吕夷简一饮而尽,所有人也纷纷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吕夷简没有直接坐下,苦笑道:“老朽我咸平三年登榜,初补绛州后迁通州、滨州再至礼部刑部,蒙先帝恩赏留我近前待诏,遥忆当年意气风发,现堪堪回首已垂垂老矣。现在陛下年幼宽厚,虽有太后听政,还得赖诸公悉心辅育,老朽死得其所!” 说完吕夷简朝各位大臣深深地施了一礼,所有人无不动容,不少人眼中的热泪止不住打滚,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梁川亲眼看着所有人同样深深地躬了下来,对着吕夷简还了一个礼。 “吕相保重!” “吕相珍重!” 各种婉惜与不舍的声音不绝于耳,梁川同样弯了下来,不过看着除了丁谓,其他人对这位老宰相都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第五百五十五章文人轶事 荡宋第五百五十五章文人轶事一场送别之宴洒满了离别不舍的泪水,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有的是装的,有的是真情流露,无论怎么样,都比男女之间的儿女之情更让人动容。 茶过三巡,吕夷简坐了下来,朝中大臣很识趣地依照官爵的先后顺序依次近前给吕夷简敬茶。政治排位这玩意是很神圣也不容有乱的一种身份象征,正好契合了我们民族一直以来强调的尊卑有序。 这些人有的年纪甚至比吕夷简还大,不过大部的人吕夷简只是寒暄了几句,客套了一下,唯独有一个人吕夷简拉住他的手是说了又说,满腔的忧愤还有希冀好似都要灌输给这位年轻人。 梁川站得近,微微能能听得到他们一些谈话内容。 吕夷简道:“你本是天上金凤一般金贵的人,不要像啄木鸟一样给树治病自己却招来杀身之祸,朝中污吏无数不可太可于耿直。坏话谏言说得多了,不能一味地当乌鸦,也要学学喜鹊报一报喜,招唾骂于邑闾大无益于官身,留有有用之身方可大用益于天下苍生。。” 一席话梁川听了无比地震憾。 年轻人一脸坚定地说道:“不管人们如何厌恶乌鸦的哑哑之声,我始终坚持我的信念:宁鸣而死,不默而声!老大人诤诤训晦某铭记在心!” 这个人年纪不大,身体也不是特别的强壮,典型的文人模样。但是一张脸精神饱满,两个眸子炯炯有神,处处透着一股子坚定与执着。 梁川低声问了丁谓一句:“此人是谁?” 丁谓轻篾地呵笑了一声,瞪了梁川一眼,道:“这么有名的人物你竟然毫不知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范二愣子,什么话都敢说,脑袋别在裤裆上的好汉人物!” 范二愣子? 梁川思索半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不禁脱口而出道:“范仲淹!” 丁谓道:“你也听也过!”梁川才来汴京多久,就连他都听说过了这号人物。 丁谓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这种人的不屑,这种政坛晚辈也就是刚踏进仕途头几年有那么几腔热血,待政治的黑暗与社会的磨砺之后,锋芒终会消退,他这样的二愣子也会褪变成与他一样,变成一位唯利是图的人! 多少年的宦海沉浮,他见过无数的人,没有一次走眼的,丁谓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梁川跟丁谓自然不一样。 一个自小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好学生,谁都记得语文书本里那篇光耀万代的岳阳楼记,那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荡气回肠,激励了多少学子为国为民奋发砥砺的壮志豪情。 这就是文能写红一座楼,武能镇住一个国,真正的国之脊梁,学之楷模的完人范仲俺范文正公!一个从无私心一心大义的道德完人! 或许说什么王爷天子离自己很近,宰相大臣就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这些人与自己还是有一点距离感。吕夷简在这些人当中算得上人中翘楚,地位与影响力可谓举足轻重,可是梁川也没怎么了解这号人物,更没办法体会这位老人对于这个时代的重要性。 范仲淹不一样,能上史家已然不易,能进教科书那更是震古铄金的大人物,自己能亲身见证历史上一第一流的人物在自己前眼,这就不是随便说说的了,简直可以写一本回忆录,我与范仲淹的那些年! 梁川想一想,回头让毕照升去印刷一下,一定会无比地畅销,脱销,要是能回到自己的那个朝代,写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范仲淹,这书会不会爆! 当然没人会相信就是了。。 梁川的眼睛里冒着闪亮的星星,就像追星的粉丝一般流着口水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位范大相公,要是没有人的时候,真想上去让他签个名啊,自己回去当作传家宝! 范仲淹正在伶听着老宰相的谆谆教导,突然一回头,看见了梁川那种令人难以启齿的眼神,光是瞟一眼就浑身发毛,这人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又那一脸的猪哥相,跟在丁谓身边俨然一副走狗鹰犬的模样,厌恶之情跃然于表,连看都不想看第二眼。。 梁川看见了范仲淹的神情,这才突觉自己太失态了,收敛起自己的表情,挺了挺胸,一本正经地站在丁谓后面。 像丁谓这样的人,与他不对路的就是竭尽全力地打击,否则将来一旦得势就是自己的敌人,放虎归山不是他的作风,但求扼杀在摇蓝当中。 席间不知是谁突然起兴,带了一个头道:“咱们何不写些诗词助助兴致?” 以文相赠可以流传千古,要是送些金银程仪就是显得有些俗套了。 文人墨客聚到一起最喜欢的就是摆弄一些诗词,互相之间既有以文寄情的用,又不会落了俗套,说白了就是互相吹捧,吹得好了就是李白那样不及汪伦赠我情一样的千古佳句。 “是啊是啊,吕大人诗集无数才高八斗我等皆是晚辈,临行前再仰吕大人日月光辉,是我等晚辈的荣幸!” 众人推举着吕夷简,吕夷简在盛情拳拳之下也不好推脱,便说道:“那我便来首七言。” 吕夷简站了起来,在正堂里走了一圈,走到院子口,看院中含苞的秋菊,叹了一口气,有感而发,转身朗声道:“草怨王孙取次生,自恨卷帘人已老。人归北阙知何日,菊映东篱似去年!” 印象里宋朝主流都是以词为主,可是诗的难道不比作词低,而且用诗文来表明心意,更比词有渲染力。 在座的人大部分都是通过科举走上仕途的,在文化程度上不知道能甩梁川几条街,梁川最多只是参加了公务员考试,撑死了是个秀才的水平,跟在座的各位殿试大佬比,简直是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 吕夷简果然才华斐然,走了几步路一首诗就了来了,曹植再世也不遑多让。 “好!”满堂爆发了一阵强烈的喝彩之声,菊似去年人却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甚至须得告老了,哀伤之情跃然于纸上。 “让诸位见笑了!” 吕夷简心虽如诗中所言有万千感慨不舍之情,可是一诗以寄言,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以后就是你们的天下了,再赖着不走就要惹人嫌了。 “晏大夫也在,晏大夫何不也作词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众人将目光投向第二桌一位年纪稍长的大臣身上,梁川顺着目光看了过去,晏大夫?宋朝姓晏的名人可不多,他记得仁宗朝就有一位姓晏的大名人,而且同样也是课本上能认识的大名人! ‘晏大夫’站起来朝诸人行了一个礼道:“现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人代有才人出,晏某一介老顽固只晓得做些风花雪月的小词令,在吕大人面前不敢狂悖。” 他顿了一顿道:“况且今天欧阳永叔也在场,他的文章诗词更在我之上,我实在汗颜愧不如人,如若只论才情,各位大可以让欧阳永叔为吕大人作一别赋!” 天啊,今天自己是走了什么大运,来了一位范文正公,然后可能是晏殊还是晏几道两人中的一位,接着又是六一居士欧阳文忠公! 奶奶的,没有相机不然自己跟他们合一张影,这可比跟明星合影珍贵得多了! 吕夷简真的是天大的面子,这么多名人都来送他,这位大宰相的名声比他们几个人差了一点,不过这是从文学造诣的观点出发,要是从政治成就这来看,估计范仲淹强一点,吕夷简完全不输他们几个人。 欧阳修的名字一出场,满堂大臣的脸瞬间就变了,不仅是难看,此微的变化梁川尽收眼底。 朝廷里有几位大人十分有特点。 丁谓号称玲珑谓,以机敏著称。晏殊当过皇帝赵祯的老师,地位不是一般的高,朝廷谁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这人却不会居功自傲,跟谁都能打成一片,朝廷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欧阳修就一不样了,这个人跟范仲淹一样,性格刚直,最是疾恶如仇,因此也得罪了很多人。 晏殊的用意或许是要在这临别之即化解两人的恩怨,同朝为官没有什么生死之仇,两人又是一心为国的忠义之士,若带着遗憾离去,岂不是人生憾事! 丁谓的脸上微微颔首低笑不语,好像在等着一出好戏。 御史蒋奇人坐在最后面,有话却是藏不住,像是在为两人开解私怨,站出来对着吕夷简道:“今日是吕大夫告老之日,咱们同朝为官一场,任何事情皆是为了官家与天下百姓不带有任何私情,吕大人您说是不是?” 吕夷简做人做事比这些人更有手段技巧,当朝为官,三分做事七分做人,吕夷简就是多一分商人的圆滑,少一分文的骨气,位置才能坐这么久,也能屹立这么久不倒。 情商一方面,他们可比范欧之流强上太多。 他早有心化解这些私人恩怨,可是这话偏偏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否则那不是落了他人的口实与笑柄? 吕夷简宰相肚里能撑船道:“欧阳永叔也是耿直之士,这是朝廷之福社稷之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蒋大人如何说我生气,这是从何说起?我闻欧阳永叔诗文俱佳,临别能赠我一首千古名篇,可胜过金珠玉馈千万!” 欧阳修坐在人群当中,今天既然来了就不是来砸场子的,可是吕夷简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有些难堪! 梁川低声靠近丁谓道:“丁大人,这欧阳修是不是吕大人不和?” 丁谓脸上讳莫地道:“你看出来了。。当初吕大人作风行事较为刚愎朝中许多人对其不满,这个位欧阳大人就直言上书给官家说吕大人,我想想。” “原话好像是这样:吕夷简为陛下宰相,而致四郊多垒,百姓内困,贤愚倒置,纪纲大堕,二十余年间,坏乱天下。人臣大富贵,夷简享之而去,天下大忧患,留与陛下当之。大骂吕大人为一代巨奸,今天是人家吕大人告老的日子,让欧阳修来给他作词不是故意打吕大人的脸给人家添堵吗?” “不止是吕大人,寇准那样的人到他嘴里都讨不到好处!” 梁川一愣道:“他还敢说寇准?” 丁谓呵呵一笑道:“当年王曙想管一管欧阳修的散漫,说寇准因为贪怀享乐被罢了,他不如寇准,玩得比寇准还起劲!” “他怎么说?” 丁谓道:“他说寇准不是享乐被罢免的!而是年纪大了不知道羞耻占着位置不退才倒的大霉,这么荒唐的话他都说得出来!” 梁川看着丁谓在说寇准被罢免的事竟然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别人谁都能提这事,从你嘴里提出来,这味儿真不对路! 这欧阳修也真是的,这话能说吗?懂他的说他才情高,不懂他的人就骂他不自量力心高气傲了,做人何必这样? 不过想想,这帮人个顶个都是万中无一的天之娇子,谁也不服谁,他们要认怂?那史书上可能也就沦为藉藉无名之辈了! 看着这些当代巨擘,随便挑出一个人都能写上几份历史调研论文的人,每个人的故事都是那么精神,自己一个小包片干部插在这中,这运气真是看得起自己啊! 丁谓说道:“欧阳修这个人日后你要多加小心,这个人翻脸无情六亲不认,晏大夫提携他他与晏大夫反目,吕大人对他青眼有加他也参吕大人一本,跟谁他都能抬一杠,实是无情小人,不过。。”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咦,怎么与自己知道的不一样啊,史上记载的欧阳修好像没有这么不堪吧! 梁川不禁多看了欧阳修几眼,单从外貌看,欧阳修接道:“不过什么。。” “不过现在有一个比欧阳修还愣的,就是那位范二愣子,两个人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一个臭一个硬!” 第五百五十六章艺压四座 原来你是这样的欧阳修。 梁川心道,早就听说欧阳修是一位杠精,在朝为官的时候看谁不服就直言不讳,加上他文采又好,别人是用嘴去喷的,他手提笔来写下的笔伐可比口诛来得凶残得多了。 梁川却不知,这是丁谓一个人对欧阳修的成见,梁川只是一面之缘,听信他人偏见,因此对欧阳修也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看法。 大宋的官场复杂到智商不够的人在这里连自己怎么被别人卖了都不懂,这里是战场更是修罗场,失败的人诚如寇准这样优秀的人也被这帮人抹黑、编排,更不要说欧阳修这样刚直的人。 欧阳修这样的性格在朝廷里得罪了无数的人,官声并不是太好。 但是清者自清,欧阳大人的品格还是不错的,否则醉翁亭记就不会千年来让人津津乐道了。能写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对人生应该也有一种体悟,只是没经过苦难,不可能写得出来。 与这一帮人处在一起,梁川既感觉不舒服又感觉这样的氛围还不错,矛盾着又并立着。 这大概也是大宋朝的魅力,我与你政见不同,但是我是对事不对人,与你我是同僚,在朝廷上我们寸步不让,在朝堂外你走了我来相送,这是文人之间惺惺相惜的真情实意。 吕夷简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欧阳修与他不对路子,但是私下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太差。 就像御史蒋奇说的那样,大家都是赵官家打工的,要是为了自己的私益那互相攻讦就话可说了,可是一片公心还要遭人白眼的话,那就不对了。 这话还有几分为自己开脱的意思,蒋奇作为御史平日里也没少攻击吕夷简,不过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要是御史也跟着拍马屁,这个朝廷不得垮了? 欧阳修也是内心极为强大,身为一名合格的杠精他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相反他还挺敬佩吕夷简兢兢业业的劳模态度。 欧阳修举起杯子对着吕夷简道:“吕大人,下官新作一曲渔家傲特送与吕大人!” 欧阳修举杯出座,昂首在正堂里转了一圈,正如晏殊说的,他才不在乎晏殊怎么看他的,晏殊自认是他提携了自己,可是自己并不领他的情。 太祖当初有规定,朝中严禁朋党,科举的考官与试子之间严禁与师生门生相称,怕的就是这些文官拧成一团。 欧阳修的精神洁僻挺强的,更不会走小团体的路子,他自己是一派,与谁都不和,便是他晏殊话中带刺说他不念师生之谊,他也毫不在意。 梁川看着欧阳修,神情相当复杂,这位大人位列唐宋大八家,八位大家都是惊世大才,今日能得见真颜,虽然有些缺憾,却足可道此生无憾! 欧阳修朗声道:“四纪才名天下重。三朝构厦为梁栋。定册功成身退勇。辞荣宠。归来白首笙歌拥。顾我薄才无可用。君恩近许归田垅。今日一觞难得共。聊对捧。官奴为我高歌送。” 吕夷简作了一首诗感慨今时不同往日,欧阳修作词一首更是应景,直接说了吕夷简的生平,一生天下闻名国之肱骨,今日致仕归田,以后再无相对俸的时日了,既有盛赞吕夷简的成就,也有遗憾之情,果然是如晏殊所说的,欧阳永叔名不虚传技高一筹! 众人是又佩服又不爽,不爽的是欧阳修的性格跟谁都过不去,佩服的是欧阳修的才情,真的是张口就来,难怪连晏大夫都推举他!这就是传说的对人家不服又骂不过人家的典型代表! 吕夷简更是赞不绝口,拍手连连称善,欧阳修这个人与范仲淹是一样的人,多了不会亏少了就是朝廷的损失。 “欧阳大人不愧是我代大才,遍看满朝文武才情能与欧阳大人一论高下的我看只有丁大人了。” 吕夷简话风一转突然将焦点转向了丁谓这里。 朝廷里其他人不论政见如何起码本心是好的,但是丁谓不是,这厮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个大奸臣大侫臣,他们以前这一帮人还有王钦若这几个人,个个都是才情俱佳智敏无双之辈,可是惜这才智喜欢用于钻营攻讦,要不是近些年来他们五鬼一党开始分崩离析了,刘承圭被抓林特陈彭年倒台连王若钦也要告老了,否则这五鬼在朝,天天用才情骗人,背地里实则阴谋诡计,吕夷简自叹,自己一旦走了只怕时局不免动荡。 索幸,眼下就一个丁谓了,任他再猖狂也蹦跶不了几时了。 丁谓成名已久,不是因为他的佞臣的大名,而是因为他过目不忘记的本事还有机敏超凡的才智,先帝在时就屡出奇谋赢得了先帝的欢心,现在更是红得发紫,任谁都猜得到,吕夷简一走位置就要落到了他的手上了。 枢密副使杨崇勋道:“老丁我们是粗人不会吟诗作对,不过我们会听呀,你们这些相公才华一个赛一个,让我们大开眼界,丁大人怎么不露一手,让大家伙瞧瞧呢!” 杨崇勋是武人出身,一张嘴说话那味儿就与大家不一样,老兵油子的脾气收都收不住,别人知道这是吕夷简在考验他丁谓呢,他一根筋顺着这个坡就将这头驴给下了,还推了一把。 丁谓自咐让他一时作一首诗词不算太难,但是要像欧阳修那样的意深境切的好词,颇有难度! 不过今天他毫不担心,因为比诗词他怕可是有人不怕,他身后的这位小伙子可是当今难道的大才,只怕欧阳修都要败下阵来了。 众人早闻丁谓过目不忘造诣也是浅,熟读百家诗词,便纷纷附和道:“丁大人日理万机近日来更是频为官家还有太后分忧,今天百忙之中来与吕大人告别,何不也吟一首诗词?” 众人只盼着他一句话也憋不出来,在这百官面前出个大大的洋相,欧阳修的词意境高,水平也高,要作得比他好,难度极大! 丁谓道:“今天本应亲赋一首送与吕大人临别,欧阳大人艺压四座我甘拜不如,不过。。” 吕夷简道:“不过?” 丁谓自咐道:“犹记得两年前,南方横空出了一首新词青玉案元夕,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还有一首中秋的水调歌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名震寰宇海内皆惊,诸位应有耳闻吧!” 在场不人少不由得一怔,这两首词他们不少人都有所耳闻。 晏殊也是颇为意外,这两首词的词风与他相近,却更带有一股浪漫情怀,超脱之情比之更甚,他听了都自叹不如。不过这两首词的作者就如同天外流星,虽然耀眼无比却一闪而逝,实在令人扼腕。 今天怎么丁谓会突然提到这两首词? 吕夷简沉思了一下,回忆道:“我记得这两首词第一次出现是两年前了,由福建路清源县传来,但是作者是谁不得而知,老朽初闻这两首词便料定此子大有作为,闽地不出文人这句千古魔咒终于被这两首词打破,没想到至此再无新词传闻,让人好生遗憾。” 丁谓站了起来,朝众人道:“不错,两首词甫一现世就是惊世之作可惜世上再无闻重响,今日吕大人不必遗憾了,因为作者已在我的身后!” 什么!众人纷纷按捺不住,所有人注意力全望向了丁谓身后这个穿着大红大绿的大愣子,竟然是他! 所有的人目光一时间全看向自己,梁川有些手足无措,他只是跟过来见世面的,没想到变成了主角,这反差有点太大了。 丁谓你个老狐狸,这种场合哪有我说话的份,竟然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 梁川紧张得有些结巴:“丁大人,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我哪里会。。” 众人也是一脸不敢置信,就这货能写出那么好的诗词?杨崇勋一介大老粗看着梁川道:“老丁你不是消遣我们吧,这后生我听说怎么是你家的下人,你不表示一下就算了怎么拿你家的下人出来说事,未免不把诸位相公放在眼里?” 杨崇勋看着梁川的怂样一脸坏笑,更是引起众人的哄笑起哄,丁谓本想来大出风头享受众人恭维的眼光的,没想到竟然落成了众人的笑柄,得亏他城府深修养极好,否则早就破口骂娘了,不过他一张老脸也沉了下来。 “三郎你就随便吟唱一首,诸公在场,也让他们为你指点一二。” 丁谓有些不爽,今天带你小子过来就是要让你卖弄一下,刹一刹这些读书鸟人的威风,没想到你这小子今天这么不听话,当众敢驳了我的面子! 梁川很为难! 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然后高中应试教育,背的诗词大部分还是出自在场的这些大佬之口,他会个屁的临场发挥! 不过。。 这是一个挑战更是一个机遇,今天做得好了会得到很多人的赏识,知名度也会大大地打开,但是难度也是极大的,万一做不好就得罪了丁谓,以前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想到此节,梁川还是勉为其难地道:“好吧,我尽力试试!” 梁川想了想,以前有一首花间词挺有名的,对了,要不叫念那一首。 梁川开口很规矩地朗诵道:“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梁川刚一念完诸人更是哈哈大笑,丁谓这个洋相可真是出大了,本以为他会叫一个水平多高的高手来众人跟前炫耀一番,没想到竟然稚子学步一般,叫了个下人来朗诵。 而且念的还是晏大夫的词,这晏大夫就是晏殊,这首蝶恋花正是他的词。 听得众人一笑,梁川心道糟了! 丁谓那个怒啊,气得他本来就不大的三角眼眯了起来,他一心在想,梁川你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让老子在众人面前出丑,晏大夫的词这么有名,早就天下皆知了,三岁孩童都会吟诵,人家晏大夫不念需要你来卖弄? 这可真是冤枉梁川了,梁川真是记岔了,一时忘了这作者就在自己跟前,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他只知道这晏大夫地位高会做词,却不知道这晏大夫就是花间词人晏殊! 堂下有人直接跟晏殊调侃道:“晏相公,你的词有人念出来当成自己的作品,您作何感想?” 晏殊也是尴尬不已,这词有些婉约不是大气之作,特别是从梁川那种毫无感情的念法一字一句念出来以后,就像牙牙学语的孩童在背诵他的词,诸位在场的都是大才之人,花间词乃是小雅,本来就有些拿不出手,这样一出,更是让他老脸都红了! 梁川一看情形不对,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再来一首!” 众人见状更是哈哈大笑,难不成这小子还要再念晏大夫的另外之词? 所有人已经对梁川没有了期待,他们更不相信梁川这样的货色能做出元夕那样的佳作,肯定是哪里剽窃而来! 事已至此,连丁谓也对梁川失去了信心,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腹中却是滔天的怒火! 回去要你梁川好看! 梁川在众人还未停息的笑声中张口高声念道,那声音慷慨而激昂,完全将在场的笑声压制下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虽然只有短短上下两阙,但是现场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首词是明代第一才子杨慎的作品,更是老罗三国演义的开篇词,大气磅礴气贯长虹,连老版本的三国演义也因为这首歌曲而增色不少,虽然不是自己写的,但是梁川自己光是读了一遍就觉荡气回肠,犹自沉浸在三国那种英雄故去风流余殇当中。 好词好词!梁川心里暗爽,想必这首词应该没有人念过了吧! 梁川回过神来一看,只见满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傻眼了,眼愣愣地看着梁川,全部处在震惊之不可自拔!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五十七章词会落幕 这。。 梁川你他娘的还会扮猪吃老虎! 一首词堵得刚刚嘲笑梁川与丁谓的人全部哑口无言! 丁谓很满意地扬起嘴角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之人全部听到! 晏殊是个爱才之才,有此等意境之人岂会是奸邪肤浅之人?分明是一个报国无门心灰意赖的忠义之士! 当着百官的面,晏殊胸脯拍得铛铛响,一定要把梁川举荐给官家,更是大力支持梁川去考试,锦绣文章随便来一篇,谁敢不认他的才华! 梁川可是好生拒绝说了一大堆理由,晏殊就是不答应。 “君有大才不报与家国,宁在丁府当一下人,这传出去岂不斯文扫地,让番邦蛮夷笑话我大宋知人不用!” 晏殊一着急,当着丁谓的面有些话不能讲也直接讲出来,丁谓今天可是大大地露脸,自然也不跟晏殊一般计较。 吕夷简要退休了,更懒得去理会这些事。 丁谓了解梁川,梁川如果真要考科举早就去了,如何肯屈居在自己门下? 自己能给他什么好处,当初自己不也劝他去考科,他一口便回绝了,搞得自己已经为他大开的后门只能闭上!多少人趋之若鹜想要自已帮忙,他倒不稀罕! 梁川道:“晏大人这些诗词都是我道听途说来的,如不相信我写几个字给大人看!” 有才而不自傲,梁川在这里越是装孙子大家就越觉得这个小子很是可怕! 能做出这般大知慧的词,智慧与心胸绝非等闲,可他又投身在丁谓门下,一个劲地推掉晏殊的青眼相加,他是图什么? 梁川在众人的注视下抓起那根让他头疼万分的毛笔! 写了几个狗、爬一般的歪字。。 众人舒了一口气! 老天爷是公平的! 吕夷简的送别宴在峰回路转之中悄然落幕,自此以后大宋第一才子的名头众人悄然将他安在了——梁川,一个丁府家奴的头上。。 经此一役,梁川的风头一时无两,杀得当朝的文人相公片甲不留! 梁川身上穿的那件大红锦袍,原来别人只当是笑柄,宴会散后众人方知那是人家的战袍! 吕夷简作了一首绝句,那是自叹。 欧阳修作了一首词,那是相惜,水平还比吕夷简高了一筹。 到后面这场宴会已经变了味,有了一丝相互攀比较劲的意味,梁川的词一出,那一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意境比前两首不知高出了多少。 什么样的心境才能领悟如此深刻的人生哲理?吕夷简顿时领悟到了,自己到了卸下担子的这一刻,一切都是那么无关紧要了。。 词的上阕通过历史现象咏叹宇宙永恒、江水不息、青山常在,而一代代英雄人物却无一不是转瞬即逝。下阕高洁的情操、旷达的胸怀。 把历代兴亡作为谈资笑料以助酒兴,那种鄙夷世俗、淡泊洒脱的情怀展露无疑,全词基调慷慨悲壮,读来只觉荡气回肠、回味无穷,平添万千感慨在心头。 三首词皆是万世回响,一炮在满朝大员中打响,梁川那一身绿肥红瘦的放浪不羁在众人的脑海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深刻印象。 要说最要命的还数他那出口即成锦绣的不世之才。正经人做得好文章也就算了,这么个疯子也能写得一手好文章,你说气不气人? 坊间笑称,丁谓手下养的一条狗吟诗都比满朝的相公大夫厉害,从那晚以后朝廷的文采风流全部扫地,脸丢得不是一般的大,谁也不敢说自己如何有才,梁川把他们的脸打得肿得跟猪头似的! 众人前一刻还在嘲笑梁川剽窃他人的作品,后一刻则是真正地被梁川的水平与实力生生打脸。 据说那一天之后,汴京的纸价涨了不少,人们争相摘抄梁川的三首新词,各个学院书社广为传诵,才子佳人拜读倾倒,梁川的名字甚至压过了欧阳先生的大名。 女人好灯火阑珊,男人嘴边挂的都是浪花淘尽英雄! 人们询问着这个梁川是何许人也,好似一夜之间从石头之间迸出来的,甫一出世就是惊天巨响,让汴京城的文坛是巨颤不已。 多番询问之下,竟然是个家奴,还是丁谓家的家奴!身无半点功名,身份还有些卑贱,舔居丁谓府上的管事,说白了就是一个不入流! 身份暴露之后人们更是五味杂陈心潮澎湃,感慨丁谓门下一走狗都是旷世奇才,丁谓有眼识贤才收纳门下,更有感梁川怀才不遇。 身怀大才只能屈居他人门下,空有报国之志却不能一展拳脚,心如死灰聊籍诗词大抒胸中悲怆,在诸位大相公面前更是不卑不亢。 坊间更有传言丁谓连日的诸多奇谋都是梁川在背后谋划,真正的高人是这个名不经传的管事。为了掩饰自己的才学,他故意写出一手烂字。 谣言的力量是十分可怕的,一时间梁川的身份被冠上了好几层的光环,人们添油加醋充分发挥各种想象力,连瓦舍勾栏河边卖唱说书的也开始流传他的形象了。 真相如何,也只有他们几个在场的当朝官员最清楚! 反正从那天见识了梁川那狗、爬一般的字以后,也没人想着劝梁川去考试了,估计那字也没哪个考官敢录取他! 人才是人才,只是那缺点也太他娘致命了!好比西施一样的脸蛋然后长了副母猪一样的身材,这也不好意思拿出手吧! 梁川回来倒头就睡,哪里晓得外面的人快把他吹上天了。 半路上丁谓可真是打骂不得,气的是梁川不知是故意卖弄玄虚还是扮猪吃老虎,装得跟顽劣白丁一般。 笑的是刚刚吕夷简家中百官那惊讶不敢置信的神情,完美地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既震慑了所有人,又不至于让这个到手的人才白白溜掉! 一觉醒来,耶律重光来寻他。 庄子四周已经用篱笆圈了起来,还养了许多的凶猛烈犬,每天岗哨他们情报队的兄弟们都会四值巡罗,一有可疑的人员在附近走动,不由分说先绑到庄子里打一顿,要是有个纠纷,大不了闹到中牟县衙,梁川现在是丁谓的人可是天下皆知,一个中牟县令可不敢跟梁川大声嚷嚷。 郑若萦已被让他们安置在了庄子里,闲来无事这个姑娘跟着耶律罕一行人天整日骑马,马术竟然学得有模有样的。 以前整日在丁府里学字画刺绣闲静有余而活泼不足,郑若萦都快发疯了,现在纵马高歌无拘无束的日子简直快活得不行,唯一的遗憾就是不知道家中的情况。 耶律罕他们知道了郑姑娘的心情,请示了一下耶律重光,耶律重光连忙派了一匹快马,连夜赶上南下的兄弟,将郑若萦写的书信一并捎了回去。 耶律重光上街逛了一圈,满大街的酒馆青楼戏班子书台只要有个闲聊的地全部是在讨论一个叫梁川的人,耶律重光疑惑不已,这不是自己的东家吗,怎么一夜之间这么出名? 人怕出名猪怕壮,耶律重光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而且东家的身上藏着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万一被大势力盯上,这就不好了。 待梁川一觉醒来耶律重光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梁川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怕有心人顺藤都能摸到自己是清源来的身份了。 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要再去计较了,眼睛要向前看,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还怕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为了防止万一梁川将两位结义兄弟叫到了自己身边。 秦京尉迟添两人自打唐向天不听信他们两人的忠告之后就彻底对这个多年的老大失望了。一开始所有人都被梁川给忽悠了,他哪里是什么朝廷的人,要是朝廷的人那一次清源大爆炸肯定会将整个码头闹翻天,血流成河。可惜并没有,唐向天也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说一开始就与梁川死嗑的话或许能将梁川弄死在未成熟之际,可是现在梁川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了,蚍蜉撼树哪里还有半点侥幸? 到了汴京几日来都是在庄子里打熬筋骨,没有江湖的纷扰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也是不错。 梁川对着两位结义大哥道:“二位哥哥小弟在汴京城中得罪了一位暂时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平日出行都是小心谨慎,生怕被人暗算,唉!” 尉迟添见梁川多么精神的一人来了汴京藏头露尾的,见人还长吁短叹的,气得心头火起:“咱们兄弟早说过不能同生但求同死,有人敢对你下手就是要我们速死,别人死好过我们死,老三你别怕,我们两人在没人敢动你分毫!” 梁川苦着一张脸哀怨地叹道:“只恨我自己学艺不精,否则何须用得着两位哥哥,两位哥哥自己身上也有有要事,我总不能将两位哥哥一直带在身边?” 秦京道:“带着身边又怎样?昔刘关梁川兄弟结义金兰,出则同车睡则同寝,有何不可的?” 梁川感动不已,这两个人虽然出身草莽可是对待自己是真心实意,完全没有套路没有花花肠肠子。 刚来汴京时自己还意外他们两人怎么也跟过来了,当初自己可是邀请他们一道出来闯天下的,不过被他们拒绝了。 原来耶律重光频繁与梁川接触两人平时都有看在眼里,梁川大小事情都会交待这个叶重光去办,两个便认为叶重光是梁川手下办事的心腹。 自打清源堂垮了以后两人无所事事,后来就搭上了耶律重光的这条线,正巧梁川令耶律罕回去喊人,两个想想外面天大地大,自已的结义兄弟也缺人手,也就跟了过来了。 梁川道:“可是我现在身在丁谓府里做下人,你们再跟着不也要一道做下人了,岂不是辱没了两位哥哥的身份!” 现在梁川是丁谓跟前的红人说白了这背景势力已经今非昔比,便是唐向天的清源堂安在也不敢动梁川分毫,两个人只是江湖草莽,还说什么辱没不辱没的。 这个老三身上的经历奇幻无比,两个早已向往,跟在一起未必就会吃亏。 “老三你这样说就见外了,这样吧,你们府上还缺不缺人手,我与老二索性到你们那里也扮作下人,就陪在你的左右,万一有人使坏我们好在身边相助!” 梁川大喜,连忙伏拜两位义兄道:“这样最好不过了,就是要委屈两位哥哥了。” 梁川从屋子里取出两匹玉马,这是先前许印那些包工头送的礼物,还有不少的银锞子,交与两个义兄道:“这是一点点零用钱,权给两位哥哥平时度用。汴京城花销大,没有点银钱在这里不太方便!” 两人见那两匹马不是寻常之物,他们自己身上也有些积蓄,不过天长日久也有用完的一天,梁川的钱他们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也就收了下来。 不多时耶律重光来报,烟草还有辣椒的种子也送到了! 梁川激动得叫唤道:“在哪呢,快拿过来!” 这两样可是珍贵的作物,比地瓜的价值还更高,梁川决定了,以后就让专人来种植这两种作物,最好种的地方用围墙围起来,这样便是想看也没人看得到了。 上土桥的砖头还剩下好多,让耶律重光去搬一些过来,把地圈起来! 第五百五十八章再遇包拯 吕夷简离朝之后,数日之内,朝堂之上极其安静,同平章事正相一职空缺着,赵祯与刘太后俱是熟视无睹,假作没看见似的,也不提填缺的人选,百官们看着那位子眼热可是又没人敢提这事。 最着急的人莫过于丁谓,他本以为吕夷简走了以后朝中的资历威望还有才能,这个位置非他莫属,没想到两位当家人就这么一直吊着他,这块肉迟迟吃不到嘴边。 官家在朝堂之上赐了吕夷简四个大字:忧国忘身。也算是对其一生服侍赵家三代君王的褒奖。 这些日子丁谓散朝之后每每总要叫梁川到他的书房之内,有的没的谈一些国政方针,梁川不敢妄言,不过他老人家既然想聊梁川就得陪着,话语间梁川隐隐听出了他对正相之位的急不可耐。 看似只有一步之遥,却不知有多少折倒在这一步上! 倒是死太监雷允恭往丁府来得来厌其烦,大箱小箱的物件不停地往丁府里搬着。 梁川忍不住打开这些箱子看了看,差点没吓晕过去,这大箱小箱的原来全是金子。 八座大殿重修项目启动之后,各项资金款陆续到位。 大宋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做什么都不差钱。五十万贯的材料钱一到位,雷允恭自己先截下来二十五万贯留作打点之用,剩下的一半才给包工头们去采办原材料。 二十五万贯他再留下一半,其他换大小官员打点过去。一场修缮大会变成了这些贪官污吏的狂欢盛宴。工部可不是他一个人,从刘永芳到下面的主事,每一个人可都眼巴巴盼着分钱好过年。 包工头许印王林拿到剩下的二十五万贯,除了必要的材料钱还有工匠们的血汗钱,其他的自己少说还能再赚个十万贯。 这项大工程可是以千万贯来算的。 这五十万贯只是第一笔预算,拿去烧砖头用的! 契丹人要是知道他发他们的岁币一年只有三十万贯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光光这些砖头就值五十多万贯,还是第一笔资金,汴河大街工地上的砖头搬给他们,他们还要倒找钱! 同是公务员出身的梁川虽然只是一位小民警,经手的也不曾有过这么大的数额,不过他知道一个道理,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他看着这流水一样的大钱哗哗地往丁府里流,丝毫不会有一点眼热,反倒在想,今天拿的钱只怕哪一天全部都要吐出来。 这可是赤裸裸地贪污! 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梁川虽然没试过可是心里也有个数! 赵官家与刘太后都是何等精明之人,拿了他们的钱来中饱私囊,万一日后他们住的漏雨漏风,这事倒查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尉迟添与秦京两人入了丁府,梁川身为管事新收两位下人那是很稀松平常的事,而且一来两位新下人的身份就不低,跟念诚一样,都是拥有外出权的二等下人。 两个下人加上梁川,三个人往丁府里一站,俨然跟一堵肉墙似的,三个人均是精强体壮的生猛汉子,尉迟添身上还有纹着一身的花臂,一朵大红的牡丹从脊背一直生长到手臂上。 虽是娇滴滴的鲜花一朵,可是看在旁人眼中却是如地狱恶鬼一般让人无比胆寒。 三个人进出俱是一体,别的下人自己睡在一个房间里,梁川跟两位结义兄弟则是一同睡在厢房当中,不分彼此。 便是念诚梁川也没有待他这么好,念诚心里还嘀咕自己是不是要失宠了,梁川只是说了一句,这两位是自己的结拜大哥!念诚便再也不多嘴了。 三个人正在屋子里一道吃着饭,念诚进屋通传,看着三个人尊卑不分的场面一时愣住了。 尉迟大喝一声:“什么事?” 吓得念诚一哆嗦道:“外面有人寻大管事,人长得跟块黑炭似的,要放在夜里还以为是鬼呢,掉烟囱里都寻不见!” 黑炭! 能让人这么说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大大有名的人,梁川连忙放下碗筷出了丁府去寻包黑炭。 包黑炭穿着一席白衣,反衬之下更让他那张黑脸无比突出。他正低着头在街上踱来踱去,边上走过的人无不投来异样戏谑的目光,指指点点还不忘嘲笑两句,搞得包黑炭头低得更低了。 梁川高声笑着跳出大门,一把搂住包黑炭道:“包大人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包黑炭心知他在调侃自己,也不恼怒,反倒是羞羞地道:“梁大哥你可不能乱讲,我还没有功名回头这话传到别人耳朵里不到府衙去告我。” 梁川斜着脑袋睨了他一眼,说道:“我告诉你,你这功名是迟早的,千万要对自己有信心,老哥骗谁也不会骗你是吧!” 两人在丁府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实不相瞒我就是对这次的春闱礼部试没有信心所以才来问问你!” 包黑炭的脸红了,不过他那张黑脸完美地掩盖住了发红的小脸,看着还是那么一本正经。 梁川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好现这小子在开封府呆了几天有些进步呀,现在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又不是主考官定不了你的前程,更不知道考题,你来问我有什么用?” 包黑炭道:“嘿嘿,我哪敢来窥探试题,我只是听说上土桥的天桥下有一位算卦的先生,十卦有九准,我想去试试,但是又怕被骗了。。你晓得的,我现在身上钱不多,还得在开封府里帮忙抄写赚点笔墨费,要是再被人坑了不仅钱没了,以后。。以后就是考上了只怕这名声也不好听。。” 这个黑炭头叭啦叭啦讲个没完,梁川强忍住不敢笑。 “你这人看着人畜无害实则阅历不匪,这些个江湖骗子都逃不过你的法眼,我读书多但是经验不够。看看现在连丁谓的府邸你都进出自如了,那老奸巨滑的人都被你忽悠得团团转了,这么精的人都坑不过你,我不得还得靠你把把眼。” 包黑炭这话不知是拍梁川的马屁还是骂他,不过他敢在丁谓家门口骂丁谓老奸巨滑说明他的是非价值观还是没有走歪的,这梁川就放心了。 “走,有多准咱们去看看,顺便我也让他测测,看看我这辈子能赚多少钱。” 梁川换了一身便服,现在上街穿丁家的服装太过招摇了,为了少些麻烦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叫上秦京还有尉迟添两人一道上街。 路上包黑炭说道:“原先这些算命的先生都是将摊子摆在东华门之外,那里科举中第才能走的地方,也算是借个好彩头,不过自从一条路被你给挖出来以后,东华门也被拆了,这些先生就不在东华门支摊子,他们改在上土桥。” 梁川抢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门我拆的路我开的?” 包黑炭道:“现在满城都知道你是丁谓的幕僚,那些个主意都是你在背后为虎作伥帮忙出的,你是不知道你在吕相公府上作的三首词现在有多火爆。。” 怎么又说来这个话题,现在是个人都说自己文才如何了得,说得了梁川自己都快有幻觉了,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让这些鸟人一通捧杀,那就是母猪上秤,一千斤也打不住。 梁川道:“打住打住,这事还有完没完。” 梁川心道,完了完了,这要是跟丁谓绑上一条船将来丁谓倒台的时候会不会连自己一并清算了? 政治场上最怕的就是贴标签,这种标签一旦贴上了就是任你满嘴狡辩也无济于事。 别人认定你是丁谓的人你就是,你敢否认别人还会说你是卖主求荣。 包黑炭打不住,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哥你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你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书呆子,我只是想说,都说丁谓不是什么好官,以前天下不太平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就是因为他使了许多的坏主意,你在他身边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劝劝他,反倒帮他出坏主意?” 梁川说道:“丁谓是什么人你没听过?他那种身份地位的人你顺他的意他视你为宝,你要是逆了他的意他不除掉你才怪,我这是苟且偷生,你还小你不懂!” 包黑炭肃然起敬,原来还有人可以把苟且偷生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一点都不带害臊的。 一行人没有叫马车,任秋风抚着面享受着这汴京的盛世繁华。 这一梦汴京是封建王朝的顶峰,风土人情也最是可爱,梁川怎么也看不够。 不多时又到了上土桥,新河道已经挖好了,可是还没有豁开河渠之间水坝,民工们在工地上挥汗如雨,数万人一齐劳动,禁军们在旁边严阵以待。 成山一般的河土挖出来,用模具拍压成砖,先晒足几日,待脱去水分后再进窑烘烧。 河道旁的青砖撂起来如同长城一般! 要知道秦朝的起义军许多也只是拿着锄头,连把刀也没有,就这样也推翻了秦暴、政。 这些民工的背后就是官家的天子寓所,要是出了一点乱子,夏守恩人头第一个得落地。 “这么多算卦的你说哪一个比较准?” 梁川放眼望去,以前的上土桥还有汴河大街空空荡荡,游人也就三三两两,现在汴河边上都是旌旗,写着算字卦字,下面杵着一个个摇头晃脑的算字先生还有道家高人,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和尚也来凑热闹了。 其实梁川压根就不用算,包黑炭这次是一定能考得上的,考不上哪里来的后世的包青天?不过历史好像与实际不太一样,真正的包青天竟然是个内向的弱书生,自信也不太足,算就陪他算一算吧,权当给个心理安慰。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五十九章土桥算命 上土桥原来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地方,甚至因为人多眼杂而为许多人所诟病。不过自从丁谓大手一挥,将这里设成运送建材的引水渠的起点,这里摇身一变,吃的玩的全在这里扎下了根。 为什么?因为这里的民工多啊,支个摊子卖点豆干豆花干饭什么的就能赚不少的钱。一些流莺更是夜里在这里招嫖,这些工匠民工身上可都有不少的钱,又有不小的生理需求,下完工了一身子的力气无处宣泄,真可谓是双赢。 最厉害的还要数这些算命的,流莺们赚的是皮肉生意,下九流不为过,他们做的是知识份子的生意,不单单是读书,只要是个人,生活中遇到点不如意的事,都会想算个运程! 工匠们来求平安,居民们来算运程,还有算姻缘的,招牌最容易打出来的就是帮这些来汴京准备春天礼部试的试子算前程。 别看孔夫子说君子不语怪力乱神,读书人还专门就吃这一套! 算得好一炮就能打响,算不好也是怪学子自己不争气,最棒的就是这些读书人的一张嘴,不用交待他们添油加醋他们自己就能颠倒黑白描龙绘凤,说得天花乱坠。 要是没算准,他们也不会到处去乱说,你会逢人就跟别人说大爷我没考上之前在天桥下被哪个先生狠狠地坑了一把吗?别人不骂算命的太奸,只会骂你太低能,还好意思到处跟人讲? “你说的先生是哪位?” 梁川扫了一眼这些神棍,真是燕瘦环肥要什么款式的都有,整个河边几乎找不到一个空闲的地方了,一块布摊在地上放个签桶就能开张。 据说有个高人算了一下这里的风水被人动了之后,直取东华门,寓意极佳是大有利于试子的洞天福地,走过这么一遭的人无疑都能飞黄腾达。 梁川不想花这个冤枉钱,他很想直接告诉包黑炭道:黑炭你行的,我用我的人格性命跟你担保,你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考上去。 不过包黑炭肯定不会相信,他只会相信这是梁川来哄他的话,人就是这么怪,最亲近的人跟你讲的道理你永远不会听进去,但是无关紧要的人只要点一下你就往心里去了。 “你看哪一位比较灵?”包黑炭弱弱地问道。 “什么?原来你不知道找哪一个是吗?”梁川突然感觉被小子坑了。 包黑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挠了挠后脑勺。 梁川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这跟夜总会里挑姑娘似的,明知道结果就是求个心理安慰的事还要这么大废周折。这些算命的先生还有和尚看着一个个就像是久经江湖的大神棍,不,根本就是,一张嘴你想听什么话他不能问都能净挑你想听的来说。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招牌,一条烂布跟老太婆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上面写着‘龙虎山道统’五个歪字,那水平梁川自认用脚写都能写得比他好看。 最让人想笑的是,这算命的连先生都算不上,看着分明是一位乳臭刚干的小伙子,十八九岁的模样,比梁川还要年轻许多。 骗人也要下点本钱好不好,起码去化个装,点几撮胡子,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这生意就先成了一半。 你这半大的小子吃的米还没有别人吃的盐多,自己的命都没活明白,算的哪门子命? 别的算命的先生那阅历经验都写在脸上的褶子里,就这位小先生那脸水嫩得能挤出水来。 他的身上还有一身极不合身的道袍,补了好几个洞,虽然他极力掩饰着,不过风一吹飘起来还是让梁川看到了。 这些都不重要,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他那一头银白的秀发! 梁川依稀还记得当初他在海上漂泊的时候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位道士在呼唤他,虽然那个梦具体是个什么寓意他不太清楚,不过他清楚地记得,那位道士的头发一样是雪白雪白的,不是老人白那种枯白,而是雪亮银白的那种白! 就跟这个小鬼的头发一样。 “就他了!” 梁川指着这个龙虎山道统的‘高人’说道。 “哈?” 包拯愣了,把梁川一起叫过来就是担心被诈骗,这小子明摆着就是唬人的,他的年纪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大,弄了一头奶奶灰就想充算命的?他说的话鬼才信! 这先生正闭目坐在地上打坐。四个人围了过来,就像一座山一般,将他跟前的阳光都遮住了。 不过小道统巍然不动。 梁川蹲了下来,忽然听到一声雷鸣一般的咕咕叫,循声望去,是从这小道统的肚子发来的。 原来是饿了! “哈哈哈!”尉迟添与秦京同时一笑,“老三你莫让他骗了,这小子定是算得不准连卦金也没有,饭都吃不上了能准个球啊!” 梁川也想调侃一下这个小道统正要开口,谁知道这位小道统先说话了,道:“贫道还在奇怪这大白天的为什么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原来是白天有星宿下凡了。” “什么星宿下凡,我看你是满口胡诌!”尉迟添继续说道,没想到梁川将他拦了下来,打住了他的话。 两个字星宿将梁川震惊到了。 这说起来话又长了! 民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传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或者是哪个想像力丰富的说书先生杜撰出来的,反正这些传说讲起来一套一套的,你不信也不行! 传说仁宗年间天庭为了保赵宋江山分别派了文武曲星下凡,文曲星是铁面无私包青天,武曲星是百胜将军狄青。下过两人下凡之时狄青先走一步,抢了文相所以狄青生得白面清秀,包公落在了后头,只剩下武相。 武相是张飞似的大黑脸,所以我们看到的包公的形象就是一张黑脸,与狄青两个互换了过来。 当然还有许仙的儿子也是文曲星下凡,但是现在说的肯定不是许仕林。 但是这个时候,当着包拯的面说包黑炭是星宿下凡,这就有点唬人了! 起码梁川一下就被震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星宿是谁! 包拯! 梁川一把位住包黑炭席地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锞子,恭敬地放到了小道统的跟前,轻声说道:“大师这是卦金。” 这下连包拯都急了,一下子扔出去就是一块金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吗?给两块铜板给他去买个包子都算多的了! 秦京与尉迟也是颇为意外,不过梁川做事向来有分寸,他们站在后面想看看又有什么好事。 小道统偷偷睁开一只左眼,悄摸看了一眼地上的金锞子,猛烈的手指天上道:“看!扫帚星!” 小把戏!众人纷纷扭头过去想看这奇观,望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生,再回过头来,地上的金锞子已经没有了。 “看来诸位与这天象无缘,可惜。” 这分明就是耍他们的,尉迟添脾气暴,差点就撸起袖子想教训一下这个小子! 梁川笑道:“大师何不帮我这位朋友算一算。” 小道统睁大眼睛看了看包黑炭,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生平没见过这么黑的人,不知道的还以谁躲在阴暗处呢! 包黑炭很不爽,这种表情他见过太多了,心不免有些不快。 小道统知道自己一时失态,连忙话风一转道:“这位兄台我观你印堂发黑。。” 一开口连秦京这个不苟言笑的江湖汉子也笑喷了。 印堂发黑这句话安在谁身上都不过份,独独不能安在包黑炭身上,包黑炭天生就是这么黑的,那印堂早已黑得不成样子,你说他印堂发黑,鬼才看得出来,不是江湖套路是什么? 包黑炭气乎乎地对着梁川道:“梁大哥我们换一家吧,这家。。” 梁川倒是无所谓他怎么忽悠,相反,他现在就是想听这个小道统如何鬼话连篇自圆其说。 小道统说道:“兄台最近是不是被人骗人了,损失了一笔横财!” 这句话就有点意思了,这种事情概率还是挺大的,说出来不大不小的事情都可以挨一点边,不过安在包黑炭身上就些玄妙了。 他确实刚刚才被人坑过,将梁川给他的‘横财’全部坑没了,可以说是小道统准确无误。 梁川与包黑炭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地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小道统直勾勾地看着包黑炭的脸道:“看来我说的没错,兄台你生来印堂发黑,脸色暗淡发黑,常年有乌云盖顶之相,按理说这辈子都会霉运不断不会有甚大作为,不过。。” “不过什么。。”包黑炭急问道。 梁川连忙拉住他让他不要急,这种都是话术,先让你上钩了再慢慢杀猪,都是典型的套路。 “虽说你天生乌云相,不过有健目如星不过你面相已破,你天额正中有一月牙,这是拨云见月之相啊,更何况你命中有贵人相助,此生定是青云直上,冲破宵汉的大成就,贵不可言!” 包黑炭毕竟太年轻,被他一通忽悠差点都给忽悠瘸了,那脸笑得跟花儿似的,梁川看得直摇头。 梁川替他问道:“那请问大师,我这位小兄弟明年的春闱能不能高中?” 这是一道送命题,答不对老子不仅要你的金子吐出来还要你好看! 小道统摇头晃脑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六十章正一雷法 梁川笑了。 看着包拯那满意的表情,小道统也笑了,又完美地忽悠了一个。 梁川以为这小子年轻,一身行头又是破烂不行,想着他的业务水平应该也很一般,没想到竟然是扮猪吃老虎,实则是老江湖也! 包黑炭并不想得到一个绝对的答案,说他不能中他会以为是在忽悠,说他能中的话又像是在安慰,因为谁也不可能预知未来。 算命算的就是心理需求,预期达到了算命就是成功了! 没有答案的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梁川佩服得无体投地,客气地问小道统道:“大师旌旗上写着来自龙虎山,龙虎山我也有一位故人” 小道统打量了一眼梁川,这人平平无其,看样子除了钱多也没有什么特点,他还认识龙虎山的人? “敢问施主认识我龙虎山哪位大德,说出来指不咱们还有点渊源!” 梁川可不指望这小道统认识谁,只是随口说道。 “不知大师认不认识一位叫令狐川的大师!” 令狐川! 小道统脸色骤变,一改先前故作深沉的模样,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一把拉住梁川的手,就像他乡遇故知一样,欣喜道:“你。。你,你认识我师兄!” 小道统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激动得舌头都有点打结,梁川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令狐川这样的世外高人街上随便一个摆摊看相的小年轻都是同门? 龙虎山这招生的水平也太低了吧! 且试他一番真假! 梁川哈哈大笑:“原来还真是老朋友啊,你师兄怎么样了,自从清源一别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想想这一别竟然是好几年前了。” 梁川遥想起当初叶小钗他们的命带是这位真正的妇科圣手救的,令狐川的那一剑这几样东西至今还让他记忆深刻。最神奇的是后来他返回桑树巷去致谢令狐川的时候那巷子那屋子竟然跟荒废了数十年的一样。。 小道统的肚子又咕咕大叫了一声,梁川笑道:“咱们能不能挪个地儿,天色不早了,走,咱们去子樊楼吃酒去!” 梁川还想从这小道统嘴里套出点关于令狐高人的信息,没想到这小子一心想着填饱五脏庙,一句话也不应他! 地上的这个摊子本以为小道统要收拾一番,谁知他将一个摊子一扔,头也不回地道:“走走走,我可快饿死了!” 众人目瞪口呆,这。。生意还能这样做,敢情就打算做一票跑路,还是真打算吃定梁川了?真的是太爽快了,难道他以后不打算开张了吗? 子樊楼的伙计很有眼力见,梁川跟着丁谓还有雷允恭来过一次之后伙计们便记住了他被人后拥的场景,那富贵逼人的场景深深地印在了所有的伙计脑海中。 梁川招呼了一下,他便将最好的酒菜端了上来。 小道统光是他自己一个人便吃了一整头的醉鹅,一大壶的黄酒咕咕咕全喝光了,这还不算完,风卷残云地席卷着桌上的酒菜。 这是饿了多久没吃过东西才有这样的吃相,四个人看得是心惊肉跳。 没想到这小小的身子里藏着这么多的空间,怎么装也装不满。 直到桌子上出现一个骨堆菜山之后,小道统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一个饱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坐在椅子上方有心情闲聊。 “出家人不是不能吃肉喝酒的吗?你算哪门的出家人?”尉迟添揶揄这小道统道。 小道统剔着牙,眼角瞥了一眼尉迟添道:“你连和尚和道士都分不清?” 尉迟添确实想刹了,把道士当成了和尚。 “这小子太能吃了,我看着都怕。”尉迟添说道。 “贫道姓张,张继先,乃是龙虎山第三十代天师传人,你们可以叫我张天师。” 小道统拉了拉自己那一身极不合身,就像是道观里偷来的道袍,换了一张严肃的脸说道。 张继先?梁川与秦京尉迟添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脸茫然。龙虎山并不是一开始就威名赫赫,相反龙虎山在宋代之前名声并不显赫,不善经营之下差点都要关门大吉了。 反而是阅历极浅的包黑炭突然说道:“你就是会正一雷法有降龙伏虎通天大能的龙虎山小天师张继先?” 张继先假装一脸老成,明明比包拯还小,却一副后生可畏的样子,眼神里好像在说小子我很看好你,纠正了包拯的错误道:“不是小天师,是天师!” 天师! 还是降龙伏虎的天师! 伏虎梁川自己做过,倒是没什么难度,降龙嘛,这个就值得商榷了,世上真的有龙让他来降吗? “是是是,失敬失敬。” 包黑炭立即收起原来怀疑担忧的表情,满脸赔笑道。 梁川道:“孔夫子教你们不语怪力乱神,你把先生的教诲抛到哪里去了?” 一群人似乎忘了刚刚才去算命的。 包黑炭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民间有传闻先前一向默默无闻的龙虎山出了一位不得了的小天师。。呃大天师,在岭南用无上雷法降服了一头为祸乡里的蛟龙,那龙长近二十尺,噬人无数,官数多次派人征剿都是无功而返,反而是天师一出手便手到擒来,为龙虎山扬名立万。” 二十尺?蛟龙?怎么自己活了这么久就没撞见过?也不知那龙剥开有没有龙珠? 话从其他嘴里说出来,梁川还要揣摩一二,从包拯嘴里说出来,梁川就要好好斟酌一番了,包黑炭这小子没别的优点,就是人太厚道太老实,老实到不会坑蒙拐骗,倒让人坑了不少。 张继先也很享受这种被别人发现息原来深藏不露的感觉,这年头识货的人可不多了!叹了一声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这个人一向淡泊名利,下山之前我爹就告诉我不可争名好胜,我也一再吩咐那些乡民不要将我的事情宣扬出去,没想到他们还是藏不住,哎,这帮人真的是。。” 张继先脸上哪有半分的恼怒,分明是掩饰不住的快乐与自豪。 梁川不想信这小子真的会什么雷法,更不相信他会降龙的鬼话,虽然说转世投胎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可是要让他相信世上有龙,倒不如让他说这小子会飞,没亲眼见过,在这里扯淡呢! 梁川更好奇的是令狐川的下落,见晚饭也吃完了,问道:“小天师今天可有落脚的地方?我在城西中牟附近有一庄子,如不嫌弃可去庄子上暂住如何?” 张继先高兴不已,温饱解决了正在发愁住宿问题如何解决了呢,这位师兄的朋友倒先自己开口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一行人先送包黑炭先回了开封府,接着又送张继先回到了梁家庄。 一行人一回到庄子,梁川的獠牙马上露了出来,一把揪住张继先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叫尉迟添拿来绳子铁链,尉迟添早看这小子不爽了,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利索地取来了刀具! 梁川可没让他拿刀,不过这样效果更好,梁川提着这半大的小天师,凶神恶煞地道:“小子,我不管你是龙虎山还是猫狗山什么狗屁道统,我就问你,你真认识令狐川吗?” 张继先被梁川这突如其来的翻脸吓懵了,刚刚不是还打得热火朝天的,怎么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小天师看着尉迟添手里明晃晃的长刀,急得双脚离地使劲地蹬踢着,喉头被勒得有点紧,眼泪逼得在眼眶里打转地道:“他真是我师兄。。” “好!好你个师兄!”梁川将张继先放了下来,然后两人隔了几步,把秦京与尉迟添请离了道:“来,把你那所谓的雷法给我展示一下,就对着我身上来,别客气随便来!” “什么?” 张继先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岭南制服恶蛟之后他的正一雷法之名扬威海内,许多人一听说他是龙虎山的人立即客客气气的,就是害怕他所谓的雷法。 大部分的人对天雷这样的事物都是极为敬畏的,否则发誓的时候就不会有天打雷劈这样的话。 行走江湖这么久了,还没有人敢跟他说:嘿,你要不用雷劈我一下? 这不是嫌命长嘛。 “真。。真的要吗?”张继先又问了一遍。 “不劈我一下的话我就把你刚刚吃下去的菜全打出来!”梁川冷笑着毫不客气地说道。 张继先无奈只能说道:“那。。那你这里有火折子吗?” 火折子?这小子这个节骨眼要火折子做甚? “重光,让人给这小子拿个火折子!”梁川对着庄子里的耶律重光喊道。 不多时耶律重光拿了一个火折子过来,递给了张继先。 张继先接过火折子之后,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右手掐了一个剑诀,手上还捏着带火星的火折子,左手背在身子后头。 耶律重光看他道士的造型又这么一个派头,吓得往旁边躲了躲,盯着他看他要做什么,浑身戒备。 张继先嘴里神神叨叨地念了半天,突然双眼一睁,左手一甩,一坨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滑到了他手上,右手的火折子伸了过去,就要将它引燃。 这!梁川死死地盯着小天师手里的玩意! 梁川一看这架式,心里怒骂,奶奶的,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雷法,这是炸药啊! “停!”梁川暴喝一声,立即打断了张继先的操作,三步五除二跳到他跟前,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黑色铁皮裹着的炸药。 张继先被他一声大喝镇住了,任由他将炸药夺走。 梁川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炸药,外面套着一层薄薄的铁皮,里面裹着黑火、药,通过一根引线连接着外部。这炸药的造型像极了现代的手榴弹,造型极为紧凑,看样子性能应该也不差,否则如何能制服蛟龙? “这玩意是哪里来的?”梁川眯着眼睛问道。 张继先不好意思地道:“原先是自己弄的,不过后来我到清源发现了更好的火药,就换了配方。。” 梁川笑了,道:“你的雷法应该就是这个炸药吧!” 张继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意思是默认了。 梁川对着耶律重光道“给这小子安排一间房子,没我的吩咐不可以让他离开庄子。” “所以你那些事迹还有龙虎山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假的咯?”梁川没有马上让张继先去睡觉,拉住他问道。 这小子能忽悠这么久,连包黑炭那样的人才都能骗过去,不说别的,光是口才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自己身边正是需缺。 “我说了我是真的天师你不信,令狐师兄也真是我们龙虎山的,虽然我的雷法还没到家,但是龙虎山不是没人会啊,我令狐师兄就会,下次你碰到他可以让他演示给你看看!” 梁川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那我问你,你们龙虎山的道统不是只传男吗,而且不能外传,为什么令狐川不是你们张家的,他也会雷法?” 张继先一脸无辜地说道:“我爹早给我们算过卦,有些事情他也不敢说破,怕泄了天机,但是还是提到说我们龙虎山一脉道统术法发扬光大的只能是我师兄,但是名声显赫的会是由我来一手实现,我自认水平极低,到现在雷法都要借助外力。。怎么可能将我们龙虎山的名声发扬光大呢?” “你炸死的是什么蛟龙?真的有蛟龙?” 张继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哪里是什么蛟龙,就是一条长得大一点的鳄鱼罢了。乡底下人不识货,错把鳄鱼当成龙。。”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六十一章设计梁川 这是什么意思,令狐川是里子而这个张继先是表子,哦不,是面子吗? 梁川不懂他们龙虎山的门内之事,他问道:“那你师兄现在在何处?你师兄的医术还有剑术我看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要是能出山肯定大有一番作为?” “这我也不清楚,我爹很少让他回山,大约是两年前他回了一趟龙虎山,与我爹呆了一个多月,然后又不见了,连我师妹也一起消失了,他们两个人一向很少在山门内,我小的时候还经常跟我师兄一起玩,后来就见不到他人了。” 令狐川跟神仙一样的行事作风这倒是挺符合的,要是跟这小子一样在街边摆摊算卦那才不是神仙作为。 梁川推算了一下,令狐川与自己遇见的时间正好与他回山的时间相一致。 难道真的是道教祖庭龙虎山出品? “你真是小天师?” 梁川一脸不愿相信地问道。 “如假包换。” 小天师本来又要装大头,不过看梁川那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样子,又怂了下去道:“我们龙虎山正一派天师府原来一心潜修,哪里会理会这些世事。后来发现闭门潜修不行,穷得连炊都要断了,祖师们发现照这样下去道行是有了道统快断了,现在我们龙虎山太低调,低调得外界的人不知道我们在修什道,这样下去我们连徒弟也收不到,要不是我下山走了一圈连我们天师府是干嘛的世人都快忘了,哎,枉我正一派大道。。。” 张继先越说越上头,梁川瞪了他一眼道:“凡事都有两面性,一心钻研道术方能证得大道,但是世人也会忘了你们,入世行走宏扬道法,有得就有失。” “是啊,我爹眼见如此以前死活不让我下山的,现在也看开了,这不,我才转了一圈,世人都知道我们龙虎山的大名。” “好了好了,我问你,你的炸药哪里来的?” 小天师道:“我们龙虎山也炼丹,原来炸过好几次,炸得多了炸药的比例就配出来了,不过我手头的配方还是不如清源县一位工匠师傅的,啧啧,那师傅的火药真是不得了,真是能降龙伏虎,我的火药嘛,也就做做烟花罢了。” 娘的,又牵扯起一桩往事。 梁川好像知道了点什么,问道:“清源炮药司的火药当时是你偷的吧?” 小天师不好意思地道:“这怎么能叫偷呢,这等神兵利器官府的猪头们只晓得藏在库房里,我帮他们拿出来用用,再说了,我就拿了一点点,我那个小药筒能装多少?” 这就是了,当初炮药司的火药丢了不少,可是对蒲寿长无论如招逼打都是说才偷了几包,就刚刚好够把梁川炸上天,官府查了好久也没有线索,原来是被这小子偷了。 梁川道:“所以你的雷法就是这炸药是吧。。?” 小天师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们正一派天师府是真有雷法,只是我学艺不精自己家的道术都没有学好罢了。” 梁川心里腹谤,死鸭子嘴硬,世上怎么有人会雷法。 倒霉的凌虎,那些火药让人偷了自己背了那么大的一个黑锅,工作丢了流浪街头。 “你就在这里先安顿下来吧,火药并不是你一家独有,夜路走得多了难免会遇到鬼,这点小把戏到时候让人拆穿了就不好了,你们龙虎山几十代人积攒下来的招牌不能砸在你手上。” 张继先听他一席话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无量天尊。” 时间过得很快,包黑炭等待着明年的春试,梁川则是等着这新宫殿什么时候修好,届时让丁谓批给他一块好地,把自己梦想的城市综合体给建造起来。 辣椒在种植了,烟草也种起来了,将来自己可以搞一个美容养生会所,一个抽烟的烟馆,然还有吃住一体,要让自己的综合体比欣乐楼还火爆。 这天夜里,梁川与秦京尉迟添正在厢房的院子里切磋武艺,自己的功夫放下了好久,难道有两个对手,又把功夫温习了一遍。 三人正对练着,丁昭华的丫鬟突然来访,传令梁川去见丁昭华。 秦京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丁家大小姐早不叫晚不叫,瓜田李下就不知男女有别?三郎你可要小心一点。” 梁川听他一说也觉得奇怪,这丁昭化可是心比天高,先前就敲打过自己一回,这种人早看不上自己,怎么又突然叫自己?难道是突然觉悟了,想以身相许?就丁昭华那样就是送自己,自己也不想要啊! 梁川跟着丫鬟来到丁昭华的闺房,大门洞开着,跟上次一样,不过这次丁昭华没有坐在大门口等他。 梁川看着闺房内红烛如霞,气氛相当的旖旎,看着有些不对劲。 丫鬟说道:“姑娘在屋内侯着管事,管事快快进去!" 上次连门都不让自己进,这次大半夜叫自己进你的房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梁川果断留了一个心眼道:“不必了,我在这里侯着也行,大小姐有什么用得着小的地方劳烦姐哥儿通传一下,我一定尽力办到位。” 丫鬟一看梁川竟然不肯进门,当时就有些急了,不顾体统地拉起他的手,竟要把梁川往屋子里拽。 丫鬟不拉还好,一拉梁川疑心就更重了,无论如何怎么也不肯进门,任丫鬟怎么拖拽也文丝不动。 丁昭华听门外半天的动静却始终没有人进来,急得自己奔到门外观看,只见梁川无论如何也不肯进门。 梁川也看见了丁昭华,这女人穿着一身薄纱睡衣,里面的身材曲线都看得到,不过看了是让人作呕的冲动。细细一看,丁昭华的衣物还有些许的破损! 这堂堂丁大小姐怎么会肯去穿那些破衣烂布呢,除了他自己愿意!那这是什么意思?不对劲!奶奶的,这贱人是打算仙人跳自己啊! 梁川奋力一甩手,挣脱了丫鬟,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个丁昭华的淫窝。刚一出门就见到蔡门远远地带人赶来,心下料定果然是一个圈套,还好自己什么也没做,身上的衣物也是干净的, 梁川回来以后将经过说与了两位兄弟听,秦京道:“正所谓抓奸在床,还好你连她的房门也没进,她那样现眼污的是她自己的名声,不过三郎,你何时得罪了这大小姐,她要这样设计陷害于你!” 梁川一头雾水地道:“我没有得罪过她呀,但是现在满城都传说丁谓要将她许给我,这大小姐怕也是看不上我这样出身低微的人,上次还叫我去她闺房敲打了我一下,上次就连房门也没有进去过,这次生生地要把我往屋里拽。” 尉迟道:“走,咱们不妨去偷听一下墙角,指不定能知道点什么!” “好!”三个人一拍即合,现在敌暗我明指不定还有什么圈套,不如主动出击,确定了敌人还有敌人的目的,这样方才有对策。 三人越过围墙翻到丁昭华的闺房后面,推开虚掩的后窗,三个人依次钻进了丁昭华的房间里。 此时的丁昭华正在客厅里与人聊天。梁川探出头从隔间的门缝里偷偷瞄了一眼,竟然是蔡门还有两个不知名姓男人?丁昭华换了一身衣服,四个人正坐在一起聊着什么。 尉迟添道:“这贱人,这么晚了还与这么多人在屋子里,不偷汉子鬼都不信!” 梁川伏在墙边听,只听屋内蔡门道:“这厮好警惕,将他诓到这门外了,就差了一步,他竟然对大小姐无动于衷连门都不想进!” 丁昭华道:“蔡管事快救救我!我这身子只消再两个月只怕瞒不住,都怪你们两人,都说不许将那秽、物射在我里面,现在好了吧,事情败露了只怕咱们要一起完蛋!” 丁昭华给了旁边两个人一人一个大嘴巴子,越说越气还想接着动手,被蔡门拦了下来,现下就是打死他们也无济于事。 “一次不行就再来两次,下次咱们再做得周密一点,他既不敢来我们就过去,大小姐你下次在酒菜里下点药,把这厮放倒了咱们将他搬到小姐地闺房里,到时黑的说成白的,任他百口也难辩!” 一听这话三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丁昭华在屋子里跟男宠鬼混被搞大了肚子,现在想找个人接盘,她与蔡门蛇鼠一窝,蔡上就见自己不爽了,正好拿自己做那替死鬼! “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人收拾一下,跟我出去!” 两个汉子立即换上一身女人的衣服,梁川定睛一看,这不是先前被自己撞见的两位绣娘嘛,原来蔡门就是这样拉皮、条的,偷偷给丁昭华介绍汉子。 知道是谁要对自己下手就好办了,三个翻出闺房,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下一步怎么办?”秦京问道。 梁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蔡门我与他素无大瓜葛,现在他要对我下手,我也只能还回去了!待我想个法子让这厮永远翻身之地!” 第五百六十二章引荐名师 几日来建设新宫殿的进程有条不紊,三个月的期限大致过去了一个月,各项材料陆续到位,第一批砖头也烧出来了,新宫殿的遗址上堆满了材料。 不过梁川连日来一直在机会如何将蔡门还有丁昭华一窝给端了。 可惜苏渭不在,不然苏渭可以帮忙一起出主意,这个老头子的馊主意特别多,自己身边都是武夫,秦京尉迟都是万人敌,差的就是苏渭这样的智囊,老头子的身体也不如以前了,还是让他在清源养老为宜。 其实小天师肚子里坏水也挺多的,就是梁川现在不清楚小天师的底细,不敢冒然让他帮忙,否则他这小子使起坏来不比苏渭那老头子差。 丁昭华同样想弄死梁川。 她与梁川并没有什么仇怨,就是蔡门这厮在背后唆摆。 心急则乱,丁昭华也怕被外人看出她的丑事,这事只能有一个背黑锅,正好梁川这个外人撞到刀尖上来! 连日来丁昭华吩咐灶房以烹制着各种奇珍美味,烹制好了然后以各种名义送到梁川的厢房来,说什么梁川屡建奇功智招频出为丁府建树颇多,需要补一补身子,各种美味的食物流水一样进过来。 梁川甚至不用银针来试探也知道,这些食物里要么有毒要么就是下药了。 蔡门他们就是计划把梁川药倒了然后拉到丁昭华房中伪装成梁川入室强奸的假象,梁川怎么可能再去吃他们的食物。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像红楼梦里说的,高墙之内指不定还藏着什么龌龊事。 丁谓也是苦命人,自己拼了命往上爬,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女儿却背着他做无耻的事,这女儿还不是亲生的! 梁川找孙厚朴要了一大批的茶叶,好些日子没有去赵允让的家了,也不知道这位爷最近情况怎么样了,正好孙厚朴的茶叶到了,给他捎一点过去。 说是一点,其实有将近一大撂,少说也有二十来斤,全是压好的茶砖。 梁川想了想,干脆连孙厚朴也一起叫上算了,答应了孙厚朴要让他家的茶叶发扬光大的,也不能让他一直欠自己的人情,有些路子得靠他自己去走,能走多远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双龙巷并不怎么繁华! 两个人七弯八绕走到双龙巷之中,孙厚朴搞不懂梁川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住在破巷之中的落魄王孙,赵允让的府邸破落不堪,就这样的家底要想翻天难度比他将自己家的茶叶发扬光大难度来得还大。 孙厚朴看着赵允让家的大门心里有些忐忑,虽说是破落王孙可是也是皇室宗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他们这种商人能比拟的。可是这皇亲也太差了,住这种地方! 临进门梁川特意交待了一下孙厚朴道:“一会见了赵家的人不论大人小孩都要客客气气的,特别是他的那个小儿子赵宗实,他就算是拉屎在你头上你也得笑着脸接着,知道不?” 孙厚朴哭笑不得,他堂堂孙家在清源也是万贯家财,再不济不做这单生意就是了,何用得着来这里接人家的屎? 梁川到底看上了人家哪一点,这么重视这一家人? 梁川见他不答话,又问了一遍:“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孙厚朴不好驳了他的面子道:“我记下了。” 碰碰碰,不多时,赵允让出来开了门。 “赵大人多日不见。。”梁川笑着脸朝赵允让行了一个礼,还没说完话赵允让一见是梁川,立马将门碰的一声又合上了! 好大一个闭门羹! 连一起跟过来的孙厚朴都觉得好没面子,来拜访人家,连门都没进,还被甩了那么大一个眼色。 梁川一脸纳闷,怎么原来谦谦有礼的赵允让现在变得这么大的脾气? “估计是有什么误会,我一定要解释清楚,否则得罪了这位爷以后咱们在汴京城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梁川一脸严肃地看着紧闭着的大门,坚定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等赵允让开口了我亲口跟他解释!” 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应该是有人跟赵允让说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否则赵允让原来对自己客客气气,现在转变如此之大? “我与你一齐等!” 孙厚朴自然不能独自退缩,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位赵允让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让梁川这么看重。 现在越是梁川重视的他越不敢轻视,两人的眼界不同,梁川看得到许多自己看不到的。 两人自日上三竿一直等到了太阳西沉,梁川跟树桩子似的,脚下生了根一动不动,两个人滴水未进,孙厚朴的底子不如梁川这般强健,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吱的一声,赵家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赵允让重重地叹了一声气,说道:“进来吧。” 几人进了正堂,赵允让吩咐赵宗实道:“去煮些茶,他们在门外站了一天了,多放一点姜解解乏。” 赵宗实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进屋去煮茶。 梁川连忙道:“赵大人客气了我们不渴,我这位朋友自清源而来,带着他家中的上好良茶前来拜见赵大人,赵大人何不试试他家的茶叶。” 赵允让道:“看来是丁大人家的好茶叶喝惯了,嫌弃我这小家小院的劣茶了。梁川,我告诉你,你若是瞧不上我家的茶叶大可不必过来惺惺作态!” 梁川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孙厚朴几时见过梁川这副模样,梁川叮嘱他的让他记忆犹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跟着竟然也跪了下来! “赵大人何出此言,小民是何处失言失态让大人如此怨恨小民,小民能吃上赵大人家的茶水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实在是我这位朋友家的茶叶不比官家御用的差,也想让大人尝尝这才千里迢迢送过来的。” 赵允让正眼也没看孙厚朴一眼,虽然是没落的皇族,可是人家血液里有自己的傲气,商人他还看不上眼。 “梁川我问你,你既然攀上了丁谓这棵大树为什么还要来我这,丁谓能给你的我赵允让可什么也给不了!” 看来赵允让以为自己是投靠了丁谓,丁谓奸名在外,朝廷的忠义之士大都与他不合,赵允让虽然不谋朝政,可是天下是他们赵家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赵家人不关心谁去关心? 梁川没有急于辨解,而是直起了自己的腰,站了起来道:“依赵大人你看,我是何种人?是趋炎的小人呢还是攀附权贵的奸邪之人?” 赵允让没有评论。 梁川继续道:“在我身边的这位孙公子,家底要算千万贯不为过,而且将来还会更多,要钱的话我找他就可以,我何用去找丁谓。 丁谓眼下是不可一世,可是月盈则亏物极必反,丁谓不可一世的时日也不长了,满朝大有可期的人遍地都是,我何必去依附他?” 一句丁谓不可一世的时日也不长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口了,赵允让终于相信,要是梁川真心想依附丁谓,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允让道:“那你是为何。。” 梁川便将自己如何与丁谓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梁川说的句句都是实情,赵允让听了也是连连点头,像丁谓这样的人要是你拂了他意,不挨整才怪了,梁川人单势薄只能委屈求全,这样倒是说得通了。 “这样说来我是错怪你了,坐坐坐,我一时失察情绪有些失控,三郎你还不要见怪!只可惜吕夷简这样的能臣要告老还乡,而像丁谓这样的人还能继续把持朝政,如何让我们能不心急!” 梁川道:“大人明察。” “现在满城皆称你将要成为丁谓的女婿,起先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不过后来听说是南方来的,我就估计大概是你了,因为你的口音也很明显是南方来的。” 赵允让打量了一下孙厚朴道:“这位哥儿是。。?” 孙厚朴起身拱手拜了拜道:“小民孙厚朴参见赵大人!” “听三郎说你是茶业世家?” 孙厚朴道:“世家说不上,不过是赚点小钱赖以糊口罢了,大人言重了!” “朝廷对茶管制极严,朴哥儿你们家的茶叶?据我所知,汴京这一带闽茶大多都是建州茶,泉州府的茶叶不多,可是很少在北地销售?” 孙厚朴自然不敢当着人家的面跟他说我家的茶叶是专门走私的,那是自寻死路。 赵允让听说梁川投靠了丁谓马上就要跟梁川绝交,连门都不让进,如此正直之人怎么会吃走私的茶叶。 孙厚朴道:“我们孙家的茶叶采自长坑茶山,品质优良比起建州茶不遑多让,茶苗虽说大部分也是自建州引进的,我们老家长坑经过改良的茶种、土质还有气侯甚至比建州茶还要好。” 孙厚朴继续道:“只可惜时运不济,天下只知建州茶是贡茶列为天下第一,其他的茶叶都不入法眼,自然我们的茶叶在汴京满城的富贵人家眼里也就不值一提了。” “如此我真的要尝尝你们叶家的茶叶如何了?” 梁川朝孙厚朴使了一个眼色,孙厚朴连忙将那二十斤的茶砖搬到后堂。 这时,赵宗实捧着煮好的姜茶走了出来,给三个人每人敬了一碗。 梁川看着年纪不算小的赵宗实道:“赵大人,小王爷也到了入学堂学习的年纪了吧,可有名师指点?” 赵允让道:“汴京城中的名师,名下的名额都已满了,要么就是满天要价,让实儿去普通的学塾又怕折了我们赵家的颜面,我也一直为他的学业烦心,三郎可是有甚好的法子!” 梁川自然不能直接说大哥你没钱我有啊,我出钱让你儿子去上学之类的话,那是大大的不敬。 梁川沉思片刻道:“我倒是认识一位先生,学富五车人品卓越然,何不将他介绍给小王爷做为老师?” 孟良臣啊孟良臣,你在凤山陪小孩读书呆得够久了,也是时候出场啦!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六十三章对头上门 赵宗实日后因赵祯膝下无子被接入宫中,虽然两度因为赵祯又生了儿子而赶出宫,但是命里有时终需有,他还是继承了大宝。 自己也承与孟良臣说过,科举这一道倒是可以不急,如果赵允让听自己的真的让赵宗实作了孟良臣的学生,将来孟良臣的身份地位只怕比科举状元还要金贵。 但这事其间的道理与孙厚朴一样,信的话由他们自己,不信的话嘴皮子磨烂了也没办法。 看着赵允让家的那个光景,要他给赵宗实请一个像样的老师也是为难他了,大宋的这些读书人才子,教这些皇子皇孙可是看他们将来的潜力。 像赵宗实这样的闲杂人等,除了自觉一点靠边站,不要占用宝贵的教育资源,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当然汴京城中也有一些书院,类似清源书院一般。 皇室宗亲有他们的傲气,就像他们说的,与其找那些小地方的私塾与普通子弟一起读书,不如呆在家里做个闲散公爷呢。 赵允让听了梁川的话也是眼前一亮。 梁川给他介绍的这位老师有惊世大才,才华在他之上百倍。 现在的梁川声名在外,三首词在城中难寻敌手,连他赵允让也听说过了,连梁川都承认有才华的人士,相信眼光应该错不了。 只是孟良臣来汴京,得多等一些时日罢了,此去清源的路途那么遥远。 两人给了赵允让茶叶,在赵允让家中又闲聊了一会,便告退回了张家庄。 两人还没款到庄子,远远地便看到庄子被一伙人给团团包围了,看架式也不像是官府的人,因为这些人穿着流里流气,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完全不像是制式的样子。 这些人一直叫嚣叫着出来滚出来之类的话,梁川一看大事不妙,里面都是自己珍贵的作物种子,这些东西一但有失自己的努力就白废了。 “朴哥儿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跟他们打起来,你千万要顾好你自己,这些人还不算多,待我与重光他们一齐击他退他们!” 孙厚朴道:“我把伙计都喊出来,跟你一齐助阵!” 一听这话,梁川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把他按了下来道:“你不会打架,不要强出头,万一伤了自己不值当,放心,这些虾兵蟹将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要的话你就去中牟县衙帮我报个官,就说有一伙流民滋事扰民。” 孙厚朴点点头,还是梁川有急智,自己的伙计便是来了只怕也只能壮壮声势,他们都没打过架,万一露了怯还会伤士气。 梁川朴哥儿走了,便猫下腰偷偷从这伙人后头逼了过去。待离得近了,一跃而起,一拳往最后面的一个人颈脖子上打了过去,那人本以为站在最后面一会打起来的时候可以出人不出力,谁知挨了这么强一记老拳,立时晕死了过去。 梁川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木棍,杀入人群当中,左挥右劈,整个大后方顿时乱作一团。 耶律重光正带着人把守着大门,本来梁川不在他见有人来捣乱本想直接拿刀砍出去,可是想到梁川交待的,万万不能生事的指示,又按下了心头的怒火,任凭这些小丑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 这些人队伍后方大乱,耶律重光仔细一看,这不是东家嘛!东家自己带头都打起来了,自己怎么能看热闹呢? “东家回来了,快,东家跟他们打起来了,还愣着干嘛啊,都给我上,狠狠地打!” 情报队的队员们,除了少部分把守着庄子其他地方不让人混水摸鱼外,大部分主力都在与这些滋事者对峙。见梁川先动起手来,他们也毫不留情地打起来。 本来一个个就憋得慌,生怕自己没用武之地,打架是他们最擅长的,现在如何能不兴奋? 这些流氓因为梁川的突然闯入本来就乱了阵脚,在耶律重光的前后夹击之下更是方寸大乱,他们完全没有了章法,每个人各自为政,战斗力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一伙人很快就被梁川他们击溃了。 为首的逃脱不得让耶律重光抓了起来,其余的人四散奔逃,跑得无影无踪。 梁川问道:“这些人哪里来的?” 耶律重光道:“不晓得,白天就在庄子外面吆喝了,硬是要让我们交什么人,我也没听清楚。” 梁川道:“别人都打到咱们家门口了你们也不知道还手,下次再有这样你们就回清源老家,让成管队的人来汴京!” 耶律重光他们一向挺有胆识的,怎么这次变成这么畏缩了? 那律重光委屈地道:“不是东家您交待的没事不可多生事端。。我也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打他们容易,万一打了打不起的人给东家添了麻烦。。” 梁川恨恨地说道:“好了好了,把这个头目给我好好审一审,问一问是谁让他来的,又要我们交什么人?好好招待他,可别给我弄死了,不然咱们可要吃官司。” 耶律重光挨了梁川一顿训,有气无处撒拖着滋事的头目往庄子里拽,这口恶气只能出在他身上了。 也是这头目硬气,耶律重光折腾了半天也没有说半个字,后来耶律重光把张继先请了进去,张继先对着这头目神神叨叨念了半天,又弄了一大堆符水,给这头目灌了下去,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弄死你再拘了你的魂来问,头目吓得裤子都湿了,什么也招了。 原来是赵宗谔派来的,梁川冷笑道,果然自己的来历暴露之后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天夜里梁川急将秦京与尉迟添唤回了庄子里。中牟县的衙役还没到,赵宗谔的人马就先到了。 赵宗谔一马当先,后面还跟着一大群帮手,个个举着火把,围着庄子的大门,把庄子照得灯火通明。 梁川抄了一把刀出门一看,真是上次在子樊楼见到的小子,后面还跟着先前追求吕一的杨琪,骑在马上威风凛凛,还拿着一杆子银枪,更是神俊非凡,虽然今天两家是对头,梁川看了都想喝彩一声! 不仅有杨琪,跟在赵宗谔后面的还有一大堆面色桀骜的年青人,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气质都与杨琪差不多,显是世家子弟。 梁川令人将庄子封了起来,自己拿着一把钢刀就守在庄门口,旁边是匆匆赶回来的秦京与尉迟添,两人也纷别带着自己的武器,秦京是长枪,而尉迟添则是铁鞭。 赵宗谔坐在马上扬着皮鞭对着梁川道:“梁川我知道郑若萦那贱婢被你藏在了这庄子里,今天不把那贱人交出来,我要让你们整个庄子上下鸡犬不宁!” 赵宗谔这厮果然有一点手段,竟让他找到了自己的藏身之所,将来只怕没有安宁日子! 梁川冷笑道:“郑若萦是我的女人,你趁我不在之时将他掳来汴京,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倒先打上门来了,正好,今天咱们就把账好好算一算!” 赵宗谔向左右道:“杨琪,这厮不是抢你心上人嘛,怎么,你杨大少爷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今天会怕他丁谓门下一条狗吗?” 杨琪大怒,一张白脸羞得涨红,大骂道:“梁川你有种便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休要躲在庄子内当缩头乌龟!” 梁川喝骂道:“你是哪个葱?我又几时得罪于你了,上次在酒楼老子喝酒的雅兴被你给搅了也没跟你计较你倒有脸跟到我跟前来撒野来了?要单打独斗是吧,好,你进来!” 梁川一拍手,耶律重光带着一众兄弟骑着马呼啸而到,个个手里都配着一张硬弓,一排望过去,那气势好不吓人! 梁川花了大钱让耶律重光他们养的战马今天总算派上用场了,今天就算两帮人拼杀起来梁川也不怵,大不了玉石俱焚。 赵宗谔在庄子外看到庄子里竟然还有一队骑兵,心头猛地哆嗦了一下,他们个个明晃晃地弓箭正对着自己,只要梁川一声令下自己就会被射成刺猬,他立即喝住左右不要轻举妄动。 梁川将庄子的门打开,放任杨琪纵马进了庄子,杨琪自峙武艺高强不将耶律重光等人放在眼里,他也相认,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随便射杀朝廷大员的儿子,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与梁川决斗。 赵宗谔坐在马上,灰暗的火把光映着他的脸显得格外的狰狞,今天先是派了一帮泼皮本以为就能让梁川吃亏,没想到这庄子还有这么多的私人武装,自己带了人马前来还吃亏了。 “王德用你说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今天能否将他拿下?” 王德用一脸坏笑地道:“这小子明显不怕你,看看一会打起来肯定是两败俱伤,我说小公爷你这是招了哪路的大神仙,这护院的还能用骑兵的整个汴京城可找不出几家来呀!” 王德用正是鲁国公王超的儿子,也是一位弓马娴熟的小衙内,加上杨琪几个人平时就厮混在一块,在京城中浑号风流威猛二将。 王德用因为当他爹更要自己去娶丁谓的女儿丁昭华闹得两爷们不娱快,现在满城街谣传梁川才是丁谓的女婿,帮王德用躲过了一劫,王德用感激梁川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动手杀梁川? 杨琪不一样了,自打从吕一处听说与梁川的渊源不浅之后,就惦记上了梁川,时时想寻个一个机会来找梁川晦气,又听说梁川是丁谓的管事,碍着丁谓的面子不敢前去丁府闹事,今天听赵宗谔拉人助拳,对头还是自己日思夜念想要教训一下的梁川,不用赵宗谔鼓动,自己就一马当先过来了。 杨琪驾马杀了过来,尉迟添手握铁鞭喝道:“我去会会他。” 一步一马显失公平,尉迟添迎上杨琪,并没有用短兵与他的长枪相接,而是先往地上一滚,一鞭子朝马腿上甩了过去,战马可没有人的反应力那么快,收蹄不及吃了尉迟添一鞭子,杨琪战马吃疼,前蹄跪地而倒,杨琪从马上滚了下来。 第五百六十四章击败杨琪 杨琪滚落马下好不狼狈,他与王德用号称汴京新生代的风流威猛二将,向来是张狂霸道的路子,便是不用他们的武力,仗着家里枢密副使还有鲁国公的势头,整个汴京城也不敢有人跟他们过不去。 今天竟然被一位落落魄腌臢户给打下马来,杨琪暴怒得睚眦欲裂,一个侧滚爬将起来,手中的长枪一抖,直取尉迟添。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杨琪的枪术精湛纯熟,或砸或戳,犹如一条毒蛇出洞,招招直取尉迟添的要害部位。 尉迟添手中的铁鞭是短兵器,长短相接本来就处于劣势,还要尉迟添最擅长的便是防守,杨琪的长枪一过来,照着枪头就是重重一鞭,那霸道的力量传到枪尾震得杨琪的虎口生生发麻。 一开始杨琪目中无人哪里会正视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杂牌军,可是跟尉迟添一交手,他心下大骇不已,连马都骑不起的贼厮竟然身手如此了得,而且用的是边军武器,路数却是极野的野路子,完全看不出名流世家的影子。 他的长枪神出鬼没,屡屡出招佯攻企图制造破绽,可是尉迟的鞭墙密不透风,倒是那枪头被打得火花四溅,虎口微微渗出了一点血。 两人斗了数十回合,尉迟的鞭法走的是势大力沉的路子,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一不小心乱了章法让杨琪觑了一个破绽,一招银蛇出洞倏地暴刺过来。 秦京见到尉迟添挑挡不及,立时手中的铁枪也是一抖,暴射而出一枪迎了上去! 杨琪若是一味追着尉迟添刚整个侧方暴露给了秦京,秦京的枪尖带着一股啸声,势若游虹,不防备的话自己定会被他扎个窟窿出来! 情急之下杨琪只能调转枪头来防备这突然一击,尉迟添死里逃生,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秦京的手段比他高明得多,又是长兵器对长器,应该不会落下风,他退了回来。 秦京的出招方向虽然是对着杨琪的要害去的,实则这是一招围魏救赵,见杨琪回防中门,调转枪头只取他的上身。 杨琪一枪挑开秦京的第一招,秦京一招未见功业身若游龙枪头一个大回环竟似回马枪一般一样的路线一样的劲道又扎出一枪,此时杨琪要回防已然来不及! 慌乱中杨琪竟然横枪格在胸前,以枪当盾试图挡下这一击! 王德用在马上看得真切,心下一急,一句话脱口而出道:“完了!” 秦京全神贯注手上的劲力往枪尾一托,腰间的力量一送,那枪头直直朝杨琪的枪杆子上扎了过去,劲力之大扎穿了那杆子木质枪身,透过枪身还差一寸,枪尖便要扎进杨琪的胸膛! 武将用的枪杆有的是桐油泡制的,那种质地相当地坚韧,但是质量不是一般的轻,用起来就不太称手。 杨琪这种明显肾亏力不足的风流少年,平时带着枪就是为了衬托一个帅字,哪里会真的去拼杀? 今天如果他用的是熟桐泡的枪杆,绝对不是这样的下场! 明眼人都看得见,这是秦京最后收了劲力,否则便是轻轻顶一下,杨琪现在也变成死琪了。 秦京一把拽回自己的长枪,也亏刚刚他与尉迟打得半天劲力消耗大半,虽然有取巧的成份,可是秦京还没把这种货色放在眼里。 杨琪惊魂未定,好俊的枪法! 都说南人不会手段,这几个人的身手便是在禁军当中除了姓孙的少数几个枪棒马术教头也挑不出比他们更厉害的来了! 他输得是心中不忿,与刚刚那使鞭的汉子打了半天,体力消耗大半,否则正常状态下一决雌雄未必就觑了他。 “你敢耍诈偷袭?” 尉迟添大骂道:“谁人稀得使诈,就是让你一只手,你也打不过我兄弟!” 比起杨琪,尉迟添更是不爽! 杨琪哼了一声,对方枪下留人自己也不便再逞口舌之利,黑着一张脸道:“足下留下姓名,今天枪下之情来日杨某必将双手奉还!” 秦京笑了,好个倔强的汉子,微笑道:“鄙人秦京,随时恭候大驾!” 杨琪牵回自己的马,拖着中间半截快断的长枪败兴地走出了庄子。 赵宗谔见他败退出来,急得直跳脚道:“你们二人平日不是自诩汴京风流威猛二将,怎么连两个蛮子也收拾不了,今天连败两阵,你们让本公爷以后在汴京如何行走!我看你们也就在娘们肚皮上使威风厉害,恁的没用!” 王德用翻了翻白眼,心里怒骂道:你娘的,你是眼瞎还是咋的?看不见对方那枪术使得如此厉害吗?打得过老子早上了要你在这里吆三喝四的?你行你上啊,看不见后面那一排弓箭手吗?你知道那些人的骑术比咱哥几个还要好吗?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膏梁纨绔。 京城的鄙视圈就这样,虽然偶尔大家因为某些共同的利益也玩得到一块,可是看不爽就是看不爽,明眼上都是笑脸,背地里就是鄙夷。 “小公爷,今日这场子对咱们不利,没想到这对头早就有备而来,再耗下去死伤大了咱们不好跟上面的交待,回头再想想其他办法如何?” 王德用眼里放出一道寒光道:“这贼厮在京畿重地私募凶兵,往大了说这是有谋反意图,往小了说这小子是丁谓的管事,朝廷大员指使下人在外养兵自重,这一状子要是往太后娘娘跟前递一递,不消说太后饶不过他,便是丁谓为了自保也要断了这左右臂膀,这岂不比我们几个人在这里卖弄力气要来得爽快得多?” 好毒的计策! 赵宗谔听得心花怒放,是这理了,打架是万不得已的下路子,整人就要往死里整,到时候随便给这小子安个充军的罪名,路上弄不死他! “还是王小公爷手段高明,在下佩服得紧!” 赵宗谔满眼都是奸邪地看了看王德用,这等好法子他一时心急竟没有想到。 “梁川!你现在有丁谓给你撑腰爷不跟你计较,不过来日长方,不把我要的人交出来届时有你叫天天不应的时候!我们撤!” 赵宗谔撂下一句狠话便走了,梁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道,以后的安生日子怕是不多了。 梁川看着离去的赵宗谔心中早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小子有点本事,竟然能打听到离汴京城这么远的乡下来! 肯定哪里出了紪漏! “下午抓的那人往死里打,一会官府的人来了把人交给他们,就说是附近的流民,企图闯进咱们庄子进窃让人给逮住了,他们抓回去可以**行赏。” 梁川狠狠地吩咐道。 孙厚朴临半夜才带着中牟县衙的人过来。 天底下这些当捕快的都是些泼皮赖货。 孙厚朴一到中牟县衙便大呼不好,一问之下又夸大其词将包围梁家庄的二三十人的泼皮说成近百人,个个凶悍无常,捕快们本来就对这种本分职业相当地抗拒反感,孙厚朴添油加醋,吓得中牟县衙的捕快们心里咯噔了几下,借故拖延又拖延,半个时辰的脚程硬是拖了两个时辰才姗姗来迟。 这就是这些狗、娘养的捕快惯用的伎俩了,路上拖时间,等到了现场,要么两败俱伤要么现场清散以后他们才去收场,让他们前去与这些泼皮刁民缠斗,那你是太抬举他们了。 捕头一看梁家庄鸟静云闲的样子,心头大喜,地上满是马蹄印子显是真的有不少人聚集的样子,不过应该是都跑光了,心头大喜却又不敢表露出来,还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对孙厚朴道:“你说的刁民,在哪呢?” 孙厚朴也是不够老练,说道:“刚刚还很多人在这,怎么一个也没有了。” 捕头一看事没了,可他的事要来了! 让老子跑了这么远的路程,不放你他娘的一点血老子就算输! 梁川见孙厚朴带人回来了,连忙将这捕头还有一众捕快请进庄子里,奉上他们家的好茶招待道。 “不知捕头贵姓?” 这捕头捧起茶盏,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二郎腿翘得比天还高,正眼都懒得看梁川一眼,享受着递上来的茶水,轻蔑地道:“免贵,鄙人朱横,你是新来的庄主吗?是何营生啊?” 梁川微笑道:“是的,小民刚搬来不久,现在宰相丁谓丁相公府上做一闲散管事!” 谁?丁谓! 他就是再愣也应该知道这名字代表什么意思! 朱横一口吹凉的茶水喝到嘴里差点喷了出来,擦擦自己的嘴角,将茶盏胡乱搁在桌子上,立时站了起来,点头哈腰走到,跟梁川弯腰行了一个礼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管事万莫见怪。” 态度转弯之大,让梁川与孙厚朴有些措手不及。 梁川心中笑哭骂:你小子别人要说他是赵官家,你不直接给他跪下来? 梁川笑呵呵地将请回了座上,笑道:“大人瞧这话说的,大人好歹是朝廷的官吏,我只是一介下人,只是沾了丁大人的光,何必如此客气!” 朱横心里苦啊,你这么大来头你不早说,万一连累了我和知县大人丁谓可不是善茬,怪罪下来就得一起玩完! 他才不怕有人敢拿丁谓的名头来狐假虎威,一会回县衙打听一番就知道真假,若是假的不是更好,回头便拆了这鸟庄子!顺便再去丁大人府人邀个功! “大管事的新到人生地不熟兴许是有些不长眼的前来闹事,管事放心,在我朱某人在,以后这一亩三分地定叫一只蚊子也不敢来叫嚷!” “大人有劳了,今天的闹事者头目我已帮大人拿住,大人自可以带回去一番审问。” 接着又让耶律重光取了好几十贯钱,满满的一大袋钱送与朱横道:“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大人!” 朱横不敢接钱,梁川硬塞给了他,:“今天劳烦大人跑了这么远的路程,丁大人府上事多,我还得回城中去打理,这里就不留大人了!”。 朱横受人抬举有点受宠若惊,刚刚自己要是碰上一点硬茬,随便都要脱一层皮,梁川倒是抬举他,还给他送了这么多钱! 朱横这一下子可卖力了,当场将来梁家庄闹事的人先打了一顿,用铁锁拿了回去。 现在就是赵宗谔的事情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借刀杀人 信安郡王赵允宁与刘太后的关系匪浅,私下赵允宁唤刘太后一声姑姑,而赵宗谔则不要脸地唤刘太后一声姑奶奶,这事尽人皆知,刘太后也给了赵允宁极大的便利,让他有自由出入禁宫面接面见的权利。 赵宗谔回府后立即将王德用跟他说的法子,罗织了丁谓勾结梁川在城外屯兵谋反的意图各种夸大其辞就是要把梁川往死里整,第二天赵允宁就匆匆进了大内,直接面见刘太后。 这几天刘太后的心情好像格外的爽朗,见谁都是慈眉善目笑逐颜开,赵允宁一路上还忐忑不安,生怕恼了太后,自己免不了一顿训。 梁川是丁谓的人,而丁谓则是太后的盟友! 当年刘娥在赵恒弥留之际,地位一度不保。当时的宰相寇准受真宗密诏,进宫商谈废后及立储之事。谁料到消息泄露,丁谓联合刘娥一起扳倒了寇准。 这位一代权相政坛几度波折,而那一次的失利,彻底让他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娥曾给丁谓许诺事成之后,与他共治这江山,言外之意就是把正相平章之位给他。 可是刘娥不是一般的村姑,心直口快的那种,这女人比谁都有心机,更是把是权谋之术玩到了极致。平章这块肉这么大,愣是吊在丁谓跟前吊了这么久,一口也没有给他吃! 女人心海底针,让女人控制了权力,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刘娥听了赵允宁的汇报,马上就动了心思。 这家奴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而且是谁家的不好,偏偏是丁谓府上的! 丁谓现在的身份极为特殊,他是钦定的监造使,手头还有调动汴河河道上那些禁军的权力,他这时候在城外蓄养私兵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这厮狼子野心已经坐不住了?这时候要是出一点什么乱子,她与官家就相当于是大门洞开请贼进城,连禁军都交给了丁谓,若是有变,真是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了! 刘娥表面上波澜不惊,可是心底已经在想这事背后到底有谁的影子,到底真实的情况如何! 赵允宁这人没有刘娥的城府与心眼。他只是被赵宗谔授了意,想找回场子面子,借太刀这把利刃来杀了梁川! 砂糖这玩意可是金贵,前两年去清源采办进贡的黄门带回来一批砂糖,一粒也没有卖,全当成御物赐给了朝中的大臣! 有些大臣家中遇事应急,便把这些糖拿到市面上去卖,不曾想这东西有价无市,聊聊数两便值千金,还有托人情走后门才抢得到! 赵宗谔生生错过了这一大门的生意,还被城中的纨绔子弟们沦为笑谈,好不容从杨琪这厮嘴里赶巧问出包庇郑若萦的梁川下落,三人一拍即合都要阴了梁川。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倒让梁川打了一个头破血流! 看来只能放大招了! 赵允宁忐忑地说了梁川一事,强装镇定地候着,因为这事牵扯到丁谓。 赵允宁自己都心虚。 虽说丁谓的事宜不容小视,可是细问起来为什么自己儿子赵宗谔会与这人产生冲突,里面可就不好自圆其说了。 刘太后没有立即表态,她还没傻到听风就是雨,事情只有她自己派人去查看后才知晓。 这事也不难查证,她先是叫来殿前都虞侯夏守恩让他去中牟张家庄看看是否真有一支人马。 接着传来丁谓,她要亲自过问一番。 夏守恩一来,不需通传丁谓,他倒先说了一些关于梁川的事! 夏守恩从梁川的出身,到吕夷简府中的精彩表现事无巨细全给刘太后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个梁川,难怪她一直觉得耳熟! 不就是清源那个贼厮,差点把自己女儿的性命葬送的那个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 刘太后想起梁川是何人,又听赵允宁说了丁谓勾结某人,煽风点火之下新仇旧恨一起算,那张慈眉善目的表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立刻转变成一副杀气腾腾的凶相。 刘太后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只听刘娥冷冷地说道:“一个不留。” 夏守恩突然觉得这事来得有点突然,他刚刚才在太后跟前说梁川的好话,而且这次新修宫殿工地开工,他还收了梁川不少的钱,怎么突然就变成要梁川的命! 丁谓何曾想过梁川敢背着他在城外的庄子里养了一队骑兵,在他看来梁川无非是天天想着发一笔横财,窝在家里玩他的美人儿罢了,说起雄心可就多余了。 刘太后一见丁谓到了,立即喝道:“来人,将丁谓给我拿下!” 丁谓还以为刘太后唤自己近前是要褒奖自己劳苦功高,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毕竟是文人出身,吓得他伏地叩拜大呼老臣何罪。 刘太后将赵允宁的折子扔给了丁谓让他自己看。 丁谓看到这折子起先以为无非是有人参他在修宫殿一事里滥用职权贪污受贿之类的,可是当他细看里面的内容之后,吓得面无血色,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说的了他对梁川的了解根本就不彻底,只是看他的方言简单而肤浅,虽然诗词造诣真是天下无双,可是政治上的水平比一个县衙小吏还不如。 就是这致命的走眼,他完全想不到梁川竟然在庄子外面有一队骑兵,他一个商人养骑兵干嘛?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在自己面前装怂,实则野心勃勃,现在被人抓到了把柄,这种事情一参都是无数人头落地。 丁谓何其聪明的人,他也想到了这次修宫的计划就是梁川提供的,他骗着自己把整个东华门都给拆了,赵官家的腚等于都露给世人看了,这时候只需要有一支精骑突入皇城之中,大事便可成矣! 一想到这里,丁谓的脊背已经湿了! 梁川又是自己家的管事,整个朝廷的人都亲眼见到了,在吕夷简饯行宴上自己更是向众人表明了他的身份。 丁谓一生从来谨慎,没想到着了这小鸡的道,两眼一抹黑,差点晕死了过去。 丁谓的表现刘娥全然看在眼中,此时的丁谓犹如中风一般身子颤抖个不停! 造反之人这个体相,有些说不过去! “太后明察,臣与太后同心共苦多年,向来不敢有二心,定是有小人唆摆,离间咱们君臣情谊!” 刘太后冷冷地看着说道:“丁大人一向对朝廷叫贞不二,满朝文武是有目共睹,近来更是为哀家和官家屡屡分忧,相信你也是奴下不严而不是别有二心,丁大人这件事就让你自己去好好彻查,希望给哀家一件满意的答复。” 丁谓连连叩头:“老臣谢太后不杀之恩!” 刘太后说道:“丁大人平身吧,我朝自太祖以来就没有杀文臣的先例,但是涉及某反哀家也不敢保你,这事哀家只希望是个误会或是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丁大人,若是误会了你,哀家也希望卿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这事滋事体大,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莫说是你,哀家也要遭罪!” 刘太后自然知道吕夷简走了以后就数丁谓在朝中资历最深,他对正相一位也是望眼欲穿,这个节骨上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 要是谋反的大事能让赵开宁那个纨绔儿子发现?那花花太岁玩乐有余比起城府能够得上丁谓一根头发就谢天谢地了。 这事交给丁谓去查最是合适不过了,要是他想撇清干系自然会尽心去查,要是他无所谓胡乱应付,到时候蒋奇一干御史第一个不会放过这只老狐狸。 丁谓家仆谋反的事情不知道谁走露了风声,丁谓刚从大内出来,所有的内官还有文武群臣看到了这位副相,原来都是熟络地贴上去鞍前马后,现在唯恐避之不及,一个个躲得远远的,谋反自古都是诛九族的大案,牵连上不死政治前途也画上句号了。 丁谓自从接手修宫一职后,可谓好景在望,谁料这一劫如峰回路转,从九宵将他打入了凡间,差一点就将他打回原型。 强压下心头的盛怒丁盛乘着马车不停蹄地回到了府邸当中,传来蔡门,蔡门多年未见丁谓有这样的脾气,上一次还是在与寇准的宴会中帮寇准抹了胡须上的汤汁被寇准羞辱了回来暴怒不已,蔡门战战兢兢,生怕这股子无名之火烧到自己的头上来。 “梁川这厮在哪呢,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本官待他一片好心反倒是养了一匹白眼狼!将他给我拿来,千万不能让他死喽!” 丁谓现在不怕梁川跑掉,就梁川在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之前莫名其妙地死掉,这样他的领导责任就无论如何也甩不干净了。 蔡门一听这话先是一愣,接着是狂喜,这梁川一定是捅了什么篓子丁谓将他打入了冷宫。不要让他死了是什么意思,就是除了弄死随他怎么折腾是吧?太好了,他盼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可太久了。 “小人马上去办!” 蔡门带着农奴翻身的激动之情,狞着獠牙召集了丁府中的所有护院,一种老子胡汉三的姿态道:“丁大人嘱我去拿了梁川那厮,你们分头去城中搜寻,一有情况拿入得住人立即拿人,拿不住不可妄动!对了,念诚那小贱种先给我押过来,这贱种天天与那厮混在一起,让他把知道的都吐出来!对了还有那几个出卖念修的也一并找出来!今天新账旧恨该一起算一算了。” 前几日府中诸人还在观望,一看这蔡管事的怕是不行了,在人家小张管事的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这才几天的功夫,风水轮流转,蔡管事又卷土重来,还好自己没急着站队,否则这次只怕要倒霉了。 可怜的念诚一看风头不对还没来得及跑便让虎狼一般的护院们拿住,拖入后院的柴房毒打了一顿。 念诚一帮人早知与蔡门不死不休,不投靠梁川在丁谓也是迟早被整死的下场,这就是一场赌博,输了而已,输要输得光彩,嘴硬一点,何必要把梁川出卖给这蔡门? 蔡门拷问了半日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现在他毫不着急,坐在院子里享受着这一切又回到自己手中快感,梁川现在就是一只老鼠,老鼠还能逃出猫的手掌心吗?慢慢折磨更痛快! 梁川并不在庄子里,也不在丁府里,郑若萦要回清源了,他亲自送到汴河边给这小姑娘送一程,本想着自己也回清源,可是现在身份暴露了,如果不在汴京将这段恩怨摆平的话,便是回了清源麻烦也会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 普天之下皆为皇土,他们赵家人要是沆瀣一气那只能是退无可退了。 夏守恩领了刘太后的懿旨去城东的校场领了一彪军马,汴河大街上自己的嫡系他没有动,万一皇城有失,他的前程就算到头了。 奶奶的,城东天武军的这些大爷,吃得脑满肠肥,连马都跨不上去,这他娘的也好意思叫禁军? 这帮老爷兵全是城里的大小权贵把自己家中的子弟硬塞进来的,美名其日进军镀金。现在的禁军战斗力每况愈下,一代不如一代。 夏守恩看着这些老爷兵臭丘八恨不能上去给他们两脚!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天子禁军一到难不成梁川还敢反抗? 一路上他就在想,自己自打跟了官家以后行事还是太过大意,丁谓是何许人也,那是大大的奸臣,满朝皆知的坏人,跟他混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中牟的捕快朱横自知道梁川的身份之后又得了梁川许多的贿赂,庆幸之余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傍上梁川这个大靠山,以后自己在中牟县可以更进一步。 他指使手底下人,这些天仔细在梁家庄附近巡一巡,发现有鬼祟之人不分缘由先打一顿再分说,手底下一通捕快知道这庄子的主人是丁谓以后惧于权势也是争相卖命。 夏守恩刚到庄子附近,赶巧遇上了朱横手下的一干捕快,好死不死又碰上朱横早上巡了半日巡得乏了,窝在衙门里小憩没有亲自带队,眼看这些老爷兵也不像个样,稀稀拉拉东倒西歪,一点气势也没有,不是流氓是什么? 也怪天武军的这些大爷来得太急,出身前甲和铠都没穿,打几个臭要饭的农民还穿甲戴盔?传出去不被人笑死? 这一急,捕快们可没把这些朝廷编制的大爷认出来! 捕快们在中牟横行惯了,做惯了井底之蛙哪里识得天子禁军,只按朱横吩咐的,但凡什么啊猫啊狗敢前来捣乱的全押回县衙听侯发落。 他们上来跟夏守恩犟嘴,夏守恩正在气头上呢,也不答话,识得他们捕快服,不消分说领着人马径直冲杀了过去。 两拨人,半斤对八俩,王八看绿豆,正好撞到了一起! 第五百六十六章柳暗花明 正规军就是正规军,穿上甲胄再不济刀枪也捅不进去。 衙役这帮人就是草包,哪里经得起天武军这帮丘八的枪棒! 夏守恩带着手下人两轮冲杀,杀倒没死一个衙役,砍伤了大半,一甲进地府,谁人敢装备铠甲,除了朝廷的正规军! 衙役们见情形不对劲,早扔下武器逃奔而去。 庄子上早有人探得又有一批人杀奔了过来,这时候碰上梁川又赶巧出了庄子去为郑姑娘送行,孙公子也不在庄子里,决断都落在了耶律重光的身上。 昨日因为自己保守政策引来了梁川一顿狂骂,这次他可不想再次重蹈复辙。他喝令所有人全副武装,连尉迟还有秦京两位好汉也请动了,说明了利害关系,两人昨日与杨琪一交手便觉汴京城中高手如云,更是激出了一股子悍意,现在手热不已,更想一展身手。 没有人告诉耶律重光,这些人是大宋最为精锐的禁军,如果这些兵马靠近一点他们甚至能看见他们身上穿的是皇家制式的军备,可是这些完全是假设,假设是不存在的。 夏守恩收拾完那些衙役调转马头便往梁家庄而来,连当地的衙役都为他们打掩护,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禁军又如何,命是自己的! 耶律重光他们完全是用契丹人的思维来对待夏守恩的进犯,要是一般的宋人也就束手待命,顶多来个刺配充军,谁有胆子敢抄起武器跟朝廷正规军对着干? 距离庄子还有一百多步,夏守恩突然看见天上好似有一群蝗虫一般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呼啸而至,手下大惊疾叫道:“大人危险!是箭雨!” 什么箭雨! 夏守恩瞳孔骤缩,其他人则是脸色霎白!他们全是出身有点门路地位的世宦家族子弟,政治及家世还有财力全部过硬,才能被选在官家之侧作为亲兵护卫。 天武军这支队伍是永远不可能碰上战事的,更像是三军仪仗队,担任着拱卫京畿的重任,这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连他们也要拉出来作战,那说明情况已经到了万分凶险的地步! 在大宋已经做到对武将各种严防死守,遭遇流血政变的机率比改朝换代还低,要防的只有这个时期异常强的胡族!老爷兵们上战场,说明这个王朝气数将尽,就是天武军的这帮人,也没人会想到有人真敢袭击他们! 因为这次执行的是抓捕任务,没有装着作战的铁制铠甲,所有人身上都是轻便的皮甲,夏守恩想喊众人隐蔽,可是现在哪有遮挡的物体? “冲过去,给老子一个不留!” 夏守恩被他们激怒了,因为他亲眼看到自己的亲兵有十几人被箭雨带到了地上,虽然不会死,可是不马上救人的话也会有生命危险。 话是如此,可是又有一拨箭雨又破空而至,看来这帮人是来真的,真想与自己不死不休啊! 箭雨的数量不多,但是每一箭都是呼啸着带着死亡的气息!而且这箭雨很凶,比专业的箭手还专业,每一轮箭雨都能带走一批人命! 这不是谋反还有假吗? 情报队的队员们释放了几拨箭雨看着这些人冲到自己跟前身上干净的人马所剩无几了,一个个拔出砍刀在庄门口侯着,待距离剩数十步的时候伺机冲杀出去。 秦京与尉迟添两人正在情报队的最前方。 这两人虽然出身江湖,但是极有大将风范,仿佛就是为战场而生,清源堂那种不入流的地方显是对这两位好汉的侮辱! 这里是他们结义兄弟梁川的地盘,自然容不得其他人放肆! 夏守恩见这支队伍以逸待劳大呼不好,大家伙此刻士气已经极其低落,又分拨了不少的人去救治受伤的兄弟,此次出征他就带了数百人,受伤了大几十人,此刻跟在自己身边的也就数十人,与他们交手定会死伤惨重! 秦京与尉迟两个人远远地看着这队人马阵型不变,连所有的战马颜色高度都是一致的,再看他们身上的装备,两个相视了一眼,眼神再不济也有一种不好预感。 禁军! “大哥我们好像杀了不能杀的人!”秦京说道。 尉迟添倒是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劲,多年闯荡江湖,脑袋早就是别在裤裆上,此刻的他比秦京还勇猛地道:“杀也杀了还能怎的,开弓没有回头箭,老三也真是不消停把禁军都给招来了,大不了咱们杀了这些鸟禁军然后天涯沦落,叫咱们束手就擒,哼哼,没那么便宜!” 耶律重光见来着的装备战马之后也是暗叫不好,这队人马明显来头不小,上一次自己不出手,惹得东家大怒,这一次自己冒冒然出手好像又闯了一个泼天大祸! 奶奶的,怎么这么不消停! 眼前箭雨骤停,夏守恩引着队伍即将发起冲锋,后方突然追来一位宣谕内官,这一马飞速追到,赶上夏守恩大喊道:“殿前都检点夏守恩接旨。” 夏守恩心知这封旨令可能是让自己班师的,可是现下自己的带来的手下伤亡惨重堂堂天子禁军受到这等侮辱岂能轻易罢休,那以后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捏就捏他们一下,威严何在?传出来他这个官家御将谁还把他当成一盘菜? 夏守恩拱了拱,马都没下道:“烦请公公回复官家,就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黄门内官小眼一眯,不咸不淡地说道:“夏大人三思,这可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亲口懿旨,夏大人还是接了为好!” 夏守恩心里一个咯噔,太后的?奶奶的,让老子来杀人的是这位祖宗,让自己罢手的还是她! 这位他可不敢得罪,连吕夷简那样的三朝元老恼了她的意思说致仕也就打发回去了,让自己滚蛋还在话下吗? 夏守恩翻身滚下马低头参拜道:“末将夏守恩接旨。” 黄门内官用阴阳怪气的公鸭嗓念道:“宣都检点夏守恩即刻回京,不得擅动梁家庄里任何人,钦此。” “什么?”还真的让自己猜中了!夏守恩猛地抬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公公这旨意是否。。我刚刚带着太后的懿旨前来擒拿反贼,这旨意前后矛盾。。。” 夏守恩不敢说这太手的口令是假的,而且自己的手下刚刚被杀伤了数十人,这个仇还没报呢,堂堂大宋禁军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以后出去面子何在? 自己还收了梁川的贿赂,要是这事宣扬出去,谋反一事只不定自己还要跟着倒霉呢。 夏守恩脑海里想过无数的小伎俩就想着将这个太监先哄回去复命,自己带人杀进庄子里来个先斩后奏。 谁知黄门内官早看透了这个大头武将的心思,道:“太后特意吩咐了,夏大人要是伤了庄子里的人,特别是那个叫梁川的,以后可就不用回宫了,西军连日来吃紧,正是用人之际。。” 夏守恩心中大骇不已,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说明真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跟这老太后较劲是死路一条,夏守恩恨恨地接过真丝金黄的卷轴手谕道:“末将接旨。” 秦京与尉迟虽然两人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可是还是第一次这般激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手心全沁出了汗,就等着两军相接,真地展开厮杀! 谁料,二人眼睁睁地看着这队军马先前是冲着自己杀奔而来,一转眼竟然勒转马头原路返回。禁军是天子禁卫,向来是横行霸道惯了,怎么可能被自己用一阵箭雨招待完以后一声不吭就走了?还留下一地的鸡毛,他们被射杀的人可不少,这些人家中要么有权有么有势,可不容易善了! 退一万步,就是地方上的蕃兵厢军受了这腌臜气也不可能咽下去吧!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消失得稀里糊涂! 梁川更不可能想得到他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得而知,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 丁府。 丁谓正在家中枯坐,梁川一事没有核实之前他什么事也不敢再乱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第一件他正在想梁川的真实来历,自己想过梁川是清源县来的,但是没多想这南蛮子能有多大背景,因为闽人实在是太不怎么出名了,不仅是因为他们文化低,他们与普通人正常交流都费劲。 梁川真的想造反?单凭他一人之力有可能吗?丁谓的脑海快速地想过每一个可能性,连所有外放的朝廷宗员都被他刷了一遍! 现在细细一想清源可不就有一位大人物! 刚刚离京赴职的赵惟宪难道就是这厮的幕后始作甬者?这么一想来还真是有可能,赵惟宪素有贤王的名号,而且一直心怀大志,这次难不成真是他的手段? 第二件就是这事是谁发现的?梁川跟了自己这么久自己一丝苗头都没有发现,太后及赵允宁怎么就知道梁川的谋反的意图? 与其说这事是赵惟宪在幕后操纵,他更担心的是有人将矛头指向他,想置他于死地,所有的都是圈套,将他自己拉下水的圈套。 自古以来欲加之罪都是以谋反作为借口的,从某个大臣家中搜出几件铠甲,找到多少兵器,或者是一件龙袍,叫几个当作私兵然后再让这些私兵的头子打入丁府在自己的名下做事,最后把谋反的意图扣在自己头上,可不就是自己的一手计划嘛! 好算计! 丁谓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野心还有这么大决心,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想将自己拉下水,梁川这人也是个人才,而且如果真是自己意料的这样,这个局已经是两三年前就开始布局了,真是做得天衣无缝啊! 半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梁川还是杳无音信,难道这小子已经提前收到风声跑掉了不成? “蔡门!” “大人小的在!” “梁川那厮还没找到?” 蔡门一开始也以为找他很简单,没想到在城中寻了半日也没有他的踪迹,连平日里与他出双入对的两个跟班也不见踪影。念诚那个下人更是嘴硬,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坦露出来。 蔡门头低低不敢直视丁谓,结结巴巴地道:“回。。回大人,还。。没!” 丁谓抄起桌子上一块砚台砸了过来。 “养你们这些废物,府里进来一条恶狼你们竟然一丝觉查也没有,亏你们还与他同吃同住,平是有些风吹草动怎么不报告给我!” 蔡门还未回话,丁府外突然有人进府宣旨。 “丁谓接旨!” 丁谓连忙正了正衣襟走到正厅,只见一位内官太监手里拿着一根卷轴,这是大内的圣旨专用的手谕。 “臣,丁谓,接旨。” 黄门内官看了一圈周围的下人,喝道:“丁大人让你府里的闲杂人等退下吧。” 丁谓对蔡门说道:“蔡门你带着一干人等全退下。” 待下人们离开,内官摊开懿旨卷轴对着丁谓朗声念道:“丁谓哀家命你停止调查梁川一案,不得为难加害于他,否则哀家定罚不恕。即日起抓紧处理修殿一事,如期完成哀家重重有赏!” 丁谓同样以为自己听错了,石化在原地。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六十七章太后的人 梁家庄发生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夏守恩带的天武军里面死伤数百人,这些人家里的关系错综复杂,看似不起眼的一件事,第二天就闹得满城风雨。 既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又有一种平湖不波的异常感! 这么大事的所有人竟然心照不宣地当成没看见! 这就很不对劲了! 谋反、无罪、私兵,有宋一朝跟这几个字眼稍微挂上点边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主谋是谁?丁谓府上的家奴梁川,这厮最近可是炙手可热,热透了半边天,朝廷中无人不晓。 但是一干朝臣好像见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全体都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同寻常,层层迷雾之下一定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这件事并没有直接拿到朝廷晨议上来说,而且通过私下的手段递到上刘太后的跟前,下了死令的是刘太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也是刘太后,这件事就像往平湖里扔了一块万吨巨石,最后连个小水花也没有溅起来。 刘太后是什么人,虽然是一个女人却没有半分女菩萨的慈悲心肠,动起手来简直可以称作杀人不眨眼! 当朝的文武全都是不亚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精,个个都比鬼还精,他们嗅到了这其间不同寻常的味道,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个送命题还是一个送分题,胡乱站队是会出人命的,连丁谓都被搞得如此狼狈,他们更不敢乱发表言论。 连一向正直敢言的范仲淹还有蒋奇欧阳修等人听到这些风声也是一字未发,他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但是他们无一都听说过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故事的主人公梁川以及他背后的大靠山丁谓! 这小子可谓是天资卓然出口便是锦绣文章,万万没想到这个人还有种搞谋反,而且是搞完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赵允宁这样的权贵王爷要整他也整不倒,倒是刘太后竟然亲自出面保他,放眼整个朝廷谁能比赵允宁在刘太后跟前还能说得上话的? 夏守恩是什么人,殿前都检点,带领的更是天子禁卫,禁军被人杀伤杀死无数,一点责任都不负,还敢跟禁军叫板安然无恙的。。 只怕是我朝以来头一人吧。 夏守恩是赵祯的潜邸武将,他亲兵就相当于是赵官家自己的亲兵,夏守恩这一仗可以说是把自己的面子还有里子败得一塌糊涂,这口气咽不下去,同时也希望借官家的手将梁川先除之而后快,几番计较这下,他便将梁川私自蓄养私兵的事情告诉了赵祯。 养私兵这种事也是看时代发展。 立国初期自然是死罪,那时候武人也势大,潘美曹彬等一干武将再是春秋力盛之时,让他手头有兵,皇榻上谁睡得着觉? 到了后来,情况就成了有兵无将,大将死的死老的老,全剩下了读书人。 读书人要是不养几个兵来看家护院,如何防火防盗? 事实上在大宋私蓄私兵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比如北宋末期,各地州府甚至军事实力不如一些庄户还有堡寨。 但是养私兵一但与某些重要的势力勾结在一起那意味儿就变了,比如朝廷重臣,藩王权贵,内外勾结的话就可能对皇权产生影响,这是帝王家最忌讳的。 赵祯听了夏守恩所言立即前往刘太后处询问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同样对梁川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位太后不是一位心慈手软的人,甚是宁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的主,竟然放过了这丁谓的家奴。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能不让他多想。 刘太后的答复是此事就此揭过,以后谁也不能再提,梁川并无谋反意图,以后也不能找他麻烦。 这就让他更为费解了,他传来范仲淹,范仲淹与其他的人不同,这个人虽然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许多事情自己不在理,他也会据理与自己力争,才情出众人品高尚实在不可多得。 范仲淹也是梁川精彩表面的亲眼目睹者之一! 范仲淹将当日在吕夷简的送行宴上梁川大放异彩的事情说了一遍,赵听得连连称善,没想到大宋还有这样的良材,但是竟然没有半点功名。当时在场的全是我朝的精英人物,竟被一位区区的白丁全给压了下去。 有机会自己得见见这位人啊,能得到范仲淹的肯定的也不会差,就是这个人的身份。。是丁谓的家奴,这就不好办了。 梁家庄一行人把禁军打了一满地找牙,闹得满城风雨,唯独梁川这个主人公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并不知道丁谓要抓拿他的消息,将郑若萦送上南下的客船之后,他单身只人返回了丁府。 丁府上下看到梁川大摇大摆地回来,无不对他侧目,全都佩服他的勇气,蔡门不知道丁谓又得了太后的手谕不可以动梁川分毫。 他一见梁川回来,立即唤来护卫准备锁拿梁川。 护院这些家丁也是极为势力,一见梁川失势虎狼之相马上显露出来,一伙人欺身上来就要梁川好看。 梁川没想到这些人翻脸这么快,他也不是肯吃亏的人,见院子里大门都紧闭起来,还是不愿就范,护院们上来一个他踢倒一个,来一双他打倒一双,不多时,大部分的护院家丁都倒在地上疼得打滚,梁川还是正常地站在。 蔡门没想到胜券在握还搞不定梁川,气得直跺脚,丁谓正在书房中思量这事的前因后果,见外面动静如此之大,出门一看,竟是梁川主动回来了! “你们都退下。”这话是对所有的下人说的。 蔡门急于立功,说道:“大人这人危险!” 丁谓瞪了他一眼,冷冷地看着梁川说道:“老夫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还用你们替老夫操心?” 梁川也知道跟这些人没道理可以讲,要说就直接找这个主事的丁大人来说,搞清楚前因后果。 丁谓领着梁川又进了书房,他坐在太师椅上,梁川站着,大眼瞪着小眼。 丁谓自打昨日接了内官的懿旨之后就整个人都糊涂了,当今朝政风云诡谲,刘太后这是唱一出什么戏? 自己身边的这个梁川究竟又是什么来头?既有人密告他阴谋造反,又能让太后出面保他,是哪几方面势力在角逐?自己这个参知政事究竟是局中的棋子还是无辜的受害人? 丁谓看着梁川,心道,能保下这厮敢跟夏守恩叫板的当朝只有两个人,要么是官家的人,要么是太后的人。官家不可能让夏守恩吃亏坐视不理,这等于是让自己的左右去打右手,输赢都是打自己的脸。 太后的人就更不可能了,太后的人按理说是好不容易才安插到自己的身边,要是想针对自己的话,没有更近一步的确凿证据之前,怎么还会如此轻易地将这枚棋子暴露给自己? 再说了,前后这反差也太大了,连派内官来宣谕,生怕自己不相信这是太后的真实意思,自己也核实过那内官的身份还有那份懿旨的真伪,真是出自大内的手笔。。。 他要真是赵惟宪的人绝对是死路一条,刘太后不能容忍皇室宗亲与人勾结将势力埋伏在汴京周围。 梁川见丁谓不说话,自己主动拜了一拜,低身恭敬地问道:“大人为何如此对我?我一无犯错二无闯祸,却教下人来拿我,这是为什么?” 丁谓冷眼看着他,任由他表演,只是冷冷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何人指使你潜入我丁府?” 这个问题倒是有意思了,梁川先是一愣,接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自然是丁相的人!” 丁谓也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这小子嘴巴还么硬?他的老底都让人揭开了还要这里装什么装? “老夫不敢,我问你,你在城西中牟庄子里养的那些是什么人?准备用来做什么?什么时候置办的田产这么多,我竟然一无所知?” 原来是这事,这丁谓难道怪自己没有把肉分给他吃?这一点点的油头不会他也想独吞? 梁川眼睛一转道:“小人该死,这处庄子是当初王林许印等几位富商想巴结小人让小人在大人跟前美言几句,好给他们一些工程送与小人的好处,小人生怕这等下作之事损了大人的清誉,但是一时半分又推脱不掉,自然不敢让大人知道!这是有据可查的。” 丁谓心下有些意外,这么简单? “庄子里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何还有军马?” 梁川苦笑道:“说出来不怕大人笑话,那些是我家乡的乡老,听说我在汴京城给大官做了管事,他们来打秋风的。。。” 打秋风?丁谓一愣。 梁川道:“当日我这些老家的兄弟也是走投无路还来过丁府门前寻我,我怕这些人折了咱们丁府的面子,不敢将他们安置进来,就索性安置在了中牟这处庄子里。他们闲来无事,就买了几匹马平时骑着玩乐,这些事大人也可以询问看家的这些护院就知道!马匹去马行街问马贩子同样能打听清楚,看小人是不是有半点掺假!” 梁川说的倒是实话,事实也是如此,他只是不知道有人将他养人养马说成了意图谋反,并上告到了太后那里而已。 丁谓心想他说得有板有眼应该不会有假,这么点小事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有几个闲钱的朝廷大员家里谁不是养几个人饲养几匹马的?这也能算谋反? 梁川弱弱地问道:“大人小人做这些事生怕给大人招致麻烦,若是这样小人立即将庄子卖了,遣散一众乡老,让他们从哪来就回哪去?” 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如果真是这么简单何至于惊动到太后,连太后都出面替他解围,这是谁在背后出力? 丁谓摆摆手,说道:“不用了。” 如今之计唯有静观其变,待这事背后的真相浮出水面! 丁谓将信安郡王赵允宁去刘太后跟前撺掇夏守恩前来镇压他的事情说给了梁川听,梁川听了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原来自己在鬼门关前兜了这么多圈,赵宗谔他娘的竟如此歹毒,更没想到这小子能量这么大,搬出刘太后来搞自己,自己走的是什么运气竟然逃过一劫! 丁谓注意观察着他的表情,梁川完全不像是装的,他连也理不顺这事的因果,这就奇怪了,到底是谁在主导着这所有的一切? “你继续留在府里吧,暂时不要到处乱走,待水落石出之后你想留想走老夫不拦着你!” 梁川道:“蔡管事不喜欢小人,屡屡针对于我,大人我在府里恐怕不遭待见。” 丁谓道:“你安然走出这门,他们还敢对你做什么不成?” 梁川一听,笑得立即将自己的腰板直了起来。 第五百六十八章岛国来人 蔡门领着众人在书房外候着,就盼着丁谓一声拿下的号令然后他们一拥而上将梁川当场擒住。 可是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丁谓的号令,梁川倒是从书房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他面色不善地环视了众人一圈,语气冰冷地道:“念诚在哪?” 众人傻眼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天还瞧着梁川失势倒台,就盼着在蔡管事当前好好表现一番,反正是破鼓万人捶,怎么一下子这情形不太对劲! 难道这梁川没有垮台? 好多护卫家丁对梁川动手时可比谁都凶狠,万一人家梁川是个记仇的人,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这下可完了! 家丁们可算看清楚了,现在说话两头得罪人,明天止不定哪个管事先滚蛋回家,蔡门也没有得势,梁川更没有失势,反而大有卷土重来的架式,这让他们这些下人可怎么办?这年头墙头草可不好当啊! “不说也可以,我直接去问丁大人!你们这些嘴脸我可都记下来了,将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死定了!梁川不跟诸人来阴的,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就撂下了狠话,机会可就只有一次,不说真得死了! 梁川有些动怒了,念诚是自己的人,自己不在的时候只怕没少被他们折磨。 有些家丁已经准备向梁川投诚,可是当着蔡门的面又不好太明目张胆,气氛一时有些胶着。 蔡门又是糊涂又是生气,他虽然跟了丁谓那么多年可是压根不清楚这位大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昨天还要自己对梁川下手,今天人家回来了又不敢动手? 丁谓这个人作风向来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彻底,不给自己留后患! 他昨天是说对梁川下手,可是没说对念诚下手,自己公报私仇让他老人家知道了谁知道他又会做什么事。现在搞得他也在众家丁跟前失了风范! “把人放了。” 蔡门的胡子气得直抖动,他现在只恨这些吃干饭的护院家丁如此没用,这么多人连一个梁川都拿不下来,否则一棍子打死便一了百了了,何来如此多忧虑? 几个护院合力将满头鲜血晕迷不醒的念诚抬了出来,念诚的小手臂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耷垂下来,已经被人生生打断了。 梁川喃喃地看着不成人形的念诚,每每总是这些跟着自己的人遭了秧:“小子你撑住,我带你去看郎中!” 念诚晕迷之际以为蔡门又让人来折磨他了,只是有力无力地道:“你们。。。弄死。。我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可怜什么也不知道的念诚,为了不将自己供出来,被人他极尽拷问,梁川抬起头满眼充满了红色的血丝盛怒之下撂下狠话道:“蔡门你三番五次针对于我,你不仁我不义,以后你出门最好小心一点,否则夜路走多了迟早会遇到鬼的,你对我的人下手这么重,既然要鱼死网破那我也不客气,准备好后事吧!” 蔡门格局也就那么大,比烂赌鬼念修强上一分,有点胆战地看着梁川,后怕而弱弱地道:“你。。你想做什么?” 梁川狞笑道:“人在做天在看,是你逼我的!” 梁川叫来两个家丁将念诚抬上马车赶到城中去找大夫医治,念诚的小腿骨断了,要是不及时正骨只怕会废掉。 梁川清楚地记得进门时蔡门时那种将自己欲先除之而后快的险恶用心,想想现在到处都是敌人,不仅外面有赵宗谔虎视眈眈,丁府里还有蔡门这个小人时时给自己下着绊子,连自己的大靠山丁谓也对自己起了疑心,以后的路子阻碍将会越来越多。 那么多的敌人,只能一个个除掉。 不管是赵允让还是这条恶犬蔡门,一个比一个嘴脸恶心,一个比一个手段歹毒。 郎中识得这是丁府的家丁,大户人家时常有被打得半死的下人被拖到他这药堂来诊治,好心的人家会给下人悉心治疗,有的就是做给外人看的,他请示了一下梁川的意思之后,全力给念诚治了起来。 念诚在药物的作用下幽幽地醒来,一醒来就看见梁川紧张地注视着自己,关切地呼道:“大管事你快走,蔡门要对你不利!” 梁川心头感动不已,他最受不得的就是这些人对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别人敬他一尺,他还别人一丈。 “放心,我都知道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难为你了,一会我送你到庄子里歇上几天,那里不会有蔡门的人,你大可以放心。” 念诚道:“我这手被他们给打断了,以后怕是好了也是废人一个,管事的不必管我了。” 梁川笑道:“不就是断了一只手,就是全身瘫痪了我也养得了你,安心养伤我让大夫给你用最好的药,好了我还用得着你呢,对了,以前那个被我赶出丁府的念修你还记得不?” 念诚想了想道:“记得,怎么?” 梁川问道:“在哪里能找得到这个小子?” “这小子最是好赌,东家去赌档赌坊里走一走,应该能碰上这厮。” 梁川想对蔡门动手,在丁府里机会不大,那样也会遭来丁谓的不满,最合适的机会就是在外面,这也是蔡门戒备最低的时候,听说蔡门在城外也养了一个小妾,正是念修的姐姐,蔡门最有可能去的就是他姐姐处,正好可以从这里下手。 安顿好念诚之后,梁川召集好情报队的兄弟们,安排几个人去丁府外监视蔡门的动向,一找到他的下落马上来报。 另一些人跟着他准备去城中寻找念修。 秦京与尉迟两个人见梁川回来了,立即将他拉住,在他们看来没有比早上发生的事情事态更加严重的了,如果不采取对策,可能要全军覆没了。 面对朝廷的正规军,能活下来纯粹是运气,谁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那帮臭丘八伤了那么多人还肯乖乖地撤军,按常理不展开血腥的报复都不可能! “老三你什么时候惹上禁军那帮人的?” 禁军? 什么禁军? 怎么自己不在就一个早上的功夫,好像发生了许多自己意想不到的事? 两位结义兄弟只能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虽是语气平缓,梁川却听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他的念头只有一个,难道这些禁军是赵宗谔那厮派过来的? 梁川现在头都大了,他只知道丁谓对自己的信任不在,没想到连朝廷的禁军都派来剿灭自己,能调动朝廷正规军的人,能量绝对小不到哪里去。 “我并没有去招惹谁,能调动禁军的人有谁?除了官家和太后没有其他人了,这两位大仙我敢去招惹他们吗,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咱们接下来如何是好?我看此地不宜久留?”秦京是三人里最为淡定之人,他还是以梁川的意见为主。 建议倒是不错,只是。。 梁川苦笑道:“那能去哪里?普通之下还有容得下咱们的地方吗?” 是啊,得罪了官家的话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无处藏身,赵官家除非听信了赵宗谔的谄言,否则不可会有这样的事发生,面对这强大的敌人,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军心一乱,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梁川分析道:“两位哥哥先宽心,今天丁谓将这些事说与我听了,我寻思着应该中间有什么变故,否则要对咱们下手的人也不会给咱们喘息的机会,当前最好以不变应万变,大家尽量不要外出,呆在庄子里,一有情况立即告知我!” 三人里虽然梁川的武功手段最为低微,但是梁川的头脑还有经验却最是丰富,就是天要塌下来他都能想到一个法子让天缓一缓,自然三个人就听他的话。 梁川说完转身立即要去寻找念修,转身回头一想道:“我想想了咱们还是要留一条退路,两位哥哥去给大家伙备好一些干粮和水袋,保存时间越长的越好,大家随身带着,要跑的时候马上跑,家里的财货收拾一下,方便的话就先转移到清源去,免得人财两空。” 最坏的结果就是人财两空,现在郑若萦回到凤山,将来即便真的有变,自己先安顿好庄子里的事物,也省得被这些身外之物拖累! 耶律重光身份是大宋的间谍,他们早就熟悉大宋军制,虽然身处清源从未见过禁军,可是一看那队伍的气势还有装扮,远远地便猜到了这支队伍的身份。 一整天来他都忧心忡忡,生怕这一趟来错了,生的来死的归。他一天都在等着梁川回来做决定,梁川拍拍神色匆匆地耶律重光道:“你再去马行街买几匹好马,每个身边最好有三匹好马,日后咱们逃跑的时候可以三匹马轮换,争取日行数百里。” 大不了逃回辽国,哦忘了,当初还得罪了辽使,奶奶的,东家真是太有本事了,把南北两朝重量级的人物都得罪个遍了,真是天涯无处藏身,死就死吧,自己早把这条命视若草芥,要不是东家拉了自己一把,自己还在清源的小巷子里醉生梦生彷徨度日。 梁川安置完这些以防万一的后事,便带着耶律罕去街上的赌档赌坊去寻找念修。 念修是他们卖身之后的东家给他们的名字,一般卖给人伢子回炉之后名字便会舍弃不用,待新东家重新赐名。要是没有新东家的,名字就回复卖身之前的名字。 所以光是靠一个名字想要找到念修难度有些大。 认识念修的也就丁府的几个下人,除了梁川情报队的队员们都不识得,只能梁川亲自出马来找这厮。 一行人刚上街突然发现原来就繁华喧闹的街市变得水泄不通,汴河大街上满满的全是男女老少,无数的人摩肩接踵好像在围观着什么,里三层外三层,稍微矮一点的人只好看着前面人的背影,一点东西也看不到! “耶律罕你去看看他们在看什么这么热闹?” 耶律罕挤进人群里,一转间便不见了踪影,不多时又从人群里闪了出来,带着兴奋地对着梁川道:“东家听说倭国的使者来了,大家正在围观呢!” 梁川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印象中岛国在唐朝派出了极多的使者,到了大宋就少了很多,到了元朝因为两国交恶就没有了。 源氏这个时候派人来大宋做什么? 第五百六十九章阿猫卞庆 虽说当下危机四伏,可是天不是还没有塌下来,众人看热闹的心还是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倭国在东方据说是蓬莱山所处的地方,秦朝的大方士徐福带着三百童男三百童女越过重洋去找蓬莱岛从此一去不复返,那些童男童女也在倭国落地生根,从此诞生了这个民族,自古以来传说就这样。 百年之前倭国国王曾派遣无数的使者来我们唐朝求取先进的文化还有技术,后来遭逢乱世加上盛世不再,大宋的国力远远没有唐朝的强盛霸道,倭国便再也没有向大宋派出过使者了。 大宋立国数十载时至今日百姓们又能见到倭国来仪的盛景,这不正是寓意着大宋又重现了当年大唐的辉煌与威严了吗? 倭国使者在扬州登港,船只的数量不多,只有十艘,但是人数可不少,据说多达近千人。要知道便是唐朝之时倭国向大唐派出的遣唐使最多也不过五百人,少的时候更只有两百多人。这伙人顺着运河一路往汴京进发,历经足月终于到达了汴京。 此次使团规模数量庞大,规格如此之高一靠岸就引起了大宋朝廷的高度重视。朝臣们各种溢美之词雪片般飞到汴京,宣扬我天朝上国威仪四海夷越臣服。 朝臣上下其实都颇为意外,倭国虽小可是目中无人,除了大唐威加海内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大宋羸弱他们一向眼高于顶,不来挑衅就算了,竟然还会派出使者来? 汴河大街十里烟柳现在已开始发黄,此时正是结伴出行的好时节,连闺阁小姐此时也忍不住连流连巷陌。市民风闻有倭国的使者乘船从汴河由东方而来,全城百姓倾城而出,纷纷来目睹这百年未曾有的盛况。 全城的男女老幼全来了,就为了看这些矮猴子一眼,梁川寻思着这个时候估计连赌档里也没有人,大家还不如一起看看源赖朝派了人来做什么? “咱们也一起瞧瞧。” 情报队的人一听,大家如狼似虎奋力挤开人群,市民们觉着后面有人推搡还颇有微词,回头一看个个俱是剽悍高壮的猛汉,吓得个个吓了脖子回去,不敢多嘴。 耶律重光早听说自己的东家曾经在倭国呆过两年时光,见识过不少世面,他也想看看,这到底是一帮什么样的人! 梁川在簇拥下没花多少力气就到了河边,放眼望去,汴河上虽然还是很多的货船在忙碌,可是最为显眼的要数岛国的这只船队。 船队是大宋派出的客船,一字排开长蛇见首不见尾。客船的吃水极深,看着只是载人的船想必上面载着大量的物资,以前南洋的国家来朝觐之时也是这样的景象。 汴京市民们惊讶地看着这些身材矮小的倭国人,个个五尺有余,简直就是三寸谷丁树皮,偏偏这么矮小的身材然后又要穿着亮漆威武的铠甲,有崎长的棱角,有的还要戴上面具,看着样子虽是恐怖却都被那娇小的身子抵消了,让人有点忍俊不禁。 最吸引眼球的是船上的女人,除了船的那人,其他的女人全都着和服脸上涂着惨白的白、粉,还有妖异的红色口红,就像画皮鬼魅似的,倭国的女子好吓人! 这些难不成是哪个戏班子的? “东家这些人怎么这么矮,这打起仗来不是跟欺负小孩子似的?” 梁川并不觉得这些人是小孩子,相反这个民族的可怕一千年后国人才深刻地记得,他们小小的躯体里那颗心可是相当的残忍,连野兽都做不出来的事他们倒是很随意! 而且梁川亲历过平氏与源氏之间的战争,他们的残酷不仅在于对其的民族,对于本民族的人他们同样不会心慈手软! “你瞧着他们像小孩子,我可要告诉你,这帮人不是省油的灯,不能掉以轻心!将来万一你与这帮人照会上,一定要提防再提防!” “东家,你不是去过倭国吗,这些人你见过吗?” 一旁的耶律罕好奇地问道。 梁川正想说岛国人口也不少自己怎么可能一个个都见过,话还没出口他差点惊掉下巴。 船队缓缓地驶来,离他越来越近,梁川亲眼看得分明,船头的两个人不正好是啊猫还有卞庆吗? 卞庆是岛国中自己见过的最为高大的武士之一,比普通人高出二尺有余,加上那一身的铠甲才对得起威风这个词。 至于啊猫,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头发不再凌乱不堪,乌黑发亮,皮肤白里透红,身着一身显贵的银丝大氅袍子,显然是生活得不错。 这两个人算是自己在岛国最近亲的人,也是为数不多认识的人! “他们来大宋做什么。。?” 梁川喃喃地道,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得到。 梁川站在岸边,挤在人群当中丝毫不起眼,卞庆与啊猫一眼望去全是人头,汴京城好大,好繁华,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富庶的地方?人山人海好像整个岛国的人民全来了也没有汴京城的人多,汴京城的建筑美得不可胜数,随便一栋小宅子仿佛都比他们的源将军住的宫殿要大上百倍! 难怪阿狗一直想回来宋国,这么美丽的地方谁不愿意回来? 岛国最大的城市江户也就比汴京周边的乡下要强一点,初进扬州,再一路走来,最后进了汴京城里,他们感觉自己是乡下人进城,真真是大开眼界,大宋的国力比岛国强的不止是百倍。 岸上的人多得如潮水一般,梁川站在人群当中就像**里的一滴水,那么的不起眼,卞庆与阿猫自然也不会去注意到。 船队走到御道街然后在岸边上登陆,沿着御道街自正门走进皇宫朝觐大宋的天子。 其实梁川有些感慨,在岛国的日子里他与岛国的天子源赖朝称兄道弟甚至还把人家给睡了,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算过份,回来大宋了藏头露尾连根毛都算不上,遍地是想弄死他和能弄死他的人,有时候想想,要是走投无路了就租条船跑到源氏那去避难算了。 只是不知道源氏现在肯不肯收留自己。 倭国的这次朝觐可把赵祯给激动坏了,他父亲爷爷乃至太祖年代至今都没有这样的丰功伟绩,这足以让史官们大书特书美化一番,他极为重视这次的来访,为了体现天朝上国泱泱气度,为了强有力地震慑这些倭奴,为了威服四海天下归心,一定得搞得气派隆重高大上! 礼部主薄宋敏求主持这次的觐见仪式。 宋敏求的父亲宋绶也是闻名的学士,官至参知政事,丁谓的位子以们他老子也做过,一门两才子,都是满腹经纶的大儒。 宋家出名的不仅是他们的才气,还有他的老娘,是汴京城出了名的刁钻婆婆,多少女子想嫁入宋家封个诰命,可是看到宋家的婆婆全都望风而逃! 宋敏求的位阶不高,可是这个人有个特点,他熟读经史,犹其精晓唐朝的仪典故事,曾授过编修官,现在又主事礼事外事接待,让他来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也能让这些倭人感受到昔日的盛唐景象。 一开始有人说仿隋朝做法在御道街上用丝绸铺路,两侧树上缠着绢带,用财力来惊爆这些倭国乡下人的眼球。 这样的确很爽很过瘾。 可是后遗症太大了。 杨广玩了一次让史家骂到了现在。 这一做法立即遭到了宋敏求范仲淹欧阳修等一干人的强烈反对,宣扬国力不代表穷奢极欲,只有让倭人发自内心的诚服才是真正的大国风范,隋朝灭亡的教训还在眼前,断不能走这条老路。 丁谓站出来说了一条可行的法子。可令八十万禁军鲜甲明枪驻列于御道街,军容仪仗以武待客,免得让倭人觉得大唐灭亡了以后咱们大宋只有读书人,打仗的人都没有了。 这个主意立即得到了群臣的同意,八十万禁军养着也是养着,现在正是拉出来溜溜的时候,倭国有八十万军队吗?只怕是没有。 卞庆一行人近千人走上御道街,立即就被大宋的禁军阵势给震惊了。两岸全部是武装到牙齿的威武战士,随便一个人都比普通的岛国军人高大雄壮。 岛国的军人只有高级的武士才有自己的铠甲,大部人有一把刀就算不错了,更别说要有一副铠甲。反观大宋的军人,他们有的手执长矛,腰别长刀,背挎硬弩,全身武装到了牙齿,还有一床床见所未见的床弩,弩床上的长箭比人手臂还要粗,射到牛身上都没有活路。 卞庆等使者走到一处,禁军就齐声高呼:“大宋威武,大宋威武!”除了卞庆还有少数的武士,其他的人都是吓得脸色如土,一望无际的军人,当年平氏与源氏所有的军队加起来没有没有眼前的九牛一毛。 卞庆走在队伍前列,高大的身躯与其他人明显有别,他回头对着众人高声叫了一声:“现在的宋军连北面的契丹人也打不过了,就是人多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卞庆并不是不害怕,而是他见过更为雄壮而令他折服的武士——源义经! 源氏扫平了平清盛之后独揽了天下大权,让天皇删封自己为征夷大将军,这个将军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最为出名的还是源义经还有他的家臣卞庆。 源义经的尸体早就凉透了,征平之战的源义经是梁川假扮的,战后梁川回国,为了掩盖这一真相源赖朝对外宣称源义经长年征战旧疾复发病死了,坊间则传闻是功高盖主被源赖朝杀了。 与源义经一道出名的还有卞庆,卞庆在岛国已经成了家喻户哓的战神,是武士道忠义与果敢的代名词,只要振臂一呼,影响力仅次于‘病死’的源义经。 所以刚刚汴庆对众人的激励马上让随行的倭人一众众人安定了下来,有这位传说中的战神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五百七十章倭人朝贡 新江户城源赖朝在梁川的建议之下动用数万民工,又挖护城河又垒城墙将江户开发成了关东第一坚城,而且不仅是城高河深,连城市的规划还有建设都是岛国历史上规模最为宏大,所有军民还有往日平氏的手下到了江户城都是瞠目结舌叹为观止,任谁都说源氏之强天下无敌。 卞庆看到江户城也是满满的自豪感,他与梁川游历天下之后深知关西的贫苦,平氏必败无疑,源氏获得天下是大势所趋。连平氏的宫殿他也见过了,还不如大宋一位普通人家住的民房呢。 整个岛国唯一可以拿得出来手就是江户城,但是江户城与大宋的皇城汴京一比,他们惊呆了。 大宋的皇宫那城墙是江户城的十倍之高,那城楼比山还高,城墙比地还厚,一眼望不边,上面站满了精神饱满威风凛凛的武士。 汴京城的大门,足以让四乘八抬大轿并排进出,二十名武士骑着高头大马齐排并进也不是难事!或是换成他们矮小的倭人,只怕三十人都能塞得下。 卞庆的脸一红,他们的江户新城,跟大宋的一间茅房差不多。。 别提卞庆,其他的倭人看到汴京城也是看得目不暇接,大宋光是这气势上已经赢了他们。 但是倭人的心理相当的阴暗,此时他们想的不是对大宋的臣服,而是野心不住地膨胀,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让大宋人这些愚蠢而又没用的民族占据着,要是他们能把这花花世界打下来。。 要是让大宋的军队知道这帮小矮人的想法,只怕他们这次就有来无回! 一行人经过宣德门,经过大庆殿,抬眼望去是大庆殿之前举行大典的广场,正中央是大庆殿。 汴京城的民宅已经让这些倭人大开眼界,看到皇城内的宫殿,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气派,什么叫做宫殿! 金色的琉璃鲜红的火漆,加上数抱之围的参天巨柱,一排排的宫殿让倭人真正地打开了世面,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大的房子,这才是配得上天下共主的建筑啊! 大宋官家赵祯此时正坐在龙椅之上,神情虽然很是期待,但是又透着一股子慵懒,一身华丽的龙袍上面顶着一顶金色的华帽,看上去仪态非凡。左右更是有黄门宫女,一应身着礼服,下列百官气势凛然,所有人静侯着倭国使者的到来,御道中间铺着鲜红的丝绸地毯,两侧分别站满禁军甲士,十万的禁军宣示着大宋的军事肌肉。 如此恢宏的宫殿,好像到了天上一般,传说天上的宫殿才有如此富丽堂皇,玉柱擎天雕龙画凤金瓦红墙,百官还有天子的仪仗那气势扑面而来,气势镇不住的人腿肚子都开始打摆子。 从大庆殿到大庆门分别站有九位礼仪官员,使者走到一处礼官则高声呼唤使臣来仪,声势威严,走到下一位再接着高声接力。 两侧的禁军装备是最精锐最高级,外面穿着金甲,手执金瓜,里面穿着红绸内衬。他们打击着擂鼓士兵们高声呼喊,大宋威武大宋威武的口号在皇城内传响,震得皇宫颤动不已。 倭国的队伍派出的使者并不是卞庆,而是阿猫,因为梁川的关系,在他走后源赖朝非但没有难为她反而给了她相当优越的待遇,直接将她封为女王,身份是源义经的妻子,相当于是大宋的郡主,地位极其尊崇。 源赖朝还给啊猫一个新名字,叫出云阿国,来自太阳升起白云飞来的远方的意思。 不仅源义经身边的护卫卞庆被民间的老百姓封神,连阿猫这个出身贫穷的渔女也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传说是源义经游历天下遇到的奇女子,给了源义经无数的帮助,一起度过了许多的难关,一提到源义经世人都极为崇敬,甚至关西被源义经救的村民还有的为他盖了神社。 出云阿国的事故迹自然也被神话。 阿国自从梁川回大宋以后整日茶饭不思,虽然日子好过了但是快乐就像永远消失了一样,源赖朝同样身为女人如何能不理解她的感受。 富贵与荣华对她来说还不如当初三人一起在关中游历的时光,可以看天下的美景,可是简单地烤一条鱼,吃得腹中饱饱。 正好阿国也会汉语,统一日本之后源氏也想学昔日派遣唐使学习汉人的先进技术,而且现在他自从梁川的指引下挖到银矿之后,怀着一种暴发户的心理,一定要来大宋消费一番。 源氏看出了阿国的烦恼,借这个机会正好把她派出来! 大宋的器美物华,她早就想试试了。 一听能见到心心念念的阿狗,阿国激动得睡不着觉。 她可不管你是倭国的将军还是大宋的天子,她的眼里只有梁川这个男人。 大宋一上岸他们就开始打听了,有没有一个叫梁川的了,可是一打听别人总是白了他一眼,凶道:“梁川?没听过!” 真的就像阿狗原来说的,他真的在大宋毫不起眼,遍地都是像他这样平凡而普通的人。 使团走到了大庆殿的御阶之下按住了脚步。 御阶右侧放着表案,宋敏求朗声宣道:“来使叩礼,献表案。” 阿国双手托着写着岛国文字还有汉字的贡表神情肃穆地放到了表案之上,表案上焚着上好的檀香,青烟屡屡飘向空中。阿国俯身对贡表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这些流程都是按着古代的典籍仿照遣唐使进行的礼仪。 大宋是学的唐朝的礼仪,岛国同样也是翻籍考证,生怕出了洋相丢了面子,双方按着一无形的默契进行着。贡表放完之后由内官拿走,呈给官家。阿国身后跟着的随从将贡物一一献上。 贡品里竟然还有倭刀铠甲之类的物件,众人看得有些讶异,要么送珠宝要么送奇珍,送些凶器作甚?蛮夷就是蛮夷! 送完凶器还有几个女人直接站到了表案后面。赵祯年轻好奇,也想看看倭国的国王给他献来了什么进贡的珍品,看到倭刀还有点好奇,好到这些女人就有点费解了,坐在赵祯边上连忙问宋敏求道:“宋卿他们这是何意?” 宋敏求羞愧难当,涨红了脸弯着腰低声给刘太后解释道:“回太后,这是倭国国王进贡的。。美女。。” 赵祯有些尴尬,虽然倭人女子的容貌有些丑陋,但是。。这心意还是很好的嘛! 赵祯爽了,其他人可就看不下去了! 刘太后急得险些从凤椅上跳起来,伸长了脖子看着阶下的那些所谓进贡的‘美女’,哪里是什么美女,个个妖唇厚粉,画妆得跟鬼魅似的。 “都送的什么妖精鬼魅,全给我退了!” 太后一怒拦都拦不住。 宋敏求可不想把这好好的典礼给搞砸了,搞好了他这个朝觐大典的主持人跟着名留青史,搞砸了遗臭万年。 他慌忙解释道:“太后息怒,倭人蛮化未开,于礼多有不熟,我天朝大宋更应有天朝的气量,他们毕竟是诚心来朝贡,我华夏上国岂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刘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道:“还是宋学士想的周全,不过不能让这些个妖精来祸祸官家,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以后哀家再来处理她们。” 赵祯也是脸上浮起一片红晕,怎么还有国家进贡赤裸裸地给他国天子送女人的,他正色道:“宋爱卿让来使平身吧,联有话有问她。” 阿国平起身来,赵祯看着这个小姑娘,也不觉着她有什么不同之处,一样的皮肤一样的面孔,都是汉家脸面。 “来使朕问你,当今天倭国的天子是谁?” 阿国说道:“当今天皇是后鸟羽天皇。” “天皇?”赵祯有些不悦,大臣一听这叫法也是全部怔住了,倭国蕞尔小邦,说白了就是海外的小地主,好大的狗胆,官家自称是天子他们胆敢称天皇,岂不是凌驾于官家之上? 卞庆道:“不过我是受大将军源氏之命护送阿国而来的,并不是受命于天皇。” 卞庆让阿国将他的话翻译了一遍,卞庆并不会讲汉语。 赵祯道:“你们的国家是听天皇的还是听将军的?” 阿国替卞庆答道:“天皇的地位至高无上,将军替天皇管理着国家,两个人的话都要听。” 一个国家只有一个绝对的权威,阿国的话属于大逆不道,而事实是倭国的国情与大宋不同,所以大臣们以及赵祯都对阿国的话感到讶异。 赵祯又问:“那将军遣你们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阿国道:“将军仰慕大宋的风土人情还有灿烂文化,特遣我们来与大宋缔结兄弟邦交,以便两国通商交流,互市互利,互通有无。” 赵祯笑了道:“我大宋土地广阔无垠物产丰饶之极要什么有什么何需与你们倭国互通有无?你们想与我大宋缔结兄弟邦交,可知道这邦交的基础是两国实力相等的基础之上,你们可有这个实力?” 阿国出身低微,直到碰上了梁川命运发生了转折才有如今的际遇,她并不懂得这些大国之间的博弈。赵祯问她的话,她既不懂得回答,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反观大宋这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几千年来历朝历代就都有一个臭毛病。 要是别人的国家肯跟你低头,认你做宗主国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是你想骑在自己头上拉屎,除了你实力一流,否则就是穷尽钱粮也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有一种很奇妙的人上国心理在作祟。 卞庆见阿国一时语塞,便问了他大宋的皇帝说了什么,阿国将赵祯的话一字不误地翻译了一遍。 卞庆虽然也是政治上的白丁,可是他不是傻子啊,跟了梁川那么久人也变得机灵了,而且他们岛国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只认强者,而不是认你的文化还有悠久历史,那都是浮云。 卞庆睁大了眼睛,直视着大宋官家赵祯高声道:“大宋的皇帝,你们的军队比我们的人民还多,你们的装备也比我们的精锐,一路走来我们被你们们的武力吓得不轻。可是。。” 阿国翻译着。 “可是什么?”赵祯问道。 “可是你们北面的家园一半被辽人占领着一百年不能收复,我们的大将军已经统一了关西与关东,整个日本都在我们将军的统治之下,所以。。” 痛!心痛!燕云十六州还有辽东被辽人占领了一直是宋人心中的痛。这个倭人看似五大三粗,没想到竟然这么能说会道,一语就戳到了所有汉人心中的痛处! 这帮倭人到底懂不懂得礼数,他们竟然敢跑到大宋官家的跟前来揭大宋人最大的伤疤,他们莫不是疯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七十一章校场比武 卞庆说得一脸认真没有半分嘲弄的玩味,赵祯却是听得脸色铁青,朝臣们虽然愤怒却也不得不承认这铁一般的事实。 卞庆继续说道:“虽然你们大宋人多但是我们也从不畏惧,而且你们这宋军好像更依赖的是那些精巧的器械,我一路走来你们宋军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弩箭,弓箭虽锐利但是不知道你们的军人的战斗力如何。我们只佩服强者,既然这样的话,为何你们不选几个人出来,打赢了我自然就赢得了我们的尊重,我们也会也大宋为尊。” 卞庆没有文化,大宋跟倭国更不可能来比文化,这样的观点在卞庆看来正常不过,大宋虽然也知道这些倭人未开化,沦落到要跟他们比试拳脚,传出来这个诗书礼仪之邦岂不是笑谈? 打就打! 大宋重文轻武,要说找人来比文弄墨来再多的人也不怕,可是这些人偏偏不吃这一套,他们习惯了打打杀杀,否则怎么称之为蛮夷?他们自己也说了,征服他们靠吟诗作对是不行的,只能通过打,打到他们服为止。 一众大臣们都没了脾气,总不能让他们拿着刀剑上来跟这些倭人比武吧?他们纷纷将眼神投向了朝中的武将们。 武将们以杨崇勋为首,这厮早就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身上股子比武斗狠的劲儿早已被岁月还有朝堂纷争磨得一干二净,留下的只有世故还有圆滑,说他是武将,不如说他是投机份子。 杨崇勋看卞庆的身材魁伟手上满是老茧,太阳穴鼓鼓当当的,明显就是练家子出身,他自从官位越做越高,相应的打架身手也越来越回去,自然是不可能他亲自出马来拾这些倭人。 京中有百万禁军,好手更是如云,还挑不出几个人来收拾他们几个矮子? 杨崇勋道:“陛下,末将手下一干悍将多年求战不得,今番有表现的机会正是求之不得,末将愿在城东校场天武军禁军之中挑选多员骁将在校场设下擂台,与倭人一较高下扬我国威!” 杨崇勋的话瞬间给了大宋文人无数的底气! 赵祯坐拥禁军无数却被这些倭人嘲笑朝中无人,气得胸膛都快炸裂,纵观整个倭人使团除了眼前的这位高大雄壮还算有男儿气概,其他的都是五尺差半寸的瘦矮丁个,收拾他们还要花力气? “杨卿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让倭人知道,我大宋天威不容亵渎。” 杨崇勋揖首道:“末将领命。” 宋敏求为阿国准备了下榻的行院,其他的家国诸如契丹还有西夏在汴京都设有会馆,就是为了方便他们的使团落脚。但是岛国在汴京没有这么高档的场所,他们几十年也来不了大宋一次,总不能设一个会馆在汴京吃灰吧? 卞庆没有去下榻,而是随着杨崇勋来了到校场。 东效的天武军校场上秋风猎猎战鼓如雷飞马扬尘。 枢密副使杨崇勋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到这地方,拳脚也早已生疏,看着校场上的将士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做大头兵的影子,一转眼自己已经是老人。 天武军就是让梁川几十号农民打得找不着北的那个纨绔子弟军! 天武军步军一列马军一列,依次排开迎接着倭人使团。校场中间用白灰圈出了一块空地。四周都是禁军拱卫着。 这是临时的比武的擂台。 赵祯并没有亲自来看这种比武,相反他认为用武是很不祥也很低能的一种手段,用文教感化才是上国所为,不过这些话他们跟倭人可讲不通。 枢密院以下还有兵部诸位大佬坐在了一起,众人都是急不可待真想尽快开始场比武。 大宋军队打仗虽然不行可是单兵打架能力可是不一般,禁军当中的教头无论是拳脚还是枪棒都是万里挑一的猛将高手,不提身手光论身材压都能把这些倭人压死。 打赢了这些鸟人好回去与官家复命。 “诸位倒是说说这擂台怎么打?派谁打?”杨崇勋坐在校场的帐篷之内,手上捧着一碗上好的龙团,以前做小兵在这地方想喝口净水都难别说这上等的建茶。 “双方派出三人看谁站到最后不就行了,依我看这就不用比,那些个倭人瘦得跟猴似的,打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回头说咱们以强凌弱,万一再失手打死一两个,咱们还得给人家赔丧葬费。”说话的正是英宗朝的大佬韩琦! 兵部侍郎韩琦是正儿八经的文官科班出身,可是手段狠辣行事和大头丘八没有区别,处处透着一股子凶悍之味。 “老韩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不是官家的意思嘛,三个人就三个人,问题是现在让谁来打?” 席间一个人发话了。 “副使您的儿子与英国公王超的儿子两人并称汴京威猛二将,照我看只消派他们两个人其中一个出马就行了,连胜三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说话的是开国大将曹彬的四子,曹玮。 与其他顶着祖辈超级家族光环的子弟不同,曹玮虽然现在一把年纪了,也不是曹彬的嫡长子,可是在军中威望无比,原因就是他的名望都是自己一手打下来的,以文立国的大宋朝少数几个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 当初曹彬垂垂老矣被宋真宗赵恒问何人可代他的军职,他没有避嫌,任人唯亲地就说了自己的第四个儿子,而曹讳也没有让他失望,战无不克威震天下,让曹家的美名继续传了下来。 曹讳头顶名将的光环,又有累世将门的背景,与曹千松那样的旁门庶出不同,说话做事都是极有考量的。 让杨琪上是考虑这比武不用看也知道结果,那些个倭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特别能打,杨琪素有武力名声,一来货真价实,二来让他上这天大的功劳等于白送给杨崇勋。 杨崇勋爬到这位子上靠的是军功,他儿子一心上进可是机会就没这么多了,和平年代上哪去立军功?正好把这立功的机会让与他。 杨崇勋一听曹玮这话,小心肝激动得一跳,嘴角差点让热茶水给烫到。他与曹玮都是武人出身,可是心思不比那些文官少,曹玮一番话是卖他人情,他哪里听不出来?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一干文臣大将纷纷附议。 他们的想法大体差不多,这功劳没人敢跟杨崇勋抢,反正上了打赢了是应该的,打输了就杨崇勋与他儿子来负这个领导责任与办事不利的责任,大家皆大欢喜,不是最好! 杨崇勋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一脸难色地说道:“小儿鲁莽只怕坏了官家的大事,事关大宋国威,就让我那不成哭的儿子挑大梁,我怕他难以胜任!” 杨崇勋还想推辞,下面的兵部的一位小官说道:“我大宋军威所至倭人闻风丧胆,这比武也就是走个流程,杨大人大可放心!” “既然这是诸公的意见那老夫就勉为其难让犬子献一回丑,他平日里精练武艺也就是盼这为国效力的机会!” 众人跟风说了一通恭维的话,谁没长眼睛不会自己去看?那些个倭人就挑不出两个像样的大将来,站在校场上还没有马背高,怎么打?白捡的便宜你还要卖乖。 大宋的单方面意思与卞庆交涉过后,卞庆爽快地答应了,这样最好,大就各出三个人也不会太多,要是让他们各出三万人他还要犯难去哪里寻其他的两万九千人。 杨琪靠着荫封补了个武奕郎的闲职,更有他老子杨崇勋的这棵大树禁军中行走也不消他做什么事,每天还有无数人来巴结他。 杨琪一听说这次倭人来使叫嚣要与大宋比武,正想着大宋会派何人应战,没想到这个机会落到了自己头上。 最近他先是与吕一的感情不顺,接着又在梁川处吃了亏,几场面子都没能扳回来,憋着浑身的劲无处宣泄,老爹为他谋了这次露脸的机会,他正想好好表现一番,否则他都快赵宗谔那厮一样,平日里说得自己如何如何了得,便是连丁谓家的一个下人也收拾不了。 比武在次日于东郊的校场举行。 大宋方派出的是枢密副使杨崇勋的儿子杨琪,身骑高头大马,手执一杆银枪一派风流小将的风采。倭国方派出了一个又矮又瘦的小子,全身上下穿着一身黑,身高连五尽都达不到,名唤佐助!相较之下简直是惨不忍睹。 众人一看哈哈大笑,纷纷嘲笑倭国不知天高地厚,派人出来打架也不派个像样的人来,这个小矮子他们大宋街上拎个人都能把他打出屎来。 比武前大宋这边不少人开了一个黑盘,不过由与外界纷纷不看好倭国的战斗人员认为他们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不自量力来挑战大宋,这个悬殊的盘口后来也就无疾而终了。 明摆着倭国会输的,还有什么好比的? 校场两边坐着两拨人。左手边是大宋军方,一群人冲着杨崇勋的面子前来观战,事后还准备拍杨崇勋的马屁,不拍杨的马屁,就是看这些倭人如何落败的也是一件心情爽快的喜事不是? 反观倭国这边,只有几十个人,人丁稀落,除了卞应端坐在右边,其他的人高矮胖瘦什么样的人都有,服装也是怪异有别。 一通擂鼓之后比武正式开始,杨琪一上场看对方连匹马都没有,这还有什么好打的?人借马势冲杀过去,不捅死他也要撞死他,这代表两国的首胜就由他来拿下吧。 杨琪跨下战马一声嘶鸣,两个前蹄高高跃起,杨琪用一打马臀,战马嘲佐助冲了过去。 佐助全身套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要是梁川看到了这副打扮一定会格外小心,因为他这个造型正是传说中的忍者!但是杨琪毕竟不是梁川,他见佐助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更是建功心切急于一招制敌。 全场人眼见佐助一动不动,还以为他被吓傻了,正调笑间只见佐助一个闪身,右手奋力一扬,一个黑色的物体以极快的速度朝杨琪飞去,杨琪还没看清来者是何物,身上就被打中了,翻身滚落马下,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刚刚那闪过的黑乎乎的是什么玩意? 手里剑!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七十二章一招秒杀 大宋这边看杨琪翻滚落马生死不明先是鸦雀无声惊掉下巴,接着是个个怒不可遏高声讨伐着倭国,怒骂他们无耻下作,堂堂比武竟然使用暗器! 杨勋崇也没想到这比武清空没开始竟然就结束了,想让自己儿子上去出风头的,还差点断送了自己小儿的性命! “还愣着干嘛啊,快去救人啊!”韩琦是少数冷静的人,要是杨琪有个什么闪失,杨崇勋这老家伙发起疯来指不定这帮使团会不会被整死在这个校场之内。 杨琪死狗一样被小校抬出校场。佐助一枚没有开刃的手里剑正好打在他的面门,卞庆深知这手里剑的威力,今天是来比武的不是来结怨的,死了人只怕大宋再有肚量也不肯善罢干休,于是他让人上台前只准用没开刃的手里剑,就怕伤了人命。 一枚手里剑重达几两,甩出去威力可不是开玩笑,这玩意跟块马蹄铁差不多。杨琪门面结结实实吃了一记,脑袋估计都开瓢了,直接晕死了过去。 在大宋所有人理解,比武不用说也是真刀真枪你来我往开干,讲究一个点到为止光明磊落,起码不能伤了和气! 这比武也是临时起意,所以大宋这方面完全没想到事前先约法三章,不能用暗器这类下三滥招数的,战场就是战场,倭人并不这样理解,能取得战场上的胜利就是王道,死人可没有机会去埋怨战场的不公平,只有站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再说了佐助人家是什么?他是忍者啊,平时干的就是刺探潜伏暗杀之类的黑暗活动,你一个忍者光天化日之下真刀真枪跟你对着干?那不是搞笑是什么? 倭国有一场经典的对决,就是剑圣宫本武藏与佐佐木小次郎的对决,宫本武宫比武时那刀是绑在船桨上的,想想看这得多恶心,你拿着刀他拿着船桨长度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宫本武藏使坏还赢得了世人一片赞誉,说是智取。。 这就是岛国的传统,强者为尊胜者为王,只论胜败不计过程。 大宋这边群情汹涌大家恨不能撕了倭国这些无耻小人,堂堂两国交锋间然用这等下作的方式,要是大宋派出去的使臣用这等下作的方法取得了胜利怕是回朝后也要受到处置。 杨崇勋心里那个怒啊,黑着一张脸手上的关节咔咔作响。 韩琦看着气氛不对劲,立即派人前往倭国的阵营交涉。 枢密院的人来到了卞庆跟前说了一通,卞庆因为阿国不在压根听不懂他们的话,还以为是派第二个人上场的,他们在纳闷,自己第一个人都还没有输,干嘛要派第二个人上?还有大宋的人是怎么了,怎么个个那么激动,都一把年纪了,过份激动不怕犯病吗? 两拨人没有办法沟通,比武一度停滞了下来。 最后无奈只能去请来倭使出云阿国,她通晓汉语与倭语,让她来解释一番。 大宋也有人会倭语,只是一时半会难以找到,他们又急于找回场子,找到翻译不知要猴年马月,只能去找出云阿国。 阿国翻译之后卞庆哭笑不得,不过也一本正经地对着大宋交涉的人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宋人跟辽人打仗的时候也是站在墙上放箭,根本不给敌人机会近身,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吗?打仗能赢就行,死人还能跟活人争论你的手段不光彩吗?再说了比武前你们怎么不说怎么打,等打完了再来说这些没用的细节,你们大宋难道只会逞口舌之利吗?” 道理虽然很粗糙,却是没错! 韩琦派出去的人回来复命,卞庆的话虽然不好听却说得十分有理,众人生在官家铁命的高压下是又气又怒,可是人家据理力争,只怪自己太过大意,拿人家怎么办,输便是输了,没有理由可解释,传出去只会招致文官御史的唾骂,没有其他的好处。 倭人的性格卑鄙无耻,大宋难不成还跟他们讲气节讲贞操? 战场上使用暗器后世还有一个更出名的,梁山好汉中就有一个没羽箭张清,枪棒拳脚什么的也就是二流吧,但是这小子有一项绝活,就是用飞石打人,百发百种,打中的人战斗力也就没了,他上去补一刀,在梁山的排名也挺高的,你能说这种人无耻吗? 第一场失利之后众人开始重视起来了,他们不敢大意,要是连输三场官家那里无法复命,官家要的也是胜利。 第二场原来是安排英国公王超的儿子王德用上场的,这小子与杨琪二人并称威猛二将,但是二将之一的杨琪已经没戏了,一上场还凤动手就让人打下马来,丢人都丢到倭国了,剩下这个王德用只怕水平与杨琪不相上下,派他上去只怕还要再输一阵,众人也并不看好。。 王德用要是没把握,就立即把这小子撤下来,禁军中会偏门的教头也不少,只能选有把握的上! 枢密院加兵部一干大佬的联席会议一般王德用这样的后生是够不上格出席的,但是今天众人得问一问他。 王德用原来还在场下准备第二场的比试,照他看拿下这些倭人不成问题,但是当他看到杨琪一招被打下马来,心就凉了半截,他马上功夫是颇有自信的,但是这种偏门暗器防不胜防,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中招。 韩琦冷冷地看着王德用,平时他就最不喜欢这些衙内二世祖,一个个没有真才实料靠着老爹还有祖辈的余威才能作威作福,这不,刚刚杨琪那货就是个惨痛的教训。 “王德用你有没有把握拿下那倭奴?” 王德用眼皮一抬,大帐里诸多大佬都在看着他,冷汗嗖的一下就流出来了,眼睛嘀溜溜一转,抱拳低头汇报道:“末将。。末将不敢托大,并无十足把握取胜!” 说完众人一片哗然,还好没派这小子上场,不然又是一个去送菜的。 “不过。。”王德用低声说道。 “不过什么?”韩琦问道。 “末将知道有一员好汉,他与手下都是不世之高手,相信一定可以将这些倭人手到擒来!” 杨崇勋听得眼睛一亮:“王贤侄快说来听听。”王德用的老爹英国公王超也是行伍出身,同是军中大佬,他与自己儿子杨琪两人关系又走得近,所以杨崇勋对这个勋贵之后还是比较关照的。 王德用喜道:“参知政事丁谓丁大人家的管事。。梁川。。下面有一员好汉。。擅使枪棒。。” 这是什么鸟人?韩琦都被绕晕了,杨崇勋本以为他要介绍哪里不出世的猛烈将,细细一听,绕来绕去竟然是丁谓家的一个下人,还他娘是下人的下人。 气得杨崇勋心头一窝火实在憋不住了,抄起那口上好的建盏往地上猛地一摔,立时砸得稀巴烂,指着手下一干武将道:“妈的,什么啊猫啊狗梁川李四的,老子禁军那么多人都他妈死绝了吗,要叫个家奴来打擂台,那身份让倭人知道了不让他们笑掉大牙!” 众人噤若寒蝉,心想这小子推荐的是什么人啊,好歹叫个将门之后什么的,免得说我们大宋无人。 王德用多说了一句道:“杨大人听小侄说来,那梁川可不是一般人,据说殿前都检点夏大人率兵去征剿也吃了大亏,端的是好手段,我与杨琪皆是亲眼所见,大人可让人去唤来亲见他们的身手再作定论不迟。” 众人一听心里天灯瞬间照了下来,隐约想起了这几日朝堂一股暗流涌动,人们才下意识地想起这个梁川是何许人也,跟着丁谓,太后保他,看来真不是一个一般人。 曹玮在一旁说道:“要不就试试?” 这人是王德用推荐的,胜了正常且无功,一但输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曹玮不愧是老狐狸,这时候谁都不愿去出这个头,还是那句话,打赢了是理所应当,输了就要有背黑锅了,谁都不愿意担这个领导责任,要是把谁家的官二代这时候推出去就是给大家添堵,大家都不说话不等于不用说话,与其是这样还不如就马上叫个能打过来。 这个场合王德用至少没那个胆子叫些乱七八糟的人来,连夏守恩都试过的人应该不会太差,这样一试也不妨。 杨崇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丁府的家奴,这个名头实在有点大,不仅好找,而且错不了! 现在的梁川在汴京城中也算小有名气,读书人就认这个梁川,几首诗词俨然有了当代文坛新星的势头! 梁川带着人在城里找了念修一天也没有结果,第二天在家中禁军又有人找上了门。这几天一有风吹草动就让人心神不安,特别是这些穿制服的,一来梁川眼皮就直跳。 什么!这些倭人竟然在我大宋的地盘上如此放肆,无人能收拾得了他们! 实在气人! 这不仅是他梁川自己的私事,实是事关大宋颜面的一等要事! 说明前因后果之后,梁川二话不说带着秦京还有尉迟二人立即就赶往东郊的校场。 他毫不担心,秦京尉迟的水平极高,卞庆的实力他也领教过,到时候哪怕打不过跟他说个人情,这事也是可以操作的嘛!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七十三章梁川出马 三兄弟火速赶往东郊天武军校场。 倒不是梁川有多么深明大义,只是倭人的志气不可长,这个民族的野心一旦膨胀,要再打压下去就难上加难了。 这个民族的自信心也是在历史的大潮中一点一点地累积起来的,他们在国的战争中统一了一全国,就把眼光对准了海外,一小国敢吞朝鲜,敢跟明朝叫板,打完了朝鲜接着就是改革,改革完又把爪牙伸出来了,在对马海战中他们战胜了世界版图面积最大的俄罗斯,也正是这样,他们才坚信,连俄罗斯也战胜,那么中国也不在话下了。 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东郊天武军大营,进了大帐之后,梁川环视了一圈嘴唇有些发干。他可能想不到,这里日后还有一大批人他会结识。 放眼整个军营,就他的身份最有意思,算起来什么也不是,可是等的又是他这个小人物。 在座的的官服大多都是紫色的,再不济都是绯红色的,年纪最小的胡子也是黑白相间的,看着都不是省油的灯。 杨崇勋瞪着大眼睛,看着还在东张西望的梁川,这小子来到这军事重地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怕! 杨崇勋在吕夷简家里见过梁川,那时候的梁川穿着一身大红袍子,别提多脑残。。 “果然就是你梁川?”这句话有点意思,跟你就是梁川差了好几层寓意! 三人连心低头弯腰揖首,梁川带头应道:“草民正是。” 杨崇勋看梁川身形高大,身边两位也是神武不凡,本以为这厮也就会吟吟诗搞一搞读书人的那一套风花雪月,没想到连王德用也高看这小子一眼,看样子应该不是样子货,今日这决斗乃是官家钦点,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自己的宝贝儿子输了一阵,看着这些倭人的手段又有些下作,大家都不免悬着一颗心,看到梁川这个胸有成竹的样子,众人这才稍稍放了心。 韩琦道:“今日奉官家之命在此设下擂台,本要让倭人长些记性,却教倭人在我大宋地界耀武扬武,实乃我大宋奇耻大辱。听王德用举荐,你等三人有拳脚身手,可有信心拿下那些倭人!” 韩琦对梁川也早有耳闻,本同杨崇勋一样,以为这小子只是嘴上厉害的书呆子,没想到还是个打架好手,倒有几分看走眼。 梁川道:“既是国家有难,匹夫自当尽责,我们三兄弟一心为国不消大人们吩咐也定会挺身而出。我看那些倭人一会我二哥秦京凭他手中的长枪定教他们竖着来横着出去,便不打不过,一会我上去,我不需动手,只要我三寸不烂之舌也要让倭人乖乖放下手中的武器伏首纳降!” 众人听得梁川胸脯拍得呼呼大响,都是喜上眉梢,韩琦江湖老练,他才不信这些嘴上花言巧语,冷冷地质问道:“你当这里是江湖擂台,只许胜不许败!输了本官要你去西北充军!” 梁川也不迟疑,高声回应道:“我现在就立下军令状,要是我输了你们可以立即摘了我的项上人头。” 秦京与尉迟添两人也齐声道:“我们与三郎同立军令状,要是我们兄弟三人输了就一起摘了我们的脑袋。” 韩琦大喜,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霸气侧露无疑:“好你个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要的就是这个的豪情气魄!” “取纸笔来,本官亲自为他们写下军令状,军中无戏言,你们如果不能取胜就休怪本官刀下无情了。” 你娘的,来真的! 梁川以为韩琦会给他助威打气一下,起码鼓鼓尽,没想到这小子直接给他来个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这下梁川可没有退路! 校场上佐助就木桩似的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正中央,仅仅一枚手里剑就解决了一员大宋将领让他信心大涨,大宋的人实力也很一般,并不比岛国人强上多少。 梁川看了佐助的造型立即想到忍者这一神秘职业,生怕他们真会传说中的忍术幻术,当初他也见过这些人,可是他们来无影去远踪,梁川也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动手,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多厉害。 为了保险起见,梁川对着两个义兄弟道:“忍者传说十分利害,会飞天遁地,杨琪与大哥打得难解难分,一招就被这忍者秒杀了,我看还是二哥上,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再上去。” 尉迟添来的路上听说先前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杨琪不是对手,心里就犯嘀咕,他虽然鲁莽可是并不傻,也怕坏了梁川的事。梁川的意风正合他的意,三个人中老二秦京的手段最高,连他也打不过的话,三个人只能等死了。 韩琦送了秦京一匹好马,秦京微笑着婉拒掉,提起他的长枪便上阵了。 佐助见秦京上场有马而不骑,面无表情脚下平稳,顿时心里起了一丝波澜。 秦京并没有急于出去,右手托着长枪双眼仔细观察着佐助,步步逼近这个对手。 佐助手缓缓地从背囊中抽出一枚手里剑,说是时迟那时快,手上不经意地一扬,一枚手里剑倏地朝秦京飞射而去。 秦京冷笑道:“雕虫小技。” 右手紧握枪杆,枪尖用力一挑,准确地将那枚飞里剑从空中打了下来。 这一手干净利落,连佐助都被震惊了。卞庆更是惊得从坐席上蹦了起来,能用长枪打落忍者的手里剑,这枪法整个岛国找不出第二人来! 大宋这边所有人无不为之喝彩,杨琪就是被这一招放倒的,没想到在这位人面前竟然如此轻松就格挡下来了。 秦京一招得效,步步逼近佐助,丝毫不敢大意,佐助最擅长的就是手里剑,在秦京面前毫无用处,只得抽出腰间的长剑,欺身上前与秦京搏杀。 别的秦京都小心翼翼地,唯独这比枪棒拳脚他从来不怕,他先是一枪崩在佐助的长剑上,佐助手腕吃力,剑从手中滑落。 秦京再一步上前,一枪直直朝佐助的咽喉刺了过去。 众人眼见那倭人就要惨死在秦京的枪下,生怕这出人命会给这次朝觐蒙上阴影,还在担心着,秦京在跟离佐助咽喉还一寸的距离收住了枪势。 枪下留人。 整个校场因为秦京的这一手漂亮枪术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声。竟然这么轻松就赢下了这个倭人,看来王德用所言不假,这几个人却是有真功夫。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这倭人把杨琪打得生死不明,怎么到了这个江湖人士手下,几招就结果了? 大家不禁偷偷看向了杨崇勋,看来他儿子只是徒有虚名,实则草包一个! 杨崇勋也没想到会赢得这么轻松,一张黑脸看不是是黑是红,心里暗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这么个玩意要是他上兴许都能打赢,竟然让人家偷袭得手,大好的便宜拱手让人。 卞庆见输了一阵之后,又派了一个武士上去。武士使用的是倭刀,在双方都没有骑马的情况下不会处于下风,但是秦京的枪法精妙,又是几招来回就将这个武士手里的倭刀挑落,来了个枪下留人。 卞庆心中是又佩服又震惊,擂台上这个的手段只怕比当初自己的家主的本事还要高,看来在大宋真是人才辈出。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要上台来会一会这个对手。 第三场,卞庆拿了金刚杵亲自出马。众人一看这人使者亲出出马不免有些替秦京担心。 梁川一看卞庆出马了,倒是替卞庆担心起来了,万一等下杀红了眼,秦京的枪势没有收住,只怕伤了卞庆。 梁川将秦京叫到场下道:“二哥,这位使者是我的旧故,你一会千万不可伤了他。” 秦京惊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了。” 原来秦京要拿下卞庆也极为容易,倒是一句不可伤了他让他束手束脚!自古刀枪无眼,秦京的武功再高,可是又要制胜又要护着对方,哪里有这么高的本事? 就是因为梁川这一句话,秦京在场上完全被压制住,卞庆这种人又是你不放倒他他一根筋往死里搏命的人,秦京多次枪头已经快扎到卞庆的身体了,顾着梁川交待的一句话,没有下死手,卞庆则是不死不休一次次砸开秦京的枪头,一杵一杵砸下来。 咔嚓一声,秦京的枪身经不住卞庆金刚杵的连番轰炸,应声而断,众人一看心马上就提到了嗓子眼来,怎么对付对个倭人都损失这么巨大,一下子连折两将,这倭人使用的是重兵刃,一看就气势非凡,这一下可非同小可! 梁川连忙将秦京唤下场来,就怕他有什么闪失。 连秦京这样的高手都败下阵来,秦京刚刚的表现不可不谓惊艳,只是卞庆的武器太重,那枪身竟然吃不住力! 众人只得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梁川的身上。 杨崇勋更是在梁川上场之前交待道:“梁川此场你只许胜不许败,我大宋的声威全赖你一人身上,胜了本官重重有赏,败了就砍了你的头!” 不要说杨崇勋,他身边的韩琦眼中已经露着一股浓重的杀气。 梁川严肃地道:“大人放心,败了我就自己一死以谢天下!” “你要不要马,本官的马给你,你使的什么兵器?枪棒随便你挑称手就行,奶奶的,本以为是场顺风仗,结果差点阴沟里翻船,我跟你家丁相公是相交多年的知已,你不看本官的僧面也看你家大人的佛面可好好好给本官争口气啊。。” 杨崇勋后面几乎是用求着梁川的口气在与梁川唠叨,这场仗可不能输啊,输了他就没办法跟官家交待了。 梁川摆摆手说道:“我一场嘴就能赢他。不用枪棒,大人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什么,杨崇勋吓得手一哆嗦,嘴里念叨道:“可不敢托大啊,咱们还是稳一点成不。。?” 这可不是你家水陆法会的道场,你还指望用嘴普渡众生? 梁川两手空空在众人忧伤地目光护送中缓缓地走上擂台。 秋风吹起校场内的黄沙,让人的眼睛完全睁不开,卞庆只见一个人上台连武器也没带,风吹过,用手挡了挡眼睛,生怕让砂子迷了眼。 阿国坐在校场边,她对这些打打杀杀的并没有半点兴趣,眼睛一直盯着远方,心中却是想着那个人。 梁川越走越近,一派宗师风范,不带武器不带装备,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 卞庆眼睛睁不开,却能感觉这个对手离自己极近了,心里不急有些急躁,舞着金刚杵护着自己的周身。 梁川离卞庆只有五步远,开口道:“卞庆,你看看我是谁!”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七十四章源氏来信 众人眼睛死死地盯着卞庆手里的金刚杵,那玩意要是落到梁川头上,这可是再好的御医也救不活了! 梁川死就死了,一个小人物也没什么好值得可惜的,可是这场倭国与大宋之间的比武较量就是输了! 尘埃落定之后,卞庆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手中的金刚杵不自觉地落到了地上,他揉了揉自己眼睛,好似做梦一般,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家主‘源义经’。 这还打什么?卞庆见到自己家主扑通一下给跪了下来。脑袋咚咚地往地上敲着,一是没想到在大宋又见到了自己的家主,二是对这个假源义经的崇敬之情已经深入骨子里,当年家主救自己于危难,自己亲随他左右游历岛国东西,对他的仰慕之情是无人可及的。 “阿国!你看这是谁?”卞庆连忙喊着出云阿国。 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在岛国内战的时候看得还不够多不够血腥吗?阿国正看着天上的云怔怔地出神,卞庆喊她才回过神来,望向了校场中间。 中间站着一个男人,让她魂牵梦绕让她辗转难眠。 阿国的眼眶湿润了,曾以为这个男人弃她而去再也没办法相见,终于在大洋彼岸重新团聚,世间的际遇让个唏嘘,还好这个结局是美好的。 阿国站起来,鞋子还没穿光着脚就朝梁川跑去。 梁川一看阿猫也在,心想好多事情一时半会说不甭,眼下也不是叙旧的时候,连忙制止住了啊猫:“先别过来,装作不认识我,回头我再去找你,等我!” 阿国对梁川是百依百顺,生怕恼了他又是一去不回,不敢再近前了,只敢远远地看着这个男人。 卞庆这一跪可让在场所有人惊掉了下巴,使臣要是跪官家那无可厚非,跪梁川那是几个意思?这个梁川是什么来路,好像就是丁谓家的家奴吧?还是他刚刚跟这个倭人说了什么?三言两语就让对跪下来了?那这场比武结果怎么算? 杨崇勋虽然自己儿子输了第一阵,可是毕竟是完成了这政治任务,脸上挂着惊喜看向韩琦,问道:“老韩,我没看错吧,这是不是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韩琦脸上同样挂着喜色道:“差不离了,这梁川应该是跟对方说了什么,对方连兵器都丢了,不是投降是什么,这才是我大宋的应的气度,以德服人嘛!以强压人,用武降人不是咱们的专长!” 校场上,梁川对着阿国说道:“啊猫你跟卞庆说一下,一会你们先装作不认识我,这场比武你们直接认输,下场了以后你们到马行街的子樊楼来找我。” 阿国高兴地说道:“我现在不叫阿猫啦,大将军给了我一个名字叫出云阿国。” “这名字不错,起吗比咱们阿猫阿狗强多了,哈哈。” 梁川不敢暴露自己太多的信息,他的背景让人知道得越多就越将自己陷入背动,反之,别人越看不透他就越让人忌惮。 两拨人没有过多寒暄,阿国退回了自己一方,卞庆则还是跪在地上。待梁川退场之后他才返回自己的阵营。 卞庆下场之后其余的使者对卞庆为宋人下跪不仅感到不解更是感到愤怒:“你代表的是征夷大将军还有天皇的形象,擅自给一位宋人下跪下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也有当年一起与梁川并肩作战的武士隐约好像认出了梁川,替卞庆辨解道:“将军,刚刚那位。。。是不是源义经大将军。。” 卞庆是个刚猛的汉子,身上仿佛没有泪腺似的,战场九死一生也从未流过一滴泪水,可是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仰头不想让众人看见他流泪的样子。 “没错,刚刚就是战神源义经将军。” 什么源义经还活着? 谁都可能会说假话,卞庆是出家人,却不会更不屑去说假话! 从他嘴里说出来,那说明真的是源义经! 源义经的形象已经让倭人们神化了,众人一听这个名字其他的什么家国恩怨都抛之于脑后,他们崇拜的是强者,源义经就是这样的人,卞庆是源义经的家臣出身,家臣给主家下跪是天经地义的,便是他现在跟了源赖朝也不能忘本,他做的并没有错! “源将军可能是带着什么神秘任务,他出现在大宋的消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们不可对外界泄露这个秘密。” 一干武士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能为战神保守密秘是莫大的荣誉。 梁川下场韩琦杨崇勋一干人立即围了上来,问梁川道:“你小子认识那个人?你刚刚说了什么?他干嘛给你跪下了?” 梁川说道:“那个使者应该是本身有伤或者有什么病,刚才就在强弩之末,我正要上去结果他的姓命之时那倭国的女使冲到场内让我手下留下,我寻思着以德服人更要顾及两国的邦交便没有痛下杀手,大人明察那使者感动得都哭了,已经投降了。” 杨崇勋拍着梁川的肩膀,赞赏有加地道:“能让王德用看得上你也算个人物,本来老子还担心你会不会坏菜,倒是挺争气地,回来官家奏报那里本官一定给你记上一功!” 鬼都知道聘请外援这种事到最后一定是严防死守一丝风声都不可能走漏到官家那里,否则就是禁军的耻辱。堂堂八十万禁军要是找不出三个人来比武还要去请丁谓府上的一个下人,传出去没人说这是光彩的事,只会以笑柄来谈。 再说了丁谓家的一个下人都比禁军强,这不是骂禁军是吃干饭是什么? 官家只看结果不论过程,他甚至不会去关心打了几场大宋派了几个谁上去与倭人搏斗,在他看来胜利是天经地义的,倭人还能在大宋头上拉屎不成? 梁川三个兄弟忙活了一天连口茶水也没喝到,比武一结束就被客客气气地请离开了天武军东郊校场,禁军们看这三兄弟是又爱又憎,爱他们武艺高强憎他们让自己显得那么没用。 几个禁军将士嘴里啃着狗肉远远地看着梁川,较矮的那个将士道:“这小了有点意思,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照我看,真打起来,他不一定会逊了那倭人!” “叔博你就吃吹吧,可惜好戏就三场!”另一个老头子道,四个人在这军事重地竟然肆无忌惮地吃着狗肉! 有没有功梁川不以为意,他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与卞庆还有阿国搭上线,其他的倒是其次。三个人离开东郊梁川带着两位义兄弟马不停蹄地又赶往了马行街。 尉迟添还以为梁川是打算喝点酒庆一庆功,梁川倒是挺激动地,一路上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去见见老朋友。 到了子樊楼卞庆等人还没有出现,梁川定了一个房间,直行很晚卞庆他们才姗姗来迟。 秦京与尉迟添见这些倭人竟然追到欣乐楼来了,吓了一大跳,尉迟添掏出自己的铁鞭上来就要与卞庆拼命。 梁川还没来得及拦下尉迟添,卞庆诸人一见梁川的面全部人都拜倒在地上,突然其来的大礼倒是把秦京与尉迟添搞糊涂了。 子樊楼平时人多眼杂,有人见倭国的人也来这里寻欢不免围上来,梁川吩咐了伙计将房门锁紧之后,才与阿国他们开始叙旧。 梁川问阿国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 阿国小脸气鼓鼓地道:“擂台输了以后你们的陛下让我们又去谈话,他说了一大堆安慰我们的话,其实我们都无所谓的,我只想尽快出了皇宫来找你,但是他好啰嗦啊,一直说个没完,拖到现在才肯让我们出来。阿狗,你还好吗?我们找你找了好久。” 看到这场面,秦京与尉迟两人有些发蒙。 秦京与尉迟添知道梁川当初去了倭国,可是不清楚梁川在倭国也混得这么风生水起,连倭国的这些使团级别的高级人物都与他这么熟,两个人顿时脸上倍觉得有光,自己这个义兄弟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万中万一的人才。 梁川仔细地打量了几个人,慢慢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来汴京的?” 阿国见到梁川,正应了那句古话,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阿国道:“我们问了当初送你回清源的那个船长,他说了你到清源的事了,后来我们也先到了清源,运了好多的银子去给你,结果连你的影子也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你的妻子。。我们把银子给了她,她说你来了汴京城,于是我们回国后跟源将军说了,源将军便决定来汴京城找你了。” 子樊楼的菜上来了,梁川将卞庆等人扶了起来,让这些随从独自吃喝。他们没吃过大宋的酒菜,看着这琳琅满目的菜色没等到卞庆的命令不敢动筷,他们也不希望在这位岛国传说中的英雄面前丢人。 梁川笑着让其他人赶紧填饱肚子,自己则与卞庆阿庆继续说话。 卞庆自从梁川走后源赖朝没有亏待他,他也是忠心耿耿,还俗之后娶了西行路上救下的那位女子,战神侍从的名号,在源氏手下声望日隆。 梁川疑惑地问阿国道:“源赖朝找我做什么?” 阿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源将军让我转交给你的,除了你没人能打开,卞庆将军也不行,要是找不到你就将这封信烧了,我们找了你好久,终于可以把信给你了。” 梁川接过那封还留有阿国体香的信封,眉头皱了一下。上面的火漆完整无损,信封的纸已微微泛黄,应该是常年带在身上的缘故。 他走到灯下缓缓地撕开了信封,摊开里面的信纸,借着跳跃的灯光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 “三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起首第一句就如同一枚原子弹一般在梁川的脑海中爆炸开来,爆得梁川嗡嗡作响,怔怔地站在原地,世界好像开始旋转起来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七十五章当太上皇 灯火影绰中,梁川回忆起了那夜与源赖朝在温泉当中旖旎与缠绵,也是那一夜,他才有机会知道源氏的当家者,岛国最有权势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源氏守着这个秘密,他同样也守着这个秘密,就像中的桥段一样,女扮男装只是贴了一张假胡子就没有人能认得出他来。 一发入魂,想当初自己与艺娘也是辛苦耕耘了好久才把孝城带到人间,没想到的是,跟源氏竟然这么块,单单是那一夜水乳、交融就成功了。 梁川可以确定的是,源赖朝在那之前的的确确是完璧之身,如果她想找人造造下一代的话完全不用将自己的身子留那么久,应该是她想保留着这个秘密,只是被梁川误打误撞碰上了,然后便宜了自己罢了。 梁川继续看信的内容:“我们的孩子还是一个男孩,日本现在我已经统一没有了平氏作对,天下都是我们一家的。我一直担心有一天我的身份会暴露,我无法找到继承人。可是当我们的孩子出生以后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哪怕我以后不再理会政事不再露面,我们孩子也将是未来征夷大将军的继任者,没有人敢来怀疑我的身份,更没有人敢怀疑孩子的来历。” 源赖朝如果没有孩子将来他老了国内必将陷入混乱,甚至不用等他死了国内觊觎幕府之位的人就会趁势造反,但是现在有孩子了,造反的人师出无名,她躲在幕后操纵着一切,就像东方不败操纵着日月神教一样,二十年后把权利过渡给孩子,一切都是那么地和谐与自然。 要是艺娘知道自己在岛国处处留情,不仅有一个阿国,连岛国的女王也与自己暧昧纠缠,孝城还有一个弟弟将来可能是权倾一方,她会怎么想,是想说自己这个丈夫太有本事了呢,还是想自己太能吹了? “我知道你在大宋可能是一个普通人,船长回来都与我说了,你的情况并不是太好。宋人最是薄情寡义,他们贪才如命,最是势力之辈,远非唐人汉人所拟。这个民族早已不如当初的恢宏气度,如果有一天宋人对你不好,你就回来吧,在这里我有的就是你的,我们一起将孩子扶养成人,你可以做你的战神,日本的人民是那样的崇敬你!” 落款就一个字,源。 字迹清秀而大气,比起梁川胜之百倍,应该是下过很多苦功夫用心练就的一手汉字! 想必源赖朝除了敢把这封信交给阿国,国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信中的内容若是落入野心之人手中,不要说源氏母子,她的天下可能都会被颠覆! 交给阿国也是明智之举,只要倭人的使团一到达汴京,这件事必将成为举国皆知的大事,梁川如果在大宋境内,如果他想找阿国和卞庆,绝对有办法与两人会合。 如果梁川不想再与自己,与岛国有任何瓜葛,那就把信带回来便是。 她还是她的征夷大将军,她有天下,还有孩子,梁川,不要也罢! 见信如晤。 梁川心中百感交集。 梁川被赵宗谔还有丁谓等一干势力威胁的时候甚至还在想举家偷渡到岛国去避难,没想到源赖朝的想法与他一致。 有儿子就是好啊,以前还担心被回去会对源氏的政权造成危胁,被源氏暗中除掉,现在好了,两人真他娘成一家人了,自己好歹是未来的岛国之主他爹,现在回去直接就做太上皇,源氏应该不会那么狠吧! 梁川将信看过之后,放在灯焰之上毫不犹豫地点燃了。火焰很快就将这封信纸烧成了黑色的纸灰。 这封信的真实性梁川一点都不怀疑,岛国内相信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惊天秘辛,更没有人敢拿源赖朝的这个秘密来开玩笑。 阿国对自己也是死心踏地,她不可能对自己说假话,如果不是源赖朝亲自交到她手上,她不可能骗自己说是源赖朝的信,更不可能会如此重视。 从梁川看到这封信,表情变幻莫测秦京与尉迟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生怕这里面有什么事,阿国看梁川最后把信烧了,还好奇地过来问道:“将军跟你说了什么?” 梁川细细地打量着阿国,小姑娘现在出落得越发地漂亮了,一脸宠溺地对她说道:“将军让我没事回岛国转转呢。” 阿国欢喜道:“真的嘛,那你什么时候走?” 梁川道:“不过我在大宋还有许多的事没做完,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去了。你呢,这趟源赖朝给你的任务可不轻松啊,现在都做上了使者了。” “源将军跟我说了,只要信交到你的手上,那么我要选择与你留在宋国或是返回日本他都尊重我的决定,不会阻拦我,卞庆将军也知道这件事,我的任务完成了,以后我就不回去了,你到哪里我跟着你到哪里。” 自己的桃花运可真是不浅,刚走了一位郑若萦现在又来了一位阿国,身边的女人始终不少,这是什么运气。 “那你们的到大宋的朝觐任务?” “我们可不是真的是来看大宋皇帝的,全部都是为了找你,当时我们去了清源没有找到你,后来我们就返回了日本,源将军听说你在宋国的汴京就让我们再来汴京,要是还找不到你,就让我们以国家的名义,委托宋国的皇帝帮忙找你,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找出来!” 如果不知道源氏与自己有了一个孩子,梁川听阿国这口气一定会以为源氏不远万里想来灭自己的口,现在从阿国的话里,梁川倒是听出了千里寻夫的味道来。。 梁川正臭美时,房间轰的一声一个醉汉跌撞了进来,卞庆手下的一干武士与忍者更是抽刀拔剑全副武装,准备开打。 梁川定睛一看,这不是杨崇勋的儿子,今天丢了大脸的杨琪。 杨琪自从让人从东郊校场死狗一样抬出来之后,自觉无颜以见父老,便跑到子樊楼来寻吕一,想要让这心上人给自己疗一疗伤。 吕一倒也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子,杨琪三番五次骚扰他,却又没办法给她一个名份,吕一更知自己的出身,如何配得上这名门贵胄的子弟? 不是自己的东西,太过于强求,最后受伤的不是自己吗? 她对杨琪有真感情吗?或许那更多的是感激!她感激杨琪能看得上她这个沦落风尘的苦命女子,她也盼着有人能早日将她带离这片苦海。 身似浮萍也该有个归宿! 两个痴男怨女,一听杨琪又大醉酩酊,安慰他怕他借酒性胡来,不安慰他怕伤了他的自尊,索性闭门不见。 杨琪连日来吃尽苦头背字连连,酒越灌越多,听伙计在一旁吹嘘他们子樊楼如何名声了得,连倭人也要来捧场子,杨琪听得是怒向胆边生,扯住伙计的领子就问倭人在哪,不由分说就打撞了进来。 今早才在东郊的校场丢尽了祖宗十八辈的颜面,加上他又不是技不如人,只是一时大意失了算,让倭人得逞。晚上酒壮怂人胆,几碗马尿下肚,杨琪的火蹭的一下便燃了上来! 卞庆这时候也看清了来人是谁,原来是今天的手下败将! 对于秦京还有源义经将军他们是打心底敬重的,而对于杨琪这种手下败将又嗜酒之徒他们只有冷笑连连。不少人还把抽出来的刀又送进鞘里,连动手都懒得动手。 杨琪迈着醉步,脸上挂着醉汉式的标准傻笑,手指着在场的人道:“呔!你们。。。这些倭人都在,咦,你这小子。。也在。。太好了。。这样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翻了翻白眼。 尉迟添嘿嘿一笑,语气不住揶揄道:“找?这里你打得过谁呀,别天天挨门挨户地去找不痛快现眼了,趁早滚!再在这里闹事,老子御了你的腿!” 卞庆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能转头问向阿国道:“这个人想干嘛?” 阿国便用倭语转述了一遍! 尉迟添不懂得说倭语,指着杨琪又指着众人,然后拳头晃了晃,卞庆听了阿国的话,再与尉迟相应证,一干武士一看立时就懂了。 这个蠢货是来砸场子的。 倭人也很是势力,他们的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忍者佐助的实力在他们这一帮人当中只能算中等,谁料,连佐助都能打败眼前这个醉汉,这时候碰上这等表现的机会谁不想出来好好亮个相,回去说与国内的人听,自己的名声绝对广扬四海! 武士们为了表忠心挣表现,纷纷很狗腿地道:“将军,要不要杀了这个人?” 难得与阿狗有独处的时间,怎么还是与打打杀杀纠缠不清! 阿国说道:“不可以杀人,把他赶走就是了。” 卞庆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手下人道:“把他扔出去。” 一群武士撸起袖子正准备给杨琪一点颜色瞧瞧,火花一触即发,杨琪悍不怕死一脸狞笑地上来准备拼命。 火花还没有碰出来,吕一盈盈走了进来。 梁川立即喝止了众人。吕一朝梁川问了个安,面带愧色地道:“吕一给诸位官爷请安,又给梁公子讨扰了,我先送杨少爷离去,回头再与梁公子赔不是。” 杨琪一把抽出吕一扶着他的手,酒意发狂。 吕一冷着一张脸对着不知是真醉还是装疯的杨琪道:“我知道你是失意,但是你若是今天不走,闹出事端来,楼里的管事只会怪罪于我,你爹更是容不下我,闹来闹去,你杨公子还是你杨公子,小女子则再无生路,明天你得到我的只有冰冷的尸身,我们今生无缘一起,来世愿你不入侯门我不落红尘。” 吕一说完不顾杨琪地走了出去。 杨琪醉意颠狂,仰天咆哮一声,没有跟出去,梁川实在看不起这个男人,对阿国道:“看了就想吐,这等货色也配当个男人?把他给我丢出去,有多远扔多远。” 阿国虽然看不懂这出戏唱的是白娘子还是小白杨,可是梁川的话他听得懂,立即让武士们一拥而上,杨琪没喝酒还有得打,喝了酒脚下轻浮身上无力,站都站不稳还要抵抗、先被打个半死,衣上衣物全都扯烂了,从楼梯上直接往下,当着众人的面像个垃圾一样被丢了下去。 子樊楼里不乏各家子弟,他们都认得这个杨门子弟,不过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家嘲笑围观,最后还是吕一于心不忍,让伙计将杨琪抬回厢房,请了外面的郎中为他治伤。 再回来吕一更是不住地叹气,脸上满是愧疚地对着梁川说道:“对不起,让梁公子见笑了。” 梁川道:“这小子要是再这样下去就废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一片痴心,但是你们两个人的身份太过悬殊,他现在有的全是他老子给的,因此就算是喜欢你,也可能去跟他老子提亲对吧?” “小女自知身份卑贱不敢有这种奢望。” 梁川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一股不认命的气在,吕一命不好,可是她始终不肯低头,漂泊到汴京经历了什么梁川不知道,不过她算是与自己有缘,能帮就帮一把。 梁川想了想道:“想嫁入杨府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看他能不能熬出来了。” 杨琪纨绔心性太烈,就像是一块玉,如果不能雕琢出来,也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对他自己前程没有好处,跟了他的人更是遭殃。 与吕一缘份一场,他可不想吕一从火坑里出来,又进了另一个火坑! 第五百七十五章卞庆归去 一个国家的使团代表的是一国的形象与尊严,两国交锋不斩来使也是一项不成文的规定,一旦使者有失,就代表的是两国不死不休。 次日杨崇勋上朝因为比武的事已悄然揭过,不仅事情真相掩盖得极好,还得了官家的褒奖,除了自己的儿子怕自己责骂宿夜未归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挺好的。 杨崇勋打死也想不到,他宝贝儿子杨琪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公然去酒楼向使节团发难,最后发难未果,还让人家给狠狠地修理一顿,扒光了衣服扔出酒楼。 这丢的可不仅是他杨琪自己的脸,更是大宋的脸面啊! 晚上在校场败给人家,夜里去寻衅滋事打击报复,报不成还让人收拾一番。这好比在自己家里让人给打得找不着北,还有比这更丢人的吗? 第二天百官们突然在朝会上发难,御史蒋奇,相公欧阳修晏殊还有范仲淹等一干文臣群情汹汹,纷纷弹劾枢密副使杨崇勋治军无方属下无能有辱国格,在校场损我国威,又弹劾杨崇勋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武奕郎杨琪公然袭击倭国使节团,意图破坏两国邦交挑起两国战争。 这就是一大盆屎,狠狠地扣在杨崇勋头上。 又有御史弹劾杨琪身为朝廷命官进出酒肆,还夜宿歌姬公然藐视朝廷纲常。 大宋的规定是官员不得进出酒楼,虽然雷允恭这个死太监还有丁谓一干人等大摇大摆经常进出酒楼,可是人家官位摆在那里,又没造成什么恶劣的社会影响,谁会傻到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来得罪几位大人物? 大家巴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与几位大佬来个偶遇,上去抱一抱大腿,巴结一下领导! 眼下大家纷纷弹劾杨崇勋,大有破鼓万人捶的架式,文官看武将一惯的不爽,打蛇随棍上痛打落水狗,不趁此机会踩一脚都不能体现自己的刚正不阿。 杨崇勋两父子好死不死正好撞到众人的枪口上,除了丁谓没有落井下石外其他人的唾沫星子差点将杨崇勋淹死。 两人在真宗时是攻守同盟,一文一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勋崇是老兵油子练就了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换作其他人早就引疚辞官了,任你怎么弹劾官家不开口,老子就不管你们。 赵祯昨日听杨崇勋汇报比武的结果想着赢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完全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内幕。堂堂十万禁军连一个猛将也没有?朝廷养了那么多的禁军竟然挑不出一个人,选的一个杨琪是关系户不说,还让人给打趴下了。 这些杨崇勋这厮可是一句都没提到过。 文官还有御史一件接着一件的黑状告了过来,杨琪输了比武不说赛后竟然敢去寻人家的麻烦,借醉发酒疯也不看好对象,对些是倭国的使者啊,朝廷的脸面都让他们丢光了! 这还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出云阿国作为使团代表面见了大宋的皇帝之后,在大宋朝廷上公然表达了对昨日杨琪输不起的懦夫行为表示不齿,还有对杨琪企图袭击使团的行为提出严正交涉,希望大宋官方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此次倭国是带着商贸互市意图来的,如是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会决定与辽国进行相关的贸易,一得一失相关的利害关系希望大宋能衡量清楚。 倭国虽说,尊严仍在,处理不当就是大宋以大欺小! 凡事但凡上升到政治层面,这味道也就变了!鸡毛也可以当令箭,一桩小事也能处理很多人! 赵祯算是脾气温和的帝王,饶是这样一个人也被气得摔书拍椅,他虽然痛恨倭人用这种口吻与他说话,带着质问和命令,痛恨倭人要挟他,可是谁让人家占理呢? 你都上门去打人家了,人家还要舔着脸来与你进行贸易,如果不能处置好这件事,他们的国家颜面置于何地? 大宋人自诩礼仪之邦凡事讲个理字,这次只能哑巴吃黄莲。 “着御史台好生查办,定要给倭国使臣一个满意的答复。”赵祯丢下这么一句气乎乎地就散朝了。 让御史去搞还有活路吗?这帮人是读书人可是下起黑手来除了不敢捅刀子,其他的手段比武夫还麻烦,不仅要搞到你家身败名裂还要你家破人亡。 杨崇勋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梁川在背后搞鬼,否则他一定会带人直接杀到梁家庄。 那一夜,梁川有心帮一把吕一这个也算缘份不浅的故人。 梁川对吕一说道:“杨琪这个人本性不坏但是生在富贵温柔乡坏了心志,要想让他成长必须扔到烈火中去淬炼。” 吕一深信梁川不是坏人,因为杨琪多番坏他好事他也没记仇,同样出身的人之间会有一种默契感,像是风雨同舟互相帮扶的感觉。 要改造杨琪就要将他扔到天下最苦的地方去,他的老爹会保证他的下限,如果他足够的努力,希望他能达到与他老爹谈判的层次,这样将来哪怕吕一进了他的家门,他也有为她遮风挡雨保她周全的能力。 按照梁川的估计,如不出意外杨琪铁定是会被安置到边军,不说充军流放这般难听,下放到基层锻炼更为恰当。当今的这个皇帝你就是往他脸上吐口水他都不会杀了你,仁宗的名号不是白给的,而且是史上最讲仁义的仁宗皇帝。 知道的都说梁川在帮杨琪,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梁川要整死杨琪! 为了杨琪的‘前程’,梁川组织了情报队的队员们大半夜狂抄大字报,上面大书特书杨崇勋还有杨琪的黑材料,不辞劳远地趁着夜色把材料送到朝廷各位文官御史的家门口。 御史文官们拿到这材料的时候狂喜不已,终于有发挥他们余热的机会了,个个摩拳擦掌磨刀豁豁准备拿这两个父子开刀。 第二天就有了朝议上的一幕。 御史台为了照顾好杨家父子也是煞费苦心,杨崇勋教子无方治军无功应负主要的领导责任,勒令官降一级,杨琪罪无可恕,念其报国心切特刺配陕西路。 杨崇勋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差点晕死过去,陕西路现在是什么鸟地方?那里的李氏不安份天天纵兵来劫掠,朝廷早就对这厮不爽了,对西北用兵是早晚的事,这时候把他儿子安排到陕西路去,不是把他儿子送上刑场是什么? 这些天杀的文官御史! 杨崇勋收到风声得早,想着打点一下,改流岭南或西南,可是这帮文官摆明了要杨琪好看,就是油盐不进,杨崇勋拿了好多的金银送到门口也没人收。 文官不单单是不想收,也是不敢收,这次的事情涉及到倭人的邦交,要是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谁知道要不要跟着杨琪这倒霉鬼一起去死。 任命下来了,杨琪安心地去了陕西路。 梁川也笑了,正所谓将军起于伍卒,这小子要是他老爹有心,将来立几个军功封个小侯之类的,回来就有底气了,那时候他想娶谁旁人还能插得上话吗? 打发了杨琪处罚了杨崇勋朝廷也算是对倭人有了一个交待。阿国说得大义凛然其实全部是梁川授意的,目的也是想将杨琪逼下基层去历练,目的既然达到了,他们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接下来就是谈贸易的事了。 这事情大宋方面的要求只有一项,别跟辽国有任何贸易往来就行,其他的倭国想怎么贸易都无所谓。倭国的态度也很诚恳,双方签署了专项贸易协定,倭人表示,以后只要是源氏还在倭国占据统治地位,倭国决不与辽国进行通商。 倭人甚至还加上了一笔,为了巩固两国之间的邦交,若日后大宋与辽国开战,大宋可遣人修书至岛国,岛国愿意出兵协助,这一笔让赵祯感动不已,赏赐了使团许多的奇珍异宝,更是新自修书承认了两国之间的亲密友好关系。 梁川也找到了,两国之间的关系也确立了,出去阿国已经决定不回岛国,卞庆虽然留恋大宋的美好与敏华,游玩了几日之后,他们也决定返回岛国去复命。 卞庆一行并不会直接返岛国,接下来都是北风,他们会先南下,与大宋进行贸易后然后再返回岛国。 临行前梁川也给源赖朝写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旁人无从得知,梁川对卞庆千叮万嘱宁可性命不保也要将信交到源赖朝手头,否则就将信毁掉。 卞庆一直以为梁川是在执行神秘的任务,这封信里面写着自然也是国家机秘,在他的思维中忠字当头,生命都可以抛在后头,自然不能违背自己的信念。 其实信里面梁川也没有写什么,只是劝源氏。 “孩子要好好培养,教育好他仁义之术,也要教给他权谋之术,如果成为一代优秀的帝王不仅是岛国人民的福气,也是大宋人民的福气,两国本是一衣带水的友邻,汉人是世上最坚韧最难以同化的人,也是世上最有创造力的人,历史上有许多的民族都会觊觎这片土地,可是最后的下场永远是不变的,一个个外来的民族消失了,汉人还是屹立在这片土地上。” “想要日本有更好地发展,你们国内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才会支持你们源氏家族的统治,这些要怎么做,想必我们当今的赵官家是最好的榜样,你可以多派一些使节团来大宋学习经验,回去好教给咱们的孩子!” “如果可以把咱们的孩子教育成一位贤明的君主,将来历史会铭记咱们的功劳,我希望有一天,你带着孩子,把咱们两国的关系朝着更加和平的方向发展,如果你教育孩子的是一些暴力野蛮的思想,那对不起,将来我会自己拿着鞭子去教训他!” 落款就两个字——梁川! 自己在岛国竟然可以呼风唤雨左右局势,可是自己只是大宋最普通最底层的劳苦一员,在大宋像自己这样还有千千万万。自己不希望两国人因为某些人私利走上战场,希望友谊的传统可以继承下来,任何破坏这层关系的人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要绝对铲除。 还有一点,无论何时都不可以将国门锁起来,世界在变,与时俱进知道世界的发展国家才会进步。 要是放在以前他这个吃萝卜的命绝不会去操人家喝肉汤的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儿子成了岛国的统治者,有了这一层关系,源氏多少会听进去自己的话,如果两国可以避免开战的话,一千年后也许是另一番景象。 闭关锁国的危害梁川再清楚不过,两个国家就是因为当初的锁国行为落后世界几百年,而岛国提前感受到了变法图法的甜头,最后将目标锁定到东方来。要是一直进步的话,会有这些事情吗,也许历史会改变吧。。 汴河边上杨柳依依,梁川带着阿国在人群之中看着卞庆的船队沿河而来又顺水而去,卞庆带着几十船的珍宝还有物产满载而归。 汴河上围观的人还是那么多,还是没有人注意到不起眼的梁川。 第五百七十六章良师到来 倭国使臣离去之后,整个朝廷又消停了下来,之前梁川的谋反事件本来就被人为刻意压了下去,后来更是鸦雀无声了,一切好像又归于了平静。 十月底,天空飘起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让这一帮在南方土生土长的契丹人还有结义三兄弟着实兴奋了一把。 在数万民工的协作之下,八座宫殿的进程进入了最后决胜的关键时期。 梁川托人南下请的好多人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汴京。第一位就是重中之重给赵宗实请的老师孟良臣。 孟良臣在凤山听说梁川在汴京需要他,也不问缘由收拾了一下包裹告别了老母亲还有孩子们便启程前往汴京。 孩子们舍不得他走,为了不耽误孩子们的学业,他与艺娘在当场又请了一位先生,也算是学富五车,家里的学田现在供养孩子与先生都绰绰有余,他才安心地来了汴京。 叶小钗那里有一个更好的人选,便是清源书院的学子文博彦,虽说文博彦自己还是一个学子,但是腹中经纶不比孟良臣来得差,将来也定会有一番作为。 他如果能来清华学堂给孩子们当先生,这些孩子定会有一番更大的进步! 文博彦自己也很有想法,他早早地就来到兴化让段鹏聘为兴化的教习先生,他目的哪里是当先生,他只是想离叶小钗近一点。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注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两人,却非要打破世俗的隔阂走到一起,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孟良臣连包裹都有些单薄,虽说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来到汴京,可是还是累得够呛,下雪的天冻得手脚有些发红,立在梁川的庄子前,身上落满了积雪。 再过数年,也有两个人会在门前立雪。 梁川连忙将孟良臣请进屋子里,屋子里烧着炭,还烫着一壶黄酒,炭火上面炙烤着一条肥美的羊腿。 他只接过梁川的酒壶,抱在手上搓拿着,温热的壶身传导来炭火的温热,缓缓地提升着冰冷的双水的温度,他不喜欢酒,便是再上好的美酒,他连一滴也没有喝。 “为什么让我来做这个孩子的老师?” 这个问题看似有些多余。 他走了数千里的路,到了汴京方才抛出这个问题,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他早就肯定了梁川的意图,不管这个孩子是何种天姿,他都会悉心教导下去。 他如果想要犹豫,更不会走上这数千里地,才堪堪问出这种问题。 梁川固然有他的打算,而且一定不是心潮所至想一出是一出,以他对梁川的了解,这个孩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孟良臣这个问题藏在心里很久了,他相信要是普通的人话梁川也绝不会请他来教导,换一位普通的先生就可以,这个孩子的秘密倒底藏在哪里?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梁川切了块肉递给孟良臣,说道:“江西龙虎山的大天师你听过吧,咱们庄子上也有一位,不过是位小天师,也算是得了半截道行,让他给不少人算了一卦,算的都差不离,就连今科的春闱试子也来找他,虽然还没开考,他也算出了个大概。我见他有些道行,便让他给这个孩子算了一卦,你猜怎么着,他给了这个孩子最高的评价。” 孟良臣接过肉嚼了起来。 这就没意思了! 梁川在肉上面撒了一些胡椒还有一些辣椒粉,这烧烤的味道极棒。 天寒地冻之后时孟良臣嚼了几口羊肉,额头上竟然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还以为梁川有什么周密打算,不想竟然是听了一个算命先生的话。。 孟良臣不无有些失望。。 还是吃肉喝酒,解解乏闷! 谁知,梁川一脸兴奋,又藏着一丝兴奋地继续说道:“小天师说这个孩子身上有一股真龙天子气。。” 单单说了这几个字,梁川两眼就放出一道精光,忽闪忽闪地看着孟良臣,想看他会不相信自己的话。 孟良臣喝了一口酒,不知是酒意微熏还是温酒驱寒意,让他有些飘然,孟良臣只觉自己更清醒了一丝,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撕完手上的肉又找梁川要了一块。 这种热辣的香味以前从未吃过,有些刺激,又有些迷人。 不多时,三下五除二,又是一块肉下肚。 梁川疯了不成?还是自己醉了? 梁川看他这个吃法有些意外,这肉难道比赵宗实将来能当皇帝的消息来得诱人? 好没劲! 梁川劝孟良臣道:“光吃肉可不行,第二天你会解不出手来的,哪怕解出来谷道也会很难受,来,多喝一点黄酒,一会再吃一些青菜。这天寒地冻的季节想吃到青菜可不容易呀,都是南方用骡子送来的,金贵得很。” 孟良臣没有说话,更没有表现出愤怒或是不解。 “怎么,我说的你信还是不信?” 孟良臣道:“你这个人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那位天师更不敢,一定是有什么迹象让你们推断出这样的结论,不论如何总是有一些我看不到的依据,你怕说服不了我,所以用气运这种玄学来安慰我,我说得没错吧。” 孟良臣一席话让梁川为之侧目,许久不见,这位当年的书呆子愣头青竟然自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他的分析相当地到位,甚至对梁川的心理拿捏得相当地准确! 这才是优秀的老师,自己将他放在凤山没有放错,他现在看事物不再只看表面,而是会深入事物的本质来分析,这已经不再是那个激进呆板的书生了。 “我相信你的话,因为我看到你的务实,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我帮你。” 梁川脸上微微发红,嘴时嚼着肉:“你小子这是骂我呢还是骂我呢?哈哈哈!” 梁川为孟良臣在双龙巷也就是赵宗实他们家不远处买下了一座小宅子。 汴京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不过梁川现在手头钱也不少,加上还有孙厚朴这位土老财在身边,弄个房地产开发都够钱,更何况买一套房子。 孩子的心理很奇特,他们往往会先评价这个老师的外貌衣着还有家世,然后才来考量老师的学识还有水平。 要是老师清贫落魄,那么孩子的第一印象就是老师我读书是为了什么?跟老师一样穷困潦倒吗?这样的教育在孩子心里就很难有说服力。 特别是像赵宗实这样的天家子弟。 既要让他知道这位老师不是一般人,也要让他知道这老师条件不差,不是一般的孩子能请得到的,一般的人能住双龙巷吗? 孟良臣祖上也是高官出身,身上自带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虽然梁川多次询问他们祖上的事,孟良臣也未肯透露一字。 但是在梁川的精心包装之下,孟良臣依靠自身的优秀气质还有丰富的知识内涵,一照面就打动了赵家父子。 赵允让第一眼见面就让赵宗实下跪认了老师,然后全权将孩子托付给了孟良臣,因为孟良臣的宅子离赵家府上相近,有事喊一嗓子的事,他也没多问什么,将梁川请进自己家,煮上孙厚朴带来的茶叶,拉着梁川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 就这样史上最前卫最大胆最有眼光最具前瞻性的一笔投资就算促成了。 孟良臣要是知道日后自己教的孩子真的成了一代君王回想起来不知会作何感想。 此时的汴京天气已让人颇为难受,赵允让家中更是冷冷清清,连个取暖的火盆也没有。 汴京甫一入冬有两样东西价格就飞涨起来,一是炭二是柴,两样都是与生息息相关的物资。这时候可没有电磁炉或天然气,想要升灶做饭就得老老实实地烧柴,不然就没饭吃。 汴京城百万人家,光是柴禾的消耗量每天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西郊大门还有汴河之上每日运柴的民夫还有货船络绎不绝,蚊子肉虽小可是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孙家的茶叶温润香郁,加上姜蒜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是上等驱寒的饮品。赵允让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亲自煮上两盅之后自己都舍不得喝了,那茶砖的品质是真的棒啊,梁川端的是有本事,慧眼识茶。 梁川轻轻啜着茶水,身上的寒气稍稍驱赶走了一些。这个赵允让家里的条件还是太差了,但是可能就是这样才会让赵祯看上他们这一脉,要是那些盘根错节的宗室一旦上位赵祯不知道自己的亲信还有宗族还有没有活路。 但是如果连吃饭都成问题,孩子成长的各种必要的条件更没有办法满足。 梁川一般都是与赵允让静静地坐着,不奉诚也不客套,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禀王爷,我新近要建一栋类似酒楼的大宅子,里面有烹饪有住宿还有许多新奇的玩意,每年少说也有几十万贯收入,孙家公子与我都有参股,现在我想邀请大人一齐入股,不知赵王爷有没有意向?” 赵允让为人忠厚实诚,茶水都没离手,自嘲道:“我拿什么跟你们参股,一没本钱二没手艺三没手段的。” 梁川道:“不需要大人出钱更不需要大人出力,大人这是参的暗股对外我绝不会泄露大人的身份还有行动,我这里每年分大人一股,每年大人只需要坐着收钱就行。” 赵允让稍稍盘算了一下,这酒楼每年能收个数十万贯,一股也就有几万贯钱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赵允让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川道:“三郎我知道你是个忠义之人,我也实打实问你一句,你先是引荐孙家哥儿给我,又给宗实找了先生,现在又要送我这天大的好处,我赵允让现在是上了街连狗都不睬的人,你是看图我赵允让哪一点?” 梁川连忙给赵允让跪下来道:“小人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所谓无利不起早,我正是看中了实哥儿前途无量所以才投大人所好,冒儿王爷小人罪该万死!” “宗实这孩子说白了也有些天份,要是先生教导得好兴许将来能考个功名什么的,但是比起别的宗室不仅是人脉还是身份要说前途那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梁川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关键那些个实力宗室大门大户的也瞧不上小人不是。。” 梁川的话一语中的,有权的只喜欢跟有钱的来往,梁川虽说是手头有些钱,可是人家看的家室背京,要什么梁川都不够格,梁川在他们眼里,还真瞧不上。 “承你吉言,日后若是实儿腾达了,他若是有负于你的话,我定不饶了他!” 来了来了,梁川要的就是这句承诺。 “有大人这句金口玉言,小人就是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 第五百七十七章赵小品至 孟良臣来了不久之后另一拨人也紧跟来临了,这帮人就是赵小品为首的赵家帮工程队。 赵小品跟着梁川到了清源之后先是自己找人拉伙一起做节柴灶,这种灶技术上是超时代表的,属于专利技术,推广开了之后就开始风靡清源。 赵小品靠着这一项手艺攒下了第一桶金,又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回到螺城王孙村拉起了一帮螺城师傅,做大做强几年不断开拓,加上梁川在清源的影响力照顾之下,几乎垄断了清源的建筑行业。 梁川对于这帮螺城师傅来说不仅是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们最大的一单工程,更是给他们无私的帮助,拓展了许多的人脉。 赵小品自己倒也争气,在赵发达告老之后已经成这了些人螺城师傅的带头人,其他人也有自己开门立派带人拉伙的,可是做来做去许多人都没有赵小品做得出彩,赵小品对这些乡亲也是帮扶不余余力,开出的工钱还有待遇极为丰厚,螺城师傅们在高薪诱惑之下,全部聚集到了赵小品的手下。 赵小品老爹未能完成的事业在他手上实现了。 赵小品接到梁川的传话之话,一听说可以去汴京城给官家盖宫殿,清源的这些工程好说歹说要么转包要么先搁置,逢人就说要去汴京给官家造宫殿,全部停了下来。 他召集了所有愿意去汴京的螺城师傅,号召之下没有不愿去来的。 原因无他,赵发达当年在兴化县游洋乡龙山村造了一间龙山大宅之后吹嘘了一辈子,赵小品他们要是能给官家造宫殿,这是以后子孙都能引以为傲的光辉事迹,谁不愿意呢? 梁川自己在汴京城吃肉,都不忘了请他们喝汤,要是他们不来,那不是太不给梁川面子? 一行人坐船换马飞速地赶往汴京,说是给官家造宫殿,可是他们家小业小,更没有接手过这等级别的工程。 就好比原来是在村里的生产队给人家换灯炮的,突然首都体育馆叫他们去封顶,这不是难为他们? 这工程牵头的是工部还有汴京城的许印王林这些大包工头大地产商,他们把肉自己吃了,梁川交待了,只要留下一点汤汁就行,让赵小品过过瘾! 好在这工程工期极短也就三个月,到了汴京刚好可以捡一点收尾工程来做,来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眼下运河还没有结冰,一行人水陆并用总算赶到了汴京。 汴京的雪有些发干,螺城师傅们与情报队的队员们一样,一辈子都是生长在**带,从未见过雪,身上带的衣服又不多,看着跟一群难民似的。看到这些人不远万里赶来汴京,梁川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感激。 一行人见到梁川就给梁川一个劲地答谢说好话,还带了许多的山笋鱼干干之类的土特产,梁川常年在外,确实有些怀念这些家乡的味道。 赵小品对着梁川千恩万谢,给了他们这个名留青史的机会,做了一辈子的造屋匠竟然有机会可以为官家效力,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做工匠的一般都是世家,他们也渴望名利,渴望像祖师爷鲁班一样名垂青史! 梁川的重心不是在赵官家那里,而是自己的城市综合体! 自己的城市综合体到时候让谁来弄他都不放心,因为工程这里面自己的不懂的太多,而自己现在明面上是丁谓的人,丁谓得罪的人排队足以排到西华门之外,万一让有心之人操纵一下,搞出个工程事故出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即便是不多花钱不增加成本,工程这种东西也讲究个吉利,出了事多少会蒙上点阴影,谁都不愿意看到。 雷允恭领了总监造一职之后,各路神仙都想来吃一口唐僧肉,行贿的人络绎不绝,家里的名贵药材珍稀动植金银宝物多得就跟山一样,在汴河的工地上还滥用私权先给自己圈了一块地,盖了一栋私人府邸,里面有奴仆数百人穷奢极欲,简直无法无天。 上工的时候他就在自己家的阁楼里瞭望一下,就算是监工了。收钱收到手软工作又轻松,谁还敢说工部是贱部? 他这辈子对女人已经是没辙了,所有的贪欲就全部集中在金钱与财富之上,不贪就对不起他人生这么大的牺牲! 梁川挑了两个成色不错的玉镯子装了一个礼盒引着赵小品前去寻找雷允恭。 雷允恭现在家财亿贯,这点小礼物雷允恭只怕也看不上,虽说他曾经答应了自己给自己一小块工程来做,但是自己与他身份悬殊,空着手过去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东家咱们这是去拜访谁?” 一路上赵小品要么是看着汴京的物华天宝啧啧称奇,要么就是问个不停,最多的还是担心梁川是否真的能为他们介绍下来皇室的工程。远道而来还有清源许多工程延期是小钱,更多的还是怕失望大于期望。 “工部的监造使雷允恭雷大人,这些工程都是雷大人主管,你们想要包下一片瓦一担土的工程都要他点头才可能。”虽然去找丁谓也可以的,不过还是跟雷允恭比较好说话,起码不用求人。 自己因为刘太后的缘故引起了丁谓不必要的误会,他可不想再胡乱带些什么人去找丁谓,让他增加对自己的防备。 “东家不怕您见笑,要是真让咱们这些泥腿子帮官家盖了房子,能不能让那些个大官给咱们写几个字或着是给个手谕什么的,以后咱好请回螺城让其他父老乡亲好好瞻仰一下。。” 梁川。。 “这事好说,我也早就打点过了,到时候给你搬道谕旨,上面加盖工部的大印,你回去大可以贡起来,初一十五三炷香。。” 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雷允恭看到梁川比见了自己的亲爹还热情。 梁川现在可是风云人物,文能诗词武能降人跟着丁谓以后迟早飞黄腾达,加上他那个聪明的脑子,这样的人物雷允恭不巴结联络感情说不过去,早把梁川当成重点培养的人脉。 雷允恭的新宅子实在显眼,汴河大街原来冷冷清清,就因为有了这栋大宅子,人流也开始兴旺起来! “雷大人最近气色不错啊!” “梁管事的说笑了,这位是。。?”雷允恭没见过赵小品。 “还记得先前我跟你说过想跟雷大人讨个小工程的事吧。。” 雷允恭打量了一下赵小品,眼前这个人算起来还是个孩子吧,他也想来包工程,难道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 “这是谁家的子弟?” 梁川笑道:“并不是谁家的子弟,这是我一位姓赵的小友,他爹一生盖了无数的房子,死前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给官家尽一份孝心,他心心念念地想完成父亲的遗愿,这不是七托不托找到我这里来了,我只好来麻烦雷大人了。” 雷允恭一听姓赵,心里咯噔了一下,姓赵可不是开玩笑的,皇城根下,只不定是哪一脉的显贵。刘备也就因为姓刘捞了无数的好处,那还是没有关系的刘姓后人,这个人万一是有关系的赵氏子弟呢。。 雷允恭假模假式地说道:“贤侄一片孝人感人至深,你们可有做过何处的殿宇啊?” 贤侄?梁川一听这称谓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你个死太监都绝后了,好意思叫人家晚辈。。 赵小品道:“我们。。只盖过民宅。。最大的修过寺庙的殿宇,不知可不可以。” 雷允恭一愣,看向梁川,脸上好像就写着你他娘这是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啊,可是对方毕竟是梁川,自己当初也答应过的,谁来这工地不是为了分一块肉吃? 雷允恭一脸难为地道:“这不好办啊。。以前没修过的话?” 赵小品连忙道:“我们不要工钱也可以啊!” 梁川一听急得差点跳了起来,让你们来做这些工程就是想让你们先赚一把的,你们竟然不要钱! 虽说名声重要,可是做人也不能耿直到这份上吧,咱们最好把事做了,工钱拿了,再把名声给赚了,岂不是一箭三雕,你倒好,人家还没发话呢就先不要工钱,那你们回头吃什么,喝西北风? 雷允恭讲话本来就是这种套路,差事就是好办也要先跟上级一通报怨,完成了才有嘉奖,否则事情好办的话哪里来的奖赏? 好厚道的人!要是不给工钱的话未免太欺负人了,梁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许印承揽了延庆殿与会庆殿的工程,我问他一问,有没有一些简单的活分一些给你们做。” 赵小品感激涕零地道:“雷大人您真是星宿下凡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的就是您老人家了,没想到您老人家这么和蔼可亲没有半点官架子,对我们多有照顾。。回头我带我那些叔爷来给您嗑头了。。” 这就是赵小品标致性的土话马屁了,连雷允恭这么会拍马屁的人多年没听到这样赤裸裸的奉诚话也是有点扛不住。 “贤侄这就见外了,我与三郎情同手足,份内之事相帮本来就是应该的。” 梁川脸上洋溢着笑,心中那个怒啊,你个死太监跟谁称兄道弟呢,我要有你这样的老哥,一言不合把自己的子孙根给切了,老爹不打死你才怪! 赵小品道:“雷大人能不能再给小的写几个字?” 雷允恭心道这人好不啰嗦:“什么字?” 梁川颇难为情地道:“大体就是写几个聘书那样的字眼,证明他们为官家出过绵薄之力就可以,嘿嘿,要是方便的话请出你们工部的大印或是你们几位郎中主簿的大印往上面敲一下,他们好请回家供着。。” 雷允恭轻轻一笑,那笑声中透着让人胆寒的阴寒,道:“这还不简单,正好,我老雷的大印就是给你们这些工头盖的,回头三郎你想要怎么的文书自己写好了拿过来,到我这里随便盖,我的要是你们看不上,大可以去工部,工部那些蠢货的大印不还靠你才寻。。” 雷允恭差点说漏嘴,梁川挤眉弄眼的地暗示道:“都过去啦,过去啦。。” “那成,晚上我在子樊楼再包个房间,咱们哥俩好久没有聚一聚啦。”雷允恭伸了个懒腰道。 “那不敢不敢,丁大人还有不少差遣我出来得久了他老人家又该有意见了。” “那成,老丁的事金贵,我也不敢坏了他的事,我这会也该上楼去瞧瞧这帮人做得怎么样了?” 两人从雷允恭家出来,赵小品喜出望外,这事听着已经是十拿九稳了,看着街上民宅家升起的炊烟,突然说道:“东家你说这汴京人这么有钱,家里的灶台都不咋滴,咱们在这里做灶能赚钱吗?” 梁川欣赏地看了赵小品一眼,这小子有个特点有点机灵眼光敏锐,有没有商机用眼睛一看就知道,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不会在乎赚的钱多少活苦不苦,只要能赚钱他都会赚,这也是成就成他事业的秘决! “当然能赚,等我的楼帮我盖好之后这汴京城里百万人家你挨个搬一圈节柴灶过去,就怕你做不完!” 第五百七十八章保正寻子 阿国自打卞庆离去之后放眼整个大宋只有梁川一个亲人,整日与他腻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国是梁川的原配妻子。倒是情报队的队员们看了感慨良多。 世上优秀的姑娘怎么都让东家给碰上了?自己也是好人一个,家中不是母老虎就是丑八怪,人比人气死人。 他们哪里会晓得,他与艺娘是贫贱相依不离不弃,为了郑若萦千里来汴京,与阿国在倭国出生入死,个个都世上不可多得的姻缘际遇,他为了这些姑娘可以豁出去,姑娘们对他同样可以付出自己的全部。 两个人的肚子仿佛永远填不满似的,冬天的汴京街摊子煮着热面热汤,各色煎包面点,还有卤味烧鸡烤鸭,全天下的小吃在这个世上最繁华的都市全都找得到。 阿国跟了源氏以后本以为自己已经吃过天下最美味的佳肴,来了大宋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吃的比大宋的一头小猪吃的还差。 所有的美食还有美酒吃不完喝不够,还有各大风景名胜,汴京什么都好,就是雪没有江户的漂亮,这是阿国说的。梁川带着阿国在汴河上划船,在相国寺上香,每天都像玩不够似的。 这天两个人玩累了在面摊吃脍面,梁川一抬眼皮,隔壁桌的一男子格外的眼熟。定睛一看,这不是找了个把月的念修吗,让老子找得好苦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梁川一直在找机会收拾蔡门,这个老小子鸡贼得狠,出入都有一大帮人左右拱卫着,如果直接对他下手动静太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梁川下的黑手。 梁川不动声响地吃着饭,念修看来最近也是混得惨不忍睹,吃完一碗清汤面还想着开溜,被小摊老板扯住打了几下才饶过他。 待他走后梁川一路跟着他,走一条僻静无人的巷子里,趁机上前抓住他的肩膀还有脑袋往墙上使劲一掼,念修脑袋结结实实地砸在墙上晕死了过去。 许久念修脑袋沉沉地醒来,一间昏暗的柴房里放着两盆炭火,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子里,这柴房是用土疙瘩搭起来的,现在汴京城内哪里还有这种烂房子? 火盆后面摆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打嗑睡,念修大怒道:“你是哪个赌坊的人?不就欠了你们几个臭钱罢了,还敢做绑人的勾当,奶奶的,快放了我。” 情报队队员一见念修醒了,冷冷地甩了他一眼出门去告诉梁川。 一会柴房的门又开了,门一开一股寒风的北风裹着点点的雪花涌了进来,念诚跟在梁川后面推开柴门走了进来。 念修看着一瘸一拐的念诚,再看看脸上挂着坏笑的梁川,这才反应过来,他本以为是赌档的人扣了他想榨出自己在赌档赊下来的钱,没想到是自己的死对头梁川。 蔡门与梁川完全翻脸的事他早就听说了,只是没想到梁川会找自己下手,自己都出了丁府了,他还抓自己干嘛?难道是要打断自己的腿给念诚报仇? “梁川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有本事的话去找蔡门的麻烦,抓了我算什么本事?” 梁川往凳子上一坐道:“自然是要找蔡门,不过蔡门在哪里我不知道,这不请你来透个底嘛,我听说蔡门跟你姐姐情深似海如胶似漆,我找他找得好苦,你何不告诉我你姐姐住在哪里?” “你白日做梦!”念修知道们的目的,不是要找自己的姐姐,最终的目标肯定是蔡管事。 蔡管事又是自己跟姐姐的靠山,这帮人想下黑手,搞倒了蔡管事自己也没有好下场! “哟嗬,嘴巴还挺硬的,你不嘴硬我还不好对你动手,你既然硬了那我正好可以动手,念诚,你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好好活动一下身子,我先去睡一觉,明天早上最好能听到我想要的答案。” “大管事您放心,包在我身上。”念诚将胸脯拍得咚咚响,目送着梁川离开柴房。 柴房随即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哭号声。念诚将所有的怨恨都撒到了念修身上,好好的一个身子被搞成残废,念诚心中积累的怨恨如同火山一般。 梁川在屋子里架了一口锅,锅里放了一些桂皮八角草果还有小茴香,又切了几根大葱还有几块姜头扔到锅里,放了一块凝固的牛油,最后下了自己庄子里收起来晒干的辣椒,还有几块萝卜。 锅里的水渐渐翻滚起来,可是就没下过一样正经菜,看得一旁的阿国干着急。 锅城的香味十分浓郁,但也极为特殊,有一种辛香味是她从未闻到过的。 阿国不会做菜,吃倒是挺拿手的,今天梁川做的什么她看不透更猜不透,旁边放着一大盘雪花羊肉片,是耶律重光用刀子一刀刀片好的,还有一些带着筋的羊骨头,羊血羊肠羊肚之类的内脏。 不仅是羊肉,还有一些猪杂之类的东西,一盘盘切好的放在旁边。素菜倒是不多,只有一些白菜还有藕片。 冬天的火锅终于粉墨登场了。 屋子里梁川在忙活着,他拿了香油往里面倒了些陈醋还有酱油,撒了些芝麻又加了一点点红色的粉末。那红色的粉末阿国很好奇,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到嘴里,小脸涨得通红,喉咙立刻被呛到了,灌了好几大口水才消除这种灼热感。 “这是毒药吗?”阿国恨恨地问道。 梁川乐不可吱:“现在吃不惯,以后你可是会爱上它的。” 屋子里除了阿国还有耶律重光还有孙厚朴,另外还有一个人,将来的帝师孟良臣。 孟良臣现在的生活极简单,每天白天去双龙巷给赵宗实上课,下课了也不呆在城里,总是要走那么长的一段路来到张家庄与梁川有事没事地唠嗑。今天的火锅盛宴他也不落下,自从吃过一次梁川的羊肉烧烤,上面有这种红色的粉末,他也欲罢不能了。 他很珍惜很重视每一次与梁川在一起的机会,好像每一次的交流哪怕只是生活上琐碎的事情都能让他有新的认识和体会。一个有着经天纬地大才的人却热衷于柴米油盐烹小鲜煮美食,按他的话来说,这里有大学问。 满屋子的人都知道梁川不是庖子出身可是鼓捣出的吃食是又干净又美味,大家每次看到梁川拿着锅碗瓢盆就是与梁川再生份的情报队员也敢凑过来,舔着脸跟梁川说道一句,东家吃什么好吃的呢? “东家晚上这是什么名堂,还得等多久?” “饿了你就去拿两个馒头先垫垫肚子,少在这里烦我,每次就你吃的最多,那些肉再多片十斤,光你一人少说也能吃个三四斤。” 梁川白了耶律重光一眼,骂人的话里带着一丝娇惯。 火炉上烫着一壶黄酒,来了大宋这么久,喝了无数的酒最后最中意的还是这黄酒,温润不燥,入口甘甜,人生的滋味在这一壶酒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梁川看着众人的口水都快淌到地上了,给每人发了一个加了辣粉的油碟。 “告诉你们,这叫火锅,锅里的汤底煮开了以后,只要夹着肉往汤里涮一遍就能捞起来吃,大家尝尝味道怎么样?” 还有这种吃法,众人还在犹豫,梁川抢着筷子先夹了一块雪花羊肉,红白相间的羊肉一入锅就变成了灰色,薄薄的一片肉立时软塌了下去。 梁川往油碟里轻轻抹了一下,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羊肉鲜嫩、爽、滑没有半点腥膻味,加上上好的调料配制出来的油碟绝对是自己有史以来吃过的最棒的羊肉火锅。 一千年前,自己还能吃到这人间美味,还能尝到火锅的滋味,没白活。 众人看着梁川一脸自我陶醉的表情,纷纷夹起羊肉有学有样地涮了起来,吃到嘴里的那一刻他们才知道东家没有骗他们,这东西吃了真的是会欲罢不能。 火锅相传是马背上的民族发明的,辽人的血液里天生就有对牛羊肉的向往,这种吃法说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一点也不为过。 他们涮起羊肉来跟拼命似的,个个的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嘴里呼着热气,时不时还得伸出舌头吹吹风。 “吃了这么多年的羊肉都他娘净糟贱了食物了,羊肉就得这么吃才够味!”耶律重光边吃还吃发着牢骚。 “不行,我得再去片十斤肉来,这些不够吃。” 就连吃饭饮食一向文雅的孟良臣也只说了一个字:“鲜。” 一行人吃得不亦乐乎,突然房间的门又被撞开了,风吹进屋子里让阿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梁川望向门口,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老人。 “老何!” 何保正脸色铁青,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心情不爽。 梁川连忙将他请进屋子里:“外边天寒地冻的,你这是赶了多久的路才到汴京的,大家都在吃火锅,你来得正好,快进来喝口热汤。” 何保正忧心如焚地道:“那小畜生在哪?” 第五百七十九章何家春生 情报队的队员将庆忌的消息告诉何保正之后,何保正将自己锁在家中整整七天,他不知道梁川是如何找自己儿子的,可以确定的是梁川与自己的儿子素未谋面。 梁川来到凤山的时候自己的儿子早已离开了凤山,自己也没有儿子的画像与名字给梁川,梁川如何确定他口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何保正知道梁川自从去了汴京以后便传信回来让很多人跟着也去了汴京,孙家的大哥儿还有孟先生,一大帮螺城师傅还有清源县里好多人都跟着一道去了。 七天里他想了很多,七天下定的勇气比他这辈子做的任何决定都要绝决。 到汴京城数千里的路程,与其说是寻子路,不如说是不归路。他的年纪大了,身体可能吃不消,一路上听那些出去过的人讲,到处都是强盗,到处都是猛兽,没人结伴根本到不了汴京。 甚至连他的女婿,那个没用的长贵也说这样的话。现在让他再出去外面闯荡,他宁愿在这山间等死。 很多年了,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儿子是死是活,现在家里的条件比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小小的蚊香让他的生活富足而安逸,赚的钱虽然没办法说是大富大贵,但是有这个手艺在手里,几代人是吃用不愁了。 儿子迷上赌博与长贵两个人远走天涯,长贵灰溜溜地回来了,自己的儿子却依旧在漂泊。 自己也老了,他多么希望儿子能回到自己的膝下尽孝,把那颗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好好经营做蚊香这门手艺,现在的凤山不再是那个贫困落后的凤山了,而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还有什么日子过不了呢? 他很怕,自己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更怕得到的是不好的消息,身子上的苦克服一下还不算什么,哎,万一是梁川用孩子的消失来诓骗自己,梁川这个人心眼是好,或许是想让他走出大山,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可是他已经不再是少年,这个世界再美好也不再属于他,他的任务是找到他们何家唯一的香火,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处。 何保正听说梁川现在是跟着某个大官,在官人手底下做事,住的是大宅子可是亲自来一看,竟然是一个破破烂烂类似凤山的小庄子,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梁川不是那种会骗人的人,可是人总会变,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婿长贵会变成唯利小人。 这几年梁川也出了不少的事情,人总是会变的,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谁也不知道。 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让他的须发更加的花白。 屋子里香辣的火锅冒着热气,梁川看看屋子外站着的何保正也没有心情再吃了。 “那赌坊离这挺远的,我让人备一辆马车。”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梁川拿了酒过壶递给何保正。 “喝点酒暖暖身子。” “三郎你告诉我,真是那小畜生?” 可怜天下父母心,何保正的口气与其说是在询问梁川不如说是在哀求梁川,那还算清亮的眼眸子里流露的满是希冀。 梁川此刻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何保正的问题,他也没查过庆忌的身份证或是开封府里的身籍,仅仅是看过他一面而已。何保正这么迫切,他也怕寒了他的心。 “他自称叫庆忌,是不是真正的名字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知道,他要说是你的私人子没人会不信。” 这话听着难以入耳,何保正却是激动了:“真有那么像?” “一会到了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人在夜间感情最丰富,感情在这时也最容易冲动,因为夜深人静,身体完全放松了,远离了现实,不像白天扮演着各种角色,所以和白天会有一些差别,所以不要在晚上做任何重要的决定。 但是赌档赌坊这种地方在夜晚常常是最亢奋最**的时候,赌徒们赌到了下半夜完全丧失了理智,全凭一股赌博的固执在支配着身体,大把大把的金钱从身边溜走也不是那么地敏感。 醉金赌坊里灯火通明,厮杀的激烈程度更甚白昼,赌档们丝毫没有半点倦意,疯狂想翻盘的念头萦绕充斥着整个大脑,眼球充满了血丝也要前勇直行,那态度简直让人动容。 梁川与何保正两个进了赌坊也无人在意,何保正的打扮是地道的农民,不要以为农民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染上赌瘾的大有人在。 “把你们庆忌管事喊出来,就说他老子来看他了。” 赌坊的伙计忿然地看了梁川一眼。 “好大的口气,来我们这装大爷的可没几个好下场的,庆忌管事他早说了他一家人早死光了,等着,有本事别跑!” 伙计不识得梁川,喊了好几个看门护院的打手,个个是身强体壮满脸横肉的打手,熟练地将大门堵住,不让人开溜。 庆忌赌技在汴京鼎鼎有名,有人上门做他老子,这可是天大的热闹,有好事者立即围了上来。 庆忌骂骂咧咧地出来了,应该是一觉好梦被人打醒的起床气,不悦的神色昭然若揭。 “我那死鬼老爹入土很多年了,你是人是鬼敢来冒充那死鬼,奶奶的我今天不让你跪下来喊我爹我庆忌就跟你姓。。” 庆忌一路走来嘴里的狠话不知是谁说给谁听的,走到何保正跟前话还没说完,一脸桀骜的神色立即刷的一下吓得惨白,两个眼睛就像看花了一般,使劲地揉了一揉。 “爹。。?” “好啊真是你个小畜生,这么多年连家门都不回一趟,还敢到处跟人说你老子我入土了,我何家家门不幸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玩意。。三郎跟我说碰到你了,我一开始还不信,来来来,老子给你跪,看你受不受得起!” 何保正看着眼前的人,一开始是紧张期待,接着是狂喜,可怜天下父母心,多少年了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总算没有吃苦,长得比想象的要好,然后又是愤怒,这小畜生讲的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自己活得好好的,竟然到处宣称自己死了? 大抵天下的孩子在父母面前都是长不大的,大抵天底下的孩子对孩子下手都是恨铁不成钢的,何保正哪里还管这个是庆忌是什么大东家,气得牙痒痒地到处找类似棍状的‘教育工具’。 今天不让庆忌清醒地认识到谁是真正的老子这人生就算是失败的人生。 可是赌场里何来的棍子?何保正索性抄起条凳要揍这个臭小子,梁川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将何保正拦了下来,轻声道:“老何别激动,身子重要,有事咱们回家再谈,这里外人看着不好!” “你松开,我不打死这小兔崽子都对不起何家的列祖列宗!妈的,你还敢跑。。!” 何保正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对于这个唯一的香火传人是又气又恨,粗话也冒了出来。 庆忌绕着赌场东躲西藏,最后干脆躲进了后堂不再露面。 赌场的赌徒皆知庆忌人如其名是个让人忌惮的狠角色,这个狠角色今天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快让那小畜生出来,他今天要是不出来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爹了。” “躲着不是办法,快让庆忌,啊不,让春生出来,不出来也行,让他来中牟的梁家庄来寻我们,不来也可以,何家大不了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他庆忌既然可以姓都不要了,人生开地间落叶归根,如果连根也能舍弃,那成就再高有什么用?” “老何咱们走。” 庆忌虽然躲在后堂,却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梁川的话他一字不落全听在耳里,眼泪漱漱地流下来了。 他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孩了,恰恰相反,有的孩子走上歪路并不是因为本性不良而是因为本性太过纯良,为了这个家才会病急乱投医。 庆忌当年就是因为在凤山太苦了,便是他这个保正家庭出身的孩子遇上水涝旱年一家人也要饿肚子,赚钱成了他打小的梦想,可是心急就会走上歪路,染上赌博之后就再也没办法收手了。 哪怕是现在他在赌桌上可以赚到无数的金银,可是在他爹眼里这始终是旁门左道,赚到的钱是臭钱,何保正永远不会承认他这种偏门的成就。 所以他不敢回家,在汴京一流浪已经十余年了。 谁知今日老父竟然找到了汴京来了,昔日青壮的爹爹现在也已经两发鬓白,自己身为儿女却未曾在老人膝下尽过一次孝。 何保正回到梁家庄,众人见两人匆匆出去又匆匆归来,神色极为忧虑,何保正坐着一个劲地叹气,总算欣慰的是十数年未见,孩子总算平安,也长大成人了。 梁川让耶律重光切了几斤羊肉,何保正奔波了一路嘴角满是泡,滴米未进油盐无用,再不吃东西身体就快支撑不住了。 “知道是春生就行了,这孩子一定有什么苦衷,老何你也别着急,迟早你们父子会相认的。” 正说间,耶律罕就来报:“东家外面有人找!” “快带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称庆忌的春生,他一个人在雪夜独自来到了梁家庄。 “老何你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何保正一听抬起来,这时候还能是谁,心情复杂地冲到门外,一看正是自己的儿子。 何春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何保正的手高高地扬起,正准备一巴掌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的儿子,可是那手停滞在空中怎么也落不下来,最后跟着一起跪了下来,两父子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爹,孩儿不孝!” 第五百八十章丁府家丑 何保正与庆忌两个往那一戳,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 两个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可否认造物主的强大血缘还基因这回事就是那么的神奇,在没有掌握亲子鉴定的年代,如果连外型也不认识的话,家庭矛盾应该很多吧。 十几年何春生一直以为葫芦山脚下的这个小村子这些年来只会越加地贫困,他不敢回去,回去有出路吗,没有!只能老实地拿着锄镢在地里刨食,自己这两年才混出些门道,钱也还没攒够,不能就这样回去。 他要的是光宗耀祖,让村里面的人看得起他! 子行千里母担忧,父亲何尝又不是! 何保正一直担心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外面的饭再香也没有家中的饭香,外面的床再暖也没有家中的床暖和,梁川的到来改变了凤山贫穷的面貌。 现在一家子早已不愁吃穿,在兴化县也算得上是日子比较出彩的家庭,以前他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比,现在连知军大人碰见也能喊出他的名字,地位明显不一样,这样的日子还不能过的话,还要过什么样锦衣玉食的日子? 两父子抱头痛哭,何保正悲喜交加,总算在自己入土之前将这个苦命的娃寻回来了,何春生却是心疼父亲不再年青,人老了白发也变得花白,岁月带走了老爹的青春年华,再见面时心都快化了。 人生有两样无可奈何的事之一,亲人的老去子欲养而亲不待。 今天晚上的梁家庄气氛相当不对,柴房里是鬼哭狼号的声音客房这里是两个男人抱头痛哭的声音,原来大好的一顿火锅在这两种声音的刺激下众人也渐渐没了兴致。 梁川见他们两个人哭得兴起将房子让给了他们爷俩,两个人多年不见一定有说不完的话,让他们好好说一说。 念诚辛苦了一个晚上终于将蔡门那厮养小妾的地方从念修嘴里撬了出来。 蔡门将念修的姐姐安置在西郊以北,准确来说是祥符县地界里,这里道路不便,住着大把的乡下汉子,那庄子是蔡门在外置办的私产,有大量的庄汉拱卫着。 丁府出来的这厮极为警惕,在梁川重新得势之后他生怕遭到梁川的反噬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到祥符来享受念修姐姐的服务,风声渐渐过了之后胆子又大了起来才慢慢地又来了。 要不是念修的姐姐也是个扶弟魔,背着蔡门将蔡门给她的金银大把地接济给念修去滥赌,念修一赌输了就去姐姐的庄子,他也不能知道蔡门的出行规律。 一得到消息梁川立即带着耶律罕耶律重光还有整个情报队的人全副武装杀向了这个庄子。汴京周遭的农庄大多是城里富户置办的产业,他们委托管事的打理这些私产,每年交一些固定的收成就行,不指望这些下人会毫无私心,一点不剩地将所有的收入都上交上来。 庄汉也就欺负一下当地的农民在自个家里作威作福把自己家的女人翻来吊去厉害,碰上情报队的虎狼兵可就不行了,三下五除二全绑了起来嘴含破布扔到了柴房中。 梁川将死狗一样的念修丢到她姐姐跟前,念修姐姐看到念修被打得不成人形,吓得晕死过去,一盆水泼了下去,耶律重光扯着念修姐的头道:“爷问你,蔡门那厮什么时候会回庄子?” 念修姐怕得两腿打颤,秽、物流了一条裤子,念修脸上没有一块好肉,手臂也骨折了,一个劲地向这个唯一的亲人求救。两个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谁能还救谁啊。 “他。。他上次走的时候说今儿个晚上会来。。” 梁川道:“正好,择日不如撞日,这好日子正好让咱们撞见了。晚上你准备些酒菜,在酒里下点药,晚上把蔡门麻翻了,我不害他性命,也不泄露是你做的,你也一并喝,第二天他见你一齐醉倒了便不找你麻烦,否则我要你弟弟死无全尸,知道不!” “知道知道,好汉我照做就是了。” 当晚蔡门果真来了这庄子,见念修姐姐备了一桌好菜心情大好多吃多喝了几口,酒刚一入口就觉得这酒水味道不对。 “这酒怎么一股子馊味?你哪买的?” 蔡门的眼皮跳了几下,眉头皱了起来。 蔡门也算是见多识广,跟着丁谓出入的都是高档场合,酒味不对一入口就喝出来了。 念修姐道:“妾身在里面加了些壮阳的滋补物,还不是希望大官人补补身子晚上好好犒劳一下妾身,您都多久没来这庄子上了,妾身想您想得紧,这才弄到这补身子的方子给您。。” 蔡门一听壮阳这类的词汇,眼中的淫光大盛,不禁多灌了几口酒水,嘴里骂道:“还是你懂得体贴老子,家里的老太婆整日与那些小厮鬼混,对我是横眉冷目,对了,今天庄子怎么这般冷清,人都去哪里了?这些个懒鬼,养着只会吃干饭,一到干活的时候连影子都见不着!” 蔡门心想着一会如何好好炮制这女人,又想着试一试这壮阳酒的功效,架不住女人多递了几碗酒水,几大海碗酒水下肚之后头突然感觉头晕乎乎地。 “这几天梁川的事搞得我心神不宁,喝酒也啥状态,来,快,趁身子还有力气咱们快活快活,咦,你这酒说是壮阳的,怎么我喝了那话儿耷得更厉害了。” “官人莫急,妾身来帮你!” 念修姐连忙跪在蔡门跟前,用樱桃小嘴卖力地帮蔡门活动着,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升温,看得埋伏在房外的梁川一干人等面红心跳。 香艳的场面让蔡门气血翻涌麻药发作得更快,脑袋晕得更厉害,女人在下面玩弄了几下他立时头沉沉昏了过去。 梁川一看事成了,一脚将房门踹开,念修姐的嘴角还流淌着丝丝秽、物,梁川看都懒得看这个女人一眼。 “把他拖回去,装到箱子里一会运进丁府。” 梁川的复仇计划开始了。 丁昭华这个贱人与蔡门勾搭成奸,有没有奸情梁川没亲眼看到倒是不清楚,但是这几个意图让自己做背锅侠的事梁川碰巧给听到了,自己没有犯过他们,他们倒要对自己动手了,这不别怪自己对他们心狠手辣了。 梁川将蔡门扛进丁府,护院们看到梁川现在都是刻意保持着距离,当日对这个管事动粗的时候不少人都有动手,要是让这位爷给回忆起来,自己吃不了还得兜着走。 况且给张管事送礼的人那么多,天天都有箱子进进出出,对梁川几个人抬着一口箱子进出丁府丝毫不觉得奇怪。 梁川将蔡门抬进府内。丁昭华自从怀了身子之后体内激素分泌旺盛,对性、事需要更比从前,整日叫两位女扮男装的绣娘到府中宣、淫,顾不得身上已经怀孕,自顾自己爽乐快活,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梁川与秦京尉迟添埋伏在丁昭华的闺房之外,只等两个男人满足丁昭华强烈的欲望之后从屋子里出来,一击打中他们的后脑勺,将他们击晕。 丁昭华宣、淫完自顾沉沉地睡了过去,梁川几人偷偷将蔡门扒光了衣服,从屋后的窗台翻入,把蔡门抬进屋子里,衣服则扔得满屋子到处都是,装成是两人苟且偷腥刚完的现场。顺便偷了几条丁昭华屋里的值钱的首饰物件,返回闺房门口。 几个人钻出丁昭华的屋外,扯着两个伪绣娘,将丁昭华屋内的饰品放到两个绣娘怀中,梁川在院门口高声大喊:“抓贼啦,抓贼啦。” 梁川人高马大中气十足,这一嗓子就像黑夜中划破宁静的惊雷一般,把整个丁府都炸响了,睡梦中的护院家丁一骨脑全爬将起来,纷纷抄起身边最近的工具,表现出一副为了丁府愿意拼死一战的气魄。 “贼人在哪呢?” 护院家丁们寻着声音的源头一路找到了丁昭华的闺房门前,只见张管事新手抓住了两位‘女人’。 “大管事,贼在哪里呢?” “就是我手里的这两位。”两个绣娘还处在晕迷状态,全然不知早已成为了众矢之地。 “大管事搞错了吧,您老常在外面奔忙,这两位绣娘府里都识得,是大小姐最喜欢的绣娘,做的衣裳最是鲜亮,再说了她们偷什么了?” 梁川伸出大手猛地将这两个人身上的衣物扯得一干二净,两个怀中的首饰撒了一地,梁川冷笑着说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两个是什么人?” 两个的衣服被撕开,有些人还羞得不敢看,有心人仔细一瞧,哪里是什么绣娘,两人赫然看着是男儿身! “这。。这。。这。。” 梁川严肃道:“不相关的人员速速散去,此事不得泄露半句,若是今天的话传出去,谁泄露的本管事定要了他的性命!你们几个去将丁大人请来,就说事关大小姐的名节,请大人来主持大局。” 梁川故意装出一副事故关已还满心关爱丁昭华名节的姿态,殊不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院子里的家丁被遣散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几个老仆,是丁府可靠忠厚的人,几个一起帮忙守着两个伪绣娘。 丁谓一听下人的汇报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一看真是从小姐房里出来两个男人,三魂去了一魂,脸色铁青地甩了甩袖子:“别让这两贼厮跑了,看紧咯。” 说完他甩脸进了丁昭华的闺房,丁昭华晚上欲仙欲死骨酥身麻早睡得烂熟,下人都让她支走了,外面动静再大自己没醒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丁谓一进屋就看见丁昭华玉体陈横酥胸半露,心料完了完了,三魂再去一魂,往里间走了几步,只见自己的管事蔡门赤身**在屋子里呼呼大睡,下体还流了不少的秽、物,丁谓是过来人哪有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的? 看到这一幕三魂全去得差不多了,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第五百八十一章活埋蔡门 是夜,丁府上下戒严封锁整个丁府都处于高度紧繃的状态,丁谓受到的刺激太大晕了过去,出事的又是另一个管事蔡门,梁川一时就成了主事当家的人。 梁川下令将丁府封锁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逃出去,他这做足了样子着实替丁谓分忧,实际上他今天就要亲自把蔡门这个小人物给做掉,梁川早已下定决定,就是丁谓不下死手,他也不会让蔡门这祸害继续活下去,到时候一刀结果掉,反正就当做失手罢了! 时间过不多时,丁谓醒来第一件事也是着急对着下人们大喝道:“将府门锁上,今天的消息要是谁传到外面去,谁传我让谁死!” “大人方心,梁管事有见于此早就让人将府门锁死,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只等大人发令。” 丁谓已是六神无主,梁川正好替他分忧! “把蔡门这厮给我锁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本以为梁川是想加害于我的人,没想到这个跟了我十几年的家奴竟然如此折辱,我乱我后院辱我妻女,灯下黑打了一辈子雁让雁啄了眼睛!” 蔡门浑身赤条地被拖到丁谓跟前,丁谓架不住心头窝火,一把抓起书桌上的镇木直接砸向蔡门的脑袋,那镇木是实木的材质又是花油梨的,份量极重,咣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砸在蔡门门面上,黑色的鲜血四下飞溅。 梁川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丁谓小老头下手还真狠。 一向稳重情绪不外露的丁谓碰到这等家门丑事也是无论如何也兜不住,暴怒直接就写在他的脸上,眉眼本就就有些歪斜,现在更是扭曲变形成一团,就差上去手动撕了蔡门。 药劲刚过,蔡门还在纳闷,自己明明就在念修他姐屋子里,何时回到丁府了,还是在大小姐的屋子里?难道是自己喝多了下人抬回来的?怎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抬头一看,丁谓那表情就要生吞了他一般,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完了,一切都完了! 梁川的圈套他倒是没想到,此时的他只担心自己给丁昭华介绍两位男人来供其淫乐,现在正好在丁昭华的闺房里抓了个正着,丁昭华的肚子说明了一切,按丁昭华这贱人的水性,只怕一切都要水落石出,届时丁谓怎么也不会放过自已的。 女人公当然也醒了! 丁昭华自从蔡门被拖出去,动静一闹大之后她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丁谓是个疯子为了名声名誉这些东西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初为什么与提携他的上司寇准彻底撕破脸,不惜将寇准往死里整,还不就是为了一个面子的问题。 现在这位爹爹实则自己的叔叔,为了自己的面子生生打死自己是完全做得出来的。在他的世界一切拦住他上升的人都不得好死,跟他面子过不去就算是他亲爹也要玩完! 丁昭华是丁谓养大的,这个叔叔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大难临头各自飞! 为了保命丁昭华将所有的脏水泼到了蔡门身上。 又到了一切看演技的时候! 她声泪俱下地控诉当初如何被蔡门等三人诱奸逼奸,搞大了肚子为了叔叔的名声不敢声张,二一添作五,使劲地添油加醋,恨不能就自己上去与蔡门拼个你死我活,梁川在一旁看得冷笑连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丁昭华是何等的贞洁烈女。 丁谓听得七窍生烟五脏俱焚,两个眼睛就要喷出火来。 他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传了府里一位专门给府里妇人治疗简单常见病症的郎中,郎中往丁昭华的手臂上一按,一个微弱的脉象传递过来,不是怀孕了是什么? 滋事体大郎中都知道这事不能乱来,给了丁谓一个复杂的眼神自己便告退。 “这事烂在你肚子里!” 丁谓连转身也没有,冷冷地对着郎中的背影说道。 郎中背低着更厉害了,点点头走了出去,在高门大户当差,嘴巴不严早就埋在了乱葬岗。 蔡门看着丁谓扭曲的脸道:“一切都是大小姐主动要求的,小人。。小人也一时糊涂!” 丁谓也不可能去想象自己的亲侄女是如此浪荡的贱妇,只会想着蔡门如何用权势手段挟迫要挟自己的侄女。 而且蔡门竟然说是丁昭华主动的,这等话传到外面整个汴京将视丁家为何种笑谈!几十年的努力打拼被这些人一朝毁了。 蔡门这个时候拼命替息开脱,丁谓哪里听不出话中的意思,一时糊涂不同于小人冤枉,他要说他是冤枉的那这事还有推事就是他在幕后操纵的,要不是今日梁川撞见了,不知道我自已眼皮子底下还要上演多少荒唐肮脏的丑事! 丁谓悲愤地仰头,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自己眼见要到达政治生涯的顶峰了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传到朝野之中自己的一张老脸就不用要了,要是让御史言官知道这事,告自己一个御下不严教女无方的罪,那杨崇勋的下场就在眼前! “梁川。” “小人在。” “将蔡门拉到城西无人之地。。埋了吧。”丁谓的语气决绝,不容有商量的余地。 梁川一听大喜道:“小人一定办得漂亮,不给大人留一丝烦恼。回头有人问起就说蔡管事尽心尽力不幸于今晚猝死,尸身已经火化,家属情绪稳定,丁府上下皆称大人仁义。” 说完梁川脸一个不经意的角度看向蔡门,脸上挂着冷酷,没有丝毫的同情。 蔡门听着丁谓的话,又看梁川那脸本来跪在地上,那一刻知道自己不为自己辩解一把以后就没机会了,梁川一定会杀了自己,奋力从地上挣扎起来,准备凑到丁谓跟前。 梁川扬起拳头对着蔡门太阳穴一拳就砸了过去道:“狗东西还想袭击大人!” 梁川的一拳可不是开玩笑的,正打在蔡门太阳穴上将他打出了个脑震荡,人瘫死在地上,一动不动。 “晚上这事做得很好,这事你不可对外界讲,若是将来我在外面听到一点我不愿意听到的,这蔡门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梁川心头一寒,不过还是回道:“大人放心,小人去去就来。” 梁川让护院们拿来绳子将蔡门来个五花大绑,嘴里还塞满了烂布,蔡门晕死未醒全程不省人事。梁川将蔡门径直拖到中牟附近的一处小山包处,临死前还将蔡门晃醒了。 梁川一拳极重,就怕蔡门那张嘴又乱讲,一会死了就死无对症了,丁谓是个聪明人万一抓到半分蛛丝马迹,蔡门要死也难。 “这里是哪里?梁川你敢动我我让你不得好死!丁大人晚上不清楚事情真相,我是遭休陷害的,你放过我。。我求你放过我。。以后我在丁府不与你作对。。我这几年攒的金银全部给你,放我一条生路可好?” 梁川冷笑道:“放了你?” “对对对,现在放了我我把所有家当都给你,以后我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你就当我死了,丁大人也不会起疑心的?” 说到这个梁川立即来劲了问道:“你的家当在哪里,先给我,如果让我满意了我立即放了你!” 放了蔡门自然是不可能的,这鸟人自从自己在开封府衙与他杠上之后一连串的事情始终是针对自己,两个人可谓是不死不休,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今天不是他死来日被活埋的就是自己。不过能多赚一点钱也是不错的,相信这小子这么些年应该攒了不少的钱。 蔡门跟了丁谓多人,见人见鬼都见过无数,看着梁川猎人一般的眼神,突然明白今天自己是没有活路了,自知死路一条立时也发起狠来:“梁川小儿,老子今天落你手上老子认了,你还想把老子的钱卷走,你休想,我呸!” 接下来就是临死前换着花样不停地谩骂了,他也搞不懂前一刻自己明明在念修姐姐那喝酒,后一刻怎么来到了丁昭华的屋中。那两个男绣娘自己早知道会坏事,恨不能早点料理了他们。 一切都没有办法重来了。 地上掘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洞,梁川一脚将蔡门踹进洞中,蔡门摔进洞里吃了满嘴的泥,下雪一般纷纷扬扬的黄土落进坑中,蔡门嘴里依旧骂个不停。 蔡门以为自己的倔强能带来一丝改变,不曾想一点作用也没有,这时候他的骨头再也硬不起来,跪在土坑里朝梁川讨饶,头重重地砸在坑里,梁川看得一丝波动也没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梁川是嗜杀之人吗? 你他娘的非得跟我过不去,跟我一个人过不去就算了,还要朝我身边的人下手,这等祸害留你何用! 梁川站在一旁看着丁府的下人生生活埋这个大管事,下人们不敢替蔡门求情,他们心知这事是丁谓的主意,丁谓这个人说一不二,由不得他们下人插手插嘴。 泥土一铲一铲地抛到坑中,蔡门一会咒骂一会求饶,用尽了各种解数,只听土坑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丁府今晚一系列的动作动静太大众人没反应过来,蔡门已经深深地埋进了黄土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上。丁府现在自丁谓之下,就是梁川一人独大,前些日子众人以为这个红得发紫的梁大管事只是昙花一现,没想到笑到最后的竟然还是这个小梁管事。。 真是风水轮流转,永远不知道谁会笑到最后。 梁川埋完蔡门对着众人说道:“今天这事我不希望在任何地方听到,否则蔡门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惊恐地应声道:“是,大管事。” 梁川回来报与丁谓已将蔡门活埋。丁谓至今都没有搞清楚梁川的背景与真实身份,今晚这事又让他撞见了,只希望梁川是自己人而不是那些对头派过来的。 “丁相,小人已将蔡门那厮活埋,保证这事不会有丁府以外的人知晓。” 丁谓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怎么样都不舒服。丁昭华是自己早亡大哥的女儿,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胜似自己的女儿,出了这档子事对丁家来说是奇耻大辱,不过再将丁昭华留在家中只怕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 “梁川,明日你再去城西的老君山上清宫再走一趟,那道观以前我出了不少的力,观主是我心腹,把昭华那孩子送至道观中吧,以后。。以后就让她永远呆在那里。。。” 什么! 丁谓做事果然绝决,这是要送丁昭华去出家啊。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八十二章再遇谨言 太清宫位于伏牛山的主峰之上,这主峰有一个名气更大的名字,叫做老君山。 赵室崇信道教,道教的地位在有宋一朝还是极其尊崇的,连皇帝都给自己加封为道君皇帝。 上至官家下至平头老百姓个个都对道观颇为礼遇,布施香火都是较为慷慨。 许多的官眷到了道观祈福求神与道观的往来很是频繁,不少大户人家的女子因为出了事被家中逼迫也有到道观中挂个单,算了出家了,以免给家族造成负面影响。 丁谓知道丁昭华丑事的那一刻有一种鸠死丁昭华的冲动,丁昭华肚里的娃娃虽说是个野种,可毕竟是自己大哥家的血脉,他们一脉要是没有个男丁只怕也是断了。 于心不忍丁谓没下狠手,只是将这个侄女送到道观当中,让她静静地将孩子生下来,既不再让她在京中走动,上清宫道观的观主是自己的心腹,他知道该怎么做,丁昭华下半辈了只怕就要青灯相伴,寸步不得离开老君山。 这样一来,既保全丁家还有自己的名声,也偷偷为大哥一脉留个后,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 这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尖酸刻薄本性淫邪。 得知丁谓逼她去出家,在闺房中抓狂嚎啕大哭,这意味着以后肆无忌惮白日宣、淫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相反的就是终日青灯古卷的乏味日子,这让她这养尊处优惯了的日子如何自处? 还不如直接药死她算了! 梁川作为出家特使,现在也是丁谓唯一能信任的人,因为他不得不信,梁川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要是他到处去乱讲自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主要是现在自己也摸不准梁川的来历。 他就怕丁谓跟刘太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打死梁川容易,万一这打死的是不能碰的人,那就全完了。 丁家的下人次日轻装简从,挑了数担贵的礼物还有丁谓的名帖这是送与太清宫准备让他们接纳丁昭华,日后养丁昭华的花销。 道观是出家之地,一般是不见血腥的,要让女人在观中生产是千难万难,不过丁谓不是一般的人,观主早年更是给丁谓卖过命,玉清昭应宫本来就找算让这个观主来主持,只是后来一把火烧成平地,他无处安身,只能来老君山挂单。 况且,丁谓送了许多的金银,丁昭华生产完全可以在道观之外嘛,生完再将她囚在道观之内,整个过程相信道观怎么做丁谓都没有意见,丁谓的意思全写在那手帖当中。 这也是大部分道观作为这些大户人家掩护的一贯作法。 此去的路途来回足有五六天,伏牛山远离汴京,已经靠近洛阳。 一路上丁昭华软硬兼施对梁川各种威逼利诱,要的就是让梁川把自己给放了,自己宁愿带着钱钞去浪迹天涯大不了等孩子生了再回去求丁谓,到时候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丁谓由不得他不心软。 可是梁川早知道这女人的歹毒心肠,巴不得早就将她囚禁在道观之中,让她下半辈子求欢不得求欲不能,憋死她!任她如何巧言令色也不为所动,一路上无动于衷,径直将她送往上清宫。 中原自古一马平川,唯独伏牛山一带高峰耸立,主峰君山更是高达两千多米,峰顶铁橼金顶,唐太宗时期赐此山老君山数千年来就一直沿用了下来。到了宋代香火更是鼎盛。 梁川花了一天的时间到了老君山然后又用了一天的时间才登上半山的上清宫,老君山上香火最旺的是老君庙。 世上有南有武当金顶北有老君铁顶的说法,只是现在北宋中期,南方的武当山的道名尚不显赫,北方的老君铁顶一枝独秀。 梁川将要死要活的丁昭华送到上清宫后就没有再搭理她了,这种女人多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有什么需要还有府里的其他下人照应着,他独自一人上了老君山。 金顶倾紫气,石林逸仙风。深涧皆静寂,蛱蝶不知名。 传说老子李耳在此大彻大悟,一步登天跨上了伏牛之巅。悟道桥下河谷涧奇石好像都有生命,老子行至此地,坐下歇息,刚眨蒙眼与众天神相会,声声蛙鸣此起彼伏,搅得人心烦,老子用手一指,以静制动,点化为石。 登上老君山两座说是铁顶的金殿巍峨耸立在群山之颠,此朝的空气质量与后世不可同日而语,登高之处视野一片大好,极目远眺神州大地看着一片苍莽山色,伏牛山脉的几座主峰峰顶盖着一顶白帽子,初雪为群山染了一层白,端的是好山好水! 越往山上爬雪层越厚,人烟也越发稀少,劳苦大众尚在温饱线上挣扎谁有心思来旅游赏景?老君山上游人无几,石阶上夹带着微黄的植物,秋风送来让人心旷神怡。 梁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君山之顶。 太阳在地平线的尽头缓缓地落下,最后一屡阳光洒在金顶之上,此等美景可惜只能自己一个人观看,要是艺娘郑若萦还有阿国都在,一起欣赏该有多好。 此时下山的路一片漆黑,山道上只怕还有秋蛇猛兽,梁川思量了一下索性在老君观借宿一晚。 进了老君观,这里有十方院灵官殿还救苦院等建筑,但是奇怪的是这里观中道人根本看不到人影,整个道观看上去虽然十分干净但是却十分安静,好像人都消失了一样。 一阵风吹来,梁川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梁川转了几圈终于在三清殿里找到了一个人影。 一位小道童手里捏着一根火折子,正在三清跟前的油灯点火,梁川静静地走过去一看,那油灯里只有油却没有灯芯,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是什么操作? “小道长,你这油灯只有油没有灯芯是点不着的!” 那道长蓦然回首对着梁川灿然一笑道:“芯丢了去哪里找呢?” 昏暗之中梁川定睛一看,竟然当年在清源偶遇又匆匆一别的紫霞姑娘! “紫霞!” 刘谨言道:“说了我不是紫霞,我叫刘谨言!” “真的是你!” 火折子上的微黄灯光映射在刘谨言白晰的脸上,一头秀发挽成了一抔道髻,一身泛黄的小道袍将身子掩得结结实实,除了那双白如玉瓷的小手还有娃娃脸,根本就是雌雄难辨。 但是梁川不一样,紫霞的形象早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一看刘谨言的这张脸,想到的就是那位仙里仙气的紫霞仙子。 刘谨言明眸婉转眼里流波,满眼的惊喜看着眼前这位‘故人’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知道呀,我只是来伏牛山办事,没想到走着走着走到此间来看美景,最后竟然碰上你了!” “哦。。原来你不是来找我的。。” 刘谨言的话语里透露着淡淡的失望,不过却难以掩饰她见到梁川的喜悦之情。 “咱们有些年不见了,你怎么做起道姑来了,小小年纪好的不学怎么学人家出家来了?” 刘谨言噘着一张小嘴道:“那我明天就还俗回家。” “敢情你这是出家闹着玩的啊。” 刘谨言小脸绯红头低低地道:“还不是为了你。。” 梁川看着这姑娘那俏丽无双的容颜,又是一股子娇羞可爱的姿态,心头好似被什么撞到一下。 “你当初一声不吭地回了汴京,这么些年一点音信也没有,为了我啥?难道你也听说了我最近几年赚了不少的钱?” 刘谨言气得跺脚,哼了梁川一声道:“谁稀罕你的钱?” “哈哈哈,开玩笑啦,跟着你的那位姑娘呢?” “你是说秦桑姐姐吗?” “对啊,就是她,我记得她打架好厉害。” “她去山中行走了,这老君观就我与她两个人,再没有其他人,平常都是她去山下采办一应物资的。” “就你们两个弱女子也敢呆下去,啧啧。。” “秦桑姐可不弱啊,青城山的第一高手哦!再说了见到你我也不出家了,明天回家还俗去。” “对了,你还没说呢,好好的干嘛跑来出家来了?” 刘谨言的脸更红了。 “你当初不是死了吗?” 梁川突然一怔,这事不是好几年了吗? “当初好多人以为我死了,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只是造化不浅福缘深重让我又回来了,这中间的事说起来又长又多,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跟你一说遍,你家在哪里?我差不多明后天也回汴京要不要捎你一段?” 刘谨言高兴地道:“好啊好啊,我们明天一齐下山,到了汴京我作东,你想吃什么玩什么我作东!” 梁川道:“跟我在一起还轮得着你来作东,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最近又赚了不少的钱,在汴京想玩啥还是消费得起的!” 刘谨言嫣然一笑,在灯光下显更可加的迷人,梁川看得都痴了,赶紧将头转向一旁,不敢再多看。 夜晚的老君山群星璀璨,山风抚摸着两个人的脸颊,一片虫鸣之声,旷野不时还有猿啸声传来,好似一场大合唱,两个人倚着铁栏享受着这一片刻的安宁,真真是惬意之极! 第五百八十三章神秘背景 丁昭华虽有无般不愿可是上清宫的道姑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任她如何撒泼只是将她死死地锁在观内逃脱不得。梁川将丁谓的手帖及礼物送与上清宫之后以丁谓的名义自己着重交待了,让这个女人逃脱了上清宫以后可能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上清宫自然晓得丁谓是什么人,也晓得丁谓有多大的能耐,汴京最大的昭应玉清宫都是他一手建造的,要整治他们这个小道观只是翻手只间的事。 梁川一行人带着刘谨言还有秦桑返回了汴京城。 刘谨言脱了一身道袍,又换上那一身清新可人的劲装,淡绿色的纱裙飘逸的长发,腰间挂着一块梁川不懂得欣赏的玉腰牌,一路上兴奋劲溢于言表,拉着梁川问着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秦桑满是愠色不悦地看着梁川,仿若是多年不见的仇人一样。 这姑娘上次就对自己满满的怨言,梁川不想去触她的霉头,因为梁川心知,这个姑娘他惹不对,打架可厉害了。 “当初清源不是都在传说你死掉了吗?这几年你去哪里了?”刘谨言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不对啊,我记得当时我出事的时候你已经离开清源了,你怎么知道我出事的?” “我。。我。。我有朋友在清源嘛,当时想问问你过得怎么样,一问竟然都说你死掉了。” “你一个小姑娘在清源除了我还有其他朋友?谁?” 梁川斜着眼睛问道。就像丁谓搞不清楚他的身份一样,他一样搞不清楚这个紫霞仙子的来历,直觉告诉他这个姑娘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了。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你看到他的第一眼会满心戒备,而有些人你反而无所谓,骗就骗吧,明知道会受伤还是会往上扑。 “呃,你快看那有个茶肆,我们去吃点茶点如何?”刘谨言拙劣的谎言再继续说下去就要穿帮了,正好看见前面有一个茶肆连忙改口道。 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梁川心道。 “吃一点。” 茶肆没有什么吃的,只有简单炊蒸出笼的麦饼,撒着一层淡淡的岩盐,再加上一壶不知道是哪里的粗茶,锅里还有清汤面,权当是过往人充饥解渴的小地方,花销也不贵,每个人顶多十来枚铜板。 刘谨言吃着淡味的饼心里都是有滋有味的,秦桑却将梁川叫到了一旁。 看着一脸不忿的秦桑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桑桑姑娘有何指教?” “你怎么知道谨姑娘在老君山,你寻过谨姑娘?”秦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梁川,要是这个人的眼神飘乎不定,她决定立即铲除了这个祸害。 梁川苦笑道:“并没有,我只是来上清宫办差,误打误撞上了老君山才碰到刘姑娘,我也是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再说了我也没那个本事,她在老君山那里除了你没有第三个人,想找也找不到吧。” 秦桑严肃地道:“你与谨姑娘是天上地下不同道的两个人,再者你早已有了家室,你何必再来纠缠谨姑娘,以后天涯陌路各自安好不行吗?” “桑桑姑娘这话说的,我只是偶然遇到刘谨言何来纠缠一说?再说了关我有家室什么事?我也没对刘谨言做什么是吧?你意思是我对刘谨言有非份之想是吗?” “最好不要有,她不是你能碰的人,连想也不行。” “你们在悄悄说什么呢?快过来吃呀,饼都凉啦!” 梁川被秦桑一通莫名其妙地警告之后完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大脑,这是哪跟跟呀,刘谨言一吆喝回座吃起了麦饼。 回汴京又用了一天,到了御道街两拨人就互相拜别。刘谨言依依不舍地看着梁川道:“我回家与我娘说一下,以后不去老君山了,等安顿好了我就来找你玩!” 梁川不经意地撇了一眼秦桑,生怕这姑娘给自己一掌自己不死也得半条命。 “有缘再说吧,我现在在丁谓丁大人手下办事,时间不是很多。” “丁谓吗,那我找人跟他说说,别让你做太多事!” 此话一出梁川眼皮直跳。刘谨言这姑娘好大的口气,丁谓在她眼里好像就是呼来喝去一般的人物,这可是堂堂参知政事副宰相啊! 在丁谓手下做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美差事,但是在刘谨言看来好像就有一种,别干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感觉。 梁川把张家庄的位置跟刘谨言说了一遍,刘谨言听一遍便记住了。 一回到梁家庄因为梁川出门了三天,何家两个父子早已下定了决心不再留恋汴京的花花世界,赌博得来的富贵如过眼云烟,两个一起回到凤山把蚊香做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便是黄金万两也换不来的。 “三郎遇到你让我们何家翻身不再受穷,连我这半生最大的心病让你给治好了,你是我们何家的大恩人,话我不多说,我也知道你留在汴京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这里不是咱们这种本分人呆的地方,凤山现在日子也很滋润,早些回来我备了黄酒跟你对干!” “我才不要喝你的黄酒,把你的那坛虎鞭酒拿出来。” 何保正哈哈大笑。 “拿就拿,你帮了我何家这般多,我也不是小气的人,等你回来!” 梁川看向何春生突然问了一句:“庆忌,哦春生,你那个醉金赌坊谁是幕后的东家?” 何春生顿了一下,看了自己的老爹,他既然要离开这地方了一切就能放下,而且那赌坊多次与梁川有交集,他也不希望这个恩公在那赌坊出些什么意外。 “是赵允宁赵宗谔两父子的产业。” 梁川大惊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何春生点点头,他不明白为什么听到两个人的名字梁川反应会这么大。 梁川心里暗自计较道:原来这个赌坊是赵宗谔那小子的,而春生是他手下头号赌王,现在春生被自己生生策反了,只怕赵宗谔这小子还不知情,春生对自己来说将来指不定有巨大的作用,现在可不能让他回凤山! 梁川一把搂住何保正道:“老何我看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我那里还有一坛子长白山老山参泡的三白酒,光闻那味儿都会醉人,你肯定没尝过,一会我开了咱们好好爽一爽。” 何保正也没有多想,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天。 “那就尝尝?” 酒是王林许印那帮包工头送的,这些人就喜欢送些山珍海味滋补品。雷允恭府上常常是一车一车往里拉,雷允恭虽然是太监,可是喝起酒来丝毫不怵。 梁川也是大方,拿出来与何保正一起豪饮。何保正来了汴京也没顾得上四处逛逛,这些天因为春生的事更是米水进得极少,好久没跟梁川对饮了,今天一醉方休! 梁川让耶律罕架了一口锅,一顿火锅新鲜的肥羊又抬上了桌面,大体是辣椒让人冒汗的那种畅快感,吃完浑身暖洋洋的,在这种初雪的日子里众人一听说梁川的火锅又开张了,一间小屋子瞬间挤满了人。 美酒加美食,火炉上烧着热炭,天下还有比这更惬意的生活吗? 一屋子的好汉个个是能喝会吃的主,在梁川的眼神暗示下大家举碗纷纷敬给勤劳朴素的何保正。 何保正趁着好心情喝了七八碗大海碗的药酒,药性浓烈加上火锅羊肉温补身上一股子热气到处乱窜,两个眼皮几轮酒过后就开始飘浮了。 梁川看何保正晕晕睡去,不怀好意地看向何春生。 春生几天来耳朵里全是老子何保正往他耳朵里灌的各种关于梁川的传奇事迹,什么勇擒猛虎智破山民搭建水车种植甘蔗大兴竹编创办学堂,带着凤山北岸的老百姓们从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到衣食荣辱,堪称凤山几百年来最伟大的领路人。 春生觉得老爹喝多了,哪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早就到汴京福州清源这些地方了,凤山穷得留不住人啊,更没有人会这么伟大,会为了那一片穷土疙瘩这么拼命。 不过几天来看着梁川周围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吃干饭的闲人,要么有身手要么会经营,究竟是什么样的魅力把这么多人聚集到一起。 梁川一个晚上都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看,何春生这些年来在赌场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他正想着怎么炮制自己呢。 梁川的脸色微红,酒水作用在脸上配合着火烛的光显得有些微妙,他不经意地凑到春生边上道:“老弟啊上次我在醉金赌坊手下留情帮了你一次,你说咱们行走江湖的人是不是得讲义气,忘恩负义不是人做的事吧。。” 春生浑身鸡皮疙瘩骤起,来了来了,果然是有求于自己。 “你回到醉金赌坊,继续装作不认识我,我准备在汴河边上拿一块地,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赵宗谔,下一个饵子给他,与其等他上门来找我们两人的麻烦不如我们主动出击,让他上钩!”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八十四章申请拿地 荡宋第五百八十四章申请拿地腊月之前,汴河在断流之前终于将物资都运送到了皇宫大内,八座大殿的建造进度也是相当的快,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十万工匠飞一般的速度将八座大殿拔地而起。 赵小品他们赶上了好时候,宁愿不赚钱也想帮官家分担一点忧虑,雷允恭给他们签了一张聘书,上面盖着工部的大印,现在这份聘书可比他们赵家的传家宝还珍贵,赵家几代人拿到手几乎都不敢用手去碰,生怕碰坏了这宝贝,早晚三炷香细心地供着。 东华门外堆着成山的建筑垃圾,现在也没有办法将这些垃圾运出城去,只能等开春以后汴河化冻了之后再行动。 到时候这些建筑垃圾将把挖好的河道填回去,运出去,那河道怎么办? 八座大殿的工程已经圆满完了,剩下的垃圾清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大家只看到官家与太后乐得合不拢嘴,谁敢忤逆上前说一个劳民伤财? 天下都是他赵家的,钱只不过从这个仓库运到了另一个仓库,大不了明年的税多收一点,这点小钱可不就回来了? 封建王朝就是这个尿性! 丁谓在真宗朝完成了昭应玉清宫然后荣升参知政事,现在在三个月内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八座大殿修缮工作,满朝上下一致认为有了刘太后的赏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平章的位置稳了。 丁谓的性格虽然也是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深城府,众人本以为丁谓这个人碰上大喜事也是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一派春风得意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情。 谁知情况有变,丁谓不知是装的,还是怎么滴,风向转变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次八座大殿的工程如期完成,工程完成得相当漂亮丁谓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反而见谁都是黑着一张脸,有个别相属笑着一张脸想拍丁谓的马屁还被他大骂不止。 丁谓的苦有谁人知? 本来确实是政绩加分前途无量的大喜事,可是后院早不来晚不来着了一把熊熊烈火,羞得他无颜以见列祖列宗。再看旁人的笑脸都像是在嘲笑他,你丁谓表面风光背地里人都丢光了。 一个人但凡心里有了鬼,再看任何人都是阴谋家。 丁谓的这种姿态在其他官员看来却是另一种认识,这丁谓不愧是丁谓,水平更高了。。奶奶的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还二五八万地臭着一张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生怕别人抢走他的位置似的。 这个工程具体榨出了多少油水无人得知,但是王林许印等几个大包工头仗着这次的工程腰围又肥了一圈,雷允恭这个死太监更是不怕天打雷劈,从中大贪特贪,其中少不了丁谓的好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种饕餮盛宴最后买单的从来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吃着最淡的米粮杂菜做着最苦的农活却要交最高昂税赋的农人。 梁川将丁昭华送到伏牛山回家后丁谓只是问了一下梁川路途是否顺利,他也知道从梁川嘴里定不能问出半点门道来。 他不是担心梁川出事,他巴不得梁川暴毙在半道上,这样他们丁家的事就再没人知道,他只是怕梁川把不该说的话传出去! 唤来下人一问,他们均异口同声地说到两个人,梁川回来之后带着两位姑娘,一个名叫谨姑娘,一个却是姓秦。丁谓隐约觉得这里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让下人去查证了一番。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背后的真相差点将他吓出尿来。 那位谨姑娘从御道街下了车之后就径直往皇宫走了进去,禁军们连拦也不敢拦。能随意进出皇宫的是什么人?除了官家的人还有其他人吗?难道梁川真是官家的人? 丁谓细细一想立即排除了这种想法,官家不可能用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在伏牛山据说有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了,官家埋下这条线会埋这么久?送昭华到伏牛山也是自己的决定,梁川没有说过半句话,这更可能是巧合吧。 那这位谨姑娘是谁? 丁谓叫来下人又问了一遍,下人说道:“好像有听到张管事称呼那位姑娘为刘什么。。” 刘什么。。 刘什么! 他娘的,姓刘的,能进宫的! 丁谓一下子所有的问题都想通了。 大内能让调动禁军的两位,一位是官家,还有一位是刘太后,难怪夏守恩带兵杀梁川反被损伤无数却能无动于衷,能让夏守恩不发一言的只有那位姓刘的刘娥老太后。。。 太后、进宫前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婚姻,这个二婚的女人摆平了赵恒,但是进宫前她是龚美的妻子! 龚美与她,两人还育有一位女儿,只是这段婚姻在先帝的刻意隐瞒下知道的人不多罢了,丁谓以前也有听过这些传闻,他对这些花边野史向来没有半点兴趣,没想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梁川能攀上刘太后的女儿,大树之下好乘凉,端的是有峙无恐。 梁川啊梁川,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原来以为梁川就是个从南方来的蛮子,会作几个歪诗,连字都写不好! 后来越接触越发现不对劲,这小子胆子长了毛,做的净是一些伤天害理,不,净是一些无法无天的事! 原来他背后靠山这么大! 一切就说得通了! 既然是这样丁谓就更不能得罪梁川了。 梁川当初向自己要一块地去盖楼,要是他是官家的人自己自然不能给他,不然滥用私权传到官家耳中对自己不利。但是刘太后不一样,这老女人做事偏私,什么公直无私在她看来一文不值,做人要的是灵活还有听话,只能顺着他们的意而不能与她对着干。 这楼与地自然是要给的。 赵小品他们一帮螺城师傅名义上参与了建造八座新宫殿后,也在等待着梁川给他们新任务。梁川因为土地没有扩到手一时也没有办法让赵小品等人上岗。 赵小品索性重操旧业整个汴京城内到处帮人改进节柴灶。 倒不是他们不想去揽大工程,只是梁川的楼不知何时就会动工,揽别人家的工程届时就会误了梁川的楼,与其这样还不如做点小活,在汴京也能赚不少的钱。 汴京城的人还是有几分排外的,他们对于这些陌生的操着晦涩的南方口音来的工匠并不是很信任。 尤其是现在即将进入隆冬腊月,灶台又是一家阳火关键所在,冬天的灶火要是升不起来,那连饭都吃不上了。 所以赵小品他们一开始推行这项服务的时候并不顺利。但是他们在清源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大部分的居民一开始都是持反对态度但是一但有人试用了,他们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争着抢着要改灶。 他们一开始就打出免费的旗号,果然有人想试吃一下螃蟹,赵小品一行人保质保量地帮这家人改进了节柴灶,柴火扔进灶膛里一烧,又省柴又高效,出来的烟还一点不剩地往屋外排走了。 一炮而红! 冬天里买柴价钱可不便宜,况且一口灶用下来几十年没问题,赵小品他们开的价钱也不高,算下来妥妥的改进一下灶台更为实惠。许多人有学有样的,都让赵小品一行人去改灶了。 在回福建之前,这些人总算有些活干,赵家人们不计较生意大小,一心只为了自己的口碑,螺城师傅虽然日子过得清贫,口碑却是越来越好一直受人敬重的原因。 蔡门出事之后丁谓家里许多事情陷入了群羊无首的境地,凡事都需要一个做主的,丁谓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会提拔一个外人来做管事。 对他打击最大的是蔡门这个跟了他十几年的自认是老心腹的管家深深地出卖了他,能遇到几个梁川这样的?有巴结价值又有能力的人? 笼统人心也好,管事需要也罢梁川这几天还真是尽心尽力地呆在丁府当中,丁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将梁川叫到了自己的书房当中。 这几天丁谓的心情不好,梁川即便是有事也不会直接去找丁谓,生怕触了他的霉头自己倒大霉。 “三郎多亏你的设想八座大殿如今方能按期完成,这不世大功老夫有机会一定跟太后她老人家好好说一说。” 丁谓说到刘太后的时候语气不波,但是满眼盯着梁川,就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倪,印证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事实上梁川并不知道刘太后这尊老佛爷与他有关点干系,他听丁谓这样说的意思最多就是跟他客套一下,他一介小人物讲到老佛爷跟前是折他们自己的身价。 梁川竟然无动于衷! 这份定力看在丁谓眼力更是对梁川青眼有加了,你小子都对人家女儿抛媚眼了现在还在装不认识,要是你激动我还以为你是装出来的,现在不正是莫认了吗? “丁使言重了,小人本分而已。” “三郎先前你与我讨一块地,有没有看上的,东华门至汴河大街上的空地随你挑,有人敢说个不字你直管与老夫讲。”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梁川也不矫情,打蛇随棍上顺坡下驴立即说道:“丁相,实不相瞒,汴河大街那块地与我极有缘份,我也是中意已久,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那里将来是运送废渣的枢纽,只可等到来年开春以后废料全部运走才能动土,只怕到了那时许多人都眼馋这块宝地,小人我无权无势只怕会惹来一身麻烦。” 丁谓因为丁昭华的事几日来都没有提笔写字。练字是一项沉稳的功夫,今日丁终于提起笔,原来的笔锋稳健,听到梁川的诉苦陡地凌厉起来。 “只管开工,河道让它改道便是。” 丁谓做事的风格一向如此,要是他也讲清正廉洁的话就不能称他是奸臣了,他要的是利益最大化,这种无形的马屁正是太后与他所需要的。 梁川激动万分:“谢谢丁相。” 第五百八十五章竞价买地 荡宋第五百八十五章竞价买地在那个时代世人眼中他们还没有追求湖景江景的审美,在汴京居民的眼中马行街那一带才是寸土寸金的所在,各种酒楼华苑青楼楚馆一应俱全,闲来无事往马行街上逛逛,都能熏得游人如醉。 宋朝人可没有河景套房,更不似苏杭的百姓那般作秀,要风要水要画船还要美人,汴京人还是比较务实,忙着赚钱,以致于汴边大街旁有个屁,只有流着满身臭汗的纤夫。 如果按照目前的发展程度来看,梁川看上的汴河大街的那块地并不是黄金地段,距离马行街的黄金商圈还有一小段距离。 在这个地方拿地,并不明智! 不过梁川并不需要依赖于地段,他对自己的事业、产品还有服务相当地有自信,手头上几样东西都是不出世的大杀器,无论是香烟还是辣椒又或着是几个美容的方子都是独一无二,一经问世保证能让汴京的社交圈震上三震。 丁谓使的好一招借风献佛,直接告诉他梁川肯定跟刘太后有说不清道不理的关系。事情已经发展到眼下这程度,不如顺水推舟,将拍马屁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梁川要地钱是他自己出的,但是建造的工人都是几位大工头聘下的民工。 反正不用自己掏钱,这人情如何卖不得? 修建宫殿的工期是自动土一直签到皇宫的废料清出汴京城,每天的工钱无论有开工还是没开工都是照算。既然是这样,这样可不能白白地开工钱却让他们在家里晒太阳。 正是一举两得! 因为新按的河道上的土地已经让朝廷征用走了,只有有钱去开封府衙备个案登记造册,这样一来土地就是自己的。 但是那一笔费用还是得梁川自己出,丁谓去巴结程琳,这一个属下自然不可能,对于梁川也不想做得那么难看,连他买地的钱也给他出了,那不等于是直接告诉他,小子这块地是我买了送你的,你要对我感恩戴德。 买地他批了,还得梁川自己去办。 梁川得了丁谓的指示哪里还犹豫,他巴不得自己的城市综合体立即拔地而起,眼前就像有无数的金银正在朝他招手。 汴京城的地可不比凤山,许多朝庭大员给赵室皇家打了一辈子的工领的是极高的俸禄可是依旧不敢奢望在汴京买一套房子,甚至是一间房子,就是因为这里的房价太高了,以大宋官员的高薪尚且是这样的情况。 当年太宗皇帝想把自己的宫殿扩大一下,旁边的老百姓不同意,他竟然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土地问题是一个大问题,关系到民生国本的大问题,好像何任一个朝代的首都都是这样的情况,优越的资源谁都想占,一千年后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到达了顶峰。 梁川带着两位义兄弟还有孙厚朴直接去了开封府衙,手上提着一袋孙家的茶叶,还有几样小礼物。 这栋楼他并不想直接寄在他的名下,这地方他并不想久留,南方永远是他的家,但是这里需要一个人好生将这一产业经营下去,孙厚朴是个不错的人选。 开封府的户房文书先生为人倒是挺和善的,听说梁川要买那一块地先是止说了一句:“这怕是有些困难,那块地现在朝廷征用来开辟临时的河道,没有工部的手谕只怕为难小的了。” 梁川拿出丁谓的谕牌,笑着道:“不让大人为难,修缮宫殿指挥使丁谓丁大人已经交待好了,要不我去他老人家处讨一份文书?” 文书先生道:“那倒不必了,要是没他老人家首肯谁敢在那块地儿动土跟给自己挖坟没区别,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那地儿虽不是什么黄金宝地,可是也有不少人眼馋,你午后过来待我将地契文书备好如何?” 梁川将礼物推到文书先生跟前:“那便有劳先生了。” 文书鼻子轻轻一抽便闻到了那茶砖溢出来的香气,这小哥出手极是阔绰! “不劳烦不劳烦!” “那不知要带多少钱买这块地?” “先备个几万贯钱吧。” 就这一短短的时间间隔,与梁川预料当中的一样,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下午梁川让情报队的兄弟带着钱一道返回开封府,文书先生早早地就侯在门口,见梁川到了一脸难色地道:“小哥儿你可算来了,屋子里还有一位爷,也是要买那块地,你们两位神仙要不合计合计,莫让小老儿为难。” 梁川走进户房一看,桌子上放着早上送给文书先生的礼物原封不动,旁边自己的老熟人正在喝着文书给他沏的茶水。 赵宗谔! 文书见的人多了自然也识得这个京城小霸王赵府小公爷,赵宗谔一来户房,他就殷勤地帮他沏起了茶水。 不出意外地这条大鳄鱼终于还是出现了! 有些人一旦得罪了他不会轻易地放过你,天涯海角跑回凤山他也会心心念念惦记着熬糖的配方,而且自己众他眼皮子底下抢走了郑若萦,不为了配方为了出一口气他也会跟梁川不死不休! 总得想一个法子把这根刺从肉中拔掉! 纵有万般无奈,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梁川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腰都弯到了九十度,对着赵宗谔道:“小公爷金安!” 赵宗谔嘴里啜着茶水,眼睛睨了一下梁川,带着满满的轻蔑与怨毒道:“哟,大管事,丁大人家里的事还不够你忙的,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这府衙来了。” 梁川点头哈腰道:“小公爷太抬举小人了,那啥不打扰小公爷的雅性,小的办事了。” 说完梁川看向文书先生道:“先生钱我带了,您让我下来画押的,那些个地契备好了吗?” 文书一个小老头夹在梁川与赵宗谔中间左右为难,两头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小哥儿实在对不住,小公爷不巧也看上了你那块地。。” 梁川看见赵宗谔的那刻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倒是不意外,明面上却装出意外的神情,心急如焚地道:“老先生你可不能误我,早上我到的时候小公爷还没来吧,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那块地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老先生救我。。” 小公爷道:“谁跟你先来后到?你先来了为何没买成?本公爷看了这块地是你的福气,怎么你还敢跟我抢不成?” 梁川故意装出一脸气不过的样子道:“先生小公爷在文书地契上画押了吗?” 文书道:“尚未。” “那好,既然都未画押签字那我也要,依你们看如果两方同时看上一块官家的地该当如何处置?小公爷虽是贵胄想必也不会做那种越权枉法的勾当吧!” 文书看了看小公爷一脸玩味,满脸奉陪到底的满不在乎,于是弱弱地道:“依例,若是两方以上同时置地,双方可采用竟价的方式取得,本府会设置底价,依次竞拍,价高者得。” 赵宗谔放下手中的茶盏,信心满满地道:“如此甚好,免得你到处说本公爷欺负你一丁谓家的下人,你们开封府的这事好好办,什么时候在哪里况拍回头送张涵到我府上,我等着!要是你们胆敢私下将地卖给这人,我就是到官家跟前告御状也要治你们一个滥权之罪!” 文书连声赔笑道:“小公爷说的哪里话,小人岂敢!” 赵宗谔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拿那块地并没有用,但是梁川的事他就是要插一脚,用强的不行就来软的,恶心恶心梁川也行。 殊不知这却是梁川设下来的套子,看着赵宗谔离去的背影,梁川道:“让先生为难了,这事就这样吧,要竞价也无妨,谁让咱们手里钱多得荒呢!” 梁川此话一出除了文书脸色大变其他人都笑了,其他人知道梁川的家底,整个清源港现在太上皇就是他了,抽的手续费比朝廷收的商品税还高,并键商人们对其还极为拥护,认为他是商人的亲密伙伴,不会压榨欺负他们。 现在的梁川收钱收到手软,加上几年攒下来的家当,手头还有两张蒲家还有吴家的欠条,买什么地买不到? 文书旁敲侧击,才知道梁川的身份是丁谓家的管事,对待梁川语气也颇为谨慎地道:“赵小公爷家在京中产业无数,光是那醉金赌坊就日进斗金,完全就是下金蛋的金鸡,你要与他拼财力不勉不自量力了。” 一说醉金赌坊众人又笑了,那里面的大档头庆忌是梁川好相识何保正的儿子,只怕一不留神连赌坊都要姓张了。 “多谢老先生好意,不让你们为难,这个竞价如何进行?” “届时就在府衙内举办竞拍,我们先商议一个时辰吉日,然后公告天下,既然有人想要那我们自然希望是多多益善,不让这块好地流拍了。” 梁川心道:你们倒是好算计。 文书又自嘲了一声道:“不过这次有赵小公爷加入竞争,只怕汴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敢出面与他抢地的人了,你小哥儿不愧是丁大人门下的管事,有几分丁大人的风采。” 这话梁川听在耳朵里怎么有点不舒服,什么叫有几分丁大人的风采,老子跟他非亲非故的,只是赚点打工钱而已,你怎么把老子说成他的儿子了? “这竞价的起步价是多少?” “五万贯钱。” “你们以前竞价的最高记录是多少钱?” “三十万贯,就是子樊楼那块地。” 梁川吓了一跳,他还以为那寸土寸金的地段要何等天价,才三十万贯,这么便宜?早知道他娘的跟丁谓去说,把子樊楼。。 第五百八十六章天价土地 荡宋第五百八十六章天价土地当日后开封府外的告示栏上便贴出了一张告示,三日后在开封府的户房之后寅宾房举行竞价,竞价的标的是位于汴河大街与马行街交汇路口的地块。 特殊的是这地块现在已经被朝廷征召走了,也挖成了临时的河道,说是地块不如说是画在纸上的大饼更为恰当。 这时候拍卖竞标这块官地,等于是空手套白狼,汴京人民可都精着,天知道官家的宫殿什么时候盖好,盖好了这临时挖起来的河道也不知猴年马月能填回去。 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回填上去,也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地才能拿到手,使用权完全在纸上! 再者这地也不是什么便宜物件,要花的可都是大价钱,当初征地雷允恭使了手段没花几个钱,如今朝廷的地要卖,谁敢跟朝廷使手段,官府的人更要赚钱! 明眼人看着就知道这时候卖地,一定是朝廷缺钱了!低买高卖,便是原来住在这里的住户也没有一个想来赎地的,就是因为买不起啊! 宫殿一盖三五年已经算快,十年八载的更是稀松平常,要是回头钱花了开封府给拖个十来年才能拿地,那谁受得了? 这临时的河道是为了给官家修宫殿用的,谁知道官家会不会看着修的效果不错,借这个机会把其他宫殿也一并修了? 种种顾虑之下,所有观望的人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只怕是拿不到这块地了,手头光有开封府的地契有什么用?开封府也是官家养的一条看门狗啊,他们还敢朝自己的主子吠不成? 竞标的榜文出来了。 又是一阵哗然。 众人一看那榜上竞价的是何人?信安郡王赵允宁家的小公爷赵宗谔!那是汴京天字第一号的大纨绔,他看上的东西谁敢去抢,有命抢只怕没命花吧? 但是不参与不代表他们并不想看热闹,寅宾房跟正堂一样都是开封府对外处理事务的场合,老百姓可以在这些地方对官府的作为进行群众监督,说白了就是看热闹。老百姓也喜欢这样的活动,在普法匮乏的年代,这种事情比看戏还来得有意思得多。 梁川与赵宗谔两均接到了开封府户房的涵帖,孙厚朴为了支持梁川的竞价活动,已经写了文书回清源,做了一个连梁川都想不定的大胆决定! 孙家的财没他的份,既然如此,他正式决定分家,从此开始独立门户。这是何等的决心,作为孙家的庶长子,虽然无法继承孙家的全部家产,但是分到几成家产还是妥妥的。孙厚朴的决定一出,等于是一个铜板也拿不到,以后就是沦落到街上乞讨,他们孙家也不会再可怜他一眼。 孙家给不了孙厚五成家财,一到两成还是妥妥的,便这样也能富可敌国不为过! 破釜沉舟,成败全他娘押在梁川身上了! 孙厚朴当着众人的面给梁川一个承诺,在他倾尽所有家财的范围内将与赵宗谔拼财拼到底,不惜一切代价。 孙厚朴并不傻,相反他从梁川身上看到了吕不韦当年发家奇货可居的故事,他时常在想,自己怎么就不能也来豪赌一把! 在汴京孙厚朴才看到,有时候钱多不一定好用,人生并不是只有钱财与生意,梁川的落魄的时候有人跟随他,这不是他有没有钱的缘故,这是他做人的缘故。 孙厚朴觉得在他自己身上可能缺少的就是这种品质,有一天他如果将梁川的这种品质学到手了,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一番成就? 众人看着这个公子哥玩了这么大一票个个都是由衷地敬佩,人家孙厚朴不愧是做大生意的家庭出身,一投资就是桌上的牌面全部梭拉,奶奶的,这才是干大事的料。 孙厚朴作为将来自己的合伙人,对于出资也是当初说好的,梁川他出技术由孙厚朴出钱,两人按比例分。这个城市综合体虽然要花大钱,还不至于要孙厚朴把他的家当全部拿出来。 孙厚朴这样做还有一重考虑,自己是铁了心将宝全押在梁川的身上,要是将来梁川出了事,自己赌输了,也不会牵连到清源的孙家,这又与当初梁川劝他的不谋而合。 鸡蛋可不能全部押在一个篮子里,碎了就惨了。 三日后孙厚朴带着各种地契还有钱钞房契跟梁川,还有秦京尉迟添以及耶律重光耶律罕等人出现在开封府的寅宾房。 这次的竞价活动滋事体大,户房先生早早地就将这事汇报给了府尹程琳,他一个小吏可不想来担这么大的责任。 程琳在天子脚下做事,几乎天天应付的就是这些王公贵族的子弟,经常打个小官司左边是哪个朝廷大员家的家眷右边就是哪个将军的死党,处理起这样的案子虽说棘手但也不是没经验。 他一看这竞价名单上第一个是赵宗谔眉头先是皱了一下,再看另一个人,正是当日帮自己破了杨二才杨大眼凶案的梁川,后来不知如何与丁谓苟且在一起,还在吕夷简的饯行宴上大放异彩,近日朝中还传闻梁川此人背景深厚,深不可测的那种。。 他看着梁川的名字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梁川不可不谓是如今汴京城冉冉升起一颗新星,跟着还是丁谓这样的大腿,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将来丁谓提点他一下,直接青云直上,从一介家奴变为朝廷上的重臣,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只是,赵宗谔怎么插到这里面来! 这条大鳄一向是逐利而肥的狠角色,难道他。。 程琳多年官场老手的经验告诉他,也只有靠山硬的人才敢跟赵宗谔这种不讲理的衙内来事了。 官场中一大禁忌就是不能不明不白地得罪人,宁愿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也不能去不明不白地招人背后暗算。梁川明眼里是丁谓的管事,可是据说他背后还有什么大势力给他撑腰? 比丁谓大的还有谁?一个是刘太后一个是官家,没了。 程琳是理性的,太后与官家会与丁谓家的一个家奴认识,这传出去不是笑话吗?要是安插的眼线,现在满朝都知道这个人有点背景了,会如此大意? 想来想去就是一个结论,这一趟浑水绝不能沾到自己身上,坐山观虎斗,万万不可大意。 赵宗谔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家丁,以前王德用杨琪还会跟他时不时混在一起,自从杨琪被发配西北之后连王德用也不敢怎么张扬了,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寅宾房里左边坐着赵宗谔,右边坐着梁川与孙厚朴。赵宗谔跨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梁川与孙厚朴则是正襟危坐,连那把太师椅的椅背都没有靠上去。 赵宗谔不识得孙厚朴,一脸很是不屑地问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孙厚朴看了看梁川,倒是不知道现在怎么称呼自己了。 梁川道:“这是与我一起合伙的战友,清源孙氏。” 赵宗谔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什么时候他这个小公爷要跟这些下九流的货色坐在一起平起平坐,这就让他自己都觉得很掉价,什么狗屁清源孙氏,他听都没听过,只是道:“你们这些个南蛮子不好好呆在老家非要来这里凑热闹,怎么着你钱不够还要拉人来凑数吗?” 纨绔说话果然有纨绔的样,很专业。 梁川没理会他的讥讽,对着程琳道:“大人,时辰差不多了,贵府也未收到其他人竞价的申请涵咱们何不早些开始,竞价结束后好办手续?” 程琳点点道:“韩贴司你把规矩高声宣读一遍!” 原来那位文书先生姓韩,今天不用他主事,他只要负责打下手,不用他担责任,身上的压力没有了,他气色看着自然不错。 文书高声道:“本次竞价标的为汴河大街马行街交叉路口地块,押金五万贯,竞价起步价五万贯,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贯,上不封顶,竞价双方出的最高价者得到该地,若是竞价获胜者未能当场缴清出价视为放弃,本府将没收五万贯押金,土地由对方获得,获胜者仅需支付五万贯。” 孙厚朴看了一眼梁川,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这开封府算得真精,横竖至少都能赚个五万贯,对方肯定不会缺钱,这样设定的话依我看这地价值不少于十万贯,否则一方只要违约他们立马能得到十万贯,相当于把这块地卖了两次!” 梁川说道:“一点小钱无所谓。” 孙厚朴心头在滴血,心道:你倒是无所谓,赚钱门道那么多,我们卖茶叶的也算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赚钱感觉都没你动动嘴皮子来得快! 文书宣读完规则问了一下双方:“二位对规则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会竞价开始了即不可再对规则提出异议,全权由程大人负责解释。” “那便开始吧。” “双方将押金清点一下,交到本贴司处。” 梁川道:“拿现钱太麻烦了,可以用房契地契顶吧。” “自然可以,等价的财货全部可以。” 双方立即拿出了等价的一大堆地契房契还有楼产铺面。 文书清点了一下双方押金无误。 文书转身对程琳示意道:“大人可以开始吧。” 程琳点点头。 文书高声道:“本次双方自由竞价,开始!” 赵宗谔一听这规则,也颇为意外! 赵宗谔并不想要这块地,这块地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他先是从庆忌口中得知梁川对这块地有意向,立刻就横插了一脚,想黄了梁川的好事。 那地天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手上,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开个青楼窑子只怕都没人光顾,拿来干嘛?养猪不成? 梁川想要,他偏不想让梁川这么容易得到!便是让他得到了也要让他大大地出一次血! “五万一千贯!” 赵宗谔闲庭信步地啜起了茶水,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 寅宾房外围着不少汴京城的生意人,他们有的也对这块地有点兴趣,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就是不能得罪赵宗谔,索性就当一个热闹看看。他们看赵宗谔那志在必得的样子都有点替梁川着急。 梁川白了赵宗谔一眼,一次只能加价一千贯你就真出一千贯摆明了不想买地就想来捣乱的。 孙厚朴也看出来了,低声道:“三哥,他不是成心想买地的。” 梁川也不犹豫,大声道:“十万贯!” 梁川嘴角一扬眼神里满是看不起赵宗谔的神情,你来的捣乱老子就跟你来狠的,也不用一次一千贯地加了,来点干脆的,直接表明一下老子的态度! 梁川的报价一出赵宗谔一听身子一震舌头都让茶水给烫到了,这小子玩这么大,看来是真想要这块地了! 好,既然你这样想得到不让你真出点血是真对不起自己了。 房外一干看热闹的人一听梁川的出价直接翻了一翻,全场都沸腾了,这块地虽然也值一点钱,但是绝对用不到十万贯,这梁川出手真你娘的阔绰啊! 有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上次在汴河大街卖砖头的就是梁川,人人纷纷议论起来,原来是他! 赵宗谔道:“十万一千贯!” 他加的也不多,但是每次就比梁川多一千贯,气死你!有本事你就继续加,反正我就比你多一千贯! “十五万贯!” 梁川也不啰嗦,一加价就是五万贯,房外外所有人都给梁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份霸气给感染了,你娘的这才是大手笔啊,报价这么高眼睛都不眨一下,再看赵宗谔,这小子与其说是来买地的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吧,众人顿时有些看不起他。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全盯在赵宗谔身上,就盼着他会不会再加上去。 十五万贯已经够买三块汴河大街的地了,再往上加就是血亏。 这钱要是再加一点,连马行街上最旺的铺面都能买下来了!谁会舍得出这么大的血,在这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买这么一块地? 梁川故意刺激了一下赵宗谔道:“小公爷您高抬贵手就把这地让给小的吧,何必跟小的一般见识?” 其实赵宗谔到这时候心里已经隐约有一种想法,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万一自己加价上去出十五万贯买这么个烂河道做甚? 不过梁川刺激之下,周遭又有无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赵宗谔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什么时候他也担心起钱来了,而且还是让一个蛮子给逼的,心下一狠怒道:“十五万一千贯!” 嘶,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奶奶的,这皇亲贵戚确实不一样哈,有点底气! 双方已经到了拼刺刀的地步了,这十五万贯绝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给辽国的岁币一年也才十万贯,十五万贯就为了那一块破地,地下埋了金子不成? 众人立时将目光投送到梁川身上,接下来就看这位叫梁川的小兄弟怎么样,能不能铩一下信安郡王府的威风,让咱老百姓也扬眉吐气一回!众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川,期待着他再次出手! 无数道炙热的眼神向梁川射来,要是这时候怂了岂不让人看了笑话,梁川已下定决心在汴京干出一番事业,这时候有退缩的道理,小公爷又如何瑞在不把他的气势打压下去,以后自己的地盘不是随便人想来踩一脚就来? 梁川果然没让大家失望,自信而又不失风度地道:“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 相信在场的人除了程琳赵宗谔与孙厚朴,再没有人见过二十万贯是什么样!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赵宗谔都愣住了,嘴里有些发干,呆呆地看了梁川一眼,二十万贯啊,这一下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要是让他真拍下来了,他也没有办法在一时半会拿出来,这么多的钱,光用担子挑银子都能装满这个寅宾房了。 众人开始有些狐疑了,两人的样子拼到这个时候本该有种你死我活的意味,怎么倒有一种诈骗的感觉,跟过家家似的。。。 众人对梁川有了一丝的担心,大家总以为赵宗谔是来玩的,这下看来反倒是梁川像是来玩的。 不过敢拿二十万贯来豪赌,还是跟开封府的程琳豪赌,不管他是不是来玩的,他今天这份豪气已经在汴京打出名声了。 程琳可不是什么善茬,梁川今天要是敢把他当猴耍,程琳就敢叫梁川天灵盖直接打开吃猴脑! 程琳也觉着有些不对劲,这两个人怎么都互相有一种要把对方绕进去的感觉。作为主持人,他还是道:“梁川,本府可好心告诉你一下,二十万贯不是二十贯啊,一会你拿不出来不仅那块地是赵宗谔的,你五万贯的押金本府也要全部没收!” 梁川从怀中掏出一张微微发黄的纸道:“这是清源大贾蒲家还有吴家出具的两张欠条,欠款各是一百万贯,清源吴家还有蒲家大家可以去打听一下,在南洋做的全是名贵生意,他们家财有多少路上随便找一个都问得到!” 文书接过梁川手中的欠条一看,上面竟然还有泉州府的公章,这官府的公章可不是一般敢乱伪造的,到清源一问是假的梁川的人头立马得落地,今天众目睽睽之下梁川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泉州可是大大的有钱,赵惟宪可不就在那里做一个富贵王爷,这也是汴京城尽人皆知的事。 官府出面给商人作保的事并不稀罕,相反在泉州这样的以商业著称的城市,这样一张欠条更显得合情合理。 既是有官府作保,定是真的无疑了,上面各是一百万贯的欠款。 程琳看向文书,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两百万贯!天呐,难怪梁川不把二十万贯放在眼里,现场炸开了锅,今天果然是一出好戏,有那么多钱在手上,难怪梁川跟过家家似的,可不就是过家家嘛。 赵宗谔却是不信,料定这是梁川的障眼法,身子挪了过去,亲眼看到那两张欠条,心中叫苦不迭,这他娘的还真是两百万! 一计不行那就反其道而行! 此时赵宗谔心里泛起了坏水,既然钱这么多就让你多流一点血,地我不要了,你想要的话那你就多出一点钱吧! 他又把出价加了上去道:“二十万贯零一千!” 说完他狞笑着看着梁川,你不是有钱吗,你再加呀! 众人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两位爷不把钱当钱,分明是神仙打架,这场架再打下去,开封府可要赚到笑了! 众人期待着梁川霸气再气出手,谁知梁川话风一转道:“小公爷果然豪气干云,我露了财小公爷还如此执着,既是这样我也不好抢人所好,这地我就让给小公爷了!” 什么! 众人还等着梁川再杀一阵,手头还攥着二百万的欠条这就不出钱了? 连赵宗谔也傻眼了。 你他娘不带这样无耻的! 地是你要的,价钱也是你出的,把老子钓上来,就这么算了? 赵宗谔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过,石化在原地,原来他才是那只猴,让人耍得团团转! 梁川身后一干人等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果然东家坑人都是不留一手的,这下就看赵宗谔有没有二十万贯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开始盖楼 荡宋第五百八十七章开始盖楼赵宗谔脑袋轰的一下全空白了,不知是震惊还是害怕,身子像筛糠一般微微在颤抖着,胸膛像潮水一样起伏。 自古套路得人心。 梁川向他出示的两张欠条只是障眼法,是将他逼上悬崖这最后一步的诱饵。 二十一万贯自己一下子如何弄到这么多钱?便是弄得到也不可能拿这么多钱来买那块烂泥水地吧! 看着梁川那一张老子得逞了,小子你跟我玩还嫩着点的表情,他的呼吸有些提不上来,周围看热闹的人那不嫌事大戏谑的眼神,京城大少的脸现在是无处安放。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颜面扫地! 脸色收煞白变得潮红再变得铁青,赵宗谔的脸上跟开了一间染料铺子一般。 梁川嘿嘿一笑道:“小公爷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程琳一看梁川这小子耍了赵宗谔也就罢了,这还打算继续折辱一下这位膏梁子弟,要知道疯狗可是会咬人的,他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把事情闹大,回头对丁谓对赵允宁都不好交待。 “梁川你既然放弃了竞标就请离开寅宾房吧,接下来我们自会与赵宗谔交割地契。” 梁川起身朝程琳行了一个大礼,众人也是一个动作整整齐齐。 “小民告退。” 梁川带着一群人转身便走,都不带半句废话。 赵宗谔看着梁川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心头窝火有气无处发。 他很想站起来当场翻脸扬长而去,可是程琳不是善茬,开封府尹的位置不是软柿子能坐的,多少王公贵族栽在程琳手上,就因为他坚持法度,法外的人情嘛,就看给不给程琳面子了。 很明显赵宗谔不是那种会给别人留面子的人。 孙厚朴拉拉赵宗谔的衣角轻声道:“押金还没退呢?” 梁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程琳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宗室,少数的宗室比如赵惟宪确是个人才外,像赵宗谔这种靠着祖上大树整日给人下黑手为非做歹的,等大树倒了有的是人来收拾他们。 好比今天,堂堂的一个宗室让丁谓的一个家奴给玩弄得颜面扫地,这传出去让人家如何编排?还不如死了算了。 程琳板着一张脸看着赵宗谔道:“小公爷,拿钱吧,本府忙完你的事还得忙其他的公务。” 赵宗谔咬牙冷眼看着程琳,程琳这厮这是逼宫啊! “怎么?难道小公爷不打算要这块地了?” 程琳看着一脸为难的赵宗谔道。 你小子不会也没钱,敢情你们两个人都是来消遣本官的? 有好戏! 梁川一听程琳的话,还没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也等着看好戏。 赵宗谔今天要是买了这块地不仅颜面扫地钱也亏得一踏糊涂,要是豁出去那张脸一咬牙那钱可能还亏不了那么多! 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今天面子已经荡然无存了,票子就更不能再白白丢了,否定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雪上加霜! 细想之下,定当按兵不动!可不能再冲动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梁川敢跟他来这一手,说明他是有恃无恐,这么一来,正常的套路就没办法对付梁川了! 赵宗谔恨恨地看向程琳这个穷酸书生,这程琳毫不卖他颜面,步步紧逼着,看在赵宗谔的眼里,两人就像搭台唱戏一般,合起伙来整他自己。 程琳当然也有自己考虑,要是今天向你赵宗谔服软了,日后满朝文武都当自己是个欺软怕硬趋炎附势之辈,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搁?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开府封尹绝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如果是宗室的子弟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么就相当于暂定为东宫继承人,太宗赵光义就做过开封府尹,你说这位置重不重要! 从某些程度来讲,开封府尹甚至连丁谓这级别的人都不怵! 好汉不吃眼前亏,赵宗谔眼睛一转。 “程大人,那块地宗谔考虑不周,本想拿来建个书院也算是为大宋学子尽一点绵簿之力,怎么奈那地不时能到手,再者赵某办学心切一时不查有些自不量力,二十万贯如此天价对于学子们来说无异于绝之文脉,宗谔只能是一声叹息。。” 盖书院,没听错吧,我看你是拿来盖妓院吧! 所有人一听赵宗谔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白眼全部使劲地往上翻,隔夜的饭差点都要吐出来。他要是说他拿了地去盖一座青楼那没人会说他什么,这是典型的小公爷作风,盖学院?他的良心早让狗吃了,会做这等善事? 他赵宗谔脑子让门挤了不成? 为了掩饰自己没钱就拿这么个官冕堂皇的理由,连程琳都有点意外,这小子还是有点脑子的嘛! “那你要是不要?” “宗谔不夺人所爱,更是量力而行,自愿让开封府罚没五万贯押金,只是可怜了汴京文宗,能不能请大人思量再三通融一二?” 程琳心里冷笑:好算计,还想来道德绑架?凭你这无恶不作的京城恶少也配在老子跟前提文脉二字,这两个字怎么写你知道吗? 程琳心暗骂,表面上功夫却是相当到位。 “这个好说,你只需将书院先行盖起,一应花销登记造册,日后拿到本官处审阅,本官会将五万贯钱退还于你,毕竟是为大宋做贡献的事,本官自当鼎力支持!” 老子五万贯都舍不得,你想让我出二十万贯,真当我是冤大头宰!赵宗谔一听,气得甩脸就走。 今天五万贯不要也罢! 眼见赵宗谔走了,梁川腆着脸对着程琳道:“大人这公爷金玉其外,假模假假式的,口袋里压根就没钱,这不,刚刚我一试就试出来了,现在怎么样,这地他放弃了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你也是个人才,敢骂赵宗谔金玉其外,汴京城只怕找不出第二个。 程琳对着文书摆摆手:“带他去签吧。” 梁川一行人连忙拱手道:“多谢大人。” 拿地这件事虽然小有波折,可是花了五万贯钱,终于还是顺利拿到手,接下来的事就是工程上面的事了! 梁川舒了一口气,万事开头难,地还没拿到,牛鬼蛇神就这么多! 雷允恭得了丁谓的指示,大手一挥调了数万民工奔着汴河大街梁川买下的那块工地上赶,那一小块地皮就是塞下一千个民工也嫌拥挤更别说一骨脑儿所有民工全上了。 丁谓嘴上说是管事梁川自己的私产,可是听在雷允恭耳朵里,分明就是在敲打他雷允恭,这地是我的,你看着办! 能做到丁谓这份上的人,想干嘛绝不会打着自己的旗号,肯定是打着梁川的旗号中饱私囊肥了自己的私业。 现在他与丁谓两个配合,基本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丁谓交待他的虽然他有想法可是他并不敢阳奉阴违,毕竟现在他有的好处便宜地位还有财源全是丁谓给他的,跟丁谓翻了脸不仅什么都没了,朝廷上的其他人更不可能容他。 所以他便把梁川的事当成丁谓的事一般兢兢业业地交办起来。 梁川原来盘算着让赵小品他们一帮螺城师傅盖楼就成了,费的时间长一些不过胜在质量可靠价钱又公道。 现在雷允恭出面了,这人是贪,可是他眼里也揉不得砂子,死太监精得跟鬼一样,只有他坑别人的份哪里能让别人占了便宜去? 这些个包工头让他们来做工是看得起他们,反了他们还敢偷工减料!一但让雷允恭查出来一点猫腻,整不死他们些个小老百姓。 包工头赚的钱再多,充其量还是一介平民,雷允恭是内宫的人,比起这些外臣还要更可怕! 梁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千里迢迢将赵小品他们叫过来,结果他们全部在汴京城里给人砌灶。 殊不知赵小品他们得到雷允恭给他们盖上工部大印的聘书之后,那是早晚三炷顶礼膜拜,虽然日子过得苦可是心里舒坦,这殊荣螺城赵家人打从祖辈来就没有过。 他们见梁川的楼要拔地而起了,一看工地上遍地是工匠,连搬砖也用不上他们,也便安心在汴京给人砌起新型的节柴灶。 现在眼见要隆冬腊月的,河道也冻起来了,无论如何都是赶不回福建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在汴京城中做一点活。这里的人给的报酬极为丰厚,而且这汴京百万人家家家都需要改进灶台,生意多得做不完。 家宅为生存之地,民却以食为天,灶台对一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节柴灶一在汴京城中面世也许大户人家不屑一顾,可是小家小户的看着这新式灶台可是眼馋得紧。 节柴灶不仅能省下大量的薪柴,而且灶烟不往屋里窜,薪柴的燃烧率也极高,一膛灶升起来冬天家里暖洋洋地,那些热量完全不会浪费掉,光是这几个优点就让全城的小老百姓为之疯狂了。 因为数量太多,而螺城师傅们此次也才来了三十多人,每天一天撑死了砌两孔灶,还是要在材料全部到位的基础上。他们却不会坐地起价,一开始收多少钱,等名声打开之后还是收那些钱。 这样公道的做法,还有如此实用的灶台让这些南方来的工匠师傅们的知名度轰的一下打开了,人们称赞着这些师傅德艺双馨,螺城师傅们有时高兴说漏了嘴:“我们也是给官家盖过宫殿的!” 城中的百姓一听更是肃然起敬! 螺城师傅们享受着人们的目光,个个心里觉得不虚此行! 汴河大街的城市综合体拔地而起,因为民工还有工匠的数量实在太多,而工匠们每天都有工钱拿让他们干活也无可厚非。几万的工匠做着几十的活那效率是几倍地往上涨。 原来那地的变成了河道,民工们直接对河道进行破冰,生生用凿子将河面凿开。然后将河道改道,向下挖了深深的地基。 八座大殿建好之后还剩下了极多的优秀材料。 按规定届时这些冗余的材料也将要处理掉,从临时的河道再运回去,一来一回又将是一笔费用,雷允恭盘算了一下,还不如折价卖给了梁川。 秦岭还有蜀中上好的金丝楠木,用来做镇宅立柱的上好材料,原来皇家采购至少得数十万贯,大部分其实是让各环节的采购官员贪墨了,现在几万贯卖给了梁川,四根柱子分立四个方位,就能盖一栋四五层的超级酒楼了。 至于其他的琉璃砖瓦不算原来梁川自己留下的材料,新的几乎是白送给梁川的价格。 梁川与孙厚朴原来准备了近五十万贯钱准备用于这楼的花费,现在算了一下,不仅工时极短,各种材料还有人工的花费加起来可能就三十万贯撑死了。 省下来的就是赚的。 第五百八十八章修帝王陵 荡宋第五百八十八章修帝王陵开封府已经开始出售汴河大街边上的地块,老百姓看在眼里议论纷纷。 从东华门望进去,皇城内的景象难得能看得真切,皇城内的工程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快速完工,东华门即将封好之后也就预示着工程进入了收尾阶段。 皇家自古有威严,官家住的地方老百姓谁都想凑一凑热闹,可是看来看去,就是比寻常家的大了一点,不少宫殿都发旧了,一点也没有皇家的派头。 眼不见为净。 东华门外垃圾成山,刘太后可不管外面的建筑垃圾还如山一般高,皇城之内她有新的宫殿住就行了。 关起门来我自一派太平盛世金粉玉妆,世上的污浊与我何干? 有宋一朝,打太祖跟太宗两朝为了打仗那都是勒紧了裤腰带,一点花都不敢乱花,连官家自己的内库时不时都要拿出来给士兵们发饷。 到了真宗朝,与契丹人打完仗,赵恒便开始放飞自我,修了玉清昭应宫不说,真宗朝也起了几场大火,把宫殿都给烧了,烧了之后便是重建,也亏了大宋朝税收高财政状况良好,加上契丹人给面子,没来骚扰,才经得起这赵恒赵祯两父子折腾。 否则大宋的国祚早让两给耗得一干二净!还修什么宫殿,只怕前线的兵饷都发不出来! 这一系列的宫程多亏了丁谓这个技术型人地,他的统筹协调能力实在是一流,放眼整个大宋,能比得上丁谓的干吏可不多。 大夫们官声好,可是能力没丁谓好,丁谓官声臭,可是人家的能力摆在那里,朝廷里谁有能耐三个月修完八座宫殿?天兵天将只怕都办不到! 当官的就跟贼寇没什么两样! 事情办好了就要开表彰大会,开始**行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银! 朝会上刘太后重重地表扬了丁谓的机智,不愧是大宋第一智囊,也是三朝老臣了,尽心尽力为官家与自己分忧,各种溢美之辞说得是天花乱坠。 赵祯却是一言不发,因为郭皇后与自己爱妃争抢后宫的事搅得自己心神不宁,他几夜没睡好觉,朝会上自然对丁谓的事更没心思去搭理。 众人支着耳朵听着刘太后的种种褒奖,他们关心的是丁谓能不能升上正相的位置,清流们是千防万防就怕丁谓上台对他们不利,丁党们则是翘首以待指望着鸡犬升天。 虽然丁昭华在丁谓屁股后面大大地烧了一把火,可是丁谓家里的事掩盖得极好,各种对他不利的消息至今尚未有听到,所以这次要是他不能再升上去,提正相之位,这辈子只怕也没有再立什么大功的机会。 刘太后与这些老狐狸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现在她成了猎人,哪里会不晓得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但凡是他们想要的一定不能给得太容易,这就是御人之术。 丁谓与她当年是战友,可现在关系就不一定那么好了,毕竟蜜月期早就过了保质期。 利益面前,可没有永远的朋友。 朝会上,丁党骨干杨崇勋又跳了出来:“禀太后,吕大人致仕之后同平章事一职空缺已久,朝中事务繁忙,西北边患李氏野心昭然若揭,局势不明军备需早作打算,朝中群臣无首,肯请陛下太后钦定新人选!” 杨崇勋是武将出身,提这个要求无可厚非,但是众人都知道,当初真宗朝杨崇勋就是靠着巴结丁谓上台的,讲这个话是替丁谓出头。 “众卿家心目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句话相当于是白问,这正相之位从来都是官家钦定的,什么时候能由百官来推举了。 大宋对武人制权是严防死守,但是对文人清流并不是就放任不管了,鉴于李唐的亡国之因,大宋对文人也有戒备之心,就怕这些人结党。 所以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我觉得某某人德艺双馨适合做什么位置,这样的话那就离死不远。 相反文官们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往往想让某人不坐上举荐的位置,在这种时候反而会对这个人大加赞赏极力举荐。 要知道官家要的不是大家想要的,这样搞一下,官家对这些受人举荐的反而会留份心眼。 枢密使钱惟寅也快退休,不过钱惟寅却是忠贞之辈。 “微臣力举参知政事丁谓为正相一位,丁谓足智多谋吏治卓越,定能胜任正相一职。” 众人一看又要上演老套路了,纷纷附议道:“臣附议!” 丁谓冷汗突然就冒了出来,众人这是捧杀啊! “微臣不敢。” 刘太后瞳孔骤缩,慢条斯理地道:“前朝先帝在时本宫就听闻丁大人在修筑宇观一事上极有水准,这次修缮宫殿果然没让本宫失望。放眼满朝文武能出丁卿之右者,哀家看无人了,正相一职倒也受之无愧。” 刘太后话说得倒是轻巧,听在百官耳朵里不亦于一道惊雷。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丁谓自己都有点眩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正相的位置就这么到手了? 百官也坐不住了,本来是想说的反话,没想到刘太后竟然念及丁谓给她盖了新宫殿真的想把正相的位置给她! 让这奸臣上位天下的百姓还有活路吗? 欲得天下宁,须拔眼中钉。 前朝的一句民谚虽是玩味话,可是谁敢保证当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让丁谓坐上之后天下会不会涂害无穷? 众人刚说附议现在立即提出一句反对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朝堂上顿时你看看我看看你,一时众人竟然不知道这如何收场。 特别是领头的钱惟寅本来是一片好意,结果竟然弄巧成拙,真让丁谓上位了他可就要跟着遗臭万年了。 谁知老成精的刘太后话风一转说道:“不过哀家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丁爱卿,官家的陵寝钦天监已经选好了地址,不日就可以破土动工,这是一等一的要事,非丁爱卿这样的能人才能胜任!” 丁谓心头火热的劲被一盆冷水浇得无影无踪,虽然这修陵也是立大功的最佳机会。。可是自己不就刚立完一个大功吗?这块大饼就像是挂在房梁上的,饿了看一眼解解馋,就是没吃到嘴里过。 人还活着给人修坟本来是一件天大的晦气事,当着活人面讲是要挨打的,可是这种事在皇帝眼中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几乎每个皇帝上来之后只要不出意外这事都是他们的重中之重,除非真的无暇来处理这事。 汉武帝刘彻一做皇帝就开始修自己的茂陵,到自己快咽气了才真的修完,修了几十年。 大宋的皇陵都是修得极为简单,就怕被盗墓贼盯上,宋人崇尚极简反对奢靡所以陵墓也没有那么兴师动众。太祖皇帝的陵一千年以后还躺在麦田里,石像生一动不动,盗墓的都难得去打宋太祖皇陵的主意,就因为里面什么也没有。 汉文帝生前也问过朝中的大臣,如何死后得到安宁,怕的就是盗墓贼,百官跟他讲的道理很简单,墓里面不要放值钱的东西,任凭岁月再悠长,也没人会去打扰! 眼下来看,修陵绝对是大功一件。 可是丁谓还缺这些大功吗?论资历他早就够了,实能力他更是无人能出其右,几乎是各方面丁谓都自认为达到了该上位的程度,可差的就是最后这临门一脚! 丁谓那个恨啊! 既然太后都发话了,丁谓自然也不会推辞,这事比修缮宫殿难度来得低多了,就是时间久了一点而已,不过工匠到位了时间也久不了,长则一年,短则半载,应该也能修好。 “臣领旨。” 自打汴河大街的工地开工以后梁川的日子也清闲了很多,丁府城的事务他管的不多,名义上他是管事的可是自从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之后丁谓也开始把这尊大神供起来养了,哪里还敢真让他插手自己家中的事? 梁川倒是有几分想念刘谨言这姑娘,紫霞仙子自从御道街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当时也没留下个地址,自己只说让她来找自己,她没来自己更无处去寻她。 梁川还不知道刘谨言的真实身份,他想的是自己的处境并不是十分乐观,跟自己走得太近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闲来无事梁川也要开始盘算着如何经营自己的城市综合体了。 首先是名字。 自己的商会叫万达商会,虽然这个名字在今世毫不起眼只是寓意好了一点罢了,可是一千年后这个名字可是天下皆知。古往今天天下有几栋名楼能够留芳百世?黄鹤楼变成了香烟的代名词,岳阳楼与滕王阁都是在名山大川之畔,彼此增色,这汴京城里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不仅是楼的名字,连楼的功能梁川也开始考虑了。 一楼就做酒楼酒菜接待之类的。 自己的酒楼与别处不同,要做出花样做出特色。自己手头有辣椒,这种口味一但面世相信世人就会欲罢不能了。 二楼也是酒楼,不过这里是贵宾专区,提供孙厚朴家的茶叶,茶叶是上等的好茶叶,捆绑销售,价格越高越好!当然也是吃饭喝酒的场所,只是价格更高,空间更为独立,专门为高档人士服务的罢了。 三楼开始有点逼格了。三楼梁川要打造成烟室,自己手头的烟草这时候要派上用场了,这种东西一旦养成了习惯就难再戒掉了。天下仅自己一家有卖烟草,想抽只能来找自己买,别无二家。国家烟草局的利润可不可怕,没想到自己也能成立一个烟草局了。 这里介时会再搭一个戏台子,吃饭的时候可以表演各种节目。戏目自己都想好了,保证让汴京城的百姓们高潮迭起。 四楼嘛,这里就比较特殊了,如果说三楼是男人们抽烟的地方,四楼就是专门为女姓朋友们美容保养的养生会所,男宾止步,模式照搬天上人间! 五楼如果还有空闲的话就先空着,既可以做生活区也可以做办公区,站在五楼之上俯看汴京城感受汴河的喧嚣城市的烟火气那感觉一定很棒! 这楼的设计梁川并没有深入去考究,在他看来只要是栋楼就不错了,不敢奢望太多。雷允恭拿给他的图纸他也看不懂,只能看出外楼是挺豪气的,待这楼拔地而起的时候梁川才彻底震惊了。 这哪里是楼,这分明是雷允恭滥用公权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给他修了一座宫殿啊! 楼的主体结构庞大,为了支撑这座庞然大物,许印的工匠们费尽心思,终于想到在底座用上好的花岗岩垒了一个台座,这样万一汴河水位涨高也不必担心。 楼格式采用明三暗五,外面看着是一座三层带回廊的建筑,里面却是有五层! 屋瓦全部采用宜兴产碧色琉璃瓦,回廊的两端分别还有两座凉亭,从正面看两亭与主阁形成了一个山字形,犹如平展两翅意欲冲天的鲲鹏。 一栋楼到处装饰着梁枋彩画,室外的斗拱则突出在大红的基调,图案绚烂华丽五彩缤纷异彩纷呈,楼阁云影倒映在汴水之上,盎然成趣。 这楼住进去。。不会逾制吧。。 第五百八十九章赵祯突至 荡宋第五百八十九章赵祯突至最后一个月,气温降得飞快天地间好似进入冰窑模式,原来还有一丝黄色与昏暗相间的色彩,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之后,缤纷的色彩现在已经只剩下了雪白。 汴京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众人还感到格外的美好,所谓瑞雪兆丰年,千树万树梨花开。众人在雪地里打着滚,堆着雪人打着雪仗,大人小孩在这一个时节可以松一口气,不用伺候地里的庄稼,可以窝在家中偷着闲,富家的子弟在雪中纵马飞扬也别有一分豪情。 第一场雪之后就是第二场雪,接着是第三场,然后天地间就到处都是雪。 下一场雪天气就冷一分,到最后无物俱赖天地宁静,众人一开始还为这美丽的雪景喝彩,后来耳朵上还有手上被冻得都是红通通的冻疮,手上都是皲裂的口子。 风灾雪灾冻雨灾也是灾,要人命的时候比什么灾难都要残酷,路旁冻死的人甚至到了明年,那痛苦的表情就一直留着,提醒着这场风雪的无情! 大家的口风开始变了,个个开始咒骂这贼老天怎么这么冷,一群人在清源再冷冬天披件小袄子也足以应付了,但是这里哪里能行? 梁川给庄子里所有人都买了厚厚的棉衣还有打了棉被。棉被的价格让梁川着实震惊了一把,他可不知道,这头年的老百姓被子里塞的是草,棉花?那是官老爷富家翁才用得起的! 稻草茅草蓬草什么能用就塞什么,北地里靠的不是被子,是床下面的炕。 黄道婆还没有出生,制棉技术还不成熟的年代棉衣也不便宜,更不要提棉被了,一床好棉被已经够娶到一位好媳妇了,足以看出这宝贝的金贵。 农民们停下了农活,街上的居民们已经在为过好这个年做准备了,年货食物还有布料,在汴京这个地方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据中牟县其他的百姓讲,今年的天气格外的冷,家里不少的牲畜还有家禽都冻死了,好些老人也没能熬过这一段艰苦的岁月,一大早醒来,总能听到唢呐的声音,这种古老而凄凉的乐器梁川最是熟悉不过,梁川几乎是听那起头的调子就知道今天办的是喜是丧。 路上每天都有发丧的队伍,纸钱撒了一地,唢呐的声音更增加了这个季节的哀伤感。 生离死别是人之常情,梁川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会想起凤山,想起在家中等待自己的艺娘,想到那个豆丁一般的小孝城,也不知道自己的孝城长成什么样了,如果在汴京的事情做办完了,他一定要回到凤山再也不离开了,赚的钱已经够他几辈子花不完了。赚得再多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急流勇退方是大智慧。 回到凤山自己就去郑益谦老爷那提亲,把他的宝贝女儿娶回家,还有阿国玉贞,三个女人同时过门,自己也当一回韦爵爷,大家其乐融融自己也要真正地开始享受人生享受生活了。 都到了飘雪的季节,清源应该也很冷吧,几个女人不知道有没能多穿衣服。 这几年自己最亏欠的就是与自己相濡以沫白手起家的糟糠之妻林艺娘,自己就跟她真正地过了一次年,其他的时候全部在外流浪漂泊,两人聚少离多。 偌大的家庭自己不在的时候都是由艺娘一个人撑起来的。 与其说凤山的百姓是自己带起来的,不如说是艺娘带起来的,一个家庭男主外女主内,让家庭屹立不倒的可不就是这根顶梁柱架海桩嘛! 汴京城内人已经少了很多,那栋楼的进度便是下雪天也没有停滞,众工匠做着木工雕工还有彩绘,一框窗花木雕一个工匠要费上不少的时日才能完成,楼里的功夫要废得比楼外的多,万幸的是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动员下的工匠是最不缺的,一人雕一块门板窗花,也费不了多少时日。 雪花片片大如斗,纷扬吹落轩辕台。 到了傍晚时分,太阳早不知去哪里找寻,雪花掉得越发地离谱。归人两手插在袖管当中,连说话的劲也没有了,嘴一张开,上下两排牙就不停地闹着内哄,这贼老天实在太冷,雪踩进去都是没膝深,晚了雪地里回家只怕连路也找不着。 梁川带着秦京还有尉迟添去汴河大街转了一圈之后,闲来无事扛了一缸马行街遇仙楼的玉液酒,又牵了两头硕大的肥山羊,倒绑了羊脚放在马车上,这季节的菜只有藕片与萝卜,正好是下火锅的好菜,喜滋滋地回梁家庄。 庄子哪怕雪花再大四周也有值日巡哨的人员,情报队的队员在庄子大门口挂起了两盏红灯。看着东家又拖着肥羊回家了,知道晚上又能烫火锅吃了,一个个狠狠地搓了搓自己发红的手,咽了一口口水。 东家晓得这些值哨的队员苦处,从来都是给他们留了最肥美的肋排肉,让他们下岗哨了还能填填肚子,防的就是他们为了一口吃食扔下自己的事擅离职守。 他们麻利地帮梁川将酒肉还有菜扛进屋子里。酒食肉类看了让人两眼放光,菜这些意他们就是不喜欢去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东家吃起菜来那个狠劲哟,跟饿死鬼托生似的。 有那么好吃吗? 菜这玩意要不是饿得没办法了,又没有下饭的东西,谁家里会喜欢吃菜?又不是牛羊,吃得那么欢。 东家与众不同,不仅自己吃还一个劲地劝大家伙跟着他吃,这玩意多吃一点,第二天出恭的时候会通畅许多,人也不会油光满面的,总之肉不能多吃,菜不能少吃都快成了他的口头禅了。 后来这玩笑话也不知道如何就传到耶律重光的耳朵里,耶律重光骂着这些不仁不义的小畜牲道:“你们真当东家不喜欢吃肉啊?人家东家力能擒虎一顿少说也能吃个五斤肉,把肉吃了你们喝西北风上雪地啃雪去呀?还不是省着先让你们这些个馋虫打牙祭?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编排东家的话,别怪我翻脸!” 情报队的队员们一听老大哥的这话无不肃然起敬痛哭流泪,东家为了他们是真情实意掏心掏肺啊。 整个庄子的人全部聚集到了大堂当中,梁川最喜欢的就是把众人聚到一起,关起大门所有人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讨厌那种各自关起门来三三两两小酒小聚的场面,一起快活多好! 大堂里摆了好几张桌子,一桌子差不多八人左右,桌子上架着一口铜锅,烧红的木炭热力逼人,肉汤倒进锅里不一会儿就翻出雪白的泡泡来。羊肉每一桌都是一样的,两头肥羊两百多斤够四十多个人饱餐一顿了。 遇仙楼的酒水格外的香醇,他们自己独有的酿造方法,一掀封泥那粮食的香味儿飘得大堂都是。肉大家都喜欢,酒就不一定了,情报队里不少虽然也能喝上几口,可是喝多了还是不舒服。 庄子里静悄悄的。 阿国抱着几根又粗又长的萝卜出了大堂准备去灶房里洗一洗。现在可没地方去找活水了,所有的水都都低温作用下都结成冰块,只能取雪水先放到灶房里的锅台上烧一会,方能使用。 咕咕咕等锅里的水烧化了,还不是太烫的时候阿国赶紧将萝卜扔进锅里,拿起丝瓜络狠狠地擦了起来,将萝卜表面的泥洗净。 就在这时,一阵打雷般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从灶房外传了过来,这声音她阿国无比的熟悉,当年在岛国天天过的就是这种饿肚子的生活,那声音还能听岔了? 阿国以为是哪个值哨的队员饿了来灶房寻点东西吃,放下手里的丝瓜络一看,不是情报队的队员,屋子外站着一位衣着光鲜的少年公子,有些拘束地站在雪地中,头上落满了雪花,脸边上还带着两条血痕,就像被某种小动物抓过似的。 这人被阿国发现了,脸上浮起一层红晕,转身就跑!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赵祯! 这些日子后宫八殿重新修缮完毕之后本来是一件让人心情不错的大喜事,可是这事摊在他赵祯头上就不一定了。 后宫之主是当今的郭皇后,郭后乃是刘太后一手册立的,目的就是监视官家的一举一动。 赵祯听身边的小人唆摆从小就被灌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让刘太后害死,刘太后立自己为傀儡的谣言,对当今太后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对刘太后册立的这个监视自己的皇后就更没有任何爱情可言了。 郭皇后因为女人天性善妒使然,平时也不让赵祯去接触其他妃嫔,这更搞得他内心愤怒,敢怒不敢言。 今天早上,尚美人与郭皇后在御前侍立,尚美人侍宠而骄郭皇后爱争风吃醋,两人没讲几句全然不顾身份地位竟然在赵祯前起了口角。 今天的尚美人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以下犯上当面讥讽郭皇后生不出儿子,生儿子的问题不仅是赵祯的心头大病,更是后宫这群女人的痛处,别的事都不是问题,唯独在郭皇后跟前不能提生儿子这件事,这个乃是郭后的逆鳞,她哪咽得下这口气?气愤之极赏了尚美人一巴掌。 女人呐,从古至今就是生育的工具,很残忍又很真实的问题,谁家的女人生出不儿子问题都不会太大,偏是坐到了皇后的位置还是要担心儿子的问题,这才是要命的症结。 一后一妃当着自己的面打架这传出去皇家的威仪何在?赵祯起座拦架,不料郭皇后一巴掌正好打在赵祯的脖子处,脸颊还被抓出了两条粉淡的血痕。 反了反了!官家的女人都敢在万岁头上动土了! 这一下惹得赵祯是又怒又委屈,我堂堂大宋天子竟然连区区家事都管不好,还让女人打了,这个家爷不呆了!赵祯纵马直出西门,夏守恩率禁军在后面跟着,一路纵马狂奔。 此时,天下着大雪又逢天色骤暗,赵祯远远将跟在后面的禁军甩开,一头扎进茫灌就大雪之中,等回过神来自己都慌了,举目四望顿时迷了路,误打误撞竟然来了梁家庄。 赵祯同样认得阿国,当日倭国的使团来觐他在大内就见过阿国,自己这副狼狈相生怕被阿国认出来,立时转身就走。 阿国也是善良之极,大声喊道:“外面下着大雪你乱走会冻死的,快回来,我们要开饭了,我都听到你肚子叫的声音了。” 夏守恩把赵祯给跟丢了,雪地里就赵祯孤身一人,诚如阿国所言,如果他在雪地里迷路了,真可能就冻死了,这位御前的跟班吓得两腿直哆嗦,今天要是赵祯出了一点意外,他也可以跟着一起去了。。 雪太大,风太寒!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捱一下,天亮了再回。 想到此节赵祯返身红着脸走近阿国,走进了梁家庄。 第五百九十章叫我梁川 荡宋第五百九十章叫我梁川阿国出门洗了一把萝卜和藕片,回来的时候竟然还带回来一个人,要知道这冰天雪地一般人可不敢在外溜哒,再者张家庄到处都有值哨的兄弟,想要进庄子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到陌生人脸上带血地进来,耶律重光脸上微微变色,面带愠色地出门将值哨的队员痛骂了一顿。 “人家都到走到正堂内了你们几个人竟然还一无所知。” 值哨的兄弟委屈不已,指着这漫天大雪道:“光哥,这雪大得不得了,眼睛睁大了也才看个一二十步远,咱这庄子就是弟兄们全来了也没办法全部照应到啊!” “少跟我顶嘴,都精神点!” 赵祯一进屋小天师张继先原来注意力都是在那火锅之上,微微瞥了赵祯一眼,大惊不已。连忙跑到梁川跟前说道:“东家,此人贵不可言啊!” 梁川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衣着,却是最上等的湖丝,那一件小狐皮袍子没有些钱应该是买不到的,不过就是脸上带着两条血痕,应该是女人抓的。。 “怎么说?” 张继先现在吃的是梁川的用的是梁川的,自然也学着别人喊梁川一声东家。 “贵似天上的星宿。” 尉迟添在旁边一听噗的一声酒水喷得满地,哈哈大笑道:“我说小天师,你见谁都说是星宿,上次那个包黑炭你也说是星宿,这个小白脸也说是星宿,敢情天上的星宿没地方呆了全都下凡来了是吧?哈哈哈!” 传说赵祯正是赤脚大仙下凡。 龙虎山独有的相术梁川并不懂,而且他不仅听不进去张继先的话反而对他的理解带着三分误会,小天师太年轻,话风轻浮导致梁川都是带着有色眼镜在听张继先的话,说白了就是当成玩笑话来听。 贵人雪夜无处可去来自己庄子上落脚避风? 他要是知道这个人是赵祯一定会相信张继先的话,可是谁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以前倒是有过这样的故事,传说太祖以前最喜欢下雪的时候跑到宰相赵普家中去做客,两人烧着羊羔酒谈论着国事,传为一段美谈。 阿国当初见赵祯的时候早早地被告知不能直视大宋皇帝的脸,那是大不敬,所以朝觐的时候阿国头都是低低,未真正看清赵祯的相貌。 天性善良的阿国哪里有什么防人之心,见赵祯冻得哆嗦,马上就将他带到屋子里来吃火锅了。 “来的都是客,阿国给客人倒上一碗酒。大家伙别干看着,赶紧开动吧!” 赵祯看着一屋子的虎狼吓得身子一个激灵,生怕进了虎口出点什么意外,要是不明不白死在这里,那就好笑了,史官们春秋笔法大书特书,先写自己家中的丑事,然后再写自己窝囊地死在贼人手中,史上第一昏君就这样诞生了。 阿国一脸天真地给赵祯递了一口白瓷小碗,又提着木制的酒筛子舀了一碗玉液酒。 “喝吧,我也要喝,好喝着呢!” 要是自己端着一副架子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赵祯把嘴凑到酒碗跟前,轻轻啜了一口,酒带余温,入喉一股暖意散到全身,身上的寒气顿时消减不少,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酒放在炭炉之上温过了,恰到好处。 阿国傻呵呵地也舀了一碗酒自己喝了起来:“好喝吧,在岛国可喝不到这么甜的美酒。” 赵祯佯装不识地问道:“你是倭国人吗?” 阿国笑嘻嘻地道:“是啊,不过以后啊狗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是哪里的人有什么所谓呢?” 梁川一声令下,众人噼里啪啦抄起筷子,一片片雪白。粉嫩的羊肉片夹着往锅铜里微微一涮,捞出来一片羊肉片已变得灰白,再往自己的调制的油碟里醮酱,吃到嘴里是又急又烫,狠狠往肉上吹了两口气便急不可奈地咽了下去。 辣椒这玩意不出梁川的意料,所有的人刚吃的时候都是一口被呛得咳嗽不止,满脸通红,接着就是狂汗不止,体虚一点的兄弟那汗水跟洗澡似的,擦完还是不停地流。初次吃不习惯,吃到后面再习如阿国这样的姑娘也能吃许多,个个是欲罢不能望眼欲穿! 但是就是一个字:爽!加一点花椒,那又麻又辣的滋味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吃到肚子说不出的舒坦,羊肉本身又鲜美,配合美酒的甘醇,快活似神仙! “阿国你还不动筷,你那些羊杂都快让小天师抢光啦!”尉迟从梁川处听说了阿国与他的故事,看到阿国那是倍感亲切,大体有有情有意的人都会互相吸引吧,完全就将阿国当成亲妹看待,毫不在意她的出身。 阿国嗔中一声,抄起筷子奋起反抗这些暴徒的剥削抢夺! 赵祯看着这群魔乱舞如狼似虎的场景,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他出身皇宫大内,什么山珍海味玉食珍馐没有尝过,天下竟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让人这么痴狂,好吃到这程度? 以往他的食物都是自己用玉碗自己独装,哪里有吃过这样的口水大锅饭,眼睛一看那铜锅里发红冒泡,各种菜肉一锅烩在里头,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可曾想今天纵马狂奔了一整日,一天下来滴水未进,肚中早已空空如也,退堂鼓打起来那肚子饿叫阵的鼓声更是震天动地,咕咕咕,刚刚被阿国听见了,在大堂里也就把人多耳杂才听不到,否则众人定要笑出声来。 尉迟端着碗走到赵祯身后,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道:“我说老弟,你怕不是嫌弃我们酒菜不好吧,干看了半天怎么没一点动静?不吃你让让,你这位置不错,给老哥让让。” 尉迟添并不是想抢赵祯的位置,只是这个人敢爱敢恨有一说一,看赵祯身上那种书生气不顺眼,到了人家家里做客还不情不愿的,要不是三郎脾气好有容人之量,他早就轰人送客了。 “不不不,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菜色,觉得新奇罢了。”赵祯看着一个个吃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犹豫,可是他又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到了人家家里就要有做客的样子。 赵祯看着尉迟站在自己跟前那魁梧高大的模样,生怕恼了这个汉子。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夹了片鲜羊肉,看着这肉这么生心里大为不安,将肉放到铜锅里泡了一会,再捞起来时就小小的一片,上面沾满了红色的油脂。 活了一辈子可从来没吃过这么狂野的肉食啊,赵祯的内心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闭着眼睛将那一口内放到嘴里。 肉甫一入嘴,那滋味犹如在舌尖上爆炸一般,羊肉的滋味带着一股刺激酥麻的口感,嘴里好像放了一块炭似的滚烫而炙热,那味道让浑身都燥动起来了。 这种味道太奇妙了,好霸道好畅快!他自认尝遍天下美食,可是这种味道真的是头一次尝见,舌头还是酥麻酥麻的,嘴里像是要着火了,呛着他也跟着别人一样,咳咳咳,咳嗽了起来。 “不错不错,这还像条汉子,来喝口酒压压那辣味儿,你小子算是有福气,我们庄子里自已兄弟想吃这一口好吃食都得看东家的脸色,你迷路了进来还能分一口吃,全天下别无分号仅此一家的哟!” 赵祯一口肉下肚,立即灌了一口酒,将那辣味压了下去,酒肉穿肠过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服,那羊肉毫无半分腥膻之味,口齿留香,额头上冒出了点点细密的汗珠,寒气早已无影无踪,通体说不出的爽快! “痛快!” 众人看着赵祯的样子,情绪也被他感染了,大家争着抢着吃得更起劲了。 梁川见这个贵人吃得这么高兴,高兴之余不禁也喝了两碗酒。 这等美味让赵祯很是喜欢,开放手脚夹起肉片一片片地涮了起来,吃得不亦乐乎,那红色的调料不知道是什么,吃到嘴里跟火烧似的,但是过瘾极了,特别在这种天气吃,真真是绝配! 尉迟添为人也是忠厚之辈,看着赵祯吃得如此起劲,站在他旁边不禁想调侃他,多了两句话道:“小老弟不是我说你,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家里受母老虎的气跑出来了?你看你脸上还挂着彩呢?” 赵祯被他说得脸立时红了起来,还好吃了辣椒脸本来就红,显得不那么明显。 “这里面加了什么调料,味道如此辛狠刺鼻,还让人汗流不止?” 尉迟添道:“这你得问我东家了,顺便跟我们东家请教一下如何管理后院,看看东家多有本事,连倭国的姑娘都千里迢迢跑来寻他,他为了别的姑娘还从清源跑来汴京,哪个姑娘不对他死心踏地的。” 赵祯听尉迟一说,一股子崇拜之情油然而生,他还在奇怪阿国当初怎么没有返回倭国,原来还有这么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不知庄主名讳?” “哦,叫我梁川就行!” 听到这名姓的一瞬间,无数零星碎片的情报涌入赵祯的大脑中,怨听的梁川的相关传闻太多了,盛传老太后都不喜欢这个人,原因不得而知。丁谓家中下人,吕相家中大放异彩,大败御前禁军夏守恩,情迷倭国女使,他身上还有多少奇幻故事? 第五百九十一章又一年春 “我决定在清源开店,专营砂糖!”郑若萦一听梁川这个定价,一句脱口而出脸上带着各种憧憬。 梁川听她这话一讲,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这糖价比黄金,兴化能有几个受用得起?清源面对天下商贾,八方商旅全都聚集在清源,在这里开店才能有市场。” 梁川一脸不信任地看着郑若萦,眼神里满是你是故意的吧,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了不成? “你们郑家不也在外面有店铺,怎么不用你们自己的关系网?” “我们外面的店早就关门了,我爹年事高了,早没有当年的精力去管那么多店了,连凤山的店也渐渐关了,这你不知道吗?” 梁川哎哟一声,重生地拍了一下大腿,惨叫一声:“上当了。” 郑若萦大抵也猜到梁川的意图,掩面笑了笑道:“你情我愿的,当初签那个契我可没有逼你啊。” “你真要去清源啊?” “当然是真的,我还打算就在你的万达对面也租间铺子!” 梁川痛心疾首,这狗皮膏药甩不掉了。 “好了,你想怎么样我不管了,现在咱们来商量一下书院那些地怎么办?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郑若萦路上已经将这个事情考虑清楚了,这个买卖可以做。 “当然要,只是这分成怎么分?” “你还想怎么分,当然是五五分账啦,做糖这成账都让你占尽便宜了,你算算了一斤红糖你就能分十贯钱,就是一成你都能分两贯,这分明都是抢劫了,你还要占我多少便宜,以后孩子们没有衣服穿,没有书读,就全上你家去闹去!” 梁川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简直是声泪俱,惨得不能再惨,看着郑若萦都有点心疼了。他是实在找不到人帮忙来管这片山地了,否则哪里要这般求人。 “好啦好啦,你堂堂大好男儿怎么说哭就哭的,吓死人了,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赶紧起来。” “你要把我怎么样更好,我都可以,只要大小姐高兴!”梁川变脸比变天还快,马上就暴露出一副猪哥相,吓得郑若萦赶紧躲到一边去。 “你无耻!” 今天郑若萦还算高兴,也不跟梁川计较了,继续说道:“好吧,我吃点亏五五分就五分。” 梁川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这怎么这么像自己的台词? “你把稻种给我,我现在开始准备招佃农,今年风灾水灾让许多人家破人亡,他们连今年自己家种地的种子都买不起了,我正好把他们都拉拢过来。否则来年我也去清源了,谁还来管你的破事。” “我这边黄牛都买好了,你就不要再买了,到时候需要耕牛的话就跟我的队员去要。” “好。我知道了。” 梁川估算着当下自己眼前的形势,身后的事情全部安排好了,以后的路才能大胆地走下去。 这头一件事,就是以后清源那边的主打的营生,店里要卖什么玩意,郑若萦这败家娘们要把店开到自己的店门口,肯定自己也不能再做这个买卖了,不然不是自己和自己抢生意。 甘蔗一年也只有成熟一季,这时候又没有冰柜冻库这玩意,甘蔗不及时处理就会腐败,无法再利用于制作蔗糖。村子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也想来种植甘蔗,至少郑若萦那边家里在北岸的所有地,怕是明年都会种上了甘蔗。那一年比一年,到时候制糖的原材料来源就不愁了。 店里现在自己手头有的产品,还是卖一卖竹编和还有艺娘带着小孩们烧的炭,然后还有就是何保正制作的蚊香。这三大样未来将会是自己暂时主打的买卖了。虽然利润比较低,但是这些生意只是一个平台,又不是永远一直做这些买卖,以后有想到更好的买卖,再做也不迟。 蜂蜜梁川也想扩大生产,这玩意决不比蔗糖来得便宜,也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好宝贝。就是产量现在还上不去,再过一两年,等自己手头的蜂箱产量足够了,那时候就可以大胆地收蜜了,不异于也是另一只生金蛋的母鸡。 书院孟良臣回来以后,梁川打算把事情全权交给孟良臣了,自己给他定了一块学习纲要,课堂纪律还有课时规定什么的,都是仿造后世学校的管理制度,学生们不仅要懂得孔孟之道,更要懂得经世之道,每个学生都有义务去维护那百亩学田,这年制度如果运行得好,学生劳逸结合,相信成绩也不会太差,哪怕将来学业一无所成,他们还不至于忘了老本行。 书院的经济来源,以后有郑若萦他们帮着管,又不打算靠种地营利,每年收的粮食足够书院添置课桌,订做校服,书纸笔墨足够花销,这就妥妥的了。如果真的不家盈余,那到时候再建一座规模更大的独立书院,就不用占着自己的小厢房了。 自己山上还有茶园,茶叶也是金贵的东西,但是现在自己的规模太小了,自己也没搞清楚大宋朝现在是怎么个茶叶经销法,按孙厚朴说的,朝庭对茶农也是极尽盘剥,与其给朝庭打工,那还不如不干呢。 所以这个事目前也急不来,孙家也在清源,走这条路也会跟他们竟争,自己根基未稳,只怕市场没抢到,还把人家给得罪了。 梁川最看重的还是自己拉起来的成管大队这一百多号的人马,古代什么最值钱,劳动力人口最值钱,三国时三家打仗,抢的是什么,就是人口了。自己手头的这些人届时要想办法把他们利用起来,手头有兵到哪里腰杆都是直的。 他们这些人要是继续放在山里面,也是一无是处,像杨霸先之类的人,用得好能帮上自己不少的忙,关键就是要把他们放到属于他们的,合适的地方。 想想自已应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自己何麓这里如果能这样良性地按照自己预定的方向发展下去,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现在三个村子的人生活也慢慢地好起来了,至少自己放不下的事情没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过好这个年了。 年前的三天孟良臣也回来了,还有他的老母亲,出去了一趟回来心好像更平静了,逢人都是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书院的规模越来越大了,学生眼睛睁得大大的个个期待地看着孟良臣,孟良臣说了连连说了几个好字,站在三尺讲台上依旧做他的桃李大事。 梁川也感受得到,孟良臣的心更平静了。 孟良臣找梁川说道:“孩子们多了,在教育的态度,他打算采取基本的礼教教给孩子们,朽木之才适可而止不必过份强求,毕竟不是没个人都是读书的料,如果有那么几个可造之材,可以因材施教加以栽培,看看他日的成就。” 这话可算说到梁川的心坎里去了,梁川现在把书院的大权完全交给他,怎么教育是他的事,以后自己就不管了。书院的收入支出以后也是全靠书院自己的学田收成,让孟良臣自己来调度,如果经济上的事还有疑问就与郑若萦商量商量,读书人不擅经营,郑若萦在收成上也不至于动手脚,可以问。 今年年末家里完全在忙于煮糖这件事,其他大小的活动也是一应从简,像冬至这些大节日,也是买了点东西回来家里大家一起吃一吃,艺娘都说去年冬至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有,买一刀猪肉一家人还有招弟吃得比什么都欢,今年什么也不缺,有大房子有漂亮的衣服,可是却没有去年的那种感动了。 所以梁川在想,今年这个春节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的,不能再像冬至那样随意了。好不容易起来的日子,忙着赚钱,把最重要的亲情感情却全部抛在脑后了,那不是捡了芝麻忘了西瓜? 郑若萦一件大事了却之后,回家郑益谦也没有再逼着她去嫁人,儿孙自有儿孙福,碰到梁川是福是命,一切就随缘吧,反正自己现在一把老骨头赚的钱也够女儿花销了,干嘛逼着她离开自己。 梁川在年前买了一些酒肉,去兴化走了一趟,拜会了一下郑福成这个家伙。与山民打仗的关键时候,指望着他提供一些援助谁知道这个鸟人没敢放一个屁,连人影都没有看到。不过好歹也是这一方的地头蛇,去拜访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成福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新来的兴化军知军对他们这些老知县的人马非常的厌恶,山民的事也是他们挑起来的,要不是割肉没办法一次性全剥干净了,只能一刀刀割,他们早就滚蛋回家种地去了。 原来兴化县衙的老吏员们在军衙里相当的不受待见,不过又得靠这些人过度这段困难的岁月,段鹏强按下心头的厌恶让这些继续霸点着茅坑。李成福看到梁川先是吐了一通苦水,说当时没有帮助他的苦衷,又哀怨现在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梁川现在看李福成也很是不爽,这小子实在太不仗义,山民下山的时候让他帮忙筹措一批物资还有装备,这小子怕死竟然屁也没有放一个,最后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的,这人还要没有误什么大事,否则一刀剁了他的心都有了! 梁川又去了一趟石头家。年节到了,郑祖亮仍是没有回来,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至于连年都不回来过了,大家心照不宣,西北现在纷乱不堪,在外面应该是碰上什么麻烦。 不过郑祖亮的离去也有好处,这个蜜罐里长大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石头现在气质完全不一样,一年的历练让他成熟了许多,交情归交情,梁川把上次借粮的钱清了一下。石头本来不打算收的,几番推辞拗不过梁川,终究还是收下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西夏立国 荡宋第五百九十二章西夏立国年三十除夕夜,汴京城燃放起了**的烟花晚会,今晚的御道街马行街还有汴河大街完全成了欢乐的海洋。现在的家庭对于年夜饭还没有那么看重,当然这一天夜里每家每户也是吃完一顿好饭,吃罢饭众人便迫不及待地涌上街上看着各种热闹的场景。 各种杂技班子马戏班子特别看重这些节日,他们宁愿过几天过年也要挣这一笔钱,大户人家请他们上门表演又或着在街着卖艺,比往日得到的赏钱都要多得多。 卖各种小吃玩具新鲜玩意的小商贾小商贩在这个年岁之关也会特别的多,这就相当于是赶一场大型的集会,百万的汴京居民在这一天放下自己手中的事,尽情地在欢乐的海洋中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气氛。 梁家庄离汴京城区还有一段距离,这时代可没有什么雾霾,一场大雪过后,天地之间就像被净化过一般,一丝纤尘也没有。打开大门,纯净的天空能见度极高,一眼望去都能见到汴京城上空绽放的美丽的烟花。 所有人都聚集在庄子里,一连吃了好几天的火锅众人丝毫不觉得上火或烦腻,这个时代的肉只有吃不够没有嫌吃太多的,因为几有几个人生来就能天天吃肉的。 梁川看着天上的烟花心想着今年的清源应该也会放烟花吧,只是凌虎被自己收下了,炮药司造出来的烟花效果还有没有那么美。 要是这帮人都跟凌虎似的,把造烟花的激情拿去造火药,天下早就是大宋一家的了。 凌虎也是倒霉,生不逢时,只能天天把奸臣当道挂在嘴边。 入夜整个汴京的大街达到了一年当中最为热闹的时候,街上摩肩接踵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不仅不反感这样的拥挤,相反在居民的眼中,这样才叫热闹,这才是节日的气息。 天子与民同乐,銮驾移至大庆门外,看着满街满城的热闹景象感慨大宋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将这个国家治理得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今年的天气特别冷,为此赵祯竟然嘱咐内衙为城中缺衣少食的百姓送去柴炭。 那天他骑着马往西门狂奔出去,差点冻死在半路上,回来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没有炭火的时候温度如此之氏,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一点点炭大内储备还是有的,与其留着不如分发下去,让百姓们免受饥寒之苦。 赵祯的仁举获得了全城百姓的交口称赞,为此百姓还创造出了一个“雪中送炭”的成语,以此来歌赞赵祯的仁德。 刘太后出身市井最是喜欢这样的节日,她与赵祯一道上了大庆门观看着这城中的锣鼓喧天,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朝贺。 “官家哀家有一件事想与你商议!” “母后请说。” 赵祯恭敬地回道。 “年初一我想到太庙去祭祀一下先帝,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承蒙先帝余荫,本宫念及多年的夫妻之情,想起当年与先帝相濡以沫的时光,想去祭祀一下。” 百官看着烟花表演听着刘太后的话并不以为意,这老太后当了寡妇有些年头了,想念丈夫情有可原,可是这种事情没必要拿到这大过节的来说吧。 “母后与先皇恩情似海情比金坚,如此是最好不过的。” 刘太后一听赵祯答应立即顺坡下驴笑吟吟地道:“只是昔日我有幸穿过一回天子的龙袍,先帝在时常常夸赞哀家着龙袍别有一番风彩,帼国不让须眉,哀家就想着再着一次龙袍前往太庙,以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什么!刘太后这娘们竟然想穿龙袍! 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朝中有许多人都在风传当今官家并不是刘太后的亲生骨肉,其生母另有其人。只是这事所有人都不敢到官家跟前嚼舌头,刘太后的势力太过庞大,得罪了这老太后无异于嫌命长自寻死路。 现在老太后想穿龙袍,这是什么想干嘛?太后做腻了想直接自己上位做皇帝了吗?虽说当今刘后有昔日吕武之才,但并无吕武之恶,可是女人一旦上位引发的一系列政治后果无异于火山喷发,甚至大宋再无宁日,官家的安全都会受到影响,这老太后究竟想干嘛! 烟花的火光映照在刘太后那张美丽却带着三分老气的容颜之上,此时的赵祯看着却是有些恐怖,自己的母亲都已经垂帘秉政了,现在还要穿龙袍,不如自己的皇位送与她得了?待她百年之后自己再上位如何? 百官全部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乱说话,说的话向着刘太后就是得罪官家,向着官家就是得罪刘太后,权利的斗争不是打两下板子就能解决的,而是要流血掉脑袋的。 “这。。”一阵冷风吹过,赵祯却觉得脊背发寒,他脑子一片空白,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无助地望向文武百官,百官齐刷刷默契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不敢与赵祯四目相对。 衮衮诸公,碌碌群臣,此刻全然静默,更无一人敢抬头,对这等不臣不君的行为说不。 吕夷简不在了,百官自然以参知政事丁谓为首,他老人家不说话其他的官员谁敢跳出来说个不字?这种时候出来说话也是论资排辈的,并不是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了没人给你负领导责任呀。 举目四顾心茫然,赵祯在风中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此时被别人欺负了,却没有半个援手。 愤怒,无助,赵祯身为天子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被自己的母亲逼宫到如此地步。 刘太后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在她看来小官家从来都是恭顺而听话的,自己已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在世人面前穿一回龙袍又有什么不可?自己又不是下诏逼宫让他退位? 就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候刻,赵祯突然看到百官之后有一人昂挺胸,眼神坚定而自信地看着自己。 秘阁校理范仲淹! 范仲淹起身躬身道:“陛下,唐武后如何?” 在这么不合时宜的场合问出这么个突兀的问题,范仲淹的勇气赢得了满朝不管是忠贞派还是奸媚派的认可,这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刘太后的野心与想法用脚想也知道,范仲淹此时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比作武则天了。 武则天是什么人?那是第一个敢称帝的女人啊。 现在刘太后要做第二个武后! 赵祯见满朝并不是全倒向刘太后的软骨头,还是有自己的支持者的,黑暗中就像燃起一道希望之光一样,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道:“唐之罪人也,几危社稷!” 两个就像演戏一样一唱一喝,将刘太后满心欢喜的一脸笑脸唱成了铁青的臭脸。 范仲淹全然不顾刘太后的感受,高声道:“龙袍是天子象征,皇帝有事奉亲长之道,但没有为臣之礼,太后有为臣之道,但没有僭越之由,官家与百官朝拜太后,已是有损皇上威严,但天子也是人子,天行孝道更是人伦。太后为臣却绝无着龙袍拜谒太庙的说法,此举将置官家天子威仪于何处?更置家礼与国礼于何处!” 一席话犹如在刘太后的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就撕开了刘太后虚伪的面具,刘太后此时五官已经扭曲了,她恨不能生吞了范仲淹。 这个小官好大的狗胆,仗着官家的宠信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 御史们一个个都没敢放屁吱声,他们听着范仲淹的话那简直是心惊肉跳,要不是大宋祖制有不杀文人的先例,只怕现在范仲淹已经要让人抬出去。 “你是何等身份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自己倒是会说这是我们的家事,我赵家的家事需要你个外人来聒噪?来人啊,给我逐出去!” 夏守恩心情复杂,他是赵祯的亲随,但是也听命于刘太后,否则刘太后一令之下他也得卸甲。 “范大人请吧。” 就在范仲淹还要据理力争的时候,突然大庆门一彪快马犹如惊雷一般飞奔而来! “西北急报!” 大年夜的西北边关传来急报,众人心里皆是咯噔一下,要是一般的小事没有哪个边将敢冒着触领导霉头来扫了过年的雅兴。 西北的李氏一定是趁着汉家人过年的时候又挑起战事! 不过也有好处,这一喊众人的注意力没人再放到那穿不穿龙袍了,全都神情凝重地等着那一封急报。 这个信使风尘仆仆,嘴上满是水泡,带着急报上了大庆门城楼,走到枢密使钱惟寅跟前,将急报交给了钱惟寅。 钱惟寅看完急报瞳孔骤缩,但是强忍镇定地对着官家汇报道:“禀陛下,西北李氏贼首李元昊自立为帝,率十万大军在延州城外三川口全歼刘平石元孙两部,步骑折损笼共万余人,延州城危在旦夕!” 大宋的第二个敌人终于出现了,要说刘太想称帝那众人不说话不表态就是了,可是李氏一帮乌合之众也敢玩称帝,那大宋满朝谁能忍! 第五百九十二章西北用兵 荡宋第五百九十二章西北用兵自打西北的急报呈报到赵祯跟前,整个皇城就立即封锁,大庆门关了起来。 自从澶渊盟以后大宋已经没有大规模的会战了,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北边的辽人虽然放下兵戈数十年,可是终究是外族人,亡我之心不死。现在好了,燕云十六州还没有收复,西北又沦陷了,李氏自立称帝,建立起了西夏国。 内部刘太后在大后方捣乱的事才刚点了一把火,李氏就又在西北放了一把更大的。 今年的极寒在汴京就深有体会,在西北那更是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北风吹在那冰冷的铠甲上能将肉都冻在上面撕下来,李元昊他们党项人究其根源是羌人后裔,属于游牧民族。 牧草长不不出来牛羊就得冻死,牛羊冻死牧民就要造反! 在国内矛盾的激化之下所有的党项人把目光投向了歌舞升平地里的庄稼年年丰收的大宋朝。 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钱惟寅当机立断先封锁了皇城,战争时期敌人的渗透堪称无孔不入,内外勾结更是不得不防。 要不是怕汴京城内引起骚乱,又正值年三十,他一定会连同汴京城也封锁起来。 远在城外庄子内的梁川对于西夏的历史虽然不算很精通,但是他起码知道西夏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甚至当北宋在历史长河中消失了以后他还是顽强地存在着,直到碰上更强更蛮不讲理的蒙古人。 初一当早,天空出奇地停止了下雪,灰蒙蒙的天空让人的心情有些压抑。天地间的雪白与点点过年的大红妆色交相呼应,还算有那么点意思。 朝廷发往西北的快马来回一匹接着一匹,没人敢去拦这些快马,谁挡道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耶律重光身为探子的直觉告诉他,西北要么陕西要么宁夏一带可能出事了。 当初他们在清源就抓过党项人在清源安插的间谍细作,策反的过程相当的不易,这些年也从他们口中得到过相当多的情报,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当今李氏的当家李元昊有称帝的野心,他也在厉兵秣马准备与大宋决裂。 耶律重光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梁川。 “东家可能要变天了。” 梁川昨夜喝了不少的黄酒,喝的时候爽口无比,后劲一上来就后悔了,现在正托着脑袋摇摇晃晃。 “这天难不成还能放睛不成?” “不是说天气,西北可能要打仗了!” 梁川一听立刻坐了起来:“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西北真打起来可不是一件好事,石头的老爹当初与自己交情不错的郑益谦现在还生死不明,打起来两国就彻底封锁了,不通市不通文,也不知道这还能不能打到他。 一打起来大宋的朝廷也会开始加重地增收税赋,老百姓的压力激增,好日子也会一天不如一天。 打仗是要死人的,这才是最要命的。。 耶律重光便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梁川听了点头道:“李元昊狼子野心我早知道这人会割据自立没想到这么会挑时间,挑了咱们汉人过年的时候,这时候众人防备心最低,成功的机率也最高。” 耶律重光没等来辽国南下的那一天,虽然他们已经背叛了辽人,最后却发现等来的是党项人也也立国了。这对宋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对辽人来说同样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辽人停止了汉人的战争之后,与党项人可打了不少的仗。 “党项人也不是善与的主啊。” 梁川对耶律师重光的话深以为然,这些人太顽固了,甚至后来蒙古人要消灭他们都费了不小的劲,因为损耗太大,气得蒙古人将党项人彻底地从历史长河中抹去,传到后世只有少数零星的文献还有记载。 “不管了,这不是咱们能考虑的,在汴京起码还能睡个好觉。我在凤山有个兄弟,当初就是在西北入伍当兵的,身手极为了得,最后还是断了一条胳膊回来的,不提了也罢。。” 梁川说的是李初一。 紫宸殿,朔望朝会照例举行。 昨日一夜心惊胆颤,加上天气又冷,大过年的所有人都没有半点过节的心情,今天晨会所有人早早地就在紫宸殿侯着,西北一乱不少人又要背锅,有人还得上前线,总之李贼早不闹晚不闹,偏偏挑大过年的,让人好不安生。 初一众人都想去祈福烧香,或是在家中与家人团聚,再不成去别人家中拜年送礼,随便哪一样也比在这大殿之中要为西北战事绞尽脑汁来得强吧。 在众人眼中西北的战事倒还好,最让人头疼的是刘太后想穿龙袍的事,这事传递出一个很微妙的信号:刘太后有想法!李氏搞不倒大宋,但是刘太后的事件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让大宋玩完了。 赵祯昨夜也是一晚没睡,两年事不管是哪一件都是极为要命的大事,困扰在他的心头,今天上朝脸色都是铁青的。 百官出奇地默契,绝口不提刘太后想穿龙袍的事情。 钱惟寅将战况前线陆续送来的急报整理汇报了一番。 西北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更恶劣,李元昊部因为冻灾国内民生凋敝,举国南下打秋风。 钱惟寅道:“李元昊此人世之枭雄,不仅有勇武还有谋略,他先是示敌以弱文书呈送给延州安抚使范雍称夏军与宋军是兄弟互不犯边,然后趁着过年时节大举进犯。” 满朝文武大多都是没打过血仗的书生,在他们印象中这些党项人就是没脑子的放羊人,有什么好怕的?大宋的弩箭弓强箭利,来了有的是招呼他们的,一听钱惟寅的描述,他们个个跳出来痛骂李贼的奸诈。 钱惟寅苦笑道:“要是这般简单那李元昊倒也好对付。” 杨崇勋因为自己的儿子就在西北保定军前线,他比任何人都关心前线的战况,生怕自己的宝贝儿子出一点岔子。 “钱大人,那李贼还有什么能奈?” “李元昊先是假借文书麻痹范雍,范雍见大军来犯立即习檄各路军马回援延州,刘平、石元孙在庆州接到檄文,立即驰援延州,都监黄德和,巡检万俟政、郭遵等也由外地飞驰延州,行进中途合兵一处。” 钱惟寅顿了顿接着道:“李元昊并不急于攻城,他围起延州城吸引周围的援军,在延川宜川洛川三川口布下埋伏,十万夏军围杀我一万步骑,延州守将刘平被俘,石元孙投降。。” 十万夏军! 满朝上下倒吸一口凉气,党项人上马就是骑兵,他们步战与大宋没有一拼之力,但是马上的党项人连辽人也要忌惮三分,碰上这么一支队伍,满朝谁敢说有必胜的把握!难怪李元昊有立国的雄心。 契丹未灭党项又起! 丁谓现在可算得上是百官之首,他一句话也没说,西北打得再好打得再猛也不关他的事,他想着就是什么时候给他正相之位,况且他手上还要更重要的事情——修陵。 要是问赵祯打仗跟修陵哪个重要,赵祯肯定跟他讲是修陵重要。 紫宸殿里乱成了一锅粥,众人的群情激愤,这一仗肯定是要打的,大宋对于来犯之敌没有媾和都是先打再说,与辽国那是没办法的事,辽人势大立国也比大宋来得早,打到后面两败俱伤民生残破只能和谈。 李氏不一样,他这是割据,这样的出头鸟不打下去以后有个人就自立为王那大宋的颜面何存?再说了,李元昊称帝了不去打辽人却先来打宋人,血债只有血偿,这一仗必须打! 打是要打,但是怎么打,谁去打这是一个难题,放在谁身上就是一口大大的黑锅,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去背! 所有人从天刚亮一直争论到了快中午,就是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出来。 所有人都关心西北怎么与李氏打仗,整个朝堂上只有刘太后一人坐在銮驾上生着昨天范仲淹与她顶嘴冲撞的气。今天一整天没有人把她当一回事,说来说去也没有半句话点到她的心事! 没人表态那就让她来表态吧。 刘太后把椅子一拍,大声喝道:“区区李氏也让你们这般小题大作,当年我与先皇面对辽虏都不曾有你们这般张慌!” 所有人立时安静,没人去触她这霉头。 刘太后用手一指,狠狠地道:“昨天那个大义凛然的范仲淹在哪里呢?” 赵祯脸色大变:“母后。。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李氏势大不可不灭,范仲淹的事可以后再议。“ 女人的心眼果然是小,让妇人议政他们就想着自己的事,国家大事在她们眼里还不如自己气顺来得重要! 刘太后厉色道:“哀家就是要灭李氏,你范仲淹不是挺能耐的吗,哀家就任你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擢为韩琦副手,配合夏竦你们几个人去西北,不平李氏你们就不用再回来了!” 范仲淹不贬反升,只是没有会恭喜他,相反众人同情地看着范仲淹,此去只怕危险的话命都会没了。女人狠毒起来果然是杀人不见血,好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 第五百九十三章开棚施粥 荡宋第五百九十三章开棚施粥李元昊自立称帝的消息朝廷没有对民众封锁,汴京百万居民百万张嘴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消息时个个是痛骂李氏狼子野心不知天高地厚,就西北那贫脊弹丸之地也要自立建国? 大宋人民的底气就是这么足,契丹强不强,打了近百年最后还不是把契丹给打服了,而且现在的契丹根本就是逆水行舟,国力衰退得不是一点半点,大宋朝早就不把契丹放在眼里。 万万没想到,契丹没跳出来,西夏这帮野人先跳了出来。 老百姓怎么看待这帮原始部落的野蛮人? 大体就跟清末国民们知道蕞尔小国岛国胆敢对天朝上国发动侵略战争一样,一开始,国内民众出离地愤怒,众人天真地以为这场战争只要天朝的天军一到敌人就会望风而逃然后脯伏在天朝脚下瑟瑟发抖,马上跪地称臣。 殊不知一场战争让大清亡了国,同样的,谁也没想到,西夏兵锋一到,打得大宋朝乱了阵脚,一连传来了数个噩耗! 谁又能想得到,大宋朝不把这个小国当成一回事,这西夏却存在比北宋还久。。 人们各种评论着李氏的实力,还有各种预测这场战争多久能结束了,他们大体还沉浸在前朝对辽国获得的巨大成就当中,天下还有比契丹人更强大的敌人吗? 李氏的那地盘又小又贫穷,人口加起来还不如大宋的一个中等城市,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的骑兵优势,他们手握良马的产区,河套号称塞上江南,鱼米膏腴之地!这便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西夏有马,大宋跑不过,但是他们手中也有秘密武器! 大宋对付他们有长弓硬弩,马再快也快不过汉人手中的床弩吧!此消彼长,两边的人都在竭力消除这种战略之间的差距,大宋占有的优势还是足以与战马不足的劣势相互抵消。 原来厌战的传统老百姓,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此时国内的好战情绪竟然如此高涨! 梁川很想上街上告诉这些天真的居民们,大声告诉他们大宋还要有诸多的将士一去不复返,无数的妻儿失去他们的顶梁柱,这场战争就没有必要进行,但是如果梁川真上街这样喊,他一定会被人当成汉奸吧。 出师未捷先损自己威风,谁也容不下这样的人! 梁川想了想。 说了又能如何?徒惹人嫌罢了。 初三之后。 汴京城城外,大批的流民如潮水一般涌来,个个身如乞丐面色仓皇,孩子用独轮车与家中的行李包袄载着,老人有的人则是背着或是门板拖着,人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看到有着装整齐的当地居民,则一脸为难地掏出一支破碗或是破罐。 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西夏的大军已经打到了汴京城下。 并不是。 这些是大宋的子民,西北的穷苦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们。 “行行好。。赏口吃食吧。。娃儿。。好些天没吃饭了。” 好民的居民们会分出一口饭食给他们,毕竟大过年的这是一年当中日子相对比较滋润的时光,家家户户也还有一些余粮。 流民自古是朝廷的一大隐患,汴京城立即封锁了城门,寒冬腊月里流民们只能在城外流荡,三五成群最后连营结寨,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流民是自西北往中原逃兵祸还有天灾而来。 中原自古有逃荒的传统,一到水旱灾年大多都是中原一带的百姓往西北去逃荒,比如河南的百姓,一有灾情就往山西还有陕西跑,等灾情过了再返回故乡。 但是西北往中原内逃的极少,如果山西都吃不饱,那更不要指望河南了,因为这里的土地已经接近饱和。来了河南开封平原一带只有更惨,但是眼下别无他路,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当初范殿元的眼见可谓极为长远,他们早就看出了西北局势的动荡,早早地就放弃了那些种不出三两粮食的瘦地,拖家带口不远万里南下一直走到了凤山,现在也在凤山扎下了根,日子过得比昔日在陕西老家的时候还滋润。 中牟县是西北与汴京连接的所在,庄子外每天都有大批的流民走过,要不是他们看着庄子里的人个个孔武有力,腰间都别着钢刀背后别着长枪,眉宇间散发着一股子杀气,他们早就进庄子哭天抢地。 流民虽然可怜,可是梁川深知这些人赤手空拳是可怜人可是摇身一变拿起刀枪就是流匪,一个不小心整个庄子让他们烧光抢光都有可能,抢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官府也没束手无策。 所以自从初三起,这帮流民一冒头,梁川让庄子里所有人都全副武装,一有情况立即作出反应,庄子是自己的大本营,不容有失。 庄子里的人太多,钱没了可以再赚,要是伤到性命或安全,那损失就大了! 好大的一拨人! 梁川看着这一望无尽带着绝望的流民,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流民倒也不是没有坏处,利用得好这些就是大批的劳动力! 梁川的城市综合体已经完成在即,动用国家机器来建造一个酒楼,这种奇迹只有改革开放后的深圳出现过,一天一层楼,水泥筑造与木石结构的还有建造工艺虽然截然不同,但是同样是结构之间的艺术,木石结构有时候也不会落后,只在技艺精巧与否。 到时候需要大量的伙计还有女婢,梁川考虑过这回事,伙计不是街上贴招工上门就用的,必须要经过上岗培训,最重要的还要可靠,听话,万一混进来一个细作,往饭品里下一两石比霜,惹上一两起官司,酒楼的招牌要坏就快了。 流民的情况超出了梁川的预计,正月几天下来,流民由三五成群变成了数十人一伙,再变成一望无际的流民潮。 道路两旁多了无数的尸体,还好现在是寒冬腊月,尸体冰冻在雪地里不会立即腐烂,可是雪一化了那就是灾难来临之时,届时少不了瘟疫横行。 此去是汴京必经之路,流民一窝蜂往汴京涌去,将来要是瘟疫扩散开来汴京城的百万居民就得全部下地狱去。 此事不可不防,梁川立即写了一封信函交给了丁谓,至于能不能起到效果就看天意了。对于流民的管控需要军队与官衙还有民间基层自治组织也就是村里面齐心协力,仅靠一个势力或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 阿国拿着一条肉干在庄子门前啃着。 这种场面她自懂事以来,见得太多太多。 就在遇见梁川之前的那一段岁月,她过的还不如这些流民。。 她以为宋国这个地方没有饥饿,人人吃得饱穿得暖,只到遇见了这批流民,她才知道,有战争的地方都是一个样子,人民都是在生存线上挣扎着。 一位小姑娘睁着大眼睁,一双小脚在雪地里冻得通红,双手满是黑色的污泥,怯生生地朝阿国朝了出来:“饿。。” 阿国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 在那暗无天际的日子里,她也曾忍受孤独,也曾忍受饥饿,在大雪天里为了一口食物而摇尾乞怜,自己是脱离苦海了,可是一看到这个小姑娘,那些记忆就全部涌上心头。 她把肉干递给了这个小姑娘,小姑娘犹豫着接过肉干,放在鼻子前轻轻地闻了两口,还没放到嘴里,旁边一位更加落魄的大人冲过来一把抢过小女孩手里的肉条,连撕带扯囫囵吞枣一般还没试够味道就狼吞虎咽进肚子里! “你怎么抢孩子的食物?” 人都快饿死了,那肉干是活下去的机会,谁不会去抢?在这种生死关头礼义廉耻还有意义吗?孩子的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小女孩看着大人艰难地吞着肉干,眼神里满是渴望,喉头耸动了几下之后问道:“什。。什么味儿。。?” 小女孩连肉味都没吃到就被眼睁睁地看着这块肉飞了。 阿国心疼地拉着小女孩往庄子里走,她要让这个小女孩吃一顿饱饭。 大人知道这户好人家要给小女孩东西吃了,腆着脸也想跟着进庄子饱餐一顿,庄子护卫的情报队员闪了过来,把腰间的钢刀一晃,这些大人才打消息了念头。 饿一饿总比被人杀掉要强。。 阿国泪眼婆娑地将小女孩拉到梁川跟前,梁川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姑娘,问道:“阿国这是谁?” “啊狗你救救这些可怜的老百姓吧,咱们不是有钱吗,买些米分给他们可以吗,花不了多少钱的,能救多少算多少。。” 梁川何尝没有恻隐之心,他每天看着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也会同情心泛滥,可是这些人如潮水一般不断地涌来,天知道还有多少人,他的力量就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又能帮助多少人。 小女孩没有哭没有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梁川,眼神中无比期盼着能有一口吃食,但是她却没有吵没有闹。 梁川蹲下来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污痕。 要是今天艺娘在场的话她会怎么做,她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收留这个小姑娘,艺娘不会考虑力量够不够,她只会做眼前的事,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 自己今天要是不作为,以后艺娘会怨恨自己的。 “把她留下来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梁川没有解释太多,而是去找到孙厚朴。 孙厚朴体质毕竟没有梁川这么好,一天到晚都是窝在屋子里烤着炭火,却让伙计们到处去城中打听着各种物价还有小道消息,商人的优秀特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梁川一进孙厚朴的屋子,屋子里打扫得极为整洁,散发着淡淡的茶叶清香,没有其他的异味,炭火的温暖弥漫着整个房间。孙厚朴身上则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有一股世家公子的风采。 孙厚朴看梁川急忙赶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找他商议,自己先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现在汴京城里的粮价是多少?” 孙厚朴如数家珍地道:“粟米一斗十一文,稻米一升三十文上下浮动,今年天气冷作物收成不好,所以米价以往年贵了一到两成。” “确实贵了一些,不过相对于那年发大水,这米价已经是良心价了。” “你。。三哥你不会是打算。。?” 梁川点点头道:“我打算开个粥棚,帮一帮这些流民!” 孙厚朴有些佩服梁川的霸气,这个人做什么事从来考虑的不是利益与成本的问题,而是道义当先。。。这如何让自己不佩服! 梁川接着问道:“麸糠一斗多少钱?” 孙厚朴愣了一下,想不通这个时候梁川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怔了一下,还是回答道:“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三斗糠差不多等于一斗粟米。” 第五百九十四章改换麸糠 荡宋第五百九十四章改换麸糠“你既然选择要做善事那何不好事做到底?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开粥棚却施麸糠,明摆着把人当牲口,何必招人唾骂?” 给这些流民施粥我却是要花钱,但是如果把握得好的话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钱粮。 其实孙厚朴也有想过,这笔钱要是花出去他孙厚朴的名声一下子就能在汴京城中打开,只是不晓得得花到什么程度。 商人逐利,舍小利而得大名,有得必有失,这个利害关系他还是算得清的! “我只是想救更多的人而已,我当然知道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你见过饿到吃观音土易子而食千里树林无树皮的场景吗?虽然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想象得到,人到土都能吃的地步,他们还会介意吃麸糠吗?” 观音土,就是烧瓷用的高岭土,又叫白泥。四二年的时候,荒地的人为了背观音土,可以往返六十里地。贫苦百姓家用清蒸法,观音土要和野菜一起揉成一个团子,蒸熟,像吃窝窝一样咽下去,可以减轻肚子里饥饿感。 不是说吃了就会坠死、胀死,少量吃是没事的,很多人靠吃观音土撑过来了 后世有一种止泻药,叫蒙脱石散,利用的就是观音土涩肠的作用。要知道高岭土可是烧瓷用的,这土比窝窝还能管饱,吃一丁点就令人感觉腹中胀满。土在肠胃中凝滞不前,根本拉不出来,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肚子鼓胀得像个小西瓜,敲起来十分坚硬,这时候就该死了。 饿殍盈野的景象梁川自然没见过,他只在书中影视中见过这样的场面,至于真实的场面有多惨烈,只怕文字也会略显苍白。 “但是米价也不贵,何必多此一举?” 是不贵,但是这钱更不能乱花! 梁川眼中充满了不容质疑,哼了一声:“你知道这流民的数量有多少?你能救三百人,那三千人三万人三十万人呢?粥棚不是一天两天的,至少都得一两个月这般施下去。流民们一但知道这里有食物,他们不远千里都会来,你手头有多少钱能撑得住多久?” 只要这棚子开了,接下来就是一个无底洞,撑一天救一批人,但是能撑多久?救多少人? 孙厚朴欲言又止,梁川说的话每次都是那么直接,又不容反驳。 “一但你开了粥棚,不仅是流民甚至附近的普通老百姓也会想过来分一碗白食吃,他们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有免费的午餐谁不想来,就算你能养得起三十万的流民,但是你能再负担三十万的普通居民吗?那可是几十万张吃饭的嘴啊,饿极了一天能吃多少米你算过?” 孙厚朴愣住了,他潜意识里只考虑到那些吃不到食物的流民,并没有把普通人考虑进去,而事实上贪小便宜的心理恰恰会出现梁川说的那种场面。过来吃粥不是没饭吃,就是纯粹混口免费的饭吃。 老百姓啊,谁都想着有便宜不去占,那就是傻蛋! 光给流民吃,老百姓不给吃,那不是天天都要打架?这个要怎么算得清?难不成吃饭前还要先听一下肚子叫不叫唤? 孙厚朴也没想到这粥棚里面的事这么多! “这。。你说的我倒是没想过,哎,只是没想到,做点善事事情也这么般复杂!人心呀,平民和流民?谁能分得清!” 梁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 “关键就是在这麸糠了!” 梁川幽幽地说了出来,好像一件极为重要的商业机密。 孙厚朴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关麸糠什么事? “这玩意正常人没人会想去吃,味道也不好,普通的老百姓只要不是到了快饿死的地步没人会想来吃这玩意,给猪吃猪都还会挑食!流民们就不一样了,他们为的只是活下去,树皮都啃了还在乎是牲口吃的麸糠吗?再者说了,麸糠四斤五斤的价钱才换一斤粟米,把买米的钱拿去买麸糠这又能多救多少人?” 孙厚朴两手一拍,恍然大悟地道:“受教了受教了,是这个理!贪小便宜的人再扣叟也不会想去吃那口麸糠,也就流民们肯吃!” 但凡不是到山穷水尽那一步,没人愿意去吃那一口猪食,流民肯,他们的愿望太简单了,就是要活下去! “你们孙家的伙计采办这些米粮麸糠肯定比较在行,让他们动起身子来帮帮忙,我替这无数流离失所的老百姓谢谢小哥了!” 流民的数量太多了,多到让富人害怕,让朝廷忌惮。 抢富户是历来的传统,流民饿疯了美其名日去找有钱人家借粮,一破门连人都给杀了,有借就是没有还! 有钱的大户怕的就是这些流民失控,万一露了财让他们盯上,那不是死路一条! 梁川不怕,因为他兵上有兵,有情报队的人,人数少了一点,杀起人来可不手软,至少对这些流民还不怵! 从陕北入关,到河南汴京这一条逃荒路上还没有善人站出来,流民们举目无亲地晃荡在荒野之中,孙家的伙计效率极高,大体是平素里孙厚朴调教有度。 他们分头去城中的粮行米店寻问库存还有时下的粮价,问着是否包配送等各种相关的条件,货比三家之后,终于选定城中一家较为实惠的米店。 冬天因为积雪将牧草覆盖住,野外没有食物来源,汴京城中饲养牛羊马的牧场主们倒也会采购大量的麸糠,只是那些都是老主顾,麸糠的价格也较为稳定,上浮不过一文钱左右。 这些人看面孔听口音都不像是本地的人,往日里也未曾见过,最引人注意的是他们一口气竟然将仓库里的麸糠全采购走了,粮店东主没想到有人会拿这饲料去救人,只当是冬天短了牛羊的吃食,心中也是暗暗生惊,这得养多少牛羊啊? 孙家的伙计雇了不少的车马,一口气竟然买了近十万斤的麸康,所费也才区区的一千多贯,板车马车大车小车地往中牟拉着。 流民们看着那板车无动于衷,他们不敢打这些衣着光鲜的家丁的主意,因为这些人背后大多是什么家族大地主,打劫他们的财货恼怒了他们,不论是官府派兵来围杀还是他们自己动手,对付起自己这些人就跟杀鸡似的。。 为了造势孙家的伙计一出城就高喊施粥了施粥了,流民们绝望的眼神中燃起一丝火焰,有粥吃了? 当天梁家庄外面就用杉木棚草搭起了粥棚,说是粥棚不过棚子下面架起了铁锅,铁锅里煮的不是大米也不是粟米,而是麸糠。便是牲口吃的麸糠在这寒冷的冬日也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风一吹,几里外的人都能勾出饥肠辘辘的流民肚里的馋虫。 饿极了吃草根吃泥巴都是香喷喷的,树皮也吞到肚子里了,闻到这麸糠的味道能不香甜吗? 麸糠是谷物的外皮,经过研磨之后是牲口极佳的饲料,味道偏甘,便是人吃味道也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并不是那么难以入口。小麦麸还是一味中药,能汗虚汗消渴热疮还有脚气。 流民们一听有人施粥发了疯一般顺着那麦香味飘来的方向追了过来,众人寻味跟到了梁家庄,一看施的不是大米也不是粟米,竟然是麸糠。麸糠研成粉在铁锅里熬煮着,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味儿。 流民们一传十十传百,一个接一个全挤到了庄子大门口,看着那锅里煮的麸糠,脚下像长了根似的,那种望眼欲穿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麸糠,要不是旁边有情报队的兄弟们守着,他们早涌上来抢食了。。 梁川看着人群,这些人可能几天前还与他一样,有自己温馨的家,有家人在身边,可是兵祸一起全都化为了泡影。 “这里煮的不是什么好食物,可是能让大家饿不死,大家要是不嫌弃可以拿瓢碗来装,分文不收!只要诸位排好队,我保证大家都有一口热食吃!” 竟然不要钱!流民们激动了,在这种天气他们许多人都是靠着那一口冰冷的雪来充饥,在他们眼里,那不是牲口的食物,那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了! “谢谢大老爷善心!”流民中许多人实在是走投无路,见梁川所在的这个庄子如此古道热肠,没分清是谁如此大发慈悲,跪在雪地里纳头就拜。 一个跪个个跪,流民们口中给好心人祈着福,一口饭食就是一条活路,有了活下去的机会,这是再造之恩啊! 梁川与孙厚朴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婶娘别这样,小子我们可受不起!” “大爷快快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好吃食,就是一口热食而已,我们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伙计快给大爷乘一碗。” 孙家的伙计给流民老汉舀了一碗热腾腾的麸糠糜子,老汉灰头土脸却感激涕零,捧着那一碗热糜子又准备跪下去。 “谢。。谢。。两位菩萨。。心肠!” 梁川赶紧将人又扶了起来。 真是不要钱的,流民们掏出自己的破碗破瓮,排着队依次到棚子里来装麸糠糜子。糜子没打到碗里他们都没算镇静,一打到碗里顾不上那糜子滚烫,抓到手里拼命地往嘴里送。。 “好吃。。好吃。。” 那场面让人动容。。 粥棚里架起了十口大铁锅,一锅就下了百斤的麸糠,可是一会儿就见底了,流民们的肚子就像无底洞似的,吃进去的麸糠糜子好像一瞬间就消化完了,还想再要,不得已又装了一次,第二次情报队的兄弟就开始赶人了,因为其他人也要吃。。 两人并排站着,北风夹着雪花吹在脸上好似刀子割肉一般,让人隐隐生疼。 流民们的队伍一望无际,而且路的尽头还不断有流民涌来,谁知道这场战争让多少人流离失所。 西北黄河谷地以前号称塞上江南,黄河每年泛滥却带来无比肥沃的土地,养活了塞上不计其数的居民。可是党项人一来采用的都是三光政策,他们扫荡过的地方,连命都没有哪里还剩下粮食与钱财。 孙厚朴忧心忡忡地道:“今天买了一万斗的麸糠只怕都撑不到明天了,傍晚我再叫伙计去城里采买麸糠。还是三哥你有远见,这一天下来的消耗不光是麸糠,还有数不尽的柴炭,煮一斤麸糠得用一斤柴,这冻死人的鬼天气,柴价比金价都要高,光烧这些柴的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钱你不要担心,都算在我头上,我已经让人回清源调集钱物过来了,你放心,等钱一到这些都不是问题。” 孙厚朴已不是那个家中走私茶叶的大少叶,现在算是跟梁川白手起家的投资人,而梁川不一样,他手头有一个清源港,那相当于是一个印钞机,生钱的数度还不是一般快,是特别地快,只是汴京距清源太远,钱来得太慢。。 这施粥是自己想出来的法子,自然不能让孙厚朴来当冤大头。 孙厚朴也是仁义的人。 “你说的哪的话,我也想尽一点心力而已。” 梁川道:“这日子还长着,一天两千贯地花出去,这些流民不知道还要多少才能散去各自安置,一个月便是几万贯,只怕还不止,你能吃得消?” 孙厚朴苦笑道:“事在人为吧,听天命,尽人事。” 第五百九十五章一勺生机 荡宋第五百九十五章一勺生机年后梁川的楼又悄然兴建了起来,大量的民工进度极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 赵小品一行人本来是受梁川委托,来汴京帮忙盖楼,忙没帮上倒是因为梁川关系的缘故攀上了工部的大人物,还参与到了官家皇室工程当中,这对于他们工匠来说是天大的荣誉,说出去脸上都带着鲜亮的光彩。 但是眼看着天天在庄子里混吃混喝也不是办法,而且这鬼天气着实让人受不了,螺城师傅里那些年纪大的就像赵金玉他们有些受不了这种寒冷,关节隐隐作痛。 一行人商量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正月还没过完就跟梁川打了报告,打算先回清源。 梁川也有些不好意思,让他们一行人千里迢迢赶来汴京没想到什么了没做就是吃了几顿火锅就这样打道回府了, 但是留着他们也实在没有事情做,梁川买了许多的小礼物食物还有衣物送给赵小品他们,让他们一路好走,赵小品一行人一开始还坚决不受,他们说东家为他们争到了工部的大印就是送他们天大的荣誉了,不能要再其他的。 几番推辞之后他们才勉强带着东西,对梁川千恩万谢地走了。 梁川临走前对赵小品捎了几句话:“帮我去凤山看看艺娘还有孩子,跟他们说我这里的事快好了,马上就回家。再去郑小姐家看看她安全到家了没,年前应该早就到了,只是也没她的音信。清源那里万达店里有什么问题就让玉贞自已拿主意,你为人也算灵活,交待你我放心。” 这些人赵小品都认识,也算是对他有恩的人,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赵小品一品应承了下来。 正好要回去,何保正就跟着他们也一道回去,春生卸了赌场里的营生,跟着老爹也一道回了凤山。在外爬摸滚打近十年,回去的时候也没有荣华富贵,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回去,只是老爹年事已高,自己也不再少年。 梁川本想着跟春生演一场戏,直接把赵宗谔的醉金赌坊骗到手,想想还是算了,把何家父子拉下水自己不怕对他们来说风险就太大了,想想梁川只能笑着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三郎咱们不是王孙子弟,这里不是咱们这种身份的人来的地方,凤山适合咱们,你赚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了,咱们何必在这里与他们一般见识,回凤山做个田舍翁如何?” “只怕咱们不想结怨别人也会找上门来,老何你是懂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我就不客气。” 来的时候何保正坐的是船走的水路,现在大雪冰封水路不通,只能缓缓地归家,走旱路。 梁川一直送何保正还有螺城师傅们到城南的驿站。 与老保正自然没什么需要多说的,待放马回归南山之时再与他把酒言欢,此时一切尽在无言中。 粥棚施舍的对象越来越多,初步估计可能有近十万的流民每天来粥棚吃麸糠糜子,城中的粮贩们可高兴了,往年销量一般般的麸糠今年卖得特别好,一群带着南方口音的人来有多少有买多少。 官府还为流民的问题头疼,枢密院甚至提议说派禁军将流民赶回西北,否则一但有变汴京危矣。 不过随着时间的迁移,流民们始终很平静,他们甚至没有在汴京的周围集结,汴京就像他们过路的一站,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 这反常的背后官府没有去深究,只是他们听说中牟县一处农庄竟然大义施粥,虽然给流民们吃的是麸糠,但是却救人无数。对于这种好事中牟县令本想上表褒扬一番,但是这样则显得官府无能,这么多流民你官府都没有出面安置,竟然还要民间的力量。 古今往来做善人无非就是为了搏名,众人打探了一下,这背后竟然是丁谓家的管事在做这一切。难道是丁谓的意思?丁谓这种人什么时候这么慷慨大肚了?他可是除了好事其他事都不会做的人呀? 其实众人因为丁谓力劝封禅纵容先帝迷信的事,还有因为丁谓的人品将丁谓定义为了一个奸邪之人,丁谓并没有做其他出格的事,反而做了不少有利于老百姓的事。 但是人看人往往只凭第一印象,普通人很难透过表象去认真深入地了解一个人。 诚如梁川所言,施粥一开始就有不少附近的居民闻香而来,他们并没有穷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想占点小便宜,讨两口免费的吃食,这些人经常混迹在流民当中。 几天下来,吃白食的人越来越多了,情报队的队员偶尔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都会将他们赶走,可是这样的人还是防不胜防。 虽然一天只要千把贯的花销,可是长期下来这花费积累起来会不少,了孙厚朴也有些心疼,连忙去向梁川请教有没有好办法,把这些人赶走。 梁川笑了一声道:“这个简单。” 十口大锅不停地煮着糜子,一口一口地抬过来,排队的流民不计其数。许多后来也知道了这善人的身份,一见梁川本人出现不少人嘴里连忙给梁川道谢嗑头。 可谁知,今天这位大善人突然板着一脸,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恶狠狠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径直洒进那一大锅麸糠糜子里! 常言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可不就是这样。 阿国在旁看到了这一幕,厉声叫道:“啊狗你做什么!你疯了!” 情报队的队员们也没见过梁川这一番疯狂的样子,他们也同样以为梁川疯了,否则正常人谁会做这样的恶事?在他们眼中东家是最仁义不过的人了,从来都是替别人考虑的主,何曾做过如此顽劣无理的事? 梁川一言不发地站在人群前,所有人都见证了这幕。 观音土虽然吃起来不会死人,但是死人的时候真是痛苦,肚了像鼓涨到极点的到球,什么也吃不下,只能干瞪眼等死,连吃都没办法。 好好的一锅糜子顿时让人一阵干呕,看着都难以下咽。 如果说是饭食不好,谁都能忍,可是眼下不一样。 就在梁川往锅里撒砂土的动作之后,人群中许多人站了出来,一脸败兴地骂骂咧咧地走了,往饭里加砂子,狗都不吃! 大部分人还是无动于衷,站在铁锅前看着那热腾腾的糜子一脸的渴望,不停地咽着口水。饥饿的威力太大,可以让人忘确尊严,忘确身份地位,肠、壁厮磨的感觉真的好痛苦! 一位精瘦的大婶掏出自己破裂缺口的瓷碗递到铁锅前,手就那么一直坚持着,那一勺加了砂子的稀粥有一种让她坚持的魔力,等待着一勺哪怕加了不少砂土的热糜子倒到碗里。 孙家伙计愣住了,他不知道要不要将这已经“不能吃”的糜子分给他们。 梁川眼睛示意了一下,伙计犹豫着给大嫂装了一勺。 阿国忍着热泪拦下了大婶的碗道:“大婶这食物脏了不能吃啊!” 大婶颤颤地说道:“闺女你是好姑娘,婶娘饿,那麸糠香着呢,你行行好你给婶娘装一碗成不。。” 阿国还是坚持不给吃,大婶用近乎哀求的声音道:“不脏不脏,我们连树皮观音土都吃了,那一点点就当掉到地上沾了灰。。姑娘行行好。。!” 阿国终于妥协了,将头扭到一旁。 大婶装了一大碗麸糠糜子立即缩到一旁用手剜了一大块分到几个孩子手心,心疼地道:“儿啊快吃。。娘再去排队,你们饿惨了哟。。” 一句儿啊快吃,让所有人无不动容。 孙厚朴全程看到了,站到梁川边上说道:“不缺食的人看到那些糜子加了砂土他们自然就不想吃这些东西了,但是对于这些穷人来说,这一口还是救命的食物,我又学到了。。” 梁川说道:“咱们要开始招人了,成年人我不要,你们挑伙计女婢有一套,朴哥儿你去落实一下,女孩子就招一百个,上次来咱们庄子的那个先录用了,男伙计先招个一百五十个吧,其他账房管事以后再做定夺。” “有没有什么要求?” “就挑老实憨厚的选吧,那些鬼精人精一概一不要,成年的不要,就要十五岁以下的,太小的也不要,咱不招童工。身上有纹身好武斗狠的更不要,这些人身上多有伤疤伤痕,细细甄别一下。” 梁川说完又添了一句道:“你跟他们讲进了做工工资待遇从优,但是不能闹事,要签卖身契,绝对听从我们酒楼的安排,不听话我们拥有随意处置的权利,让他们进来的时候想清楚!” “你这是给了他们第二条命,他们哪敢不听话,有容身之所还有工钱拿,天下找不到你这样的东家了。” “自然是要给工钱的,这样他们才会有动力。” “女孩子最好挑一些老实但是心思细密的人,相貌上把一下关,太丑的就尽量。。。少招吧。” 做容颜的要是技师长得不堪入目人们第一印象就觉得不信任。。 好难啊。。 第五百九十六章大量招工 荡宋第五百九十六章大量招工孙厚朴手下的伙计们大部分也是从学徒做起来的。入门签卖身契,大部分的伙计还是熟人介绍进来的,一出问题不论卖身与否,先找这个熟人,一顿数落,用人情世故来解决大部分协议无法解决的问题。 酒楼里要招募伙计学徒还有女佣的事甫一向流民们公告,立时就像热刀子扎进牛油一般,引起了剧烈的反响。 可怜天下父母心,流民的父母一听说还有人招募小孩子去做工,他们顾不上那口吃的拼了命也要将孩子送到庄子上。 梁家庄的庄主是个大善人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汴京城的富人无数,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施舍哪怕一粒麸糠。 梁家庄的告示说得也很明显,小学徒小女婢一个月给五百文钱,做工满一年一个月加一百文,做个三五年后一个月就能拿好几贯钱,种地也种不出这么多的粮食吧! 天底下只有盼着儿女好的父母,娃娃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儿子女儿送到别人家里去为奴为婢的?大户人家的饭有那么香那么好吃?稍不顺遂就会招致打骂折辱。 流民们的眼睛可比什么都雪亮,这梁家庄子里有两个人让伙计们称作东家,一位派头比较足,很是年轻,应该是从小养尊处优惯的人物,伙计们对他都很客气,他对待伙计也很客气,算是礼贤下士的感觉吧。 另一位东家你看着他完全没有一家之主的派头,吃饭的时候抄着碗往地上一蹲就吃起来了,伙计们碰到他也是有说有笑的,吃饭的时候一群人猫在一起,不认识的当是一群伙计,但是他的威望极高,说的话办的是其他的伙计都极为信服。 就是闲暇的时候计伙们也喜欢围在他的身边瞎转,哪一家的当家人跟下人这么随便的,说明这家人的心善,对待下人不苛刻,能活下来,还能给这样的的人家揽工是命好! 面试的地方就在庄子的正堂里,梁川不想有很多人围观,大人可以在一旁看着,这事得大人做主,否则自己跟一个小孩子签卖身契这事多少有些诈骗的意味? 左右摆了两个大火盆,一开门冷风嗖的就带进来,乍暖还寒容易让人生病,还好梁川的身体够硬郎,孙厚朴平日里好些补品养出来的身子也比一般人要好上几分。 桌子上摆着一些米糕馒头。 中间梁川,左边孙厚朴,右边还有个孟良臣,孟良臣下课后来到庄子里,听闻梁川要收伙计,他自己也有点兴趣,正巧梁川请他来把把关,三个人就坐到了一起。 “让孩子进来吧。” 第一个进来的小孩子一头杂草一样的乱发,鸟都能在上面筑巢,看着三个人一脸的害怕,怯生生的要不是两个大人木然而哀怨地在后面挡着,早就拔腿跑出正堂。眼神有些游离,不过看到桌子上的馒头之后艰难地咽了几口口水,不再看梁川三个人了。 “识字吗?” 孟良臣先开口问道。 孩子先是看了看两个大人,然后再看看孟良臣,接着才是摇摇头。眼神还是让人心疼地盯着那些白净的馒头。 “想吃吗?” 梁川一脸友善地说道。 孩子终于开口了:“想!” “吃吧。” 两个大人在后面有些着急,这是卖身给人干活的可不是上门当女婿的,还没干活就吃上了,谁还敢要这娃娃!两人想拉住孩子,可是让梁川给瞪回去了。 孩子伸出瘦得像冬天的枯槁的小手,颤颤地往桌子上的馒头,一左一右拿了两个,看到三个人的脸都是笑着,这才敢往回缩。 “吃吧。” 梁川又说了一次。 孩子没有吃,眼睛看着雪白的馒头有些失神,鼻翼抽动了两下,重重地吞了口口水,还是没有梁川,转身走了两步走到两位大人跟前,递给两个大人:“爹、娘,吃。” 两个大人眼睛不争气地红了,眼泪夺眶而出,母亲抱着孩子抽噎起来,不敢当着主家的面哭出声,父亲道:“凡儿你自己吃,爹娘不饿。” 梁川笑着与孟良臣还有孙厚朴看了一眼:“这孩子可以要吧。” 孟良臣道:“要!” 厚朴道:“不错。” 孩子的父母感激地跪了下来:“谢谢东家救我们孩子一命。” 孟良臣道:“这个孩子你们教得好,是我们占了你们便宜。” 梁川也道:“是啊,先生说得不错,百善孝为先,懂得这个道理的孩子都不会差,你们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们,我们不会饿着他也不会冻着他,在我们这里每个月还有月钱,你们要是需要我们甚至可以先预支你们一部分钱,让你们活下去!” “凡儿孩不快嗑头,叫东家!” 孩子好像明白了什么,把馒头放回原放,手紧紧扯着母亲的衣角不肯放松:“娘,我会好好听话的,你们别不要我好不好。” 天底下怎么会有不要自己孩子的父母。。 梁川说道:“孩子你叫什么?” 孩子抬头看着这个男人,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我叫洪不凡。” 这个孩子看着瘦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短了营养看起来跟小萝卜头似的,一点都没有长开。 “我这里吃得好穿得好,你还能赚钱孝敬你的爹娘,你愿意来为我做工吗?” 梁川向洪不凡抛出了橄榄枝。 洪不凡的父母实在养不活这个孩子了,土地没了以后生计都成了问题,并不是他们想要卖儿鬻女。与其跟着自己受罪不如到人家家里做下人,他们两口子也正打算着到哪里为人家做佃农,做个几年买两亩薄田再将日子安顿下来。 最难的是眼前这一关。 他们听说了不少人伢子趁着这次西北大乱流民内涌给大家大户收买下人的事,虽说卖身给大家大户一口吃食是不发愁了,可是大户人家勾心斗角水深火热,常常听说各种待人如猪狗稍有不痛快就肆意打骂凌辱的传闻,搞得流民们万般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推入火坑,可是不跳进火坑眼下就要先冻死在这冰窟当中。 他们还有许多的亲人在西北,要没有这种命个个都碰上像梁川这样的好人家! “孩子这东家是个好人,听爹娘的话,等爹娘安顿好了就来接你好不好。。!” 两口子一人一句心疼又强忍着眼泪劝着洪不凡,洪不凡的小手终于缓缓解松掉了。 梁川道:“两位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庄子上也缺许多的佃农,给谁家揽工不是揽工,你们干脆就在我们庄子上做工,以后想孩子了要看看孩子也方便。” 如此是最好的,不拆散洪不凡一家人,父母儿子均为自己做活,只要对他们不是太过于严苛,一家人只会死心踏地为庄子卖力。 “东家,我还有一些表兄弟在老家,能不能让他们也一道儿来这里做事?” 洪不凡竟然不是只想到他一个人。。 小小年纪有这等心肠实属不易。 几个人是长吁短叹,只道这个世道艰难,逼着人长大。 孟良臣与孙厚朴就没有见过跟着梁川以后埋怨梁川待人不好的,哪一个不是感恩待德,不说梁川自己家的下人,就是那些螺城师傅,仅仅为梁川盖过房子,一群人不远万里直接从清源赶来,谁人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三个人在屋子里又哭又安抚,折腾了老半天才一招到一个人,这样的进度远远不行,虽然说招工这件事不能草率,可是效率也不能太差。 梁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对着门外的耶律重光道:“小天师在干嘛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张继先现在天天在庄子里晃悠,偶尔看到几个流民还大发善心地给他们批命看相,一顿忽悠之后,这些人本来都对生活没什么信心了,立时又两眼放光,对路途感到无比憧憬。 道士和尚在这个时代是人们眼神充满神圣与神秘的职业,许多的现象哪怕是刮风下雨在科学原理无法解释的情况下许多人都将这些现象的解释权交给这些人,每逢乱世为什么要把造反与组织邪教联系在一起,就是因为带着神秘色彩的神职更具有煽动性。 “东家您叫我?”张继先现在丝毫没有离开庄子的意思,梁川因为他会制作炸药的缘故,想把他留在身边,但是凌虎不在,没办法把他们两人凑在一起产生化学反应,只能先养着这个小子,以备不时之需。 “你见过的人不少,你们龙虎山还有独门的相术,我这里要招几个小孩子做伙计,你帮忙看看哪些人比较合适。” 张继先顿时有些不情愿,他们堂堂的秘术是用来为世间发掘大才的,怎么用来招募伙计?被他老爹知道了可是要倒霉的! “怎么?不愿意?老子好喝好喝供着你让你出点力气这都做不到?那行,你出去收拾收拾,马上就给老子滚!” 梁川这是欲擒故纵,哪里能因为这种小事把这种高精尖的人才就这样打发了,万一让自己的对头得到这种人才,制出炸药来,自己的武艺再高强也不敢跟炸药硬杠啊。 张继先哪里还敢腹诽,立刻堆出一脸的笑容道:“哪能够呀,东家待我恩重如山我自当帮忙的,好勒,小事一件,我这就去办!” 第五百九十七章效仿陈周 荡宋第五百九十七章效仿陈周正月里范仲淹在众人钦佩而同情的眼神中毅然收拾了行装前往西北,朝廷中又少一个可以为自己仗义执言的铮臣,赵祯的心情就像这正月的天,灰蒙蒙,阴郁得不行。 最让他不舒服的是刘太后最终还是穿着龙袍去了太庙,风风光光地过了一把天子的瘾。 武则天以后刘太后可谓是第一人,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背后的政治意图,有人私下甚至明说了,刘太后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武则天可是把自己孩子的皇位都给废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赵祯就坐立不安。 刘太后如此行径朝野上下竟然惊人一致地闭口不言,没人敢站出来放一个屁,丁谓这厮现在身为百官之首更是没说一句反对,反倒奉诚了两句! 现在所有的大臣只有一上朝,张口闭口就是对李元昊的狼子野心各种猛烈批判,个个都是让人赵祯都快感动得流眼泪的赤胆忠心,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对刘太后的‘狼子野心’视而不见,选择性失明让赵祯出离地愤怒。 西北自他赵祯太爷爷那一代起就没有消停过,更何况北面还有一个比他宋朝更早立国的辽国,多一个政权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西北弹丸之地与辽体量不一,哪里需要如此担心? 除了范仲淹敢直言犯谏,其他的文武大臣全都是他娘的软骨头?平日里那种铁骨铮铮的架式哪里去了? 这些英雄好汉全部选择性失明,对李元昊口诛笑伐,对刘太后却怂得不行! 其实大臣们并不是完全不吭声,义愤填膺的人大有人在,言官御史们个个都快跳起来了,这种事情不直言进谏怎么能对得起他们的职业。 他们联络了一大批文官以过年拜年的名义到枢密使钱惟寅家中商议如何如理刘太后‘想穿龙袍’这件事。 现在文官为首的正相吕夷简已经退休了,丁谓是不折不扣的‘后派’,刘太后想穿龙袍这厮甚至都能连夜帮忙裁出一件得体的龙袍出来,他要是能指望母猪都能上树,他不去太后那告密就谢天谢地了。 为什么找钱惟寅,老钱素有贤名,这个人跟丁谓不一样,虽然他几个儿子产业也不少,可是人是实打实的做公务员,一心为了朝廷。 更特殊的是他的官职——枢密使!不少人担心刘太后会夺权,必要的时候勤王保驾靠他们这些书生的嘴可不管用,那得是真刀真枪腰杆子才能直。 钱惟寅手里管的就是兵,把他争取过来这大事就算成功了。 可怜的老钱怕什么来什么,现在他就担心大臣们来找他,不用想也知道图他什么,就是图他手里的兵权。万一刘太后盯上他,治他一个强党营私的罪名,他可就跟着吕夷简一样得收拾行李回老家。 可是这帮他娘的读书人又得罪不起,笔杆子就在他们手里握着,当奸臣还是当诤臣就在一念之间,稍有差池这几十年的英名可就万劫不复! 一群小老头子几十双眼巴睛巴巴地望着钱惟寅大有你不配合就跟你同归于尽的架式! 钱惟寅语重心长地跟一干同僚劝道:“诸公不想遗臭万年我钱某人又何尝不是,可是凡事都不能轻举妄动,必须三思而后行!” 御史中丞孔道辅声泪俱下,带着一帮胡子花白的同僚一见钱惟寅的面就往地上跪了下来:“赵宗危矣!” 他这一嗓子其他人的表技也跟着炸裂,纷纷哭天抢地,上前跟小孩寻大人器诉一般:“钱公。。钱公!” 御史一看带头的是孔道辅,这位仁兄可是有几分意思,当初科考举人之时路过徐州,专门跑到百里之外的都应天王祠去问卜,连掷了三珓都是大吉的卦像这才安心赶考。 孔老夫子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是孔氏后人,他学的更是孔圣之道却需要求神问卜,让人不由得有些想笑。 人都是会变的。 孔道辅更让不解的是他科考前要问卜,待考上之后却在宁州主政,一次真武庙真武显圣神迹中当场击杀显圣的真身大蛇,对神魅等现象全然否定,简直判若两人。 朝廷里就有人料定孔道辅这个人是政治投机分子,也就是俗称的墙头草搞两面派的小人。 孔道辅从宁州升迁,期间做了出使辽国的接伴使等临时差遣,后来靠着刘太后的关系进谏院做言官,后来又升至御史中丞,众人料定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后派。 可曾想蜜月期还没过孔道辅就三番五次对刘太后干政的事情提出质疑,甚至当面驳斥刘太后,所有人这才看出来,孔道辅不是后派,而是一个坚定的保皇派,他只对事,不对人,这样的人说白了就是死脑筋,你提拔了我,但是如果你做了错事,对不起,我照样弹劾你,没有人情可以商量。 刘太后对孔道辅可谓恨之入骨,养了这么一条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钱惟寅一看是孔道辅带的头就知道,今番不为西夏之乱,定是为了刘太后的事。 钱惟寅喝退了所有的下人,看着一群小老头,个个忧心忡忡,好言道:“大家必是为了刘太后而来,我也不想多说,只是诸位莫让我为难,回去翻翻汉书,当年吕后王陵陈平周勃的事回忆一下?吕相的下场诸位历历在目,若是现在我被太后逼走,杨崇勋一旦得势力接掌枢密院,只怕诸公悔之晚矣。” 杨崇勋是丁党人,也就是绝对的后派人物,兵权一旦有失,将来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了。 吕后王陵陈平周勃是什么事?众人一听后背一阵发凉。 汉高祖死后吕后操纵惠帝控制了朝局,这时候他想的不是帮刘家传后,而是想让他们吕家开枝散叶,于是就叫来当时的右丞相王陵问道:“我想封我们吕家的人为王。” 王陵很生气,当着吕后的面反对道:“当初高祖白马盟誓非刘姓不得称王,你们吕家的人绝不能封王。” 吕后见王陵这个老家伙竟然敢跟她唱反调,只能寻觅朝臣为自己撑腰,于是又叫来陈平周勃问了同样的问题。 陈平跟周勃这两个人可不是王陵那样的死脑筋,这两人跟着高祖那样的人精,什么牛鬼蛇神妖魔鬼怪没见过? 两人用脚后跟想就跟着要是当了后派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可是两人老谋深算,也没有因为这事开罪去吕后。 这两只老狐狸就回道:“当初陛下掌权封刘氏为王没错,现在太后掌权了要封吕氏为王自然也没错。” 吕后高兴得一连封了几个吕家人为王。 王陵不高兴了,高祖的尸体还没凉呢,这两小子就去抱别人大腿改换门庭了?他指着陈平周勃两人的鼻子大骂:“亏你们两人还是托孤大臣,当初还是歃血为盟过的,今天出尔反尔,真是小人!” 陈平周勃两人不怒反笑道:“逞口舌之快我们是不如你,但是日后光复刘氏你就不如我们了。” 后来结局很现实,王陵得罪了太后被削权,陈平周勃厚积薄发迅速出击,一举将吕氏的势力从朝中铲除,这样才有了汉室的绵延。 以史为鉴,可以明得失!古人前车之鉴,可是历历在目! 钱惟寅话说得很隐晦,可是要是连这样他的一番苦心也没办法体会的话,那他说再多也没有益处了。 众人一听钱惟寅的话立即收敛起来,也不再装腔作势,是啊,不就是穿一件龙袍吗,如今天下归心一心向赵,刘氏想成就武周大业,可是谁会跟着她? 待到刘太后真的做出丧失民心的举动之时他们再一举成事也不迟啊,便是现在对刘太后对做干也讨到什么便宜。 “亏得钱公一席话否则我们这些穷酸书生义气用事,险些误了大事,眼下正是敏感时期,今日我们诸人回去只说是来讨论西北军情,若是谁敢走露一个风声,休叫我孔某人翻脸无情!” 孔辅道做了多年的御史手里有很多这些官员的黑料,随手一抖都是让人心惊胆颤,不过今天不用他发狠,大家既然来了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泄露都得一块玩完,没人会那么傻。 虽说是不泄露消息,可是王陵陈平周勃的典故还是很快就在众人之间传开了,整个朝廷上下只有丁党还有太后没有听说过,否则怎么会放过钱惟寅这些人? 刘太后得尝所愿穿着天子的龙袍去太庙诰祭了一番,几百年来除了武则天她是有此成就的第一人。百官们虽然心中不平可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不是人人都武则天那么能活,老太后年纪也不小了,再威风也没有几年了,到时候年老力衰还不是乖乖地要把权力释放出来,钱惟寅他们也是有见于此,权当逗老太太开心的做法,让她刘太后过过瘾。 梁川听说刘太后穿龙袍去太庙事了,打心眼里佩服这位一生极具传奇色彩的女强人。她一生大落大起,最后风光无限,虽然究其一生也没有做到废帝自立,可是也是站到了许多女人无法达到的高度。 自己来到了一个无比纷繁璀璨的年代,这里将星如云如臣辈出,街上随便一个人可能都是历史上有一席之地的人物,连一个女人都能穿着龙袍去祭祀太庙,在这以后历史可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厉害的角色了。 哦不,梁川忘了,在大清的最后几个年头里,还出了一个女人,叫慈禧。 第五百九十八章豪华大楼 荡宋第五百九十八章豪华大楼大宋的百姓对于西北李氏的不自量力感到愤怒,同样对于刘太后穿龙袍去祭祀太庙的行为感到不解。 两件事放到一块的话百姓的态度就截然不同,李氏进犯好比一个外人打进了自己家的院子,还想划拉两下占走两分地,这就算了,还打伤了自己家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朝中还有主和派,民间可没有主和派,居民们看着每天往中原迁移的流民痛心疾首,一块疥癣也想染指大宋,大宋百姓对于契丹人心有余悸对于党项人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难道大宋是柿子做的谁都想来捏一把? 西南虽然还大理吐蕃等势力,可是这些势力已经与大宋和平共处多年,几个势力之间贸易还不少,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 反观李氏就像一搅屎棍,见谁都不爽,不仅跟大宋对着干,连契丹人他们也敢上去摸摸虎屁股,吐蕃就更不用说了,吐蕃与他们是世仇。 梁川这几天没少在汴京城中溜达,酒楼小摊一路逛了过去,大宋的百姓把刘太后穿龙袍这件事就当成一出戏一样看待。 刘太后身上的故事有太多,好像再怎么样的故事他们也不觉得奇怪。什么身世曲折被前夫刘美卖掉,与赵恒十年地下情,然后猩猫换太子,苦尽甘来堪称女姓奋斗史的楷模,哪一样拿出来都比这穿龙袍的事情生动有趣得多了。 刘太后虽然一个女人,但是不可否认这个女人掌权之后对于普天之下的穷苦百姓来说是一件幸事而不是一件祸事。 她出身不好,当年为了卖酒还亲自站街吆喝,从百姓当中走来自然知道老百姓需要的是什么。 大宋的国库经过几代的积累被赵恒挥霍得一干二净,赵恒死后刘太后支撑起了大局,不仅弥补了亏空,连年前修八座宫殿的钱也没有再向民间加赋,完全是国库中的支出就绰绰有余。 光凭这一点老百姓就对这个女人大有好感! 谁当天子他们一干屁民不用乖乖地纳粮?说不定人家刘太后还能像武则天一样重现大唐的风水气象也不一定,老百姓去关心他们赵家的家事做什么呢? 谁能给老百姓带来实惠,这个江山才能坐得稳! 梁川吃着肉包喝着热汤看着百姓,这等亲民的态度极为让梁川极为欣慰,是了,就是这个理呀,谁做天子不是做?执政为民能给老百姓几亩薄田多打几斤粮食谁不拥护? 文武百官怕改朝换代,难道他们真的是赵宋皇室的铁杆粉丝吗? 并不是。 他们只是自己既得利益的捍卫者而已,赵家给他们的高官厚禄刘家李家上台了一后不一定会给啊,谁知道刘太后自己上台怎么洗牌?但凡这样权贵首先重用的就是外戚,外戚吃饱了再给旁人外人一点汤水过过嘴瘾。 施舍来的能有已经得到的舒坦? 历史的教科书有一句话讲得相当的好,封建王朝的统治者们只有得到地主们的支持这个皇位才能坐得稳,现在大家都还没赚够,大宋王朝这个公司也没有倒闭的风险,谁愿意去换老板。 茶余饭后这些事情谈论完了以后倒是有一件事引起了全城百姓的议论。 这件事就是梁川盖的这栋超级豪华大楼。 这栋原本在汴河大街上拦住新开的临时水渠,迫使运输材料的水渠临时改道,何人有这么大的能量,官家的宫殿都还没全完工,倒先为这位大爷提前让路了? 敢跟官家抢进度的天下谁人胆子这么大。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栋楼原来平平无奇,那规模也不甚出奇,可是后来越修越高,最后平地起高楼,竟然修到了五六层楼那么高,站在汴京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这座旷世雄伟的高楼,比官家的皇城还要高出不少。 估计站在这栋楼上夜里官家心情好,去哪个妃嫔的宫中就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明英宗夺门之变的功臣石亨后来就是因为修了一栋比天子皇宫还气派的高楼被明英宗点燃烧了所有厌恨的情绪,进而送他走上不归路。 梁川第一次看到即将的封顶的大楼,不是惊喜而是满满的惊吓,这种不要命的跟官家比排场的行为不是把自己往悬崖上推是什么? 虽然当初也想过这楼盖起来气派一定少不了,可是压根没想到这买家秀这么惊艳,盖成的实物如此之豪华,效果简直是梁川做梦也不敢想象的超级大综合体! 梁川一度以为雷允恭这个死太监在坑自己,不过雷允恭的态度还有表现让他打消了这种疑惑。 雷允恭不仅不是坑梁川,而是实实在在地想拍丁谓的马屁。 丁谓自从被太后还有官家钦定为皇陵监造使,他就对这首席指挥使一职眼馋不已。 重修八座宫殿的差事让他赚到了十辈子都赚不到的天大好处,现在是出入华服美车,有许印潘宇王林等一干大包工头前呼后拥,赚的钱腰缠万贯,住的汴京城最奢华的府邸,这仅仅是修了八座宫殿,中饱私囊就能赚到的。 修陵与重修八座宫殿可不是一个量级的事。 虽说大宋一朝修陵讲究薄葬,可是便是一个老百姓坟都要修出个造型,帝王家的陵墓再穷酸也那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豪华,估且不论陪葬的物品,那不是自己能染指的,光是坟墓修建,设计,征地等一系列操作,里面就有大有文章可作,雷允恭想到此节兴奋得快要睡不着觉。 为了讨到这份差事,他同样对于丁谓的这位唯一的管事,还有丁谓本人极尽奉诚之事。 一听说梁川自己想修一座酒楼,他立即私下调动几个大包工头手下所有为官家服务的工匠来卖力,几万人一齐修一座小楼,不消说快,就是许多用料还有工艺都不是民间小老百姓能受用得起的,说白了跟官家用的差不多是一个档次了。 在朝廷这处混水里打滚的不一定混出来的就一定是人精,有些人一旦好日子过惯了,人的思维也就开始麻痹大意了,在政治敏感性这方面就懈怠了。 在雷允恭看来不就是修一座楼嘛,怎么可能上纲上线到欺君犯上这么严重的程度?他自己的豪宅就皇宫还皇宫,什么叫做僭越?他心里压根没有这个词! 再说了朝廷上有丁谓为梁川撑腰,这是丁谓自己的私产,谁敢跟丁谓这位即将升任正相的大佬犯横? 梁川本来就想修个三四层楼那么高,也不用修得这么张扬,实在是太高调了,高调得原来人流并不是那么多的汴河大街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处景点,所有的人路过梁川的这栋楼都要指点一二,无一不是夸赞这楼实在是太奢华了。 孙厚朴出生于巨富之家,世上所有奢华金贵的东西见过的也不在少数,可是当他看到梁川修的这栋楼也是嘴张吓得浑圆久久不能合上。 “大概只有前唐传说中的花萼相辉楼有这等气象吧,我听说那楼也是世上无双,啧啧。。” 越多的人夸赞梁川,梁川的脸就越黑。 雷允恭还美滋滋地等着给梁川交差,想着梁川一定会对这楼极为满意。没想到满意没有等到,倒是等到了梁川一番深刻的剖析。 “雷公公,哎,你这次可是给丁大人添乱了。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雷允恭连忙不解地向梁川请教。 梁川也不藏私,把自己对于这栋绝世华楼的利弊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番。听得雷允恭是冷汗连连,最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差点就给梁川跪下来。 “冤枉啊!老雷我一心想为老丁分忧,并不是有意给老丁添乱的,三郎你可要好好去老丁那里帮我说上几句好话,外人嚼舌头咱们管不着,丁老哥可不能误会咱家的一片好意,否则我就是跳进汴河也洗不清了!” 梁川谅雷允恭也没那么大胆子敢去陷害丁谓,丁谓这种人要玩死雷允恭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况且雷允恭这个人完全是掉进钱眼里了,手腕水平只怕连何保正都比他有觉悟。 “正好我也要去丁大人处说些要紧事,你这些话我会带给他的,你呀你呀,我说你什么好呢?” 雷允恭一听,心下大喜,立即进屋将自己私藏的一双玉壶拿了出来。 好一对玉壶! 壶身是茶壶的造型,可是壶身却比普通的茶壶要大上不少,采用镂空环雕等高超难度的雕刻技艺,将壶盖与壶身绑在一起,光是那一串玉链子就证明这是一件国宝级的宝贝。通体是璀璨夺目的帝王绿,饶是梁川看的电视鉴宝艺目不少,也极少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溥仪当年逃出紫禁城的时候身上在衣服的夹缝里藏了一对三枚一式的印章,采用的就是这样的链雕,不仅是溥仪,据说乾隆也对这宝物爱不释手,这种工艺难度极高! “这两把壶世上再难找出第三只,三郎你自己留下一只,另一只帮我送给丁相,丁大人也是雅人,对玉石古玩极有研究,相信他一定会喜欢的!” “这。。”梁川拿着两只玉穿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雷允恭看得心颤,道:“三郎你可拿稳了,这宝贝摔了可就再也找不到了,老雷我见过的宝贝不少,这次是真担心好心办坏事误了丁相的前程,才把我这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的。。” 太他娘的腐败了,这等宝物梁川无法想象能换多少钱,不过再多的钱给梁川梁川也一定不会去卖,这可是传家宝啊! “放心,你的好心我一定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丁大人,相信大人他老人家明察秋毫一定能理解你的一片好意!” 第五百九十九章人马到位 荡宋第五百九十九章人马到位正月过完,梁家庄的粥棚依然向流民们施舍着麸糠,天气虽然依旧如冰窑一般但是流民的数量已经少了很多。 大部分的流民只是因为时局逼不得已而远走他乡,而今年的大宋天气也较往年更加寒冷,相对于干旱还有水涝等极端残酷的自然天气,这并不会让流民们真的无法生存下去。 大宋中原和平而安宁的治安环静又没有天灾,这样的环境对于农民来说极具吸引力。而汴京与汴京周边同样需要大量的佃农,地主的庄园里最喜欢这种半买半送的劳动力。 流民们只盼着月一口饭吃,有一处安身之所,最苦最累也无所谓,活下去明天就会更好,死在他乡就什么都没有了。 汴京城中需要的劳动力极多,只要肯吃苦不愁没有活干,正月过完各处的商铺人家需要的伙计的都开始招人了,庄园主们也开始招人,这就稀释了大量的流民。 也有一部分的流民往南方赶去,这时的南方开发潮刚刚开始,范殿元他们也正是趁着这个时机将一家人迁往南方,几代人过后日子起码两百年内不用担心子孙后世再遇上兵祸和动荡。 梁川就想出一个极好的点子,他让孟良臣写了许多的介绍信,内容就是大概就凭着此信到凤山可以领取多少粮食和种子,还可以先借一笔钱,可以作为农事生产的启动生产资料,待秋收以后再归还这些钱。 流民们一听这可太好了,现在万事就是开头难,只要有了这一点本钱和种子,再熬上几个月,不怕种不出粮食来! 梁川又极力向流民们宣传凤山有多么多么好,那里土地肥沃地广人稀,到了凤山子孙后代就可以享福了之类的话。他不仅推荐凤山可以种地,还推荐清源可以去做工,港口上需要的各种活。 凤山山上还有大片的土地,山地开垦成梯田也能养活不少的人,再说了凤山本地人现在大部分都跟着艺娘做竹编去了,也没多少人还守着那几亩地。 赤荷村在山民动荡一个村的劳动力全部没了,留下了大片的土地,现在正是需要劳动力的时候,在这个劳动密集型的社会,只要人口足够多,带来的人口红利也会相当的多。 不单是凤山,就是清源光一个港口自己需要的人就不计其数,而且外来人口比本地人要好用,本地人拉帮结派当地的宗族势力盘根错结,稍有摩擦就得自己的成管大队去摆平,还不如这些渴望一份工作的西北人。 流民们正是举目四顾心茫然的时候,有亲在中原的大部分去投亲,没有亲戚的连个方向也找不到。 逆境当中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方向一个信念,有了这东西人就能义无返顾地走下去,就有坚持的动力。 梁川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无心之举无形当中对流民们起到的作用比那一碗麸糠还有用。 梁家庄现在无比地繁荣。 光是伙计招收了一百人,然后还有一百名小女孩,这些孩子大部分将用作美容会所服务员用的。而这些孩子的父母大部分也跟着孩子留在庄子内,准备给庄子做佃户。 男人可以种田甚至养一些牲畜,女人因为到时候酒楼可能还需要一些老妈子打下手,梁川也挑了一部分备用,具体的到时候让大厨师傅自己来挑选,他可不会。 庄子里的地并不是十分肥活,相反还有点瘦,不过自己带来了地瓜和烟草,这两样作用对土质要求不是很高,瘦弱的砂质土壤都能使这两样作用茁壮成长。 但是人多了地就显得用些拥挤。还好中牟县的地价并不是太高,这个庄子原来也是因为价值不是很大那几个包工头才肯割爱送给自己。 庄子旁边几个庄子大片的农田还有土地还也荒芜着。有见于此,梁川索性带着孙厚朴两个人一起去买地。 这一买多买了近万亩,全是经过官府造册的合法有手续的田产,也花了不少的银子。 这样一来多招的两百多个佃农就有事情可以做了。这么一大大片的土地来出来的粮食可以供应无数人了,还能去市场上卖不少的钱。 孙厚朴自从开始施粥后前前后后花出去了五十多万贯钱,不过他一点都不心疼,相反跟着梁川每一步都是有计划的,而且梁川的‘城市综合体’竣工在即,自己的投入也能看到头了。 钱是流水一般花出去了,可是孙厚朴丝毫不感到心疼,梁川也花了不少的钱,能帮助这些困难的百姓他从心里升起一种快乐的满足感,这种感觉是金钱再多也给不了。 为了管理好这么多的新员工,梁川没少废功夫。 他让情报队的队员们对新伙计进行军事化管理。这些孩子们新聚到一起,新环境多少有些不适应,而且孩子玩性太重,太多人聚到一起难免会生事。 故意生事的小孩一经查实,立即开除出庄子,永远不再录用,小孩子们全部是梁川与孙厚朴还有张继先挑出来的,三个人眼光都不会太差,挑的孩子都算是懂事的,至少没有因为这样而被开除的。 梁川将孩子们从一到一百进行编号,男女各自分开。分发统一的衣服,让每个孩了没有差异。每天早上一大早就开始站队列,先报一遍数,让每个人深深记住自己的编号。 然后是站军姿,整理着装,接着开始是走队列,这些东西情报队的兄弟们在港口见成管大队的队员们每天早上都在操练,练出来气势非凡精气神十足,他们私下也经常自己练了起来。 冰天雪地里站军姿可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为此梁川给每个孩子身上衣服脚下穿的鞋子都是真材实料的好料子,让每人都穿得暖洋洋的。 吃饭的时候也是食物管够,孩子们太饿了,饿得情报队的队员们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因为这样听话以后就得饭吃,饭可香可香了,那美味的红烧肉,还有烧鸡烧鸭,以前家还在时候也就过年能吃到这么香的饭菜吧! 谁也不愿意被开除出庄子,从西北老家一路流浪到汴京的滋味太不好受了,许多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困为冻饿在路上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在这里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小小的年纪,饥饿那种恐惧感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心灵当中。这是在温室中成长的花朵永远也没办法体会的感觉。 从一开始梁川与耶律重光就开始在孩子们当中物色优秀人才,日后不可能事毕恭亲,用人来管人用制度管人自己才能从这一块当中解脱出来,去忙自己的事业。 训练的时候所有的孩子都是用编号来称代,但是一旦孩子被选为储备干部,他们就可以恢复原来自己的名姓。这也是梁川赋予的一项特权。 第一个招募到的洪不凡就是一个不错的小孩,里面还有吴平吴安两个兄弟,也是不错的人才,但是女孩子里头梁川发现了一个不错的优势。 这些姑娘比男孩子们发育得早,十几岁出头早早地就出落得标致可爱。原来只是经过长时间的流浪身上没有去打理,个个蓬头垢面散发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味儿,印象分打折了不少。 梁川接纳了这些女孩子以后,每天要求她们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地烧水,喝的水是开水,勤洗手,还有洗澡洗头发。北方人的生活习惯不似南方,北方也面临缺水干旱的问题,洗澡没有像南方那么频繁。 女孩子除了生活所迫极少人不喜欢洗澡的,谁不愿意自己每天清清爽爽地呢?再说了,不守规矩的下场就是离开庄子,能吃饱饭能洗澡谁不愿意? 女孩子们洗干净之后,换上整洁的衣服,一个个都让梁川要认不出来了! 俗话说得好,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米脂和绥德都是陕西榆林下面的县。这两个县出了两个别特有名的人物,米脂县出了貂蝉,绥德县出了吕布,一男一女分别是美貌与勇武的代名词。 貂蝉是四大美人之一,可以想象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西北姑娘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温婉柔情,据说他们身上有鲜卑族白部的血统,额宽,鼻隆,眼大,皮肤白净正是现代人最喜欢的审美标准。 也正是这样的外表,梁川一看才分外亲切,好像看到了后世的姑娘一样,也最合他的审美标准。 男人无论是哪个时代看女人都是一个样的,梁川不是个例。 梁川从这些姑娘中间挑选出了八个最美的姑娘,给她们取名就按照秦淮八艳的名字,分别叫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柳如是、陈圆圆,董小宛柳如是李香君还有陈圆圆都是顶顶有名的奇女子,虽然流落风尘可是。 梁川决定组成一个话剧团,酒楼上面有个戏台,他可不想唱些昆曲黄梅之类的大调,唱些流行歌曲多好! 可惜吕一也是绝世美人,一副嗓子就像金子做的,她已经在子樊楼卖艺。子樊楼将她视为下金蛋的母鸡,想要把她挖过来,可不是一件便宜的事。 在这些孩子里梁川也找到了许多长相出挑的小姑娘,但是她们打小就开始做农活,身段僵硬也没有八艳他们的金嗓子,想一想这综合体里也需要很多的女服务生,梁川便精心挑选了一大批。 这些取名可想破了梁川的头壳,最后简单一下“金桂飘香,岸芷汀兰”每一批取一个字,字自己选,登记造册,既知道入所时间,又轻松好记。 第一批的就招了一百多个小姑娘,什么金秋金玉金花金妹取了一大批,最后实在没办法,他们还去找小天师帮忙想自己的名字,害得小天师是挠掉了不少的头发。 里面的一个金瑶的小姑娘就是当初阿国救下来的,洗净之后人是出挑水灵,大眼睛一闪一闪地,可惜唱跳不怎么在行,干起活来却是卖力又机灵,梁川便让她作了这些姑娘的领班。 有的女服务生自然少不了男服务生,男孩子就比女孩子更好招了,站大堂的公关迎来送往的要形象气质佳的,黄俊机灵,后堂干活的要老实干练,他的名字就无所谓的,梁川索性给他们编号,从一到一千,一个个排下去。。 第六百章开张大促 荡宋第六百章开张大促汴河大街的城市综合体已经即将完工。 这座楼从买地那一刻起就引起了汴京全城百万人的轰动! 不仅是它买地的巨额花费,背后竞标的人物还有赵宗谔这样的大纨绔,牵扯到的大人物还有丁谓这级别的高官。 楼隐隐成形的那一刻,那霸气侧露的规模直接震撼到了所有世人,原来天子脚下楼可以这么大,原来人可以这么嚣张! 这楼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什么子樊楼欣乐楼就完成了一堆垃圾,给这大楼提鞋都不配! 好马需配好鞍! 楼的名字还没有起好,不过梁川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名字,天底下只有一个名字配得上自己的这栋楼——紫禁城。 现在大家或许不能体会梁川将这栋楼起这个名字后那种痛快桀骜的神情,不就取了一个名字吗,难道这名字里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是的,这里面的深间只有梁川自己能体会,两百多年后要是他给这栋楼取这么个名字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趁着时代的大潮还没来临,自己先过过瘾。 梁川与孙厚朴两个人连日来为了楼里的家具开始奔波。 紫禁城楼的牌匾让工匠们打好了,上面是用的纯金鏊成的三个大字,跟自己的望乡老宅一样,梁川也要搞个揭牌仪式,大红的绸布盖着,等到吉日再揭开。 紫禁城用的地砖号称金砖,是大内皇城专用的宝贝,每一块砖都得三年功夫才能做好。当初八座宫殿修完还有剩下,全部便宜了梁川。还有金丝楠木的柱子,青砖红瓦,用的都是皇家规格。 楼里的物件全是天南地北买来的上好物件,孙厚朴见多识广,他心里清楚有钱人需要的是什么,他们享受度用的是什么档次的玩意,而梁川则是创意方面出力。 上好的青瓷,千年的海黄,鲜亮的湖锦,还有惟妙惟肖的汴绣装饰,象牙玉石摆件不计其数。 这个时代的买到这些物品还不算难,不像后世,象牙已经成为了非卖品,而玉石也已开采殆尽。 身在汴京有一点好处,这些宝贝只要你有钱,不愁买不到,就怕你出的价格不够高。 进入紫禁城不像是进入酒楼,梁川要让人感觉这是进入了一座艺术展览馆,不是爆发户土才主在比拼财力炫富卖弄荣华的格调,而是要让人大开眼界长见识,觉得不虚此行! 清源作为最早面向世界的东方第二大港,汇集着世界上种类最多款式最丰富精美物件,这些东西经过商人的物流运作,最后运到汴京城供这些有钱的高官勋贵享用。 梁川与孙厚朴这两个长期生活在清源的人自然一眼能识别哪些是大宋本土的哪些是泊来品,这些东西搬进紫禁城里,紫禁城立即变成了故宫博物院。 梁川其实想让情报队的队员们与孙家的伙计一起下清源,亲自去挑一些新鲜名贵的物件来装饰一下紫禁城,可是一来一去时日太过于周折,不如日后回到清源后再将这些东西亲自挑好后送到汴京城来。 紫禁城不是一天的买卖,梁川决心将他打造成以后类似驻京办的机构,而且是繁华如汴京城里独一份,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高档会所,成为超越子樊楼的地标性建筑。 眼下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大宋人民的喜好梁川仅仅是凭着自己的臆想来推断,万一他们不喜欢流行歌曲只喜欢黄梅曲调,自己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自己也必要过份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自己准备的各种服务都是经过广大劳动人民考验过的,一千年以后这些服务还是人民喜闻乐见的,怎么会不受欢迎呢? 赵允让是知道梁川想盖一栋楼做一点小生意的,而且他也对梁川主动将一成股份让与他感到意外与感激,可是他正月里无事去汴河大街走了一圈,回来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本以为梁川是小打小闹,没想到梁川是大闹天宫,现在放眼望去整个汴京城最高最华丽的建筑就属他这栋楼了,连官家的皇城也逊他一筹。 自古以来太过招摇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的,三郎还要拉自己入股,这是欲意何为? 他赵允让是落魄的皇族,更是懂得低调做人的道理,从不不去犯那种枪打出头鸟的低级错误,此时的他也不懂梁川的目的了。 后来趁着梁川到家里拜年的机会,他把自己的顾虑直接说给了梁川听。 梁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雷允恭坑他的过程说给了赵允让听,自己真是无心之失,没想到雷允恭搞出了这么大一个动静,现在木已成舟只能说以后小心行事,赵允让听得梁川言辞肯切,也就不再说什么。 汴京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地方,这里充满了尔虞我诈,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万劫不复,赵允让像一个长辈规劝着这个后生,梁川听着这些话并不抵触,他反而觉得这些话不虚伪,是真的为自己考虑。 看来自己是找对人了,这个将来帝国的皇帝的老爹是好人一枚。 人的品质能反映出很多的问题,最起码自己的投资不是投到了那种白眼狼手里,投资不怕没有回报。 为了将宣传造势进一步推向高潮,梁川决定采用路演的方式,让新招收的孩子们披红挂绿地走上街头,在汴京的御道街马行街还有汴河大等几条主干道,踢着正步喊着口号,一上街就要吸引全城人的目光。 汴京居民们哪里见过走队列的?就像普通老百姓第一次看到阅兵一样,哪一个不感到新鲜与震惊?一连几天只要孩子们走到的地方都是谈论的焦点,紫禁城还没开张,舆论已经达到了高潮! 孩子们也是第一次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过经过长期的训练,哪怕有一点失误也不妨碍他们获得巨大的成功。居民们把最热烈的贺采声送给这些孩子。孩子们都是穷苦出身,只怕别人看不起他们,倒是个个有点想出人头地的志气,得了掌声一天比一天表演得更卖力! 几条街转了几天,所有人已经彻底知道这些人是汴河大街那栋新楼的伙计下人,居民们也更对这栋楼充满了期待感。 除了老样式设计宣传广告,让孩子们走到一处就在墙壁空白处张贴,孩子们知道这是东家的重要活动,冒着被墙壁主人打骂的风险,在汴京城中张贴了无数的广告标语。 接着又承包了汴京城中所有酒肆馆铺说书卖唱的摊点。梁川花了一点小钱,让所有的说书先生,卖唱艺人还有街头的杂耍把式,让他们帮衬着吆喝两句——走一走瞧一瞧,汴河大街不得了。。 虽然紫禁城连牌匾都还没有揭下来,居民们连这楼是做什么也不清楚,可是最近汴京城的动静实在太大,西北虽是动、乱未平,百姓们因为这事连过年都消了三分兴致。、 可是梁川一通乱吆喝之后,全汴京百万居民无不对这紫禁城议论纷纷,众人伸长了颈脖子想往里探一探这里面有什么新鲜花样,可是紫禁城迟迟不开张,更勾起了民众们的无限向往。 路演的新鲜感消失了以后,梁川又整出了组合拳的下一招——举办活动! 这些套路放到今天就是路边最普通的小卖部也懂得操作,可是当代的百姓完全没见过,对他们来说除了新鲜还是新鲜。 梁川与孙厚朴买了几千斤的大米,然后在紫禁城楼下设置了一处免费发放福米的酬宾活动,俗话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免费送米简直闻所未闻! 这不同于施粥,施粥那是面向难民流民,许多人碍着自己的面子不会低下头去喝那一口粥,可是送米不一样了,不要白不要! 福米用一口小小的红布袋子装着,上面绣着“紫禁城开张志庆”几个小字,一天虽然发放的数量只有一两千米,发放的大米也才一两千斤,成本是不高,可是收获的成效却是无比伦比的成功。 为了抢这一两千斤米的名额,不少的人打着沾沾喜气的名义下半夜就开始排队,汴河大街从头排到尾一望无际。 免费的东西自古以来就是老头老太的天敌,对他们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他们可以不顾身体老迈在寒风中站上半宿,就是为了那区区的一斤米。 一开始每天只发一两千斤,但是造成的轰动效应是显著的,排队的人太多了,为了回馈这些居民的热情,梁川加了一倍,每天从一两千斤大米翻了一番,变成三四千斤,一到太阳落山就停止,夜里人多易造成治安问题,梁川不想给官府添麻烦。 消息传播的速度太快,光一天的功夫半个汴京城都知道紫禁城的存在! 福米发了几天,梁川推出一项新活,凭借福袋可以来紫禁城装走一袋米。 这可苦了这些老头老太,他们为了再领取一袋米,又要抱着上前线的视死如归的决心,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第六百零一章开业送礼 荡宋第六百零一章开业送礼“这是丁谓开的酒楼!” 民间已经开流传这种说法,空穴来风不是偶然,有心之人纷纷推测也就丁谓才有这么大的能耐,敢抢官家的工程让河水改道。 既然是丁谓的酒楼好就说明这个酒楼不是一般的酒楼,丁谓是什么人?那可是眼高于顶的主,而且丁谓素有急智,也除了他才能搞出这么多的新鲜花样来! 只是不知道这酒楼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销金窟。 但是只要有一点点风声,丁谓的名号都不是开玩笑的,各路想巴结丁谓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丁谓又将担任陵寝监造使,许印潘宇汪林等人更是眼热不已,分到一杯羹比这次重修宫殿更有油水! 普通人家乔迁之喜还要办上两桌好酒,客人包些红包,更何况大宋的宰相丁谓家酒楼新开张?各种奇珍开始不停地往梁川家丁谓中送去。 接下来就有些让梁川小心脏受不住了。 各部的一些官员有心巴结丁谓,又打听到梁川是丁谓家的管事,此处这栋楼新成也是梁川一手促成的,找人不方便直接找到丁谓,丁谓溜须的故事就在眼前,这种事须有一个中间人,梁川就是最好的中间人。 中书省现在以丁谓为首,大小官员都要看丁谓的脸色行事,有些胆小怕事的一听说丁谓家的喜事,心想若是不送点东西恐怕遭丁谓忌恨,有一个人带头开始送礼,其他的官员便纷纷仿效开始送礼。 一开始是瓜果礼品,后来的变成了书画字帖,再后来就变成了玉石古玩,最后变成了奇珍异宝。 先送的生怕自己送的礼轻了,又跑到丁府上要了回来,有的直接送到了中牟的张家庄,用一件更拿得出手的换了回来。 中书省送完礼,枢密院的杨崇勋是丁党的骨干,他也跟着送礼,他一送风气就蔓延到枢密院,三司一看枢密院这帮大老粗送礼了,他们不敢得罪原来从三司升为副相的老上司丁谓,他们也跟着送礼。 朝廷里除了谏院的御史没有去丢这个人,其他的大小官员明地里暗地里冲着巴结或是脸上好看,或多或少都送了许多的礼品。 文官送字画还有玉器,什么唐代韩滉的五牛图,这宝物好像最后到了故宫的博物院。。什么卢枷楞画六尊者画册,也是唐代的绝版,还有五代黄荃写生珍禽图,这些历代都是为私人所藏,市面上完全买不到。 石玉摆件就更不得了,有一壶玛瑙兽首,是用一整块完整的黑玉玛瑙雕琢完成,兽嘴鏊金,巧夺天工!还有不少战国的玉壁,镂雕双龙佩,螭形佩,最绝的是一块玉石余料,中间剜掉了一块手镯,剩下的余料做成一扇小门,门可闭合,里面坐着一位端庄的淑女。。 都说大宋的官员廉洁,高薪、养廉,梁川再也不相信这种鬼话了,随便哪一件宝物都是价值连城的旷世奇珍,他们的俸禄几辈子能买得到这些宝物? 再者说,这些宝贝便是你再有钱也买不到,只在各大有权有势的人物手头流转,根本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 武将们就不像文官们那么文绉绉地,他们送的都是极具视觉冲击的大家伙,特别是杨崇勋那厮,直接就送了一口商代的夔纹兽首鼎,他就想盼着丁谓能帮忙说两句话,把他儿子杨琪从西北给撤回来。 万一党项人攻势太猛,两军交锋刀枪可不长眼,杨家的宝贝儿子竟然跟那些贼配军一样在前线流血,想想他就心痛。 打仗的时候炮灰自然是那些老百姓穷鬼的子女,哪有让他们的后代去流血拼命的道理? 除了杨崇勋,还有送的嵌珠松石金龛,金樽金爵金碗,都快能凑成一副黄金餐具套装了,这些金器造型唯美华丽,镶嵌着各种宝贝,让人看得目不睱接。这些武将们大多不懂得字画玉石的内涵,但是他们知道金银的贵重,送的也大部分是这种物件。 这正是嗑睡送枕头,梁川一样不落立即笑纳了,画往紫禁城里挂了起来,玉石金银摆件大件的不怕丢摆了起来,小件的放博古架上放,所有像样的宝贝在这一刻全汇集到了紫禁城。 梁川连睡觉都要笑醒了,这就叫做大树底下好乘凉,自己又没有官身反正没有职务受贿罪,这叫做赠予,不拿白不拿,你不拿他们的礼他们还以为丁谓打算跟他们过不去了,当着你的面就能给你跪下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有那么一瞬间,梁川就想卷走这些财货宝物远遁凤山,从此做一个不问世事的田舍翁,钱也够了,每天把玩把玩这些精致的宝贝古玩,将自己的人生写一本精彩的回忆录,名字都想好了,叫我的上半身,哦不,是我的上半生,绝对够孩子们以后吹牛逼的。 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江湖实在太累了。 史书上不会小人物的一席之地,自己也不想上了史书让后世的考古专家想着法儿来挖自己的坟墓,自己做的太多事是超前的,他们为了验证穿越的可能性一定会跟自己的坟奋战到底,不查个水落石出,这个谜团就永远解不开。 汴京城汇集天下最一流的美女,花样最多的娱乐场所,各种酒楼竞争激烈而烈酷,与官府还有明的暗的各种势力犬牙交错,可以说梁川手头现在是握着一张好牌,具备了无比伦比的优势。 不单单是自己与丁谓的从属关系让人忌惮,还有自己掌握的美白配方,以及各种超前的服务理念,更为刺激新鲜的娱乐活动,梁川都有绝对的信心在汴京城中一炮而红。 汴京城遍地是黄金,从这些百姓父母官送给梁川的礼物当中就能看出来,宋朝老百姓手中的财富绝对是历朝历代以来最多的,没有之一。 赚有钱人的钱比去剥削苛扣穷苦人民的钱,前者让梁川来得心安,来得痛快。 春生在汴京打磨了那么多年,最后也是想通了跟着何保正一起回到了凤山,财富如过眼云烟,虽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没有这点底气还是不够的。 正月悄悄然已经快过完了,大宋因数西贼李氏的侵袭年味已乎被冲淡得无影无踪,否则就算是凤山那样的乡下也会举办元宵灯会。 灯会上明火太多,存在诸多的安全隐患,再碰上战争爆发的时期,要是敌对势力渗透到汴京城,开封府尹程琳果断取消了一切娱乐活动,美其名日国难当头理应同仇敌恺。 二月的时候是春寒料峭的时节,这一阵子熬过去,一年当中最痛苦的时光也就过去了。 一群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终于虽然在梁川的指导下做足了保暖御寒的准备,每天全副武装着,可是还是被冻出了不少的冻疮,冻得人都没掉了精气神。 火锅热汤辣椒羊肉是活下去救命食材,连孙厚朴的饮食习惯也硬生生地变成了喜食羊肉的北方汉子样,大抵是肉吃多了,那温文尔雅的公子气息已收敛起来,取而代之气力十足身子也硬朗了许多。 流民大潮已经散去,这要是放在明朝末年,这帮人已经拉起了一支义军,随时准备与朝廷对抗到底,但是现在只有一点天灾,还是危害最不大的冻灾寒潮,再过个几日天气转暖了,便不再那般难受,灾难也随之过去,日子还是可以过的。 能活下去谁愿意把脑袋往钢刀上去撞呢?流民们浩浩荡荡地往南方开拔下去,他们相信张家庄东主说的,到了南方就能重梳妆打扮拥有自己的土地,到处都是活儿干,不愁吃穿用度了。 孙厚朴手头的钱花得差不多了,眼看着这一切的付出终于能够收获丰收的果实,他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孙家出来他这个庶子分到的财产并不是很多,手底下要养一大帮人,又连续施了一个多月的麸糠,成本虽然不高但是数量极大,总量算起来也是一笔极大的支出。 支出虽然大,但是换到了名声是极大的,做好事自古以来都是要留名的,没人会去做那种雷锋式的好人,便是雷锋也有许多人宣扬他的好事。 许多有心人都打听到了这项义举是由他这个南方人与丁谓的管事合办的。朝廷都不管的事他们俩解决了。。这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只是这事背后大家在猜测是否有丁谓的影响力在发挥作用,丁谓还能做这等好事,所有人都是大跌眼镜。 梁川让张继先挑了一个好日子,张继先掐指一算,嘴中喃喃道:“正七道家子,二八复归寅,三九龙头上,四十马来迎。。” 不多时张继先眸子一亮,对着梁川道:“后天就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梁川见他欲言又止心中很是不舒服地咯应了一下。 “没。。没什么。。后天日子不错!”张继先打了个哈哈,将话消弥在自己的肚中。 第六百零二章帝陵选址 荡宋第六百零二章帝陵选址开业前一天,梁川带着一些礼物回到丁府拜谒丁谓。 年后丁谓会同司天监的几位主事提点判官还有司天管勾等几位以及工部几位大员商讨了帝陵择址一事。 主事的是丁谓这个陵寝监造使,两拨人司天监主管风水堪舆,工部则是负责建造工事,各有分工。 在选址上两拨人分成了两派,工部这帮人主张选址孝义堡,司天监的这帮人却是主张在太室山北麓与洛河之间的永安。 工部提出的反对意见是永安县境内民房众多,居民足有上万户,举家搬迁当地居民是所费无算,眼下刚刚修好八座宫殿,国库还有内藏库已是捉襟见肘,无力再承担如此巨大的工程。 司天监的几位主事官员不懂工部是如何测算花费的,他们只是拿着风水罗盘去孝义堡走坊了一圈。 几位主事判官管勾得到的风水运势显势这一块地没有问题,可以作为陵寝。但是当几位官员堪完风水在当地的小面摊吃饭时意外发生了,摊主见几个人仪表堂堂却面生得狠,怕是什么盗墓贼之类的。便与他们搭聊了几句,一聊便引出了孝义堡原名不叫孝义堡而是叫和儿原。。 司天监的主事眉头皱了起来对着几位同僚道:“和儿原。。和儿原。。非佳兆啊!” 风水堪舆犹其是给帝王家选陵寝这种大事不是儿戏,稍有差池都是掉脑袋的大事,再者道家讲究完满,有这么个瑕疵几个司天监的官员一下子就不怎么愿意将陵寝选在孝义堡了。 而一件事吉利不吉利,往往从一个名字就能看出一点端倪。 为什么古人出师之前碰上一些特殊的人,光从人名就知道此去的吉凶,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回到汴京后将结论告诉了丁谓,丁谓综合考虑之后深知此事他不敢擅自做主,于是将两种结论报给了官家与太后,让他们自己来拿决断。 赵祯最近烦心事有三,一为太后的野心,二是西贼作乱,三是城外流民流民无数。 听说流民潮散去之后心稍稍宽了许多,看着这天气也是急急盼着温度快些儿回暖,让百姓们少受一点苦。 太后穿了一回龙袍之后也没有更大的动静,好像彼此都消停了下来。 刘娥也就穿一穿龙袍过过瘾,当武后,朝廷中有人怂恿她,她却没有武则天的那个魄力! 赵祯看到丁谓有些不快。 这个老家伙的不作为不合作消极配合太后的所作所为赵祯历历在目,真后悔把自己的陵寝一事交给他去办。 这是身后的头等大事,就怕这小子在里面动点什么手脚,那可是影响国运的大事。 “陛下,这是工部与司天监对陵寝宝址堪定的方案,恳请陛下定夺!”丁谓将奏疏递了上去。 “难道丁爱卿如此干练也不能定夺吗?”赵祯看了一眼奏疏里的两个地方,他不清楚这里在有何不妥,两只眼睛扫了一下低着头的丁谓,语气里微微有些怒意。 “事关大宋千秋基业,重担在肩微臣不敢妄断,一切决断还是仰仗陛下钦定。” “那你都说说这两处有何难以取舍的地方吧。” 丁谓便将工部与司天监两番考量利害关系原封不动地说给了赵祯听。 “丁谓意下如何?” “臣认为永安镇为上。” 赵祯狐疑的眼神在丁谓身上游走,这丁谓素有贪污腐败的名声,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连联的陵寝选址他都想捞一把油水,永安那里人多物稠,让上万居民举家搬迁就跟赶羊出圈似的,还是任由他们搜刮? 他说孝义堡原称和儿原名字不吉利,但是一在不是已经改称孝义堡了?大宋以仁义治下天下,这不正是合了大宋的宗旨?何来的名字不吉利? 这其中分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永安镇固然不错,可是一旦定陵永安势要让百姓颠沛,依我看还是定陵孝义堡吧。” 丁谓拿着这子虚乌有的名堂来糊弄自己,实则要中饱私囊,若是自己遂了他的意愿不是为虎作伥?有见于此赵祯反其道而行,选了孝义堡作为陵寝的地址。 丁谓没有发表更多的意见,但是多年爬摸滚打的经验告诉他,这事只怕后头还要有不少的文章,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淡淡地说了句臣领旨便打道回府。 丁谓回到府中的时候,梁川笑脸盈盈地在书房门口等了许久。 梁川误打误撞进了丁府,除掉蔡门之后丁府之中已无敢对其说三道四的人,但是走到这一步的梁川也很识时务地弱化了自己在丁府中的影响力,能不来就尽量不来,否则自己知道丁谓那么多秘密,万一哪一天被丁谓穿小鞋把自己除掉。 丁谓不上街不出门不代表他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汴河大街的动静满城皆知,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丁谓的新产业,不过他看着梁川这么大的动静,绝不是他一个人敢搞出来的,背后除了有太后给他撑腰,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瞎折腾。 “明日小店开张大吉,声势营造了几日总觉得还是差强人意,小人思来想去还是请丁大人赏脸露个面,我这小店肯定身价倍涨!” 丁谓说道:“我们大宋官员不得进入酒肆,你莫不是让老夫为难?” 梁川心里道:以前你他娘进入樊楼可比谁都勤,改天去老子那就那么为难你? “不不不,小店并不是酒楼,里面还有戏班表演,届时我将邀请京中大小官员一同去欣赏话,小人排了一曲白蛇传,大人最近国事操劳,也可解解乏散散心!” “白蛇传?” “这是我们家乡一曲相当有名的曲目,故事婉转动人脍炙人口,大人不妨前去品鉴品鉴,小店里吃喝用度一应俱全,也是一处放身心的好去处,不单纯是一处酒楼!” “三郎你文采斐然在京中文坛是小有盛名,想必你家乡的戏曲也一样独树一帜引人入胜,老夫我最近公务缠身搞得我是身心俱疲,只是最近西贼李氏犯边作乱,你这样大举邀请朝中百官会不会不太合适?” “李氏乃是一介跳梁小丑何足挂齿,照我看朝廷上下更担心的是太后而不是姓李的吧,难道听一出戏还能亡国了不成?” 丁谓笑而不语。梁川的话听着是大逆不道,可是真没想到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要是他与刘太后没有点亲戚关系,他敢这样乱讲?年轻人要的就是这样的豪气,只是现在的年轻人太过于阴柔,已经很少像他这样的后生了。 “好,明日我请和位同僚一道与你去揭风。朝中的官员你看着请几个吧,来与不来全看他们自个的意愿,老夫不便强求。” 梁川得了丁谓的首恳,立即回到庄子,将备好的名剌一一散发出去,上面所列的名单无一不是朝中的官员,要不是就是社会的名流,勋贵显赫之辈,再差的也是汴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诸如许印汪林潘宇之流,混迹其中的没有一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这一大帮人以后就是梁川面向的服务对象了,当然小老百姓的钱也要赚,小老百姓爱好娱乐享受的也不在少数,他们手头也存了不少的积蓄。 小老百姓偶偶听一听演唱会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很过份很奢侈的浪费吧。 梁川不经意地将丁谓将会出席自己的紫禁城开业典礼的消息散发出去,一时间朝廷里不少人都坐不住了。 许多人是政治投机分子,他们目的很简单就是单纯冲着丁谓去的,一个会拍别人马屁的人肯定也拒绝不了别人的马屁。 还有一帮人就真的是好奇梁川这栋楼里有什么新鲜的玩意。 梁川在名剌里明确写了,紫禁城不是酒楼,当然这里也有饭店,哪个部门开张里面还没有个灶房是吧,饿了让人有个吃饭的地方是很合国情的道理。 梁川一连串新鲜的动作让所有人伸长了脖子想知道这里面还有多少他们没见过的新鲜玩意,这楼太气派了,既然是梁川邀请而来的,而且大宋的宰相率先带头来逛这楼了,谏院的御史们要告也是先告丁谓,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角色,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的好奇心了。 按理说梁川一介下人的身份冒冒然给朝廷诸公发名剌,有点身份的人都会不屑一顾,可是梁川背后有丁谓的影子。所有人都忌惮丁谓的手段,不知道这背后是不是他丁大人的授意,万一得罪了这奸相,后果可是不太好吃。 梁川当日在吕夷简饯行宴上的一首临江仙可谓是大放异彩,所有人都为这颗文去新星感到震惊,也让梁川有了邀请他们的资格。 只可惜,这样的人遗憾的是竟然甘愿在丁谓手下做一条看门狗。。 所谓文人傲骨,梁川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铜臭味,不过他的才华是不假,据说还有两首震古铄今的词牌足以笑傲当今大宋文坛,只是不知道他搞出的紫禁城葫芦里卖是什么药? 第六百零三章紫禁开业 荡宋第六百零三章紫禁开业梁川瞧着人来得差不多了,日头也快移至正中,再拖下去可能要误了中饭,朝孙厚朴示意一下,左右伙计可以将彩事彩球搬上来了,典礼便开始了。 洪不凡等一百多个伙计清一色的干练小厮装,一伍人动作整齐划一,令行禁止不拖泥带水不各自为政,连手里端着托盘的高度都是一致的,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这是一支私兵还是一帮下人? 托盘里放着放着一枚鲜红艳丽的大红彩球,收彩带连着,一溜儿下去一串上就像结了十余个红果子一般。托盘里还有一把剪子。 紫禁城早早地放出话了,开业典礼上将举办抛彩球的仪式,观众要是能抢到一枚彩球就能兑换五十斤精米。五十斤米小户人家可吃足月,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 一众朝廷大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解这是什么意思,梁川笑道:“诸位大位一会拿起跟前的剪子一齐将这红带剪断,彩球抛向人群,百姓们可都等着诸位大人的彩球呢!” 梁川一说完,各位官员很有默契地开始把中间的主位让出来,晏殊笑盈盈地对丁谓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主位非丁谓不可。 看来论资排辈是我国历史非常悠久的一项老政治传统了。。 “三郎这是你们家乡特有的仪式吗?” “这是我在清源港口学自海外化外人的一项仪式,看着还算喜庆就依样画葫芦拿来用了,诸位大人莫见怪!” “竟不知化外人也与我大宋一般喜欢这红色喜庆之感!”丁谓调侃之下,众人附喝纷纷大笑。 随着丁谓咔嚓一声,将那彩球剪断,其他人也纷纷剪断彩带,一排彩球呼的一声抛进人海里。 老百姓们一开还算镇定,待彩球掉进人海的那一刻再也坐不住了,个个你争我抢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紫禁城前完全沸腾了起来。 这条小街本来就容纳的人数有限,再者这些官员除了杨崇勋大都是文官出身,有几个有甚力气的,抛彩球也抛不出多远,一下子都便宜了靠近紫禁城大门的这些观众。 接着梁川将丁谓请到大门之下,顶上就悬着罩着大红绸布的牌匾,右边垂下来一根绳子来。 梁川弯着腰恭敬地将绳子头递给丁谓道:“由请丁大人金手揭匾!” 丁谓当仁不让地将那条绳子一拉,红绸布啾的一声应缓缓落下,匾上写着“紫禁城”三个鏊金大字。 雷允恭看到这匾捧鞋拍马地说道:“老丁,这宝迹好像您的手笔!” 众人细细一看,纷纷各种好字好书法奉诚话不绝于耳,梁川与孙厚朴脸上不敢表露出一丝不屑,要知道当年打脸丁谓拍马屁的后果就是连正宰相也要被搞,而且搞得很惨。 紫禁城的大门缓缓地打开,梁川邀请所有人进楼。 一楼梁川是做为接待大众消费的酒楼。一众官员一进楼方发现是酒楼,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看在大哥丁谓撑着场面,众人方才没有怯场。 大宋是不允许官员进入酒楼的。不过这种规定是死的,无非是对那些落难而无势的官员落进下石时才会翻出这些陈年烂芝麻帐来,平时处罚也就是罚个俸官声不好听而已,吃个饭都要上纲上线,动则发配充军的话,这日子怎么过? 大堂比一般的酒楼来得华丽,但是却不似子樊楼那般极尽奢华,反而透着一股子亲民的农家气息,但是仔细一看,无论是餐具还是客桌椅,那用料都是极为考究的,造型实用耐看。 犹其是每一张客桌上都摆着一个黄亮铜做的小炉子,中间挖空,旁边一圈凹槽,说是灯具也不像,以前也未曾见过这样的铜具。 桌面上摆得满满的食格。汉阳月湖送来的新鲜藕片,荔浦的芋头,蜀中江安的冬笋,平菇豆芽豆腐油条麻花不一而足,河鲜这个季节不好获取,但是汴京物阜丰美,泥鳅鲫鱼草鱼草虾琳琅满目。 最美的是那一片片鲜嫩的水晶羊肉,瘦肉与脂肪的纹理相间,片得薄如蝉翼摊放在碎冰之上。除了羊肉还有鸡鸭鹅肉、鸭血、鸭肠、鸭掌以及鸡胗,牛肉除了少量西北的长毛牦牛偶尔驱至内地来杀,现在因为战事经济来往完全断了,更是吃不到了。 这些食材全部是鲜生未煮的,摆得满满当当一张桌子,旁边还放着一筐银骨竹炭。一张桌子候着一名小伙计,伙计看着青涩懵懂,不过个个脸上都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连动作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酒楼实在太新鲜了! “三郎这。。。难道你这酒楼的饭食都是生的?怎么示曾闻到半分烟火气?” 众人的疑问是一致的,丁谓作为代表提出了疑惑。 “大人,这是我们家乡最著名的吃法,名唤——火锅!” “火锅?” 梁川侃侃道:“这种吃法是小子偶然间在北地遇到的,北地的蒙古人游牧为生不似我们汉人垒灶烧饭,他们马上带着一口锅饿了架起锅来将肉片到锅里一涮即食,小子改良他们的吃法之法创造出了这般最适宜我们汉人的吃法,又辅以中原各地的各种新鲜食材,一会各位大人看完戏后小人在五楼备好一桌,还请大人们赏光!” 北地!蒙古人! 大宋朝也有蒙古人来做生意,但是他们要穿越契丹人控制的区域,冒着的风险极大,相传他们的部落极小,好勇斗狠被契丹人压制着完全发展不起来,只能在极北的苦寒大漠之中苦苦求生,梁川这小子竟然去到了那种地方! 来都来了,这种吃法不尝尝怎么能行吗?再者说了这些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极为平常的家常菜,一会真得试试,一辈子可能都难得吃到一回的吃法。 “今天这饭我请客,诸公可得给我丁某人一分薄面,三郎的紫禁城新开我给他撑撑场面。” “丁相发话我等岂敢不从!” 众人往楼上而去,二楼开始竟是一番新的天地。 楼梯所向门板对开八扇之多,门板上上半部均是不同形状的各式花雕,花心里镶嵌着明珠,犹如满天的繁星一般,识货的工匠一看就会发现每一朵花都是由二十四朵花瓣套嵌穿锁而成,便是大内皇宫的工艺也没有这般绝伦。 梁川没有停留,带着一众人继续往楼上走。大家禁不住好奇心,放眼四下观望,二楼里摆放着一张张茶桌,桌上的茶壶与小巧玲珑,靠墙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式奇珍,玉器古玩奇石名画,活脱脱的一间藏宝室! 这些茶具是梁川高价从浙江订的龙泉青瓷,茶具的样式是功夫茶的样式,梁川不喜欢这个时代的点茶法,那样好像是在喝汤而不是品茶。流行往往是从高层人士开始蔓延的,只有俘虏了这些高级官员那刁钻的嘴这种喝茶法才能推广开来。 有些眼尖的官员已经发现了,那些个字画不正是自己送出来的吗!一个个吓得头往回缩,差点就缩回腔子里去了,这要是让谏院的孔道辅蒋奇等御史看到,自己光是交待这些各贵物件的来历就得脱一层皮了! 想到此节众人头皮一阵发麻,此地不宜久留,放着这么多的宝贝不再留恋,跟着梁川的脚步就上了三楼。 上了三楼,除了戏台子上下面都是茶座,茶座上放着烟斗还有烟袋。每一根烟斗都是用海南花梨精雕而成,里面装着梁川精心挑选好的上好烟丝,烟丝里加入了沉香等许多名贵香料,梁川自己试过了,燃烧起来不会有一丝刺激的味儿。 “这是南洋产的烟丝,放入烟斗后点燃缓缓吸入肺中再吐出,初次可能干涩郁滞,可是多次以后保证各位大人会爱上这烟丝,这烟丝能凝神减压舒肝解郁,堪称人间第一仙草。” 为了将这帮人带入坑,梁川自己也学会了抽烟,轻轻拿起一根烟斗,放入一小撮烟丝,用火折子引燃之后,一股子清香味缓缓散开,梁川将烟吸入肺中再经鼻腔吐出,那享受的样子就像那些可怕的吸毒鬼,香烟这东西一旦沾上了要放下除非有大毅力! 众人看着梁川那吞云吐雾的享受样,再闻着那二手烟的味儿,还真是不错哟! 梁川不着急这些人不上勾,只要有人带头了,以后抽的人就绝对少不了! 不得不说男人抽烟的时候确实有一股子特殊的魅力,这些官员看了都想试一试! 众人依次落座,孙厚朴让伙计把他们孙家最好的茶叶拿了上来。泡法既有点茶法的也有梁川的新式功夫茶,每一茶桌都有一位专门的女婢给他们斟茶,至于这些泡茶的功夫,都是梁川自己手把手教的。 梁川拍拍手,三楼里的光线一时暗了下来,戏台上的帷幕缓缓地拉来,只见一股烟雾缓缓飘出,舞台的背景有山有水,还有一座石塔,搭配着这烟雾好似人间仙境一样。 这是西湖的风景。 音乐突然响起:“哈啊哈,哈啊哈。。西湖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烟哪,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第六百零四章紫禁开业2 荡宋第六百零四章紫禁开业2这首就是九十年代红遍大江南北老少都会哼两句而且都非常喜欢听的新白娘子传奇的主题曲《渡情》了。 那脍炙人口的旋律,感人至深的情节故事至今都仍是观众喜闻乐见的优秀节目。 看得上电视听惯了流行歌曲的新时代市民们都说好的节目好到当今老百姓如何能不喜欢呢? 话剧团里艺名为李香君的姑娘自带一股英气,让她来演许仙最是合适不过,陈圆圆的姑娘天生一副好嗓子,人又长得清纯漂亮,演绎白素贞唱着渡情让人如痴如醉。 还有小青法海等角色,全都是女扮男装反串而来,排练了一个月,梁川下了通谍,练不好就开除出庄子跟着父母去流浪。这八个姑娘真是过怕了苦日子,为了练好这出剧,日夜拿着梁川写给她们的台词苦练苦背,用一个月终于排出了这出剧。 宋有杂剧,大部分是杂技和歌舞组合而成,不像后世这种有深刻内容的剧情表演,还要将自己的感情融入到角色当中。 这些官员们一开始还难以接受这样的表演形式,但是一曲唱罢随着表演的深入一个个都不可自拔地沉浸其中。 人们没有想到西子湖畔的雷锋塔下还有这么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人妖殊途这么大胆的想象力,那种不顾一切冲破世俗眼光的所作所为,给每个观众极大的震撼。 原来戏还能这样唱! 从舞台设计到服装,还有人物设计梁川在庄子里每天晚上都在琢磨,为的就是确保一炮而红就像泰坦尼克号刚传入中国,原来爱情还能这样。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戏台上正演到白素贞即将被镇压在雷锋塔下,梁川赶紧将戏喊停,可不敢饿坏了这几位大爷。 晏殊作为婉约派大成者,最是喜欢这种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调调,半台戏还没唱完连呼过瘾过瘾,竟连饭也觉得不香了,想一口气把这出戏听完。 “法海那厮真真是个恶僧,这般不近人情比那妖怪还可恶!” “最后白素贞与许仙在一起了没有?” 连丁谓这种看似冷酷的人也迷上了这剧,一连串的问题追着梁川。梁川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要是都剧透光了陈圆圆她唱戏还有意思吗? “大人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些姑娘们可乐意唱给诸位大人听了,只要大人想听随时来我这楼里,不收大人们的钱,随便听随便看,想听几出就几出,眼下到饭点了,咱们楼上看座,今天现杀了几头肥美的小羊羔,还有上等的羊羔酒!” 这些羊羔是同样是漠北契丹人运到边境交易再由大宋的商人运到汴京来,北地的汉人大多与前朝无异依靠农耕为生,但是契丹人依旧是逐水草而居,牛羊肉大宋的需求极高,在辽国境内反而是消量不高。 西北的滩羊常年在半荒漠化的隔壁滩上吃草和岩盐,羊肉不仅毫无腥膻味,更有药补的奇效,只可惜战事一起西北的贸易路线就被完全阻断了。党项人的牛羊在他们手头只是吃的食物,卖到大宋却能换取得多钱与物资。 私自贸易被边军擒获是要灭族的。 梁川用的羊肉算是顶级的,一刀片下去雪红相间,梦幻一般的水晶肉,还没有下锅就让人格外有食欲。 请这些大宋最高级的官员吃饭自然不能让他们与下面的平头老百姓一起吃饭,但是那些个大商人,他们自恃手头赚了几个钱,也想过上流社会的生活,梁川不把他们安排到一桌,官员们自己一桌,商人们一桌,全都在五楼豪气层用餐。 梁川亲自为这些达官贵人鞍前马后,引燃了竹炭之后放到铜炉子里,调配好的火锅汤底一面是滋补品熬炖的清汤锅,一面是加入辣椒花椒的麻辣锅。 口味任选油碟自然也是自已调配,不合口味的就换掉重新选配。各种调味料也是最上等的食材,这些人平日里吃的虽然说不是顿顿山珍海味,可是也是阅尽人间风味,拿一些不好的食材可不好糊弄他们。 这些人也是图一个新鲜,想吃好菜还不如去子樊楼去,今天既是图个新鲜又是卖丁谓一个人情,再者说了这种吃法在大宋只此一家,蒙古人的吃法,以后在同僚之间可有得说道了。 梁川调制的酱料微辣,在这些寒冷的初春季节里吃一点辣椒让身体发发汗是最舒服不过的了。丁谓等人有样学样,自己也调制好。 火锅筷很长,比家常的竹筷要长出半截,夹起一片羊肉放到麻辣锅中涮了一会,鲜嫩的羊肉立时变得灰暗,一大片肉蜷缩成一小团,放到油碟中醮了一下酱料,吃到嘴里,舒服! 在梁家庄火锅一推出就征服了所有人,为什么,因为这些食材便是没有辣椒也是最顶级的,每一样都散发着大自然的原滋原味,没有人工化学合成的存在,鲜涮鲜吃,再加上梁川独门的麻辣风味,那能不成功吗? 辣椒一入口太急的话就像香烟一样,会被呛到。 第一次吃辣椒那刺激的感觉就像火烧一样,很多人都接受不了,但是生活阅历丰富,饱尝过世态炎凉的这些江湖老手哪里还会怕这种感觉,那滋味几口过后就马上适应了! 官员中有位陈尧左,现在朝中同修《真宗实录》官位是史官修撰,不算是显赫的职位但是前途却让一众同僚极为看好。他出身阆中,大概是与生俱来川人骨子里对辣的喜爱,他一吃到这辣椒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味儿! 蜀中大雨连绵天气以阴冷为主,辣味恰是这种阴冷天气的天敌,杨秀家的泡菜风靡蜀中正是中泡菜中加入了子姜茱萸大蒜等口味偏辣的食材,目的也是为了驱除寒气。 梁川在凤山早就将这一手泡菜绝技学到了手,在梁家庄子里用泡菜缸子腌制了许多泡菜。 泡菜加入辣椒这后风味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口感变得更加爽脆鲜甜,辣味也更加地突出,梁川从南洋漂泊回来后,辣椒一经试种成功就立即改进了杨秀家的泡菜,连杨秀吃了都大赞不已。 梁川让人拿了一碟蜀中泡菜出来。 “陈大人您喜欢吃辣,那一定要试试这你们蜀中地道风味的酸辣泡菜。” 陈尧左一听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你个娃子还会腌泡菜,快拿来尝尝,自打离家赶考可再没吃过那味儿了!” 梁川端来一碟泡菜,红色的辣椒加上雪白的萝卜,还有姜蒜黄瓜豆角,在盐份的作用下过了几个月风味更加迷人。 众人眼看着陈尧左盯着那盘泡菜咽了不知道几口口水。手抄着筷子飞速夹了一根萝卜条,放到嘴里闭着眼睛咔咔嚼了起来,那酸脆又带着微辣的口感在舌尖上绽放,竟比家乡的口味还要可口! 陈尧左这个人自小好学,一手古隶写得出神入化,平时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朝中的同僚都说他志存高远油水难侵,丁谓听着他嘴里吧唧声看着他那副享受样也是责责称奇。这个人他早就想拉拢了,无奈什么法子也不能奏效,今天一小盘萝卜就制住他了。 “巴适得狠!安逸!” 一干同僚哈哈大笑,这陈尧左一旦高兴了就会蹦出几句川味浓重的家乡话来,引得大家开怀大笑。 梁川笑道:“谢谢陈大人,紫禁城随时恭候大人。” 有人喜欢肉就去涮羊肉猪肉,有人喜欢吃素,那满桌子的素菜也正是时节。辣味诸人一时半会还不太能接受,但是吃过几口之后额头的汗冒了出来,烫着热食现吃,新鲜美味的食材胜过许多精巧的烹饪手法。 有人喜欢看戏有人喜欢抽大烟。欧阳修骨子里有一种锐意进取的品质,这种品质让他对新事物有着天然的亲和力,梁川的烟初闻是让人有些呛咽。但是闻了几次以后确实有一种安神舒缓的作用。 为什么一些从事高压行业的人员都有极大的烟瘾,战争时期哪怕是没有食物香烟也一定不能少,这就是香烟对于精神压力缓解的独到作用。 欧阳修既喜欢看梁川排演的白蛇传,又迷上了梁川种出来的烟草味儿。吧嗒两下,那烟斗已经离不开他的嘴了,这种特殊的香味让人越吸越上瘾,吐出来的那一刻身体就像在云端漂浮一般。 “希文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也会喜欢这味,一会我给他捎个几两过去让他尝尝。” 范文正公字希文。 大抵多事的人都不招人待见,欧阳修与范仲淹就是两个特别典型的人,也正是这样所以他们志趣相投,是少有的能理解到一块的政坛好友。 梁川让孙厚朴备了一口油布袋子,把烟丝装了进去,又拿了一根外观朴素但是用料讲究的烟斗,恭敬地交给了欧阳修,让他转赠给范仲淹,梁川滔滔不绝地表达了对范仲淹的仰之情。 欧阳修不禁对这个后生为之侧目,丁党之中竟然还有欣赏希文的人,让人大为改观。 “希文执拗,只怕不会收你的东西。” “没事我写一篇词一道儿送过去,他肯定收。” 梁川又要写词,众人连放下手中筷子伸长了脖子探了过来,一副副期待的眼神。 梁川让伙计取来纸笔:“欧阳大人小人字迹太丑拿不出手,还是托大人高抬贵手,嘿嘿。” 欧阳修见他出口成章字哪里会差到哪里去,本以为他是自谦,道:“无妨,年少而书法有成者也就陈大人等几位,不是每一位都是全才。” 这是结结实实把陈尧左夸了进去。 梁川硬着头皮鸡爪子般把毛笔提了起来,众人一看那握笔姿势脸都黑了。再看梁川写的那字,起笔应该是个渔字,三点就没有一个全样的,笔墨不匀下笔如涂鸦,只怕天下最懒的教书都教不出这样的字。 听说这小子不考科举,众人恍然大悟,这字只怕秀才也考不上。 欧阳修看看丁谓再看看梁川,嘿了一口气,提起笔说道:“还是我来吧。” 梁川厚着脸皮脸不红心不跳:“词名渔家傲。”顿了顿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文正公这可是你自己的词,要是没有共鸣可说不过去呀! 第六百零五章日进斗金 荡宋第六百零五章日进斗金欧阳修当天便将这首渔家傲快马送到镇戎军。一起送过去的还有梁川赠给范仲淹的烟丝还有烟斗。欧阳修亲自在书信中写道:文希此草有奇效,解抑抗郁。 范仲淹到了西北与韩琦到了西北坐镇镇戎军,他主张按兵不动,韩琦却是要求主动出击伺机破敌。 宋军太渴望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中了狡猾的李元昊的诱敌之计,在好水川深入夏军的埋伏圈,大将任福与其子任怀亮双双阵亡,大宋损将十五员,士卒战死一万三百余人,西北家家挽白,户户哭声不绝。 几十年了大宋哪怕是三川口一战也只死伤三千余人,这次战士的干卒足有三川口三倍有余,西北没有一户人家家里不办丧事,哭声仿佛都能传到汴京一般。 好水川一败,消息传到泾州,知州滕子京宰牛摆酒犒赏三军,因为他们即将开拔杀往西北。又在寺庙之中为亡魂超度设醮祭祀,安抚安顿阵亡将士的遗孤。 滕子京与范仲淹也是惺惺相惜的好友,他无法亲上前线作战,只能这样为好友分担一分。 滕子京一举是义举却成了政敌攻击他的把柄,说法是滥用公使钱,也就是后世常说的挪用、公款。梁川听了一定会熟悉: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范仲淹被贬西北他却不认为这是贬,反倒是担着一肩重担到西北要驱逐西贼,为大宋华夏立威,万般没想到这疥癣之疾竟然又狠狠地伤了大宋一刀。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假,但是大宋丢不起这人呀,与西夏比两国之间的战争,就像打邻居家还不会走路的小孩一样。范仲淹听着那些阵亡士卒家中的哭嚎之声,正义还有责任感压在他心头,让他每一夜都无法入睡。 好友欧阳修此时差人送信来,他以为消息如此之快,竟然瞬间传到了汴京城。信里面估计也是安慰自己的内容,没想到竟然是一首词,词的内容是如此贴切,人不寐,将军白发征服泪。。 终于范文正公也成了烟民。 汴京城。 紫禁一出谁与争锋,紫禁城天神降临一般的声势下汴京城里,欣乐楼子樊楼等高档奢华酒家全部黯然失色,马行街天下第一娱乐街的风头也丧失怠尽。 取尔代之的是这家位于汴河大街与马行街交汇路口的紫禁城! 朝中的官员现在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有没有去过紫禁城,差一点的就是有没有吃过紫禁城的火锅,好一点的有没有品过紫禁城的功夫茶,再要强一点的就是有没有看过紫禁城四楼的歌剧,抽两口紫禁城的大烟,渡情会唱不?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一首歌朗朗上口,又是通俗易懂比那些文人墨客的名诗佳词来得好听得多了,只唱了一出就红遍了汴河两岸汴京全城,大街小巷全在传唱。 曾经有曲神话传到汴京之时让吕一红遍全城,成为子樊楼的当家花旦,现在虽然陈圆圆她们没有吕一绝世一般的容颜,但是凭借着一出白蛇传还有这曲渡情,她们足以笑傲整个汴京娱乐圈了。 现在但凡是手头有几个钱的,就想往紫禁城里面钻。这楼是谁开的?传说是当朝宰相丁谓开的,满朝文开开业的时候全都到场了,城中的巨富没有敢在里面大声的,这就叫档次。 火锅里加的那红红的调味料可真是美味啊,吃完浑身跟着火似的,火烧火燎的,一通暴汗之后浑身是说不出的舒畅。 欣乐楼子樊楼派出当家的大厨想来刺探这种特殊的配方,可是一连吃了三天,吃到排便都有些困难了还是没有将这种味道是何种食材弄清楚。 两个酒楼背后的金主痛骂两个厨子都是坐井观天自大惯了,随便南方来的一个蛮子做菜都比他们强。 这也不能怪他们两个主厨,火锅这种作法是蒙古人从马背上奔袭研究出来的,辣椒更是南洋的泊来品,两样大宋都是没有的,怎么可能光凭尝尝就能研究出来?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火锅一经推出之后就风靡了汴京城,宋继唐风人们也是对自家传统的不甚感冒却是对别家的异域风情推崇备至,听说这还是辽国以北的吃法,新鲜! 梁川趁热打铁,火锅推出之后,又将泡菜做成罐装食品,用精美的青瓷罐子装着,一坛坛地卖。这泡菜的价格可不便宜,不像其他大街上随便能买到的便宜货,这可是陈尧左土生土长吃习惯了蜀中泡菜都称赞不绝的川人也大呼过瘾的口味! 一坛子就加进去几根辣椒,其他全是寻常的家常菜,一坛子却能卖上十贯。五口之家一坛子泡菜也能吃上几个月。 十贯银钱普通的人家买米能吃上几年了。 便是这等天价,一天店里腌了多少就能卖出多少,汴京这个地方,不怕你出价贵,只怕你没有。 汴京人善吃好吃,要天下各处菜色都吃得到,但独这一辣味是头一次见。梁川为了满足这百万居刁钻的口味,生生将这后世的菜色往前发明了几百年。 麻婆豆腐!就是这么简单,可就是没人有辣椒因而没人能复制这一道菜!然后是口水鸡回锅肉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这一系列家常的川菜,一天一道,给汴京人民不一样的惊喜。 到后面什么泡椒田鸡剁椒鱼头蒜泥白肉使劲地造,换着花样地上,让居民们的味蕾跳舞不停,当然这几天往药铺跑的人也多了起来,那辣味吃了不耐受的人可不一少,不少人肠胃炎犯了只能寻郎中去摘药来吃。 这一系列的菜彻底将汴京城各大酒楼的厨子征服了,这是能自成一派的宗师级别人物呀,否则这么多的菜色以前闻所未闻尝所未尝,不出道则已,一出道就是颠峰,众人直呼既生瑜何生亮! 当然辣椒的保密工作已成为了紫禁城的最高机密之一,紫禁城的厨房门口每天都有情报队的兄弟把守着。那警卫的级别就好比少林寺的厨房,有十八铜人守着,进出都要检查身上每一地方,生怕将一颗种子带出厨房。 厨师们也与紫禁城签了死契,要是搜出一粒种子,马上就能要了他们的命,都不用移送官府的。 现在什么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就是带着女人到紫禁城吃一顿豪华火锅,然后上楼看一出白蛇传,男人在一旁吐云吐雾,女人在一旁感动得稀里哗啦。 烟草仿佛天生就是男人的致命物一般,现在走在街上腰间要是没有挂一杆老翡翠做出来的烟枪或烟斗说明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孙厚朴看着这紫禁城人潮涌动日进斗金,几个月来无数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夜里睡觉的时候嘴角都是朝上扬的。 虽然看在旁人眼里他就像是梁川的跟班一个给梁川打下手的,但是他不介意,他的目的是借着梁川的无数新鲜想法,将自己孙家庶出的这脉发扬光大,将来回到长坑光宗耀祖。 现在新店开张,每天的进嵌入跟流水似的,一天就能收好几万贯的钱,梁川定价的策略好像是杀猪一般而不是做买卖,嫌贵?那你到别家去呀! 火锅这东西都是一群人一起吃最有滋味,一楼火锅店白天夜里都是一席难求,更不要说一张桌子包圆了,现在订桌子都要订到清明以后。不管来不来吃,订金十贯钱先放着,一桌菜吃下来十五贯左右。日夜换桌不停不休,一楼摆了快四十张桌子,一天能收近万贯钱。 二楼的茶叶更不必说,新式的功夫茶清淡余味,比起传统的点茶法少了很多的乐趣,但是对于推崇极简的宋人来说简直是太合他们的胃口了。 孙家的茶叶店里卖的算公家的,出了店找孙厚朴买的茶叶,那收入完全是算他自己的。孙厚朴已打算回长坑再开辟新的茶山,不再全部生产茶砖,而是采取梁川的建议,功夫茶与茶砖并产,提高产量。 自古贩茶都是富可敌国的存在,梁川帮孙厚朴拿到了榷茶的茶引,光是这一张经营许可证就是万金难换了。 三楼四楼的收入更是可怕。三楼是一票难求,票价贵如狗就算了,关键是有钱都买不到,戏票每天发售,前台从来就是一句:卖光了。许多人想买票都是央着丁谓等朝中大员的关系,求爷爷告奶奶才有一张靠后的戏票。 丁谓自己看过白蛇传,确实是一出好剧,感人至深,编排得体,足以与流传千古的诗词相提并论了,说梁川是饮食界开山立派的宗师不为过,说梁川是戏曲界巨匠更是毫不过份。 女人爱看戏看听王侯将相公主才子的爱情故事,更是为了美可以发疯可以发狂! 梁川的几个方子让汴京的贵女圈地震了无数圈,为了变美变漂亮,为了留住自家男人的心,为了打败勾引自家男人的狐媚子,她们将攒了多年的私房钱全我掏了出来,大有不死不休的魄力! 孙厚朴本以为自己二楼已经是下金蛋的金鸡,当他看到四楼的账目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为什么梁川将这一层放到四楼,女人的钱啊。。原来这么好赚。。 孙厚朴自认见识了天底下所有的富贵,不过在见识了汴京人民的财力之后,他真的是不服不行,难怪辽国和西夏都想打到汴京,还不是为了这花花世界! 紫禁城持续引爆,每天万客盈门,不出一个月,先前自己投入的巨万资产就能悉数回本了。 二月一过,春闱即将拉开序幕。 第六百零六章科举在临 荡宋第六百零六章科举在临梁川打小就不被认为是一个读书的苗子,偷东家桃子扒西家地瓜的事倒是干了不少,靠着党的政策读着几本书写着几个歪字,竟然把大学读完了,后来又读完了大学。误打误撞之下竟然又考上了公务员,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虽然科举不在,但是那一套制度就是科举的演化而来的。 所以说梁川也算了沾了科举的光吧。 都说隋朝无道,但是这个不被教科书待见的王朝却发明了为封王朝续命的招聘制度,打破了世族门阀的垄断,让面朝黄土的农家人有了一丝翻身的机会。 说封建,一言难尽的剥削迫害,唯独这科举制度是少数让中外学者认可的优秀制度。 在吕夷简家中,梁川一首临江仙让无数赶赴汴京准备来年春闱的学士痛呼生不逢时,如此佳作他们就是再读十年圣贤书夫子也不可能教他们作得出来呀。 为什么梁川每每一作优秀的诗词就总有人问他要不要考科举,丁谓后来才告诉梁川,原来本朝的科举不是考对儒家经典的理解以及治国策论,而是考诗赋创作,也就是你能吟得一首好诗就能考得好成绩,苏轼就是这方面的优秀人才! 梁川虽然亲口说过自己不考科举,可是他都贴到丁谓府上了,对权力是如此热衷对科举他会不去考?这分明是缓兵不计,放松别人戒备的伎俩! 这梁川是丁谓门下的人,不管是下人还是管事,在应试中以丁谓那种人的品性定是私袒护短,那其他人岂不是仕途无望! 不过众人松了一口气,据说紫禁城开张那日,梁川亲手写了几个字,那字潦倒歪扭比之孩童还不如,连欧阳修都说了要是他去考试只怕秀才都考不上。 这个小道消息经过很多人亲眼证实的,应该不会有假。 坊间又谣传开了,原来不是不想考,是实力不够呀! 包拯在汴京呆了大半年,被人骗过终于安下心来专心在国子监读书。要不是遇上了梁川,早就活不下去了,虽然与梁川的关系不错,可是因为春闱临近,哪怕是梁川的紫禁城开业了包拯也没有前去祝贺。 梁川跟他说过一句话特别经典,雪中送炭永远强过锦上添花。梁川不需要他来添这朵花,他更期待自己金榜题名,届时自己也就有能力还欠梁川的人情了。 临考前包黑炭的压力太大整夜失眠,一张脸本来就无甚神彩现在更是让人瞧了可怜。 梁川把他拉到三楼,拿出烟斗让他尝了尝。包黑炭初到紫禁城都看傻眼了,刘姥姥进大观看着什么物件都觉得气派,连这里的伙计穿得都比他的好。 “这玩意能减压,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大,抽两口能放松很多,晚上老哥这里会唱戏,你也来听一出,学习的事先放一旁,放心听我的,一定会考上的!” 包黑炭惴惴不安地问道:“三哥要不你陪我咱们一齐再去庙里求一签?” 梁川好生劝道:“龙虎山那是有大道统的,小天师亲自帮你算过了,庙里的那些个神棍还能比小天师更灵验不成?” 包黑炭这才心下稍定。 “说得也是。。” “不用担心,考不上的话下回再考,来哥哥这里当个账房先生,白天做事晚上读书,这不是更好!” “好吧,不让我回去种地啥都行!” 梁川拍拍他的肩膀心道:包公种地?那可太屈才了。 “你喜欢吃火锅,我为你准备了一桌肥美的羊肉,权当我这个做哥哥的给你饯行,待你金榜题名时哥哥再给你风光地办一场大的酒席!” “三哥这出戏是你自己编排的吗?” 包黑炭也听闻了最近京城一处酒楼唱的一出白蛇传,只闻其声却不闻其容,听说是梁川的酒楼排的戏,他既然来了,也想听一听。 梁川摆摆手道:“那不足齿,听了几天白蛇传也有些乏味了,我又新排了一出白狐传,晚上你看一看。” “好勒!” 白狐传是梁川自导自演的,脱胎于赫赫有名的铡美案,只是铡美案的几个主人公尚且在世,那影射得太明显了,梁川将女主秦香莲换成了一只修行千年的白狐,偶遇赶考书生,化身为人许下金榜题名时回来迎娶白狐的唯美故事。 有了白素贞这一条修行千年的白蛇在前,现在什么小动物都能成精了,人们有了心理准备,反而更有一种神秘感和期待感。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同样是催人泪下的曲风,梁川就一个无情的刽子手收割着满城痴男怨女的眼泪。人们还沉浸在许仙与白素贞的旷世人妖恋当中,这来的第二波是如此汹涌,变成了人狐恋。 为了将舞台的效果最大化,梁川重金托雷允恭求到了一条纯白的白狐皮,陈圆圆在扮满白狐时则将这狐皮披在身上。陈圆圆面容姣好,配上一条洁白无暇的狐皮,仿佛就是真的狐仙降世一般。 “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凄美的歌声中,人们能想象一位狐仙所化的痴情女子,凤冠霞帔,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却轻倚窗台泪眼迷离,只怪情太深太长。 包黑炭不愧是性情中人,看着戏偷偷地抹眼泪,还咬牙切齿地对梁川道:“要是让我当大官碰上陈世美这样薄情负义的负心汉我一定用铡刀生生铡了这厮!” 梁川听到铡这个字差点跳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包黑炭又问了一遍他刚刚说的话,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梁川瑟瑟发抖,原来历史是注定的,有些事该发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陈世美这样的人碰上包黑炭还是会完蛋,包黑炭现在是包黑炭,以后可能就真的成为了包公,只是缘因际遇还没有到罢了。 梁川看着是将很多东西提前带到了这个世界,原来梁川还担心会有蝴蝶效应,现在看来自己就沙漠里的一粒小砂子,在历史的洪流大潮中,改变不了任何大船的轨迹。 科举高中是改变人生的一件大事,宋人更有榜下捉婿的传统。在没有公安网没有民政登记的年代,要隐瞒婚姻状况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所以像陈世美这样的高中之后抛弃糟糠之妻的事并不是个例,人们同情小白狐的忠贞,更对陈世美的无耻行径感到愤慨,犹其是女性同胞们,对这种青春的负出换来的狼心狗肺痛恨不已,恨不能生生吃了这样的负心汉。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正因为世上有太多这样的案例,自古又极少知识份子为女人发声,梁川借戏讽今,科举又在即,一时引发了无数人的共鸣,触动了人们心底藏得最深的心弦。 入戏太深,包黑炭一时竟忘记了不日将要科举。梁川为包黑炭准备好了衣物,还有保暖的护膝,眼下初春天寒地冻,礼部的贡院大门一闭就跟打仗似的叫天天不应全凭自己后勤准备到不到位。 包黑炭拿着一包厚厚的衣物还有保暖的器具感动不已,看了一出戏压力缓解了许多,当下信心满满地就跟梁川表态,此去不成功便成仁! 考生们这几日陆续到京,年纪从十几岁到六十岁的都有,高中状元是多少人一辈子的梦想。 到京之后这些考生先到礼部报到,包黑炭这些手续早早地就做好了,耐心地在国子监内备考,期间还去开封府打了一段时间的零工。 报到时考生需向礼部报明家状、年龄、籍贯还有参加过科举的次数,方能取得考试的资格。其实这一关已经算是初步的面试了,试想国家怎么可能让一位花甲之年的人考上状元,于仕途于朝庭于主考官都没有太大的利益。 礼部在审查考生的资料之后会发一混榜,也就是座次表,待到考试之日就是依照这个座次就座的。 像梁川这种什么做弊方式都见识过的老鸟一看就知道这种考试行程有极大的漏洞,座次知道了要是坐在你前面的是一位超级大才子,考生有的是大把时间进行公关,买通这个才子在考场上方便自己行事,那要考中进士也并不难! 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梁川无意科举,他更关心的是能赚多少钱,近一步将紫禁城步入正轨之后他就打算要打道回府了。 他让孙厚朴在紫禁城外贴出告示,凡是本次科考试子均可免费在紫禁城用餐观戏,紫禁城提供各项免费服务! 要知道这次的考生足有数百人,在这期间的住宿吃食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梁川如此大度竟然免费招待这些考生,几百人对紫禁城来说不算太多,但也不是很小的数目,再者说了,离考试也就几天了,免去的银钱算起来也就一点点,但是此举立时俘获了无数读书人的心! 孙厚朴竖着大拇指又是对梁川一通猛赞。 第六百零七章雍王病危 荡宋第六百零七章雍王病危汴京皇宫,子时刚过。 天缓缓地飘着小雪,赵祯看了一夜关于西北局势的奏折,扯了扯身上的狐绒袍子,肚子传来了一阵细不可闻的咕咕叫声。 在一旁侍立的内官很是很察颜观色,立时虽不动声色,却轻声地问道:“官家,天寒地冻的,想吃点啥吩咐奴婢,小的去让御膳房去准备。” 这个内官要是梁川在场一定会认得,竟是当年下清源采办内廷贡品的魏公公。 这厮当年在清源拿了梁川不少的贿赂,但是也不是一无是处,就是他把凤山梁川生产的白糖红糖带到了京城,让这些汴京的权贵知道南方还有这种好东西! 太监在影视中一直是邪恶的化身,但是在古代帝王的眼中这帮无根之人却比君王的亲人还要亲! 因为他们没有后代,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造反,而且他们的一切都是皇家给的,谁会想到跟自己的衣食父母过不去? 读书人一肚子坏水,武人又不听话,折腾了数千年,太监才是最好的奴才! 自打下了清源以后魏公公回到皇宫深得刘太后与官家的喜爱,从内藏库一路擢拔到赵祯身边听候差遣,他也是受宠若惊,把赵祯侍候得舒舒服服,大受宠信。 皇帝起居一般都是固定的,常言道龙体要紧,否则就是他们这些内官失职。但是前线吃紧,赵祯连日来都在关注西贼的动向,雪片般的奏章往汴京而来,眼下夜深人静又下起了雪,寝宫内虽然烧着熊熊炭火,站久了还是膝盖发凉。 赵祯现在只有咂咂舌下一句想说什么魏公公早已了然于胸。 柔和的烛光透过窗台可以看到殿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赵祯缓缓地放下了韩琦的奏折,此情此景勾起了他无限的思绪。 那夜与郭皇后吵了一架之后他纵马直出西门,一直到了张家庄,那庄子好生奇怪,处处透着一股子新鲜劲,竟然连倭国的使者阿国也在那里。 特别是那羊肉汤的味道,好冲好刺激,呛得自己眼泪打转连连咳嗽,不过习惯之后吃得舌头都要吞到肚子里去了,一桌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尽兴好不痛快! 好怀念那种红色羊肉汤的味道。 赵祯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内膳房有羊肉汤吗?” 此羊肉汤非寻常的羊肉汤,赵祯是想再次尝尝当日在张家庄吃到的口味辛辣的羊肉汤,但是自己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大内平常都极少圈养活羊,要吃羊肉也需吩咐膳房提前时日准备,现在夜深人静哪里去吃羊肉? 魏公公充分发挥狗腿子的天赋,一听主子饿了那可是比谁都着急上火,可不就是一碗羊肉汤吗? 奴婢这就着御膳房马上为官家烹制!官家想吃羊汤,那是他们的福分!想必御膳房那帮奴才也没有为官家准备,官家稍侯,奴婢去去就回!” 赵祯喊住魏公公道:“膳房可会制作火锅?” 魏公公不曾听过火锅,收住脚怔怔地问道:“官家。。什么锅。。?” 赵祯失望地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也别去麻烦他们了,要是今天我降旨吃羊肉,以后便会形成惯例,膳房每夜都得宰杀新鲜的羊肉备着,长此以往这损耗不知得有多少,免了吧。” 魏公公眼眶湿润了,俯首长揖道:“官家坐拥四海却如此吝惜民力,实乃我大宋之福,奴婢不传谕旨私下为官家烧一份羊肉汤!” 赵祯心想:普通的羊肉汤也无甚好吃,倒落得一个贪享口欲的骂名,还是算了。 赵祯摆摆手示意魏公公免了。 魏公公这才不再作声,见赵祯又拿起了奏折,忙将油灯的油芯挑了挑,站在一旁开始研墨。 赵祯身为皇帝本性却极为宽仁,正如同他死后的仁字庙号。他曾经吃饭时在饭中吃出砂子还把牙咯了,这事换成普通老百姓都能引发一场家庭纠纷,他却能隐忍下来,让宫女还有内官免受责罚。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燕云十六州尚未光复西贼又如此猖獗,韩琦主战范仲淹主守,这仗还没有打倒是有些分歧了。” 赵祯看着前线送到的奏章有些郁闷,北面数十年没有兵祸了,不曾想到了自己这一朝西北又出了个李元昊,是个难缠的对手。 赵祯正在郁闷之间突然宫女来报:“官家不好了。。!” 魏公公大怒:“贱人胡乱诌些什么?官家好好的,看我不掌烂你的嘴!” 魏公公正准备上手,赵祯见她神色匆忙,连问道:“出什么事了?” 宫女不敢抬头,却又急得直拽衣角道:“回官家,雍王他。。” 赵祯霍地站了起来高声喝道:“雍王怎么了?” 这可是赵祯的命、根子,赵宋皇室的继承人,刘太后对皇位虎视耽耽,全凭这个皇子才能赢得百官的支持。再者太宗一脉到他这里生育能力好像出了问题,老大赵昉刚一出生就立即夭折,他为此停朝三日失魂数月,又过几年才与苗贵妃又诞此龙种。 老二雍王赵昕可是被祯当成宝贝一样呵护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碎了,最近国事烦多他去苗贵妃处少了,不想今日竟然传出不好的消息来! “回官家,上半夜贵妃娘娘刚刚与王爷喂完奶,睡得正香,子时一过突然满脸通红憋气暴汗,一开始还有哭声,娘娘急召太医,可是当太医到时雍王已声若蚊鸣。。” “为什么现在才报!”赵祯气得身子微微颤抖,他顾不得身上衣袍单薄冒雪往外赶,赵昕的病情让他几欲丧失理智。 苗贵妃寝宫内已乱作一团,苗贵妃泣不成声,看到赵祯来了更是魂魄被抽走一般,直接瘫倒在地。 御医见官家来了,马上跪倒地,头也不敢抬,准备承受天子震怒。 赵祯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这些人,他走到赵昕的床前,宫女说赵昕呼吸困难,现在一看,可怜尚未满月的儿子原来活泼可爱,现在哪有昔日的可爱模样?一动不动地躺在被窝里,儿子的脸没有半分血色,青紫得跟块猪肝似的,哪里还有半分呼吸。 可怜天下父母心,方寸大乱的赵祯只能抱着自己的儿子无声地抽泣着。 苗贵妃哭嚎着:“上半夜还好好的,突然就成这般样子了,天爷呀,孩子还这么小为什么要承受这般痛苦!” 赵祯回过神问御医道:“昕儿究竟得了什么病?” 御医跪在地上汗如雨下,这雍王看似得了急症但是瞧着病理却更像是吃了什么毒物,但是这话不是能随便乱讲的,他没有能力证明是何种毒物所致,但是这话一经出口便是一片血雨腥风,他一个小小的御医担不起这个责任。 “雍王本身有疾,微臣来迟了。。” “你给朕说说究竟是什么病?” “这病可能与褒王相似。。具体病症微臣说不上来。” 御医反正就将幼儿早夭说为一类病症,中医可不像西医分类那么清晰,病症都是说得云里雾里,外行人根本不懂。 赵祯泪流满面,苦命的孩子啊,竟然像他哥哥一样,难道这赵家的第二个皇子也要早夭了吗。 褒王赵昉的命更苦,赵昕还活了半年的话,赵昉一出生就夭折了。 但是赵昉毕竟活了半年,赵祯对他的爱早已深入到骨子里,本盼着孩子健康成长,如今却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昕可能夭折连刘太后也惊动了,她连夜赶到苗贵妃的寝宫,看着赵祯的神情,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 虽然她想学武后也尝尝做皇帝的滋味,可是这天下仍下赵宋的天下,民心所向已久,想想也仅仅是想想,这赵昕一死,只怕内宫又要动、乱了。 这时候刘太后也出现了,赵祯并没有将她与阴谋论连系在一起。刘太后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知道骨肉分离的那种痛苦,想去安慰赵祯又怕起反作用。 刘太后看着一动不动的赵昕,母性触了她的心弦,道:“官家节哀,太医院这帮庸医择日全贬为庶民永不叙用,服侍雍王的这些宫女太监就随雍王一齐去了吧。” 苗贵妃宫里的这些宫女内官齐刷刷全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讨命。 赵祯最厌嗜杀无常的路数,这些宫女内官何罪之有,内宫连折两位皇子想必是天德有违,又怎么能再伤人性命,枉造杀孽? “母后不可,这些人全力照看昕儿已是尽职尽责,我又何尝是那滥杀之主?母后你们早些去歇着吧,我想最后陪陪昕儿一会。。” 刘太后看着这些狗奴才眼里闪过一丝厉色,然后又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背着身对赵祯道:“郭皇后无后,今宗祧大事无人继承,皇后实是失职,官家想废后,哀家允了。” 赵祯毫无反应,就像什么也听不见了一般,双眼无神地看着渐渐变得冰冷的赵昕,天下是自己的又怎么样,自己后继无人了。。 殿外响起一声急报:“西北急报!” 刘太后喝住传报的内官道:“西北局势如何?” 内官扯着嗓子报道:“西北任福率军冒进中西贼埋伏,折将十五员,损兵一万一千,西北告急!” 第六百零八章清算开始 荡宋第六百零八章清算开始幼儿夭折本为寻常事,女人产子过鬼门关,对于妇女是个极大的挑战,对于幼儿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医疗条件低下的年代里,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 只是这次夭折的这个人算是运气最好也是运气最不好的人。说他运气好是他投胎在了帝王家,前面的哥哥比他死得死快,说他运气不好却是好日子享受了没几天自己也跟着哥哥去了。 雍王赵昕夭折的消息当天就让大宋朝堂震了好几震,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恐惧。 赵宋皇室自从俞德妃的皇子褒王赵昉产下就夭折之后就对皇子格外地重视,在苗贵妃又怀有身孕期间,就极尽万千宠爱,苗贵妃自怀孕到临盆未曾下过凤榻,就是为了防止流产。 雍王出世之后太医院每日照看,乳娘宫女太监都是千挑万选,有过哺乳和哺育幼儿经验的,目的就是为了将雍王哺育好。 而且雍王自从出生起,到现在半岁有余,据传生得活泼浪漫娇嫩可人,也未曾听过有任何疾症,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薨逝于内宫? 自古立嗣与太子的交接都是伴随着血雨腥风,如果没有意外,雍王将会是大宋皇位的唯一继承人,但是当下官家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后,刚刚穿完龙袍又去太庙祭祀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母亲刘太后。 一个刚穿上龙袍,皇子就恰恰在这个时候死了,所有人想到这个关节骨髓里都冒着丝丝寒气,那位子太要命了,插一脚连皇子的性命都敢要,他们这些文武大臣要是掺和进去,只怕整个家族都不够人家杀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西北的李氏又不安分了,没想到李氏几代人都向大宋俯首帖耳,现在出了个李元昊不仅敢跟大宋叫板,还真的凭武力让大宋节节败退。 赵昕的葬礼将在三天后举行,照例这三天将休朝哀悼,褒王夭折时赵祯就因为伤心过度停朝了三天。 不知是伤透了心还是麻木了,又或者是西北的局势太紧张,这次的朝会竟然如期举行。 朝会上枢密院的人个个如坐针毡,钱惟寅是主要领导更是腰都直不起来,杨崇勋担心自己的儿子,六神无主,今天的朝会官家心情将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顿天子震怒只怕是免不掉了。 其实众人担心的不是西北的局势,攘外必先安内,堡垒自古都是从内部先攻破的,所有人担心的都是雍王的真正死因。 一位皇子,堂堂大宋王朝的继承人竟然死在了大内,要说这里面没有点阴谋谁都不信,但是万一真有阴谋,届时挖地三尺刨坟鞭,只怕牵涉其中又要多少人流血漂橹。 如同刘太后穿龙袍一事,众人只当睁眼瞎,以国事为先,雍王既死逝者已矣就不再探讨,还是专心西北的军务吧。 钱惟寅还没有汇报,刘太后就厉声道:“范仲淹这厮枉称有经天纬地之才实则是欺君媚上之辈,放到前线一试便知此人浪得虚名,官家此人指挥不当,依我看不如贬为庶民!” 果然是不能让女人干政,这哪里有讲政治分明就是公报私仇,范仲淹得罪了刘太后,被贬到西北,现在吃了败仗就让他背黑锅,秋后算账来了。 赵祯神情萎靡,让一众朝臣看了几分担忧。 “这几日联接连接到韩琦范仲淹的奏报,寻求决战是韩琦的决策,范仲淹多次提出异议,中了西贼的圈套并非范仲淹的过失!” 赵祯是难过可是并不傻,范仲淹决策上没有失误,更是自己的坚定支持者,于情于理都没有处分的理由。范仲淹已到了西北苦寒之地去受罪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回家去种地? 范仲淹是刘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来,所以赵祯在丧子之痛下还能保持着理智。 “范仲淹身为陕西经略副使不能行规谏之职,便是渎职!当日哀家想代官家为太庙祭祀,这厮就公然顶撞哀家,他好大的狗胆,竟敢践踏哀家的一片苦心,让世人如何看待本宫,这厮分明就是仗着官家的圣眷媚上邀宠,如此奸滑之徒是社稷之贼黎民之害。。!” 刘太后的嘴跟连珠炮一样,范仲淹只不过做了他的份内之事,一位正直的官员应尽的职责,说出了众人不敢说的话,却被一介妇人贬得一无是数,数落成奸佞,唉。。。 事实上范仲淹王安石这样的治世能臣改革先锋在封建士大夫的眼中非但不是贤臣反而真将他们视为社稷之贼,因为改革触了大地主的利益,按他们的原话就是动摇了国本。以至于宋室南渡之后重立太庙,范文正公拗相公均没有陪祀太庙,不过,历史记住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个公道。 赵祯只能以退为进,宣布道:“韩琦范仲淹制军不利,损我大宋天威,贬韩琦知延州,范仲淹知耀州。” 众人愕然,这一贬可能都有性命之危,延州耀州都是西北前线,西贼兵锋一度直达延州,破城之日甚至有性命之危,便是没有,即便西贼退却之后,也只能留在当地,除非立下天大功勋,只是这是比登天还难! 与其这样还不如贬为庶民,日后刘太后百年了朝廷需要人才还会重新启用。。 赵祯道:“雍王昨夜。。离联而去。。”话未说全赵祯已泣成不声。 “陛下节哀” 百官齐声道。 赵祯道:“联将为雍王停灵三日,西北军务由钱卿暂代,紧急军情可呈太后,联累了,无事退朝吧。。” 赵祯在魏公公的搀扶下正欲起身退朝,百官之中靠边上一人手持笏板突然站了出来,这里极少有人仗义执言,所以一时没什么人觉查。 “臣有本奏” 赵祯人已处在崩溃在的边缘,这个时候谁还会如此不合时宜地报告一些边边角角的小事情?不是成心给官家心里添堵吗?众人带着同情的眼神看向这个倒霉蛋。 众人扭头一看,竟然是司天监太丞胡周,这个胡周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胡诌,张嘴就来口无遮拦,有的没的一通乱讲。更让人讨厌的是他的外号,胡要命! 历朝历代但凡要发生点什么政变,实在找不到什么由头的,就让这个机构去看看天象,看看天下有什么异动,有了那就完了,一大堆毫无根据的玄学理由搬出来,连帝王都要避让三分。 连日来朝廷动荡难道他们又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众人的眼皮直跳,大气都不敢出,最担心的还是有心之人趁官家心乱之时,欲行不良之事。 赵祯看到胡周,挪起来的屁股又放了下去,这个时候敢说话一定是有事,万一与雍王的事有关。。 “何事奏来。” 魏公公心疼官家还要为国事分忧,更恨这些个官员什么事都要启奏,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一点眼力也没有。 “陛下陵寝选址不对,雍王突然夭折与此只怕有莫大关联。” 此话一出举朝哗然,这种话也就他们司天监有胆子讲,其他人讲出来别人只怕不信。 雍王现在已成了赵祯最敏感的神经,哪壶不开提哪壶,此间还真有问题! 胡周侃侃说道:“东汉章帝时孝义堡紫荆树死了而复生是为吉兆,前不久工部与司天监一起堪测陵址,臣属下管勾与主事几位官员均发现这一带紫荆树竟已绝迹,再问当地人,当地人称这处人称和儿原,在此下葬者。。。” 赵祯急问道:“在此下葬者如何!” 胡周道:“无儿孙之福。。” 此言一出丁谓面色如土,拜倒在倒大呼:“陛下,此乃民间谬传,当民百姓葬死故里者无算,难道他们都没有后代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出大戏的真正目的不是别人,也不是内宫纷争,原来是指向了宰相丁谓,他下一步就是奔着正相一位去的,还是有人忍不住对他下手了! 雍王之死竟然能跟丁谓有关系,这是多大的一盘棋! 丁谓佞臣之名由来已久,早就为天下人的眼中钉,更何况朝中自诩清流的文官们,要是丁谓再上正相一位,只怕气不死他们! 正是打蛇随棍上,这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时机,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消怨,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撸起袖子准备对丁谓下手! 谏院的率先发难了! “臣孔道辅有本奏!” “臣蒋奇有本奏!” “一一奏来!” “丁谓身为陵寝监造使,在永昭陵修建过程中,公然纵容属下工部员外郎雷允恭大肆拆毁民房,私占民田,孝义堡流离失所者十有八九,百姓怨声载道天怒人怨,陛下圣裁!” “臣附议胡周所言,丁谓在修陵过程中私吞民产有伤天和,永安镇本来最佳地址,丁谓其心可诛竟选不详之地和儿原,以致雍王早夭,断我大宋不世之基业,臣蒋奇恳请陛下抓拿丁谓下狱审问,以祭雍王褒王在天之灵!” 丁谓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陵寝的责任不在他,这他是知道的,可是雷允恭这厮贪污是肯定的,不少折子告自己黑状的没事前都让自己给压下来了,这次是一起算总账来了。 赵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初两个地方让自己选,和儿原孝义堡这地是自己选的,不能怪丁谓。当初以为这只是有心之人有意言之,没想到一语成谶,雍王无故病夭,真真是天亡吾也!只是群臣激愤,唾沫都快将丁谓给淹没了。 第六百零九章丁谓被贬 荡宋第六百零九章丁谓被贬汴京城都快翻天了雷允恭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孝义堡最后几户钉子户即将被他收拾妥贴,一征一拆大把的银子又进了他的腰袋,等皇陵开工,无数的奇珍异宝又将送到自己跟前,任自己挑选。 此事滋事体大牵连太广,目标直指大宋的副宰相丁谓,赵祯对丁谓怨恨已久,虽然这次雍王的事跟他没关系,可是他纵容雷允恭在皇陵工程中大肆贪墨,就这一点他也不可能再纵容他了。 压死丁谓的稻草太多了,从他在真宗朝开始修建玉清照应宫,然后鼓动真宗封禅还有祭天,以及如何打压排挤曾经提携他的寇准,再到翻修八座宫殿,主建皇陵一系列大事件中的各种黑料,赵宗谔的父亲赵允宁用心险恶,连紫禁城也说成是丁谓的私产,用侵占河道以公济私修来的。 梁川并不知道丁谓的清算已经开始了,此时的他正在紫禁城里忙着收钱,念诚从丁府里逃了出来,偷偷跑到紫禁城给梁川通风报信。 “完了!” 梁川的布局还未完成,紫禁城这只下金蛋的金鸡才刚刚成长起来,还没来得找到第二座靠山丁谓就倒台了,只怕这时赵宗谔这头恶狼的獠牙要露出来了。 果不其然,这朝会一散,丁谓被拿进了昭狱,消息马上就满城风雨。店里的食客立即少了一大半,最可恶的是那些个赶考的举子。 梁川为了照顾这些考生,同时替紫禁城做做广告,凡是此次春闱的考生在紫禁城全都可以免费吃住直到考试结束。这做法一经推出考生十有八九都到了紫禁城来吃住,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里吃的喝的住的都比别家好。 丁谓一进昭狱,这些考生为了撇清与丁谓的关系,竟然逃难一般纷纷搬出紫禁城,生怕被人认为丁谓的门生同党。 仗义多为屠狗辈,读书每是负心人! 店里的人流少了一大半,这时一个不宿之客上门来了。 赵宗谔脸上带着狞笑进了紫禁城,嘴里啧啧地称赞道:“都说你这紫禁城是个销金窟,里面有各种新奇的玩意,今日一看果然是个好地方,不过这个好地方只怕将要易主了。” 梁川连张给他坐的椅子也不给,让伙计上去轰人。 “我这店开得好好的,为何要易主?不好意思今日不想做小公爷的生意,小公爷打尖住店都去别处赶早,我这里不欢迎。” 赵宗谔道:“丁谓已进昭狱,你小子也快了,等你也进去了,看我怎么整死你身边这些个小鱼小虾!郑若萦那贱人不识好歹,敢让我丢这么大的人,这次我看谁还能保得住这个贱人!” 赵宗谔积蓄已久的怨气在这一刻全部暴发,这次的丁谓事件虽然不是他主谋的,可是紫禁城他可是志在必得,早听闻这楼赚钱如吸土,要是不抢到手他就不是人见人怕的京城恶少了? 忍了好久终于忍到了丁谓墙倒众人推,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梁川看着赵宗谔离去的背影恨不能当场将这厮格杀,要不夜里趁天黑让耶律重光他们去暗杀掉这货? 孙厚朴在街上也听到了风声,急忙忙地赶了回来,看到梁川正忧心忡忡,两人相视无奈地笑了一笑。 “以后这楼只怕不好经营下去。”梁川感觉得有些对不起孙厚朴,孙小哥跟他来做大生意的,现在钱没赚到,只怕还得有得遭罪受的。 “楼是无所谓,我怕三哥你身为丁府的管事,丁谓这一下台,会不会将你牵涉其中?” 梁川一愣这点他倒是没想到,当初给丁谓送礼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经过自己手头,那些官员生怕自己将他们行贿的事实宣扬出去,很可能也会对自己下手。 跑是跑不掉了,得赶快安排后事。 “万一我出事了,朴哥儿我是说万一,这楼你要守得住你就守,守不住就带着叶重光他们回清源,几种作物的种子和产出都控制在咱们自己手中,赵宗谔得到的只是一座楼而已,赶紧跑,不用担心我。” 耶律重光在一旁听得有些急了:“东家要跑咱们一起跑,什么叫你不用担心,你这样我们怎么能撇下你自己去逍遥?” 耶律重光的潜台词是:大不了跑回辽国去,这些宋人难不成还能追成辽国去拿人不成? 梁川说道:“这事还没到那种地步,我虽是丁谓家的管事可是一没有作奸犯科二没有为虎作伥,还没有犯下死罪,大不了进去监号蹲两天,等风头过了我自然就没事了。” 梁川想的则是万一全部人都跑掉了,赵宗谔拿不到自己这个主谋一定会朝自己在凤山清源的亲人下手,要是那样的话不如自己留下来,让赵宗谔有个想对付的人。 孙厚朴哪肯答应,回到清源大不了让他回孙家去求他父亲,在清源他们孙家也是跺下脚也是能震三震的人物,赵宗谔除非能动用官府的力量来针对他们,不然要在清源保下梁川还是不成问题的。 “要走一起走!东山再起也不是什么问题,三哥你劝我不要留恋这座楼,怎么你自己倒放不下!” “再耗下去可能就都有麻烦了,你们要是还当我是大东家的,你们就听我的,我说的向来不会有错这你们是知道的,我自有我的考虑,你们在这里我反而一些事情不能做,再说了,我想跑的话的区区的几个官兵和衙役还是拦不住我的。” 梁川这话这众人才几分动摇,梁川身上的经历太多,好像真没什么能困住他的。 梁川继续追道:“张家庄种的辣椒和烟草还有地瓜一粒种子都不能落下,全带回凤山,这是咱们东山再起的资本,不容有失,阿国你们绑也要帮我绑回凤山,她要是想回倭国就让夏德海帮忙送回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与任何人谈判接触,知不知道,庄子里的快马全部用上,所有人都走!” 梁川说的句句在理,其他人倒还好能听进去,耶律重光就像铁了心一样要同梁川一道赴死一般决绝,怎么说都听不进去。 气得梁川跳起脚来狠狠踹了他几脚。 “你非得气死我才罢休!还不快滚!”梁川是动了真怒了,这种时候的儿女情长毫无大局观任性不服从组织安排绝对是要命的,以前的令行禁止都到哪去了。 正说间,屋子外突然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一行人立即出门围观,只见一行官兵押解着一位披头散发的人缓缓地驶了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风光无两的参知政事丁谓。 丁谓被除了紫袍去了鱼袋,如此寒天就穿着一身单薄的内衣,头上的头发也很凌乱,倒是丁谓的眼神还是如同往日一样,不卑不吭,站在官兵当中,脊背没有丝毫弯曲。 梁川看状立即对左右喊道:“取一件袍子来,再拿一杯热酒!” 梁川接过耶律师重光递过来的袍子还有热酒,穿过人群走到这列官兵跟前。 “丁大人!”梁川径直拦住了这列官兵,遥身向丁谓行了一个礼。 为首的官兵大喝:“什么人快闪开!” 梁川恳切地道:“我是丁府的管事,这是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出事了容我为我家大人添件衣裳,送盏热酒,天寒地冻,差大哥们可怜丁大人身体单薄,成全我们主仆之情!” 官兵们讶异地看着这位丁家管事,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不怕死的,人人巴不得离丁谓越远越好,丁谓此间竟然还有如此忠心的仆人! “有话快说,我们还有差事要办!” 梁川感激地又是一拜。 在众人的目光下,梁川抖开袍子走到丁谓近前,明显能感到丁谓身子受寒而瑟瑟发抖,他二话不说给丁谓披了上去。 “大人受苦了。” 丁谓一声叹息,拉着梁川的手久久无语。 “三郎你这是何苦呢,昔我得意时满朝文武都是我的座下走狗,现在虎落平阳,只有你与我送别,这倒是让老夫嘘唏不已。” “大人不说了,把这酒喝了暖暖身子。” 丁谓接过梁川的酒一饮而尽,身子瞬间温暖了许多。 “他们将带大人去何处?” 丁谓仰天大笑道:“雷允恭伏诛,抄没家产,官家天恩饶我性命,,贬我到崖州,崖州呀崖州,这可是在天之涯海之角啊,寇大人在雷州,我此去崖州还要经过雷州,真真是造物弄人啊!” 丁谓越笑越大声,不知是说给梁川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与寇准的恩怨后世自有公判。 “大人去拜访寇大人吧,他已经原谅你了,只是不愿意见你罢了。” 丁谓眼睛一亮,抓着梁川的手握得更紧了,好像有什么热切的期望一样。 “真的?” “真的。” “那我就能安心地上路了。” 丁谓放手,大步迈开,北风中一声叹息。 这本是一段后话。 丁谓本过雷州将是极为尴尬的事,可是寇准不计前嫌真如梁川所言,在丁谓过路时送来衣食与他,丁谓也非常感激,希望能见寇准,当面表示悔谢之意,寇准坚决不见丁谓。 更有趣的是寇准家的家僮听说丁谓要来后,打算为寇准报仇。寇准就将这些家仆锁在房间里,另外派人携带一只蒸羊去送给丁谓。一直等到丁谓走了,寇准才将家僮放出。家僮不解其意,寇准说:“不要计较前仇,得饶人处且饶人。”寇准在丁谓落难后极其狼狈的情况下所做的这件宽容大度的事,一直被后世传为佳话。 梁川在丁谓身后道:“大人放心去吧,大小姐我会照看,路上也会打点差大哥多多照应大人。”说完梁川又是遥身拜了一拜,并摇出怀中的大把铜钱,以一个不经意的角度塞到了为首的官差手中。 “差大哥有劳了,大人到雷州后大人返京可来我处领一万贯钱。。” 官差顿时肃然,倒不是看那几个钱,只是眼下满朝文武全都极力跟丁谓撇清关系,没有敢跟丁谓攀交情的,生怕株连自己,这个丁谓家的人倒是有情有义! 丁谓身子顿了一下,他有他的高傲,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只需要的是内心的安宁。 第六百一十章三次下狱 荡宋第六百一十章三次下狱讨论一个政治人物是奸是贤是一件很幼稚的事,丁谓的能力堪称千古能力却因为他的政治投机让世人诟病不已。评价他固然仁者见仁,梁川受了他不少的恩惠,一路走来也是因他庇护才如此顺风顺水,知恩当图报,一切的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丁谓的内心是强大的,历载他自被贬崖州开始又活了十五年,至死都是满头乌发。 多少迁客骚人被贬之后自怨自艾,写诗写词以明心志,借酒浇愁抨击时政,颠狂抑郁,饶是强大如苏轼欧阳询这样的大佬,不得志之时还会有老夫聊发少年狂这样的怨言。 丁谓没有,当他离开权利中枢之后他就彻底地解脱了,除了寇准一事。 丁谓这个人贪财势力,但是他心中的目的比谁都明确,他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光靠一腔正义与热血是行不通的,正义的存在,必须伴随着邪恶。 梁川一直觉得丁谓是张居正式的人物,两人的经历有太多的共通点,除了丁谓的手段不是那么漂亮以外,还有就是这年代的文人清流势力太强,他们对丁谓绝对不会留情。张居正自少他活着的时候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丁谓的火候还是差了许多。 丁谓家抄出的珍宝抄家的官员在报告上浓重地写了一笔:不可胜记。 丁谓收敛了一辈子什么也没有带走,家里的男下人全被充军,女婢则被卖到官署将二次买卖。 竟然没有人找上梁川。 在梁川的授意下梁家庄进行了大撤退,孙厚朴暂时留在紫禁城照看生意,这么大的投资完全放弃了是不切实际的做法,再不济盘点给其他人去做也可行。 梁川就在店里等着,等着有关部门将他带走。 朝堂之上。 雷允恭这个死太监被杀,这几个月来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论是征地还是搞的所谓的消防检查,一大帮人早就磨好了刀准备拿他祭天,他的死没人觉得有过错。 丁谓被贬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丁谓抄家抄出无数的珍宝,送这些珍宝的就是在列的诸公,他们恨不能丁谓立马畏罪自杀,这样就不会有被拉下水了。 否则按丁谓的那种性子有仇必报,绝不会自己去死让别人逍遥自在,这才是所有人害怕的原因。 御史台连同刑部的人抄完丁谓家回朝复命,赵祯不愿主事,刘太后接过御史台的奏疏一看,勃然大怒,质问道:“丁谓家可有漏网之鱼?” 御史蒋奇看了程琳一眼回禀道:“丁府一干人等以天封府造册在案的为准,男仆充军,女婢发卖,丁家丁昭华已出家为尼,丁氏其余男丁遣回原籍,并无遗漏。” 这事是程琳配合着来的,期间确实没有猫腻。 朝中许多人希望丁谓倒台,就因为他挡了自己的前程! 刘太后眯起眼睛看着这些抄家的官员,意味深长地道:“我听闻丁府有一管事极为能干,能诗善词,又替丁谓鞍前马后,在汴河边上侵占皇地办了一座天下无双的紫禁城,你们不少官员还受人家恩惠,天天往人酒楼里跑看戏听曲?” 不少官员脸色立变,包括欧阳修等人在内,皆是一凛。 说的可不就是梁川嘛。 这小子竟然惊动了太后? 听着刘太后这口气,好像他对丁谓的气都没有这梁川这般大! 蒋奇道:“当初丁谓也自称梁川是他府上的管事,可是下官与开封府查证过,丁谓府中下人的名录并无梁川一名在册,此人长期打着丁谓府上管事的名义招摇行骗,事实上并非丁府下人。” 蒋奇这人虽人也不咋地,可是办起事来一板一眼,绝对不会乱来,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就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刘太后怔了怔,早听说朝中许多当年都给丁谓行过贿,大部分还就是通过这些管事的手,梁川竟然漏网,难不成这些人有心包庇? 刘太后不死心道:“我听说汴京城新近起了栋华丽的大宅子,要的还是最繁华的地段,不少的皇室早来跟我诉状,那地本是皇亲所有,既然是个平头小老百姓是如何能拿下汴河大街那块地?此中定有猫腻,你们御史台是怎么查案的?不行的话我就让刑部去查,据我所知那地当初可是改为河道为修缮宫殿用的,你们要是一个个不上心,我看呐,这官你们也不要做了,都回去当先生!” 蒋奇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其实这个问题也不用回答,当初是丁谓打了招呼,雷允恭默许之下梁川才能拿到地盖的酒楼,这事不少人都知道,只是丁谓当初位高权重没人敢说而已,难道一个梁川的份量如此之重,竟然引得太后亲自要来料理这个小子? 众人见天颜动怒,不禁汗颜低眉,不敢乱讲话。 众人只有一个共识,梁川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比如信安郡王赵允宁还有他那无恶不做的儿子赵宗谔。不过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跟着丁谓能不得罪人那就有鬼了,这一家子人在汴京城可算得上了一霸! “去吧,好好查一查。” 刘太后凤眼一眯,定要梁川有个结果! “臣遵旨。” 蒋奇硬着顶承下了这道旨,要是让他去查个官员什么样的,他还要论上一论,梁川这个人,他也没什么好印象,更何况还是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老百姓,死了,也就死了吧! 信安郡王在赵宗谔的怂恿之下疯狂地参奏梁川如何为非做歹,但是刘太后这个人不容易受人唆摆,她之所以想修理梁川,不为别人只为她的女儿刘谨言。 自打清源回来以后她这个女儿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长吁短叹,后来又闹到要出家,出了一段时间又突然下山还俗,不是秦桑跟着她,刘太后甚至不知道这一系列变化的前因后果。 竟然都是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区区丁谓手下的一条走狗。 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本来丁谓她是挺欣赏的,这个人识时务,知道朝堂之上如何站队,可是丁谓把自己玩死了,自从两人的共同敌人寇准失势之后,她早就想把丁谓也给除掉,嗑睡送枕头,丁谓自己玩完了,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这个攀龙附凤的草莽小子顺手除掉。 店内外的大小事物都已安排妥当,辣椒因为梁川让耶律重光带回清源了,火锅的生意也即将停下来,厨师们转型做其他的菜。庄子里除了在紫禁城上班的伙计亲属,留在庄子里继续耕种外,大部都缓缓地南归,返回清源。 一个大好的局面刚刚开始,却落得如此场景,洪不凡等伙计看着坐在窗台边看着春雪的东家背影有几分落陌,都说东家要出事了,众人想去帮帮东家,却发现自己是那么微不足道。 天地间景色苍茫,梁川看着茫茫天地眼下的局面一时不知要如何破局。 御史台联合刑部两拨人才是郁闷。 叫他们来抓这一个家奴,以后传出去天底下人怎么看待他们御史,皇家的走狗,欺压老百姓的恶犬,有辱门第啊! 抓丁谓的时候都没有抓这个丁府的下人的阵仗来得大,他们刑事是国之重器专破重案要案,这个下人犯的什么事?顶多是土地侵占一类的民事案件? 这类打杂一般的小案件交给开封府让衙役去打发了不就得了,还至于出动刑部联合御史台来提审? 洪不凡等小孩打骨子里害怕与官府的人打交道,刑部的人上紫禁城拿人,他们小小的身躯竟然站了出来,将刑部的人挡在门外,不愿让东家被这群虎狼带走。 刑部的官差见状动了真怒!这些刁民吃了熊心豹胆不成?什么时候刑部拿人也有人敢阻拦了? “快给爷闪开,不闪开一并提进大狱让你们尝尝里面刑具的滋味!” “你们都回去做事,我去去就来。” 梁川的话说得无比地淡定。 “去去就来?你当刑部大狱是你家后院,没事来兜两圈?” 官差们都笑了,梁川倒是挺配合的,给他上了枷,直接带走了。 刑部的大院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阴森感,几位大官员坐在一张高案后面,光线阴暗得连脸都看不清,一言不合就给人上刑的黑暗地方,这里环境好,甚至就差一床好被褥就能比得上客栈了。 进来刑部大狱的一般都是有点身份的官员,平凡的老百姓想进这里还有点难度。有些官员就像梁川说的只是来过过场,谁也保不准从这里出去以后日后就变成了自己的上司,所以凡事留一线的道理在这里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这是梁川三进宫了,凤山县衙的监房还有泉州府衙的监房,一级比一级高现在进接进了刑部的大狱。 进的号子多了梁川都学会评比了,凤山的监狱妖魔鬼怪最多什么牛鬼蛇神都有,环境也最恶劣,跟个猪圈似的。威远楼的监房就好多了,里面的人没有那么多,刑部大狱的级别最高,就跟秦城监狱似的,普通人想进来还进不来。 一间牢房里只有梁川一个人,其他几个监房也是空空如也。 刑部送了些饭菜进来,没有肉只有些水煮白菜,还有几个馒头以及一些小米饭。 梁川将菜端到自己面前,察颜观色,饭菜中没有怪异的味道,颜色也没有变化,确认这些菜中没有异样之后才开始吃菜。 “放心吧,你现在可是天子亲自挂号的钦定要犯,我们把你当爷爷供着还来及,生怕你一个想不开,死在了前头!毒死你?呵呵,我们还得连坐,我们还没活够呢!” 衙役看着梁川的动作很是不爽,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个官职在身都没有的人物,也配让我们去下药? 梁川哂笑一声,也不回话。 梁川吃完饭一个人在监房里呆到了午后,这时才有一个人官员慢慢而来,来人梁川认得,刑部侍郎杜衍。 来人的级别好高,像梁川这种身份的人按例刑事最多出个郎中或是员外郎外加两名小吏画几个押签个字就算完事了,竟然二把手也来了。 杜衍看到梁川有些尴尬,因为当初紫禁城开业,他同样以为是丁谓的私产也送了些古玩,好像是一方上好的端砚,现在还在紫禁城二楼的博古架上摆着呢,要是这小子说些不该说的,自己也很头痛。 “将人犯带出来。” 哗啦啦监房的锁链打开,梁川走出监房,到了一间小屋子里,正位摆着一张高高的案桌,有判签笔架砚台等物件,下面摆着一张小凳子,倒像是给梁川坐的。 杜衍示意梁川坐下来,然后使了个眼色,将差吏们全都支走。 这是要做什么? 杜衍见人都走光了,走到梁川身边突然语重心长地道:“三郎啊莫怪,杜某人也是奉命行事,昔日还是承了不少三郎的私情,杜某不敢忘,今日只是例行公事,莫怪莫怪!” 梁川连忙站起来道:“大人叫我一声三郎是抬举我了,不敢让大人费心,小人一定尽心配合,只是不知道小人犯了什么事,今日被拘来贵部?” 杜衍便将刘太后点名查办梁川占地一案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第六百一十一章通风报信 这个细作正是伤愈之后许久不见的赵小品。赵小品自从伤愈之后帮梁川挖了一个烧炭的炭炉之后,身体恢复如初了,又寻思着去外面给人做节柴灶,现在整个兴化多少人排队想让他上门去砌一孔,还是酒菜先伺候着,赔着笑脸请着的。结果赵小品被人整进去兴化大牢里之后,再出来音讯都没有了。一时间这个手艺也就没没了。 赵小品坐不住,自己一个人又开始了这手艺生涯,何保正的女婿当初丢下小品之后就自己跑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小品也不想跟他搭伙了,索性自己就干了。他先是去霞苑砌了一孔节柴灶,接着碰到了一个游洋的山民,他们那上面都是土灶,一烧起来烟多还费柴,山上虽然柴禾多,可是打柴费时费力,谁有那功夫天天打柴。两个人一拍即合,赵小品就去山上砌灶了。 游洋乡在大山里面,风光秀丽景色怡人,小品上山之后那是天天被人当贵客给伺侯着,会泥水的工匠太难得了,乡里大户要起新房都得费大钱去外地请工匠。赵小品不仅会泥水,还会砌最新式的节柴灶,这技术可不是一般能掌握的。赵小品反正就当修身养性了,在山上被人当成大爷一样给供了起来,在山上干了一些时日,这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服。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再后来山民的动、乱就发生了,赵小品知道山民的性格火爆,脾气急躁,一言不合都是直接操家伙干仗,没想到动静会干得这么大!有一次他在帮游洋一个大户家里改灶,山民们上门讨粮,大户哪里肯给,一粒米一文钱都是自已辛苦攒出来的,这么便宜了这些穷鬼?门都没有。后来急了眼,山民一刀捅了这个大户,女主人在家里嚎得死去活来,小品一听这动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自古以来杀人报官,山民反都反了,哪里还来的官? 小品当即就大骂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背,他娘的在山下被人诬陷,来了山上碰上有人打家劫舍,这帮人心狠手辣,就怕一个不小心被这些山民弄死在山上。谁知这些个山民占了人家的宅院之后,只是把家主一家人关了起来,女人霸占了,家丁下人什么的该用的继续用。在后院找到赵小品,一听哟嗬还是外地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赵小品也啥都没说,该干还是继续干,做了一孔灶出来之后,连山民都欣赏他的手艺。这伙山民专挑大户下手,一个个占了人家的房子之后,都有一种鸠占鹊巢的心理,以为这个地方就是自己家了,谁不想自己家的环境更好一些,就让小品去给他们改灶,谁也没有料想到这个砌灶的外乡人,竟然是山下的死对头何麓人死党。 这一天小品正在一个山民的小头目‘新家’里砌灶,要说山民就是山民,打下来这么好的地方,关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的家伙,非要亲眼看着赵小品帮着把他们家的灶台改成新的节柴灶。小品要说本事第一的不是这个手艺,是那张嘴,干着干着就跟这个山民小校开始唠起嗑来了。 打听之下竟然听到了一惊天的大秘密,这帮山民杀败官兵本来是一场天大的胜仗,一直追到了山脚下,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砍死砍伤他们弟兄无数。大当家二当家的发话了,这几天要杀下山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报这一箭之仇。赵小品多嘴问了一句这个人是谁,那小校随口说道:“叫什么梁川,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何麓的!” 这可把小品惊出了一身冷汗,赵小品等他们出门集结之后,自己赶紧甩手出门,没走何麓的山路,而是走霞苑方向下山,准备从兴化绕回何麓,以后被问起来也好有个答对。 谁知一到兴化顺着城墙还没完就被两个巡城的小兵给截住了。赵小品现在也是赚了不少钱,下山时一身行头也算清楚,在梁川那里他学到的一样本事就是有鬼能使鬼推磨,心下没有犹豫,从兜里掏出几十文钱,堆出一脸褶子,笑着往两个小兵手里塞钱。 两个小兵本来看他衣冠楚楚的,也不像山上那帮子穷鬼,盘问一番就打算让他走了。谁知这小子笑得比窑子里的老鸨还假,还主动行贿,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两个人当场就抽出腰刀架着小品的脖子逼问他实情,否则就把他当场宰了,拉回去报功说是山民的细作。谁知这一逼问之下,还真他妈是从山上下来的,两个小兵就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砸中一般,二话不说就把赵小品打了一顿,绑回了城里邀功。 大牢里的值狱官何老鬼一看这被抬进来的,哟不是老熟人嘛,怎么又进来了,赵小品一直何狱头。两个小兵坚持相信自己抓的是山民的细作,连何阎王的话也不相信。直到曹千松亲自提审,狠狠地打出他几闷棍,绕来绕去还是那句话,他是从山上下来报信的,要报给何麓的梁川。 曹千松知道山民要打下山的消息也是大吃了一惊,山民们果然还是想下山,第一站还是兴化。他让各个营的官兵立即将城门给关了,城墙不高的地方加紧固筑。整个县城不许进出,连只母苍蝇都进不来。 山民们有不少的亲属在兴化城内,有的官员已经开始担心了,担心战端一开,这帮人会与山民们里应外合图谋兴化。甚至一些官员出谋杀尽城中的百姓,这样哪怕山民们得到兴化,也是一座空城,对周围的城池不会有危胁。 曹千松不知道这些官员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现在杀无辜平民,将来战乱平息了,言官清流也不会放过他们。武死战,而不是杀自己人,这是天职。 北岸还有不少平民,曹千松让人带着赵小品去河边,隔着南溪朝北岸对喊,北岸有几个孩子在河边抓鱼,听到这些有人喊,马上去梁川家报信,梁川一听情况就不对,这个节骨眼上,什么事都可能是事情的转机,也不敢大意,自己就动身前往河边。 站在河边他就看到一个老熟人—赵小品。赵小品被三五个官兵押着,手上还戴着一个枷锁,梁川看着都愣了,这小子这么久不见怎么又进去了。 “小品,你他娘的又捅什么篓子了,怎么又进去了,这几天你可得先在里面呆着了。”这几天人命关天,下面都打仗了,哪里有功夫理他,只能委屈他一下了。 “我没犯事,东家你可要小心啊,这几天晚上山上的山民要下山偷袭你们村子!”赵小品不敢多说,尽挑要紧地讲,他扯着嗓子对着河对岸吼了过去。 “行,我知道了,你这几天好好在里面呆着,别给朝廷添乱,咱们赤心报国从来不做那种投敌卖国之事,朝廷也是慧眼识忠,你只要积极配合改造,想必大人也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只为再熬几日,过几天我就去看你。”梁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还呆着干嘛,妈的山上的山民要下来挑事啦。 梁川不知道这些日子赵小品上哪里去了,突然又以这种方式冒了出来了,他都吓了一跳,但是赵小品以这种方式都是给他带了一个让他意外而亟需的重要情报,这就足够了,哪怕是狼来了,这也没有损失,反正这一仗是迟早的。他也打心氏相信,赵小品用命换来的情报应该不会是假的! 梁川一回村马上打锣,召集了所有的中队长还有伍长,他简要的说明一下情况,好让诸位做好心理准备,应对接下来要打硬仗。谁知这些个伍长队长没一个害怕,那一双双眼睛还放着绿光,就像饥饿了三五日的豺狼,口水差点就没流下来了。 “你们这是。。没吃饭?”梁川看着这一个个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回事我。 十六个伍长个个都笑了,他们哪里是没吃饭,他们是等着吃肉呢。陈富贵带着说了:“队长,啥时候开始打?在哪里,这次可不能让你们何麓的队员自己吃独食了!”说完还看了一眼何大力罗宪几个何麓的伍长,挑衅的意味相当的浓重。 梁川听了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妈的,敢情这帮人不是害怕,而是争着想立功啊,还怕别人吃独食,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他都不知道原来兴化的百姓好战是自古以来的优秀民风。 “这次咱们就守株待兔,跟上次一样不主动出击,咱们前面有大量的陷阱可以拖住这些山民不少时间,等他们来了,够你们打的。” 黄金山淡定地说道:”队长您安排,接下来怎么做。” “所有队员去领武器,按自己的位置领相应的装备,然后我让艺娘他们马上开灶,今天大家伙马上吃饭,把肚子填饱咯,晚上都别睡了,白天再睡,小品说了晚上会有人来劫村,咱们要让他们来了就走不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挑选继嗣 荡宋第六百一十二章挑选继嗣孙厚朴看着纸张上那狗啃一般潦草无比不堪入目的字迹,简直比三伏天灌了一口冰水还舒坦,心下立时吃了一粒定心丸,安排董行到二楼去用茶。 倒不是怕赵宗谔如何害他孙厚朴,如何利诱,他孙厚朴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当年因为出身的出问题,陷入了对钱的执念中。 跟着梁川才发现,原来世上还有比赚钱更重要的东西。 他也明白了一个新的道理,原来赚钱还能这般有意思! 人是会变的,孙厚朴不知不觉中已经跟着梁川发生了质变。 他实在是害怕梁川在狱中任人宰割遇到什么不测,梁川对他是以命相托的实在,连最珍贵的几个美白的方子也交给了他,人生短短数十年,兄弟与伙伴往往是孩提时交到的,谁能在步入江湖踏入人生这个修罗场中再交到几个真心朋友,几乎不可能吧? 董行喝茶不甚讲究,茶叶倒是带走了不少,三楼的戏也先不看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下回再来慢慢欣赏。 像这种走了还不忘带一点私货走的人一般都是讨厌不已的,但是孙厚朴最喜欢不过,不怕你不贪就怕你油盐不进,有所求才会有突破口嘛。 他亲自将董行送到紫禁城外送了一程又一程,将董行感动得心底暖洋洋的。 “董大人一定天天来我这楼里吃茶,最好带上几个同僚一起来!” 临走前孙厚朴还不忘嘱咐董行。 梁川实在是有路子,孙厚朴仰天感慨道,就算是到了阎王殿只怕梁川都有法子将小鬼买通跑到阳间来报信。。 没有其他的,梁川对体制内这一套行政运作规则太熟悉,哪里都有不平等,刑部大狱里一般拿好处的是上面的官员,下面的值狱官有时连汤都喝不上,有这喝汤的机会他们还不死死地抓住? 千里做官不就为财,更不用说这些没有朝廷编制的胥吏了。他们如果有一丝丝贪腐的机会,贪起来比官员们还可怕! 我可以摆不平你这个人,那我就摆平你的上级,千里的大坝,总有那么一两个蚂蚁蛀出来的空洞,总能找到突破口! 董行带走了不少上好的茶团,拿人手软,孙厚朴自然也写了一封手书交给董行让他转交给狱中的梁川,孙厚朴甚至试探地问道能不能让他进刑部大狱去探监,这一想法立即让董行给否决了,风险太大,不划算! 梁川收到孙厚朴的回信,立即又手书了一封让钱道威送到孙厚朴手中,要孙厚朴隐忍退让,不要与赵宗谔硬碰硬,这次入狱查的是侵占皇地一案,自己虽说当初走了丁谓一点关系,但是手续都是合法合规的,相信不多时就能出狱,那时候再作打算。 梁川也知道,孙厚朴是个生意人,但是赵宗谔不是,他是个小人,有时候不是讲道理能解决问题的,必要的时候可能得用拳头才能解决,这就必须等他出狱了才行。 这一次梁川的大靠山倒了,没人跟梁川有过节,就属赵宗谔正磨刀霍霍! 这小子已经不止一次想杀了梁川,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梁川不管是官杀还是流配,赵宗谔的性子一定不会容下他这个眼中钉。 生死只在一瞬间。 梁川在狱中已经想清楚了,这次出狱也不拖泥带水了,找个夜黑风高的机会带着耶律重光等人,潜进郡王府宰了赵宗谔这个混蛋,然后全体撤回清源,大不了出海去,一了百了! 事情又仿佛有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日子就这样一天拖着一天,迟迟却未接到朝廷对他的判决,刑事诉讼还有个期限,这种连刑拘证都没有年代,想关多久还不是政府官员的一句话,梁川在狱中漫长地煎熬着。 梁川这样的人是上峰点名要死的人,按道理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好审的,反正强加的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否则御史台早动手了。 可是又一直久拖不久,拖什么?难道决定的人犹豫了? 反观其外,赵宗谔的行为越来越肆无忌惮,他的那些青皮无赖的动作从不合作升级到了开始打砸破坏,在菜里下药藏蟑螂头发,每天都有不少的官司缠上孙厚朴,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朝孙厚朴的人身安全下手,当他离开紫禁城时总会陌名地发生一些冲突,发生一些意外。 万幸的是孙家的这些伙计当初都是清源带来的老班底,这些人忠心不二,连收买都买不来,一遇事都是忠心护主,保护孙厚朴的人身安全,否则孙厚朴四面楚歌,缴械投降只是迟早的事。 赵宗谔的步步紧逼也让身处狱中的梁川再也忍受不住了,他担心孙厚朴不甘心放弃这座紫禁城,到头来为自己招致不必要的伤害,那就太不值得了。 有时候以退为进也是一种更好的进攻方式。 董行与钱道威两人得了梁川的恩惠之后现在往来刑部与紫禁城的时间是越发多了起来,每天都要去拜访一趟紫禁城,美其名日是替梁川传信,实则是油水捞不够,不过两人总算是拿了好处有办事,除了将孙厚朴送到狱中探监,其他的口信传话得倒是挺到位。 这天董行钱道威两人在狱中煮着孙厚朴送的茶团,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聊着。 “雍王前些日子得病死了现下官家一位子嗣也没有,这些又有人拿出来说道了。” “说道什么?” “朝廷中不少人上书要官家想办法立个子嗣!” “嘿,这可是真新鲜啊,官家褒王雍王都死掉了,上哪去立子嗣去?难不成要学太祖皇帝那样,立自己的兄弟为太子?” 梁川一听这话立即扒拉着抢到了监门旁,扯着嗓子对着董钱二人道:“二位大人快跟我说说,刚你们二位在说什么立嗣之事?” 钱道威道:“哟,赶巧,现在四下无人,这壶朴哥儿送的茶可香,你也出来吃两盏!” 董行拿出钥匙,将梁川放了出来,要是没人在场的情况下,三个人都是称兄道弟的塑料兄弟关系,每取所需。 钱道威给梁川沏了一盏,将百官提议赵祯立嗣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雍王新薨官家那是悲痛欲绝,谁知道这些不识好歹的读书人就敢撺掇官家仿效太祖太宗,要逼官家立一继嗣!” “可是官家好像并无子嗣了才是?” “可不就是嘛,这就是问题所在,现下官家龙体康健,后宫的妃嫔如此之多,以后再生个十个八个儿子不成问题,这些人却要官家去立别人家的娃娃当太子,不是把江山拱手送人,咒官家绝后嘛!” “老钱你多话了!”董行瞪了一眼钱道威,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钱道威连忙噤声。 梁川追问道:“官家可同意了百官们的意见立他人为太子?” 董行道:“这哪能啊,是个爷们也不能答应啊,听说官家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甩了甩衣袖就退朝了。” “来来来,不说了,天家之事岂是我们这等升米小民能犯得着的,这茶刚刚好,来,快尝尝。。” 梁川抑制内心的狂喜,饮下那一盏姜蒜加了不少的茶汤,什么滋味他没去多想,但是他的内心激动不已。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赵宗谔步步紧逼已经快到了图穷匕现的程度,局面完全看到一丝突破口,现在百官提议赵祯立嗣,如果腿背图是真的,如果历史的走向是一致的,那么,接下来自己的人生就要迎来转机了,因为被立为皇嗣的将是赵允让的儿子——赵宗实! 赵祯连日来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连砸到他头上,边关烽火连天家中丧子之痛,随便一件都是让人辗转难眠的痛苦之事,一下子全让他碰上了,心情如何能好? 最可恶的是这帮大臣竟能在这个关头劝他要立皇嗣,这要是平时有精力早就处理几个刺头,可是现在他一点心思也没有,没办法与这些大臣抗争。 太宗的烛光斧影历历在目,难道自己也要经历一场政变? 赵祯的无奈是徒劳的,因为地主官僚阶级不管是谁做皇帝他们都不希望眼前的荣华富贵消失不见,因为觊觎皇位引发的斗争还不如平安过渡过一位皇家子弟,谁当皇帝不是当? 再者以他的脾气是拗不过那帮几近偏执的大臣的,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赵祯屈服,因为刘太后的缘故,他需要大臣们的支持,不可能因为一件不是完全没有余地的事情而与大臣完全翻脸。 赵祯无奈呀,他现在才快三十岁,正是心富力强的年纪,这帮大臣就认定他没办法生出儿子了? 不过大臣们也与赵祯说得极好,现在在皇亲之中选一太子,将来若是官家有了亲骨肉,再将这皇亲请出内宫便是了,这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并无半点不妥。 这一段历史梁川太熟悉了,一世拥有仁义之名的宋仁宗赵祯后来虽然再有一个孩子,可是还是逃不过夭折的命运,不论是被人下黑手还是身体疾病,他再也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个皇位最后落到了赵宗实的身上。 一旦赵宗实登上了皇位,那就是代青他将来有可能变成帝国的统治者,他的父亲赵允让的身份也就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位落魄的皇族,被人欺凌的赵室遗脉,而是真正的天家血脉,跃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那自己免费送给赵允让的一成干股也就意味着赵宗谔惦记着的是未来皇帝家的产业,想到这个关节梁川情不自禁地偷笑了,这个倒霉催的赵宗谔,现在闹得越凶就把赵允让父子得罪得越深,只怕以后他哭都来不及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操纵国运 荡宋第六百一十三章操纵国运在皇室宗亲中挑选继嗣是一件极为无奈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太宗一脉的赵室宗亲全都激动起来了。 自太宗朝至今,宗室已经繁衍成了一个硕大的族群,要在其中挑选出一个皇子作为继承人,并不是一件难事,甚至还能搞个评比竞赛什么的,择优录取。 赵祯放出了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沸腾了,因为投胎时他们已经错过了这种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但是这次的机会完全是可以争取的。 太祖一脉的宗室子弟就不用想了,眼下遍地都是太宗一脉的子嗣不可能将皇位还于太祖一脉,最担心的就是出现清算,那时必将血流成海尸骨成山。 强如赵惟宪这样优秀的太祖子弟,不是被打发到天边去守国门,就是混得穷困潦倒,哪怕有也有一大帮太宗朝的狗腿子盯着,随时准备弹劾。 太宗这一脉子弟无数,英才人杰也是辈出,赵祯的叔伯就有八人,这八人也是能生会产,将太宗一脉发扬光大,太祖的八子赵元俨素有贤名,与赵惟宪两人都是昔日信陵君般仁义的王爷。 还有昔日太宗最爱的赵元佐一脉,差点就成了皇位的继承人,虽然赵元佐一生也极为坎坷,为赵廷美仗义执言,火烧内宫被太宗贬为庶人,但是赵元佐为人聪警,更是神似太宗,他们这一房到赵允升之后,赵允升生产力更是无人能及,光儿子就有十四个。。 矮子堆里拔将军拔不出来,这么多人找个脑袋瓜子聪明点的还成问题吗?赵祯的命令一下来所有的宗室都沸腾起来,他们渴望自己也能攀上那个遥不可及的宝座,当年太宗为了这个位置可是流了不少血,它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京城中最眼热的就赵允宁的儿子赵宗谔,赵允宁是太宗四子赵元份之后,与赵祯同辈,正好论起辈份赵宗谔最为合适。再者赵允宁与刘太后的关系极为密切,这次梁川被捕入狱,挑起事端的正是赵允宁,幕后推手是赵宗谔罢了。 赵宗谔自己也极为有实力,虽然恶名远扬,可是奈何人家腰缠万贯,公关起来用钱开道,比什么都好使,之所以太后会如此宠信赵允宁,就是这个老小子拿着钱天天去哄刘太后高兴,做皇帝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不就是为了钱嘛! 除了他们之外,赵元俨的儿子博平侯赵允熙博平郡王赵允初也都极为热门,赵允初这个人甚至还做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正相这个位置,那可是丁谓都坐不到的位置。 一时间什么边关告急什么春闱殿试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朝中的大臣文武全都伸长了脖子在观望,因为谁当上了皇帝要是提前站好了队,那日后的路就好走了,相反要是站错了队伍,呵呵,那可以告老还乡了。 各路神仙充分活络起来,到处请托送礼,太祖一朝开始就严令禁止的结党活动又多了起来,今天你来我家,明天一起去他家,大家私下竟公然商议着立谁家太子最为合适,完全把赵祯当成了入土死人。 各大王爷侯王但凡是有个宗字辈的家庭都去找并系运作,机会是公平的,谁知道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呢? 赵允宁更是天天往内宫里跑,一则打探消息,二则行贿各大妃嫔贵人,还有文武百官,只盼着他们在官家面前多多美言自己儿子赵宗一些好话,多一些印象分。赵宗谔为了更大的利益那个诱人的至高无上的权利宝座,也顾不得与孙厚朴小打小闹了,等他真的坐上皇位天下都是自己的了,更何况一座酒楼? 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董行钱道威两人则是每日去紫禁城走上一圈,帮梁川传递消息,二来则顺便打听现在朝廷的局势,官家有意立何家子弟为皇子。 这对梁川来说太重要了,要是出了偏差不立赵宗实的话,那他的一切运筹就等于打了水漂,自己的性命只怕也难保了。虽然他现在身陷牢笼,但是谁愿意坐以待毙,但凡有一丝活路他就要拼到底! 光等是没有用的,必须要行动起来了。 梁川主动叫来钱道威道:“钱大哥。”几日混熟了,几人不再大人小人那样见外,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哟,老弟怎么回事这是?” “不瞒大哥,现在汴京城人人都为了皇位绞尽脑汁争破头壳,一时也不会有人把我这事放在心上,我家中有急事,恳请大哥将我那兄弟孙厚朴请到大狱中来。” 钱道威一听又是这事,急忙甩甩头道:“这事万万不可。。。” 梁川眼神灼灼,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悠悠地加了一句:“两万贯。晚上董大哥不在,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这两万贯只进老哥的腰袋,不与董大哥分成。” “两万。。” 钱道威的眼睛都直了,口干舌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算了,我自知时日无多,饭是吃一顿少一顿,家中的后事却一件都没安排,这些日子太想我老家的娘子还有儿子,想说些体几话,又不方便让钱大哥相传,既然钱大哥视金钱如粪土,那就当我自做多情没说过这话吧。”梁川叹了一口气,扭头就往回走。 钱道威狗屁来的高风亮节,完全是被梁川那霸道的出手风格给震惊到了,一时呼吸有些困难说不上来话而已。钱不要?那是有病! 那不是两吊钱,可是两万贯啊,领导朝廷的俸禄领多少年才有两万贯? “老弟。。” 钱道威手就像毒蛇一般窜过监房的栅栏一把将梁川扯住,生怕这尊财神爷从指缝中溜走,腆着脸谄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梁川也赶紧哈笑道:“我替我家娘子谢谢大哥了。” 世上什么东西都有一个价钱,什么也不例外,连生命也是。 是夜,董行还在紫禁城醉生梦死,钱道威私下偷出刑部大狱密与孙厚朴接头。 孙厚朴备好几龛精致酒菜,自己乔装打扮一番,化做酒楼送菜的小厮,点头哈腰一路跟进了刑部。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直闯刑部大狱,要是出点什么样差池,那就是掉脑袋的大事,孙厚朴却没有一刻犹豫,马上准备好行头,进天牢看视梁川。 刑部位于皇城之外,御道街左畔,属于外围的朝廷办事机构。 到了夜里除了当值的官员胥吏,所剩的人员不多了,两个人一路畅行无阻一直到达了刑部之外。刑部之后还官兵把守,钱道威将酒菜发给众人,拉着守狱的官兵到一旁去叙旧,朝孙厚朴点了点头道:“你,去,把我的菜端到里间,我先陪哥几个喝两盅。” 孙厚朴的腰躬得跟虾米似的,伙计的作派学得有模有样,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是。” 一切都水到渠成,孙厚朴自然而娴熟地混进了刑部大狱,梁川看到小厮打扮样的孙厚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大事已经成了一半。 梁川并没有儿女情长,净挑要紧地讲,把自己的谋划布局全部说与孙厚朴。一趟光跑腿费就值两万贯,倒不是心疼这点小钱,梁川寻他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汗流浃背双腿酥软:“大宋的命运可在你肩上了。 什么他娘的大宋的命运就在我肩上了?我就一商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份量了? 孙厚朴听得云里雾里,梁川要他做的他知道,可是这个节骨眼不做他自己的事,净挑着赵允让的家事来做,难道梁川急糊涂了? 不过有一句话却是听得孙厚朴心脏狂跳! 一顶白帽子! 王爷戴白帽,那不就是皇帝! 梁川想干嘛,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想着去做这种诛九族的大事? 看着梁川一脸严肃却不像是说笑,他只好句句不落地记在心中! 钱道威在外还没有喝完一坛子酒,孙厚朴便出了刑狱,回道:“大人,酒菜已布好。” 钱道威很满意,没有拖泥带水给他找麻烦,这么快就完事了,麻利地就将人领了出去,回狱中豪饮去了。 孙厚朴胸膛之中热血激荡,血液沸腾让他不能自已,一路狂奔往双龙巷,竟然不带半分喘气的。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撞开了赵允让家的大门,此时无事寻常人家早已入睡,赵允让家平日更无客人,谁人会半夜来敲门? “赵大人!” “朴哥儿,你如何来了?” “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三哥让我来的,有要事。。!” 赵允让一愣,心想梁川不是受丁谓被贬一案进了刑部大狱吗,怎么还能带话?大半夜的在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吗? “屋里坐。” 一进内堂孙厚朴就给赵允让跪下了,赵允让受不起这大礼,忙不迭扶起孙厚朴道:“朴哥儿你这是?” 梁川吩咐孙厚朴一见到赵允让一定要下跪,口气一定要谦卑,接着再转答梁川的原话。 孙厚朴定了定神,干咳了一声,调匀了呼吸。 赵允让看得有些紧张,说什么话让他这么如临大敌的。 “有话但说无妨,是不是让我找人去疏通搭救三郎?唉。。这事。。” 赵允让当初一听梁川出事入了狱不是没有波澜,他也想尽一份帮一帮这个帮了自己无数的恩人,只可惜落魄的皇族不如鸡,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别人更不会卖自己的面子! “三哥说:请赵大人近日闭门谢客,不与外人接触,不谈论朝政,不日将有一顶黄帽子落到小赵王爷的头上!” 孙厚朴这可是拼了天大的勇气才讲出来,说完呼吸都乱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不臣之论呀! 小赵王爷?黄帽子?赵允让厚道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琢磨一会,王加白帽?想通的那一瞬间天灵盖有如雷击,头皮都快翻了过来,身体石化一般:“你说。。你说什么?” “三哥让大人闭门谢客不谈时政。。。” “停停停。。 梁川天大的胆子胆敢妄议立储之事。。 便是他一个宗室子弟也不敢去想这种事,梁川是谁?他就是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还是一个有牢狱之灾的老百姓,他还敢想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赵允让痛苦而震惊地闭上眼睛,一切都说得通了。。 原来梁川这一盘大棋早就在谋划当中,自己与自己的儿子早就成了他们棋盘中的一枚棋子! 自己这个连乞丐都难得上门要饭的落魄王孙,平日里一个正眼瞧自己的人也没有,自打碰上了梁川这个人,他就是送钱送礼三时五节各种问安,还给小赵王爷,不,自己的亲儿子赵宗实他还千里迢迢从清源请来巨儒,施以大教,自己看过孟先生教过的内容,那可是帝王术啊。。 连东宫册立都能算计到,这个梁川是什么人啊。。。 第六百一十四间暗箱操作 荡宋第六百一十四间暗箱操作赵宗实读书比一般的孩子晚,因为他身为皇族不想与平民百姓的子弟一样去民间的私塾就学,赵允让又没办法花钱请好先生到家中授课,学业一再耽搁了下来。 孟良臣来了之后,那种超凡的气度彻底折服了赵宗实。 孟良臣授课第一句:“先生我当年在里面的时候!”说的就是当年孟良臣遭人陷害蹲大狱的经历。赵宗实身为宗室子弟,哪里有过这种境遇。 小孩子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小孩子读书最怕就是孩子没有兴趣,孟良臣第一步完成了,然后就是用渊博的知识折服了赵宗实。 赵宗实每日晨昏定省,早晚问安,伺奉孟良臣就如同赵允让一般,比对待赵允让还客气恭敬,他说的传授的也更是言听计从。 这个孩子也确实发奋,他想着有着一日好好科考,宗室子弟也能做官,那时候自己的爹爹就能摘掉头顶废物皇族的帽子了。 不过当他歪着脑袋拿着孟良臣教他的帝王术驭人术还有政治规则来问赵允让时,赵允让也疑惑地问孟先生,小儿仅为科考,学这些似乎用不上吧。。 孟良臣坚定地道:“都得学。”连为什么他都懒得解释,梁川让他教帝王术,可是这连他自己也不懂,也是从孔孟圣贤书上悟来的,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梁川得了。 至于梁川说的,那就没错了,照办就是了,这人哪里是什么人呀。。天上几时下雨他都能预见,还有什么他不晓得的。 孟良臣在汴京走动,自从听说官家要从宗室中选择后嗣他就笑了,为什么教赵宗实帝王心术,一切都是有备而来的,天下真有后知五百年的神人。。 所有人都是心焦如麻,城中的人为了皇位焦心火热,四下走动。只有赵允让孟良臣孙厚朴心如止水,静心等待着,梁川的嘴就像是上天的旨意一般,他说的话没有不应验的。。 孙厚朴从双龙巷同来之后,细细一想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多么的可怕,要是赵宗实没有坐上皇位,要是今天的消息走漏了,他会不会真的完蛋了,因为这是谋反大逆。 做已经做了,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他继续按照梁川的吩咐,将耶律重光寻回来,他另有安排。 耶律重光一行人,除了那些个伙计的家属按照计划南下清源与艺娘汇和,情报队的队员们为了让梁川安心,前脚假装跟着一并回了清源,后脚梁川进了刑部大狱,他们立即返回了张家庄,万一朝廷对梁川不利,他们就打算用武力来解决这件事。 不过孙厚朴将梁川每一封传出来的手书给他看了,梁川在狱中很安全,不会有生命之危,他们这才安下心来,静静地等着。 孙厚朴自双龙巷直奔张家庄,一整天都奔波在路上,进了庄子就立即叫来耶律重光。 雪夜夜奔,耶律重光一看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东家有新消息没有?” “三哥说了,你们肯定不会走,现在正好有事交待你们,马上召集兄弟们,这次的事情是大事。” 耶律重光有些激动,什么大事? “是。。是要劫狱吗?” 孙厚朴连按下耶律重光躁动的心,吩咐道:“三哥让你们从明天开始,去收集赵室宗亲有哪些呼声高被寄予厚望的人选,把名单列一下,然后针对这些人都去各大酒楼各大馆子说书摊点给我使劲吆喝,就说这些人如何有才干,如何关系稳固,朝中有何人撑腰大事必稳等等消息,要把没有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让这些话传到官家的耳朵中都要以为自己已经定了他做皇子!” 耶律重光一听,这是做什么打算? 不过他们情报队收集信息情报那最是一流,再顺便造个谣跟吃饭似的简单。 “这事不难办,只是东家那里。。” “三哥原话,只要你们把事情办得越漂亮,他就越安全!” 耶律重光虽说跟了梁川也办了不少的事,可是梁川那脑子里计划安排他是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两件事有何相干?那是官家的家事,难不成给官家选好了干儿子官家还能进刑狱给东家道谢不成? “知道了。” “等等,还有夜里去朝廷各个大臣家中蹲点,这几日大臣谁与谁接触,动向言辞要是能收集得到最好,一字不差的全记下来。” “好!” 耶律重光总算闻到了这里面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他的身子在颤动,他的血在燃烧,终于他娘要做点大事了! 情报队在梁川入狱这件事上显得一用处也没有,个个队员是自责不已,就是孙厚朴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拿到情报,他们却无能为力,这次得到梁川的指示,耶律重光无比重视此次行动,务必干得漂亮干净。 一行人忙活了两三天,整个汴京城就热闹起来了,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赵元俨之后几个孩子如何优秀,信安郡王的儿子赵宗谔是最佳人选,反正是各种说法都有,说得就像是真的,赵祯的想法跟他们不谋而合似的。 不单单是情报队,连孙厚朴也活络起来了,他这几日放开紫禁城的消费价格,顾客一下子又多了起来。顾客多了,孙厚朴顺手请了一个说书先生,一口利嘴铁口直断,不带重样的在紫禁城里不停地夸着各路王爷子弟的优点,评了一番又一番,又隐约影射皇位继承人一事,让百姓人听得比三楼的戏文还有意思。 赵宗谔成了这里曝光率最高的人物,那说书先生好似收了赵宗谔的钱一般,那张利嘴复读机一般不停地说着赵宗谔如何优秀,要是天下让他来管理会有如何一番盛世之类的话。 这话传到了赵宗谔的耳朵中,好话谁不愿意听,他兴奋得差点就要跳起来了:“现在民间我的呼声真的就这么高?看来我真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啊。。” 野心与迷信这玩意的能量是相当可怕的,唐朝李世民的大功臣张亮因为身上的皮肤病误以为是龙鳞就敢招募死士准备造反,他赵宗谔现在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连民间的民心都对他如此拥戴,他要是错过这个机会能答应吗? 他亲自领着赵允宁两人到了紫禁城去听了一回民心,一听还真有这回事,这一来两父子的野子就更大了。 皇宫大内。 赵祯放出了选嗣立皇子的消息后,赵允宁就立即到刘太后跟前邀三媚四,刘太后巴不得将来立的皇子还是自己的人,还能如今日这样将皇权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她心下也是极为活热,两个人不谋而合,刘太后亲启凤銮到赵祯宫中为赵宗谔说情。 赵祯很不痛快,现在满朝上下都当他是死人一般,忙着找山头拉帮结派,好像新皇子才是靠山,他赵祯就真的生不出儿子来了。 刘太后在赵祯宫中逗留了半宿,说尽了各种好话,就差把赵宗谔这个夸上天了,还说自己年事已高,早已不想再参理朝政,要是有赵宗谔这样的人接了班,以后朝局就会大稳。 这不是明摆着往赵祯心窝子里捅刀嘛,感情他在就稳,不在是不是就天下大乱,皇子一位就非他不成? 这是何等的狼子野心!赵祯最怕的就是刘太后一党的人,他用脚后跟来想也不可能立赵宗谔为储,否则自己原来还能多活几年的,只怕一立赵宗谔,自己非死不可! 赵祯自己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树大枝茂的皇族不能选,有太后背景的人不能选,与大臣拉帮结派的人更不能选,否则自己绝无一日安宁,选皇子等于选仇人。 他早已让魏公公去宗正寺取来宗室的世系图册,几日来将皇亲国戚犁地一般梳理了一番,这事不是儿戏,一番选错万劫不复,可把他的头发都快愁白了。 日前上朝谏院的那帮人又收到匿名举报的材料,里面净是各路大臣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商量立谁为皇子的大逆之言,连什么时辰到谁府上什么时辰离开的都一清二楚,这个节骨眼上这可是谏院御史台那帮人最喜欢的黑料了,一参一个准,整个朝堂都跟炸开了锅似的,互相攻讦,互相拆台一项爆料比一项更猛烈,凡是挨上一点边的宗室立即跳出来撇清关系,无形之中又让宗室与大臣之间产生了嫌隙! 一切就好像在梁川的安排之中,步步为营按着历史的轨道,缓缓向前行进着。 赵祯看清了当下的局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些人但凡是跟风闻沾边的,一概不用。 宗正寺收了各大宗室的好处,详细列了一份报告,记述了各个宗室的行为日常,还有生平往事,都往好了写,送大钱的放在前面,没送钱的一笔带过,甚至生平就一个略字,夹带着就只有一个名字,一张薄纸附在最后面。 一大撂材料送到了赵祯跟前,只要赵祯认得的人就跳过,那一叠厚厚的材料,他直接抽了最后一张,上面只有三个名字,多余的字一个没有。 商王赵元份三子赵允让,赵允让之子赵宗实! 第六百一十五章低头认罪 荡宋第六百一十五章低头认罪赵宗实在那个人间最高的位置上短暂地停留过,匆匆忙,他的一生波澜起伏,在史书上甚至没有留下足以铭记的篇章,便又离开了这个他认为痛苦的人世间。 在他弥留之际忽然回想起父亲赵允让拉着他的手,走在大内宽阔无人的御道上,那一夜天上的雪也停了,月亮特别的大,夜色格外的清洌。 官家夜召赵允让父子进宫面圣,在这一道圣旨之前,人们甚至都快将这户隐居在双龙巷落魄得不能再落魄的皇族给遗忘。 赵宗实面无惧色,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坐在龙椅上那位宽厚的君王,一个平静,一个充满着期待。 “君王该如何治国?” “当‘以民为本’。” “好!” 赵宗实在那个喜欢游戏喜欢打闹的年纪也并不知道以民为本的真正含义,只是孟先生教过他,这四个字分量极重,必将用一生来践行之。 将来如果有人问他如何治理天下,回答这四个字就错不了。 赵宗实按着孟先生的原话,回答了这个胖胖的人的问题,他不知道,他的回答比金殿应试的进士回答得还让赵祯满意,天下本是老百姓的天下,得民心者得天下,欲治天下理应以民为本。 那一夜赵允让无法平息胸中的惊骇,真的有人能够只手遮天操纵帝国继承人的选择,一切都让梁川给准确地预料到了。。 他更紧张自己的儿子在金殿之内与官家的对话,童言无忌,虽说让孟先生调教了几个月,可是还是顽童一个,万一冲撞了官家,一家人可是没有活路了。。 魏公公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你小子走了狗屎运的表情谄媚地对着赵允让道:“赵大人恭喜贺喜啊。” 赵允让不认识魏公公,但是知道在御前行走的这些人的能量,随便一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公公见笑了,小儿无状,惊扰官家圣驾。” “以后还望赵大人多多提携。。” 魏公公给了赵允让一个不可言传的暖昧眼神,眼神中好像在说,你小子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呀。。 三月暖春万物复苏,这个东方最强大的帝国也终于册立了新的继承人,跌破众人的眼球,不是富贵人家,不是权势贵勋,而是一门落魄王孙,几近无人识得的寒门。 无数王孙愤恨官家有眼无珠,不识璧玉,为什么不立自己,自己可比那一家子名气大能力强多了,他们都快跟平民一样了,要不是姓赵,有谁还会惦记着他们。 赵祯对赵宗实很满意,这个孩子忠厚之中带着一丝机警,他的身世背景又极为单纯,没有外戚干扰,没有世家牵绊,日后如果自己重新有了孩子,也不至于请神容易送神难。 赵宗实跟赵祯提了一个要求:肯请官家大赦天下。赵祯一愣,点点头答应了赵宗实这个要求。 赵宗实并不是孩子一般单纯,相反他孩子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早熟的心,他更知道梁川是他们家的恩人,连自己的老师也是梁川为他聘来的,恩人现在就身陷刑部大狱内,原来自己无能为力,现在自己就站在官家跟前,既然如此,那就提一个请求吧。 朝会上,刘太后面无表情,赵祯没有遵从她的意思,立赵宗谔为嗣,虽然点些不快不过也犯不上生气,立嗣是大事,赵祯定会有自己的想法,这不用想她也能猜得到。 赵祯因为立嗣颇为满意,脸上稍稍恢复了一丝神采,最让众人瞩目的是这个新晋的皇子,小小的身躯就站在赵祯龙椅前,面对着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丝怯让。 这是谁家的孩子? 哦,是赵允让家的,没想到他这一门都快倒了还能走这般大运,草鸡一朝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不,变成了金龙。 “我朝新立皇子,是万民之福,联决意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赵宗实听到这个消息舒了一口气,有些感激地回望了赵祯一眼。 “陛下圣明!”群臣齐刷刷地唱了一声。 谁知刘太后重重地哼一声道:“大赦天下可以,不过眼下就有一人罪大恶极必须严加惩治!” 众人的心肝一下提了起来,谁?大赦天下还有重点关照的人物,能让刘太后如此忌恨的人究竟是谁? “母后指的是。。。?” 刘太后冷眼问道:“前些日子打入刑狱的丁谓家的管事呢?你们刑部的人查得如何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百官皆是一凛,这梁川倒是如何得罪刘太后了,竟然让刘太后如此记恨?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刘太后不关心将来国运走势天下归心,却关心丁府的家奴是死是活,这是几个意思? 赵宗实也是有些担心,太后宁可大赦天下其他所有的罪犯,独独要跟梁川过意不去,这该如何是好?他老爹早早就交待他,进宫以后如果可以一定要拉梁川一把,毕竟如今的富贵全是梁川给的! 杜衍站出来回答道:“回太后,梁川侵占皇地一案,经刑部会同开封府多番查证之后,确认梁川并并未假手丁谓职权私占皇地,其手续文书一应俱全,依律不应判罪。。” 刘太后大怒道:“你们刑部是干什么吃的?再查,你们查不出来让大理寺的人来查,大理寺的人查不出来就让御史们来查,谁不行就给本宫再换!” 刘太后当然生气了,她正想借这个机会把梁川往死里整,结果赵祯搞突击弄了一个大赦天下,岂不是要连着这个小子一起放过?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敢惦记自己的女儿,自己也不称一称有几斤几两! “母后既是大赦天下又何必与一平头百姓过意不去。。?” “官家新立皇子正是大喜事,本宫本不应该扫了官家的兴致,但是平头百姓也有胆大包天罪犯欺君之辈,这厮胆敢侵占皇地若不给他一点教训,日后岂不是人人敢对我们赵宋皇室无礼?” “刑部已查无罪行,何来冒犯皇家一说?” 刘太后动了真怒,女人生起气来那是毫无道理可讲:“只是这厮太可恶,必须严惩!” 连赵祯都不知道怎么回应刘太后了,他有些奇怪这个梁川如何得罪刘太后了,照理说丁谓是刘太后的人,丁谓在时应该也多少提点过梁川吧,什么仇怨这么大? 刑部的人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赵祯,法度是有规矩的,不可能因你个人好恶就要对一个平民百姓往死里整,这样还要刑部大理寺做什么,还有小老百姓的活路吗? 刘太后往日也极少干涉案审,今天不依不饶地想弄死梁川,这样的异样举动众人早已对梁川有了几分猜测。梁川身上标签不外乎丁家主管,词坛新锐,年少有为,紫禁城主,究竟是如何与刘太后扯上干系的? 孔道辅站出来道:“臣愿彻查梁川一案,臣定将梁川刨根究底查得一清二楚,不负陛下还有太后所托。” 刨根究底这个词跳出来刘太后自己突然也吓到了,他只想将梁川处理掉,但是背后的事情她并不想被世人知道,孔道辅是知道自己清白无畏背后的复杂关系,查就查呗,但是太后并不这么想啊,万一查到自己女儿刘谨言身上,那不是更遮掩不住了? 百官不乐意了,深挖下去大部分的人都与梁川有暖昧瓜葛,到时是朝廷的颜面扫地啊! 杜衍站出来道:“平民犯案要么归开封府管辖要么归刑部管辖,再者由大理寺提审,从未有谏院审讯的道理,太后稍安,刑部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刘太后道:“很好,本宫一心只为维护皇室的名誉,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希望你们刑部不要再让本宫失望。” 杜衍黑着一张脸来到刑部,手中拿好写好的供述,整个经过他们已经替梁川写好了,客气地将梁川请了出来。 别的话也没有多说,杜衍只问道:“你是如何得罪太后的?” 梁川愣了一下:“我哪里敢啊,凭我的身份也够不着啊!” 杜衍又将今日朝廷上的事说了遍,梁川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道:“太后为什么一定要定我罪?” 杜衍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川:“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梁川拿起案台上的那张供述,里面写了自己如何靠丁谓的关系而拿到了汴河大街紫禁城那块地的使用权,其他的一笔也没有多着墨。 “这是要我主动认罪啊。” 杜衍没有说话,要是梁川自己认罪了这事就算揭过了,很多人会因为这样相安无事,相反要是旧事重提东窗事发,梁川的下场指不定要怎么样了。 梁川苦笑了一声:“要是我认罪的话太后会放过我吗?” 杜衍道:“本就是欲加之罪,既然你认罪了最多领个罚也就是了,刘太后至尊至贵,也不至于天天跟你计较。” “那我这个罪要杀头吗?” 杜衍道:“依律判个徒刑即可,杀头?那犯不着。” 梁川心下稍安,坐牢发配而已,还不算太糟。 “我画押。” 第六百一十六章发配西北 荡宋第六百一十六章发配西北刑部再次将审查结果奏疏呈递给了刘太后,刘太后对于梁川的‘认罪态度’极为满意,接下来便该论罪处罚了,问杜衍道:“依律该当如何?” 杜衍这时候也不怕得罪太后,直道:“回太后,依律该当徒刑一年。” 什么? 刘太后凤眼圆睁:“怎么才一年?至少不是该审个斩候监什么的吗?” 杜衍吸了一口气,你个老太后倒是歹毒,不过他是依法办差,不得罪了,只顾着低头回道:“梁川其心可诛,其罪却不致死,念其认罪伏法,徒刑已是重罚。” 这,刘太后很不尽兴! 敢打她女儿主意,结果还就判了这么个轻刑,实在太便宜梁川了! 本以为以为能砍了梁川的脑袋,杜衍也听出来了,刘太后是真心想要梁川的小命,不死不休啊。 两人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闹得如此苦大仇深,原来也没有听说过这回子深宫秘辛啊,怎么突然就对这个小人物‘念念不忘?” 宋朝要砍头的罪行必须是极严重的恶性案件,要么是谋逆的大罪要么是恶性杀人案件,像在斗殴中杀人例如武松怒杀潘金莲佯装成打斗的场景,在清河县令的力保下,那样的案件也只能判个充军,杀头?很难。 大宋文人治天下,就注定死刑这样的凶刑不会大行其道,读书人何尝不晓得刀可以向外,也会相向的道理,哪一会他们制定的法律拿来对付他们这帮人,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说了,老百姓大多是本分过日子的人,这个世道什么样的人更容易犯罪,还不是他们这帮当官的当差的,法律制定得宽松一些,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要死刑很难,像梁川这样的案件就更犯不上了,强压梁川脑袋的认罪已经是滥用职权涉嫌枉法了,再要他的性命,日后翻案起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难道要治刘太后的罪?倒霉的还是自己这些刑部的官员罢了,杜衍并不傻。 “不行,关他一年太便宜他了,西北战事吃紧正是兵源紧梁川的时候,罚他刺配镇戎军吧,到前线去效力,毋须多言!” 刘太后自然不想这个案件把自己的女儿也牵连到,但是又对梁川是厌恶至极,不能要了这个小子的性命,能将他打发得越远就越好,时间久了女儿也就将他忘了。 杜衍将处罚决定向梁川宣布,梁川一脸无奈地问杜衍道:“大人那我还有命回来吗?” 杜衍也是愧对梁川:“九死一生。西贼犯我疆界,这帮人最是凶残,到了前线便是兵丁,咱们大宋朝自太祖以后对外的战事多是以失败告终,死去的还是底层当兵的普通人,活命啊,太难了!” 人之将死,杜衍倒也是惜才之人,对梁川这号人物还是颇有好感,没办法,一曲临江仙实在大大地出名,这样的人送到前线让党项人残杀,是朝廷的损失啊! “我何时得罪了太后她老人家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赵宗谔搞的鬼?” 梁川咬牙切齿,赵宗谔生生地是将他往死路上逼,让他恢复自由身,不管三七二十一,非得宰了这头小畜生不可,自己的退让太多了,退无可退,那就鱼死网破吧。 “什么时候要上路?” “晚上刺面黥字,吃一顿好酒菜,明天一早就上路,有什么要交待的值狱官董行钱道威说一声,让他们领你的家眷来见一面吧。” 大宋的犯人脸上是要刺青表明你的罪犯身份,宋江武松都受过这种待遇,当兵的也同样要在脸上刺字,大宋战神狄青脸上也是这般,直到他做了枢密使,脸上的刺青都还一直保留着。这帮人自嘲脸上挂着一道金印,狄青就因为这道金印没少受到欧阳修这些文人的打压与羞辱。 贼配军贼配军,当兵的多是刑狱里的人犯,这样的蔑称就是这样来的,为国尽忠还要遭受世人白眼,再加上连连征伐不利,大宋当兵地位有多么的低可想而知。 梁川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样会让犯人去当兵,保家卫国本该用的是忠厚纯良之人,用这些邪门歪道的人,不怕这帮人带着国仇家恨倒戈一击? 这天夜里,董行与钱道威备足了酒菜,连日来两人受了梁川许多的恩惠,听闻梁川要走了,两人有些愁怅,这么好的一位金主就这么没了,还是发配西北镇戎,届时押解官只怕也是他们两人,此时尚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一想到这里两个人就想骂娘。 这酒钱与菜钱都是刑部出的,算不得什么精致好菜,酒也是带着异味的劣酒,可是多少等着杀头流放的配军都眼巴巴地盼着这么一顿好酒菜,平日里可喝的都是臭粥。 酒梁川没有喝,一会要在脸上刺字,这时代的医疗条件让人心塞,没落个破伤风万一感染了也不好,再喝那劣质酒搞个炎症就算是完了。 饭菜吃完,董行将碗碟撤了下去,钱道威领着一位老头提着一个药箱进了监房。 “老弟对不住了,老哥也没有办法,只能奉命行事。” “我不怪你,钱大哥说的哪里话,开始吧。” 老者打开药箱,一条长布缓缓摊开,上面是各式长度的银针,粗细不一,在昏暗的火盆之下闪放着异样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药箱里有一瓶药水,老者拿了出来递给梁川道:“喝了他一会就不痛了。” 那药瓶身上沾着陈年的污垢,看着就比那银针还吓人,就这玩意还随便让人喝? “老先生直接来吧,我扛得住!” 老者嘿了一声,瞧着挺新鲜的,良言不劝想死的鬼,示意董钱二人开始配合。他一手挽起一枚细长的银针,另一只手按住梁川的天灵盖,那银针晃闪闪地扑面而来!董钱二人则手死死地按住梁川的肩窝。 老者的手法相当地熟练,看样子已经给许多的犯人黥过字,落当没有丝毫犹豫,梁川只觉脸上先是一凉,接着一股温热在脸上蔓延开来,流血了! 这不是普通的药水! 那针尖扎到心窝般钻心地疼,痛感一开始还不甚明显,到后来越发地清晰,针针要命,特别是老者的针每扎完一次就回到小药瓶上补一下药水,那药水不知是什么药水,扎在肉里火烧一般地疼,另一只如同枯槁的手又死死地按着自己的头,董钱二人在一旁按着自己的身子,想挣扎也没办法! “啊啊啊!”梁川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干你娘的真的是疼啊!这种药水如何配制的,太毒辣了! 银针一针一针扎了半天终于熬过去,梁川的背完全被汗水给浸透,脸上流了不少的血,就像烙铁烧过一样,脸上刺痛无比,梁川甚至能感觉到,就像在脸上戳过一枚印章似的。 “可惜了。”钱道威见梁川原来堂堂的一副俊俏脸现在血污满面,一行刺字挂在脸上触目惊心。 梁川不想说话,要不是他知道这种刺字可以用药水洗掉的话,早就当场暴起宰了这个老头了。 宋江发配江州之前也被刺字,后来被神医安道全用药水治好了,只是这是当中的情节,真实情况不知是如何,梁川啊梁川,这不就是等于政治上有了污点,以后就有前科了,这前科还不用提取,直接就挂在脸上。。 他才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西北那种苦寒之地,要跑有一万种方法,改头换面是最基本的方法,要重新生活就得消掉脸上的刺青,否则一跑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字就知道自己是逃兵,分分钟可以拿自己去官府邀赏。 “明天天一亮我们就上路,此去路途遥远,早点出发免受路途之苦。” “就依董大哥。” 再这鬼地方再呆下去也没什么鸟意义了,还不如早点到了西北,趁着当地祸乱想办法抽身离开,远离京城远离这是非之地,再寻个机会潜回汴京干掉赵宗谔,除掉这心头大患,以后自己才能高忱无忧! 几年来自己成了监狱的常客,三进宫就这次损失最大,险些小命都要没了,这次刺了几个字就能脱险,也算是因祸得福。 次日董行与钱道威两位值狱官收拾妥当行李,给梁川上了一副木枷,三个人拿了刑部的文书,梁川回头望了一眼这刑部大狱,总算是没有比这级别更高的大狱了,三进宫已经够惨了,这辈子不要再来这些个鸟地方了。 三个人一出大狱,外面竟然围了好大一帮人。 “东家!”见梁川面黥黑字,血枷还没脱落,披头散发身带木枷地从刑部大狱中出来,众人不禁泪流满面。 站在最前面的是赵允让,后面跟着包黑炭,孙厚朴,连张继先也来了,还有耶律重光情报队的一大帮人,最后面的则是紫禁城洪不凡等一大帮小伙计,众人眼中含着泪水盼着梁川的平安归来。 赵允让接住梁川,现在他的身份今非昔比,连董行钱道威也有些诧异,梁川如何攀上这贵人。 “三郎于我父子有大恩德。” “赵大人言重了,我只是顺应天意而已,归根究底还是小赵大人哦不,赵皇子自己有大机缘。” “三郎待这风头一过我一定与宗实商议如何将你的罪行消弥,送你归来。” “大人的心意小民心领了,朴哥儿在汴京希望大人多多关照,我此去就安心了。” “安心去吧。”赵允让拉起梁川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得到了赵允让的承诺,紫禁城在汴京之中就算拿到了经营许可证了。 “多谢大人!” 梁川看向包黑炭道:“第几名?” 包黑炭考中是肯定的,就是名次的问题。 包黑炭嘿嘿一笑道:“甲科一等。” 梁川还套着木枷,不过还是勉励包黑炭道:“我说了吧,人家小天师都给你算得好好的,龙虎山的道统可不是虚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切记八个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你以后会有一番大成就的,要做一个好官!” 孙厚朴往梁川身前站了站,梁川道:“咱们的紫禁城有赵大人庇护着日后四门大开做生意,没人敢来闹事,辣椒回头我让叶重光他们送来,剧本我不定期也会送过来,紫禁城天下第一,要保持咱们的特色!” 一个人梁川就说了几句话,看向耶律师重光道:“阿国是不是送回清源了?” “东家,阿国姑娘在路上了,有两位兄弟护送着,不会有事。” “小天师你怎么不走啊!” “去哪里?哪里都玩腻了,还是跟着东家有意思。” 、“好了,都回去吧,你们这样哭哭啼啼地我可没办法安心上路啊!” 耶律重光与梁川主仆情深,一帮人誓死为梁川效力,如今见梁川落难,更不悍死,当着众人的面便撂下狠话道:“东家放心只管前去,一路上有重光我带着兄弟们护送东家,不俱任何小人!这两个贼公人到了哪个无人之地,一刀砍了便是,咱们不回清源便往西北而去,那里天地广阔,更有一番作为!” 梁川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 刘谨言!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威武的男人,梁川定睛一看,这不是殿前司夏守恩吗?他怎么站在刘谨言的身后? 第六百一十七章路途坎坷 荡宋第六百一十七章路途坎坷“你消失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又出家去做道姑了,难道你也听说了我的事吗?” 刘谨言看着一脸狼狈的梁川,竟有种心疼的感觉。 “你认识夏将军吗?” 梁川朝夏守恩行了一个礼,戴着硕大的木枷行礼有点别扭。 这种巨枷份量极重,都是用泡了桐油的硬木制成,强悍如武二郎这样的好汉也没有办法挣脱。 “我母亲是刘太后。” 刘谨言终于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这句话很随意,却很有深意。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谁?你母亲是谁?” “刘太后。” “这。。。。” 梁川的脑袋就像被人用大铁锤轰击过一般,一片空白,久久没办法反应过来。 刘谨言的母亲是刘太后,那她为什么姓刘? 太后的女儿就是当今官家的姐妹,那至少是郡主级别的身份,看着刘谨言又不像。夏守恩却是实打实地摆在那里,跟一尊土地公似的,堂堂赵官家御前侍卫,就给她当着保镖。 但是这样一来,一切又好像说得通了! 难不成自己不是得罪了赵宗谔而被发配镇戎军,而是因为自己跟当朝第一贵人的女儿走得太近了所以被人家针对,是这样吗? 梁川突然回想起来,秦桑的身手人间难得一见,在清源第一次碰到刘谨言她来清源玩,出了事知府赵惟宪比死自己的女儿出事还紧张,甚至亲自出面勒索了吴蒲两家两百万贯的欠条。 能让赵惟宪忌惮的是谁,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赵官家,一个就是刘太后! 后来再次相遇,回了京城之后刘谨言又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自己在汴京也算走了一遍,更让耶律重光一行人满京城打听刘谨言的下落,按理说姓刘的大户也就屈指可数,但是找了数回,就没听过谁家千金叫刘谨言,原来她藏在了皇宫之内。 刘太后一定以为自己癞蛤蟆想吃她女儿的天鹅肉,所以不惜要整死自己,要是自己的女儿被一个有妇之夫天天腻歪着自己也想动手杀人,更不用说她刘太后了,这是在她们家祖坟上拉屎的节奏啊。。。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刘谨言满脸的委屈,看着落魄可怜的梁川,她是百感交集,这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人生啊怎么会这般捉弄人,刘后家的宝贝女儿都能让自己给碰上,梁川庆幸的是当初在清源还好刘谨言落水之时自己把她救了上来,否则自己一家人现在可能都好几岁了。。 “哎,我想过你的各种身份,往大了想都不敢想你是皇家的人,老天爷开的大玩笑我实在承受不起。” “不过事实就是这样,让我碰上了就是我的命,你说的什么傻话,只可惜以后咱们怕是没什么机会再相见了,万水千山你可要保重,少跟我这样的人来往,我们这些人都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江湖人,就怕连累误了你。” 刘谨言倒底坚强,听得出梁川话里的意思,只是她倔惯了,强笑道:“你给我等着吧。” 还有什么好等的,刘谨言这个姑娘真真是紫霞仙子转世,长得精灵可爱,那股子气质跟所有人都不同,她见惯了世间的繁华,又不迷恋这一切,身上没有一丝烟火气,仿若天下走下凡尘的仙子,实在是人间的一股清流,不让人迷恋都不行,不过最要命的是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拎不清自己就是拿自己的脑袋玩笑。 不过梁川实在有点想不通,刘太后的女儿不是姓赵吗?怎么也姓刘? “谨姑娘,时辰到了,该回宫了。”刘太后拗不过自己的女儿,夏守恩奉刘太后的命令护送刘谨言出宫送别,一别之后又得让她乖乖回宫,任何地方也不能去。 夏守恩打心眼里看不起梁川这个小子,可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块土里冒出来的小子,先是跟丁谓风生水起,接着又是跟刘太后的宝贝姑娘暖昧不清,一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小子,一点根基也没有,他到底有什么法术,这么大的能耐。 梁川回过身向着众人道:“诸位回去吧,刑部两位大哥等得也烦了,山高水长,他日有缘再会!两位差大哥咱们走吧!” 孙厚朴抢了一步将董钱二人请到边上,朝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递来两口钱袋子,轻戏一晃都是铜钱碰撞的声音。 “二位官爷,这些钱在路上买点酒水肉食用,方便的话分我们三哥一口吃喝就成,感激不尽!” 这钱就是买路钱了,董钱二人等了半天就是等了这个钱,钱一到手董钱二人立马招乎上路,转身朝赵允让行了一个礼,领着梁川一行三人便立即启程往西北出发而去。 自己不是去旅游玩的,这么多人跟着自己大家就得一起受苦,前方不知道还有多少妖魔鬼怪,西北也不太平,人多了反而不安全。 耶律罕跟在耶律重光的身后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去西北?” “这条去西北的路是条不归路,咱们得暗地里护东家周全,那些个牛鬼蛇神咱们暗地里扫除干净,眼下最着急的就是那些想害咱们东家的人!” “信安郡王府的人!” “是了,咱们回庄子里安排一下,弟兄们也不能全去西北,庄子留上几个人,紫禁城是东家的心血也要照看着。其他的再分几个人去赵宗谔那里给我盯死咯,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动手,拼着他们王爷鸡犬不留也要保下东家!” 孙厚朴听到耶律重光的话,凑过来吩咐道:“这紫禁城是我与梁大哥的心血,一时半会还需要有人照看,否则来日三哥得返汴京,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那就是我的过错了。三哥那里有劳你们了,路上要使什么银钱尽管来找我,待汴京的各项事宜平稳之后我也会去西北一趟。” “朴哥儿不必费心了,我早书信回了清源告诉了艺娘主母,钱的事情我们不用担心,只要保护好东家的安全就行,路上保住东家的周全,平平安安将东家带回清源。” “老叶你们要去西北我跟你们一起去。”小天师张继先的耳力极好,听到了耶律重光等人的对话,立即就表示自己也想跟着去。 去西北这一条路并不好走,这条路也就新中国成立以后以后在党和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实现了通车,早些年都得靠两条腿挑着担子一步一步走出来,三国的时候这条路就是十八路诸侯打进来的路线,在到西京洛阳之间还是大路,但是出了洛阳路就崎岖起来。 在清源大狱的时候梁川就想过,自己既然来了这个世界走了这么莫名奇妙地一遭,却过得比谁都辛苦,比谁都累,当初自己希望放下这一切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去走走,现在回想一路走来,倒不是自己的意愿,不过也把大宋仗量了半圈。。 我自东南走来,望西北而去,下一站又将去往何处? 充军没办法坐车马,孙厚朴给了两人不少的钱,否则坐着车马去多舒服。三个人走走停停,眼下初春时节不似夏季那般炎热要命,气温不冷热舒适宜人,路上松柏抽新芽,景色倒也不错。 只是梁川慢慢发现,三个人走了半个月,从开封府走到西京中间这一段路倒还好,路旁村舍人家无数,百姓们开始春耕忙碌,路上饿了走个两三里麦饼摊子茶水铺子还有落脚的小客栈不在少数,老百姓的日子倒也过得去,脸上都还挂着笑容。 一出了潼关,好像换了一番天地似的,良田美宅变成残垣断壁,连天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官道两旁满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与关东零星的流民比起来,关西的流民简直是三五成群,都是拖家带口用木轮车子拖着老人肩上担子挑着小孩,眼神没有半丝光彩,只有深深地绝望。 隔个几里地就能见到一具尸体,那是回不去故乡也走到远方的无家回归的流民,客死他乡尸身连个收敛的人也没有。 路旁的屋舍十室九空,破败不堪,土地到现在还荒芜着不是老百姓不想种,只是壮劳力都去打仗去了,这一去就没有回来,种地也种不成。 西北的土地不像南方那般肥沃,秧子插到土里不用管秋天到了也能收获,这里的土地一年只能种一茬,土地养不起如这么多的人口,又没有其他的活路,秋天以后就服兵役当个贼配军,这已经成了西北人家的惯例。 有人家的屋子家家贴着白色的对联,这意味着这家人刚刚有人去世,与西贼的两场仗打下来,无数关西家庭都办起了丧事。这事军属家庭老人女人小孩很常见,可是健壮的成年男子在这里却一个也见不到,都在军中服役了。下一场战斗之后,只怕这样的家庭还会更多。 要么逃要么死,他们的命运在生下来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当初范殿元瞎鹿一家人拼死了往南方逃难,只怕就是这些场景给了他们动力,现在自己倒好,发配到这鬼地方来了。 “两位大哥,要不咱们商量一下,想个法子,路上随便找个死尸扮成我的模样算了,又或者你们回去复命说遇到流民匪盗,抢劫财物把我给砍了,我给两位一些金银。。。” 再走下去没又意义了,现在已经远离了汴京城,是时候打发走董钱二人了。 谁知董钱二人一反常态,听到钱的字眼不为所动,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往日这样做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老弟你不一样,杜大人说了,要是没把你送到镇戎军换取交接的文书,我们两个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要钱什么有用?” “那你们说我死了也不行吗?” “杜大人说要是你暴死在路上就把你的头带回去,这不是刑部的意思,而是朝廷的意思。。” 梁川气得破口大骂,刘太后你个老妖婆,这是来真的呀! 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雪一更,故园无此声。 路途坎坷而遥远,梁川只能跟着两人继续西北而上。也不知走了多少时日,梁川只知自己身上那个味儿都能把活人熏死。三个人出了潼关不久,路过一片野松林,一间茶水铺子也没有,身上带的干粮也快吃完了,还好黄酒带着不少。三个人灌饱了肚皮便在松林里休息起来。绵软的松针落了一地,好像在地上铺了一层垫子,借着午后的太阳映照在身上,好不舒坦! 恍忽之间梁川有些睡意,突然整个松林安静了下来,连一声鸟叫虫鸣也没了,出奇的安静让梁川警惕了起来,接着松林深入高亢的战马的嘶鸣声传来,一大队人叫着喊着驾驶快马闯进了林子里。 第六百一十八章到达固原 荡宋第六百一十八章到达固原梁川脖子上的木枷还套得严严实实,想翻个身都极为困难,这来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梁川最担心的是有心之人半路想劫杀自己,现在自己手脚被缚,等于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伸脚踹醒打着呼噜的董钱二人:“有情况!” 劫道的强人!董钱二人吓了一个激灵,说啥来啥,梁川这个乌鸦嘴! 松林里传来一阵人马奔腾的声音,夹带着呼喊与咆哮,喝令三人呆在原地等死,战马扬起了一股烟尘,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意味着人马越来越近! “这里不是西北前线,怎么会有兵马往来,肯定就是劫道的强人,快,帮我把枷锁给卸了,我帮你们抵挡一阵!” 自古以来都有劫道的人,但是极少,这些人往往是团伙犯罪的余孽,否则除非脑子泡过水,没人会干这种蠢事。 流配意味着不是死刑,一但到了配刑地挂上号就等于任务完成了一半,人也就是配刑地的户籍,发刑地的官员便不会再管这些配军。在配刑地使一点银钱,不说可以直接免刑,不用受罪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刘太后听说梁川这厮这才判了个流配急着差点跳起来。 押送的路上要是敢杀押解官差逃跑,那就是妥妥的死罪!试想一下,一个可以判死刑的人判了个死缓,谁还会脑子抽风去故意犯罪,那可是就马上变更刑罚,直接就执行死刑!所以再蠢的罪犯也不会这么去做,还不如花一点人事,可以把事情办得更漂亮! 梁川可以肯定,来的这拨人不是耶律重光他们,他们骑马讲究效率而不是排场,这样堂而皇之地过来劫道不是他们的风格! 钱道威两脚发麻,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董行竭力想从包袱里拿出枷锁的钥匙,可是他的手也在抖,钥匙好不容易拿了出来,拿来要解开木枷就是打不开。。 梁川看着董行的手干着急,董行也不解木枷了,从腰中抽出腰刀,两手握着腰刀等着敌人的到来,干颤抖。。 这队人马终于到了,个个骑着高膘的骏马,追到还有半射之地压住马头,这帮人就差往自己脸上刻着土地匪两个字,个个都是杀气腾腾,身上刀疤刺青无数,指着三个人问道:“人犯可是梁川?” 果然是对头! 董行一听知道梁川名姓,料想不是贼人,还答应了一声:“是了,敢问好汉是谁?” 这帮凶徒追得好不辛苦,一看正主登场,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马上就露出杀意! “杀!” 这队人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驾驭着战马挥舞着砍刀杀将而来,梁川看着两个脚肚子打摆的官差,就怕他们两人有个闪失,将来朝中的小人自己安一个杀官逃跑的罪名,马上喊道:“愣着干嘛,快跑啊!” 这些悍匪明显是冲自己来的,不关董钱二人的事,梁川一喊,两人才反应过来,小命要紧!撒开腿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松林茂密而幽森,就像何麓梁川望乡老宅后面的葫芦山那片老林子。 梁川游走在松林里,早些年李初一让他在林子训练的结果竟然在今天发挥了作用,松林里弯虬盘绕的树根与树枝,成了自己最得力的掩护,战马不能跑直线,绕来绕去,好似捉迷藏一般,马蹄被树根一绊,把马腿弄折都有可能。 梁川还没来得及解开身上的枷锁,顶着这个数十斤重的大家伙脚下还能像长了眼睛一般,躲闪着这帮人! “你们是谁派来的?有本事的话报上名来,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死了你去问阎王爷吧!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老实就犯我们还能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不该得罪的人?那不就是刘太后与赵宗谔!刘太后要想杀他不会派这些江湖人士来,让夏守恩动手就行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赵宗谔! 梁川东躲西藏,竟然还撑了一小会。不过他身上戴的木枷太大,松枝虬乱,一不留神也卡住了。 追兵见状追上前来,钢刀一刀斩了下来。 梁川大惊,腰腹一用力奋力将木枷顶上上去,一个侧身,以枷作盾,想挡下这一奋力一击。 轰的一声,钢刀将木枷劈得粉碎,碎片挂在梁川身上,梁川用力一挣,木枷一下子被挣开! 失去了木枷束缚的梁川好似猛虎脱笼,狞笑着在松林里游走,他走到董行的包袱处,拾起董行的腰刀,快速闪到松树背的藏了起来。 “是赵小公爷派你们来的吧!” 松林里的梁川能完美地躲过每一根树枝,走起来无声无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这些人的背后,一刀一个,人在地上咽气了,战马还站着打转。 一开始是一群人杀一个,现在情形反转,竟然是一个人杀一群! 梁川的嘴还一直让这些人分心着:“说吧,小公爷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当年这小子还差点欠我的钱,你们回去把赵宗谔砍了,要多少钱都好商量,马上到位!” 一群悍匪被梁川戏弄得恼火!却咬紧牙关不跟梁川斗嘴。 钱董二人早跑得无影无踪,也不知是藏了起来还是跑得太快!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兄弟是不是嫌少,嫌少吱一声,我再加价,不就是钱嘛,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 梁川好似自己一个人唱着戏,他的台词很多,多得让人反感,这便是梁川的战术,依托松林的错乱,把一群人分散开个个击破,梁川手中握着一块木枷的碎片,那尖头扎死了好几个悍匪,全是往心窝与颈脖子上招呼,一下进去,人的力气便被抽空一般,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早年的训练果然不是吃饱没事干,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梁川如鬼魅一般在松林里收割着人头,几个回合之后松林里战马多了十来匹,活着的就只剩下一个人,带头大哥。 梁川没有再藏着了,从松林里走到了空地之上,追击者抽了一下马臀杀了过来,他知道跟着自己来的人都死了,想一击致胜。 战马一冲过来,马上的人借着战马的冲击之势一刀斜砍了下来,梁川个侧身堪堪躲了过去,一把将这人从马上扯了下来! 轰的一声,这个人摔得直冒金星天旋地转,小鸡似的被梁川提了起来。 “我可以让你有一百种死法,就看你要不要说了,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是太后还是赵宗谔?” 追击的人恐惧的看着梁川,两条腿在空中踢蹬着:“赵小公爷!饶命啊好汉!” “很好!” 梁川没有杀这个匪首,丢垃圾似的一把将这个带头大哥扔到一旁:“回去告诉赵宗谔,让他洗干净脖子在家里等着,不剁了他我誓不为人!你也给我滚吧,再来可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这人跄地而逃,前脚一走松林子的尽头又扬起了一股烟尘,竟然又是另一批人往自己这里赶来。 梁川三下五除二跳到松树上,躲在树枝背后偷偷观察着。 “东家我们来晚了,兄弟们在王府盯了好几天,前几日还跟得好好的,今天一不留神让这伙人钻了空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耶律重光,他看着一地的死尸有些欲哭无泪,东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自己暗中保护都保护到狗腿子上去了。 梁川摘了一个松籽正好砸到耶律重光的头上。 “你们来了。” “东家!”耶律重光招呼左右:“不要找了,东家没死!” “我当然没死。”梁川跳下树来。 “董钱两个人呢?” “在这呢。”情报队员们提着两个惊弓之鸟收拢了过来。 梁川帮二人拍拍身上的尘土安尉道:“两位受惊了,这些是我的兄弟,刚刚追杀咱们的人都让我宰了,走吧,有我这些兄弟在,以后咱们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董钱二人惊魂未定,看着一群桀骜不驯的高猛汉子大气不敢出一声,这些人在汴京见过,总算安下心来。 “都。。都让你。。杀了?” 梁川眼中寒芒一现:“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劫杀进廷官吏也是大罪吧?” 钱道威眼中透着一股子惊栗道:“太可恶了,这些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重要,咱们继续上路吧。” 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太多了,耶律重光带来了庄子里自己养的好马,分给了董钱二人一人一匹,所有人都骑着马,省了许多脚力。 一行人经过河中府行经凤翔府,沿着渭水的支流往渭州进发,过了渭州,镇戎军就在六盘山的脚下。 这一带在战争的摧残之下可以说是千里无鸡鸣,白骨成山堆,连一栋民房也看不到,茫茫的戈壁风沙狂啸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环境恶劣得不像是人间,倒像是地狱一般。 这里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耶律重光一生向往马背,渴望的是将军百战士的激昂,可是战争不是一句话,更不是玩笑,等到真正面对它时,它给人的心灵震憾才是人无法承受的。 “这就是战争吗?” “我也没见过,不过真正的战争应该比这残酷得多。” “东家,咱们把那两个鸟人宰了直接跑掉了不就成了?” “不成,我跑了他们没办法交差,没必要这么做。赵宗谔还有没有其他的动静?” “说来好笑,赵宗实让官家选为皇子之后赵宗谔气急败坏,想去吞占紫禁城,谁知道赵允让大人站出来说话,声称紫禁城是他的私产,赵宗谔无论如何也不敢对这个将来的官家亲爹犯浑,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的他派了人追了千里想要东家的性命,我们追了一路,出了个刹子险些让东家你出事。” “我就说嘛,以前这小子最多小打小闹,这次竟然这么直接了当,直接派出杀手来真的,还好我身手小练过,不然就得栽在那片林子里了。” “东家你真的不打算跑吗?到了镇戎军遍地是配军,想跑就更难了!” “逃跑也是一门艺术,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随便跑大家都知道我没死,官府就会全天下找我,这事不能这么随便,假戏要真做,要做就要做全乎了。” “那万一赵宗谔再派人过来怎么办?” “前线在打仗,没几个人敢来,再说了来了宰了就是了,有什么好考虑的?” 镇戎军的治所在当今的宁夏固原,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好水川大败之后韩琦范仲淹二人被贬,朝廷擢夏竦为陕西经略使,主持西北战局,夏竦上台之后一改韩范二人主动寻求决战的策略,对西夏改为以防为主,决战为次的策略。 固原城的城墙修得如铁桶一般,又高又厚,城外连根青草也看不到,不远处倒是有不少的商贾做着各式的小生意,一点都没有战争的危机感。 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洽洽是最赚钱的地方,许多人的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这里赚钱,就是看中了城中的物资紧缺,他们从关中运来各种粮食米面还有一应药材,赚得最多的就是汉水帮,在这里,价格比寻常时候贵了可不止一倍。 眼见要入城了,董钱二人跳下马来对着梁川说道:“一路多谢老弟关照这才顺风顺水,不过要入城了咱们要是骑着大马恐怕太过显眼,一顿杀威棒只怕是免不了!” “二位说得极是,你们去城中呆着,重光随我来就好!” 梁川跟随董钱二人入城交割,运气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一来就被分配到了修城墙的活计,夏竦要恢复镇戎怀德之间的堡寨,形成连营之势,首尾呼应,待西夏来袭之时各寨可以相互配合,协力破敌。 第六百一十九章定川大寨 荡宋第六百一十九章定川大寨武经总要上记载:定川寨,北控胡卢河大川入西界天都山,正扼贼路。东至渭州四十里,西至兰州约五百里,南至制胜关三十里,北至故会州约三百里。 其西北川道是通往西夏天都山的必经之路,川道上行三十里有镇羌寨。其南行七十里经张义堡通往笼竿城,分别距镇戎军四十里,西侧有上店子河,东南有硝口河,两河在山咀北交汇经高平川北注入清水河。古城依山咀修筑,东面临山崖,西、北面临沟,南和山相连。战略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控制着西夏东侵道路咽喉。 可惜这时候梁川并不知道自己来筑城的是定川寨。要是知道是这人间地狱,梁川就是杀了董行二人也决不会到这个险地来,不久的将来宋军将在这里遭遇耻辱性的第三次惨败,军将死伤无数,大宋眼见一败不如一败,最后才咽下这口气与西夏议和。 耶律重光一行二十余人原想进城休整,可是守固原城的宋军害怕西贼的细作扮成商民混入城中接应,对大宗的队伍盘查都极为严格。全西北的人都在往外跑,除了刀头舔血的人想来此处赚几个血汗钱,谁人还会来这里观光赏景? 一行人索性便不进城,顺便也四下打探一下周遭的情况,为日后逃脱这里做准备。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西北从来没有儿女情长,只有悲壮与雄浑,孤傲而寂寞。戈壁与荒漠相连,沙棘黄风艳阳,山是斧削刀劈,水是呜咽无声,与江南不同,与北国迥异。 极端的环境最是锻炼人的意志,每个人都是又黑又红,皮肤皲裂,嘴唇干白,凤山县大狱里的犯人活得都比这里强,至少那气色看着比这里的人都要好。 董钱二人用梁川换了交割文书之后头也不回地溜回了汴京,发配到这里不用戴枷,官军不怕人犯会去逃跑,方圆几百里全是前线打仗的部队,陌生人想混进来根本不可能,野外到处是野狼毒蛇,身上没带上十天半个月的干粮想回到中原,那比登天还难。 固原城梁川自然没有资格呆,文书收契清楚,梁川便马上被分配到了定川寨,临行前梁川还不知道自己要来的就是这个鬼地方。 修城墙。 两名小兵押着梁川往定川寨,固原南面是山北面居高临下反而是一马平川,固原的城门也是开在门面,出了北门竟是大片的农田。 “这里怎么这么多农田?老百姓不是都跑光了?” 丘八小哥的年纪并不大,看着应该比梁川还小,只是环竟太能锻炼人,心智心成熟得快。 一场厮杀下来,年纪再小的孩子流的也便不再是泪,而是血。 只有血与火最能淬炼人的意志! 两人各扛着一杆与人差不多长的木枪,操着与范殿元无二的陕西口音,白了梁川一眼道:“你说你们这些净干伤天害理的人朝廷不砍了你们的头派到我们这里还要照看你们,你犯的什么事来的?” “侵占皇地。” “侵犯皇帝?” 两人不由得多看了梁川一眼,心里得出了同一个结论:这人有病。 梁川看那大片的农田很是好奇,西北并不是不能种粮食,相反,西北有塞上江南之称,只是因为战乱误了农时,否则绝对是普通老百姓安居乐业最好的天堂,土地太多了,而且都是膏腴之地,肥美的土地大部分让牛羊占了便宜,就怕人不够勤快,不怕地不够种。 年纪大一点的丘八小哥脸上也挂着一道金印,见梁川不会太乖张,也是太久没说话了,便聊道:“咱们镇戎军朝廷每年划拨军粮四十万石,几十个堡寨茶盐税引交花费五十多万贯,其他损耗还没有多算,朝廷对这颇有微辞,像年前开打起来,附近州县兵源全聚到这西北一处,没个几百万贯打不起来。要是咱们自个不种点粮食,天天指望着朝廷养咱,那得饿死。” “镇戎军也就数万军士吧,这一年四十万石还不够吃吗?” 年纪轻的小哥看着像是兄弟,二人一脸怒气地道:“这些狗官将军军粮一到手上就运到城外跟那些汉水商人偷偷卖了,为什么城外那么多人跟着大军你晓得不?就是赚这个钱的,他们收购的粮食比市价还低,跟边军守将勾结贩卖军粮,个个赚钱腰缠万贯。” 另一个接话说:“卖命讨生活的都是我们这些当兵的苦哈哈,你以为西贼有多了不起,他们穷得饭都吃不饱了还有什么力气打仗,就是这些狗官不想打胜仗,赶跑了西贼他们就没有油水捞,苟娘养的!” 梁川接话道:“有这回事?这是养寇自重啊。” 年纪轻的说得痛快话有点收不住,嘲笑道:“以前不想打,现在好了,小猫养成了大老虎,西贼出了一个李元昊野心大到朝廷不想管不行了,说来也怪,以前李元昊打仗也不见这么多诡计,都是真刀真枪明干,现在呢,唉不说也罢。这些边将过惯了舒坦的日子,想打又打不过了,吃了几阵败仗,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大头兵。” 大宋的装备还有步兵数量,以及各式的先进弩箭都是当时世界上一流的,凭借这些优势条件大宋玩了三百年愣是让一群草原上来的野人给玩残了,当然蒙古人猛是一方面,但是宋人连西夏还有契丹这些半调子也玩不过就说不过去了,说来说去还是封建制度的腐败,连这两个小兵都懂的道理,这些边将哪里管什么打胜仗,仗打赢了,狡兔死走狗烹,马归南山良弓藏,仗继续打有的是油水捞,捞到后来小猫真的变成了大老虎,把自己玩残了。 明末这种惨剧又重蹈了一回。 “你小子运气不太好,眼下就要开春种地了,按道理你这种人也不可能让你去拿刀,顶多拿个锄头,现在人手不够得去修城墙了。” “这地多少人种的?” 梁川看着广袤无边的土地,这里的土地很肥沃,水源也很充足,要是在这时种自己的地瓜,那一年能赚多少钱? “光顺固原城外就有土地五千顷,农忙时五千多人负责耕地,朝廷下拨了八百头耕牛,有仗打时就打仗,没仗打时大部人一齐种田,吃自己的用自己的,不用费朝廷一粒米粮!” 光这一座城市每年算得上百万的军费还要这些大头兵亲自种田,倒卖军粮再让士兵来种,士兵不操练打个屁仗,西夏人是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才来打仗的,这仗不用打也知是必败无疑。 “呐,前面就到了,啧啧修城墙,那可是苦差啊,是我的话宁愿去耕田也不去修那破玩意。” 年轻的小兵指着前方的堡垒说道。 梁川极目远眺,山与河之间一座巍峨的堡垒拔地而起,堡垒依山修筑,东面临山崖,西、北面临沟,南和山相连,地势南高北低,西贼来临正好呈居高之势,果然是一处险地。 放眼望去这寨子呈不规则长方形,长宽各约有几里,南城依山,山顶修筑有烽火台,东西城墙外崭山成断崖。西城墙外为缓坡和水源地,为了加强防御,在北城墙外沿两条东西走向增修两道城墙,城墙之间修筑护城壕沟。梁川此处分配的任务就是修这两道城墙,北山的山头上还设有一座烽火台,敌人来犯就点起烽火与各堡垒遥相呼应。 攻城战是汉人的拿手好戏,游牧民族最擅长的是移动闪动战还有打伏击,攻城他们没办法,这么一座铁桶一般的城池放在这要紧的路口,等于是插在他们喉咙的一根刺。 “不过修城也还不算差,起码不用去送死,那些拿刀的兄弟出了城的就没有回来过,西贼不怕野战就怕咱们龟缩在城里不出来,可是这些个当官的就是猪脑子,非要一轮轮带着弟兄们出去送死!” 梁川叹了一口气,当兵的最怕就是遇到将军没有脑子的,带着手下人一齐去送死,服从命令又是天职,想退缩临阵就先被斩了。 “这里是哪位将军管辖,范大人和韩大人不是主持西北军务吗,这里是不是他们管辖的?” “整个西北的军务都是他们两管的没错,他们上面还有一个夏竦夏大人呢?可是你这修城的破事哪里轮得到他们来管?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搞清楚自己的地位,还需要他们老人家来管吗?” “是是是,兵哥教训得是。” 梁川看天色不早了,这去了还要修城墙,不知道还有没有饭吃,腹中早已饥肠辘辘,那咕咕叫的声音跟打雷似的。 两个年轻的小兵虽然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可是不是完全丧失了人性,梁川虽说出身是刑犯,可是大家不都一样是配军吗,将来在战场都是一个壕坑里的人,两人先是鄙夷了梁川一眼,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焦黄的麦饼。 “吃吧,晚上也得修城墙,吃不饱累死在城头都有可能!” 梁川心头一暖,感激地接过这饼,饿了感觉这麦饼更香了,拿起来三下五除二吃得一干二净。 “一饼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二位小哥怎么称呼?” “你娘的还涌泉相报,你要不思将仇报我就谢谢你了,小爷叫宋俊。” “宋思正。” “你们俩是兄弟吗?” “我们都是陕西路绥州象龙寺村人氏,不是亲兄弟而是堂兄弟可是跟兄弟也差不离了,有什么问题吗?” 梁川歪着头一时不明白这绥州是哪里。 “这堡垒可有名字吗?” “定川寨!” “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梁川在原地石化了。 第六百二十章艰苦卓绝 荡宋第六百二十章艰苦卓绝宋俊宋思正两兄弟说自己运气不好,一来就分配来修城墙而没机会去种田,梁川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城砖都是在城外烧好的青砖,一块竟然重达近三十斤重,三十斤啊,就是工地上盖房的空心砖或是红砖也才几斤一块,这种城墙砖堪比一块巨石。 要么就是山上的石头凿出来,这些石头都是用在要紧的部位,增加城墙的坚固。 这些砖用破竹蔑担子挑着爬上十米高的城墙,一块一块地垒起来,水泥还没有研究出来,墙砖粘合剂是用千里之外的云梦还有西海运来的蛤壳烧制而成的石灰,蛤壳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用这种壳煅烧而成的蜃灰就是古代的水泥,加固建筑的效果非常好。 调制好的水泥还要再加入煮烂的糯米糊,调匀之后混合着石灰砂浆砌起来的城墙便是拿铁锤猛砸也难以撼动分毫,梁川试过了那城墙的硬度,他手上有千斤的力气,可是在这千米长的城墙面前,垒好的墙砖就像天然的钢铁长城一般,粘上去了就拆不下来了,他一把抡实了开山的大铁锤,一锤下去只有四溅的火星子,城上却就只有一个白印子。 游牧民族的武器不是锤子,所以检测城墙的强度自然也不可能用锤子。城墙验收之后会在五十步内用强弓射击,可是那箭头能扎进墙砖之内,那这一片的城墙都要推了重建。 主事的监造拉出去杀头,配军罪加一等,增长延长苦役的时间。 北御胡虏的长城为什么能屹立千年,紫金山下的明城墙一眨眼七百年了还是巍然不动,老朱当年让每一块砖的监造工匠把名字写上去,一但出了纰漏马上就人头落地,谁愿意钱赚着把脑袋丢了?自然是尽心尽力去修墙。 这是无数人的心血滴铸而成的,千年的岁月证明了这些伟大壮举的不凡。 塞北的初春是一年中最难熬的光景,普通的人家不靠柴不靠衣物,全靠自己有一副好身板,扛得过去来年再扛,扛不过去来生就盼投个好人家。 每当傍晚的时候,大漠的最后一缕余晖落下的时候,梁川总喜欢坐在那半好的高大城墙上静静地坐着,看一看天地的广阔与荒芜,看看残阳如血,回想一下自己的儿子还有艺娘,玉贞以及郑若萦,不然他就怕熬不过这一天天天的炼狱。 北风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手上,梁川就扛了一天的墙砖手上磨出了十个血淋淋的青泡,挑破了又出了新的血泡。手背脸上则让北风削出了无数的血口子,一身的臭汗裹在粗布麻衣里,头发粘着汗结成饼状,凤山再落魄的乞儿也没有这么惨。 梁川从午后随着宋思正宋俊两哥们到了伍里报到,粮水没喝上一口,干活干到麻木,人就像活死人机械地重复着繁苦的体力活,肩上脚下完全失去了知觉,直到月上中天时,巡城的小校敲了梆子让修城墙的苦力们有一口气喘息。 此时的定川寨就是一个垃圾人渣集中营,五湖四海的人犯全部云集在这时。 让他们打仗不成,让他们修城墙还不成吗?朝廷本着物尽其用的风格,死命压榨这些人犯,人犯们抱着老实干活积极改造争取早日回家的心理,一天到晚机械而麻木地干着活,有一些行尸走肉的意味。 众人泄完劲就像烂泥似的靠在墙头,动弹不得,有些人甚至在墙头上沉沉地睡去,这天不亮之时气温极低,塞北风寒露重,身体刚凉下来好比冲了一盆冰水,不得风湿身子不消两年毛病也会出来,到时候生不如死活成一个药罐子。 休息的营帐就在城墙根子底下,一丈左右就支着一顶,顺序整齐划一,里面都是黑乎乎的,没有任何火光。 梁川被安排窝在靠边上的帐篷里,小校知道梁川今天新到,点了梁川的名朝帐篷里喝了一声。 “老叫花,新来个配军,以后就在你归到你伍里。” “都什么时辰了,明天再说。” 小校扭头对梁川道:“你们这一伍都给我互相盯紧点,要是少一人全伍连坐,老子劝你也别乱跑,外面都是西贼,被他们抓到回去就是当奴隶,滚进去睡觉吧,明早鸡鸣马上起来抬砖头。” 这小校年纪也不大,看着跟宋家两兄弟相仿,说话一套一套的,梁川累得实在没力气搭理他了,伸手把帐篷的帘子一掀,一股子混合着汗味屎尿味脚臭味还有帐篷闷着发酵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校无动于衷,面不改色,好像没觉得什么不妥似的,梁川闻到那个味,还好今天吃的那块饼消化干净了,胃中一阵翻滚,弯腰干呕了起来。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粪坑的味道也比这味儿来得纯正! “能换个地儿吗?” “爱睡睡,外面一会更冷,冻死鬼大有人在,别离开这营帐一丈的距离,否则抓到就是一刀,我可事先告诉你了!” 这小校说的是实情,四下都是黄砂的环境砂子的比热容小,夜里气温下降得更厉害,无奈之下梁川憋了一口气,挤进了帐篷里,那口气消耗得差不多,张嘴呼吸一闻到帐篷里的那味,梁川的头嗡的一下像似炸开一样,马上得探到帐篷外呼吸新鲜的空气。 来回折腾了几次,因为白天搬砖身子实在吃不消,铁打的人现在也是腰膝酸软筋疼骨麻,眼皮子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昏昏地睡了过去。 梦里梁川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恍惚之间不知哪一个才是梦境,想起自己的儿子,竟然对大宋这个世界有极深的感情,比起原来的那个世界,这里更有家的感觉。只是身体好像灌了铅似的,看着越来越远的亲人,想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梁川被人晃醒,身边围了一圈的人,个个都是满面油污的邋遢汉子,看新鲜似的看着自己。 “新来的快别睡了,一会点完名就要上工了,你叫甚名姓?” 梁川睡醒感觉身上更疼了,背痛肩痛腿还隐隐颤抖,眼睛瞟了一眼帐篷外,天还没怎么亮,这他娘的才什么时辰就要上工,把人往死里整啊! “跟你说话呢你眼睛往哪里瞟呢?” 刚刚与自己说话的是一老一年轻两个人,小的见自己不搭理他们脾气就上来了。 “揍他!” 帐篷里的人团结无比,小年轻一声令下众人一拥而上要梁川好看,这些人都是一齐修城墙的,拳头上的力气特别大,手上又都是茧子,也是平时打黑拳下黑手下习惯了,有几个人特别坏专攻人下阴路,梁川蜷缩起来护住头护下下体,还是吃了不少的冷拳。 再打下去可就要被人没轻没重地打死了。 “别打啦,再打我可就还手了。” “驴日的你还敢还手!狠狠打!” 梁川一句话更激起了众人的凶性,所有人原来还手下留情,转眼就是下死手地打。 说话要是有用就不用打仗死那么多人了,梁川眼见众人打得更起劲,觑了一个空隙人躺在地上一个侧踹踢中了一个,那人风筝似的撞坏帐篷飞到了外边的空地上。 好猛的一脚!众人顿了一下,接着往死打。 梁川搞定一个身子一歪又踹飞了一个,帐篷里一时就剩下六七人。 现在大家知道梁川的脚非同小可了,挨上一脚得飞出好几丈,梁川也是鬼精,就躺在地上寻人就踹,否则就是不起来,等这些苦力拉开了距离,才从地上爬起来。 本以为梁川站起来就不会那般阴险,这几个人又冲上前去要揍梁川,梁川要么鞭腿要么摆拳,这一身力气就没有人能在他跟前走上一回合,不多时一个帐篷里的人全让他打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哼哼。 巡城的将校早听到这里有动静,也不来管教,只当是这些老油条欺负新人罢了,等打得差不多了才悠悠地转过来,一看傻眼了,除了梁川其他人全都挂彩了。 “老叫花?” 老叫花下巴都让梁川给打歪了,一张嘴就漏风,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什么。 将校想偷笑,不禁高看了梁川一眼,新来的配军要被欺负是军营里的惯例,但是军营里有个更大的铁律,那就是拳头开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将军出于行伍,不就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吗!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反生过,杨副将吩咐了,这墙得尽快修好,不日可能会寻西贼决战,咱们这后方不能空了,离打鸣还有一会,你们把帐篷重新修好,修不好晚上就不要睡了。” 小校撂下一句话就走了,梁川眼睛瞪了老叫花一眼,老叫花一个哆嗦害怕再次被打,原来想欺负这个软蛋,竟然踢到了一块硬铁板,这以后日子怎么过? “你叫老叫花?” 老叫花点点头。 “这里哪里解手?” 老叫花指了指城墙外头。 “这事咱们都有不是的地方,我这人不想挑事,你们把帐篷弄一下,以后咱还要一起讨命过活,成不?” 几个求之不得,打不过人家要是不跟人家关系搞好,那以后日子还能过吗? 军营里排泄物的处理也是一门学问,处理不好会导致军营的环境恶化,污染水源等问题,甚至还会引起疫病等情况,定川寨不是在最前线,城内驻扎的士兵又比较多,这出恭的地方只能设在城外。 出城要得手签。 与守城的士兵说明出城意图,会分别给一根事令或手令的签子,回城之后再交还回来,要是没有了这根签子就不用进城了,因为身份无法得到证实。 手签就是出城解手的签证。 倒不怕士兵逃散,出了定川寨只有往南往镇戎军固原城,往北一般不会让人通行,那就是前线了,野外的环境太恶劣,能活下来除非老天爷开眼,否则不是饿死也会冻死要么就是碰上猛兽。 梁川顺着指引到了城外,这里挖了条濠沟,下面满满的都是粪便,臭不可当,旁边还放置了几口的大缸,还有车辕架子。 战争时期粪便也是极厉害的战争武器,熬煮滚烫的粪便往城头上一浇,攻城的敌人一沾到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最致命的还是弩箭先沾一点这种粪便再发射出来,连毒药也省得抹了,射到人身上马上得严重的炎症,致死率极高! 这种粪便还有一个非常美的名字,叫金汁。 梁川蹲在茅坑里,手捂着鼻子那味儿辣眼睛。突然茅坑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东家?” 第六百二十一章再遇杨琪 荡宋第六百二十一章再遇杨琪真的是‘缘粪’! 竟然在这等香气环绕的地方碰上自己的这帮手下。 “你们死哪去了?你们在外边逍遥快活,知道我在里面受什么罪吗??” 梁川解完手出门一看,耶律重光带着一队人在茅房外候着。一行人看到落魄无比的梁川,头发成结蓬头垢面,嘴唇爆皮皮肤皲裂,活脱脱一个金水门外要饭的叫花子,想笑又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东家是个什么样的主他们比谁都清楚,想要脱逃的话天下没有拦得住他的人,老话是说普天之下皆为皇土,现在海船方便,大不了就逃到海外,那里不是大宋朝的辖境,难不成还活不下去? “东家马备好了,咱们跑吧。” 众人心疼地看着梁川,他们一行人自打成了气候之后何曾受过这份鸟气!更是为梁川鸣不平,朝廷这帮奸贼做事喜欢斩草除根斩尽杀绝,赵宗谔早按梁川所说,在路上埋伏了人要做掉他,还好他们在暗中护卫,否则这一路上绝活不到固原城! “不成,跑了我伍里的那些人就死定了。” 打自秦朝以来,对逃兵就没有手软过,杀的不仅仅是逃跑的那个兵,还有同伍的小卒,这就是警示! “阎王要收人观音菩萨都收不住!这帮配军早晚也会死在战场上,东家您仁义,可是不能总拿自己不当一回事吧,想想主母还有小少爷还在凤山等您呢,我们没办法随意进出这座城寨,你一个人在里面出事我们没办法做出反应啊!” 一听说梁川竟然不肯走,众人一时有些着急。 “你们怎么来的?” 耶律重光脸上满是风霜,这几天应该也吃了一少的苦头,还好这帮人骨子时就是带着骑兵属性,在马上生活几年都不觉得苦。 “昨日我们被镇戎的守军截住盘查,幸亏马跑得快,今天只能装作行商走动,我们人太多,又不敢分散,兄弟们担心你这两天也没吃好睡好,一路打听听说新配军都来修城墙了,就找来了,我们几个都是走路来的。” “身上有没有带吃的,我快死了,昨天到现在一口像样的东西也没吃过。” 在粪坑旁说吃的虽然有点煞风景,不过梁川现在是饿得两眼直冒绿光,再不祭一下五脏庙,庙里的大神就该发火了。 耶律重光朝小弟摆摆手,小弟提来一口袋子,耶律重光将整口袋里子都给了梁川。 梁川掂了一下,份量还挺重的。 “这些是上好的牛肉,在大宋可吃不到。” 他们一路追击,那可没办法打尖住店累了找片草地和衣而睡,吃的就是肉干,风干一大片背在马上,最是顶饿又方便,手撕一片就能顶上一天! “牛肉!”梁川眼睛都放光了,这玩意可是好几年没正经吃到一口了。他火急火燎地掏出袋子里的肉干,肉干呈现紫褐色,肉上肌肉纹理清晰可见,一条肉干足斤足两。 牛肉抹上了一层细湖盐。 梁川拿了一条放到嘴里撕了一口,肉香味在嘴里弥散开来,这牛肉还不是普通的牛肉,有些像牦牛肉!肉质是风干的,没有用任何调料腌制过,保持了这肉最鲜美的滋味。刚开始嚼肉干还稍显干硬,嚼到后来越嚼越上瘾。 这玩意对梁川这种饿了几天的人来说最是合适不过,梁川坐在原地,一接一口不停地大嚼着。 有那么好吃吗?耶律重光等人几天来都是吃这玩意,吃得排汇都有些不通畅,吃了许多的茶才缓和一些,看着梁川狼吞虎咽有些害怕。 “东家吃慢些,还有很多!” 牛在大宋是耕地的宝贵财产,私自宰杀来吃是要判刑的,而在西北这一亩三分地,党项人手里有牛,契丹人也有吐蕃人也有,牛肉比青菜还来得便宜,汉人用麻布丝绢换来很多的肉还有毛制品。 “都给我,里面不知道能吃到什么,肉我多藏一些。” “接下来怎么办?” 耶律重光不理解梁川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意义,定川寨乃至整个西北现在就是人间地狱,党项人来得来凶猛了,其实在清源他们抓到党项人在清源的细作那时候起,他们就知道了这些人的野蛮与疯狂,他们为了战争疯狂地筹措着资金,契丹人要是还有这份狂热大宋的半壁江山早就拿下了。 “你们自己小心点,不要让西北军把你们当成党项人的细作抓了,以后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每天帮我送点吃的,这里不久就会有一场大仗,到时候我装死开溜,不用连累任何人。” 耶律重光想的是那时候打起来还跑得掉吗?东家没见战争,对自己什么时候都是那么自信。战事一起,届时就是围得铁桶一般的城池,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东家如何逃? 梁川心中早就有了逃跑的方案,既然有人想要自己死,那就得在程序上合理合法地宣告死亡,这也是他一路走到固原城的理由!等他一死,这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烦恼!而且梁川也经历过战争,在岛国。 梁川带着一袋子的肉干往寨子里走,守城的士兵检查了袋子里的物品,确认是牛肉之后收回了手签,就将梁川放行了。 他们也知道,很多的兄弟打着解手的名义出城,其实就是去外面换一些吃食酒水来的,军营里天天都是小米饭,吃得人眼睛都绿了,外面跟着守军的商贩卖着很多吃食,发了饷也就这些用处了。 当兵的人脑袋就是别在裤裆上,多活一天就算赚一天,发了饷可没有几个人有命把这钱送回到家里给家人改善生活,大部人甚至连他们的生活都没有改善就失去了享受的机会。。 所以当看到这些袍泽花了钱哪怕是去城外找村里面的女子发泄一下心中的邪火,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买一些吃食来饱腹,这已经算是最低的要求了,苦命人何必为难苦命人! 当官的天天大鱼大肉,他们这些底下人吃饭都成困难,能睁一只眼就不会太较真。 梁川回到墙根子底下,帐篷已经重新支了起来,老叫花脸上带着伤彩,还有其他修城墙的兄弟看到梁川回来一脸的不忿,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挂在脸上。 梁川进了帐篷拿起口袋里的牛肉继续大吃起来,干这么重的体力活也就吃这样的高热量的食物顶用了。 “刚刚点。。卯。。我替你应了。。”老叫花进了帐篷口齿不清地说道。 “算你还有点人性没有落井下石,吃东西没?把弟兄们喊进来,这一袋子肉我吃不完!” 梁川把肉往众人跟前一推,让他们自己拿取。 老叫花一愣,早上还找人家麻烦,现在人家不计前嫌,转眼就吃人的嘴短不太好吧。 “怎么?肉可香了。” 梁川抽了一大条肉干递给了老叫花,这老哥叫老叫花,可是估计年纪只有四十左右,只是干多了体力活加上风霜的洗礼,头发白了一半,显得沧桑不已罢了。 老叫花接过梁川递来的肉干,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肉看得他有些眩晕,记不清上一次吃肉是多少年前了,当了这么多年兵,也不舍得让自己的嘴贪馋一回。 “吃吧,别干愣着,叫他们也一齐来吃,一会又要搬他娘的砖了。” “这是什么肉?” 老叫花有些失神地问道,肉的味儿太香了,一口肉干在嘴里嚼个不停,就是舍不得咽到肚子里,可不是天天能吃到这东西的。 “牛肉!” “什么!”老叫花叫了一声,众人吓了跳把头探进了帐篷,一看,两人竟然在吃什么好吃的! “祖宗啊,牛可是耕地的好牲口,杀了吃肉这是罪过啊!” “这不是耕地的黄牛,是吐蕃高原上的长毛牦牛肉,大胆吃,土地公会原谅你的。” 老叫花手下宋家的一众人看着老家花嚼得香喷,个个口水往肚子狠狠咽个不停。 “让大伙一起来吃!” 老叫花叫了同一帐篷的其他人进帐。 几乎是同时,大家的眼睛只注意到了地上的那满满一袋子的肉干,口水不往肚子里流,只差点流到地上。 当兵一辈子,他们的肚子哪里有过这等待遇? 军营里打架是常事,但是最重要的是一起讨命,打起来一个人帮你跟在一个在背后捅你一刀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肉太诱人了,让大家都忘记了早上梁川的一脚之仇,一伍人坐在帐篷里美美地吃了起来。 没人会去想这牛肉是哪里来的。 战场上杀到最疯狂的时候,吃人肉也是正常的,据说当年安史之乱时,张巡吃光了城里的数十万人,最后只剩下五十几个老人,拖住了安禄山的大军,成全了郭子仪的不世功名! 老叫花他们更不是小气的人,这种小节的东西还有空去计较? 很显然他们同样饿到了极点,每天重复着最繁重的体力活,吃的却是最差的小米饭,高梁饭,见到肉谁不会两眼放光?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一人一条肉干下肚,大家再看梁川的眼神就柔和多了,毕竟肉干那么香。 “小哥是哪里人士?” 一袋肉便结交了一帮一辈子的兄弟。 一圈人围着梁川,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我是凤山人士。” “凤山?那是哪里?” 梁川将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这故事精彩得比肉干还下饭,听得众人神往不已。 “老叫花。。哦不。。老哥哥怎么称呼?” “你管我叫老叫花就成。。听。。听习惯了,叫名字我还反应不过来,这些是宋家兄弟,宋有财。。。宋铁根。。。宋平安,宋安是两兄弟。。宋二牛。宋虎娃等兄弟,我们都是绥州人士。” 梁川意外地道:“你们是象龙寺村来的?” 九个人眉宇间透着惊喜地问道:“难道你知道?” “我认识两位姓宋的小兄弟,他们就来自象龙寺村,我见你们都姓宋又是来自绥州,我就蛮问一句。” 老叫花说道:“不怕你见笑,我们老家太穷了,地打不出二两粮食,就全都来赚饷银了,这行伍十个有八个是绥州人,你说的应该是村头宋大郎二郎家的两个娃,他们在前军营里,唉。” “为何叹气?” “修城墙他们熬不住,前军打仗战死又极多,苦命的娃,小小年纪就要刀头舔血讨命。”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叫花的嘴突然又不漏风了,一字一句讲得真情意切。 都说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在这年代却逼得全村人没有活路老少齐上阵去讨命,这不是光荣,这是悲哀,老百姓的悲哀时代的悲哀。 一袋子的肉干也就两炷香的时间,十个人分得干干净净,修城的梆子响了起来,一伍人出了帐篷拿起竹筐和挑担以及各自的工具,麻木地准备进砖窑挑砖砌城墙。 说的话多了关系自然也就越来越好了,梁川问老叫花道:“老叫花,这里谁是头头?” “定川寨的守将是泾源路招讨使葛怀敏,是个纨绔衙内,好像是汴京城太尉葛霸,大舅子一家更是了不得,好像是鲁国公家的,叫王德用。” “我跟你打听个人,杨琪有没有听说过,他与我一样也是发配到西北的配军。” 其实杨琪对梁川来说并无所谓,这个小子也是倒霉催的,运气背到了极点,阴差阳错地被发配到了这前线。 “杨大人?自然是知道的啊,他就在咱泾原路招讨葛大人手下的一员参将,现下定川寨的城防就在他的负责之下。” 什么,梁川手里的挑担落到地上,听到这个消息的他有些错谔,心中叫苦连天,天下真小啊,自己跑到了人家手底下做事,以前的恩怨种种,因为吕一的事杨琪找了自己不少的麻烦,新仇旧恨一起算的话自己这一关可不好过了。 “你怎么了,杨参将为人不错,不会为难你这新来的配军,要晓得当初杨参将也是配军来的,只是骁勇善战又是枢密副使的儿子,又在葛招讨手下,两家本是一路人,自然提拔得快。” 梁川挑着砖头上了城墙,还没爬到墙头就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杨琪。 第六百二十二章锅盔大饼 荡宋第六百二十二章锅盔大饼纵有健妇把锄篱,禾生陇亩无东西 梁川把头压得低低的,眼睛只看着地上,不与杨琪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杨琪的目光只是在梁川身上轻轻扫了过去,同样没有过多的留意。 此刻的梁川毫无半分昔日的风光,身上破布烂衫蓬头垢面就是艺娘站在自己跟前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自己,杨琪立在城头忙于修筑工事,哪里能认得出来梁川来? 梁川挑着两块砖到了墙头,把砖头放下的那一刻偷偷看了一眼杨琪,确认杨琪没有留意自己之后松了一口气。 老叫花看着梁川提心吊胆的样子,吃了梁川的牛肉之后对梁川好感增加了许多,问道:“你认识杨都监?” 梁川摆摆手:“哪能啊,人家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只是听说新来的都要让打杀威棒,打到服贴为止。” “你想多了,那些是牢营里对不服管教的人犯使的手段,这里不听话的直接安排上阵打仗,让党项人来收拾,何需自己动手?再不听话的配军也乖得跟猫似的。” 梁川心想是这个理了,估计杨琪自己也没心思在这种地方跟自己多计较,多掉价。 此时的杨琪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慌,几个月前他还是汴京城中数一流的风流大少,锦衣玉食高枕无忧,一转眼就丢尽了颜面被派到这西北来守前线。 来就来了吧,谁知道这战事竟然一朝之间全线展开,他在哪里都不得安宁,因为大批的战将死亡,他更是被派到了定川寨这个前头堡来守门户! 要是李元昊一来,死的第一个就是他!他现在是吃不香睡不着,每天偷偷派人往汴京中写信,托他老爹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可是轻伤不下火线,战场抗命那是头一等的死罪,杨崇勋也没有那个能耐这个节骨眼把他宝贝儿子调走,他儿子不想死,谁家儿子舍得去死?眼下也就只有在战场立功,到时候方能调走,可是立功?那不是白日做梦? “干活吧,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我估摸着傍晚时候会起沙尘,一天有一天的活,今天干不完明天吃鞭子,快些干。” 梁川头一天干活初来乍到还不太适应,第二天就有些上手了,挑担不能太快,得匀速了,心急不得半分,等节奏上来了挑的砖也就多了,老叫花负责在城头熬糯米,这算是这些人里面的美差,因为铁锅旁热烘烘的可以温暖一下身子,还不用腰酸背痛,一般一支小队里也就伍长有这待遇。 梁川不是眼馋那差事,只是担心在杨琪身边上上下下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杨琪这小子根本就是个色厉风荏的小人,在这种地方生杀大权全是他说了算,要是让他盯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梁川立在城头上放眼望去,北面是巍峨的高山,山下是一望无际的隔壁,零星的绿色还有大河蜿蜒而过,时不时有一队骑兵呼啸而过,卷起一阵扬尘。 大宋的骑兵也就做做斥候,要形成像党项人还有契丹人那样的大规模骑兵队伍已经极为困难,养马的成本暂且不说,几个重要的养马地要不是被契丹人占了就是让党项人抢了,大宋对马场的渴望胜过一切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城内住扎着三千正规的禁军,全部是从西北三府招来的秦兵,脸上全挂着金印,生怕这些人跑了,其实大可不必,秦兵的家就在这里,保寨等于保家,寨子没了接下来破的就是家乡,他们如何肯退让一步? 还有一千有余修堡种田的后勤部队,辎重堆积成山还有明晃晃的钢刀和长枪,兵强甲亮,城墙上还有擂木擂石大缸,里面装着散发着一股恶心味儿的金汁,墙头备着架子弩巨床弩等各式装备,就这样的队伍还打不赢李无昊梁川都不信。 休息的梆子又敲响了,没停之前修城墙的人个个跟上了发条似的不停地往城墙上运砖头,一听到声音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 伙夫们挑着担子上了城头。 看到这些油光满面的伙头军原本绝望的人们个个喜出望外,再对生活感到绝望的人只要不是一心求死的人肚子饿了看到食物来了,应该没有不高兴的。 吃饱了就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这是所有人最朴素的信念了吧。 为什么从军打仗九死一生还有这么多人从军视死如归,因为打仗了有这一口饭吃。 梁川站到老叫花的背后,不自觉地已经认同自己是这一伍的成员。 “你们一般都吃什么好吃的?” 象龙寺村的一帮宋家兄弟狠狠地白了梁川一眼,这话听在他们耳朵里就像在笑话他们这群花子似的,这说的是什么蠢话,当这里是酒楼客栈不成? 老叫花呵呵一笑:“好不好吃你自个尝尝,不过应该是没有你送的牦牛肉好吃!” 伙夫们给每一伍的士兵发了一块蒲团似的白黄物体,还有一个罐子,众人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个罐子有些期待。 梁川也很期待,这究竟是什么好吃的? “刀呢?” 老叫花问道。 梁川细细地看着,老叫花接过一柄手刀,对着那直径二尺有余的大蒲团一刀斩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刀,一共分了五刀,一个蒲团分了十等分。 “拿吧!” 大家探出手闪电般的抽走一块蒲团,只剩下一块,梁川最后伸去拿来。 这是一个饼!更准确地来说像是西北地区百姓爱吃的馍,一小块足有一尺大小,里面黄白黄白,没有添加任何馅料,厚度有将近十公分厚,这一块吃下去绝对顶饿! 只是光吃这块饼如何能咽得下去! 这馍梁川没动嘴也能看得出来,绝对是一丝味儿也没有的白面馍馍,中间一点馅也没有,上面更是连粒芝麻也没有,这样的饼会好吃真是有鬼了。 一伍人绕着那罐子围成了一圈,老叫花招呼梁川凑了过去。 “这饼叫锅盔饼,就着这些腌菜吃才香!” 那罐子打开,老叫花拿了根木勺往里使劲地掏弄着,掏出一坨黑乎乎的玩意出来,梁川定睛一看,是腌渍的豆豉!裹着那些发黑的酱料,看得梁川胃中一阵翻腾差点就要吐出来。 旁边的宋家军却是期待着老叫花,因为这些腌豆豉的数量有限,掏到后面可能就少了分量。少吃一口在众人心里那可好比少吃了一大口肥肉。 老叫花作为这一伍人的伍长出于公心还是极为公道的,不偏不倚给每个人都舀了半勺左右的豆豉,梁川尽管看不上这玩意,可是不吃没办法扛到中午,硬着头皮也抹了半勺。 老叫花最后一个人。拿着木勺在罐子里刮了又刮,最后才勉强在罐子里刮出了三分之一勺的腌豆豉,不是很老却很显老的一张褶子脸笑开了花。 “大家快吃!” 这种大饼才是众人的口粮,个个狼吞虎咽起来,吃得比嚼牦牛肉还香,连一点饼渣掉到地上也要捡起来塞进嘴里吃掉。 梁川看着那饼干,皱着眉头咬了一口。 这他娘的哪里是饼?分里就是石头疙瘩啊!冷硬冷硬的还带着一股子馊味,面团好像没有发好一般,味道有些生涩,还有那腌菜,跟打死了卖盐的似的,咸得齁人,将其他的怪味全部掩盖掉了。 梁川咬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 “怎么这么咸?” “西北有井盐还有盐海子,就是湖盐,别的没有就是盐多,干咱们这活的多吃点没坏处干活不会腿软!” 梁川实在咽不下去,来这个世界也就在岛国的那段苦日子吃得跟这差不多,可是这是物华天宝的大宋的,为国家卖命的人们竟然吃这种猪都不吃的贱食! “老叫花我这块吃不下,你帮我吃了吧!” 老叫花有些迟疑:“真不吃?” 他不知道梁川早上的肉干是哪里来的,不过总不可能顿顿都吃肉干吧,外面也没这么多卖肉的吧?再说了买肉是要钱的,他一个配军发的饷是最少的那种,平时也就买块麦饼打打牙祭的程度,不吃这饼回头可得挨饿。 “我不吃。” 梁川很硬气。 现在的自己虽然是犯人的身份,可是在这地方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国家的军人,国家的卫士竟然吃这玩意,这仗能打得赢就有鬼了? 不吃好! 老叫花接过梁川的饼,用刀再切成九块,他并不是自己吃,而是又平均地分给每个人。九个人拿到一小块饼心情那个激动啊,好像多吃了一顿美餐似的! 梁川看在眼里无比地心痛。 如果没有将来的一场败仗,这座保垒可能可以保存千年,让后人见证奇迹,但是没人会去想当初修筑这个奇迹的那些工匠苦力们,他们吃的是什么,竟然是一块寡淡无味的大面馍馍还有一些咸腌豆豉,比喂几头猪还要简单省时省力,仅此而已。 老叫花以下,没有一个人觉得酸楚,因为老家的人可能连饼都吃不上,谁愿意来这战场送死,不就因为朝廷发粮发饷,老家的饥荒死了无数人,草根树都吃下去了,还有什么不能吃的?等这场仗打赢了,再回家讨个媳妇,人生可不就是这样子的嘛! 吃完饭连消食的时间也没有,更没有午睡的时间,梆子一响,所有人木然地重新启动,肩扛手挑,城墙越垒越高,老叫花说这城墙其实高度已经够了,因为就是两人高的城墙对西贼来说也是不可逾越的存在。只是更高一点,这些守将心里会更踏实一点。 傍晚的西北,天气变化之突然就像小姑娘的脾气,说变就变,老叫花在西北土生土长,最是了解不过。真如他所说的,不仅刮起了大风,风里还夹带着沙尘,呼啸而至。 所有人又躲进了帐篷。 梁川在进帐篷之前又出了一趟城,守城的士兵告诉梁川解手要快,否则一会闭了城门就有得哭了。 梁川哪里是去解手,只是去拿些吃食罢了。 当满满的一袋牛肉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子什么来路?怎么会有吃不完的牛肉? 梁川也不藏私,十个人躲在帐篷美美地吃了起来,任外面狂大作,帐篷里却是舒坦极了! 正吃间,梁川突然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对着老叫花道:“咱们可以一伍人一起到城外出恭吗?” 老叫花嚼着肉笑道:“那可不成,最多两三人出城解手,其他人就得留在城内。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最近西贼可能来攻打咱们寨子你信不?” 第六百二十三章冲突再起 荡宋第六百二十三章冲突再起那一夜狂风之后次日寅时夜空中的星辰最是清澄,大风刮跑了天上所有的乌云,繁星嵌满了整个苍穹,除了梁川这个还有一丝情怀的未来人,没人会有心情去抬头仰望这份美丽。 美景没办法当饭吃。 所有人那个骂个那个凶啊,杨都监发的是什么疯,寅时正是睡觉的时辰三千多名苦力配军,全副武装就在城头上修墙。 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道理,党项人春天不会进攻大宋,他们也逐水草而居,冬季水草枯黄牛羊没有了食物,他们也闲了下来,加上生存的环境恶化他们才会南下打草谷,春天来了不放牧冬天不用到他们就活不下去了。 杨琪纨绔子弟无疑,又是新到不久关系户,一看就是兄无将才的衙内二世祖,他哪里会晓得党项人的习性? 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去与党项人打交道,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定川寨修成一个铁桶,只要能捱到明年开春,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老叫花入伍的那一年他就知道这条路自己可能一辈子回不去,当兵是天下第一苦,所有的关中子弟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配军们不懂,这们只知这是折磨这是煎熬,活着还不如让党项人一刀剁了来世投个好人家来得痛快。 三千人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关中绥州子弟兵,还有近两千人是像梁川一样从各地流配而来的配军。他们多是身犯重罪又罪不致死,流配到镇戎军服役。 这些人对于这种没日没夜地劳役愤怒到了极点,每个人怨毒的眼神看着杨琪,敢怒不敢言,嘴里骂骂咧咧的,第一个早上起来众人强忍怒气,第二天再强行忍着,第三天那怒气有点抑制不住了,火山一触即发。 梁川的身体太强壮,虽然搬砖砌城的强度极大,但是熬过了头两天之后对他来说并不成什么大问题,掌握了工作的方式避免对腰椎的劳损,也是一种锻炼身体的方式。搬几砖而已,几天下来反而身体更加壮实了。 在汴京的半年里除了在庄子里有机会锻炼,其他的时候机会寥寥,过日子就是苦中作乐,自己内心那道坎过不去,在哪里都是受罪。 梆子一响,吃锅盔饼的时间又到了。 这玩意梁川始终吃不惯,自己的那一份不吃,其他九个人每人就能多吃一小口,其实现在其他人也看不上这玩意了,因为梁川每天下工后就出城,一出城就有一大袋的肉干带回来,偶尔还有其他的食物,最差的麦饼也比寡淡无淡的锅盔来得香。 肉是哪里来的他们不想多问,就怕这好事被人瞧见犯了红眼病,上都监那去乱嚼一下舌头,可就尝不到肉味了!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梁川的拳头一下子就征服了这些秦兵,秦人好武向来就拼谁的拳头大谁理就大,再加上梁川的仗义,有吃食不独享,此等高风亮节一下子就征服了这些难兄难弟。 梁川让大家很欣赏的一点就是他不会因打过架而与一众关中子弟结怨,相反他极为随和,那张嘴就闲不下来,天天讲些汴京城公侯郡王家的奇闻轶事。这些苦命娃娃哪里听过这些花边新闻,听得比吃肉干还香。 一坐下来梁川就开始谈天说地起来,现在要是没有梁川的那张利嘴,生活该多没有滋味? 时间过得很快,城墙一点一点地增高,气温也越来越低,一转眼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正当所有人盼着春天到来党项人能消停一阵的时候,定川寨的暗流正在涌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为了更好地管理配军,就让这些悍徒匪类自己管理自己,梁川来得晚就分配给了绥州子弟们。这些配军围坐一起,一听这些绥州人又说又笑地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帮配军里最不安份的就是重刑出身的囚徒。 为首的配军叫史常威,为人就如其又威风又霸道,在孟州犯了劫道杀人的凶案,流配到镇戎来修城墙,这帮配军就全以他的马首是瞻。 绥州帮吃得正欢,梁川讲的故事有板有眼,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老叫花的笑声就像针扎一般刺耳,他看着地上那罐猪狗不吃的腌豆豉,一把捧起陶罐摔了个稀烂,那一声爆响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守城的校卫此刻也在吃饭,并未注意到这一举动。 史常威站起来,眼睛瞅着城头那些吃肉喝酒的高级军官,指桑骂槐地道:“奶奶的,天天吃这些猪食,天没亮就逼着起来讨命,弟兄们咱们这般累死累活的全是因为有人到杨都监跟前献媚嚼舌头乱说话,说什么现在党项人会来,前面还有怀德军挡着呢,难不成党项人长翅膀了不成?” 史常威一摔罐子的那一刻手底就有不少的人跟风起哄站了起来,他们一瞧这明显是要故意发难,这些人放到社会上就是朝廷最担心的不稳定因素,无不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之徒,不少人纹着花臂青龙白虎,站在跟前很是有点气势。 这些人围在史常威身后大声吆喝道:“嚼你娘的舌根,害得老子们跟着一起受罪,有本事就站出来让老子瞧瞧是谁呀,敢到杨都监那里乱讲!” 他们都知道是老叫花伍里的人,一般配军不与关中子弟起冲突,关中子弟特别是绥州来的这帮人当兵就是他们祖传的勾当,往往整个家族的男丁都在部队里,你得罪一个人就得面对他们一帮人,配军斗杀好勇个个是能手,放到战场上立马现出原形,全成了散兵游勇欺软怕硬之辈,每每冲突之下都是以配军被血虐收场。 史常威看梁川在老叫花伍中也是有些忌惮,却是听说他也是配军身份,这便胆中硬气了起来,敢找梁川的麻烦。 史常威一把扯烂了老叫花的帐子,众人立时投来仇恨的眼神,狠狠地看向史常威,别人会怕这些配军,他们秦兵从来不怕。 梁川正眼都懒得瞧这些人一眼,跟老叫花说得正起劲呢。 这些配军最好面子,见梁川连理都懒得理会他们,更是怒向胆边生,也顾不上这时会把绥州的秦兵得罪,撸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一传十传百,数十号人围了过来,将老叫花一伍团团围住。 史常威伍中的小弟为了出风头,跳了出来指着梁川道:“小子,说的就是你呢,当什么缩头乌龟,你当大家伙因为你的一句屁话这般受罪,是不是要给大家伙一个交待?” 这事其实是老叫花捅出去的,否则杨琪不会知道,他后来也后悔自己太过鲁莽把梁川给卖了,现在史常威当着自己的面挑衅梁川,分明是想找梁川的麻烦,自己身为伍长不能不出头! “姓史的你想干啥呢?管管你手下的人,是不是想闹事?” 老叫花关中子弟脾气不是盖的,也是一点就炸的主,他们特别看不起这些犯罪被充军的货色,贼配军贼配军就是因为这些人,在大宋朝当兵地位比这些犯人还低! “老叫花这没你的事,你多什么事?” “什么叫没我的事?他是我的人,你找他麻烦经过我的同意了没?” 梁川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找自己的麻烦啊,眼见老叫花要替自己出头,梁川掸掸屁股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走到史常威跟前。 梁川身型巨硕,站在史常威跟前比他还高出了一个头,俯视之下气势如泰山压顶一般,眼中爆射出两道锐利的精光直直地盯着史常威:“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想惹事,怎么?你找死?” 人狠话不多说的就是梁川此刻的模样,那两个字太他娘霸道了,男人就应该这样,梁川身后没有人为他造势撑腰,可是就算是他一个人还是生生将史常威背后数十人的气势全掩盖了过去,场面就好像不是史常威数十人来找梁川麻烦,而是梁川一个面对千军万马亦往矣的气概! 太让人热血沸腾了! 史常威被梁川这突然奇来的霸气给震慑住了,不觉往身后跄了一步,这一退面子可就丢得一干二净了,一群人让一个人给吓倒了,要是关中的这些愣头青也就算了,一个人代表一群人,但是这撮鸟他娘的也是个配军啊,有什么好怕的! 史常威看着左右小弟失望的表情恼羞成怒,握住拳头硬着头皮朝梁川捣了过来!其他的小弟见状也纷纷出手,几十个拳头朝梁川砸了过来。 擒贼先擒王!双拳难敌四手,梁川一人可敌不过这么多人,史常威一拳袭来,他生生接下了这一拳,身子硬扛下了其他人捣蒜一般的拳头雨,老子其他人都不打,就打你一个出头鸟,一会再收拾其他人! 可怜的史常威一拳跟打在石头上似的,手腕差点骨折,身子被梁川扯住,掼到地上,梁川往他脸上砸了一拳,脑袋跟被铁锤击中似的满天繁星,接着第二拳打在了肚子上,连胆汁都喷了出来,力度再重上两分连肚皮也要打穿了。 梁川生生挨了几十拳那怒气全撒到了史常威一个人身上,一拳接着一拳,这些宋家的这些子弟看得很清楚,再打下去史常威可就没命了。 老叫花不知是想打架还是要帮梁川撑腰,大吼一声:“打他娘的!” 老叫花一伍的人宋有财宋铁根宋平宋安等人得了伍长的号令一拥而上,其他的关中子弟见象龙寺村的这些后生与配军打在一起,他们不能坐视不管,也是跟风而起,两拨人你叫一个我叫一个人越叫越多,定川寨的城头乱战成一团! 梁川只盯着史常威一人暴揍,一个配军趁乱抄起一块碎砖,偷偷猫近梁川身后,猛地就往梁川后脑呼啸而来! 老叫花看得真切,身子扑了过来架起肘子挡在梁川背后:“当心!” 配军的碎砖砸在老叫花的小臂上,砖得拍得粉碎,碎块与烟尘四下飞散,梁川听得老叫花的惨叫,盛怒之下明白有人暗算自己是老叫花替自己挨了这一下。这一下要是砸在自己后脑勺,不死也会半残! 梁川盛怒之下双手抓住史常威的腿,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子就这样被他当成棍子一般抡了起来,往配军人群里一抡就砸倒一片一抡就砸倒一片! 动静终于引起了正在吃饭的将校的注意,杨琪还以为西贼真的打来了,连忙组织亲兵往城墙头上赶去,上了城墙看到了一幕让他后怕的场面,梁川犹如如疯的猛兽,以人作武器,往人群里一扫一大片,秋风扫落叶一般砸倒了无数的人! 细看他手中的那个人,不正是配军中的一位亡命之徒平时也是刺头的史常威吗!史常威生死不明,不过被人当成玩具似的那样一通乱砸,看着就人觉得可怜。 这小子也有今天! 第六百二十四章配军宋奸 荡宋第六百二十四章配军宋奸城头上哪有敌人的影子,放眼望去城外空空如也,一只羊的影子也看不到,全是自己修城墙的人在干仗! 杨琪抽出腰刀当场活劈了两名配军,鲜血的感染力和冷却力极强,瞬间就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众人知道杨都监这次是动了真怒。 “都活腻歪了?急着去投胎也不要这么个着急法,上前线去杀两个党项人也是报效朝廷,不比在这里窝里横强?” 所有人看着杨琪,今天这祸惹大了。 梁川将史常威往地上死狗般一扔,等候杨琪的发落。 杨琪冷冷地扫了众了一眼道:“本来按律你们今天的举动掉十次脑袋也够了,但是如今强敌环肆,本将手下可用之人也不多,暂且留下你们几条狗命,否则哼哼!” “各伍长前来听令!今夜休息,任何人不得离开营帐半步,违者立斩,梁川宋华史常威到我营中问话!” 老叫花被打折了手臂,耷拉着手,史常威更惨,被两名亲兵架着死狗一样丢进了大营之中,一盆洗脚水浇了下去,才醒了过来,身上肋骨应该断了不少,一张嘴血沫子从嘴里涌了出来。 梁川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挨了那么多黑拳,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三个人站在一起要多狼狈有狼狈。 “宋华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杨琪狼一般盯着宋华,他对这些人的底细还算了解,宋华就是一苦出身,根本不值一提,而且就数他最老实! 梁川是个人精,史常威更是无恶不作,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说的都是假话,与其听两个人一派胡言,还不如直接问这个典型的老实巴交的关中汉子,他说的话还比较可信。 一股钻心地疼痛从手臂上传来,老叫花却是硬气地没有吱一声,他见过太多自己的亲人在战场上回来缺胳膊少腿受了极严重的伤,最后在床上生不如死,却没有一个人叫唤过,怕死从来不是他们绥州子弟的本性。 杨琪既然问了,他自然言无不尽。 他将史常威如何挑衅梁川的经过讲了一遍,杨琪看着史常威的眼神越来越冷,史常威看着杨琪的眼神心惊胆寒,想说话一动胸口就剧烈地疼痛,急得他趴在地上直嗑头。 “你去军医官那领些跌打药,让他把你的断臂接上,至于你嘛。。!” 杨琪倒不想公报私仇,既然梁川不是犯错在先,他也不好责罚,军中赏罚分明最是要紧。 梁川抢了他的女人一事他久久不能释怀,而且更是间接因为梁川自己被发配到这个鬼地方! 他自打认出梁川的那一刻就有一万种折磨死梁川的想法,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当年他是含着金玉出生的,如今却在这里吃土! 人是会变的,当年的杨琪以为吕一是他的全部,当这些富贵离他而去时他才明白,女人算个屁,不就是个泄火的工具,权力与财富他最终渴望的! 与这些配军窝在一起,他才能明白老爹杨崇勋的良苦用心! 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听他爹的话,取一个高门女子,让自己少奋斗几十年! 这定川寨条件之苦几乎让他半生未吃之苦给一次性吃了个够,更何况城外还有李元昊手下的那一帮党项人在城外虎视,随时都有可能破城,届时小命堪忧! 在这种大战随时可能发生的节骨眼,杨琪说直白点还要靠这些个配军来守城,战前先行滥杀一来动摇军心,引得这帮人造反,二来少一个人便少了一分力,他脑子又没坏掉,如何考虑不到这最基本的道理! 梁川跑得掉吗?自然是跑不掉,只要李元昊退兵,梁川便还是一个配军,还正好在他手底下!到时候他新仇旧恨一齐算,能换着方法日夜折磨这厮,不怕解不了恨。若是战死在这城头,那梁川也活不了,党项人也算替自己报了仇,何必急在一时? 再说了,现在弄死梁川,传回汴京城那不是等温于告诉全天下人是自己公报私仇,面子可不就全丢光了!打完仗让他当个小斥侯,党项人撞见一刀砍了何愁不利索? 想到这里,杨琪收敛起了他的锋芒,不经意又露出一道凶光,指着史常威道:“拖出去重打十军棍!” 两位亲兵将史常威拖进来又将他拖了出去,帐外传来一阵史常威的哀号之声。 史常威一条命已去了半条,十棍子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老叫花看着都吡了一口气。 “你的账本将先记下了,如若再犯,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梁川免了一顿打,朝杨琪拱拱手谢过。 “出去吧!” 梁川扶着老叫花去军医官处治伤,今天两个人都对彼此刮目相看,老叫花亲眼见识了梁川的战力,那一夫当关万人莫敌当真是霸道无双,还能把人当成烧火棍这样抡的。 因为老叫花挺身,梁川则是对他的仗义感激不已,否则那一砖头下来,脑出血只怕免不了。 其实梁川不光是对老叫花一人有好感,自己被打之时所有的关中子弟都站了出来,那份仗义豪情这辈子梁川永记心上! 生死关头,这些与自己还有些过节的人竟然如此舍身,就冲这份义气,这帮人他交定了! “你这手臂是替我折的,现在我还不了你什么,来日再还。” 老叫花呵呵一笑,小眼睛眯起来看着梁川,回想着刚刚梁川暴怒的状态,几十人竟然奈何不了他一个人,他们陕北汉子最是欣赏英雄好汉,刚碰到梁川时被梁川撂倒,心里还有几分不服气,现在是不服不行了,当时只怕梁川还是留情了,否刚自己这帮人都不够梁川揍的。 “你这身手不去阵前当个大将在这里砌墙可惜了,咱们大宋就是读书人说了算,卖力气耍枪棒的上不了台面,契丹人和党项人在老祖宗辈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放羊呢,现在都能立国了,可不可笑?” 军医官给老叫花开了一贴不知名的药膏,腥臭无比,又捏又拿先帮老叫花把断骨复位,然后药贴在断臂上,用夹板固定好,军医官的动作跟拆藕没有区别,粗暴利落,疼得老叫花额角都是汗珠,就是没有叫唤一声,果真是铮铮的铁汉。 史常威这里就惨了,十军棍下去屁股上的肉全烂了,加了肋骨又让梁川打断了几根,只怕抬回去也是等死。 这伙配军看到史常威被拖了回来,愤恨地将他抬了进帐篷。 “史大哥你怎么样了,杨琪那厮下手竟如此歹毒!” 史常威嘴里血不停地涌出来,连吐了几口才堪堪止住。配军们打又打不过那些陕北汉子,犟也犟不过当官的,个个心有戚戚顿时觉得往后日子只会更惨。 “兄弟们。。我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杨琪不分青红皂白。。将咱们配军兄弟往死逼。。大宋朝廷不待见咱们。。咱们何不干一票大的!” 这帮人没发配之前就是天全下最穷凶极恶之徒,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恶事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朝廷要将他们逼上死路,这帮人巴不得多拉几人下水,一听史常威有什么坏主意,所有人立即围了过来。 梁川与老叫花回到帐篷,路过其他人的帐篷,所有人不能出帐篷,但是都把帐篷撩了起来,对着梁川竖起了大拇指,年轻人都敬佩好汉,这些关中子弟心中的英雄情节更加强烈,老人们常说男儿去当兵只有死在战场上的没有怂包孬货,男人死就死吧碗大的疤,但是一定不能当懦夫! 宋平宋安还有有财铁根等人见梁川回来,急得眼泪差点下来了,军中无戏,闹这么大一出戏不吃军法都说不过去,现在两人完整无缺地回来了,说明没有挨军棍,老叫花还让军医上了药,杨将军还是网开一面刀下留情了。 宋有财对着梁川道:“以前道你是个配军有点瞧不上你,以后谁再敢冲你说配军两个字就是跟我过不去,打不死他个驴日的!” “你可省省吧,就今天梁川那两下子谁不想活了敢朝他聒噪?”宋思正调笑道,梁川今日可是扬名立万,一战成名,现在谁敢在梁川跟前摆谱? 城头的骚乱好像暂时被压了下去! 杨琪自打这次内讧之后也不敢对这些修城的苦力逼得太死,三天就当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也知道用兵之道,绕过怀德军百里奔袭定川寨固然有奇效可是这能得到什么? 定川寨里除了一些辎重连根草也不长,打下来宋廷要建一百个也是时间的问题,但是万一被怀德军与镇戎军前后夹击的话,他们怕是连家都回不去! 次日修城的梆子恢复了正常,众人呼呼大睡,老叫花因为受了伤,并没有出工,出工前梁川又像往常一样出城去解手,然后带回来不少的食物,这次出城,他让耶律重光去附近的市集找些好的金创跌打药,对筋骨恢复有效的,想给老叫花用上。 耶律重光知道梁川好吃,天天吃牛肉干神仙也会怕,现在也变着花样什么烧鸡烤鸭往里面边带,守城的自打梁川一战成名之后对其也是青眼有加,不会过分为难,梁川每每进城,也会分一些给这些官兵,按梁川的话来说这是尊重。 吃人嘴短,以至到了后来,守城的士兵甚至盼着梁川往城外跑,有酒食分他们一口! 傍晚的时候梁川出城去拿老叫花的伤药,耶律重光激动地给梁川带回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几日来耶律重光吃了不少西北的砂尘,人也变黑了不少,不过倒底血管子里流的是契丹人的血液,身子就是受得住,他们现在在野外也支起了帐篷,养养马,就等着梁川在外面送补给进来。 在这地方还能有什么好事?梁川挺纳闷的。 “今天出城抓了个配军,往西北边跑,我们都过了怀德军地界还不停下来,让我们兄弟给遇上了,我们一看不对劲就给拦了下来,他以为我们是禁军,吓得尿了一裤子,我们打了他一顿,一问之下。。” 配军往西北跑?这里面有一丝阴谋的味道。 “问出什么来了?” “这人从定川寨溜出来竟然去北面联络党项人准备来个里应外合把定川寨出卖了!他们出来了几个人,人跑的方向一个向西北一个向正北还有的向东北方向,分得太散我们的人没追上。” 这还了得!梁川听到这个消息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 要是党项人强攻定川寨凭借着定川寨的高墙撑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成问题,但是要是有人里应外合这麻烦就大了!这寨子就是再硬的铁桶从里边也给戳破了! 祸起萧墙! “人呢?消息可靠吗?” “滋事体大我们也是使了些手段将那配军多折磨了些时辰,要是还敢讲假话那就太他娘有本事了。” “把那人给我剁了!这种通敌卖国的狗汉奸留着何用!记住不能让那厮死得太痛快!你们几个这几日附近大路多给我留点心,要是收到什么风声或是大路上有党项人的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城下放烟花信号弹,我回城告诉老叫花这个消息去!” 第六百二十五章元昊来袭 荡宋第六百二十五章元昊来袭梁川每次出城带来的每每是惊喜,同时还有惊吓,让人惊喜的是好吃的食物不带重样的,让人惊吓的是梁川的那张嘴。 这次梁川说的还是那一句:党项人要来了。 奶奶的,上次因为这句话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老叫花的一条胳膊都让史常威的人打折了。 这梁川是个英雄好汉无疑,一等一的好汉手段人品都无话可说,为人也极为仗义,可是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不吸取教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能说就不能看看眼下的环境吗? 老叫花同样不懂这个后生是脑子是怎么想的:“你就见不得大家伙喘两口气歇一歇吗,这次我就当你是放个屁没听见,也不去杨将军那嚼舌头了,否则恼了杨将军这次城墙不修好咱们甭想休息!” 梁川牛肉烧鸡也没心思吃了:“我估计你们也奇怪这食物每天都是哪里来的,我几个兄弟在城外做点小买卖,天天给我送吃的,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早上他们在城外抓到史常威伍中的一个脸上挂着金印的配军,见他们往北跑还觉得奇怪,拦下来一问,好家伙,这厮正准备出卖定川寨通蕃卖国跟党项人来个里应外合!” 驴日的!梁川这次讲得有板有眼,一听这个消息营里几个人就炸开了锅! 老叫花气得牙直痒痒,第一次梁川说党项人要来算是造谣,那这一次就不一样了,搞不好,让党项人破城,定川寨就要成为所有人的坟墓。 “几人去通风?”老叫花着急地问道,这里就他的年纪最大,在军中的经验也最丰富,紧急时候还需要靠他的临机应变能力! 梁川扫了众人一眼,众人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丧着脸看着梁川,就希望能听到一些好消息! 可是这时候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消息! “估计有三五人,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我兄弟只截住了一人,其他人还是走脱了。” “如果是真的这就大事不妙了!我马上去报与杨将军!” 老叫花手断了脾气倒是一点没变,也是陕北关中人的典型特点,一点就炸的性子,屁股霍的一下站起来。 梁川将老叫花一把按了回来:“你就会说我,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那尿性?你这样去说杨将军会听吗?党项人真的会听那些个贼配军的鬼话?万一党项人没来或是来迟了当咱们宋人设下的圈套呢?杨将军的脾气真就那么好让咱们几个天天耍得团团转?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老叫花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拍了一下大腿。 “军中点卯一人不到全伍皆斩,这下要死多少人!” “死人更好!” 老叫花道不必去说,一会点卯史常威的营里没人他们就要倒霉了,巡营的将校肯定要查问一番,到时候看他们怎么答对! 梁川冷笑了一声:“死的人越多杨琪自己都能觉查到不对劲,你也别指望这些个配军能讲什么信义忠义,这些人哪个不是恶贯满盈之徒,以前就是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出卖父母妻子跟喝水似的,其他配军的性命在他们眼中还不一根草,你指望他们会重视其他配军的性命,你跟我说笑的吧?” 老叫花想反驳却说不出一句话,梁川说得在理。 关中的子弟兵为什么瞧不上这些配军,就是因为这些人压根就不是人,这些人眼中只有利益只有一已之私,其他人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出卖背叛背后捅刀子的事见得太多了,教训是用鲜血换来的,不可与配军相交是鲜血洗刷出来的真理。 他们要是出卖扔下自己的同伴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奇怪,这些社会的渣滓死了也就死了,一点都不值得可怜,关键到时候党项人真来了,那可怎么办! “那怎么办?真不告诉杨参将?” 老叫花虽然责任心强,但是方法还是不够,关键时候一个方法也没有,做人就是太实在,防人之心都没有。 “不能说,这事谁心里都没有底,说了等于白说,更有可能打草惊蛇,被毒蛇反咬一口,寨子里的兄弟与你相识的多不多?” 老叫花被看轻了一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有一点用处。 “这里几乎都是绥州麟州府州的关中子弟兵,我算是这里的老人了,原来也能卸甲还乡去种地,可是家里人死差不多了就是还有一位老娘,愧对她老人家的生养之恩,回去也没地种,打算就死在这里,呆得久了惹人嫌,所有的伍长也还算相识。” 梁川眼睛一转低声道:“太好了,让宋有财等人快速去悄悄告知所有的伍长,让他们监视身边的所有配军,一但他们有异动我们立即动手,这些人想窝里横从内部破坏定川寨的防守,我们就将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届时党项人来袭,我们坚守不出等待救援危局可破矣!” 原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边塞在傍晚黄昏的时候又起了风砂,狂风如刀子一般吹在人的脸上能将脸吹开口子。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天空,让人的心情感到压抑。 定种寨有两千多名配军,有一千左右的人同意史常威的方案,反他娘的朝廷出卖定川寨投靠李元昊,他们大多是罪不可赦对朝廷和社会满是负能量的垃圾,这些人为了有一条生路,个个兴奋不已当下死守嘴门关子,严阵以待,一旦大事成功,他们马上翻身做主人! 史常威的计划很简单,等党项人的大军一到,先压了北门让党项人进城,然后控制城墙消灭守城的宋军,里应外合。 这里面几个重要的因素其一是武器,夺门夺城都要武器,赤手空拳拿板砖都不靠谱。其二是反应要迅速,时刻准备着,以达到出奇不意的效果。 宋有财按梁川的吩咐,把党项人偷营的消息放了出去,这对寨中的伍长震动无疑是巨大的!党项人的手段不需说他们都清楚,眼下连选择都没有给他们,无他唯有死战耳! 关中派的苦力兵也有一千左右人,经过秘密协商,他们将任务分配下去,五百人负责看守身边的配军,分出两百人严守城门,其余的人则是守好武器辎重。 一攻一守,两拨人正好不谋而合! 倒不是老叫花的威信太高,实在昨日城头一战梁川的实力征服了这帮人,好汉的招牌一战而响,在大家眼里,好汉一般不说假话。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武器,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谁手头有刀谁就占了先机,这一点几乎成了共识。 两拨人一拨人在算计着城池,另一拨人暗地里却在算计这一拨人,鹿死谁手众人都是一肚子的心事。 到了傍晚天色阴沉了下来,整个定川寨好像在酝酿什么大事一般,出奇的安静,杨琪要是听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一定会警惕起来,可惜他没有。 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留在了安静的定川寨城头,军中有三伍部队点卯人员未到,三伍的伍长已让执法队控制了起来,执法队执行军纪但也不是杀人不眨眼,他们一般执法也会拖个几天,有的人说不定在外遇上毒蛇之类的事,也是说不准的。 杨琪也没有去留意。 整个定川寨所有人都紧张得神经衰弱,唯独就杨琪还有这些官兵不明其就! 梆子一响,伙夫们将锅盔抬了出来,千年不变的大面饼子再配上一缸酱。 吃饭的时候是所有人戒备心最低的时候。 波光粼粼的清水河对岸,葫芦河川上游的天都山脚下裹挟起一阵剧烈的烟尘,定川的西北方向一支部队绕过东北方向的怀德军,快速向定川寨移动。 情报队队员骑在马上看到情形不妙火速报与耶律重光,耶律重光纵马赶到定川寨城下,点燃了手中烟花引信,黑幕降临之前,一枚耀眼的烟花划破傍晚的宁静直升天际,啾的一声,整个定川听得一清二楚。 几乎是同时,城头上砌墙的配军也发现了远方的烟尘,配军们捧起腌制豆豉的陶罐猛的往地上一摔,轰的一声远远地传了出去,然后一个罐子接一个摔了起来,这帮配军竟然以摔罐为号! 两拨人同一时间竟然不约而同地收到了各自的信号,梁川看了老叫花一眼,配军们互相瞄了一眼,嘴里同时蹦出一个词:“动手!” 守城的士兵们还在纳闷城外怎么有人放烟火,整个寨子跟炸了营似的,配军们发了疯的去抢身边的武器,什么锄头镢子,斧头铁锹之类的铁器,还有城头上的弩箭,没抢到的就找身边称手的兵器,什么扁担城砖,找到一件就开始疯狂。 他们搜寻着身边的人,见到没武器的落单的人就给他们来一下,许多士兵的武器放在一旁被抢走了,这些老实听话的配军前一刻还唯唯喏喏地,后一刻就露出了獠牙,开始了疯狂的屠杀。 关中子弟早有防备,他们一见这些配军真的动起手来了,立即也去找武器防御,这些平时不起眼的苦力,这一刻反而受到的损失是最少的。 倒是那些可怜的士兵,在城内他们一般也不拿武器,个个都窝在帐篷里吃饭呢,配军抢了武器杀进营帐,这此人平时积累的怨气在这一刻暴发,无情地宣泄在无辜士兵身上。 还有人趁乱在城中四处纵火,仿佛就在一瞬间,整个定川寨乱一团。 杨琪看到火光才发现情形不对,他心乱如麻,又想前些日子老叫花报与他的:不日将有党项人来袭。。 难道党项人真的来了? 城中祸乱四起,所有人陷入了疯狂!关中子弟兵们最先开始组织有效的防御和反抗,士兵们在被杀伤践踏伤无数人之后也逐渐认清了形式,敌人不是从外面打进来的,而是这些他娘的狗配军造反啦! 西夏国主李元昊令大将同时也是国舅的野利玉乞亲率精兵绕过重兵拱卫的怀德军,直捣大宋的关中腹地。野利玉乞看到定川寨之中升起的黑烟之时,大喜过望,早上来降的两个汉人没有说谎,宋人中出了汉奸,真的有人通敌将定川寨献出来! 李元昊身边的谋主张元劝李元昊不可轻进,就怕这是宋人设下的圈套! 李元昊却是大手一挥,一脸狞笑地回应道,就算是埋伏又如何,宋人难不成有办法拦住他们的铁骑?哪怕说打不过跑掉便是了,宋人就是一帮懦夫,有什么可怕的! 党项人浩浩而来,个个清空了自己的马背,就盼着满载而归!大宋的堡垒在他们眼里,里面就是金山与银山,搬不完的辎重! “杀啊!前面就是宋军的堡垒,谁第一个冲进城中我赏他奴隶一千个一千头牛!” 野利玉乞的话强烈地激起了党项人的凶性,他们嗜血地望了望定川寨,杀进去可都是代表着富贵啊! 城中两处最要紧的地方:城门和武器库。 梁川对着城根子底下的老叫花吼道:“老叫花,顶住城门,不要让他们把城门打开,你们顶住,我到城墙上去!” 第六百二十六章老叫花死 荡宋第六百二十六章老叫花死城头上血流成河,血水顺着城墙的台阶流到地上,与黄土混合后人脚再践踏过去,场面无比的血腥。 此刻梁川无比地怀念自己那两板大斧子,哪怕只有其中一个哥们在,杀起这些鸟人来就跟切菜似的,多爽快,再不济在岛国发现的陌刀也行,随便来一个称手的家伙,送这些贼配军去轮回! 这些配军是铁了心要反到底了,两百多号人冲向武器库视死如归,梁川低估了这些人的决心,梁川认为城头和城门才是关键,城上有弩箭,城门一破就等于羊圈里的羊,等着被放血吧。 关中兵抵当不住,武器库让配军们夺了,拿着刀枪的配军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开始向手无寸铁的关中子弟大肆屠戮。 定川寨风雨飘摇,外有党项人黑云压城,内有叛贼自相残杀,他们眼看着就要杀到城门口了,一旦打开城门,党项人便可以长驱直入。 梁川在城头先是夺下一条扁担,用这种扁担拍在人头上脑浆立即迸了出来,梁川跟打苍蝇似的,从城下打到城头,撞上就没有一合之将,配军们也是有脑子的,知道这里面梁川最能打,没武器能一个人打几十个,手上多了条扁担,拍他们跟拍死蚊子没区别,纷纷避其锋芒,不敢与之交战。 人挡杀人! 梁川的神勇极大地鼓舞了守城士兵的士气,杨琪手下的守兵本以为所有的苦力都造反,那数量可不是一个两个,他们完全被压制住,组织不起来有效的抵抗。 在梁川的带领下关中兵与配军们杀得昏天暗地,原来大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守兵们见风向有利于自己为了自保也跟着奋起抵抗,他们身上大都有铠甲,没有重武器对他们来说根本造不成伤害,为什么封建王朝严厉打击私人铸造收藏铠甲,这玩意可是神器一般的存在,普通的刀剑砍在上面能抵消掉大部分的伤害,使士兵还能保存大部分的战斗力,配军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挨一刀就失去了战斗力。 配军们因为夺下武器辎重短时间内赢来的气势没有坚持多久就让梁川将那股子霸道的气势打得无影无踪。 配军们拿着武器眼见城头是夺不下来,只能寄希望于破开城门,城门一开就是荣华富贵,摆脱没日没夜修这鸟城墙的日子,由不得这些配军不拼命。 老叫花快顶不住了,他自己倒是想拼命可是断了一只手单拳难敌数手,手上又没有武器,只能拿着一块碎石到处拍人。 “弟兄们顶住啊,党项人杀进来咱们可就都没命了,梁川啊,你他娘的死哪去了,城门快他娘崩了!” 老叫花好似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问候梁川上,比骂配军还起劲,身上挨了好几处刀伤枪伤,由不得老叫花不骂娘啊! 原来好好的修修城墙,也不用落得什么伤灾的,自打梁川进到自己伍里,又是断手又是挨刀的,奶奶的,能不发火吗? 梁川看着老叫花也是干着急,可是又没办法跳下城墙,那实在太高了。 梁川在城头望了几眼,突然看到了一样绝世神兵——床弩。 床弩绝对是火器发扬光大之前冷兵器场上最可怕的存在,大宋官方编修的《武经总要》里就记载了这种神兵,自唐代绞车弩演进而来,简单地说就是将多张弓的力量复合在一张弩床上,一口气射出去,小型床弩需要七八人合力方能绞动弩弦,大的甚至需要数十人。 数十人呀,长江上拉纤的巨船也就数十个纤夫拉动吧,这一张弩竟然需要数十人!数十人的力量积蓄到一起,究竟是何等的破坏力?大宋管这种神兵叫八牛弩,连射出去和箭都有一名响亮的名堂,叫:“一枪三剑箭”,实物就是人当兵器用的长矛上面带着锋利的铁片,射出去可以钉在城墙之上,然后士兵再攀着弩箭往城头上爬。 大宋的城墙是什么标准制定的,说那是铁桶一般不为过,能往里面钉钉子,这弩还有什么扎不穿的! 床弩射出去的可不是一支箭,而是一排箭,跟篱笆似的一排箭射出去,提高的不是威力,仅是威力就是成倍的增加! 澶渊之盟立下大功的就是这玩意,一箭射出了百年的相安无事,梁川看到了墙头的那架数米长的巨床弩,嘿嘿狞笑了起来。 床弩各方面都是优点,唯独机动性是致命的缺点,梁川奔到床弩边上,生拉硬拽,硬是将这几百斤的硬木打造的床弩生生扛了起来,这天人一般的神力! 所有人看得眼睛的都直了,这玩意还能一个人扛的?这不是手、弩啊,这是摆在战车上数人牵移方能移动自如的重量级装备! 此时内乱如麻,却没有人去顾及这个玩意,就是因为这玩意摆弄起来极为麻烦,那功夫没射死人,倒让人砍死了。 梁川将床弩架在城头,瞄准了杀向城门的配军,梁川站在城头道:“老叫花你往后站站,让我试试这玩意威力如何!” 老叫花一仰头就看到梁川一个人摆弄着那床弩,弩架在垛口上,人扯着弩弦往后拉着,七八人用绞盘方能拉足满弓的弓弦竟然让他一人给拉圆满了! 梁川搬起一块城砖,往扳机上猛的一砸,三支装着铁翎的长矛嘶的一声破空而至,往配军队伍里扎了进去。 从城头至地面距离不过数十步,这距离城墙也能扎进去,扎在人身上跟穿窗纸一样,冲在最前面的配军跟烧烤扎串似的,射死了最前面的配军紧追着再穿过后面的人,一箭扎两人,死死地钉在地上,那场面别提多恐怖! 他们抬头望向城头,那厮嘿嘿大笑已经准备发射第二轮了! 此时杨琪带着士兵们已经逐渐抢了上风,城头血流无数,配军们一点失势就如倒覆如山崩,纷纷投降。配军们不会使用弩,士兵们个个都会用,他们拿了弩箭站在城头,箭如雨点一般落下,拿到武器的配军却不会有人去拿大盾之类的防御装备,只能用肉身来抵挡这些凶器。 士兵们可分不清哪些是配军哪些是关中子弟,一拨箭雨之后定川寨中的空地站着的活人没几个了。 关中兵被伤及的也有不少人。 但是定川寨保住了! 攻击城门的势头终于扼制住了,床弩带给配军的冲击力太大了,走得越近准头就越准,威力也越大,一射一个准,谁还敢往城门边上凑? 杨琪在城头咬牙切齿道:“缴械的本将既往不咎,再顽抗者乱刀分尸!” 杨琪这个天煞霉星好不容易想摆脱花花太岁的名号努力找拼出一片事业,到了西北又碰上梁川这个妖孽,误打误撞把党项人引来了,定川寨就是保下了他的努力也会被一撸到底,只能从头再来。 手下的兵叛上作乱,当领导的光负领导责任就够他喝一壶了。 这些个贼配军还能留?等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刀,再一个个剐了他们! 这时,天空中一阵蜂鸣突然传来,众人扭头一看,北面的天空顿时暗了下来,那一片黑云急速向定川寨飞了过来。 不是黑云,是箭,是党项人的箭! 李元昊手下大将野利玉乞已率兵千里奔袭,杀到了定川寨城下,按约定定川寨城中的配军会内讧打开城门,此一战如若得利,党项人的威名将会更加犀利,他们以往只是在边境与宋军周旋,现在却敢深入宋境斩将夺城,届时党项的声威将会达到顶峰,正如李元昊所说的,挥兵直取长安将不再是狂悖之言。 “可恶的汉人,果然狡诈不足信,射!狠狠地射!我要杀光城头的这些守军!” 野利玉乞此刻所想的就是被两个投降的汉人给忽悠了,但是他无所畏惧,党项骑兵来去如风,拿不下定川寨打一圈草谷再回天都山不迟,只是眼下怒火无处宣泄,这些贪生怕死懦弱无能的汉人也敢如此大胆来诓骗他们这些勇士! “回去定要取那两个汉人的狗命!” 野利玉乞咒骂着,命令手下人不停地轮射。 一拨箭雨之后城头上站着的士兵少了近一半,杨琪肩胛种了一箭,暗红的血液染红了身上的铁铠,血透衣背,滴嗒落到地上。他双目欲裂,死去的都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朽木枯草一样被风带走。 “不!” 梁川侥幸躲过一劫,举目四顾高声大喊道:“卧倒,掩护~!” 梁川的肺活量极大,高高地盖过了天上嘶鸣的弩箭破空声,高高地在定川寨回荡。 活着的人亲眼见着身边的人被箭收割走性命,他们听见梁川的指示,所有人都找最近的掩体藏了起来,要么就是卧在城墙之下,党项人的箭让他们心有余悸! 梁川露出头往城下一看,只见老叫花胸膛中了两箭,一左一右,箭头透背,手指着梁川的方向,四目相对,梁川却能清晰地看到,他那眼中的生机逐渐地消失,目光渐渐地暗淡。。 “老叫花!”梁川就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怒孔着! 第六百二十七章叫花后事 荡宋第六百二十七章叫花后事城墙有近十米高,梁川竟然纵身一跃而下,他脚上一阵酥麻,隐约有感约觉脚骨裂了,可是顾不得脚上的疼痛,踉跄着脚扑向老叫花。 两根狼牙箭一左一右射穿了老叫花的胸膛,血沫子从嘴角不停地渗出来,血水涌泉似的往地上流淌,现在没有输血没有麻醉更没有卫生的外科手术,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梁川死死地抱着老叫花,这个跟他只有几个交情,却是同吃同住情比夫妻的老哥哥哭道:“你是老叫花可是眼睛不瞎啊,这么大的箭你就不知道躲吗?阎王爷又不缺你这条贱命,这么急着去阎王殿报到!” 老叫花手断了,本就已元气大伤,透胸的箭伤在这种外科手术技术为零的年代更是催命的勾碟,他的眼神生机在离散,看着梁川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娘的。。疯了。。那么。。高。。就。。跳下。。来了。。” “快别说了,你娘的老鬼啊,快别说了。。”梁川哭着喊着,他多想替老叫花挡下这两箭,自己皮糙肉厚,还能顶一阵,可是这老鬼不行啊。 “命。。不好。。先。。走一步。。了,好好。。活。。下去。。好好。。活。。我。。娘。。她。。” 关中儿郎黄沙场上生黄沙堆里埋,赚个囫囵个安逸归乡已经是造化了,谁人有命安享晚年的? 党项人的箭可不管你是好人还是恶人,它只负责收割生命。老叫花总算是解脱了,含着笑闭上眼睛死在了梁川的怀里。 梁川早就想逃,可是不想害了这些人的性命,在西北大漠这种鬼地方遇见这么帮铁汉子,人虽然糙了一点,却也处出了礼袍泽之情,老叫花不是恶人骨子里更是一个好人,还帮梁川挡下了一记绝杀,天大的恩情这辈子是还不起了。 梁川缓缓地将老叫花放到地上,狠狠地看了一圈周围的配军,吓得他们退了好几步。 “宋有财,看好老叫花的尸身!” 梁川转身爬上城头,党项人的首领在军阵后驻立着,骑兵一圈圈地绕着城墙奔射,弩箭不停地落入定川寨。 城头的人全躲着箭雨唯有梁川直挺挺的身子,找到一架完整的床弩,独自一人将弩弦上满,瞄准骑兵队伍后面驻立的主将,狠狠地砸下扳机。 党项人的长弓破空声像鸣笛,大宋的床弩却是凶厉的鹰啸之声,撕裂长空直扑敌人。 野利玉乞只见城头有一人在鼓捣着什么,接着三个黑点朝自己疾速飞来,尚不及反应身子偏偏往后仰了一点,跨下的战马还有身边两员副将串肉串似的生生被钉在地上! 野利玉乞自己所处的位置距离城头不足三百大步,本以为城头已无法组织抵抗,定川寨还没有拿下来,竟然一下损失了两员大将! “汉人杂种!” 野利玉乞的战马自前胸往地上,一根长矛生生撕裂了这头可怜的畜牲,马腹被撕开,马肠马血喷溅了一地,他带的两员副将就更惨了,身子被钉在地上,身体撕成数片,连挣扎也没有就去见了阎王! 众人纷纷冒出城头观望,西贼军中两员大将被梁川当场射杀,众人无不欢呼鼓舞,杨琪带着士兵们拿起弓弩也准备开始反击,虽然人数不多,可是占据着城墙的优势,党项人一时也打不进来,但凡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完全就是城头上的一方压着城外的党项人打! 党项人的箭数量可不多,用完就没了,他们更没有大宋后方这样强大的生产力,可以完全无视箭矢的损耗! 此仇不报此生不为人! 梁川站在城头恨恨地高声吼道:“让你们的贼首李元昊洗干净脖子在家等着,我梁川此生不取他项上人头誓不为人!” 大宋想杀李元昊的人多得去了,野利根本不将梁川放在心上,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能不能拿下定川寨,能不能退回天都山! “在宋朝的援军到来之前给我封锁这座城池,把北面的水源给我切断,困死这帮汉人杂种!” 一场必胜的偷袭闪击战竟然连城门都没能进去就损失了两个战将,甚至自己都差点被弩箭射杀,野利玉乞征战沙场多年,何曾吃过这等暴亏,这种捡便宜的活让他干成这样,回去指不定要挨李元昊如何训斥! 定川寨的致命弱点就是水源,无法出城取水时日一长,城中的军士将会饥渴而死。 杨琪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党项人的意图,没有水三日就会渴死一大批人,所有人都熬不过七天! “糟了,他们要围城。” 城中没有战马,肉眼可见连士兵都所剩不多,战力尚存的不过区区两三百人,还有一些受伤严重的苦力。突围靠的是出奇不意和强大的战力,这些人面对党项人的骑兵显然太单薄。 “杨将军怎么办?” 士兵们请示着杨琪,这里就他官最大,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 “收拢士兵,把配军们归置到一起,那些造反的配军先清洗一遍,一个不留!” 配军们本以为放下武器投降就有一条活路,没想到城外围得水泄不通杨琪还能抽出闲来收拾他们,没了武器的配军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士兵们一刀一个,城中加上士兵还有役丁仅留下两千多人完好,其他的人大多奄奄一息,没有特效药物和淡水,也撑不了多久。 藏在帐篷中的史常威原来就奄奄一息,让士兵从营中扯出,照着脖子就是一刀,造反叛国不成,性命也没了。 “清点一下人数,将阵亡的兄弟遗体集中到一起,收敛的收敛,不然过几天腐烂了,不用西贼杀咱们,疫病一来咱们都得死在这里面。” 杨琪知道自己日后没什么好果子吃,但是要是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就更不用去谈什么以后了。 定川寨的面积不大,经此一役之后血流成河,血水渗入泥土当中,将地面打湿,人脚再踩上去变得泥泞不堪全如一锅血糊糊,站在城头放眼望去,内部一片通红,就像置身在修罗杀场一般。 连梁川都感到庆幸的是辎重没有被配军们纵火焚烧掉,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尸体成山地堆放在城中的空地上。 几千具尸体,梁川在电影里都没有见过这么令人心碎的场面,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前一刻音容犹在,这一刻已化为冰冷的尸体,梁川也上过战场,不过岛国的战争规模更像是村与村之间的械斗,那么多场仗下来也没有一战死亡如此之多的人。 这还是一场普通的小仗,史上那些京观高筑万骨皆白则动则以数十万计的大战将会是何等的惨绝人寰。 “配军的尸身放一旁烧,其他的兄弟烧完收敛好。” 杨琪脸上神色凝重,他出身高贵,却为明白死者为大的道理,更明白这些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是何等生死与共的感情,喝兵血的人,得不到所有下属的拥护。 城中架起了高高的柴堆,这些柴禾是灶饭用的,在城内堆积如山,刚刚的配军要是放一把火,现在定川寨已经沦陷了。死难的兄弟太多了,完全没办法一具一具地烧,几十具尸体放在柴禾堆上,淋上火油,烈火嘭的一下爆燃起来。 铁打的汉子在这一幕前也会流泪,谁曰无情与之同袍,说的不是爱情,面对着敌人,你的后背只能交给兄弟,除了信任别无他法,这种上过战场的袍泽之情,比亲兄弟之间的情谊来得更加深沉。 “就这样烧吗?那骨灰怎么收敛?” 梁川看着胡乱码放的尸体,烧成灰之后全部混杂在一起,怎么能分辨得出来? “有人烧埋就不错了,往日就是随地埋了,连块木牌牌也没有,当兵的命贱,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宋有财安慰着梁川,梁川是有来路的人,看不惯生死是人之常情。 “不,把老叫花的尸身单独火化,打完这一仗我送他回家!” 关中子弟们站在梁川的身后,一句送老叫花回家让所有人眼眶瞬间潮红,禁军看不起蕃军,蕃军里扛枪的看不起挑担修城打杂的苦役,除非实在打仗人都死绝了,才让役丁上战场,平时连大头兵看到他们这些苦哈哈眼皮子也难得抬一下,谁会当他们是人? 宋铁根哭着道:“老叫花不敢说,他家里还有个瞎眼老娘,就在我们村口卖镆,平日里跟我们几个就说以后他死了,那份烧埋银给他捎给他娘,骨灰就不要带回去了,让老娘留个活下去的念头。。” 梁川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他这个人嘴硬心软,容不得别人对他一点点好,他咬紧牙根不让眼泪流下来,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杀人。 战争会死人这个道理他懂,但是他决不想看到死的是他身边的人,自私也罢重义也罢,惹到他,他就要把这个天翻过来,反正赤条条地来,什么荣华富贵他都见过了,他不想灰溜溜地离开,让自己的内心背上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单独火化原本只有军官才有的待遇,但是梁川的表现太神勇,一人操纵着床弩当场射杀了两名西贼大将,来日有命等到朝廷的援军苟活下来,也能讨个一官半职,所有人不想因废私得罪这位实力极强的大佬,只能由着他高兴地来。 宋有财找来一口腌菜的陶罐,还没有用过,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收好老叫花的骨灰,梁川在心底发誓,将来给你体面地修个大坟,你在人间受了太多的罪,在下面好好风光一回! 第六百二十八章书生之见 荡宋第六百二十八章书生之见党项人决意困死定川寨,定川寨的战略意义相当重要,拿下此地,就相当于在大宋的咽喉插进一根刺,党项人进退自如,大宋却形同扼喉。 谁料,寨内竟然还飘起了一阵青烟,接着就是肉味传来,野利玉乞大怒,这帮混帐的汉人真心想跟他们耗到底了,不出城应战,在城内竟然灶饭起来了! 他们还有心情吃肉! 他哪里会知道杨琪正让手下处理死难兄弟的遗体。 “分兵两路,一路与我继续围城,你,带人去附近,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有多少给我抢多少,他们开饭咱们也不能饿着肚子!” 党项人骨子里的凶性让他们对大宋打仗并无多大的兴致,但是一提到要来宋境内打草谷,他们个个比谁都兴奋,抢多了上缴十之一二,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再穷的宋人房子里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有钱抢钱,没钱抢衣物,都比穷得叮铛响的党项人来得富有。 夜色降临,周边几个州府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因为这是大宋重兵把守的要处,倒霉的就是一些零星的小村落,当地百姓的聚居地! 党项人寻着火光所到之处无不生灵涂炭鸡犬不留,牲畜被他们当场宰杀,割走肥美的部位,挂在马上当场带走。要是以往的情况,百姓是他们重点劫掠的对象,带回去做奴隶,奴隶也是最宝贵的资源,一个好的劳动力能卖上一个极佳的价钱。 今天不行,带着奴隶行军的速度会大大会拖慢,在大宋境内一旦让宋军咬上便走不脱了,全军覆没在宋境都有可能。他们的任务是打下定川寨而不是要来抢劫,万一抢得太投入贻误了战机,可是要吃军法! 因为定川寨下吃亏,整个西北烽烟四起,固原城内西北总负责的招讨使夏竦与怀德军的泾源招讨使葛怀敏两人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全以为西贼大举攻宋,夜色笼罩之下,更坚决龟缩不出。 几场较量下来,李元昊最擅长的一招就是围点打援。三川口一役,先是佯装包围延州,刘平石元孙前去延州解围,半道让李元昊设伏全歼。 好水川一战也是以渭州作饵,吸引宋军深入,任福战死。同样的战术吃两次亏都够让人骂春笨如猪,要是每每都能上当,这仗不打也罢! 夏竦的打算是待天亮之后侦查清楚敌军的动向之后再作打算,以他的估计,一个晚上怀德军还有几个寨子都能守得住,要是有人不守守军令擅令出击,更易中了敌人的圈套。 定川寨西北的一处山坳中,李元昊按住马头登高远望,定川寨子乌烟四起,周围的小村落更是火光冲天,他兴奋地舔了舔舌头,这次真是天助他也,与宋军的僵持没想到换来了敌人的内讧。 他有两种打算,定川寨要是真的拿得下来,夺寨之后乔装成宋军,引诱宋军进入定川寨之后来个瓮中捉鳖。要是定川寨拿不下来,就按老办法,围住定川寨猛攻,吸引附近的宋军前来救援,半道埋伏他们。 夏军的机动性是绝对的优势,而宋军大部分是步兵,打不赢跑就是了,还烧了大宋几个寨子,够本了!只要把大宋打服了,打怕了,他们一样会跟契丹议和般同自己来谈判,自己手上有筹码才能谈个好价钱,想从大宋嘴里夺肉吃岂是那么好吃的? 耶律重光三十几个人躲在定川寨外的山包上,看着党项人疯狂地往城内、射箭,城内青烟滚滚,急得心焦似火,一是不知梁川生死情况,二是定川寨让党项人围得铁桶似的,近不得半分。 党项人自占了半壁江山之后对汉人有五分轻视,澶渊之战后才轻轻有所改观,对于汉人他们尚且鄙夷,对于党项人他们就更看不起了,党项人在他们眼中就与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差不多,过着摇尾乞怜打家劫舍的日子。。 他们没事都是窝在村子里,得知党项人可能进攻才连夜撤出村子,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才没有将消息告诉当地的村民,撤出村子不久,这些宋境内的村子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党项人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汉人,见一个就杀一个,房子屋子能烧绝对不留下,他们手起刀落,脸上还能挂着灿烂的笑容,用残暴贪婪等词汇不足以形容他们犯下的罪恶! 叶律罕看得心头火起,多次要求耶律重光带他们去会会这帮党项人。 “咱们开没家伙二没对方人多,这些不是衙门里肥头大耳的货色,稍不留神把咱们自己都给折进去了,怎么救东家?” 叶律重光不像梁川那般心怀天下,他只能救梁川一人,自然不会带着兄弟们去以身犯险。 “那咱们就在这里干等吗?” “办法不是正在想啊!你他娘别催了!” 耶律罕深知手头的这点人就是全上了也不够党项人包饺子的,东家平日里就教导他们,千万不能义气用事,做无谓的抗争,凡事都要寻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击致命! 宋人的军队真是太他娘没用了,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这会还没见半支援军前来搭救。 “宋军估计是怕中党项人的埋伏,这样咱们写信送到固原城镇戎军去,他们知道了定川寨附近没有守军一定不会出兵。” “宋军要不信怎么办?” 耶律重光道:“不信也没办法,像你说的,再等下去不是办法?” “咱们直接去找他们当官的就说咱们情况都知道,让他们快些儿出兵不行吗?” “咱们这一去只他被他们当成细作抓起来拷问,别忘了咱们的身份,身上还有契丹人的纹身,党项人他们不会放过,契丹人他们一样不会放过!” 固原城里平夏三位主官都在,平夏招讨使夏竦,副使范仲淹与韩琦都在城内,三个人的分歧极大,范仲淹与韩琦都是进士科班出身,正儿八经的饱学之士,夏竦则是靠老爹的荫封才当上了官。 从中央被贬到地方和长期扎根基层的官员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态,中央下来的动则天下大势如何如何,基层上来的就实际得多了,他们知道最底层公务员的困难,各种盘剥卡要办事难办是深有体会。 现在夏竦反而骑到了两个中央大员的头上,两方人更是互相不服气。 夏竦骂范韩两人老古板死脑子不会转弯,韩范两人则是看不惯夏竦的钻营,做事的风格投机,打仗更是刚愎蛮横,由不得他们说一句反话。 斥侯来报定川寨遭西贼围困之时,韩琦与范仲淹立即主张出兵解围,夏竦则是坚决反对,他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他与李元昊周旋许久,太熟悉李元昊的作风了,半道上一定会有埋伏。 范仲淹与韩琦气得半死,定川与其他的堡寨是他们两人主持修筑的,图的是步步为营,一直把寨子修到西夏人家门口。 现在夏竦坐视定川寨沦陷,北面瓦亭寨、会该寨等还有数个堡寨也会付之一炬,两人在西北多年的经营将会功亏一溃! 嗖! 耶律重光趁夜射了一支信箭,钉在固原城楼上嗡嗡作响。城中守将如惊弓之鸟,固原城眼下是西北第一要塞,连镇戎军兵马最为鼎壮的府地都敢来攻打,党项人是下了何等的决心! 全城一通敌袭的响号之后又归于了平静,没有想象的大军攻军,夜幕之下的西北又重新归于平静。 箭上有信! 守城的巡哨连忙将信将交到夏竦的手中。 “此必有诈!” 范韩两人虽极力要求夏竦出城救援,可是这节骨眼上谁会他娘的这么好心还赶来通风报信?若是宋军自己的部队,持令箭表明身份就行了,何必藏头露尾?分明就是想当宋军弱智,赚宋军出城的诱敌之技! 偏偏夏竦这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与他们政见方针不同就算了,算上私心就是你们两想要的我就反其道而为之!反正不管诈不诈天亮都得往定川寨派兵,你们两人口口声声西北基业毁于一旦,现在又打算龟缩不出了? 连夜点将,天亮开拔。 葛怀敏自峙兵马雄壮兵力更是数倍于西贼,建功心切,天才蒙蒙亮就带着大队伍往定川寨开拔。 夏竦眼光毒辣,素知葛怀敏这等纨绔膏梁不学无术只会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党项人现在兵锋无两士气高涨,要打败他们谈何容易,用其做挡箭牌背黑锅最合适不过! “将军千万小心,西贼诡计多端,擅长诱敌设伏,此去不可轻敌冒进!” 武将与文官的思维就是不同,夏竦担心葛怀敏被人来个瓮中捉鳖,想的却是李元昊自投罗网,他还想来个以逸待劳,正面决战! 历史不会因为梁川的到来就改变它的走向,大宋王朝在西北折戟三遭,一次比一次惨痛,用大宋军将的生命换得了李元昊史书上的地位。 李元昊就像是一只贪婪的野狼,蛰伏在群山之中,看到葛怀敏的军队那一刻他笑了,待他下山之时就是血流成河之时! 第六百二十九章宋军来援 荡宋第六百二十九章宋军来援葛怀敏率军极速行军,天未大亮便到达了瓦亭寨,瓦亭寨未遭到李元昊的攻击,对于招讨使葛怀敏的到来感到疑惑。瓦亭寨在定川寨东南,城墙早已修好,城坚池深,城中的粮食屯积也足够等到援军的到来。 只要守将都监许思纯不出昏招,按范仲淹与韩琦的计划,把堡寨一直修到李元昊的家门口,西夏人只有骑马在城下叹气的份,何惧之有? 前军斥候来报,定川寨外有一彪人马围城,数量不多,最多也就三千之数。 葛怀敏本部有一万五千多人,加上附近两个寨子的兵马除却守城的,合兵之后也有近两万人,对付三千之数,就是手到擒来的小把戏。 算学他还是会的,六个人打一个,一人一脚也踩死这些野地里出生的杂种西贼。 他当即命令瓦亭寨都临许思纯与附近的环庆寨都监刘贺兵合一处,继续北进以解定川寨之围。 如此着急去解定川寨之围一则建功心切,二则小舅子王德用多次交待他关照一下定川寨都监杨琪,杨琪老子是枢密副使杨崇勋,自己按兵不动让他遭了罪,告到兵部枢密院杨崇勋难免会给自己小鞋穿,于情于法都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第一个因素。 这是天大的功劳! 在自己家的地盘还不能击退这些贼寇,还谈什么打到兴庆府? 众将一听葛怀敏想一口气直接吞了党项人的部队,急得倒吸凉气,这位太岁爷不晓得党项人的残暴,他们心里可是清楚得很,冒冒然上去必然中伏,别看眼前只有三千人,绝对是个陷阱! 众将苦口婆心地劝道:“葛将军,夏大人让您据城坚守不可冒进,定川寨中的粮草能坚持不少时日不必急在这一时片刻,前方向家峡五谷口都是险要之地,最适宜藏伏兵,西贼又最爱引诱我宋军进伏围歼。” 葛怀敏心中不快,质问道:“那依你们之见这仗该怎么打?” 其部将泾原路都监赵珣说道:“敌远道而来疲乏不堪加上后勤补给不畅,时日一久必然退却,当务之急是固守瓦亭寨,保证我军的粮道,待到敌困马乏正是一举破敌之时!” 葛怀敏不肯听劝,心中自有打算,说白就是立功心切,说道:“夏竦除了贪污受贿和拍屁之外他还会个球,打仗懂吗,他娘的死肥猪就是一书生之见只会纸上谈兵,今日若是立功那首功也是他的,倘若是今日我龟缩不前,任凭西贼在我面前残害百姓,将来他御前参我一本,本将就是立了天大的功劳能保住这颗脑袋,还得反过来谢谢他仁义嘴下留情!” 众将还要再劝,葛怀敏腰中钢刀一抽,厉声望向众人:“你们难道还想尝尝我的刀快不快!”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众人明知这是一条死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上了可能死不了那么快,不上眼前就得挨一刀,立做刀下鬼。 书生之见让人害怕,纨绔二世祖的作为更让人心寒。 向家峡左右都是崔嵬陡峭的山壁,当地牧民一般不会走这条路,此处险要常有本地人冒充党项人在此打家劫舍,野狼畜生撕咬家畜的事件也常有发生,若非紧要无人会走这么一条路。 此时的向家峡里猫着一大队党项人最精锐的骑兵。每一匹马嘴里都衔着一枚小木棍,马蹄上包裹着麻布,如同鬼魅一般一丝杂音也没有发出来。每头战马都是党项人讨命的生死伙伴,比最亲的亲人还亲,调教得如人一般,让它们乖乖站立着,它们绝对不会坐下来。 整整三万骑兵组成的绝对精锐,每一次战斗李元昊都带领他们装载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到家乡。放了一辈子的羊也就两张好一点的皮子,跟着李元昊,他们一场仗就抢到了无数的丝绸。 所有人中李元昊身边的三千人气势陡增,个个身上穿着冰冷漆黑的重甲,没有一件铁甲是新制的,往往是父子相传,血渍层层浸染上去,身上的杀气就是普通的党项人也怕,这队人马就是载入史册的西夏精锐——铁鹞子。 三千铁鹞子分为十队,每队三百人,一队设一队长,一妹勒、二浪讹遇移、三细赏者埋、四理奴、五杂熟屈则鸠、六隈才浪罗、七细母屈勿、八李讹移岩名,九细母嵬名、十没罗埋布。这十位队长是李元昊绝对的亲信,跟着李元昊也在历史上留下了姓名。 每一战铁鹞子都是前军,冲锋陷冲我重甲所向无敌,围歼断后战马之间则铁索拦江,战士便是死了也不会坠马,浩浩荡荡如同山岳一般挤压下来,纪律不严的部队瞬间肝胆俱裂四散奔逃。 李元昊鹰视狼顾地看着东南方向,一个精明的猎人能在草原上跟踪猎物跟上三天三夜而不让猎物发现。向家峡呆了一个晚上,猎物终于出现了,他舔了舔舌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狞笑。 定川寨是他给大宋设了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他的战术很简单就只有一样——围点打援,一套战术打了无数次还是一样奏效,围住大宋的一座城他们就是知道前面有埋伏也不得不救。不救的话大宋的那帮文官便会抓住武将畏战的小尾巴拼命地去皇帝跟前嚼舌头,这可是比刀箭还阴损的惯招。 有时候他挺同情大宋的这帮武将的,大宋不缺良将,三川口之战他俘虏的宋将刘平他就极为欣赏,多次屈身劝降刘平还是宁死不降。这帮宋将要不是这帮文官在后面拖他们的后腿昏招频出,自己要杀敌一千也得自损八百。 探子从山上急速奔来。 “陛下,宋军出动了。” “他们有多少人马?” “约有两万之数。” 李元昊戴上铁盔,浑身的血液在沸腾。 “让野利玉乞先跟他们宋军玩一会,待他们阵型乱散之后妹勒你与浪讹两人率队给我冲过去,切豆腐一样把他们给我切成几块!这一仗我要打出西夏五十年的太平!” “领命!” 妹勒与浪讹遇移两人拱手领命,语言里甚至没有一点波澜,勒转马头即刻去执行军令。 耶律罕与耶律重光两人窝在定川寨不远的一处山麓,看着远远飘来的浩荡烟尘。 “可算把这些个大老爷们盼来了,这回东家有救了。” “不对劲。”耶律重光心事重重地说道:“刚刚咱们一个弟兄回来报说西北的山谷里有异动,只怕这不是简单的遭遇战。我让兄弟们再去探查了,一有异动我们马上去告诉宋军。” 耶律罕直视着山下:“晚了。” 耶律重光顺着耶律罕手的方向,只见宋军与野利玉乞的三千游骑已经交上了手,双方的骑兵一圈接着一圈鏖战在一起,大宋的骑兵数不多,在骑射对砍技术方面更是远逊党项人的军队。 野利玉乞的部队围了一天的定川寨,定川寨像一头乌龟似的头也不敢伸出来,攻坚自古不是他们党项人的强项,野战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看到宋军主动应战他们兴奋得如跳脱的野狼,只有战胜才有赏赐,才有存在的义意! 定川寨中。 城中的青烟飘了一天一夜,城中烧了一夜的尸体。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战友就在眼前被夺走生命,还是因为自己人反水才吃了这么大的亏,党项人围了一天的城,城中的士气更是低落到了谷底,看到远方宋军的旗帜飘扬,所有人终于提起了一丝生存的欲望! 梁川领着一众关中役丁站在城头,杨琪给他们每人配发了一把钢刀,现在他们不再是役丁,他们是大宋的军人,这场战争的参与者。 “瞧,咱们的人来了,咱们有救了!” 城头一阵欢呼。 葛怀敏率两万人前来,以瓦亭寨为倚仗,准备一口吞了野利玉乞的三千游骑。宋军的行军速度前为骑兵后是步兵,弓弩兵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是长枪兵,宋军的主力。 这就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部队指令超级考验主将的协调能力,带兵打仗自古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多多益善,那就是兵仙韩信,其他人极少能做到这一点。两万人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有一个异动的分子,就能动摇整个军心,队伍就会朝着分崩的方向而去。 葛怀敏自然不是兵仙韩信,他甚至连杨琪都不如,他只是一个不读书的膏梁子弟,说纸上谈兵都是抬举他了。 两军在阵前留下了百来具尸体,还有百来匹战马,党项人一圈鏖战回来队伍后军补前军,立即保持住了阵型,宋军就不行了,小股部伍他们能调整一下,但是步骑协调完全是一句空谈,骑兵死伤无数,后面的步兵却只能在马屁后面吃他们的烟尘。 骑兵主将在阵前浴血拼杀,步兵们却在后面逍遥快活,换谁也咽不下这口气,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宋军还没有将三千人吃掉,自己就开始乱了阵脚了。 第六百三十章定川决战 荡宋第六百三十章定川决战宋军的战术简单,先派骑兵与西贼前军纠缠,两翼的步兵形成合围之势,中军的弓弩手掩护攒射,在幻想中把西贼一网打尽。 可惜大宋的军官便是有这般高超的军事素养但是个个心怀鬼胎,每每实战之时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主将不和各自为政,行错一招满盘皆输。 大宋的武将本都是养寇自重习惯的人物,西北无仗可打之时他们便无油水可捞,谁会卖力去打仗。 武将们个个都门清,西贼口气挺大实力却不是很强,只能拿老百姓出出气,碰到大宋的坚城一点办法也没有,反正不会死,朝廷的饷银还会源源不断的送过来,谁不愿意这仗一直打下去? 待到放马南山强弓还库之时,他们就得回家养老养猪,上朝之时得受那些文官的鸟气,日子可是人过的呀? 武将不惜死,文官不惜名,只是一句话,做到却是千难万难,纵观千载历史,自认问心无愧能对得起这句话的有几人? 梁川在城头看得见,半天轮战之后,大宋的军阵已然涣散。 大宋的步兵身上都穿着厚重的战甲,行进的速度自然缓慢,两侧的弓弩兵齐射了多轮之后他们才渐渐压上,但是一是党项人的骑兵作风迅如闪电,二是党项人为的都是自己的前程作战勇敢,骑兵自古就是步兵的克星,党项人在马上居高临下一阵砍杀,大宋的步兵只能凭借着重甲的超高防御力才能坚持不瓦解。 步兵介入战斗之后骑兵前军变后军,他们本就金贵,得了一丝喘息之后更不愿意再去白白送命,个个窝在后军坐收渔利,随时准备着情形不对就开跑,主动跑他们是不敢,但是照他们的估计,不多时葛怀敏这个草包啃不下这块骨头就会让部队撤退。 野利玉乞损失了五百左右的战士之后,立即调转马头全军撤退。梁川远远地站在城墙之上看得真切,党项人的部队并没有吃败仗,始终于宋军步兵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现在却突然撤退了,而且阵型不乱,这是要做什么? 宋军看着败退的党项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葛怀敏不懂前线士兵的压力,一看党项人要跑,只当他们是吃了败仗,脸角都乐开了花,鼓动全军,擂鼓震天全军一拥而上,拼命在后追赶逃脱的党项军。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是一招诱敌之计! 野利玉乞看着追过来的宋军心里乐开了花,宋军的大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能打的,其他人就是个棒槌。 葛怀敏想当然,中了人家的奸计。 这下可苦了穿身重甲的步兵了。 他们身上的甲胄名叫步人甲,周身铁片1825片,全重达58斤,由铁质甲叶用皮筋或甲钉连缀而成。试想一下扛着一袋五十斤的米在身上还要跟人家舞刀论剑打太极,这得什么样的体力才能做得到?让他们飞奔起来去追党项人的骑兵,这得是多么缺乏做战经验才能做出来的缺德事? 一万多步兵问候着葛怀敏的老婆母亲,却只能执行军令,硬着头皮抄着刀枪朝党项人追去,两条腿的去追人家四条腿的,如何整个队形全乱了套。 以少打多自古就有一个打法,那就是先跑,跑得快的先追上自己时就先干掉,跑得慢的后追上等打败了跑得快的再慢慢解决。这才就能完美地避免一个人面对一群人弱势的场面。 定川寨城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守城的士兵庆幸自己在这一场战争中活了下来,他们也大部分是第一次参加战争,前两场战斗上战场的人大多已死在战场上,要么被俘虏成为奴隶,家家户户都有阵亡的人,对于党项人的恐惧已经深入内心。 “杨将军,我去开城门迎接葛大人的人马吧!” 杨琪紧崩了一天的神经也是缓和下来,他向往纵横沙场,但是当战事来临时他却发现自己那么无能为力,还好清理干净了城中的尸体,剩下的人还能活得下去。大战来了,他不能率军出征,守着一方小城,还怕活不到明日。 “好,打开城门!” “不行!” 梁川高声阻止了他们打开城门的意图。 所有人被这个役丁的声音震住了,敌人不是退却了吗,为什么还不打开城门? “快看,西贼有埋伏!” 天都山脚下山谷里突然出现在一条黑线,敌人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他们进军的速度极快,黑线好似鱼鳞散状冲击向宋军。 大宋的步人甲天下无双,西夏的铁鹞子同样坚不可摧! 定川寨中的人瞬间都绝望了。 “这是西贼的铁鹞子!” 铁鹞子一出,就代表着李元昊亲自出马,他们是党项人精锐中的精锐,战必克攻必胜,在李元昊手上打出了赫赫威名,无数的大宋铮铮男儿死在了这支部队的手上。 “完了,刚刚是西贼的诱敌之计!” 众人在旁,旁观者清。 大宋的阵型为了追击野利玉乞的游骑早已拖成长条状,而铁鹞子就像一条鲨鱼疾速游走在荒原之上,准备咬上一口这些散乱的小鱼。 铁鹞子飞奔之间一波一波的利箭朝大宋的步兵们射了过来,箭头扎在步人甲人划出一道道火光,却没有扎伤这些步兵半分。 党项人对大宋的步人甲眼热已久,铁鹞子依靠的是冷锻甲,这种甲同样是天下无双的重甲,但是工艺太难了,难得只有少数的党项工匠会这种工艺,金贵的冷锻甲只放到骑兵用,至于大部分的党项骑兵还只能用单薄的皮甲,即便是这样,就让大宋头痛不已! 两股钢铁洪流碰撞到了一起,铁鹞子破不了步人甲的防,步人甲更是拿骑兵无可奈何。手中的长枪一刺一收,专门朝战马下手,这也是唯一能破铁鹞子的地方,铁鹞子破步兵则利用冲击力将步兵撞倒,践踏劈砍,黄土大漠之上血流成河,大宋的步兵完全成了被杀的对象,铁鹞子的损失则少了相对许多。 铁鹞子杀了一阵,转了一个圈又绕了回去,调转马头准备再次发起冲锋。李元昊的大军也随之赶到,兵合一处,三千铁鹞子形成了一堵钢铁长城,泰山压顶一般准备朝宋军形成再次冲锋。 铁鹞子本身就是骑兵,人背战甲骑在马上,那份压力被战马分担了,不用担心力量不足。 党项人不讲什么骑兵战术,从来只有一阵冲锋鱼鳞阵,就是一队带头冲锋,为后队创造时间,后队整备好队伍之与归队的第一队合拢,两队齐冲,现在铁鹞子还有党项人的骑兵全部从刘家峡中倾巢而出,三千人收拢在一起,只要不停地冲击冲击就是了。 铁鹞子父死子承,军中全是相识的军户,三千人在一起,就是一个整体,这股钢铁洪流启动起来,就再难停下来,除非战死! 天啊,原来天都山麓只是黑压压的一线,现在竟然成了棕黑色的洪流,定川寨就像汪洋里的一座孤岛,迟早会被淹没。 城中的人心又沉了下去,本以为将大宋的部队盼到了,现在看到了如此多的党项骑兵,倾尽大宋全国之力只怕也没有如此多的骑兵,这一仗可怎么打? 几场战争李元昊都是拼尽全国之力来打,家家户户出人出马,打赢了立国扬威,打输了整个国家与民族陪他一起疯狂毁灭,什么也不给大宋留下,这才一场旷世豪赌! 场上的局势完全超出了葛怀敏的预料,刚刚明明是西贼败退,从何处又冒出如此多的西贼? 他终于想起来了,夏竦劝他的那句切忌万勿轻敌冒进的意思。。 可是天下已没有后悔药。 追击的数千重步兵只能舍弃掉了。 葛怀敏:“鸣金收拢,结阵御敌!” 所有的步兵又聚拢到一起,后军骑兵派出去为步兵争取时间,原来对阵三千是信心满满,现在两万对三万,谁还有打下去的信心? 三万的骑兵围着两万的步兵,长枪步兵方阵压缩成形防御力还是极强的,这一战从白天打到黑夜,又从黑夜打到第二天白天,杀得天昏地暗,地上的颜色都变成红色的,还没有分出胜负。 梁川在城头却是看得清楚,大宋这一败是吃定了,要指望这帮人不行了,接下来要怎么熬过围城的日子? “城中的清水不多子,到明日就没有一滴水灶饭。西贼断了咱们的水源,得想个办法!” 梁川将自己的担心说给了杨琪。 杨琪为大宋的困境感到心痛,却也不得不为自己做打算,梁川的话无疑是正确的,自己再如何大败也还有一座城池可以做依托,处境是比外面的野战部队好太多了。 “但是这城又出不去,哪里来的水?” “挖井!”梁川眼神坚定地看着杨琪,这是唯一的出路。 杨琪犹豫着问道:“这地下能有水吗?这要挖多深?” “我也不知道,挖了不一定有水,但是不挖咱们一定会被渴死!” 第六百三十一章元昊退兵 荡宋第六百三十一章元昊退兵没有水,人的生存极限是三天。 但是这一场战役的时间,三天太短了。三天眼前的这一场战斗甚至还没有分出胜负。 葛怀敏因为追击不成将阵型收拢,党项为矛宋禁则是坚盾,这盾的防御力极强,让党项人一时也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战斗持续至次日,李元昊手上有铁鹞子也攻不动宋军,部队又退回了向家峡,葛怀敏原地扎营,不敢进入定川寨,定川寨现在是一座死城,进去断了水源就成了街亭马谡。 就在安营之时混乱又起。黄昏之时狂风突起,飞砂走石天地变色,宋军以为李元昊来袭,自相践踏方寸大乱,葛怀敏身中军贵为主将也险些被自己人踩死,还没有打,宋军又折了大几百人。 部将赵珣主张将部队出奇不意地转移至怀德军,怀德军地处定川寨东北,与西夏更为毗邻,李元昊打死也想不到宋军阵前吃了一亏还敢往他眼皮子底下跑。 更主要的是怀德军中粮草辎重都不缺,守个三五月不成问题,不继续损兵折将等到夏竦带兵合围,届时才能真正解了定川之围。 还要北上!葛怀敏今日险些被踩死三魂七魄丢了差不多,神还没回来,听到赵珣的建议心下更是忐忑。这个建议太过于大胆,要再冒险从李元昊眼前溜走,好不容易把大寨安了下来,再动可能让李元昊又咬了上来! 其余部将只顾保命,他们看到葛怀敏的神情,就知道这位招讨使大人同样怕死,大家都怕死那就不要再去冒险! 对于赵珣的建议诸将万般不从! 葛怀敏现在想的就是熬到天亮,平平安安地把家还!哪儿都不去,原路返回镇戎军。那儿有大宋的坚城还有精锐,给李元昊胆他也不敢打镇戎。 赵珣叹了一口气,主将无能三军受累,葛怀敏贪功怕死,这仗不用打了,洗干净脖子准备为国捐躯吧。 第三日凌晨,葛怀敏让瓦亭寨都监许思纯环庆寨都监刘贺为左右翼,拔寨结阵准备后撤,以瓦亭寨为饵,直接撤回镇戎军。 等到宋军撤回瓦亭寨,葛怀敏才发现昨夜狂风大起时李元昊不是撤退了,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偷偷跑到瓦亭寨,早把寨子围得跟铁桶一般,一只鸟儿也飞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去镇戎的归路也让西贼切断了,归路上李元昊早就恭候多时,葛怀敏的想法早就让李元昊吃得透透的,一点小会俩李元昊看得直冷笑。 城寨他啃不动,这部队他还打不动吗?切断了宋的后路,他们无心恋战,只要僵持数日,这仗就打赢了! 李元昊高看了温柔乡蜜罐里泡大的葛怀敏,吃败仗不用三天,一天就足够了。 历史早已注定,它与千年后教科书上让孩子们学习的内容一样,这一仗宋军还是不出意外地大败,阵前被杀士兵九千四百余人,大将自葛怀敏以下,部将赵珣刘贺许思纯等十六员战将悉数血染疆场,再也回不到固原城。 大宋在吃了三川口与好水川两次大败之后,又吞下了定川寨这一大败,不一样的是前两两次算是对方打到家门口来,被人骗出门去吃了亏,这一次别人已经打到了家中来,砸烂了你家中过日子的家伙什,还把你家的娃给打了。。 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李元昊灭了葛怀敏,抢走了宋军的辎重粮草军械,就像尝到甜头的落魄户突然抢了财主家的米仓,连搬带运赚得盆满钵满,舔了舔舌头准备把獠牙再伸向羊圈。 他分出几路兵力围困定川寨与瓦亭寨还有周边几个寨子。葛怀敏的大败就在眼前,宋军已经没有了野战的勇气,个个堡寨全都自守以求保全。 这些堡寨全在大宋境内,未曾想到李元昊会真杀到跟前,许多水源设施都还没有备好,瓦亭寨被围了两日水源被断,堡寨又没有主将坐阵,很快就让李元昊攻破。 李元昊连破数寨大宋境上纵横六百余里,烧杀抢掠,百姓姓灵涂炭,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带不走的也会放一把火全都烧得一干二净,西北震荡传到了汴京。 李元昊在西北转了六百里地,回到定川寨,让他竟外的是,这不起眼还没有完全峻工的小寨子竟然是最后依然雄立在西北的唯一寨子! 梁川亲眼目赌了两万多人被人围成一圈痛揍,卷起铺盖逃跑的惨状。他没有办法亲眼看到葛怀敏被李元昊全歼,不过看到两军的气势还有战术,宋夏之战第三败是跑不掉了。 西夏就是凭借这一战有了与大宋谈判的资本,辽国那是老牌的大国,有兵有钱有地盘,谈判求和是正常的,西夏能与大宋平起平坐,完全是靠拳头生生打出来的。 杨琪率领一众人为了活下去,三日里全在为水源而卖命。 瓦亭寨等其他几个堡寨被破固然有主将不在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城中的水源被断,士兵饥渴而死多人,伤员更没有清水清创疗伤,伤口感染而死者不计其数。 他们反应过来党项人会围城之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这时要再挖井取水已然来不及了。 梁川的建议救了全定川寨的人命。杨琪知道梁川不是普通人,当初在汴京连丁谓都极为看重梁川,临时擢升梁川做了自己的副手,跟在自己身边。 关键的人时候有人帮着自己出主意,压力就小了很多。 定川寨的人从第一天开始就疯狂掘土,往地下几尺几尺地一直挖下去。 不挖会渴死! 看着城中因饥渴死掉的人,还有受伤得不到清创而死的伤员,城中的人一拨接一拨地死去。众人求生的欲望是强烈的,杨琪将众人动员了起来,士兵们负责守城,往城下的党项人射箭。 城中一部分人负责清理死难兄弟和遗体,不能水挖到了到时让腐败的尸首给污染了,尸体会带来瘟疫,这比刀箭还致命。 反而活下来最多的是役丁。 役丁们平时干的就是最苦最累的活,挨饿受渴是常有的事,在这种极端的条件,平时打熬出来的耐力反而成了他们最宝贵的财富。 城中的水还有米粮都是按人头分配的,他们分到手中吃的用的都比普通的士兵少,自然能坚持更多的时间。 李元昊在定川寨下折了两员大将,对于定川寨恨之入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定川寨水泄不通,弓箭不要钱似的往里面一轮接一轮地射,城头始终就是站着几个人。 党项人没有攻城的云梯,也没有破门冲车,否则以定川寨中的兵力,一刻钟也顶不住。 “城中的人听着,打开城门我给你们一个痛快,被渴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杨琪不敢应答。梁川突然想到了一计,在杨琪耳边低声说了起来。杨琪一听有些迟疑:“这样行吗?” 梁川只能道:“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梁川因老叫花的死对李元昊恨之入骨,站在城头放开嗓子高声道:“你不是要定川寨吗,有本事自己打进来呀,水城里多得是,老子都不稀罕!” 说完梁川拿出自己的水袋子,拔开软塞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了一个饱,这还不过瘾,水袋水举过头顶,清水哗哗泼了下来,洗了一个酣畅淋漓的脸! 梁川的所作所为太提气了,城头爆发了一阵欢呼喝彩之声! 李元昊大怒,这小小的城里还有这等好汉,实属难得。他指着梁川道:“无名小卒敢不敢报上名来?” 梁川中气十足,胸中一股豪气自城头滚滚散开,朗声高喊:“有何不敢?李元昊小儿你给老子记住,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梁川爷爷是也!” 李元昊怒不可遏:“哼,区区鼠辈,历史上留下名字的绝不会是你!而是我,我要建立不世功勋,你们这些喽蚁只会成为我的垫脚石!” “你这个乱臣贼子也配提建立功勋?史官只会记你不忠不孝,拿着大宋的好处却反过来咬你的衣食父母一口,史书上留下的也是骂名,有什么好光彩的?” 梁川义正辞言,更赢得了城中上下所有人的欢呼,这一口恶气虽然没有办法打出去,通过梁川这么一场嘴仗,也是生生扳回了一局! 一个士兵假装城中打出了水源,在城内大喊:“出水啦!” 一个声音响起,其他人的声音也跟着喊:“出水啦!” 士兵们把自己分配到的清水集中到了一起,用一个个水桶装着,拎到了城头上。 梁川提起水桶往身上浇淋下来。 刚刚洗的是脸,现在全身淋了一个遍! 其他的人也是有学有样,纷纷提起水桶把水往自己身上浇了下来,这水跟不要钱似的,明面上看着士兵们都不心疼,实际上个个人都在担心,要是城外的西贼不上当,浪费这么多的水不知道又要多死几个兄弟了。。 李元昊看到士兵如此浪费水源,误以为城中已经打出了水,恨得马鞭直抽抽,又接到探子来报范仲淹率军来救定川寨,陕西诸路因为葛怀敏大败集结二十万兵力准备来牵制,遥望了定川寨数眼,用西夏语大骂数句,不敢在定川寨下做过多的逗留,带着部队调转马头往天都山折羽而归。 看着北去的烟尘,城头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城内的将士热泪盈眶,他们活下来了,他们真的活下来了,看着离去的铁骑,这一次真的得救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和谈之机 荡宋第六百三十二章和谈之机战后开始清算。 李元昊所过之处西北所有的堡寨全部化为了飞灰,大宋在西北多年的经营功亏一溃,所有的防御得重新推倒在来。 李元昊之所以在史上留下赫赫凶名,西北这帮驴蛋蠢将实在是功不可没,大宋这僵硬的体制更是居功至伟! 这一战成就了李元昊不世武功,李元昊对战大宋到目前为止屡战屡胜,未尝一败,所以李元昊敢称帝敢兵指大宋腹地,他有自己的底气,更打出了自己的杀气!三仗三败,西北又增加数万亡魂,几十万户家庭流离,西北婴孩听到李元昊的名字夜里也会停止啼哭。 就像李元昊自己说的,历史上不会留下梁川一介役丁的名字,只会留下他这个枭雄的名字。 李元昊新国不稳,急需一场大胜来树他的无上权威,三战三捷之后威望如日中天,终于在西夏群民当中称神称王,中华史上另一个三足鼎立的时代终于来临。 杨琪担心李元昊诡计多端,使用的是障眼法杀一个回马枪过来,城门依旧紧闭着。事实上一个定川寨对李元昊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价值,这一战他对大宋的威慑力已然足够,一座定川寨对战局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急着回家去稳定国内的局面,接受臣民们的恭迎。 水井继续挖着。 西北的广袤黄土之下土层的厚度超出了普人的估计,有的甚至有数十米厚的黄土,然后是坚硬的岩层,透过岩层才是含水层。有时候往下挖了不到几米甘甜的水源就冒出来,有时候快把地面挖穿了还是一滴水也没有。 当时选择定川寨地师早就勘查过了,定川寨之下是厚厚的岩层,为的就是防止敌人通过地道等方式攻入定川寨,现在要透过岩层把水挖出来,难如登天! 李元昊为人多疑,对付多疑的人用障眼法是最合适不过的。也是梁川运气好,碰上不想逗留的李元昊,成就了他的空水计! 夏竦来到了定川寨。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覆巢之下竟然还有孤卵独存。 定川寨死伤惨重,城中三去其二,活下来的人也是心有余悸,眼神木讷地看着来解救他们的宋军。 夏竦身着紫色绯袍,头上的两个幞头一走一晃地,鲜亮的形亮与这帮刚从地狱逃脱的兵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竦拉住杨琪的手,对城中死难的将士感到悲伤,政客的神情到位,让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役丁充分地感受到了长官对他们的关怀。 “杨将军不愧是将门虎子,西北一片焦土独将军守土未失!本官一定奏明圣上,将军连日受累,还请先去食用酒水沐浴更衣,本官想听听将军的战情汇报!” 杨琪哪里还指望立什么功? 他的腿现在还在发颤,要不是穿着战甲看不出来,他的裤子早就他娘湿透了! 城中的配军造反里应外合想与党项人图谋定川寨,说起来没定他一个治下不严逼人造反的罪行已是仁慈,这帮文官的手段他跟着老爹没学到七八也学到了二三,心中早有打算。 夏竦为人投机,他不把杨琪放在眼里可不敢不把他老爹杨崇勋放在眼里。 老杨的老段不比他的差,自己拿他的儿子开刀,他便于会拿自己开刀。 早有人报说定川寨里出了内奸,这内奸为什么要造反出卖寨子原因现在也无从查证,人都死光了找谁去对质,总不能找李元昊来质问是不是我们内部的人与你私通吧? 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手无实证凭空虚告,不仅不能把人扳下台还白白得罪人,给自己招揽政敌,夏竦是一步步坐到西北军政大员的位置上的,这种蠢事他绝不会去做。 更重要的是,这次西北败得太惨太难看了,他必段要给朝廷一个交待,如果一点成绩也交不出来,纸面上无论如何也写不过去。他夏竦不会傻傻地去承担这个领导责任,但是要把责任推给葛怀敏那个死鬼,自己也有东西证明自己没有过错。 定川寨坚持了下来就是自己的‘正确’。 西败大败已成定局,现在是如何把这场大败说得好听一点,用屁股想也能想象那些口含利剑的文官会如何落井下石。杨崇勋一心想把自己的儿子弄回去,这次正巧杨琪立了一功,他在朝堂之上哪怕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好话也会多说两句,败仗能说成胜仗,这就是为什么要保杨琪。 杨琪对夏竦谢了又谢,这不异于再造之恩,本以为人生已经是最惨了,竟然还捞了一个好? 杨琪告退,夏竦走到梁川身边,梁川身上的衣裳全烂透了,要不是身形摆在那里,放在人堆里完全找不到。 “听说你在丁大人手下做过事?” 丁大人指的是丁谓。 “此战你杀了西贼两员大将?” 在夏竦眼里,杀了两员大将不值一提,还不如丁谓门下的光环来得显赫。 梁川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夏竦也不需要他回答,来之前就把定川寨的里里外外查了一个遍,杀敌将两员可不是一般的小功,再一看梁川解文,这小子的来头可不小。 “你很好,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本官打算保举你为御马直,暂时都监定川寨,你意下如何?” 梁川的身份是配军,配军并不是一直都无翻身之日,他们参了军同样可以依靠军功改变自己的身份,杨崇勋就希望借这条路让自己的儿子从西北脱身。 历史上还有一位大人物同样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年的狄青同样是一位配军,后来战功卓越,累迁最后竟然做到了枢密副使的高位,差一点就要翻身当相公,只可惜了,朝廷文人势大,容不下这位干将。 老叫花用自己的命救了自己两次,要替他报仇修一辈子城墙可报不了,自己要有资本,有人有兵,才能替他报仇! “多谢大人!” “丁大人可惜了,你受丁大人一案牵连,本官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放心在这里做事,本官对事不对人!” 梁川在汴京城中早凭一首临江仙还有一座紫禁城家喻户晓,梁川在汴京之时,许多基层的小官就希望搭上梁川这条线坐上丁谓的船,谋个高升,梁川的名字也就进入了这些边疆大吏的视线。 夏竦与丁谓是同一类型的人,这种人在政坛人不太受到清流的喜爱,说白了就是政治爱投机,人品极差爱拍马屁不择手段,但是政治手腕极为高明,所谓物以类聚,他对丁谓是极为崇拜的人物,在他看来,丁谓的手下想必不会与自己的想法出入太大,必能为自己所用! “大人,小人有一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川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夏竦是个明白了,四目相接立即知道梁川想说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他示意了一下梁川,摒退了左右,两人独自到了大帐当中。 梁川见左右无人,弯着腰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大人,李元昊可能要向大宋和谈。” 夏竦新败正苦于朝廷要如何处理他,朝廷追究他的责任是跑不掉的,他担心的只是还要一直在这个位置上熬多久,会不会把身家都给熬没了,吃一败降一级,再吃两次败仗他就得回姥姥家去种地了。 夏竦急忙向梁川核实这消息的真实性:“你如何得知的这消息,有几分可靠?” 这是史书上记载的,李元昊用三次武力完胜强迫大宋承认他西夏的合法地位,但是夏竦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啊! 又到了考验自己编谎的能力了。 “外面村子有一些商人,他们靠着打仗做买卖的,有的胆子大的都敢跑到兴庆府去做买卖。他们回来就说党项人为了打仗把锅都给化了去铸马蹄铁,这仗打得他们国内是山穷水尽百姓怨声载道,这一次打仗李元昊给国内几个大的部落许诺打胜了就不再打了,那些商人也是偷偷打探到的消息。” 梁川要是言之凿凿夏竦倒也当玩笑置之,可是偏偏这种捕风捉影响的民间谣传反而经常是上面有意释放的政治信号,目的就是为了稳住民心。 万一真的有这个可能性呢?三次大败朝廷震荡,西贼以弹丸之地打得大宋满地找牙,大宋因为这三场战争花费国帑无数,官家更是打得脸面尽失,再者,李氏占据西北已有数十年并非一日之寒,大宋虽不承认他们独立却也只能默认他们的存在,与其再打,和谈真的是最好的出路! 各种可能性在夏竦心中盘算着。这要是个假消息对梁川来说有什么好处?他要是欺骗自己自己就是在朝廷对付自己前也能先弄死他,他应该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再想想他以前的主子,丁谓不是一般的人,他再笨也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如果是真的呢?他告诉自己这个情报是要做什么? “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为了。。?” 梁川低声道:“小人只是为大人分忧,若是这个消息密奏至汴京御前,让官家心中有了计较,他日西贼来汴京谈判官家早做了准备,这不也是大功一件!” 梁川想的反而是,老子要搅想了你们和谈的这档子事,这仗不打了老叫花的仇还怎么报? 他眼下就需要一棵大树,一棵能容下得下他,罩着他的大树,范仲淹与韩琦与丁谓不是一路人,自然也容不下自己,唯一的出咱只有眼前这个胖子——夏竦! 夏竦沉吟一下,纵观这些年周边数个国家的动向,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与大宋交战,看似宋败多西夏略有小胜,实则不然,再打下去西夏不是败在大宋手上,被拖死,就是国内自己先发生内乱,哪一样都不是掌权着李元昊所愿意看到的! 如果真如梁川所言,事情演变成和谈的地步,掌握了对方的动向还有要求,便是和谈之时也可以占据有利地位,对于大宋来说不可谓不是大功一件。 第六百三十三章群英荟萃 荡宋第六百三十三章群英荟萃梁川在定川寨一战中幸运地活了下来,还被夏竦擢升为定川寨都监,顶替杨琪原来的位置。这个官职说大也大,说小在夏竦一干人眼里也是不值一提。 夏竦这样做有他自己的用意。 杨琪是贵人之子,说白了杨崇勋不能得罪,杨琪在他夏竦手上不能出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升官调走,实在是卖足了杨崇勋的人情,又让自己的前头堡更安稳。 因为杨琪实在是一个草包,而草包只会坏事。 他早听说了梁川的本事,更知道丁谓看重梁川,既然是这样,那梁川就有长处。这一仗他前后了解了一下,可以没有杨琪,但是一定不能没有梁川。 他要用的就是梁川这样的落难的人,正好可以为自己所用! 对于梁川来说,有了御马值这一重身份,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他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让耶律重光他们入城了,作为自己的亲兵,这些个人用着太顺手,做事也机灵,最最重要的,他们是自己的嫡系部队。 “你们去把苏先生请来,我决定好好会一会李元昊,老叫花子救了我两次,他的仇我来报!” 所谓复仇不是梁川自己提着刀去把李元昊砍了,那是白日做梦。 李元昊的实力大到可以随手捏死梁川不用带犹豫的。 要完成这一修罗地狱级的史诗任务,必须要有一帮人帮自己从长计议! 梁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老头子! 苏先生指的是清源万达商会里那个敲算盘的糟老头子苏渭。耶律重光识得这位大佬,自打他到了清源港,愣是一个人把清源港整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大老远地将人家请到这里来,这是要做甚? 这老头子做梦都想闹出一番大动静,否则就算白来了一般! 这么些年了,自己也没有好好见识一下这老头的真正实力! “该让他表现一下了,以前他成天怂恿我搅乱这个世道,我倒只想当个阿家翁,现在不一样,血海深仇在肩上,就看他有什么翻江蹈海的本事!” 第一件事,当初碰到的战争狂人苏渭,他自称熟读兵法,只苦于太平治世毫无用武之地,窝在清源做了几年的闲散掌柜,现在自己身边要需要一个出谋划策的人物,是骡子是马终归要拉出来溜一溜了。 “东家,大宋兵强马壮看这阵势就是我们辽国来了也讨不便宜,李元昊能与大宋周旋这么久,还连败大宋三次,您真的要跟李元昊下手?” 耶律重光的嘴有些干涩,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想劝自己的东家不要不自量力,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这个东家很有本事,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只是这一次。。对方不是一个人一群人,而是一个国家,打败李元昊。。真的办得到吗?东家是不是被刺激到有些神智不清? 情报队的其他人听到梁川的决定也是有些不可思议,螳臂当车的梁川做得太多次了,以前在清源手头三个人梁川就敢撵着山贼满山跑,几十号人敢抢人家的港口地盘,现在手头有了三千人,你让他去打李元昊,他还真敢做得出来! 不过越是这样众人看着梁川眼神越发地坚定与崇拜起来。自己一行人身子骨里流着狼的血,却被人当狗龟缩养在清源养了一辈子,没有抬头做过一天人。直到碰到这个男人,跟着他走南闯北,虽说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胜在自己逍遥快活啊,人生不就是图个潇洒自由不是! 干他娘的,真能把一个天子拉下马,那这辈子就真值了! “东家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把宋有财宋铁根还有宋平宋安那几个小兔崽子给我叫过来!” 几个人原来就是窝在一个帐篷里睡觉的,梁川升了官,他们也猜得到,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宋有财脑子最是灵光,早带着几个人在梁川的大帐外面候着。 梁川看着几个活下来的兄弟,这些人不图财图利,重情重义,袍泽之情比夫妻之情还来得深重,看着他们独不见老叫花那个老混蛋。 “你们把老叫花的骨灰带回家,好好入土,我发誓要宰了李元昊那混蛋,咱们城里兄弟这次死伤惨重,夏大人升我做都监,你们回家好好帮我喊一喊,有想当兵的来我这,我保证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打赢了这场仗回家有老婆孩子热炕头!” 说完梁川将装有老叫花骨灰的那个陶罐交到宋有财手中,然后又找耶律重光拿了几十贯钱,交到宋有财手中。 “你说老叫花还有一个老娘是吗?这些钱先交给她,就说是老叫花在军中发饷了,他升做了伍长走不开,这些钱权且用着,等这场仗打完了,儿子会去接她养老享清福!” 象龙寺村的几个汉子一听这话眼泪就叭嗒叭嗒掉了下来,谁会把他们的命当一回事,从没有过,村子里好多人想当兵,可是来了就是做最苦的役丁,现在好了,要是能跟着梁川,兴许真可以拿刀去跟党项人拼命! “我们老家没有地种,只能当兵,这次我一定多带点人回来。” “你们去军中喊一喊,把想当兵的都给我喊过来,我自己来挑,最好是知根知底的好汉子!” “梁兄弟你的为人我们清楚,平时有一口肉就有我们半口吃的,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更知道你不会亏了兄弟们,这事就交给我们吧!” 信任是相互的,梁川用行动征服了这些关中子弟。 待宋有财一干部人离去,耶律重光赶忙问梁川道:“东家就请苏先生一人来定川寨吗?” 梁川转了几圈道:“当然不止苏先生一人。” “还有谁?” “你们去问一问方家铁铺的招弟,当初我让他制造的炮膛研制成功了没有,成功了把他给我叫来,要是没成功也给我叫来,让他在军营里给我造,对付骑兵,冷兵器已经不太够用了,只有火器!” 火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什么玩意? 还有一位重要的火药大师! “凌虎,对,就是凌虎,这个鸟人吃了我太多的粮食了,现在是让他报效朝廷的时候了,他玩了一辈子的火药,火器正是需要他的火药!” 梁川踱了几步路突然想到:“对了,还有张继先小天师,那小子手中的掌心雷是个好东西,正好与凌虎两个人一起切蹉一下,看看谁的火药威力更大!” 明末袁崇焕对付后金的骑兵,手头有两件宝贝,一是关宁铁骑,一是红衣大炮,关宁铁骑他整不出来,但是红衣大炮他或许可以!自已当初差点让凌虎的半成品火药炸上西天,还漂流到了岛国,那威力可是一发就将一艘宝船送上天的惊人威力! 这一次梁川要集合自己手头所有的人力物力,李元昊不是一个人一个帮会,而是一国之君,他手下有十万骑兵,大宋这将的国家机器对付起他来都吃力不讨好,自己要是有一丝环节大意,灭亡的就是自己! “你们再将黄金山罗宪他们几个成管大队的负责人给我喊来,让他们来定川寨帮我练兵,如果没有骑兵,要用步兵对付骑兵的话也要讲究战术,鸳鸯阵我要让手下的人都会!” “跟艺娘说一下,这场仗可能得花不少的钱,让她把手头的钱都准备,万一有需要的钱,一个子也不要剩下,全都拉到定川寨来,打仗打的是钱,朝廷肯定不会给我太多的经费,层层苛扣下来的,我能喝口汤就不错了,要募兵又要制作火器,得花上不少的钱!” “东家那你得给我个手信才好。” “这个是自然。” 这场仗要花很多的钱,只怕清源一个港口赚的钱远远不够开销,为了做最坏的打算,他在信中决定向东边的岛国之主源赖朝去求助,她的手头有一个银矿,要是能给自己运一些银子回来,这压力就小了很多。 这只怕还得让阿国回一趟岛国。 梁川几乎要把自己所有的人脉全部调动起来,只为了替一个相识不久的人来报仇。 梁川再世为人有什么高尚的追求吗,并没有,就是为了求一个心安理得而已,千里来汴京救郑若萦是这般,一怒为同袍更是这般,为的就是自己百年之后回首往事不会唾弃自己,不会让自己后悔! “还有其他人要请来吗?” “有,汴京城里有赵允让坐镇想必紫禁城也不会出乱子,让朴哥儿也来,他后勤理财是一把手,当初我也答应过他要让他赚一票大钱,这次就是机会了,看他肯不肯,跟他说,只要他来绝对让他赚上十辈子的富贵!” “还有我那两位义兄弟,差点忘了,他们可是阵前做先锋的好料子,现在他们估计早将阿国送到清源,我另一封信交给阿国,你让我两位义兄速速前来!” 所有梁川的能想到的人都让他动员了起来,能派上用场的,但凡肯给自己面子的,他都让情报队的队员去请,自己积攒了这么多年家当,这一仗要全部派上了用场! 外面耶律罕突来报,夏竦派了一位监军前来报到! 梁川皱了皱眉,看来夏竦这个人还是对自己不太放心! 宋朝的体制就是对武人不放心,但凡手上有一个兵,他们也担心武人会造反!监军就是派出使绊子拖后腿的! 制度就是这样,不得不低头! “快请监军大人!” 大帐中进来了一位白面书生,书生相貌堂堂,身材也是极为挺拔,身上穿着一副黑铁铠,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梁川还没看清他的脸,这个监军兀自先拱手拜了起来:“梁大哥,你可还记得小弟!” 一听这话梁川有些摸不着头脑,把这人扶起一看,眉宇间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叫不上来名字。 监军看梁川疑惑的眼神,拍拍梁川的手背道:“当年在凤山一别,大哥劝我来西北投军,现在可是贵人多忘事啊!” 梁川定睛一看,突然想了起来,大喜道:“辛无病!是你小子!” 夏竦派来的监军正是当年在兴化金楼碰到的落弟书生辛无病,这小子文不成武艺倒是惊人,当初劝他来西北混个出人头地,没想到现在竟真的一语成谶! “哈哈哈,此间不可不谓缘分之妙,风云际遇让人唏嘘,我只道听说你的名字是重名,再问你的那些奇人异事我就想此间也就我那在凤山认得的大哥有这般通天的能奈,人间还有第二个梁川?” 第六百三十四章祖亮投敌 荡宋第六百三十四章祖亮投敌辛无病来定川寨之前心下大定这个梁川一定就是自己认识的兴化梁川,西北这局势这两年来骤然恶化,正是应验了他当初对局势的预料,他会来西北大展拳脚也就不足为奇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 像梁川这样的大才绝不会屈居于兴化小城,他自己也曾吐豪言,天下之大定当见识一番,当今西北风云际会虎踞龙蹯,正是英雄大展身手的地方,他来,不足为奇! 梁川看着辛无病的脸有些恍惚,这一别竟然是多年以前,这个小子当年一脸白净,科举落弟脸上都挂着迷惘,经过战场的试练,蜕去了青涩,变得一脸坚毅,只是脸还是那么白。 梁川心直口快,直接就开口了:“夏大人这是派你来监视我的?” 大帐里还有耶律重光等人,辛无病并不识得他们,不过心想也是军中人士,梁川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讲出来了,对自己真是一丝防备也没有,还是高看了与自己的关系。 光凭这一句话,辛无病若是说与夏竦听,梁川的小命就算活到头了! 朝廷以文制武是惯制,但是夏竦是什么级别,往他这里派个监军那是应有之举,从梁川嘴里说出来却成了监视,分明不把上差放在眼里! 赤祼祼地大不敬! 辛无病意味深长地笑了。 梁川只当他是默认,说道:“咱们哥俩多年不见,一会多咱们以茶代酒好好叙叙。别的不高兴的事咱们就不多说了,看来这几年你在年军已挣得脸面,现在我也替你高兴。” 当初只当辛无病有一条出路,没曾想真的在军中闯出一片天地,如今已是军官! 辛无病只是得到夏竦的赏识,但是走的毕竟是军队一线,不是科班出身的永远进不了夏竦的法眼。要不这么些年,他身负高强武艺又会识文断字,军中像他这样的文武全才有几个,但是就这样一步步打熬下来梁川这个后来的配军竟然还到排到了他前面! 你说这世道气不气人! 辛无病光明磊落,对于这位昔日的恩人倒是不会以怨报直,只是替自己在军中这些年的打混有些怨气。 “唉。。”辛无病长叹了一口气,叹这口气说明了一切。 耶律重光搬来一些肉干还有吃食,又煮了一壶酥茶,两个人怕是要说不少的话。情报队的队员们识趣地退了出去,绥州兵们也没有过来碍事,只留梁川与辛无病独处。 两人还没来得及寒暄各自己几年的境遇,梁川先问道:“当初我劝你一道同行来西北的那位郑祖亮老爷有没有他的消息?” 石头的老爹,郑若萦的舅舅,算起来以后也是自己半个亲,郑祖亮当年失踪,成了压在自己心底多年的一件事,当年郑祖亮到了西北竟然一点音信也没有,唯一知道的只怕是这位辛无病。 辛无病一听郑祖亮这名字气得头发都快竖了起来,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我以为你早知道这奸贼的所作所为!” 梁川对于辛无病的反应有些意外:“奸贼?郑祖亮多年来音信全无,家中子女挂念十分,你可告知与我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辛无病咬牙道:“西北之乱全归功于这厮一点都不为过,以前李贼元昊纵有天大的野心可是也只能打些小仗抢起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是后来战场上的情势急转直下,一切就从郑祖亮这厮到了西北产生了变化。” 辛无病当年得了梁川赠送的程仪又碰上北上想拓展商路的郑祖亮,两人一拍即合一同往西北而来。路上两人互有帮助,辛无病帮郑祖亮杀退了几次拦路劫财的流寇,郑祖亮则一路出钱,两人同吃同住说起保家护国,两人皆是义塞满腔。 辛无病本是读书人出身,只是郑祖亮仕途止于举人则转战商海,也是落第书生,两人不由间有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感,一路上无话不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只是辛无病终归年轻。 到了西北辛无病直接去投西军,一路拼杀三四年过去,终于混到今日的程度,其惨烈堪比落第失意,回想起来辛无病自己都唏嘘不已。 而郑祖亮不一样,他到了西北先是经营粮食生意,这些年西北要么大旱要么冬天就是风灾雪灾,总之没有一天太平的,加上前几年关中大涝粮食欠收,天下哪里都缺粮食,靠着卖粮很是赚了一笔。 到底是商人贪利,郑祖亮在倒卖粮食的过程中大赚了不少钱,又从中结识到了粮食奇缺的党项人,党项人把他奉为上宾,党项人国内物资奇缺,上到香料药材下到铁锅薪炭需求大得无边,他们把郑祖亮视为救命稻草,两帮人一拍即合,郑祖亮自大宋境内疯狂地走私各种党项贵族所需的物资,赚的钱更是富可敌国。 党项人本来就穷,经他这么一折腾,无数的财富更是流向了大宋,大宋只付出了一些丝绸药材等普通商品,党项国内对大宋的仇恨简直到了顶峰! 这矛盾引起了当权者李元昊的注意,李元昊毫不犹豫就将郑祖亮抓了起来。其间李元昊对郑祖亮做了什么外界无从得知,只知道后来郑祖亮改名换姓叫做郑昊,成了李元昊的后勤总管,李元昊也是孤注一掷,真正放权给郑祖亮,郑祖亮大刀阔爷进行改革,将民间所有的钱物集到一起,直接充公,党项人上下一片糜烂的经济体系得已重新焕发生机,真正有了发动大规模战役的能力。 这也太离谱了吧,郑祖亮在大宋充其量连个人物都不算,在兴化勉强排得上号,也就是做做生意的料子,到了李元昊手中有那么大的作用? 梁川心里却在想,要是郑祖亮胆敢叛国降夏那他就不顾他儿子石头还有女儿的命了?这可是连座的大罪啊,他读过律法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吧! 其间必定有什么隐情! 朝廷没有对石头他们动手就说明郑祖亮的身份还没有暴露,若是有机会,得对郑祖亮做做思想工作!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们大宋也有潜伏在西贼内部的探子,西贼的变化早就引起了大宋军方的注意,只是搞不明白党项人何时出现这么一号力挽狂澜的人物。后来他们传回来一张画相,我一看,这不就是郑祖亮吗,只是他早已改名了,探子挖不到他的信息罢了。” 梁川我看着辛无病的眼睛问道:“郑祖亮的身份你可曾告诉过第三人?” 辛无病知道他这话的意思,郑祖亮的身份只要一泄露出去,大宋朝廷绝不会放过他在兴化的家眷,自己当初也受过郑祖亮的恩惠,这种绝人门户的事他干不出来。 “不曾。” 辛无病的眼神没有点分飘乎,直视着梁川。 梁川舒了一口气,各中曲直得找到郑祖亮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真如辛无病所言,要打败李元昊,郑祖亮是一个过不去坎,打仗打的就是钱,为什么大宋连吃三场败仗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党项人连赢了三场就不败而败? 李元昊是拿家底在跟赵祯拼命,赵祯只是有钱使不上劲,被这些文官给耽误了,否则分分钟用钱砸死李元昊。 梁川清了清自己神情,刚刚戏谑玩味的神情不再,转而一脸大义地对着辛无病:“你我兄弟二人各有境遇,此间说来话来,但是今日到了这国家危难之际,你我都是大宋的臣民,为民解忧为国解难当属分内之事,李贼祸乱天下不忠不孝,讨伐李贼匡扶社稷是我辈应有之义,现你我兄弟齐心,正是做一番大事之际,兄弟是否愿与我一道挽赵室危亡,以正纲常!” 辛无病的身份是监军,自己想干一番事业要是不拉他下手什么也干不成! 辛无病从军多年,也是在疆场上见惯了党项人的暴虐,恨不能亲率一军与李元昊决一死战,这大概是血性男儿与政客最根本的区别,政客们只想着打赢了有多少好处,打输了对自己还有多少好处! 他抱拳拱手对着梁川道:“哥哥当年便是我的指路明灯,只恨小弟贪功早早只身独来,不能与哥哥并肩杀贼,今若能如此,小弟高兴还来不及!” 说完梁川便拉着辛无病开始讲起来了自己这几年的遭遇,听得辛无病错谔连连,大呼不可思议。辛无病的遭遇说起来就寡淡了许多,无非是原来投在西军某位将校帐下,上场杀了两个西贼得以升迁。梁川发配到定川寨运气好,一拉床子弩射出去就杀了两员大将,比辛无病运气好实在太多! 定川寨一战中,寨中死伤的人也不在少数,虽然当时尸体都有火化了,可是在大部分的骨灰就那样堆放着,甚至连平分也没有。军队重新将他们的遗骸清理了出来,一具具妥善地安置了起来,早日入土为安。 梁川领着辛无病格外重视这件事,这是所有士兵最后的体面,他们的性命可以被当作草介,但是他们不希望自己同已死的兄弟一样,将来自己的骨灰也被人随意丢弃,做一个孤魂野鬼。 梁川新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妥善处理好阵亡的兄们们的后事。 与其他军官衙内出身的将校不同,梁川与他们一样,原来都是最苦命的役丁,役丁们想的是什么梁川知道,为了这场战斗能够胜利,梁川自然也是会去做的! 第六百三十五章和谈密事 荡宋第六百三十五章和谈密事城中因为战争造成的创伤清理完毕之后,死去的众多英灵得以慰藉。虽然梁川想把史常威造反的事情也告之夏竦,可是凭梁川估计,夏竦早就知道了这回事,耶律重光事后也有提起过这回事,说明夏竦分明就是想掩盖事实的真相,自己再去揭底就没意思了。 对于这些配军梁川自然也是恨之入骨,城墙还有一部分没有修缮完成,这任就完全落到了这些配军身上,打仗是不指望他们了,阵前倒戈的教训历历在目,原来让他们干嘛现在还干嘛,不指望靠这些人了。 不仅是梁川,现在城中大部分都是关中子弟,连守城的士兵也大部分是关中来的汉子,他们多少都是乡邻的关系,同一个州里出来的都算是老乡,老乡私底下说着这些配军的丑事,一传十传百,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朋友亲人在这战斗中死去,现在尽人看着这些配军满眼全是恨,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些人间败类。 为了防范再次发生这些人再次反水,梁川改良了一下队伍的结构,每一伍十个人,伍长必定是这些关中子弟兵,配军伍长的资格全部取消,严格落实点卯制度,只要半天队伍中的人不归队,立即报告,严防有逃兵现象,伍长不处罚,但是全队的配军斩立决! 所有的配军都被安置在关中子弟兵的严密监视之下! 修完城墙之后就是挖水,上次水源被断的教训太惨烈,定川寨所有的防御都好,唯独水源是极大的问题。城中的黄土挖了十几尺终于挖出了一口出水井。有了这口井他日党项人带来围城也不怕了! 西北被李元昊洗劫一番之后又卷土重来,这一次筑更高的墙挖更深的壕沟,引进了附近清水河的水形成护成河,城内确保有安全的水源,被烧毁的堡寨又一次重新筑了起来。 夏竦经过深思熟虑终分考虑了这封密折递上去之后对自己的仕途影响,对自已利大于弊,事已至此就放手一搏,万一赌对了位置还是自己的,赌错了告老便是。 密折里夏竦将李元昊可能和谈情报据为已有,还在里充分分析了各种可能性,总之让人看了就觉得李元昊一定会来和谈一般。 上密折这前他已写好了定川寨一战的报告,把战事不利的原因二一推作五全怪在了葛怀敏那个死鬼身上,先是贪功冒进,后是怯敌畏战未能按规定驰援定川寨,葛怀敏临行前自己曾多次规劝其不可冒进,这韩琦也可作证。同时也写了定川寨御敌有功,建议朝廷褒奖定川寨都监杨琪,他呢,自愿官降三级,留守镇戎灭敌抵罪。 夏竦给朝廷上报的阵亡人数正将十六员,士兵九千四百员,这里面有极大的水分,许多的役丁在此战中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还有许多的蕃兵以及西北地方军,他们的战力不及禁军,编制也不如禁军体面,死后只给几个烧埋银,名姓一个也没有留下。 总数可能有几万。 朝廷不会把这么大的阵亡数记进史书,这是奇耻大辱,满朝上下痛骂夏竦无耻无能,枉送大宋将士的性命,不行就换,不行就贬,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朝廷正讨论着怎么如理夏竦,赵祯接到了夏竦的密折。 御史台骂得最凶,夏竦这人的官声如同丁谓,在清流当中极易遭受鄙视,加上这次枉送将士性命,谏官们个个磨刀霍霍准备拿他开刀。 打仗也并不是大宋子民的愿望,与契丹的三十年太平就让所有人的都感受到了和平的美好。 虽然大宋骨子里也看不起西夏这个野蛮而落后的弹丸之地,但是一败可说是失误,连续三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西夏已经有了与大宋谈判的资本。 就在朝文武痛骂夏竦卑鄙无耻毫无节操毫无气节之时,赵祯在文德殿密会三司枢密院六部的主要官员,这事太重要,处理得好休战止戈处理得不好就是在史书上留下又臭又难看的浓重一笔,御史台的那些个言官只会到处乱喷,办事没有一点突出能力。 像契丹一样求和是丧权辱国的大事,言官们收到穿上风声肯定只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正事一点都办不成。 这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打了,朝廷跟他们打了几年,又修陵又盖宫殿现在是驴粪蛋蛋面上光,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加上文武官员离心离德,西北战场一败不如一败,再打下去徒损国力,于国于民没有丝毫的好处。 正因如此赵祯顶着群情汹汹召开了这次密秘会议,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夏竦送来的这个情报就太关键了! 赵祯令黄门宣读了夏竦送来的密折。 在列的都是朝廷要害部门的重量级人物,本来奇怪为何朝会上不当面讲清楚,又特意将这些重要大臣留了下来,私下开了一会小会。果然是事关朝廷命运的大事! “众卿表一下态吧!” 赵祯不用明说众人也知道,对和谈有什么看法? 现在就是要表明立场了,自古以来这种时候都会分成两派,要么主战要么主和,为了避免日后在朝廷上没人支持,官家往往也会私下先探探百官的态度。 一群人没有提前交流就分成了两派,六部的文官们极力反对和谈,枢密院和三司的长官全都明确支持和谈。 果然又吵起来了。 还没等赵祯开口,两拨人私下议论着就吵了起来。 主战派表示:“前有契丹和谈在先,现在又与西夏和谈,他日若是又出现一个非法政权打不过难道继续和谈?那堂堂大宋的颜面置于何地?何人会对朝廷的威信信服?” 主和派也表示:“面对西夏三场连败耗费国库钱粮无数,朝廷财政收入难以为继,打仗打的是钱粮,现在国库空空如也拿什么去打仗,死要面子活受罪,与其况日持久地打下去,不如花一点小钱如同契丹一样把这些西贼打发了!” 主和派以六部的文官居多,这些人多是进士出身,读书人的忠君思想在作祟,不能容忍李元昊这种乱臣贼子的狼子野心。而主和派是哪些人,枢密院和三司的人。 这两个部分一个负责打仗,一个负责后勤出钱,打仗的前线吃紧后勤的凑不出钱来,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赢了是份内的事,输了追究起责任一个都跑不掉!现在可以停掉这场战争,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现在关键就是看赵祯的态度了,他们摸不清赵祯的态度,他要是想打,三司和枢密院硬着头皮也得打,谁站对了位置就能得到官家的赏识,又是一场赌博! 官员们争得面戏耳赤,没有一个结论。 赵祯见他们拿不出主意来,问道:“这仗我们大宋能打得赢吗?” 众人齐刷刷将头低了下来。 打得赢才有鬼了,李元昊光骑兵就有十万,据说连契丹人都拿他们没办法,也吃了他们的大亏,大宋比契丹的实力还弱上一筹! “这密折的真实性有多少?” 对啊,这消息哪里来的?难道只凭夏竦一张嘴? 吕夷简告老后,吏部的尚书张知白升任宰相一位,张知白为人谨慎戒骄,这帮人说话以他为首,他不表态没人敢发言,这是官场中的规矩。 张知白倒不糊涂先是分析了大宋目前的军力财力又分析了西夏的国力,讲了一句中肯的话:“西夏三仗全胜现在也是强弩之末,和谈未必不可能。大宋三仗皆败未必不能再战,不谈也有再战之力!” “爱卿的意思是?” “依臣之看,夏竦的分析极为到位!”张知白掷地有声! “李贼虽胜也是小胜,举国之力断不可能与咱大宋长久相持,和谈必是唯一出路!但是眼下我朝新败,便是李贼真有和谈之意现下的处境也于我朝不利,我军亟需一场胜利,届时谈判场面上我们也不会任人宰割,当下之急就是前方坚持住,寻求战机打一场胜仗,为我朝挣得一分底气。只要让李贼服软,大事的主动权便重回我朝手上!之后便好办多了,三司商议和谈价码,给多少合适,不行就再度开战罢了!但是眼下首要的,还是等,确认这消息的真实性可靠性!”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些老江湖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张知白听了半天一句话没有说,一开口就让众人跪了,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赵祯虽然年轻,但是有一个极好的优点,就是善于听取意见,而且运气不错,往往能采纳那个最佳的方案。 “今日之事列位臣工记在心里,出门不可妄加议论,就按张卿所言,咱们大宋先沉住气,若是李贼有和谈真意,也需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出来!” 定川寨一战,肯定要有一个死鬼来背黑锅。 虽然自己说了一大堆葛怀敏的战败分析,可是自己毕竟是三军总帅,最后的责任还是要自己领走! 朝廷的处分是跑不掉了,夏竦如今就是想搏一把,手上一把牌全梭拉,压上那个赌注最大的,想一把翻盘。 夏竦将密折递上去,料想这将会是平湖里投下的一颗巨石,引发的非议将会比自己递上去的军报更加剧烈,谁知朝廷上下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更没人提处分他的事! 不对劲,实在太不对了! 夏竦在汴京有安排眼线,战败事大,本该万死! 万一朝廷震怒就就打算也个认罪的折子再递上去,可是多天过去了,仿佛自己的密折朝廷从未收过一般,石沉大海音信全无。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夏竦等了几日已不抱希望,这种钝刀子杀人才是最痛苦的,他脱了官袍封好官帽,这几天哪也不去,什么客也不见,就等着朝廷训斥的诏书到达,自己的官途差不多要结束了。。 赵祯同三司六部枢密院的人商讨了几天,得出了结论,静观其变,同时向镇戎西军发出军报:暂时维持目前的局势不变,夏竦战败本罪该万死,念其一心为国留中待命! 哭了,夏竦接到朝廷指令的那一刻终于哭了,奶奶的,这次峰回路转全靠梁川的几句小道消息,他也不怕说出去丢人,扯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把定川寨的都监梁川那厮给我绑来,不,给我请来!” 第六百三十六章平贼十策 荡宋第六百三十六章平贼十策夏竦看到急递那一刻,悬着的心重新又放了下来,内心自然是乐开了花却不敢表露一丝一毫。 梁川听得夏竦调宣,骑着快马立即往镇戎飞奔而来。 夏竦重新穿上了他那身鲜光的官袍,煮了壶小龙团,茶饼放了几年味道愈加淳厚,舒服。 梁川此刻也算是有一官半职在身,当得起一身风光,穿了一身步甲,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铁甲碰撞哗哗作响,后面再披着一条鲜红的披风,梁川本来身材高大魁梧,一身亮甲在身更是风流倜傥威风四溢。 夏竦正坐在中堂啜着陈茶,看到一员大将龙行虎步直奔自己而来,正定睛寻思着这人是谁,梁川走到跟前那腰直直地俯了下去,脸上透着笑对着夏竦道:“夏大人,卑职来了。” 梁川一抬头夏竦才看清梁川那张脸。 “原来是你这杀才!换了身皮还像模像样的,当配军看来是委屈你了!” 夏竦的语气里充满了调笑,梁川听得出来他心情不错,眼下能让他高兴的事情只有一件,官职保住了! “这得谢大人抬爱。” 夏竦摆摆手:“坐吧。” 今天的夏竦心情大好! 仆人给梁川也上了盏茶,喝茶梁川不喜欢,夏竦喊他来可不是请他来喝茶打屁的,这个节骨眼上都是要命的时候,夏竦这是先礼后兵呢。 “朝廷的文书来了,这下官家也让咱们两人给唬住了。说吧,这出戏咱们不唱也得唱圆乎了。” “大人说笑了,李元昊强弩之末这是世人皆知,不过咱们还得尽几分人事。” 夏竦眼睛射出一道精光,早就听说梁川有几分才能深得丁谓赏识,果然是个可造之材。 “何谓人事?” “李元昊和谈是定数,只是定数来得早对咱们来说是大功一件,来得晚咱们不是罪也成罪了。既然是这样,大人只能极力促成此事,末将眼下就有平贼十策,大人可将十策呈上去,朝廷也需要一个态度。” 夏竦现在是看梁川越看越喜欢,在镇戎这一方天地虽说自己最大,可是身边除了韩琦和范仲淹就是一帮大把粗,韩琦与范仲淹张口闭口就是当年老子科考之时成绩如何了得,过关斩将金殿面试如何艰险,一句话把夏竦的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更不要说那些张口就问候别人母亲的大老粗,扁担倒下来不知是一个一字,韩琦天天变着法儿讽刺他们,他们还自己偷着乐!夏竦时常就叹气,自己身边连个能谋划的人也没有,峰回路转,可算把梁川这样的人才给盼来了! 梁川有个最好的优点,做了几年的科员,见了再小的主任也喊一声领导,见了再小的村官也是小心翼翼地,以前跟着丁谓尽心尽力,现在身不由已时势将他逼到了夏竦的门下,他自然也不敢妄自尊大,忘了自己的身份。 “快说,何谓十策!” 梁川是抄龙人家的,十策的名气太大了,宋夏战争没什么史料研究,留给史学家的只有这十策。 梁川侃侃道:“一、招募附近的猎户入城守备。二、教习军士强弩。三、羁縻羌人作藩篱屏障。四、联结吐蕃并力破贼。五、诸路互援,责任共担。六、募关中子弟屯兵。七、小寨撤掉并入大寨。八、准关中百姓入金粮赎罪。九、度地形增减屯兵。十、抑制冗兵冗官。” 这十策要是内行人细细研究下去就会发现,这十句根本就是面子光里子毛都不是的屁话。 猎户们自己结为团练,战斗力比官军还要强,弓马都是平时生活打熬出来的,能不纯熟?至于羌人,那他娘的就是一颗炸弹,杀敌一千能自损八百。还有吐蕃,这是见猎心喜的主,自李唐以来就是谁给肉跟着谁,谁人能降服吐蕃?后面的几条就更不用说了,纯粹的屁话! 连梁川的初中历史老师当时也评了一句:平贼十策也就打打大宋境内的山贼吧。梁川就是对这个话记忆犹新所以夏竦一问就把这十策给抛出来了。 十策的创始人历史上正是夏竦自己! 夏竦并不是草包,只是一时急昏了头病急乱投医。梁川先给他开了一济西贼和谈的方子药到竟然先解了头热,这可把夏竦给高兴坏了,药既然有用当然是接着服! “好,好,好!”夏竦高兴得直拍那酸枝太师官倚的扶手。“呐,你刚刚念得太快,本官一时没记住,听说你诗词作得不错,帮本官记下来,本官要呈给官家!” 这些可把梁川给说愣住了,他的字一向拿不出手。 “还愣着干嘛?” “大人,卑职不太会写字!” “什么?” 夏竦先是感觉自己被这小子给忽悠了,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自己让人去汴京城中打听梁川的来路,里面就有众人原先对梁川抱有厚望,只可惜这小子腹中有万般谋略,笔下奈不能生花,写的字跟狗、爬似的,连稚子儿童都不如! “起开!”夏竦恨恨地瞪了梁川一眼,这小子还不如辛无病呢,这几天辛无病来报,这小子还算听话,每天第一件事先给自己请个安,然后就是巡城点卯,治军虽然粗陋却不含糊,件件小事都落实到了极致! 他哪里会知道,辛无病跟梁川现在称兄道弟,关系如胶似漆恨不能就睡到一张床去了,所谓近墨者黑,辛无病现在也学着梁川会来事,两人插空就互相说着奉诚话,反正没有第三个人听见! 夏竦将平贼十策递了上去,朝野一片哗然。 兵部还有枢密院的人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这些屁话还用得着他夏竦卖弄?当下除了联结吐蕃他们做不了主哪一条策略不是已经在施行了?可是他们又不能到赵祯跟前去骂娘,反正策是他夏竦一人提出来的,以后吃了败仗他担着!以后可就不是一起吃水的和尚了! 文官们书生之见不懂方略,只会看字面上的行文遣字,见夏竦说得有板有眼还以为是什么经国要略,立即就呈给了赵祯。赵祯内心也倾向于和谈,但是和谈手上要有筹码,不能给李元昊一场大败,恶心他也好,夏竦有法子,那就让他放手去干! 赵祯这次也要赌一把大的,便是让夏竦骗了也要一条路黑到底,他赵祯文治大成武功不济,史官们的春秋笔法是饶不了他了,不过还是要拼一把! 朝廷的文书又下来了! 夏竦的方略朝廷相当认可,准许大力实行! 天呐,这次真的是捡到宝了,夏竦心中乐开了花,急忙又将梁川叫到了自己跟前。 现在梁川三天一小跑,有事没事净往镇戎这里跑,其他几路的都监看着都是眼热不已,这小子得了夏竦那鸟人的赏识,不发达都不成! 梁川不往镇戎跑不成啊,他自己带了队伍才发现问题太粗! 军中的粮草不济,药品更是少到了极点!打仗要吃饭,拼命会死人,没药品受了伤就是原地等死。这些自己可没有办法变出来,只能找上官拨配。 粮药不足武器装备更是缺少,说是一次性给三万担草料还有小米,可是到了他定川寨竟然只有一万之数,他站在城头看到了一队马队。他见情形不对立即让耶律重光去查看。耶律重光回来报这些马队是附近的商人,买了军中倒爷的粮,转头就去卖给党项人,以此赚取高额的利润。 妈的,辛无病气得直咬牙,前脚一个郑祖亮给党项人运了无数的米粮,后脚这些蛀足就有学有样。 粮食可以倒,武器装备同样可以倒,只是军队里的人不敢明正言顺地倒,弩箭卖到党项人手中反过来就会射杀自己,大宋的军官贪财但不至于傻到这程度。 商人们如何倒,定川寨一战他们一直游走在战场的外围,战斗结束后他们就去扒死去将士身上的装备甲胄,粮食万担不及铠甲一副,党项人看着大宋的战甲可是秋水望穿,商人们如秃鹫一般,这就是无本万利的生意! 梁川看在眼里,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你们他娘赚钱痛快吧,回头就让你们痛苦!老子是商人出身,现在老子还是军爷了,想赚这个钱,得看爷答不答应! 最最重要的是没有兵啊! 现在手下全是伤员,并键鱼龙混杂,要上阵拼命就得把命交给这帮人,不是梁川说笑,手下一大部分都是天下的人渣败类集合到一起,自己就是寿星也不敢把命给这帮人。他要的是那些关中子弟,一帮可靠的人! 夏竦得了朝廷的指示终于可以继续干他的招讨使,按梁川说的尽人事促成和谈,平贼十策也呈上去了,就看梁川如何化腐朽为神奇了! “你小子是个人才!” 梁川见夏竦心情不错,道:“大人有喜事?” “喜事谈不上,接下来就看你小子的本事了,不然喜事也得变丧事!” 终于到了自己可以着手大干一场的时机了。他倒豆子一般将需要的钱粮米药刀枪甲胄还有兵员役丁列了一个大大的清单,一骨脑全抛给夏竦。 要是普通的都监来把夏竦要这些东西,不仅东西要不到还要挨夏竦一顿狂骂!你当这是吃大户呢?你需要这些东西本官就不需要吗?给了你本官就当个光杆元帅吗? 现在梁川不是外人了,平贼十策还要靠他! 夏竦气得身上的肥肉在乱颤,咬咬牙,给! 第六百三十七章天雄大军 荡宋第六百三十七章天雄大军宋有财宋铁根一行人梁川让他们回去看看老叫花家中的情况,把这位兄弟送回家,总算把后事给安排妥当。 几个人没有留恋,终于从陕西回来了。西北经过李元昊这一次的搜刮,更是残破不堪,总算是有好消息带回来,几个人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三千多号年轻力壮的关中子弟。 这些人都是带着家中最后的口粮上路的,宋有财宋铁根可没有银子给他们发饷,当不上兵他们就得饿着回到家乡。 一群人跟一群流民似的,当初几十万的流民往汴京涌去,被梁川分流安抚得无影无踪,这三千多的年轻人个个如狼似虎身强体健,就是脸上灰头土脸,看着像来劫道的,而不是来投军的。 梁川看着这三千多人心中乐开了花,三千多大好男儿啊! 宋有财看到摇身一变身着战甲的梁川也是眼前一亮,梁川就是天生做将军的料,那铠甲穿在上那么合身,一身正气油然而生,除了脸上挂着一道刺青有些不搭,其他的简直完美。 “大人人我们可给你募来了,您挑一挑,能留下的尽量都给后生们留下,去年大雪灾,冻死了不少人,不少的地都荒了,种地的活老头子都能干,也没有那么多地给后生去打理,那么多年轻后生没有活路,赏他们一口饭吃就行!” 三千双渴望的眼睛看着梁川。自己这里可不是善堂,做的死人的勾而不是什么善事,不好的人留下来可是会害了更多的人的! 三千人挑挑捡捡了也就两千多人可以用吧,还是不够! 他从夏竦那里可是拿到了不少的兵员名额,现在夏竦可以让他手下有正规军五千人,兵员自募,加上役丁能近万人,人是越多越好,宋有财他们是带了不少人来,可是还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 “还不够,我直接跟你说吧,你回一趟家乡,府州麟州绥州几个地都去转转,人挑好了再带过来,这次带来的人我就都留下了!” 三千人一听梁川的话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当兵会死可是总比饿死的强!饥饿的感觉太可怕了,大好的活人饿得两眼冒金星,那滋味还不如挨一刀来得痛快! 天下的人都说好铁不做钉好男不当兵,可是陕北的男儿不当兵还有什么出路?朝廷的饷银要是真发下来可比种地强得多了,便是做役丁领的钱也比农民种地强! “大人,还要招多少人?” “三千役丁三千兵!” 宋有财倒吸一口凉气,朝廷这次是打算干嘛?还有,这梁川能量太大了,这才转眼的功夫,朝廷就敢给他这么大的权力,让他独自领一万的兵! “大人,滋事体大,你给个标准,这六千的人都要啥标准,不然我可不敢什么人都往您这里带呀!” 辛无病全程跟着梁川,倒想见识一下他要的都是什么人。 梁川想了想,道:“四种人不要四种人要!” 宋有财道:“哪四种?” “城里人不要,官府中任过职的人不要,年龄超过四十的不要,像老叫花那样的以后就不要了,差不多年纪该回去也得回去!还有最后一个,胆子小的胆子特别大的也不要!” 辛无病听得兴趣大起:“梁大哥,您这是什么讲究?这四类人为什么不要?” 梁川道:“忙完这一阵咱们进屋去吃茶,我细细跟你说!” “那专要哪四种人!” 梁川掰着手指头道:“一个是要农民!二是高壮黑粗的,体力棒的汉子!三是眼睛里精气神好的,那种要死不死半睡不醒的人不要!四是最重要的,怕官府的人,动不动就把鸟官府鸟知县反了朝廷之类的话挂在嘴边的人一概不用!” 宋有财心想这些要求虽说古怪得很,但是也不苛刻,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还是有不少的,这事难度不大,也比修城墙来得轻松体面,大家伙还抢着做哩! “怎么,招不到吗? “当然不是,大人,多久人得到位?” “半个月吧!时间不多了!对了这些人最好有亲戚兄弟关系的一齐招了,上阵亲兄弟嘛!” 说完宋有财带着几个老乡又离开了。 梁川则与辛无病回大帐休息。 “大哥,你这样挑法是什么讲究?”辛无病无人之时跟梁川就比较随意了,不枉费梁川对辛无病的政治改造,将他从夏竦的人变成了自己的人! 梁川喝了一口茶水:“这是一个叫戚继光的将军研究出来的法子,我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戚继光?”辛无病想了半晌也想不起来历史上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对,戚将军。” 辛无病没听说过戚继光自然更对戚继光的选兵法不理解。 “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绥麟府州这三个地方的兵,对其他地方的兵一点都看不上,好像禁军在你眼里也不值一提!” 梁川大哼一声:“禁军那些人哪里会看得上我这个配军出身的小人物?他们个个跟大爷似的眼高于顶,说打仗拼命不擅长,说享受贪乐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一点辛无病倒是深以为然,大宋养兵三十年未用,把这些兵都养成生猪了! 不过不能排除禁军当中还有一群相当厉害的人物,大宋禁军卧虎藏龙,这是公认的事实。 “麟府绥州三地自古是榆林地界,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地下埋着大量的煤矿,民间老百姓为了抢这些矿天天打杀,大规模的械斗屡禁不止。这鸟地方又是与夏州接壤,李元昊的西贼时不时就来割一茬韭菜,他们对西贼是恨之入骨,打的仗多了,他们骨子里流的自然也就是打仗的血了!” “正是,军的役丁多是这三个地方人氏,往往军中哗变他们都是同仇敌忾,勇敢彪悍的作风,比禁军都要强上不少!” “我跟你说道说道,城里的人见过世面不太怕咱们当官的,这种人不要。官府里出来的人都是老油条,见利则上见危则避,关键的时候根本靠不住,打仗不带头跑就算了,带着兄弟们逃跑抓住了还满嘴跑马车为自己开脱!要他们干嘛?年纪大的来了等于养老,胆小的不敢打仗,胆子大的带头闹事,这些人都不能要!” 辛无病被梁川一番见识折服,这是知人善任,不从老百姓中间出来的人绝对对人性没有这么深刻的理解! “咱们要打胜仗,靠的就是这些人,既然要让咱们靠得住就得有身体还要听话,那些皮肉坚实黑大粗壮的乡野老实人才是部队的基石!伟大的民族英雄戚继光将军就是用这种法子练出了一支铁军,要是我张某人依着他的法子也能练出半支来,就算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了!” 梁川张口闭口的戚继光那么伟大为什么自己一字半句都没有在史集上见过?看着梁川那陶醉而崇拜的眼神相信这人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否则他干嘛要凭空杜撰出这么一号人来?这种募兵法也是独创了,要是记在武经兵书当中也是足够传世的,他就不稀罕这个名声? “但愿如此!” 戚继光不但有募兵的法子还有练兵的军阵。鸳鸯阵自己通过山民还有清源港一战已经证明这种是陆战步战无敌的阵型,小农民练一练也能有威力,现在用到真正的军队上来,他还真想见识下威力有多大! 兵到手了还得要装备! 梁川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去寨子里转一圈,这个队缺刀那个队缺枪全都记下来,跑到夏竦跟前要!夏竦虽然肉疼但是想着自己的前程也得给,不过这厮要的次数也太他娘频繁了,把自己当他的仓库了吗?少了一颗钉子也要自己伸手吗? 夏竦终于烦了,因为他手头的资源可不止他一个定川寨要养,还有怀德军镇戎军西北十几个军镇要养!一味的偏私梁川众人悠悠之口可不是那么好堵的! 梁川不干了,你他娘的当初拿老子的情报的时候那么痛快,现在跟你要点钱粮装备你就这么不乐意了,读书人最是忘恩负义啊! 不要钱粮也行,你把工匠原材料给老子,老子自己打制,这样总成了吧! 夏竦为了证明梁川提出的那个所谓的平贼十策不是骗人的,心想工匠倒是不缺,铁矿之类的原料也不少,给他就是了,这玩意没几个人想要的,上阵磨刀都嫌麻烦了,脑子不正常才自己在阵前打铁! 三千的秦兵梁川如获至宝,挑出一千之后自己先成立了一支亲兵,这两千人将会是自己建队的基石,当年戚将军练了三千的戚家军平了为患东南百年的倭乱,自己两千的精兵有多大的能量,他很是期待! 这支队伍叫什么名字呢?榆林兵古称秦兵,后来将他们发扬光大的不是戚继光,而是明朝的另外一位牛人卢象升,卢象升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名字——天雄军! 就叫天雄军吧! 第六百三十八章全体动员 荡宋第六百三十八章全体动员清源县。 此时的清源生意盎然,轻风轻拂着叶梢,阳光洒在江面上,一番人间景致最是值得。 笋江上千舟竟渡万革争帆,三桅五桅七桅的大海船甚至有九桅的大海船停泊在港口之上,九桅十二帆,四十多丈的大海船便是一千年后也不复存在了,这么大的海上巨无霸见证的这个东方第二大港的盛世繁华! 现在的清源港早与跟昔日的清源港大不相同。 原来市舶司管理下的清源港管理同放羊吃草似的,养了一群泼皮水霸,靠着这种地下组织部类似的黑恶势力的影响力维持港口的和平与秩序,大量的国有资产流进了个人的腰包,几个大水霸赚得盆满钵满,港口上扛包提箱搬运的营生却日益艰难! 后来梁川从岛国王者归来,带着成管大队一举夺了清源港。改变了清源港的管理模式和收费模式,所有的海船入港经营统一收费,所有在港口扛包卸运的运工也是按劳分配,无论南洋江北的海船上来清源做生意的,朝廷的关税还是这些在码头生活的百姓的收入,全是数倍于前,官府对梁川所领的一众凤山乡民在清源的管理更是倚重,赵惟宪到任清源以后,因为林居林裔两兄弟等事多次让朝廷失望,此番因为西北兵,贡献了数倍于前的商税,朝廷得以供给西北军需,立了大功,对赵惟宪多次褒奖有加! 梁川没来之前,港口上的所有人都是忙着捞钱,港口的建设还是停留在唐朝时的水平。 笋江连年泛滥,江中淤泥一年积累一年,港口的位置一退再退,四十余丈的海船已无法进港,只能依赖小船中转。货物最忙之时,船不得入港货不得出港,只能望洋兴叹。 高纯与司方行两人原来跟着高干就混个露脸的角色,可是梁川上位之后,威远楼军队还有港口三家同气连枝,不让外人进入,梁川回馈两人每个人送的钱让两人几辈子都花不完! 司方行现在不骑马了,小日子过得太美,肚子上的赘肉太多骑马太费劲,马驮他辛苦,每天自己乘着一顶骄子到港口巡视一番。下金蛋的金鸡可得看管好了,生病不下蛋可就得损失不少的钱咯! 谁敢在这一亩三分地动土撒野,就是要断了他的财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港口治理梁川不是强项,却也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他等不及对港口管理就北上汴京,等到苏渭到了港口终于开始着手整顿。 苏渭不仅重视港口的建设,还注重对南洋商贾还有化外人蕃商的管理,按梁川的指示,来日若是有钱了在东街附近买一块地,不要修商馆会所,只要修一座清真寺,商人的数量就会更胜从前! 苏渭还不明白这座清真寺对于阿拉伯这些波斯商人的意义,他是个半儒半道的实用主义者,对于神学教义这种宗教狂热并不了解,一座小寺庙而已?还不如给这些化外人修个市场会所什么的来的实用! 错了!蒙了! 自从这个消息传出去,化外人疯了一样地涌进清源港,他们感叹着跪拜着眼中含着热泪,跟着苏渭临时在港口上建立起了一座清真寺,不,应该叫清真堂更合适,一个临的小场合,每一天清真寺里总是一席难求! 早有传闻真主的神迹在东方显圣,圣人的教诲与火焰将会传播到东方,以前有一个极有能奈的商人穆罕默德曾经对着家乡的人民这样说道,为了神迹在东方传播穆罕默德还把自己给玩失踪了。 波斯的商人自古向往清源的繁华,现在真如穆罕默德所言,东方也有了真主的殿堂,他们终于能在东方聆听真主的教谕!往来清源的化外人比之从前多了十倍! 不用什么法律不用什么规章,这些化外人不听话禁止他们进入清真寺就行,就这么一条规定就把他死死地捏在手里,谁让这座清真寺是汉人盖起来的?只能听从人家的! 高啊!实在是高!所谓对人的了解苏渭一直比不上梁川,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些人他才肯静下心来在清源磨练,宝剑锋从磨砺出,有朝一日他这把宝剑出鞘之时将是天下震颤之时! 不得不说清南方的天气养人,不像蜀中那般湿热,春日和熙微风送爽,吃海产却实是滋味鲜美,苏渭在清源几年虽说每日事务繁忙却也把自己养得红光满面,当初刚到清源之时好比一个要饭乞讨的叫花子,现在又养出了一副官老爷的模样。 情报队的队员们快马加鞭从西北赶回清源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队员们将梁川的书信交到了艺娘的手上,梁川走后艺娘回到了凤山,那是一切故事开始的地方,自己的男人如同无根的浮萍自从入山摔了半身不遂之后就变了一个人,老天爷赏饭吃,给他才情给他天资,带着凤山的苦哈哈过上了好日子,从那一天起他就属于了整个凤山而不是她一个人的。 男人不就该是这样吗,出去见见世面,而不是在这一方小天地,幸运的是他还给她留了一个孩子,不能跟在他的身边浪迹天涯,把孩子抚养好了,也是帮他的大忙。 郑若萦郑小姐几个月前回到了凤山,与郑员外父女相见泪眼婆娑,郑益谦经此一劫也看开了,这个女儿只要能平安就行,还指望她嫁什么豪门望户吗?嫁个农家人安生地过日子就是万福了! 可谁曾想到,郑若萦竟然是怀着身子回来的! 连这个傻姑娘都没有发现她身体的异状,她只是奇怪,为什么‘倒霉’已经几个月没有来找她了! 原来盼女思女的郑益谦等女儿回来之后那变脸比翻书还快,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之人,又回到从前那挑三捡四的状态。自己的女儿明明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回来就成了大肚婆!一问之下,这孩子竟然是梁川的!气得郑益谦一病卧床不起! 父女关系搞得如此之僵,她每天到何麓艺娘这里与她谈心,等着同一个男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郑若萦回到凤山之后,听说了梁川的事,沈玉贞拜别了艺娘,只身前往汴京寻找梁川! 这些女人啊,一个比一个痴! 才回来一个郑若萦,又搭进去一个沈玉贞! 可是谁又拦得住呢? 比起刚烈,出身风尘的沈玉贞可比郑若萦强上百倍! 郑若萦回来,后来又送了一位岛国的阿国姑娘回来,这么多的姑娘都在等着他回来。 人没回来梁川信回来了。 信中的要求,他要大家都去西北陪他去玩呢! 阿国来的时候秦京与尉迟添就将梁川被发配镇戎的消息告诉了艺娘,发配是发配,人倒是平安的。 几个女人看到梁川的书信全愣住了,这个男人莫不是疯了,艺娘抱着孩子气得声泪俱下。 “当初只有一间破房子我与他两人相依为命,他倒也顾着这个家,为了日子好过一点乡里乡亲能吃上一口热饭,众人相信他,一路拼下来咱们几座金山也拼出来了,现在家里有金山不来享福,被朝廷发配到西北做配军,现在还想着大家伙一起跟他去打仗!他这是把大家的性命当儿戏吗?” 梁川的信中轻描淡写地点了许多人的名字,连苏老先生的名字也点到了,西北苦寒之地自古都是有去无回,他身子铜铁一般自然无所谓,苏老先生挺得住吗? 还有北岸这些人,现在家家户户住着瓦房小院,小日子过得红火,谁愿意跟着他去趟这趟浑水? 这些年虽说替他管家管了这么久,可是她毕竟不是一家之主,更不是这北岸父老的带头人,好多事情还轮不到她来做主,梁川几个字就要大家跟着他去玩命,他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开个会吧,让所有人来决定。 艺娘绝对想不到,这一场由农民、基层村干部还有手工业者、落弟书生、以及江湖人士等各界人士聚集起来召开的会议将会影响中国历史的走向! 历史是由人创造的,梁川只相信历史是注定的,现在他才明白历史的洪流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虽然西夏李元昊让人很讨厌,但是就像他说的,史书上记下来的绝不会是自己的名字,只会是他这个枭雄的名字! 清源港口办公室,苏渭、凌虎、秦京、尉迟添、成管大队的干部、夏德海、何保正、出云阿国、郑若萦、招弟、还有石头一群人不分先后围坐在了一起。 “诸位都是我夫君的生死之交,天大地大竟让他折腾到了西北去了,这是他送过来的急递,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轮流看一看吧!” 众人见阵容强大,隐约感觉到要出什么事,清源港自成立至今除了抢地盘时打的那一大仗,后来就是顺风顺水,官府化外人还在清源本地的势力全都打通了关系,艺娘也很少亲自过问港口的事,都是在凤山数钱,其他事基本是苏渭沈玉贞还有成管大队处理。 成管大队的队员们自从跟着梁川走出了那座大山,个个开了眼界方觉人间值得,梁川在他们心目中的威信太高了,他们只到了清源,他却一路前行,到了东瀛岛国到了汴京现在还去了西北!是个男人就要像这样轰轰烈烈一次! 郑若萦只觉梁川是被自己连累的,否则汴京完全不用去的,更不会被发配西北。 石头因为当初自己的父亲同样去了西北,梁川定是得到自己父亲的消息,所以也赶到了清源。 苏渭接过梁川的信一看,激动手都抖了起来,实现自己理想抱负的这个机会终于到了! 他一个老头子不远万里从蜀中来到这东南蛮越之地为的是什么,他可一天都没有忘记? 艺娘却是担心地道:“苏先生您的年纪大了,清源港也离不开您,我那夫君心比天高不自量力,李元昊是什么人,大宋的军队都不是他的对手,您不可跟他一起犯浑!” 苏渭却是道:“夫人您不了解我,当初我科举得亏官家的恩科补录了我一个进士,后赐在蜀中为官,我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得罪了上级,官家一笑而过,要是图安稳我又何必舍了官位,当初就是见山民有人造反,想看看自己的小聪明能否派上用场,现在东家急需我这把老骨头,我也能最后玩他一把大的,您要是阻我,还不如一刀直接杀了我对我更是解脱!” 艺娘又是一番苦劝,为了苏渭为了清源港都不值得去冒这个险,自己男人没人陪他玩他自然得回来! 苏渭只是笑笑,他一定要去。 成管大队的这些干部中队长小队长全部坐不住,队长是什么人,他自己去冒险也不会带着众人去冒险的人,西北要是不值得去他也不会开这个口。当初把自己一帮人带到清源来,这不,赚大了吧,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信里队长也说了,去西北只是帮忙练兵,不会有性命之虞,这一票赌得更大,不去白不去! 凌虎秦京尉迟添更不必说了,他们早就要去了,窝在清源都快闲出鸟来了。 艺娘看着众人感动得泪水流了下来,患难才能见真情,不枉费自己的夫君对待这些人的良苦用心! “三哥在西北要钱,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得想办法把钱运过去!” 夏德海道:“走水路吧,这样既安全又快!冬天来临前我也没办法去南洋,为了东家我也出一份力!” 阿国道:“我跟着你们的船到了扬州我就转船去找源将军!” 沈玉贞道:“清源的事就交给我吧。” 艺娘对招弟道:“你可以不去,你还小方婉姑娘也离不开你,西北太远。。” 招弟道:“原来我想着跟大哥一起游历天下的,后来收了心思跟着方婉过日子,现在大哥需要我,我可推脱不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绥州招兵 荡宋第六百三十九章绥州招兵都说军队是一口大熔炉,生铁百炼成钢,妖魔鬼怪进去锻炼一番翥能飞升大罗金仙! 梁川招兵不招在官府做过事的人,就因为这些人都变成了老油条,同样的道理,当过兵的人带笨的也会变成人精,宋有财宋铁根还有老叫花他们一帮人就是这样的心路历程。 西北军中有大量的配军,全天下什么款式的人渣败类在这里都找得到,要横的奸的狡猾的野蛮的要多少有多少!史常威他们就是社会的败类被官府送到边疆来改造的。 与这样的人接触久了,宋有财一帮关中子弟也懂得了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人是人间败类,逢人只要看着他们的眼神,再跟他们说上两句话,一个人是什么人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 梁川要让他们去挑兵,专挑老实听话的农民,这还不容易,老家什么样的人做什么事,一看脸二看手,三言两语就知道对方是地道的农家人还是装出来的。 募兵本是一项肥差,中间最是能捞油水,许多的宋人当兵不是为了为国守土而是想着去混日子领那一份饷银,这中间可以作的文章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宋有财他们手头没有钱,他们只负责把人领回定川寨,自然不会想着去贪墨其中的油水。再者梁川的为人征服了这他们这一众兄弟,对待老叫花对待其他部下,如是他们在这里面耍什么滑头,招一些偷奸耍滑之辈到伍中,日后谁敢把后背交给这些人,史常威造反的悲剧还不够吗? 绥州,黄河北岸的一个军事重镇,说是军事重镇倒不如说是一个苦哈哈,整个县城设在石山梁上,负山阻河,竟连一块像样的耕地也没有。 去年一场大雪引来了党项人,州里死了不少人,许多人往东南逃往汴京城去了,便是这样城中还是遗留了不少的人,这些闲劳的劳动力整日无所事事,举目茫然地混着日子,吃了这一顿下一顿的着落不知在哪里。 范大尧范二舜两兄弟早上把家里不多的小米下锅熬了一些小米冻,吃了两块留着两块搁到晚上再吃。这会正在城隍附近的娘娘庙前享受难得的暖阳。两个人就是身子粗,去年冬天那么冷都没有冻死这两苦命兄弟。 城隍庙前来了一拨人,听着口音好像附近绥州一带的人,说是来城里募兵的,朝廷前线的军队又吃了败仗,死了不少人,这次希望来补充点新兵。 “哥,你说这次朝廷会不会要咱们?” “别做梦了,那些官老爷要咱们可是咱们拿得出那些孝敬银吗?要是饷银能预支就好了,咱们家里连后天的锅也揭不开了,哪里给他们孝敬?” “刚刚黑狗他去问了,这次军爷好像不收孝银!” “这些做军官的不收当兵的钱就跟当官的不贪污受贿一样,天下还有这样的人吗?趁天气还不错赶紧晒晒,一会变凉了又得回那破屋子去哆嗦了。” 范二舜看着城中好些年轻人都往城隍庙那里跑,心想看看反正也不吃亏。 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哥你等我一会,我去看看,真有机会我立马回来告诉你!” 范大尧还没发话,范二舜早就跟着人群跑到了城隍庙。 绥州的城隍庙香火并不旺盛,城隍老爷连自己都保佑不了,以前契丹人党项人都在这里打过仗,时常一把火就把城隍老爷的家烧得底朝天。烧完再建,只是新庙终不及老庙灵光,大家见城隍老爷自家难保也就淡了求神祈福的心思,反倒是元宵中秋城隍庙倒成为州里赶集摆摊的地方。 年景较丰的时节,还有一些党项人偷偷乔装成汉人跑到绥州来换些食盐还有畜牧产品,绥州也出过不少的英雄人物,折家的一门好汉就是朝廷倚重的对象。 梁川一个南方人还知道来招募绥州兵,光凭这点就让宋有财几人竖起大拇指。这里的人与他们绥州还有麟州以及夏州等周边几个军事重镇的民风向来彪悍,不过却极少有人愿意培养这里的兵。 说来也是无奈,西北除了折家其他人很少地这里能够立足,悍将都喜欢用嫡部才能发挥威力,重新培养关中兵没等兵成长起来可能自己的命就先没了。彪悍的民风之下这些当地百姓基实不惹到他们都是极为憨厚的农民,宋朝选兵喜欢机灵的,聪明人好办事这是一惯的特例,关中兵因为性格耿直,说白了就是傻反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娃。 宋家几个兄弟把庙里的供桌先请了出来,一群年轻人围着他们的供桌。 范二舜远远地站在人群外观望。 “你们这做的是什么买卖?批命算卦吗?” 围观的百姓取笑着宋有财一行,绥州这小地方说实在外来人口太少了,见一个外乡人跟见到一头驴似的,都想让人厥起驴屁股好好看看。 “老子是来征兵的,你们几个到处去吆喝一下,回头给你点钱筛酒吃。” “我们关中兵去了行伍都是给朝廷白干,拼死拼活一分饷银都领不到手,干的净是最累的活,要不是我们绥州人厚道早反了你们这些鸟官了!” 一个精瘦的汉子扯着嗓子跟宋有财理论了起来。 “少他娘在那里闲扯鸟淡了,老子没功夫跟你聒噪,不想赚酒钱就滚一边凉快去,老子也是边上绥州的,朝廷的事还轮不到你个腌臢人来指手划脚!” 精瘦汉子的话固然有挑衅之嫌,可是说的也是在理的,折家军有自己的府兵,对待士兵如同子女一般,可是小小的绥州毕竟养不起这么多的兵,每年光跟朝廷要粮看朝廷的脸色就是一件挺让人头疼的事。众人对着这些人来征兵的人都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去投军,其他人极少有人再去军中效力。 要入伍先交钱,蛮不讲理的制度先是将一大批好兵员拒之于千里之外。 “说吧,你们这次又要多少的孝敬银才能收人?绥州人穷得裤子都要当掉了,可是没钱再给你们这些当官的了!” 宋有财白了精瘦汉子一眼:“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了?这次老子要的是精兵,什么叫精兵懂不?提刀持枪上阵杀党项人的,不是去修城墙做役丁苦哈哈!” 全绥州的人都知道瘦子是个有名的混子,种田不成打混江湖也是一事无成,精兵二字全然跟他扯不上边。 宋有财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羞得瘦子面红耳赤,不过看在宋有财几个人身材魁梧高大,手上又满是茧子,这样的人定是平日里操家伙打熬身子骨的人,再者万一他真是军队派来的人,恼了他们就是跟折家说一声派点兵来,就能让自己真的喝一壶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谁愿当这领头雁的?绥州我老家招了三千人,让我看看,你们绥州的好汉在哪里?” 绥州的人说多也不多,对于贫瘠而稀少的土地来说却是人多如牛毛,每天都有揭不开锅的家外出去要饭,横竖是条死,且信这些人一次! 一个高大的汉子站了出来。汉子高大黑粗,不过脸上却浮现着一丝菜色,脚下走路也有点漂,这明显是饿出来的,可怜那身子一天的饭量定不小。 汉子声音不大,问宋有财道:“能及时发饷吗?” “这我不晓得,我一不是军官二不是上差,只是张都监抬举我让我来帮忙招兵的。” 汉子有些犹豫:“那能吃饱吗?” “这你不用担心!便是张都监没来之时一口饭还是少不的,大块的馍饼还能醮酱吃,管饱!” 汉子咽了一口口水,酱的味道多久没吃过了,心下一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我能当兵吗?” 宋有财问了他几个梁川罗列的问题,汉子出身贫农,家庭成分极好,也没有在官府当差的命,家中还有两个兄弟,三兄弟至今打着光棍,条件样样满足梁川的要求,为了带一个好头,宋有财决定录用了他! “可以!” “那。。接下来怎么做?” 宋有财道:“名字报给我,你自个准备两天的米粮前去定川寨报道。” “万一那儿的军爷不要我怎么办?” “你基本要求都达到了,要是入不了都监的眼那肯定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应该也差不离了,都监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宋铁根道:“两天反正也得吃那么多米粮你就去试一试,能损失什么?” 汉子道:“成!我名叫卫勇!” “爽快!”宋有财不会写字,请了一个先生,梁川临走前给了他一些钱,就是代笔用的。 有了一个人带头后来当兵的就多了,这次众人觉得有点奇怪,有钱的能说会道会来事懂世故的人以往都是招兵的人最喜欢的,因为他们可以赚油水,这次竟然都落选了,招走的都是那些平时愣头愣脑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主。 范二舜看在眼里,调头去找大哥。 “哥,咱们有机会了!” 第六百四十章祖亮鲤仙 荡宋第六百四十章祖亮鲤仙石头原来是兴化的小纨绔,玩遍了所有的乐趣在兴化的大牢里认识了梁川,交情也谈不上如何坚如玉石,只是梁川对于石头来说当初有救命之恩,两人的交情引出了后来更多的恩怨情仇。 郑祖亮也是奇人,当初竟然一眼相中了西北的局势,跑到西北让大宋王朝头疼了好几年。 郑祖亮一走抛下所有的家业可把石头害苦了,石头当初跟着梁川因在水灾前买走了清源屯的所有的岭南米,大赚特赚了一把,一举奠定了他郑家接班人的地位,证明他们郑家依旧是兴化说得上话的大家大户。 石头后来凭着表姐郑若萦在清源的关系,买卖进出货物都是极为顺畅,郑家的生意在兴化更上一层楼,坐稳了兴化第一大豪门的位置,只是后来情形急转直下,他老爹郑祖亮生死未卜,表姐又得罪了汴京信安郡王家的人,整个郑家岌岌可危。 梁川也没有想到,这块爱玩的石头竟然也有如此深沉的感情! 现如今得到了生父的下落消息,他比谁都心切,艺娘具体并不知道郑祖亮在西北的情况,只是说他石头今生想再见到父亲,必须亲自去一趟。 石头思父心切,这些年让他成长了不少,现在得知生父的下落,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快马加鞭赶到了定川寨。 原来也是骄生贯养的翩翩少公子,连婚室都还未曾匹配,石头的嘴角尚还带着一小搓毫毛,半个月快马加鞭赶路下来,脸让风霜打磨得坚毅更尤。 来了这荒芜的大西北,他才知道,这里竟然什么也没有! 图什么!郑祖亮有本事不假,可是到底是什么能驱使他不远万里来这片隔壁,是钱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就想弄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竟然家也不要了! 有些年梁川没回到兴化凤山了,自然没什么机会再与石头交道,两人在西北天边再次重逢时,两人无限唏嘘,一个成熟了,一个脸上多了道金印,身在异乡为异客,石头也仿佛长大了,时间不禁让人叹息过得如此之快! 石头本是爱玩之人,现在身在军营当中那好奇之心又让他勾起来了,两个眼睛到处乱瞟着,看着梁川身上的铠甲压不住惊奇,上手就来摸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在大牢里,这一次则是在大营当中! 造化弄人! 他这样随意梁川倒是不会再拘谨,大手一扬道:“要不要穿上试试?” “可以吗?” 为将的这样随便大有不妥,不过身边都是自己人,石头当年辛无病有过一面之缘,石头本性不是坏人,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还做什么阵前大将,他也就一笑置之。 石头偏瘦穿着梁川巨大的铠甲有些滑稽,走了两步那份量压在身上有点受罪,过饱瘾也就脱了下来。 “你穿着合身,不适合我,嘿嘿!” “咱们去附近转转,骑骑马射两头野羊回来烤肉吃!” 石头赶了半个月的路,路上百无聊赖,现在有这么快乐的事情心下求之不得,眼下为了自己的父亲说得不好听一点对梁川还是有求于人,梁川是官他是民,央人办事反倒像梁川在帮他石头作陪一样,石头蜕去了稚嫩,这些商场官场的套路早也烂熟于心,虽说是梁川提出来的,已然足够让他诚惶诚恐,他不能不给梁川面子。 西北的滩羊是天下一绝,特别是野地觅着青草嫩芽刨着野菜根儿舔着隔壁上的盐渍的野羊味道儿更是无与伦比。 只是这等美味平日多出没在峭壁之上,普通人只能隔空兴叹,在平地上春夏时节偶尔运气好还能碰上一两回! 石头的骑术很粗浅,只能称为骑马,而不能称为骑太,勉强在马上坐稳不坠马,要策马张弓射黄羊那是难为他了。 这种天地间任我驰骋的感觉太痛快了,石头第一骑马骑得这般酣畅淋漓,西北豪情万丈的地方,让他更觉得胸中正气激荡,扯着嗓子呼啸了起来! “啊啊啊。。。!” 这一喊惊起了荒漠上的野羊,几个人一看真他娘有羊,野地里出没的野物,浑身上下都能吃,这鬼地方撞见一群羊,不是一群移动的肉库是什么!馋都要馋出口水来了,还等什么,狂甩着马鞭朝羊追了过去。 辛无病在军中历练多年,练就一身好骑术,手搭弓拈箭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一身优秀的武艺尽显无疑! 一箭破空而出,一头羊前蹄抢地,羊脖子被射了个对穿,倒在地上抽畜了两下不动了。 耶律重光一时技痒,契丹人的天赋展现无疑,手上拈着两支箭,啾啾两箭连射,竟然又射倒了两头羊! 梁川不在他们跟前献丑,他的骑术在座就比石头强一点,想在马上让他射中一头羊?那跟高中状元没什么两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耶律重光与辛无病去捡羊了,石头才恭敬地朝梁川行了一个礼低声道:“三哥,我爹他。。” 梁川对石头很满意,这个孩子真的长大了。 梁川受了他这个礼,看着远方的高山道:“当初你爹救了我一回,否则兴化大牢只怕我都出不来了,这次让你来,实是因为我听说你爹在山的那头。” 石头不至于傻到连山那头是什么意思,他有些骇然,这代表什么意思点一下整个思维就通透了! “我爹他。。通敌?” “知道这个事的人不多,万一真是这样你们一家的脑袋都不够砍,我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就让你自己来,连你表姐也没有说,你有什么打算?” 石头心中掀起了惊天巨浪,诚如梁川所言,如果属实对他们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梁川现在身为宋将,要是将这个消息报给朝廷就是大功一件,可是他没有,这是在报当年的那一恩吗? 石头坐在马上,傍晚的风有些微凉,嘴里喃喃地道:“能让我先见到我爹吗?找到他我们就回兴化种地去,再也不抛头露面本分地做个乡野小民就是了。” 梁川笑道:“你们爷俩种地那不是屈才了,如果你爹真的投靠了党项人那我让你去劝他,趁早弃暗投明过去的事就让它烟销云散,要是他坚持叛国投敌,那我梁川也不欠你爹的恩了。男儿大丈夫自当为国尽忠,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别人家的人打自己家的娃,要是他执迷不悟,我也有办法让他在西夏呆不下去!”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这件事当然要从长计议,郑祖亮在生意上能力相当出众,帮助党项人理财就是如虎添翼,于公于私都要把郑祖亮从那个位置请开,否则自己报仇的大事就没有着落! 辛无病耶律师重光两人将三头羊捡了回来,肉可是金贵的好东西,老叫花当兵几十年也就跟着梁川几个月才有机会尝尝鲜,一行人带着羊肉回了定川寨。 只可惜没有带辣椒来,辣椒都在京郊的张家庄还有凤山的艺娘处。 三头羊一头分别都有一百多斤,剥皮洗净,剔出了两百斤左右的肉,寨子中架了几口大锅,三头羊砍了好多大葱下锅煮起来了肉汤。 羊肉的鲜味儿馋坏了这帮苦哈哈,加上汤水勉强寨中的兵丁都够分上一口喝的,肉就怎么也不够吃了,分下去顶多过个嘴瘾。不过就冲这一口嘴瘾,也让定川寨许多人都念着梁川的好了。 以往当官的,有肉自己吃都嫌不够,谁会管底下人的死活,这梁川与他们一样都是从最底层拔起来的人,最能懂得他们的难处。 寨子里二千新进伍中的绥州天雄军,自从归了梁川的麾下,梁川不让他们去修城墙,而是每天光着膀子长距离地奔跑,有时按梁川的吩咐跑到镇戎每天扛着一大袋的小米再跑回定川寨,这跑步虽说不比修城墙累,可是镇戎到定川寨几十里的距离,肩上又扛着一大袋的粮食,谁能受得了。 梁川制度了严格的军纪,训练一旦掉队就要受梁川的责罚,训练强度跟不上就真接剔除队伍,回去修城墙。为了一口吃的,二千人硬是咬着牙撑着一口气挺了过来。 这还不算,梁川还设置了很多新奇的训练项目,什么伏地挺身,仰卧起坐,还有障碍越野。完全不同于大宋传统军部的训练方式,大宋军队平常操练的刺杀劈砍全没有练过,连辛无病也好奇,这究竟练的是什么,与其说是练兵不是说是在消遣。 夏竦在梁川这里多有让步,不仅对梁川的作为言听计从,在粮草兵员还有装备上也是任求任取,辛无病早在梁川授意下将定川寨招兵练兵的情况汇报与了夏竦。 夏竦站在镇戎城头看头看着押送粮草的两千新兵,目视着定川寨的方向,看来这小子提出的平贼十策是真有应对之法,这小子到底是浅水真龙还是老潭里的王八,这次就放手让他去干!等他吃了败仗回头再狠狠参他一本! 第六百四十一章通商吐蕃 荡宋第六百四十一章通商吐蕃汴京城与西北相去不远,石头用快马到达了定川寨之后孙厚朴后脚也到了。 孙厚朴在汴京倒也相安无事,赵允让在紫禁城有股份那就代表着太子赵宗实在紫禁城有股份,脑子再糊涂的人犯愣也不敢去找未来官家的麻烦。 知道紫禁城有赵允让股份的那一刻起,赵宗谔才知道梁川在下多大的一盘棋,就差那一点要是真打上紫禁城去,他们把酒楼重新装修一番就是,可赵允让这个仇不知道要记多少年! 梁川叫孙厚朴从来都是只有好事,没有坏事的,这点他比谁清楚,两人早期虽然因为郑若萦闹得有点不愉快,可是总归是人家郑若萦没看上他,他也早就放下。 石头也认识孙厚朴,孙家在清源实力早就辐射到了整个东南,虽说他们一家只做茶叶生意,可是其他家的生意绕来绕去都少不了要费茶叶,跟他们家自然有些牵连,郑家做生意也得拜拜这座大山。 孙厚朴与石头年纪相仿,看着人家在生意场上的成就,就只能一脸崇拜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报上了自家的名号,混个脸熟多从人家身上学个一招半式。 兴化郑家的生意做得也算马虎,说不上他们孙家那样富可敌国,可是也是一方巨富了,孙厚朴给他行了一个礼,因为梁川的关系聚到一起的,以后就是自己了,不看僧面得看佛面不是! 梁川与孙厚朴坐了下来,开口道:“当初把你骗到汴京带你经历了一番凶险,钱倒是没赚到几个,现在眼下就有一个大富大贵的机会,机会实在是难得所以将你从汴京叫来了这不毛之地。” 孙厚朴早猜到了来意,只是心中期待这将又是什么样的一场富贵,现在梁川在军中当差,他又不做军火生意,还能帮得上什么? “我自出了孙家自立门户,没了大树遮荫总算还有大哥在前方带路,替我除了路上的荆棘杂草,汴京城走一遭虽说眼下没有赚到钱,可是送我的已是人间最大的一场富贵,现在不用我去给人家送礼拜山头,往紫禁城里钻要送我人情财富,我只消敬着赵大人,现在汴京城也是人上人了。” 梁川很满意,把孙厚朴叫到一旁道:“赵大人日后可能会失势,但是不久后将会复起,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树倒猢狲散,但是你叶家不可以,经历再大的风浪也要死死抓住赵大人的衣角,这是我送你的第二场富贵!” 孙厚朴心肝儿猛的一颤,低声道:“这是。。?” 赵宗实这个娃娃命苦,虽然被立为太子可是一辈子都活在担惊受怕当中,赵祯眼下没有儿子,可是他正在盛年,在赵宗实做太子的期间又让后宫怀上了孩子,后宫的肚子一大,赵宗实就只能乖乖地让位了,这便是梁川说的树倒之意。 倒霉的赵祯没有等到孩子成年,新生的皇子又会夭折,无奈他只能再次立赵宗实为太子,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赵宗实被废而轻视甚至无视赵允让。 锦上添花从来不如雪中送炭,天底下没有那么多慧眼,能看中一次赵宗实上位已是万中无一,能第二次看中赵宗实复起那简直是被流星砸中的机率,要是真能抓住这种机会,以后他们孙家就是官家的大恩人,不是人间富贵是什么! 梁川按住他的话,这些对话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然后才把他按回椅子上道:“不要问,更不要怀疑,我这里还有第三场富贵,这才是眼下能吃到碗里的富贵。” 石头听他讲悄悄话,心性不改着急大起对着两人道:“三哥,你这样就不厚道了,俗话说的是有财大家一起发,你把我使唤来这天边不毛之地,没有苦劳也有疲劳,你们吃肉,汤能不能匀我两口?” 两人相视一眼,也就他这天真的脾气两人看着舒服,凡事只要明着来大家直来直去办事都爽利,两个哈哈大笑,梁川道:“见者有份,不过就看你的本事了。” 梁川往案上一坐,豪气地道:“为了对付西贼,朝廷采纳了夏大人的建议南边联结吐蕃,以往私下与吐蕃交易算得是走私的大罪,现在有了朝廷的公文,与吐蕃贸易则是国策,咱们奉办事,要做就做大的!” 孙厚朴听得身子一震。 石头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吐蕃人也与咱们不对付,他们肯买咱们的东西吗?” 孙厚朴道:“小哥你有所不知啊,两国便是打得你死我活可是这底下的老百姓还是要活的,仗要打你说这米要不要吃,说白了有了这国策两国之间就能拉下脸来,原来不敢明面上来的事现在咱们光明正大地来,朝廷不会问责。” 梁川道:“吐蕃与西贼不同,吐蕃地处高原,上面除了青棵其他的一概生长不了,只能养养牦牛,就是一根针也得跟咱们大宋来换,他们望着大宋是馋红了眼。” 一人一句,孙厚朴接着说道:“只是这商道只怕极难打通吧,吐蕃人进出的路都让党项人堵死了,想要也过不来吧?” 梁川嘿笑一声道:“这还要你担心?你们孙家以前能怎么货卖到北面现在吐蕃人就有本事把货送到咱们跟前来,先前是咱们大宋自己人查得紧,不像东南有海路路上没挡没拦的,运再多官府也没有官船在海上巡查。现在咱们不搞自己人,你们等着!” 孙厚朴脸红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石头偷偷看了孙厚朴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大家极为默契地安静了一晌。 孙厚朴道:“那咱们如何保证这商路通了吐蕃人只来找咱们交易,不会去找别的人呢?” 梁川的眉毛猛地一跳,把耶律重光叫来:“前些年咱们在清源认识的那位吐蕃商人现在怎么样了?听说赚了不少的钱吧!” 耶律重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鸟吐蕃商人?吐蕃那些个鸟人还有会做生意的?他怔怔地看着梁川,梁川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小的想起来了!” 哪里什么吐蕃商人啊,可不就是前几年清理各大势力在清源安插的暗桩抓住的那个吐蕃间谍嘛! 都这么多年了,东家竟然将这个小人都准备派上用场了! 耶律重光看着梁川的眼神越发地敬佩:“那吐蕃商人一开始还不屑与我们为伍,后来得了甜头,对我们那是比对他们亲爹还亲,这些年靠着咱们清源的便利,赚的钱堆积如山小日子过得比他们国王还奢靡,咱们几年下来一件事也没有让他们帮着跑腿,不找他们,他们倒好,每天巴巴地在清源咱们屁股后面瞎转,他们就知道跟着咱们会赚大钱!” 耶律重光心里想说的是当初跟这些鸟吐蕃人来硬的他们还不听,天天嘴里吐着民族大义什么的,后来绑了他们的家人才肯服软,谁知大宋的人绑了他们并没有要求他们去做什么对吐蕃不利的事,反倒真的跟在他们后面,茶叶天天往吐蕃送最好的,丝绸瓷器百货什么最好的东西都往吐蕃走私过去。 几年下来,这几个被安在清源的吐蕃人原来还找不到生意的门路,现在被吐蕃国王一升再升,每年各种赏赐褒奖不计其数,对于他这个路子极为看重。这个吐蕃间谍也知道,大宋从他身上压根没捞过什么好处,反倒是一身的荣华富贵都是大宋商人给的,他哪里肯舍了一身富贵,天天跟在耶律重光他们身后,关系好得不得了。 “那吐蕃商人叫什么布来着,我给忘了?” “回东家,叫嘎玛贡布。” “对,对,就他了。” 石头自郑若萦回凤山后也去他家做过几次客,问了梁川的几次近况,听她嘴里说梁川跟了一个什么大官,在汴京城里风生水起,原来只当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夸大其辞罢了,今天一见梁川,人家早在清源的时候就有吐蕃商人见他奇货可居跟在他屁股后面了,自己竟然不把他当一回事,也就跟着买了一船米,看来这些年自己错过了太多的大生意啊! “咱们眼下就要利用嘎玛贡布这条线,这样吧,重光你把这个商人叫来我这,我们眼下军中缺马,他们的马倒是多如牛毛,买一些来装备咱们的军队。” 梁川看了孙厚朴和石头,对着两人分别说道:“朴哥儿你届时还是贩你的茶,光茶叶一项吐蕃人每年就能带来无数的利润,茶引什么的你自己去京中走动,适当走私一点不打紧!” 孙厚朴心领神会,朝梁川是客客气气地行了一个大礼。要是这条路打开了他的地位就可以与他老父亲平起平坐了,他自立门户终算是小有所成了。 “石头,你手头也有些药材丝绸还有瓷器的路子,要是没有就去清源找吴蒲两家要,他们不配合你报上我的名字,这里是两百万贯的欠条,你收着,什么时候这笔钱帮我收回来!” 石头大喜道:“三哥你这真够义气,这么大手笔,分小弟这么大一块肉!” “你好好做,虽然这几样不像茶叶,吐蕃人一日也离不开茶叶,但是也是日进斗金的行当,咱们都是沾了朝廷的光,这是正经的财路,朝廷的福利咱可要好好珍惜!” 石头双手发颤地接过那两张欠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没有看错,一张各是一百万两,吴蒲两家他又哪里会不晓得,全是清源与孙家齐名的大户,各自垄断不同的行业,他郑家平时做点他们的小生意,牙缝中也抠出了一笔大财! “算了,他们两家要是不肯兑现两张欠条你就去找知州赵大人,我只怕一时也无暇抽身回清源替你要账。” 一个州官要帮一个商人讨账,这怕是千古奇闻,他们这些商人在赵惟宪这个皇亲眼里连只蚂蚁也不如,谁敢差他老人家? “这不好打官司吧。。” 梁川瞪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去打官司,你只消捎人把这两张递到赵大人跟前,一句话也不需要你来解释,他自会帮你要!” 第六百四十二章分配任务 荡宋第六百四十二章分配任务梁川在定川城上盼了两个月,终于将自己成管大队的一干人等全给盼回来了,现在的定川寨里人挤人脚挨脚,都是梁川需要的人,不需要的早打发到别处去修城墙了,整个定川寨上下铁板一块,是时候放开手脚做大事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秦京与尉迟添两人一马当先,天高地阔,最是适合两人纵马欢腾! 苏渭竟然也拖着一把老骨头跟了过来! 梁川看到了苏渭,这老小子虽然年纪挺大,可是这几年日子过得挺滋润,加上这一路也没受什么舟车劳顿,石头那样的年轻人都掉了一层皮,他倒好,脸上还带着兴奋而诡异的笑,好像期待已久搓着手想大干一场的样子。 “如你所愿,你嘴里一直念着想打一仗,在这中华历史难得的盛世太平年代竟然还真能让你实现这个愿望。” 苏渭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胡子都在跳动:“什么叫如我所愿,我这是为国尽忠为君分忧替东家办点实事不是吗?” 两人看着这江山美景,眼皮子底下是正在操练的新兵,两个月来,宋有财等人在绥府麟三州招募的士兵全部到位,全数是梁川满意的黑粗壮农家汉子。 成管大队黄金山等人正将梁川训练成管大队的队列正步等操练方法用在这些新兵蛋蛋身上。 大宋算是军中立国,却从未在军中见过这等练兵之法! 所有人包括辛无病在内,看到梁川的练兵之法心中的自豪之情更是无与伦比,这才是百战之师,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几千个人的部队一个口号做的动作连脚趾头都是一样的。 练兵梁川可比苏渭有一套,苏渭亲眼见识了成管大队一帮人惊人的战斗力,对梁川的练兵之法还有那步战无敌的阵型佩服到了骨子里头,梁川真是绝世奇才,凭他创造的这个阵型,要是有十万之数,要拿下大宋在东南的半壁江山就是弹指之劳而已。 “东家,有些问题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吧,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你是不是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两人站在高处,大漠的风带着一丝凉气,梁川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苏渭,这个老小子眼力真真毒辣啊,这竟然都能看出来。 能看出来一个人的心思,要么对一个非常之了解,要么就是对人心洞察到了极致,非多年的社会经验所不能。 “你怎么知道的。” “也没见谁没事就把一群乡野汉子练成了自己的私兵,还拿山民还有那些水霸来练兵,发配到苦寒之地明面上说是为了那个救了你两次的役丁报仇,可是家中那么多老小妻儿在等你,我不信你会把仇恨看得比你的个人感情还重!这一遭,终归还是你自己的意愿吧!” 杀人诛心! 梁川的心就像被猛地敲了一下,不过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这个问题他没有去回答,也没必要去回答,这个世界他除了一个艺娘一个儿子有所亏欠,对其他人自认问心无愧,他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天地苍茫,难道还由不得他放肆走一遭吗! 苏渭也不多问,有些问题穷根究底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定川寨大帐之中。 梁川与辛无病坐在正中间,苏渭坐在梁川的下首,下边两排人下去都是梁川从全国各地叫来帮忙的人,秦京尉迟添凌虎小天师,还有石头孙厚朴,以及黄金山陈富贵等一干成管大队的骨干。 梁川与辛无病,他们两人是朝廷任命的武官,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其他人全是梁川以前在乡野搜罗来的草台班子,辛无病在上首看着,这阵势是挺大的,可是要凭这些人想弄死李元昊。。。 他不知道怎么说了。 梁川脸上却是洋溢着激动的笑容,还有身边的那个苏渭,两个人脸上那种淡淡的微笑,看得其他人心里有些发毛,这两人向来高深莫测,手底下的人水平跟他们两人人相差太远。 自东南来了西北,一群人把大宋兜了一圈,这才真正见证到了什么叫做天涯海角天地之大!看一眼这天地广阔人间苍茫,原来在兴化凤山做一小农,谁也不会去发这种感慨,跟在梁川身边三天,所有人都会背着手评品一番了。 所有人将目光都投向了梁川,以前梁川穿的都是最简单的麻布衣裳,有丝绸的他也不喜欢,现在换上一身战甲,倒像是天生合身似的。 梁川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位与我张某人并不是从属关系,皆是多年相交的故友,走这么一遭全赖诸人对我张某人瞧得起,在这里我也给诸位见个礼了。” 说完梁川站在了起来,高大笔直的身子很快就弯了下去,九十度行了一个礼。 所有人一骨脑全站了起来。 “东家!” “队长!” “使不得啊!” “快起来!” 梁川直起身子,示意大家坐下来。 “这次把大家叫来当先是国事,后是我梁川个人的私事,于公于私都是对西北人民大有益处的事,我们是官家的子民受了官家的恩惠才有今天的好日子,我们的孩子在老家的安逸的环境,吃得饱饭读得起书,不用挨饿受饥不用为下一顿饭而发愁,不是因为我梁川的功劳,全是因为官家创造了一个太平盛世出来。” 在座的除了凌虎苏渭等原来是官身出身,其他的人都是布衣泥腿出身的苦哈哈,商人有太平的从商环境,农民有了安逸的种田环境,固然是他们的运气碰到了梁川这样的领头羊,可是真论起来,普天之下所有人的心里都与梁川所言无二,这,就是官家给的。 “诸位一路走来想必见识了大宋的繁华与西贼的罪恶了吧。普天之下尽是安居之象,惟独这西北遗害无穷,西北李氏穷奢渎武,为了一已私欲犯我疆界杀我百姓焚我家园,你们见过多少流民颠沛你们看到多少村庄被毁,命好的还能迁移他乡重新落地生根,命不好的只能苟延残喘命毙当场,若是这场动荡不平,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的好日子将不复存,我们的子孙迟早也会受西北兄弟所受之苦!” 辛无病知道梁川是个读书人,胸中有万道丘壑,只是平时说的粗言野语,从不给旁人灌输人生鸡汤,掩饰了他那满腹的珠玑。今天在定川寨这大帐之中,慷慨陈词说得所有的人热血沸腾激昂不已,人本是他私下的人脉动员的,大道却是如此公义,本为公事,绝非私事! 一字不识的农民听他的话也动容了! “东家!” “队长!” “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打这些狗养的党项人,朝廷打不过咱们自己跟他们拼了!” 群情激愤! 所有人让梁川给彻底动员起来了,恨不能马上就拿着砍刀去前线与党项人拼命,苏渭也震惊于梁川的口才,这是军政大权与思想动员工作他自己都纶揽了啊,做得妙! 梁川安抚好众人:“现在我开始安排人事,所有人记好自己的分工,咱们不是私军,都是效力于朝廷,但是我毕竟还没能力为诸位谋得一官半职,现在以我为首,辛大人为监军,当听我二人之言,其他人尽皆同等不分先后知道吗?” “知道了!” “黄金山陈富贵领三千天雄军,各自分好伍长,成管大队各小队长皆领伍长,练兵之法皆按成管大队之法,今日起苦练鸳鸯阵!” “是!”一众成管大队自中队长到小队长全都领命。 “秦京尉迟添我的两位义兄,日后斩将夺旗还要两位做我的阵前先锋!” 两人齐搭手弯腰道:“义不容辞!” “凌虎、小天师!你们手中的炸药研制得如何了,现在需要你们的成果了,回头我与你们一道最后对配方进行改进,你们两个人成立一个实验室,里面的人要用可靠的人,确保方子不能泄露!我要大批量地生产了。。!” 凌虎与小天师不认识,不过小天师成名靠的却是当年偷的几包凌虎研制的炸药! 凌虎为人高傲,又有真才实料,早盼着将这炸药用在实战之上,也是后来肯为梁川所留,一心改进炸药的缘故。今日听梁川所言,心下对梁川是大大地赞同,梁川以一已之力谋整个国家之大利,他还有什么好藏私的呢! 人群之中梁川看到了坐在最后面的招弟,原来的小跟班现在也长大了,一身健硕的肌肉,脸色黝黑黝黑的,手上满是老茧,不复有当年的青涩感。 “三哥。” “唉,本不想你来的,不要实在是需要你。” “我知道,我还叫了很多的徒弟一起来的,还有,我老岳丈也来了。。你需要什么兵器什么铁器我都能帮你,只要材料够多!” “老方也来了?怎么没见他人呢?” “前几年你让我做的那种巨型炮管我与岳丈大人经过多年的试验已经铸造成功了,这些年因为有艺娘经济上的支持一直在不停地铸造,但是因为工艺复杂,所耗精铁无数,也仅铸成六十四门炮,我岳丈正与成管大队的部分兄弟押解着,往定川寨赶来呢!” “这次你们不做炮管了,这么短的时间也铸不出几门,你们帮我做一样东西——铁甲战车!” 第六百四十三章张元郑昊 荡宋第六百四十三章张元郑昊定川寨城中大帐内。 苏渭小小的眼睛紧盯着梁川制作的沙盘,竟然可以将山川大地敌我之物貌如此完美地展现在这一方小小的木盒之内。木盒之内,不仅是高山戈壁,就连河流的走向也标得一清二楚,哪里有浅滩涉水,哪里有树林适宜隐藏伏兵,还有我方的堡垒城寨,彼此之间的距离若是成倍放大,竟也与真实距离无二! “得此神器若是我方的斥候能从前方及时传回情报,在这方木盒子内加以分析便能及时做出应对,若是我方出动出击也能提前摆出军阵选择合适地型以逸待劳,西北局势风云变化尽在你我的掌握当中!” 梁川满意地道:“这是自然。” 开什么玩笑,两个月他们情报队的二十多名队员在西北乔装成商贩农民牧民各种渗透,就是为了摸清西北复杂的地形地貌,辛苦无数得来的成果,这也是现代战争必不可少的,要是还让苏渭看不上眼,那不是白瞎了这么多功夫。 耶律重光手下这帮人骑射最是一流,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当斥侯最是合适! 苏渭看着沙盘,眼神第一次如此凝重:“李氏已成气候,加上他手十万铁骑甘心为他浴血,此战要赢。。。” “如何。。!” “朝廷若不用命,难比登天!” 梁川知道也知道要依赖大宋再次发动大规模的战役已经不可能了。 宋夏之战大宋连连败退,损失了不仅是巨额的国帑,更是在消费大宋百姓对于宋军对于朝廷的信心,连西贼李氏这样的小势力都能在大宋在的头上耀武扬威,是不是以后随便来个农民军自立为王的也能跟大宋叫板? 大宋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还好李氏孤悬于宋境之外历史由来已久,几百年来尾大不掉,天底下人都知道李氏不是善类,和谈对于上下还算交待得过去! “朝廷是指望不上了,而且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李元昊极有可能会与咱们和谈!” 苏渭道:“和谈?为什么?李元昊素有野心,昔日李元昊之父李德明感念于大宋每年的岁赐无数,生怕与大宋撕破脸这些好处就会没了,李元昊年纪轻轻就斥责其父,发出‘英雄之生,当王霸耳,何锦绮为!’的豪言壮语,与大宋和谈后果无非是谋求岁赐,大宋本来待他们不薄,何必多此一举!” 梁川反驳道:“李元昊想称王称霸也许只是他的个人野心,西夏人口不过百万,以前没有自立一国之时大宋对其并不重视,李元昊通过战争的手段一则在国内取得无上的威望,可以巩固他的统治地位,二则一国谋一国对待大宋就能取得百倍于从前的利好,几仗下来打得西夏民不聊生,李元昊要是想在他国主的位置上继续坐下去,就更会和谈!” 苏渭反复斟酌着梁川的话:“大宋新败,一口恶气咽得下吗?” “所以,必须有人来出这口气,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件事!” 苏渭将眼光投到北面的西夏地盘,谋一城必谋一国,谋一战必谋一役,打这场仗不是拘束于一场战斗,应该上升上全局的高度。 “按我的估计,李元昊身边应该是有高人辅佐!” 梁川双眸一亮对苏渭竖起大拇指道:“老渭你可以呀,这都让你算出来!” 苏渭急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梁川立即将郑祖亮的事情倒豆子一般全说与了苏渭听。 事关石头的老爹郑祖亮,梁川自然不能四处宣扬。 但是苏渭听说郑祖的奇事还是惊得下巴几乎合不上! 苏渭听得直摇头:“以前宋夏之间的战争都是千人级别的小战斗,现在李元昊动则发动数万人甚至十万人以上的战斗,须知这样的战斗西夏每一战都是倾尽全国之力在打,后勤需要数倍于士兵的人在保障,西北除了一项青盐算得上收入,其他的无一拿得出手,要支撑这么大规模的战斗,原来是有人帮筹措粮草在后方打理国内的各种物资!” “我已将郑祖亮的儿子唤来,虎毒尚不害子,郑祖亮在李元昊手下也从不抛头露面,更是改名换姓照我看就是怕牵连妻小,我们这几日就将悄悄潜入兴庆府将郑祖亮带回来!” 苏渭的眉头依旧紧锁不开,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可能不只一个郑祖亮为虎作伥,还有高人在为他排兵布阵!” 梁川猛地站了起来,左手成拳狠狠地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经苏渭一提醒,他这才想起来一个人! 史上相传仁宗年间有一位举子连第不中,最后还动了轻生的念头,碰到了一位同样屡第不中的举子两人意气相投,跑到西夏更名张元郑昊,两个毫不避李元昊的名讳,一下就引起了李元昊的注意,两个大宋科举的淘汰产品转眼成为李元昊超级倚重的人才,李元昊靠着两个人大杀四,还杀出了一首诗。 夏竦何曾耸,韩琦不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张元身为汉人却用汉人的尸骨来为自己证名,以灭宋为大志,言语之间自得之意溢于言表,再次用事实证明,汉人其实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都是自己。 张元一介落第书生打得满朝三甲一点办法也没有,气得宋仁宗为他还改变了科举考试的制度,凡是科举中榜的试子全部录用为试子,都可以授官,免得人才再次外流成为敌人的帮凶! “老渭你真是诸葛再世料世如神!” “怎么,你又知道了什么!” 梁川便将张元之事说与了苏渭,苏渭听得冷气连连,大宋人口千千万万,民间卧虎藏龙但是多少龙凤之姿的人才在当权者的打压之下郁郁不得志,终于有这么一号人物成为了大宋的心头大患! 苏渭想的是,难道梁川真凭着耶律重光那几个愣子把这些情报都搞到手了?这可是机秘当中的机秘! 他苏渭也是终身不得志,临老得了官家的恩科谋了一身官皮,发配到蜀中作一小知县,被小人告发丢了所有的功名跑到清源给梁川做幕僚,境遇不是一样的吗! “高手在民间,小人在庙堂!” 苏渭叹了一口气:“如果张元的事情属实,那化名为郑昊的一定员郑祖亮无疑了!梁川跟过项王庙还会对着项王像竭囊沽酒悲歌累日说明他并不是一个目无君上的小人,只是朝堂被庸碌之辈把持,有识之士永无出头之日,这才让他走上了极端,倘若能让他悬崖勒马,李元昊没有了这两在助力,西夏也就不足为患了!” “悬崖勒马?他残害了那么多的大宋将士回到大宋还有他的好日子过吗?自古贰臣没宁日,金刀杨业投降了大宋看看下场如何?况且他张元不是杨业!” “那只能想办法除掉此人!” “老渭你有没有好办法,办法你想,让我去做!” 苏渭白了他一眼,自然是你小子去做,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连只鸡都杀不了,你难不成还让我去! “说了这么久嘴都渴了。。” 这弯拐的! “来人啊,都死哪里去了,重光?把茶水拿进来!” 耶律重光屁颠屁颠地拿来一壶茶,这茶叶还是孙厚朴带来的。 “让你们去找嘎玛贡布的人找了没?” 耶律重光道:“定川寨距离吐蕃极近,已经弟兄们出发去吐蕃了,也就这几日应该就有消息了,嘎玛贡布现在就在吐蕃,得到我们的消息,应该极乐意与大宋合作。” “哼,给他送钱他还不乐意了!” 苏渭凑了过来:“怎么,吐蕃也有你的人?” 梁川不可置否。 “我听说吐蕃的战马极好,你可以跟吐蕃采购一批战马啊!咱们军中全是步兵,若是他日开战之时没有一支骑兵牵制,战场对我们不利!” “我也是这么想的,朴哥儿已让人往汴京去弄茶引了!届时以茶换马吐蕃人应该极为乐意,咱们手头还有蔗糖这样的好东西,吐蕃人眼馋咱们这些好东西太久了。等他回来,战马就能回来了!” 说着说着怎么就离题了! “你还没说呢,张元的事怎么办!” 苏渭道:“这个情报你有多少可靠性!” “绝对可靠!”梁川不用打听,这些消息完全是从书上看过来的,百分百都是真的。 宋夏之战原先实力太过悬殊,张元的经历又过于奇幻,每每看到这一史家之言,梁川虽说也有三分对张元的同情,可是更多的还是气愤!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要除掉梁川此人,只有一计了!” “说来听听!” “李元昊是曹操一般的枭雄,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无比的多多疑,张元能帮他打胜仗他还能信任他,但是张元毕竟是汉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元昊肯定无时无刻不防备着张元,只要咱们利好用好这一点,除掉张元不用靠任何人,李元昊会亲自操起屠刀!” “具体如何做?” “我还没想好。” 第六百四十四章契丹商人 荡宋第六百四十四章契丹商人夏州城,又称统万城,后世已不得见其风采,被大宋毁于战火,如今却是西夏的一处重要据点。 夏州城外突然出现了一支马队,马队载着满满当当的茶叶。马队的主人是一群契丹人,里面还有几个汉人。 契丹立国,但是属内还有大部分的汉人,传说辽国有口数九百多万燕云十六州等大部就有五百多万,到了仁宗时期因为契丹的汉化怀柔政策,燕云地区的汉人对于大宋王朝已经失去了信心,反而以中原正统自居。 因此,契丹的马队里有几个汉人并不足为奇,便是西夏国内也有许多的汉人。他们大多是充当翻译向导的职责,如果是汉人单独带马队来贸易,往往刚入西夏国境不久就会被党项人劫杀,除非自身的武装极为到位,让党项人忌惮。 契丹人为西夏带来货物最近越来越频繁了,无耻的宋人因为在战场上连吃败仗,原来承诺的通商互市竟然通通取消了,汉人一向自称信守承诺,这一码归一码嘛! 好好的生意就这样断送了!这样一来搞得国内物价飞涨,连茶叶也买不到了!逼得党项人只能与不讲理的契丹人通商! 昂吉儿在兴庆府从商二十年,向来不为官府还有党项贵族所喜,在他们眼中他们这些商人就是跳蚤和虱子无二的寄生虫,党项人天生就应当跃马扬马而不应拿着汉人的算盘斤斤计较! 每每国内一对大宋用兵,他的家财就要被充公,用以资军,多年苦苦奋斗的成果化为一泡马尿。 “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物!”这是昂吉儿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军中的那些无脑之辈,拿自己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换回来的可还不就是几袋子金银吗?自己不用去战场上拼杀,可是每一次赚的都是他们的百倍! 这个国家是如此不公,贵族们天生就高高在上,世代都是如此,不事生产就坐享富贵。僧侣们整日忽悠那些无脑的百姓,让他们乖乖的把钱交给寺庙,就连那些什么也不是兵都能骑在他们头上! 商人越是不平国家征走商人的财产就越毫不留情! 而且不止一次! 命运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 大王身边来了一位郑昊以后他的地位就改变了,他说的一口好汉语,谁让契丹人现在也讲汉语了,汉语俨然成了国际通用的标准语言,就是西夏没有推行自己的语言之前,用的也是汉语。 他又是地道的商人,在郑昊的授意下将他一跃提拔为夏州的榷务使,专门负责与辽国西京大同府来的契丹商人通商,为西夏赚取战争的资金! 他的地位一下从一泡能烤火的马粪都不如的商人,摇身一变了成朝廷倚重的大商人,各大榷场里需要行商的人都要通过他的手,国内无数人来巴结着他。 大王亲口谕旨:凡郑昊手下商人地位地位等同朝廷命官,任何人不能擅自征用其家财。 他们还怕什么! 西夏境内的商人从原来人见人草的下等商人,一夜之间农奴翻身作主人,个个骑在这些大头兵头上拉屎。 他的榷务使一是负责与契丹人做买卖,二是私下与部分宋人做一点走私生意,三就是战事一起负责统计区域内的牧民还有汉人的家财,要么征收重税要么直接抄家,一只肥手往案板上一过手就是一手油!岂有不赚钱的道理! 听说今天又有一批契丹人的马队来了,马队里驮着的竟还是珍贵的茶叶! 奶奶的,茶叶现在可是用黄金都换不到的宝贝呀! 这玩意只有大宋南方的山地才能出产,现在据说除了一些秘密的渠道从大宋还能弄一担两担回来供贵族们享用,大宋是一片茶叶也不肯出售给西夏! 西夏人吃牛羊肉喝牛羊要是没有茶叶活不过三十岁!娇嫩的肠道没办法天天应付那些肥腻的牛羊肉,游牧民族个个肚子大,就是因为吃肉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肠胃功能因为常年吃肉,被油脂完全堵住,导致越来越胖! 胖的后果就是最后肚子太大活活胀死! 茶叶啊,这是草一般的作物,却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党项人的咽喉啊! 昂吉儿连忙盛装带着酿好的葡萄美酒还有最美丽的党项处、女去迎接这批契丹人! 夏州城外,城门洞开两旁的老百姓低着头在大道两旁候着这支马队先入城,党项人对于汉人是高傲的,但是对于契丹人他们却不敢有怨言,在李德明以前的时代契丹人一言不合就追着他们砍杀,逼着他们交出女人与财帛,几十年下来都杀出了阴影。 马队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耶律重光! 他后面跟着的全是情报队的人,清一色的契丹人,全把自己胸前的狼头露了出来。这狼头是契丹人的骄傲也是宋人的忌讳,要是让宋人抓住在胸口乱纹这玩意随时能扭送官府去领赏。 这也成了分辨他们身份的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 耶律重光旁边分别是梁川石头还有秦京尉迟添四个人。他们身份就是汉人,不过现在佯装成燕云十六州的汉人,为的就是渗透到兴庆府将郑祖亮带回来。 梁川与苏渭谋划了一个晚上,汉人想直接与党项人接触难度太高,除非改头换面! 梁川一寻思,还换个啥啊,耶律重光他们不就是契丹人嘛,连纹身都省了! 一行人驮着几千斤的茶叶往府州兜了一个圈子,花了两锭金子买通了府州当地的官府守军,趁着夜色穿过边防线往夏州赶来。 梁川脸上的金印太过醒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宋的犯人,跟契丹人胸口的狼头是一个效果。 为此梁川跟在队伍当中,特意挂了一副面具,头上还披着一张斗篷,给人一副极为神秘的色彩! “东家我不会做生意怎么做契丹商人?” “这还不简单,以前你们的辽使来清源怎么做的你就照着学,那就成了!” “那我明白了!” 辽使是个什么德行,他耶律重光这辈子都忘不了! 耶律重光鼻孔朝天正也不瞧一下这些守城的党项人,率队径直往夏州城内榷场而去。 昂吉儿一见马队来了,连忙让人去牵马帮忙按住马首。谁料,小役来牵马之时,耶律重光故意抽了一下马臀,惊得座下的马驹双蹄高高扬起,险将他从马上摔下来! 耶律重光脸上青筋暴起,挥着马鞭朝这个无辜的小役脸上抽了下来:“惊了爷的马!” 梁川石头秦京尉迟添四个人吓得魂飞天外,脸都成绿色的了,这可不是在自己家想怎么威风都行,这是党顶人的地盘啊,在人家家里打人家的娃摔人家的锅,可以吗。。。? 谁知昂吉儿不怒反喜,比梁川他们更着急,一路小跑亲自来帮耶律重光牵马,飞起一腿直接踹飞了那名小役,怒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手粗脚的,摔了贵使你担待得起吗!” 四个人惊呆了眼球,还有这种操作? 这些人怎么甘心受这等凌辱,自己人不当人,反把外人当上宾!反而其他情报队的队员好像见惯不怪,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反倒理所应当一般。 耶律重光弓马娴熟哪里会掉下来,都是他故意的! 他们契丹里阶级森严,每一次契丹的特使来清源收刮财货都是先拿他们这些底层的小人物先出一通气,有事没事先一顿鞭子抽,再借机找茬搜刮一番,方能显示自己无上的地位,对待这些野蛮人就不能讲什么天朝礼仪,对他们越好他们反而越不尊重你!辽国的特使哪会经营通营,每每来清源还不就是这般套路对待孙厚朴他们一帮宋商,有学有样,可不就简单了! “罢了,女人呢?” 耶律重光骑在马上高高在上,一句话是用鼻孔来说的,连看也是鼻孔朝天地看着昂吉儿。一上来就要女人,完全就是跟当年的辽使学的! 契丹人的雄性激素仿佛无比的旺盛,每到一处先想到的不是钱,而是女人,跟公猪一般,时刻都准备繁衍下一代。 要不是这副公猪相,昂吉儿还怀疑耶律重光的身份! 耶律重光的操作实在让人胆寒,四个人面色如土,已经勒紧了马头绳准备掉头逃跑! 这是来拉仇恨的吗?咱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拆人家的家打人家的娃,现在连人家的女人也要玩? 玩太狠了吧,不怕党项人翻脸! 昂吉儿骨子透着一股谄媚,一脸迎奉地说道:“下官昂吉儿,招待不周还望贵使海涵,美女已在别怨为贵使安排好了,都是精心挑选的美女哦!” 耶律重光低下头,两只眼睛恶狼一般地瞪着昂喜儿,瞪出了他一身的冷汗,还伸出了舌头饥饿地舔了舔嘴道:“你这个叫昂吉儿的东西,你可别去哪个窑子里拉几个臭婊子想来恶心爷爷,那些个下作的娼妓要是身上有病脏了我这些手下,你们生意就不要做了!” 说完他大手朝身后摆了摆:“看看,这一箱箱的可都是上等的茶叶啊,宋人已经很久不跟你们做生意了吧,是不是已经从草原拔草茎子来当茶叶喝了!告诉你,这茶从明州海运来的,嘿嘿,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党项人的女人只是他的生育工具,生活条件太艰苦,男人常年在外征战回来可能就是一具尸体,女人为了活下去常常沦为多人的附属品,这种情况下身体疾病就无比多了。 昂吉儿贪婪地看着马上的茶叶,真如这个契丹人所说,那这次他就立大功了,朝廷上下现在就数茶叶和药材最紧缺,一次能带回几千斤,定能官升一级! 昂吉儿媚笑着在耶律重光身边,假装小声又像要让马队所有人听到一般,大声道:“贵使安心,都是清一色的处、女!都能掐出水来!包准贵使满意!” 耶律重光配合着他的表演,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连应都懒得搭理这个奸滑的商人,鼻息哼了一声,略略地表示满意!又腿夹了一下马腹,催动马匹往前走去! 西夏虽然仿汉制也设置官衙,可是党项人是首领制的,一切命令听从于部落的首领,官衙形同虚设,当前形式下更是沦为了耶律重光一行下榻的别院。 美女真的送过来了,清一色的美女,饶是耶律罕这样正直的后生也不禁咽了几口口水,真真是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这西北的女人在民族交融之间诞生的真是绝色之姿! 石头一个还没讨老婆的小男人也被分了一位,他看着这些党项姑娘那雪白的胸脯有些眩晕,眼神转向梁川:“三哥救我。。!” 尉迟添大笑一声拍拍石头的小脑瓜子道:“小子,你是没尝过那味儿,尝过后你还想要!” 第六百四十五章大宗交易 荡宋第六百四十五章大宗交易“这些党项女人怎么办,难道全将他们锁在一间屋子里吗?” 美女当前耶律重光不敢擅自宣、淫,他们一行人是出来办正经事的,在党项人的地界上出一点差池三十号人可能就立马没命了。 梁川思量了一会道:“咱们也不能完全不碰那些姑娘,反倒让昂吉儿起疑心,一会让他们送些酒菜,你们要做什么就看着办吧,要警惕意外情况,不能闹事出人命,万一有情况要马上给我提起裤子!” 跟着自己的这帮兄弟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这一年来全都没有妻子跟在身边,能压抑这么久已是极为不易的事,现在党项人送了女人来,倒不是馋那些姑娘的身子,万一让昂吉儿起疑,努力就白费了。 昂吉儿自然不是第一次将女人送给契丹人淫乐,反倒是他与契丹人打交道久了对契丹人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契丹人最重视三点,要对他们绝对尊重视为祖宗一般供起来的程度,然后就是烈酒还有女人,这三样满足了他们,生意也就成了八九成! 这些女人都是自己花钱买来的,要不是自己早都饿死在荒郊野外了,能让他们伺候契丹人还有好酒好菜,是她们的造化,在昂吉儿看来,这些女人就如同货物一般。 酒水来了。 肥美的全羊宴,一大桌子摆满的全是荤菜,蔬菜和主食反倒没有怎么见到,契丹人原来也是游牧民族,与党项人的饮食相近,就是后来契丹人汉化了,渐渐接受了汉人的饮食习惯,不过上硬菜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西北连通西域的丝绸之路自从李氏占据西北之后就彻底断了,宋室只能依靠海上丝绸之路与西方的番商进行贸易,而党项人掌握着陆路上的通道,自然就能买到上好的西域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是有唐以来就为世人所熟知的珍品。 “我们自府州一路走来,党项人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好在开春了不是冬天那样冷了,连女人身上就是绑着两条破皮子,腚都让人瞧光了,都这么穷了还跟大宋过不去!” 耶律罕心中不平,这些党项高官自己山珍海味好吃好喝供着,逼着老百姓的子女来给契丹人淫乐,底层的老百姓却活得如此辛苦! 本以为就他们契丹的贵族如此麻木不仁,却不想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 众人都是看眼里。 梁川朝耶律罕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隔墙有耳!” 接着佯装把酒言欢,把那些党项女子全叫进了屋,别院当中的气氛一时旖旎了起来。 这些党项女人不会说汉语,服侍却极为卖力,酒水美味拼命地往众人嘴里灌着,眼神掩饰不住他们对这些菜肴的渴望,耶律重光大手一挥,让她们自己也吃喝起来,把她们都灌醉了也省得眼多嘴杂! 梁川假装高声道:“咱们这次奉了北院枢密使魏王大人的命令,就不知道李元昊有没有诚意了!” 昂吉儿正赶巧进屋要与耶律重光陪酒,耳朵支起来,正好听见魏王的名号,当下身子一热,小心肝心跳得更快了! 北院枢密使魏王不就是辽国的大奸臣耶律辛乙嘛,这人贪婪无度,宋夏两国交战期间他可以把武器和马匹偷偷来走私货物给西夏,这帮人竟然这位主派过来的,那么这一切就完全说得通了这就不足为奇了!除了他也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能奈能一次走私几千斤的茶叶到西夏,须知,茶叶在辽国也是紧俏得很啊! 这位爷眼中就只有钱和权,至于什么民族大义还有国家关系,在他看来一文不值! 耶律重光见昂吉儿来了,大手在怀中的女人身上上下其手,摸得那女子春意荡漾,正眼故意不去看昂吉儿一眼! 呸!昂吉儿心里怒骂,你们这些人模狗样的契丹狗,还不是骨子里是野兽外表披着一张人皮! 不过骂归骂,他脸上可不敢有一丝不满:“大人可还满意吗?” 昂吉儿本想给耶律重光敬一怀酒的,耶律重光借着酒劲将送上来的这个人结结实实赏了一脚,昂吉儿吃疼倒在地上,情报队的所有兄弟见状都是哈哈大笑。 梁川连忙将昂吉儿从地上搀了起来:“大人无恙吧!” “不打紧不打紧。”昂吉儿压着心头的怒火,这些人大有来头他哪里敢发作,黄了这笔生意只会招来郑昊大人还有贵族以及大王的愤怒,没有其他的好处! “扫了大人们的雅兴我自罚一杯!”昂吉儿挨了一脚还要给人家赔罪,看得石头想笑又想哭,不过这就是商人的悲哀,为了做生意得遭多少白眼受多少罪,他是感同身受! “大人借一步说话。”梁川低声朝昂吉儿使了一个眼色,满屋都在醉生梦死,没有人正眼瞧一下昂吉儿,怀中的女人酥胸玉骨,杯中的美酒甘醇浓烈,谁有功夫搭理他! 昂吉儿自觉无趣,梁川从头到尾都是戴着一张面具,身份极为特殊,想必是这群人里能发号施令的人物,心下更是对梁川的话敬畏三分,看不透的就吃不定,也就跟着他到一旁。 “我是魏王手下负责与南人交易的汉官。” 梁川表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昂吉儿见梁川出口不凡,气宇更是轩昂,人中龙凤站在人群当中就与那些淫狼浪虎格格不入。 “只是这身份不方便透露给你,毕竟。。这不是台面上的交易。” “哦,大人,真是失敬!”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能否移步其他清净所在?” 昂吉儿心领神会,立即吆喝道:“你们几个,晚上好好服侍大人们,这是你们天大的福气!回头要是大人不满意,你们就回城外去牧羊伺候那些羊倌吧!” 他这话是用党项语说的,叽里咕噜讲了一大通,耶律等人听不懂,却看得到这些姑娘更卖力了,一双玉手主动在诸人身上不停地游走着,实在是勾人心魄。 两人出了宴厅便到了偏室,梁川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说道:“这几千斤的茶叶只是小意思,算是我家魏王送李国主的一点心意,宋夏大战如火如荼大辽帮谁都不是个理,但是魏王有感于李国主王霸之气,决定将宝押在国主这边,听闻你们西夏搜肠刮肚也只能拼凑起三千人的队伍,现在魏王大手一挥将上京的武库对你开放,库中有精甲锐刃数百万。。。” 昂吉儿还处在失神当中,梁川把弄着指甲,吹了吹指甲上的灰,悠悠地道:“只是这价钱嘛。。” 昂吉儿心头犹有万只蚂蚁在爬,大王与宋朝打仗,最缺的就是武器装备,大宋兵马强壮不及西夏,就是胜在武器装备精良,要是能从大辽买武器,弥补西夏的不足,打赢大宋这首功还不得记在他昂吉儿头上! “回大人,这事我须得回禀郑昊大人,由他定夺,下官无权直接决定。”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可没办法擅自做主,一切还需要上面的决策。 “郑昊是谁?”梁川歪着脑袋假装疑惑地问道。 “他是大王身边的红人,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就相当于刘邦身边的萧和,曹操身边的荀彧,大王在前线征战全赖我这位上司郑大人在后方调配物资,保证三军将士的用度,现在国家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他手上,自然也得他来拍板!” “你们西夏竟然还有这样的高人,在江湖上竟然一点传闻也没有,贵国主得了这样的人才,怪不得能虎啸龙吟大杀四方!” “大人今晚就在别院稍安,我立即安排快马去兴庆府报与郑大人,相信郑大人收到如此重要的讯息定会亲自赶来夏州,届时由大人与郑大人当面磋商,这事就成啦!” 梁川想到耶律重光的作风行事,立即把脸拉到地上,脸色大变道:“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功夫,你们不买就摆明了直说,我相信大宋他们会有兴趣!” 昂吉儿生怕恼了这群财神爷,这些人可不好伺候,他们为了赚钱会毫不犹豫地东西卖给宋人,这后果。。 “郑大人最晚明日下午就能赶至夏州,这期间下官将让大人宾至如归保证各位大人玩得痛快,去宋国路途遥远,宋人又不缺武器想必这价格。。” “这你不必操心,我们是为了赚那几个臭钱吗?我们要的是你们的态度,要的是你们的敬畏而不是怠慢!” 昂吉儿头捣蒜似的连连点头:“懂懂懂,下官都懂,下官已安排了新一批的姑娘还有美食美酒,保证大人们尽兴!” “去吧,明天下午要是我们见不到你口中的郑大人我们就掉头返回契丹!” 昂吉儿深知契丹人就是这个暴脾气,往往不是为了多赚一点而是喜欢别人卑躬屈膝在他们跟前跪舔的样子,一言不合就返回去找宋人完全是说得到做得到! 他一刻也不敢怠慢。 第二天下午,这个自称是‘郑昊’的郑祖亮终于到了夏州。 第六百四十六章郑昊失踪 荡宋第六百四十六章郑昊失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契丹在这场战争中收了西夏与大宋两国的好处,立盟两不相帮,但是这是国家层面的约定,架不住民间还是有无数的走私团伙疯狂地往西夏走私物资。 走私的大部分是丝绢布帛高级一点的有茶叶漆器玉器之类的奢侈品,但是真正是西夏需要的只有几样,铜铁武器装备粮食还有药材! 郑祖亮在其位谋其责,兢兢业业地替李元昊在后方筹措战争的各种资源,一听到契丹人将带来一笔大生意时当夜就骑着快马赶到了夏州。 在他到西夏前,党项人从来是有几天粮打几天仗,打赢了就撤打输了也是撤,但是他改变了这一切。郑祖亮的统筹能力无与伦比,他能将粮草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各地集中调配,还能从走私的渠道不停地买粮,然后运送给李元昊,支持他的战争。 李元昊对他的报答就是敕封他为少师,位在张元太师之下,两人合称帝国双壁,世人只知他叫郑昊,却不知他的真实姓名叫郑祖亮! 郑祖亮奔波了一夜终于到了夏州! “人在哪里?有没有安置好!” 昂吉儿是郑祖亮一手提拔起来的商人,西夏还没有像大宋设置科举制度,官员的擢升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向李元昊举荐,二就是战争立军功,商人在西夏的地位更低,他能得到郑祖亮的赏识,更对郑祖亮的话言听计从。 “下官极力满足这些契丹人,不敢误了大人的大事!” “很好,人在哪里?” “就在别院里,大人要直接进去吗?还是我先去通禀一声?” 郑祖亮看了一他一眼直接进了耶律重光住的别院。 推开门一股淫靡的味道扑面而来,酒精的味道还有食物的味道,杂揉着男女体液的奇怪味道,耶律重光在屋子里就留下几个情报队的普通队员,重要骨干没敢让他们太过放纵,但是在梁川刻意的授意下,几个人还是痛快地放纵了一回! 郑祖亮不识得耶律重光,不过看着这些坦胸露乳的男女,犹其是男子胸前那醒目的硕大狼头,这独有的契丹人图腾让他对这些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在下西夏三司正使,主掌盐铁度支,听闻契丹魏王耶律大王委派贵使到夏州与我朝贸易,下官特亲来拜谒!” 耶律重光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典型的汉人相貌,发型也没有党项人髡发,举止言行都带着浓浓的汉味,应该就是东家要找的那位大神了! “叫这些女人都散了吧,还有。。无关的人员也滚,你是正主就只与你一个人谈。。” 郑祖亮眉头皱了一下,他现在极少亲自与外人接触,一则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二则害怕人身安全,不过这些人身份没错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郑祖亮爽朗地笑了起来道:“你们先退下吧。” 昂吉儿唤醒所有的党项女子,将他们都叫到了屋外。 “叫他们都离得远远的,有些话我不想让旁人知道。” “你们都听见了。”郑祖亮朝昂吉儿使了个眼色,昂吉儿心领神会地关上门,退出了别院。 “现在咱们可以谈判交易了。”郑祖亮满心期待着这一笔交易,李元昊雄心勃勃已连败大宋三大仗,接下来就是兵指长安,他与张元两人作为这不世之功的两大缔造者心中是何等骄傲,谁不想将这伟绩更上一层楼! 若是真能助李元昊得了天下,到那时自己就可以认祖归宗改回自己郑祖亮的真实姓名。 耶律重光的眼睛霍然睁开,双手一拍:“东家,人来了。” 郑祖亮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谁知后堂帘子后走出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郑祖亮的亲儿子——石头。 “爹!” 石头一听郑祖亮的声音真是惊喜又惊惧,自己的亲爹真的变成了一个卖国贼投敌叛国,害了这么多的无辜大宋百姓与将士,他不敢坏了梁川的大事,躲在里屋直到耶律重光发话才现身。 扑通一声,石头跪倒在郑祖亮的跟前。 天下还有何人会喊自己一声爹?那声音自己再熟悉不过了,除了自己那乖张的儿子还会是谁? 孩子长大了,成熟了也更稳重了,脸上的那股稚气褪去,连身子也变强壮了不少。 两父子阔别多年,竟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相逢。 郑祖亮心中的惊骇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他本以为自己藏在这西夏与自己远在万里之外的家乡没有半点联系,应该不会有人认得他的来历,自己的亲儿子这一刻竟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那自己竭力掩盖自己身份的努力不是成了梦幻泡影! 本以为是人间一场富贵,竟不想戏被人看破,连自己都让人寻见了。 石头跪在郑祖亮的怀中放声大哭,郑祖亮虽然心中有无比的抱负,可是一切的一切最怕的还是怕秧及家人,他的心都让石头哭化了,无奈地仰起头闭眼长叹了一声。。 “孩子。。” “爹。。你不要我娘不要我姐不要我了吗。。?”石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原来他是一个有父母遮荫的纨绔,他父亲走了以后,他自己扛起了一个家族,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郑祖亮苦心谋划多年,竟然让人一眼识破,既然面具让人揭掉,再伪装下去就是掩耳盗铃了。 思量之下,还是保全自己保全家人最为重要,人间的富贵也要有人一起分享那才是真富贵,否则便是大梦一场,到头来竹篮打水! 只是郑祖亮惊讶的是他的作为已经无比隐蔽,为什么还是让人一眼看破。。 旁边就跟着梁川。 这就说得通了。。 除了认命郑祖亮已经不想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 “回家吧,咱们回家吧。”两父子抱头痛哭,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夏州一行目的就是为了感召党项人手中的两王炸之一的郑昊,真如辛无病所言,是郑祖亮化名为郑昊,总算是不虚此行! 梁川缓缓地从里屋出来,巧妙地避过了父子煽情的场面,朝郑祖亮行了一个礼道:“我是应该叫你郑昊吴大人还是郑员外呢?” 郑祖亮见到梁川双眼一阵暗淡,多年以前自己第一次碰到这个后生的时候,看他的眼睛从没有见过他心底藏的是什么,更看不透他这个人,曾料想这人日后定是人中龙凤,现在看来,自己当初没有看走眼。 原来这一切还是在他的掌握之中,自己多年经营的心血在他面前还是土崩瓦解。 “梁小哥说笑了,郑某人还是郑某人,郑昊已经不值一提了。” 梁川不知道是说给郑祖亮听还是自嘲道:“满朝文武无可奈何的竟然是一个落弟举子,郑官人,你可害得西北的百姓水深火热啊,朝廷要是知晓你的身份,石头还有他姐姐还有活路吗?你这般能奈如果能悬崖勒马及早醒悟回到大宋为我朝效力不是一举两得?” “我大错已铸成官家留我全尸已是天恩,如何还敢奢望为国尽忠,眼下只愿能回到兴化,安心做一田舍翁了此残生便心满意足了!” “大官人我知你胸中沟壑只是朝廷权奸当道报国无门,现在两国交锋你若能亡羊补牢也是国家的大功臣啊!” 梁川这是逼着自己反水李元昊,与李元昊决裂啊! 李元昊自从定川寨一战大胜宋师之后,虽说野心依旧在,但是疲态已现,以往不怎么贪图宫殿华服等享受之类的物质生活,现在也开始沉缅其中,更是对于女色不可自拔,闹出了与自己儿子抢媳妇的丑剧。 李元昊虽然有能力自立一国,可是就连张元也叹息,李元昊终究不是赵祯,要是能辅佐赵祯那样的仁君,何愁契丹不灭党项不平。天要亡一人必让其狂,自己何必跟着李元昊这条船一直到它覆没呢? “还望小哥指点迷津!” 梁川将郑祖亮叫一旁暗授机宜,具体讲了什么连耶律重光也不知道。 郑祖亮出了别院找到昂吉儿,长舒了一口气。 “大人事成了?” 郑祖亮不可置否,一副高深则的样子道:“去传我的手令去兴庆府调钱调人,费了我好大唇舌终于跟这帮契丹人磨下来了。把国库里这次大王所得的几十万贯钱还有那些金银珠宝全调来夏州,运到边界线上,契丹人要运回大同府,见钱到手他们才肯给武器!” 昂吉儿一时没觉察这里有什么不妥,契丹人一向只讲武力不讲阴谋,谁料想这是一帮假契丹人! 要怪就怪李元昊太倚重张元郑昊两个人了,给了这两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郑祖亮手中拥有任意调配国库钱财的权利。 在梁川的授计之下,郑祖亮将李元昊三次大仗所得,以及国库里不多的一百三十多万贯钱财加上无数金银珠宝全调到了国境线上,美其名曰准备跟契丹人买武器装备! 接着郑祖亮又私自将兴庆府的一百铁匠调到夏州,再秘密调往国境,这些铁匠可不是一般的铁匠,他们手中掌握了冷锻甲锻造工艺,是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器,李元昊之所以能横行天下靠的就是三千铁鹞子,三千铁鹞子靠的是什么,就是这一百工匠! 此时的李元昊沉溺于酒色当中,沉浸在战争的胜利当中不可自拔,哪里会想到宋朝有人敢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偷人! 郑祖亮在夏州安排了三天,梁川他们早早地就在国境线上候着,等这一切都完成的时候,他假装返回兴庆府,半道消失得无影无踪,史载:郑昊,后不知所踪! 可怜傻乎乎蒙在鼓里的昂吉儿载着几千斤的茶叶到兴庆府径直送到李元昊的王宫当中,为了邀功还把声势作得震天响,连李元昊也惊动了。 李元昊亲自监督这一批茶叶的开箱,这不天不要紧,一开吓一跳。几千斤的茶叶,除了每箱茶叶上面薄薄的一小层,其他的全是干草渣滓,哪里是什么茶叶! 李元昊当时就安排了昂吉儿去阎王爷跟前工作,下令将郑昊找来,可是翻遍了整个西夏,这个三司正使,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之少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蒸发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元昊暴怒 荡宋第六百四十七章元昊暴怒研究西夏史的史学家们都对那一段东方金字塔里埋藏的秘密无限向往。 但是至今仍是史学上一段难解之迷的问题是上半辈子英雄神武的夏景宗如何变一位荒淫残暴的无道昏君,英雄与狗熊的转变来得如此突然,让人意外不已,这位与契丹大宋死战的好汉,最后的死因竟是被自己亲生儿子砍掉鼻子失血过多。 夏州一行,赚走了一个郑祖亮,断了李元昊一臂,还顺带着把李元昊数年经营存下来的私房钱一毛不剩地给包圆了! 梁川载着几十车的金银珠宝押解着数百名工匠,高兴得嘴得乐歪了,他愿意帮史家们来解释一番,为什么李元昊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了。 李元昊纵横西北数十年拼尽家底耗尽国帑与大宋死磕数十年,机关算尽举国出动终于打了三场漂亮的胜仗,谁知打了一辈子的雁反倒让雁啄了眼睛,几年辛苦攒下来的家当全让郑祖亮连合梁川蚂蚁搬家似的全搬回了大宋。。 这好比几十年在外辛苦打工,一个人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挣下来的一分不少全交给了老婆保管,本想歇口气开始享受退休的美好生活,谁知这个老婆早在外面还有一个家,卷了自己全部身家跟奸夫跑了,顺带还把家里的老牛给牵走了,连一条内裤都没有给他留下。这可是连锅都端走了,能不发疯? 打拼数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那在大草原上放羊赶牛烧粪取暖的峥嵘岁月。 李元昊疯了。。 最倒霉的是昂吉儿这厮,将茶叶送到兴庆府他自己都不敢开箱,也就瞅了一眼样品,亲眼确认是上等茶叶,压在下面的茶叶他可是没有用手去翻一翻。 他甚至开始幻想这次会不会进入中枢当上朝廷的三司使。没等来朝廷的册封只等到了李元昊的屠刀,盛怒之下的李元昊剐了昂吉儿三千刀,将他的脑袋挂在兴庆府的城墙上,可怜的昂吉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去阎王爷跟前报了道。 “商人奸诈不足信也!” 李元昊暴怒之下总算想起了这句话,仇恨蒙闭了他的双眼,他现在只记得自己与将士在前线流血,商人如同吸血鬼在后方大发国难财,关键时候还给他捅了这么重的一刀! 你们都得死! 李元昊下令逮捕吴昊征召的全国商人,一个漏网之鱼也别想跑!他要拿这些奸人来出气! 西夏国内的商人本来地位就低,不事生产从中渔利的恶名深受党项人厌恶,自从吴昊来了把他们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为他们正名还给他们高官厚爵,地位不比带兵打仗的将军低。 郑祖亮也就是吴昊,屁股一拍走人后这些商人一窝子全完蛋了。 李元昊的刀特别的快!党项贵族们知道了郑昊携款潜逃的事,早就看这些商人不爽了,群情要求之下这几百个脑袋全搬了家,然后顺理成章地霸占了他们的家产。 一时间党项大乱,家不家国不国,张元花了无数心血仿效汉制建立起来的典章制度荡然无存,党项人又回了原始部落的落后无序状态! 不仅党项自己的商人遭了秧,大宋在党项还契丹在党项的走私商人纷纷撤出西夏,商人们清楚自己的价值,需要他们的时候比黄金珍贵,不需他们的时候,还不如一坨牛粪还能取暖,不走?命都没了! 李元昊昏招百出,带来的后果就是国内的物价暴涨,百姓连米都吃不起,富者屯积生活必须品趁乱哄抬物价,西夏新国刚立竟然有了亡国之象! 李元昊冷笑,百姓生死与我何干!把郑昊给我找出来!这口恶气他不出晚上饭都吃不下! 铁鹞子倾巢出动! 妹勒浪讹遇移等十队长次日就率军追击这队自称是辽国北院枢密使耶律辛乙的私人商队!往大同府方向追! 狗、娘养的契丹狗!老子与大宋在厮杀你们早就想好要来算计我了! 铁鹞子追到辽夏边境,双方竟然直接打了起来,党项人嚷嚷着要把吴昊那厮交给他们,由铁鹞子带回西夏让李元昊处置,契丹人懵了?郑昊是谁?辽国有这么一号人物吗?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值得这些乡巴佬这么大动肝火的? 契丹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你他娘的人丢了来找我们撒气?当这里是窑子妓寨啊?想来泄火就来,不服就打! 一言不合双方打了起来,契丹人战前准备不足,虽说党项兵只有三千之数,可是这三千足以顶三万,一场战斗从天亮杀到天黑,契丹人流血千里举国震动! 这造就了一个很不巧的误会! 李元昊不是想打他们辽国,而辽国却不是这么想! 辽国上下一致以为李元昊是赢了宋朝三仗信心膨胀现在不把他们辽国放在眼里了,这小弟不听话都敢在大哥头上动土,那还了得?等他们打爽了是不是大辽国还得给他小西夏进贡送岁赐? 打他娘的! 党项人国仇家恨加上与宋朝大胜信心十足,辽国虽然老骥伏枥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是一号老牌的好战民族,两拨人在贺兰山北发生大战! 辽国举兵三路,合计十七万骑兵要给这个小弟一点颜色看看,李元昊也就是一个暴发户,跟老牌帝国辽国不在一个档次上,贺兰山下吃了一个大败仗。 这仗不用打西夏都已经输了。 因为他们的经济已经垮了,仗可以打,但是后勤与补给没有! 有见于此,李元昊赶紧上表向辽国请罪求和。 想来撒野就来,这会脚底抹油就想跑了? 门都没有! 辽国哪里能答应,你李元昊比他们契丹人还不地道,胆敢以下犯上,不趁这个机关好好收拾一番,日后成了气候还有他们辽国安生日子过吗? 梁川只是想将郑祖亮这个心腹大患去掉劝回大宋大家相安无事,没想到无心之举竟引得三国大乱天下征战不息,东汉末年也没有现在这么热闹。 要是大宋现在有一员大将领兵直捣兴庆府应该有所斩获,只可惜没有但是。梁川的新兵没有练成,夏竦一心等着李元昊来求和,现在出兵挑起战事就是打自己的脸,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去干。 李元昊打拼数年全帮梁川做了嫁衣。 梁川一行人拉着几十车的金银,方向先是朝着大同奔去,以此来迷惑后方追击的党人,实际上要到达边境之时调转了一下方向,立即朝府州方向折返。 出发前梁川向夏竦要了一纸调令,奉命去府州征粮。 夏竦不知他抽的什么风,府州连屎都屙不出来的地方还有粮给他征?不过想来是有所打算,也就应允了梁川的要求?他知道梁川私下练了一彪人马,但是给他胆他敢用三千人去打李元昊?征粮就是一个幌子,由他去吧,这点权利都不给他,不显得他没有做大事的风度? 他的三千天雄军早就在府州接应。郑祖亮兜了超大一个圈子,最终也到了府州城外,梁川不怕郑祖亮跑掉,几十车金银被自己运走了,回去李元昊不会放过他。 这一票做得太漂亮了,带回郑祖亮就价值千万贯,没想到还有一笔外快。一百多万贯虽然不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他来说现在也是一笔极大的收入,他现在要养的军队,虽说朝廷会给他资金,那些钱止够养一群农民,不够养一群狼。 梁川是用自己的钱在给将士们发饷! 最让梁川惊喜的是郑祖亮运用手段骗来的那一百铁匠,任何时代科技都是第一生产力,这个时代最稀缺的是什么技术?就是冶铁锻造技术!他们掌握的还不是一般的冶铁技术,而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冷锻技术,李元昊就是手中拥有这一百工匠,养出了三千的铁鹞子,凭借这支军队在西北有了立身之本。 李元昊能打造一支铁鹞子,自己何尝不能打造一支呢? 现在自己手头有钱有人有技术,假以时日应该可以给李元昊一份大惊喜! 一行到了府州郑祖亮几年在西北的经营全让梁川给黄了,现在能保下全家老小都要谢谢梁川仁慈。 “小哥我们就此别过吧,我现在只想归于田野不问世事,江湖上人才辈出我们一把老骨头是该让位了!” “郑员外过谦了,依我看郑员外打入敌营卧底数年,最后一举偷光敌营的家底,对于朝廷社稷非但无过还有大功,李元昊被员外这么一折腾在西北已如同死鱼一条,只剩最后的挣扎罢了,大人善于经营,这里正是赚钱大好良机,正所谓有钱大家赚,石头也乐于此道,员外何不试试?” 郑祖亮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却实如梁川所言,这里充满着机遇与挑战,让年轻人还试手再合乱写不过了。 “好吧。。唉。。”郑祖亮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男儿在世不外乎两种目的,一是扬名立万二是光宗耀族成为子孙榜样,一路上他听了石头细说这几年他在兴化的生意之道,才觉得孩子已不再需要他做榜样,他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他还需要感谢梁川,自己不在兴化的这段期间,是他给石头指路,也对他提携极大。 孩子终究会接过自己的薪火,自己就再教他一课吧。 张元吴昊,大宋的两大劲敌已去其一,张元梁川并不熟识,不需要梁川出手,现在他的日子就不是很好过了。 李元昊的疑心极重,吴昊的叛逃彻底激化了他,他现在满眼看着张元都是不信任。 汉人的身份让他与其他党项贵族格格不入,要不是他的功勋卓越让他凌驾于众人之上,他在西夏早就凉透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故人之后 吴昊的失踪成了西夏史上的一桩未解公案,不过他似乎是历史上无足轻重的一号人物,两国的史书都只给了他的结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梁川拉着天雄军借道往绥州去了一趟。 故人因我死。 老叫花临死连老娘都不敢托付给自己,自己还是从宋有财他们嘴里知道这个事的,以命相托何其重耶,老叫花至死不敢连累自己,每每想到这一幕他就说不出的难过。 绥州的景致与府州没有太多的区别,只是这里比府州的运气要好,保留了较多的前朝古迹,城中没有什么生机,黄土成片死气沉沉。 天雄军的到来在城内引起了轰动。 当初宋有才他们第一次募兵时就是在这里招的人,许多人打仗亲兄弟,一家子的年轻后生都在天雄军里服役,梁川来到绥州,特意允许他们回家去探,只是下了死命令,探亲有时限,届时不能归队就从天雄军除名。 要是借这个机会在城中滋事扰民,同样军法处置,绝不留情。 天雄军里的人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娃选上来的,有些鬼心思的在训练的时候也早被剔除出队伍,梁川要的是全军上下一条心,指哪打哪对上级的命令绝对服从的人。 众人回到家中先是看望了自己的父母亲亲人,又说了自己在军的境遇,现在当兵不是去修城墙搞屯田那样的苦差了,是真正的拿起刀枪上阵杀敌的那种,梁川也很公道,每个月一到就给他们发了饷银,虽然是自己先掏的腰包垫付的私银,这一点本是死罪,还好辛无病替他瞒了下来。 借这个机会,大家都往家里拿了好些钱,起码能让家里买米买油了,关中子弟打了多少年的仗,有几个有命把钱拿回家的? 原来当兵还有荣归故里! 多少儿郎出黄河,多少儿郎土里埋,儿子不是贪生死,儿子本是报国去! 那一天的绥州城好似当新郎倌一般,张灯结彩让人化妆得分外妖娆。 梁川带着宋有财宋铁根还有秦京尉迟等几个亲近的人,遣散了其他人,找到了老叫花的老家象龙寺村。 象龙寺村在不远的一座小土丘上,村中有一座东晋太兴元年始建的象龙寺,历经三武一宗,这座千年古刹连山门也没有留下,只有一个名字让世人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这地还能打出粮食吗?可不像咱们江南大好去处,就是兴化的那些矮山也比这里的黄土地来得好。” 尉迟一个粗人也受不了西北的这种荒凉,可是祖辈的土地岂是那么容易丢的? “背景离乡的勇气跟慷慨赴死没有区别。” 梁川淡淡地说道。 “就是那个老太了,老叫花的老娘。”几个人站在村口,还未进村宋有财就在村口指着不远处的老人朝梁川说道。 众人顺着宋有财指的方向望去,一个老太太烛残年一般地倚在村头的一棵老树旁,手里提着一个破篮子,上面覆着一条破布,偶尔有人去找她——买馍。老人的眼睛不太好使,跟瞎了似的,钱递到他手上掂了掂,足不足数自然明了。 西北多是地道的汉子,谁也不会因为这一两个铜板的事情去欺瞒一个瞎老太太,那不算本事。 走到这里梁川却犹豫了,这让他如何开口?直接告诉老人家你儿子死了,我是接你回去享福的? 那不是在人家心窝子上捅刀子? “宋有财你去说。。” “将军,这怎么使得。。?” 梁川在村口踱了半晌,始终没敢迈 出那一步。 “要不咱们先去把老叫花的遗骨入土为安吧。” “这也好!” 宋有财接着道:”老叫花定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回到老家来,村子里他算是在军营里的老人了,也没有混出来一个人样,蹉跎几十年老娘也养不活。” “你们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家里前几年就没人了,抽空去趟老鬼的坟上添炷香,能回家的人都是埋在同一块坟地里,顺道。” 象龙寺村的坟地不大,种着一棵奄奄的灰柏,上面吊着几只聒噪不停的黑乌鸦,低矮的坟头埋着的没有一个算得是显贵的大人物。 没有亲兵在身边,几个汉子只能亲自动手挖了一个大坟坑把老叫花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宋有财等几个人倒还平静,生离死别他们见得多了,梁川心情却是复杂,有一天他回不去,在这个世界终老时,会有几个人记得他,会不会也是一样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坟墓。 老叫花的为人令人钦佩,只是死得太低调了,跟在自己身边那么多人,他算是比较倒霉的一个,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梁川贪玩,可是不会拿别人的性命来玩,对于老叫花的死,他始终耿耿于怀。 便是真如苏渭所言,自己在西北的所作所为,还是有老叫花的因素。 老叫花的坟与其他人的无异,临时也没地方去刻碑,劈了块木板上面写着宋华之墓,更无墓志铭生平可言。人死万物归一,不过一抔黄土罢了。 宋有财举起一张白色的纸幡嘴里笑着魂仿佛在招魂,这是绥州人特有的仪式,另一位宋铁根坟头上烧着纸钱,嘴里念叨着老叫花老叫花,黄泉路上不用愁没钱花。 梁川叹了一口气,胸口憋得难受。 跟着自己的人,老叫花是为数不多竟然没有享过福的人。 这块坟地不大,坟头上的草也多已高比人身,除了一块坟地,上面的杂草清得干干净净,在这荒凉之地显得格外醒目。 梁川往那块墓碑上扫了一眼。 “先考李公初一之墓。” 梁川的心先是颤了一下,李初一!眼睛往落款接着看到,凤山人氏李云云。。 不会吧,梁川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天下叫李初一的应该有不少人,凤山与这个名字能对得上的人,绝对只有一个! 况且这个李初一还好端端地活着,谁吃饱了给他立的碑盖的坟?恶心人也不是这样方法吧! 李云云是谁?李初一当年一直跟自己念叨他还有一个女儿在这个世上,该不会。。? 梁川正在迷离之际天雄军的一位干部急匆匆来找梁川,天雄军提拔了一大批基层干部,这新人梁川认识,叫姚远,踏实肯干,关键绝对听话,对于黄金山陈富贵等人的命令从不打折扣。 “将军不好,村外黄砂飞扬好像有一支军队迫近!” “去探查一下是党项人还是什么人的军队,叫城里的弟兄火速归队,哪里来的人都不是来给咱们送礼的,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秦京冷冷地道:“我正想会会这些党项人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 姚远一双腿跑得飞快,不多时便折返了回来:“将军人马已点齐,在绥州城外候着,这拨人马也探明了,不是党项人也不是契丹人,是西北这个游商的私人武装,化装成党项人来打家劫舍了!” 尉迟添道:“我道党项人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咱们的身份,敢情是这帮汉奸啊!老子手正痒,正想见点血!” 姚远愤 怒地道:“家乡的老百姓被这些汉奸害惨了,党项人还知道斩草留根明年再割的道理,这些商队的武装每次抢完州府的村舍顺手就要灭口,连老人小孩也不放过!” “咱们的天雄军正巧也要练练手,就当是给家乡的父老报仇了,姚远,宋有财宋铁根,去,你们带队杀过去,活口抓几个,问出他们的商队的位置!” 姚远跟着宋有财宋铁根两人领命冲了出去,秦京尉迟添两人也想上阵打杀打杀,被梁川拦住了道:“咱们去村口顶着!” 这商队正是连夜收到风声从西夏出逃而来的商队,李元昊为人多疑猜忌做事反复无常,迟早要拿他们这些商人开刀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刀来得这么快。 西北不仅有赚党项人钱财的商人,还有赚自己人国难财的奸人! 宋夏之战他们走私西夏的青盐大宋的粮食铁器药材,谁缺啥就卖啥子,没有立场没有家国,昧着良心赚得是盆满钵满,发国难财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有了钱手下的护卫就更加雄壮。 打仗时做生意,不打仗时他们就在西夏与宋人之间挑事,装汉人杀党项人,装党项人杀汉人,太平日子可没有他们存在的意义,要的就是战火连天不歇,这个游商习惯了连杀带抢,不做生意时就靠这个维持收入!碰上富足的村舍,这收入比做生意来得还多! 宋廷在西北被李元昊设伏打怕了,对于散兵游勇往往不愿追敌过深,就怕中了敌人的埋伏,这样的后果就是他们往往对于小规模的‘匪患’视若无睹,任由这些杂鱼在西北蚕食大宋的民心! 梁川回到村口,马贼的到来村子乱成了一锅粥,家家户户闭紧房门不敢出门,老叫花的老娘眼睛瞎了,知道世道乱了想跑却是有心无力,颤颤巍巍地倚在柏树下,不逃也不躲,平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地到来。 一个小女孩突然跑到了她的身边,拉着老太的手道:“啊婆我们快逃吧,有兵来打村子了!” 老人一把搂住小女孩:“苦命的孩子啊,你来这里做甚,快回家藏起来,藏地窑里别露头!” “啊婆跟我一起走吧!我扶着您!” “我半只脚入土的没用人了,还拉我干嘛,娃娃你快快跑!别落到他们手里。” 梁川看到那个小姑娘手臂上的一块红色的胎记,再连想到那个李云云盖的坟,脑海中突然记起了一些事!天啊,这是什么缘分啊,世事都是如此巧合吗? “婶娘,宋华让我来接您来了,我是他手下的兵!” 听到宋华的名字,老人的身子被雷击中似中在空中定住了,嘴喃喃地道:“谁。。?” “宋华!”梁川高声重复了一遍。 “我的儿啊。。。!”老人没有因为死亡的临近而哭泣,倒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哭了,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苦命的娃娃了,本以为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我儿他人怎么不自己来,他人现在在哪?” “他在军营里头哩,吃好的穿好的,还当上官儿呢,就是他让我们来接您老的!” “他。。。为什么。。不来。。!”老人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活得久了自然一话也听得懂了。 梁川强忍着心头的痛,他是一个乐天的人,更见不得老人在他跟前这般哭泣。 “军队里那么多军务要他操办,这点小事自然我们来办就行了!姑娘,你爹是不是叫李初一!” 小姑娘原来一脸戒备,听到一个意外的名字让她瞪大了双眼!chaptere 第六百四十九章干老本行 荡宋第六百四十九章干老本行老人眼瞎心不瞎,看世事洞然于胸她那个儿子能给自己赚一口饱饭吃也是天大的本事,竟然还能在军中当官,知子莫若母,这个后生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个中的原因她大概也猜得到了。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她本不想走,就死在一家人故去的地方,这个天底下哪里还容得下她这个朽朽老矣的妇人。可谁知,梁川当着小姑娘的面说出了她爹的名字,连她的家乡也说出来。 难道这人是小姑娘的旧识? 她爹还活着,小姑娘的娘亲已经死了,大概是以为生父也死了所以在绥州与她这个瞎眼老太太相依为命,几年下来比自己的亲孙女还亲。 两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姑娘几年一直紧持要找到自己的父亲,这她是知道的,梁川这么一说,姑娘当即坚持要把老太太也一起接走。 梁川也在感慨,这是怎么样的因果造化,李初一与老叫花都是与自己有大恩的人,现在他们的亲人全让自己碰上了,老天这是要自己来还他们的恩情吗。 老人不走小姑娘也不走,眼下抢劫的马贼就要打到村口了,留下只有一死。老人不敢害了小姑娘的性命,只能接受了梁川善意的谎言,跟着其一齐去找自己‘高升为官’的儿子。。 绥州城外,黄砂满天。 倒霉的商队护卫也就是村民口中的马贼,他们不是第一次出来打草谷了,官府与他们一般都极为默契,会无视他们的烧杀抢掠,等他们走了再捡一些村民的人头伪造成党项人的脑袋去报功请赏。 乱世村民的命贱如草芥,死了就死了。 “天杀的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贼配军?绥州城什么驻扎有这么多的兵丁?” 马队的头领欲哭无泪,看到梁川的天雄军从绥州城蜂涌而出第一直觉就认定这不是冲自己来的,因为这队伍太庞大了,杀鸡焉用牛刀,而且这些全是步兵,自己手头全是骑兵,没人会用两条腿去追四条腿吧! 让人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几千号人迈开腿硬是死死地咬在他们马队后面,他们马队才一百多号人,哪里是这人海大军的对手,顾不上抢劫村子,马头一勒见势不对立即撤退! 三千多人都是绥州本地人,以前没少受这些行商马贼的盘剥,今天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还能让这些贼人走脱吗?拼着两条腿三千人硬是追着这一百多人的骑兵马队追出了几十里地,一直追到了行商的营地。 商人的头领正奇怪今天怎么马队出去回来得如此迅速?看到后面飞速狂奔穷追不舍的大军脸色都变了! 天雄军靠着两条铁腿追了三十里地,全靠梁川平日里的魔鬼训练,才练出他们这般无敌的体能,加上报仇雪恨的执着,三千人愣是一个人都没有掉队,咬牙追到了行商的营地。 梁川下了命令,一个活口也不能留下,杀人削耳,一个左耳奖励两贯钱!他们招进来是按役丁招的,朝廷一年给的饷银才五贯钱,禁军就多了,能有数十贯,杀一人能抵得上两个月的饷银! 商队不是正规军,在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面前就只有素手待宰的份,面对梁川气势无匹的天雄军,商队所有人连操起武器抵抗的心也没了,他们甚至幻想花钱来买命,钱没了可以再赚再抢,命没了就真的都没了。 只可惜他们碰上的是梁川,梁川从最早开始就是抢劫起家的,强盗山贼他都抢过,更何况这些先来犯他的商人,手头多的是钱,不抢白不抢! 梁川不仅要钱,连命也要! 还有比拿这些商人还练手更好的吗?天雄军新兵上战场必然会吃亏,兵都是一仗一仗打出来的,让他们见过血之后,以后面对党项人至少不会胆怯! 梁川小看了这些关中子弟。 秦兵自古就是天下雄兵之兵,榆林地区的这些关中子弟更是天生血液里就流淌着好战剽悍的因子,他们哪里需要适应,没当兵之前就能为了一寸土地一点水源还有矿藏资源杀得头破血流,越是老实的人当骨子里的那一点凶性被激发出来,谁也挡不住! 报仇还有钱拿,天下没有这么痛快的事了! 天雄军什么都不缺,独独缺兵器,定川寨的兵在夏竦眼中定位就是屯田修墙的役丁,他们需要什么兵器?给了一些钝刀钝枪就打发了。 三千人的队伍只装备了不到两千人,勉强看上去像人人有一称手的兵器。还得扣除一部分武器,留给定川寨的人守寨子用。 天雄军靠着两条腿追着这一百多人的马队一直追到了绥州城不远的一处山坳当中,这里是走私商人临时落脚的营地,商队中大部分全是汉人。 李元昊在西夏境内大肆搜捕商人,党项人落井下石蛮不讲理地直接霸占他们多年走私的劳动成果,逼得他们只能出逃西夏,刚入宋境果然太平许多,本来就是汉人的身份给了他们极大的便利,晚上只想趁乱打劫一番,谁知碰上了硬钉子。 骑兵克制步兵那是在人数装备气势战术还有地形天气等各种因素都完美的情况下的理想模式,今天一百多的骑兵完全派不上用场,他们甚至连正面交战的勇气也没有。 营地里的人大部分都毫无戒备,更不曾想在宋境内会被宋廷的人屠杀! 宋廷的人有一点好处就是讲理,乱杀人告到官府当地的这些守军除非官系通天,总有秋后算账的那一天,被用心之人利用起来免不了也会被御史参一本!往往杀良冒功这种事都是朝廷最痛恶的,一告一个准。 天雄军冲进营地,男人一个也没有放过,女人和小孩他们倒是一个也没有去动,这场战争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但是这些关中子弟不是人性泯灭的野兽,杀人他们还会区分对象! 天雄军在城管大队几个干部的调教之下,作战极有纪律,营地里数不清的货物还有金银散落在地上,不少是逃跑的马队人来不及带走的。 天雄军作战过程中没有被这些财物迷了双眼,军中有一条铁律,战斗的战利品都是集体的,任何人不得私藏或占为已有,一经发现将受到严酷的军纪处分。 那这些战利品怎么处置?战斗胜利后凭军功梁川将会统一分配!按人头一人奖励两贯,要是连杀两人那就不是再奖励两贯,而是奖励十贯,第三人则直接升为二十贯! 要知道在战场上杀一人不难,要连杀多人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操作!要是几个串通领赏,那举报者得同等奖励,被举报者军法处置!招的都是最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扯谎都不会的人,更谈不上耍小心眼。 提拔这些个属下,梁川是没个那个权限,最多也就自己寨中升个小伍长,得不到朝廷的认可,大致就相当于公安系统内部要安慰大家的苦劳,设置的股级干部,连弼马瘟都算不上。 升官估计没人敢这么奢望,按时发饷发奖就阿弥陀佛了!实在地拿到钱才是最要紧的! 商队的营地跟铁犁犁过一般干净,只走脱了几个人,女人还有小孩活了下来。 前一刻他们还是大商人的妻妾,享受着北风享受着人间抢来的富贵,不曾想,这一切走得是那么快,一转眼便眼消云散! 这可不是人间天堂,没有了男人的庇护,便是让她们活下来,可能也活不久。。 战场打扫了一遍将值钱的东西通通拉走,还顺手牵走了一百多匹好马。 梁川与两个结义兄弟守在村口,连交手也没有马队就逃了。等了许久姚远总算回来复命。清点之下那是收获颇多,这小商队里竟然有十几万贯的财物,光是那一百多匹好马就让梁川大赞不虚此行! 梁川让人将老叫花的老娘还有极有可能是李初一的孤女的孩子先接到定川寨,择日把她们两送到凤山,这也算是对老叫花有个交待,最后就是兑现自己杀了李元昊的诺言。 梁川满载而归,在定川寨先是论功行赏一番。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要说这些关中子弟打起仗来真是不含糊,跑得快的一人杀了两到三人的都有,跑得慢的暗暗地骂娘去得晚没抢到人头。加上从党项拖回来的几十车金银,还有剿灭商队的斩获,梁川出手毫不小气,第一次就奖励了近万贯钱! 打个小仗就这么大手笔!要是真跟党项人玩次命那能拿多少钱!众人的心第一次如此火热! 苏渭看着这一车车的金银,更是意外地对梁川道:“抢商队能得这么多钱,这些年打西贼如此辛苦还不是这些人通敌卖国卖粮卖铁卖情报,抢得好!” 梁川眼前一亮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嘿嘿咱们的老本行可不能丢啊!” 梁川就是靠抢人钱财起家的,他人生赚的第一桶金就是大蜚山的那窝子强盗,后来在丰州又大赚了一笔,几乎是这两窝子的强盗让梁川这些年衣食无忧! 这不,一来西北,又有送钱的了! 第六百五十章祖亮离去 荡宋第六百五十章祖亮离去苏渭给的意见相当的宝贵,从绥州城外尝到甜头,梁川便一发不可收拾,并不是贪图这些商队的钱财,只是这些商队继续蚂蚁搬家似的给西夏运送补给,这仗打久了如何也打不赢! 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是钱和补给,这些草原上的豺狼就是梁川的小金库和补给!蚊子再小都能刮出一两肉,更何况这些下马经商,上马为匪的商人! 他们大部分从事的还不是小本生意,要么是做军火要么就是走私粮食和药材,还有就是茶叶与贵重的丝绸还有金银漆器,这些任何时候都是达官贵人所需要的! 抢一票,天雄军这些苦哈哈能乐呵好长一段时间! 有见于此,梁川让耶律重光所率的情报队频频出动,不为刺探军情只负责收集这些商队的位置还有经营的项目。情报队一般也是化妆成商人,身份不会引起走私商队的注意。 位置探明了再悄悄派出一支奇兵,数量不会多,但是武器装备一定配给到位,练兵也罢实战也算,每次都是轮流上战场,保证大家都有机会获得立功受奖的机会! 三千的天雄军分成了十个大队,下面再分成三个伍,一次上阵最多就派一个大队。因为上阵的机会有限,这些大队的大队长每天天亮第一件事就是到梁川的大帐中鞍前马后。。 不装孙子舔着脸可不行啊,梁都监看到你的脸还能记起你的名字,赏你个机会带着手下的兄弟一齐上阵去捞好处,不去端盆水倒个夜壶连拿刀的机会也没有! 当伍长队长的不想上阵的人大有人在,可手底下的兄弟不答应啊!据说有一个大队的队长为人太过于老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他们大队上阵的机会,气得手底下的人直接跑到梁川跟前哭诉组织偏心! 人心散了队伍可不就难带了,孩子带不听话再笨也得一碗水端平不是! 梁川只得亲自出面安慰这些急于立功的兄弟,妥善安排他们打击走私查缉无证经营保境安民的重任。 天雄军成立得早,根基大部分是绥州人,后来宋有财招募的第二批则大部分是府州兵,还有一些麟州兵杂糅在一起。梁川笑称天雄军是定川一期,后来的还没有命名的则合称定川二期。 二期还在下新兵连阶段,没有获得上阵的资格,不过天天看天雄军上阵去抢功劳个个可是眼红得紧。现在私下讨论最多的就是今天你们队砍了几个人头,运回来几车金银等等。。 定川二期感慨着:好好磨练,他日拿着奖赏也要回家探亲好好地风光一把!天雄军带着钱回绥州探亲的事可是大大地露脸,男儿这一辈子可不就图能风光一把吗? 苏渭对梁川抢钱的事评价一般,但是对于郑祖亮临走前挖李元昊的墙脚带回来的一百名工匠是评价极高:“一百工匠能抵十万雄兵!” 为什么苏渭力劝梁川一定要将郑祖亮这个李元昊的后勤大总管除掉或是策反呢,就是因为郑祖亮能看到许多战争取胜的关键因素,打仗打的不是武力高低,拼的是财力与技术,而技术也是建立在财力基础之上的。 大宋对于西夏的优势就是体现在技术层面,汉人的骑术与身体素质可没有办法与党项人匹敌,汉人的优势在于甲坚弩强,有了这些工匠,自己也能造出一队铁鹞子来! 郑祖亮在李元昊手下呆了近四年时间,四年时间就能帮李元昊的国内经济掀起涛天巨浪来,他的鬼神手段也让苏渭不禁侧目。 梁川为什么敢张口闭口要找李元昊麻烦,还不是他背后谁都不知道有一座清源港作为倚仗,单这一座港口一年的收入就可以抵得上数个路府的财政收入了,要是跟西北这些苦寒之地比起来,清源一个县能打一片西北大地。 郑祖亮本以为梁川也只是小打小闹,到了定川寨看着士兵们高昂的斗志这种状态是以前任何一支宋军不曾具有的,还有那一群热火朝天的工匠,全寨上下好像都在盼着打仗一般,各路神仙大显神通,他才真正意识梁川不仅是要把他从党项人手中带回,而是真正要玩命! 苏渭现在主持着寨子各项工作,手底下几千号人见到苏谓都会尊称一声‘苏先生’,加之他为人和蔼可亲,梁川不在的时候,他在寨子当中极有威信力。 这帮疯子仿佛就是天生为打仗而生的一般。 原来有张元与郑昊,李元昊拿捏得动宋朝的军队,可是万一碰上梁川这帮人,他真没有多大的把握稳吃这帮人! “郑员外依你之见,以我们这一支奇兵对付李元昊的骑兵有几分胜算。” 苏渭领着郑祖亮巡城走了一圈,他也不介意把这个军事重镇完全暴露在郑祖亮眼皮子底下。 以李元昊多疑猜忌的性子,郑祖亮回去就是一个死,苏渭用不着担心郑祖亮是一个双面间谍!最高的军事机密被他和梁川掌握着,包括情报队,成管大队,凌虎小天师的火药,以及跟吐蕃人的暗地通商,这些自然不会告诉郑祖亮。 郑祖亮在西夏主持的都是后勤工作,前线打杀练兵不是他的强项,不过也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一支队伍精气神三个方面绝对是最饱满的,美中不足的就是装备武器方面差了一点。。 看来自己的投名状是纳对了,带来的一百工匠正是梁川需要的! “先生大才,晚辈佩服,晚辈当年止中了举人,遗憾未能金榜题名,看来我泱泱大宋还是人才辈出。” 苏渭老脸不经意一红,旋即消失不见道:“我这功名也是运气好捡来的,考了一辈子跟你一个样,不像吕公王公那样的经世之才,朝廷看不上咱们也是有道理的!” “呃。。” 两人好像在自嘲,可是谁心中都不服气,话里行间处处透着一股子傲劲,好像在说,没考上怎么了老子照样搅得天下大乱,高堂之上的那些人状元探花不是束手无奈? 苏渭话锋一转突然问郑祖亮道:“早闻员外闯北之时有一书生化名叫张元。。” 郑祖亮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不想把知道的情报都说出来,说来惭愧当年我来西北,只是见于西贼与大宋定有一战,兴许可以赚点渔利,没想到偶然之间遇见了张元,也是两人惺惺相惜,他大谈报国无门之憾我一时糊涂竟然受他蛊惑。。” 苏渭胡子一吹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当年我要知道李元昊能有如此野心我早该来这西北投他不是去了东南寻梁川!” 郑祖亮愣了一下,大哥。。您当这是愉乐消遣呢。。敢情不是冲着报效朝廷来的,连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能脱口而出,做人能不能有点原则,这跟墙头草似的,哪里吹往哪里倒,闹着玩呢?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有契丹人有老生狂徒还有这么多兵卒各个好战争先。。真他娘是为打仗卯足了劲啊! “张元从未与我讲过他的生平,我也未曾听说大宋有他的亲朋来投靠于他,但是他与我多次醉酒后都曾吐露,定要借李元昊之手将朝廷之上的蠹虫清出庙宇,靖清群侧实现他的忠君报负。” “同样的,我与他共事多年,他也未曾问我的身份来历,李氏不是善与之辈,要是知道了我们的根底,祸及家人是免不了的。。” 苏渭本想通过郑祖亮得知张元的底细,再想办法将他除掉,谁知这条路子并不可行。 万幸的是自从郑祖亮脱离了党项,加上梁川疯狂地对大宋往西夏走私的商队下手,各种物资无法运抵西夏,西夏国内物价飞涨,耶律重光手下人来报,现在西夏粮食一斗要两三百文,大宋才数十文,百姓民不聊生,长此以往就不知李元昊能否震住国内的民怨了。 梁川几日不在定川寨,回来立即返回固原先镇戎军先面见夏竦,见顶头上司当然不能空着手去,这次赚得两手流油,梁川备了五万贯的大礼,载着好几车箱子,一同送去给夏竦。 送钱这种事梁川印象中好像对范仲淹这样的大人物没什么用,还会遭人耻笑,但是对夏竦是一定管用的,夏竦这个人在西北这样的条件下吃穿用度全是一等一的奢华高档物件,吃的要精肴细脍,穿的要蜀绣湖丝,每每梁川到镇戎碰到范仲淹还有韩琦再面见夏竦,总有先遇到两个叫花子然后跟地主老财汇报的错觉。 历史上夏竦就以贪财出了名。 夏竦知道梁川把手底下私募的三千个秦兵擅离调离了定川寨,本想给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子一点敲打,谁知梁川送来了五万贯金银,眼睛看着那金银都直了,敲打的念头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身边放着一个辛无病,这小子办事倒算利索,眼线布得紧密。 “好好干,本官看你。。” 夏竦要的可不就是梁川这种能出主意又会来事的下属嘛!自己身边两个副官范仲淹与韩琦就是给自己添堵的,办啥啥不成,三天一小气,五天一大气,气得他血压时常飙升,就差拿刀砍人!要是多几个像梁川的这样的人,便是西贼不平又如何,自己舒坦就行了! 梁川从固原返回定川寨,出城时还碰到了杨琪,杨琪沾了梁川的光官升了一级,朝廷给赏了一个副招讨,随夏竦留守镇戎军,两人相遇梁川先是一阵道贺,杨琪倒是有些尴尬,没多聊几句就转头而去。 在汴京他吃梁川的亏,在西北风头还是被他抢得一点不剩,一败再败,何以言勇? 反观梁川也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初他也没为难自己,说起来自己还得谢谢他,过去的事再去计较就更没有滋味了。 梁川返回定川寨,苏渭并未在郑祖亮身上探听到张元的有用情报,张元的身份极为神秘,后世多少史学家对其身世进行考证,努力了几百年依旧没有什么突破,所以他也并不意外。 倒让他意外地是,郑祖亮要走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采购材料 荡宋第六百五十一章采购材料“我可能得走了,现在是你们的天下了,我们这把老骨头该让位了。” “员外何出此言,莫不是笑话我等不自量力,不愿为大宋出一分力。” 郑祖亮来了西北多年,一刻也没有回过故土,却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故乡,这些年可谓是抛家弃子,远在他乡成为孤家寡人,虽然小有成就,却无一人分享,更多的时候自已的内心聊聊,实在难以言表。 他想念家乡的结发妻子,想念自己的两个孩子,自己虽然贵为西夏三司上使,却一刻也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怕的就是给自己的子孙带来灾祸。 富不还乡锦衣夜行还有什么意义呢?李元昊败相已露,就是梁川不来寻他回国,他也要开始为自己谋求后路。 多少个黄昏日落,他站在兴庆府的城头上,看着还没有吃过黄砂,婉如玉带一样的黄河清澈的河流从自己眼前流过,流向大宋,流向故土。 太阳东升西落,落下的地方正好是自己的家,有家却回不得。 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他甚至为张元感到悲哀,当初是两人意气风发相约要同往兴庆府,立誓要大宋后悔没有重视他们这样的人才,自己眼下却是独自逃离那片是非之地,日后张元他要如何脱身? 惺惺相惜! 曾经两人雄心满怀,以为凭他们两人的力量可以改变这个世界,让不可一世的大宋赵官家向他们屈服。 没想到一个配军梁川,如此卑微的小人物就无情地击碎了他的梦! 可能是一条不归路,那一夜豪情两人都是阔步向前永不回头,如今呢,他只身离去。。 唉。。 “哥儿,你知道我的苦衷。” 梁川愤然地看了一眼苍桑而无奈的郑祖亮,郑祖亮助李元昊打下若大江山,史书上却不能有他只言片语,对一位渴求功名的人来说,这是莫大的痛苦,可是要是用他的家人性命祖宗基业来换这一世骂名,饶是郑祖亮丧心病狂,决计也做不出来。 为什么梁川赌定郑祖亮一定会跟他回大宋,就是因为石头出现了。 这个郑家的独苗是郑祖亮最后的软胁,他就是再疯狂也不敢断了他们郑家的香火。 否则他大可以真名示天下,何必藏头缩尾,还不就是怕祸及子孙? 这个男人胸怀抱负,却与自己一样是个血性男儿,而不是冷血畜牲。 梁川看着郑祖亮背着自己的样子,突然想起了当年他将自己从兴化大狱中救出来的光景,只不过当初的郑祖亮意气风发,不似如今暮气沉沉。 世事无常。 郑祖亮经此一遭心怀无比超脱,世事洞烛于胸,看着梁川的双眼笑道:“想当初咱们初次见面我只念你是英雄大义出手救了我那顽劣的儿子,不曾想这竟是老天爷送我与你的莫大机缘!” “员外在兴化多次出手相救,昔日梁某龌龊不足挂齿,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员外多多担待。” 郑祖亮把眼光抛向远方,神往地道:“当初你说那新式的饮茶之法还有虎斑节虾的吃法,我心向往之,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尝到那人间绝味!” 梁川笑道:“我在凤山上种了几亩茶树,想来几年也差不多可以焙制饮用了,待我马归南山之时定请员外到家中试饮第一泡新茶!” 郑祖亮又眸满是期待之色:“一言为定!” 梁川道:“石头我答应了他这场战争中让他赚一点小钱,员外一心回兴化,真的放心在他此间闯荡?” “你对这战争有几分把握?”郑祖亮却是反问道。 “我不打无把握之仗!”梁川言之凿凿。 见他成竹于胸,郑祖亮苦笑道:“我郑某一儿一女,儿子的性命是救的,当初我就见你是万中无一的人杰,想把女儿许配给你,一问之下你早已成家立室,那时又不知你有今日这番成就,心想我郑祖亮之女岂能与你做妾,现在想想,你在汴京之中一番作为早已传扬四海,我同道同名同姓不想真是你。” 郑祖亮顿了顿接着说道:“假你以时日你必是封侯拜相之主,我那女儿就是与你府中作一递水丫鬟也是高攀,唉,想来我家没这般福气。女儿就算了,我本是生意人出身,生意经没传到儿子这,没想到也是多多仰仗你。” “算起来我也是生意人,不做赔本买卖,石头赚钱我自然是也有好处的!”梁川心想,你女儿那火辣的性子我才不要,不过你那外甥女我就收啦! “那就好了,你不会害了我家那块愚笨的石头,把他交给你在这里磨练胜在兴化十年之功,交给你我很放心,我自然不会对他不管不问,必不得已之时可以书信到兴化,我自会竭尽全力!” 两人站在城墙之上,临风而立,望着山川大漠,梁川放声高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郑祖亮拍手称绝:“哥儿有这等豪霸之气何愁大事不成!” 梁川嘴角轻轻一扬:“见笑了。” 石头一回到定川寨子便开始着手各项能赚钱的生意,父亲已经找到了,反正西北来了回家不急于一时,能赚一大票回家岂不美哉?身为子女天然的就有一种要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的表现欲,当年米行大赚一笔的光辉事迹一路上他可没少跟郑祖亮反复提及,现在梁川给了他大好的赚钱机会,能不再表现一番? 谁料,郑祖亮准备返回兴化的决心坚如铁石,石头知道了多次劝他这个父亲呆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指点,可谓是苦苦哀劝,那情景让人动容。 郑祖亮只是欣慰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当年自己如何劝他学习做生意他都不肯,现在竟然愿意来西北大漠喝风吃砂拼搏打磨,让他科考已然不可能,总算自己的家业在他儿子这一辈不会葬送。 “为父负了你娘这么多年,是该回去陪陪她了,我在你身边你事事都会依赖我,进步反而不多,不如放手让你自己摸索,吃点亏没事,多跟三郎讨教,他是个人物,其他的就不用我多说了。” 无奈之下,石头只能含泪陪着郑祖亮在军营之中吃一顿送别饭。军中的吃食比较粗糙,大饼大酱牛肉还有大漠上猎的一些野味,梁川在一旁作陪,还有辛无病,人多嘴杂其他人也就没有多叫。 次日郑祖亮便起程动身回乡,石头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出百里之外才让郑祖亮唤了回来。 “我爹走了。”石头回到定川寨对着梁川道。 “我知道,我在城头都瞧见了,难得你父亲深明大义,这些年也算为大宋鞠躬尽瘁了,是该回家享享清福了,接下来就是我兑现诺言了!” “三哥。。!” 石头心情无比复杂,眼前这位大哥出自无比卑微,愣是走到了今天的高度,连自己的父亲都对他青眼有加,他才比自己大了没几岁,身世背景样样不如自己,现在自已一家都是仰仗人家的不为过。 郑祖亮临行前多番嘱咐他道,梁川的眼界与手段已不是凡人所为,跟在他身边,能学一点是一点,对他这一生都将会有莫大的裨益! 石头谁的话都可以不当一回事,唯独对他爹是相当的尊敬。 郑祖亮自小放他手脚以致让他顽劣不堪,不是不去管,而是有意为之,他并不想束缚石头,释放他的天性,果不其然,时间到了,石头就是再冥顽也自己开窍了,不可谓不是一种大胆的教育法! “你爹带回来的工匠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会打制一种防御力极强的战甲,这等技术就这些人会,你去寻一批靠的铁匠学徒,就归到招弟的名下。” “这个好办。” 招弟自打跟了方天定学手艺,虽说是娶了方天定的女儿,可是手艺学了人家的,还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跟上门女婿也没区别了,既然铁了心要学这门手艺,那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让招弟自己会这一招。 以前的招弟是自己身边最重要的帮手,现在自己也要放开手脚让招弟去尝试。 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他也可以其他的方式继续帮助自己。 自已想把凌虎的技术施展开来,需要的就是大量的钢铁,正好招弟的手艺用得上,而且他正是自己信任的人,换作其他人,还真没办法让他去鼓捣大炮! 石头心急想吃热豆腐,梁川还没说完他起身就要去办这件事,让梁川一把按了回来。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现在自己是老板,不是我的伙计,没必要对我言听计从但是对我的要求不能打折扣,这看似茅盾的一句话你体会一下。除了刚刚说的,你还要帮我去宋有财他们老家去帮我弄一批矿过来!” 石头疑惑地问道:“什么矿?” 梁川道:“煤矿和铁矿!” 要做炮管,原材料必不可少,而西北洽洽这些原材料最是丰富! 石头知道铁矿,可是什么是煤他并不清楚。 北宋初年这玩意才开始普及,南方普遍用炭,北方在烧炭成本日益增加的情况下,终于也找到了这种替代品。 “铁矿我晓得,找到当地的官府跟他们收购他们一般就会有,不过你这里要不要给我一份文书,否则买的量少还好,买多了官府会不会追问起来?” 石头还是太年轻! 现在天雄军的人是多,可是全是梁川用自己钱招来的私兵,包括他这个御马直都是弼马瘟不入流的小角色,放到朝廷的编制里,人家吏部都不一定承认!天雄军的那一帮人就更没有编制,否则脸上全部要刺字! 给他们装备,那不谋反是什么? “文书我去讨要夏竦他也不可能给我,这事还得你自己用点手段,西北没有什么金贵的资源就煤铁资源一铲子挖下去遍地都是,我相信民间的小矿窑也不少,你自己想办法,一个月内我要几十万斤矿,到时候一斤让你赚一百文钱!” 几十万斤一斤一百文钱岂不是有几万贯的收益?就仅仅是买铁矿这一项?石头压抑住内主的激动与渴望,咽了好几口口水。 “那什么是煤呢?” “你那到绥州找到铁矿自然就知道什么是煤了,这玩意可比木炭来得好用得多了,一块煤可以顶好多木炭,能烧上半天!冶铁可少不了这玩意,但是这东西价格就便宜得多了,你自己看着办,有多少运多少回来,这东西弄到汴京去卖你辈子也花不完!” 通过正常的渠道要采购到足以维系一场战争的铁矿定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大宋也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定然不会允许自己私自铸造兵器装备的行为存在。 西北这个地方民间走私严重,李元昊手中的铁矿还有煤矿就是通过走私搞到手的,民间为了开矿械斗成风,养成了西北人剽悍的性子,自己手头反正不缺钱,能用钱争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我这就去办!” “等等!”梁川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小子的性子怎么这么急! 石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着梁川道:“三哥你可别在这里卖关子了,我急着赚钱呢!” 梁川道:“最后你再帮我去买三样物资。” “还要什么?” “木炭,硝石、硫磺!” 石头这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要说有了刚说的煤这玩意不就挺好使的,为什么还要木炭? “不是说木炭不好用?” 梁川玩味的脸瞬间变了,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三样东西你要分开暗地里采购,最好让不同的人去办这事,互相不知道彼此买的是什么,至于要用什么用途你就更不要问了!这事关本场战争的走向,你。。。大意不得!” “要多少?” “一硫二硝三木炭,有多少我收多少,同样的,前两种一斤让你赚一百文钱,木炭一斤让你赚个二十文,要不是艺娘离咱们这太远,木炭我就让她送来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双管齐下 荡宋第六百五十二章双管齐下决定这场战争胜利不是金钱也不是兵力,而是科技,梁川并不打算与李元昊打持久战,那是愚蠢的以已之短击彼之长,他要的是一战定胜负,一战把党项人打出屎来,让他们对战争产生恐惧,一劳永役地解决这个西北疥癣。 所谓的科技就是热武器——火药。 到仁宗时期,火药已经运用到了战场之上,可是取到的效果不是歼敌,往往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因为火药的效果太不稳定了,敌人没有炸到,走火的现象倒是时有发生,燃放火药的宋军往往先在营地里炸了起来,久而久之性子稍微稳健的将军没有一个愿意用这玩意的! 敌人没炸死,倒把自己的军心给炸没了,谁愿意来犯这个险! 这导致的后果就是凌虎这种高科技人才被排挤出了公务员队伍,不受组织的待见!只能去搞一搞烟花爆竹这种民用愉乐的玩意! 幸运的是凌虎遇到了梁川这种对火药重要性有深刻认识的人!在他与龙虎山小天师两人通力合作之下,逐渐地改进了火药的成份还有配比,不同于其他人,梁川不仅对他们的‘科研成果’极为重视,甚至鼓励他们大胆去创新,发明创造要不计成本,只要不出人命,要多少钱不是问题! 定川寨当中设置了一个军机处。 这是特意为凌虎与小天师准备的‘实验室’,这里面属于最高的军事机密,军机处外有耶律重光的兄弟亲自把守,日夜不停,若是没有梁川的手谕,连苏渭也不能随意进出军机处! 这足以看出梁川对两人的重视,凌虎感激涕零,这辈子到哪都让人撵狗似的轰赶不受待重视,就算是司方行高纯等好哥们明地里对自己客气,背地里不是也骂自己就是一个玩小孩子家家玩意的货。。 小天师修仙问道一辈子没有修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耍弄这些奇、淫巧技饱受世人尊崇。。人们看到不他们道家的修为,但是火药爆出的巨大火花还有轰天巨响倒是真切实地的。。 他张继先作为龙虎山的传人,看来宏扬与传承这五雷心法是义不容辞,也是上天赐他的机缘啊。。 重视自然就能激发两人的创造欲望!小天师在张家庄就开始潜心研发威力更大性能更加稳定的掌心雷,碰上了凌虎这个更加专业的火药专家,两人是相见恨晚一发不可收拾,天天就腻在军机处。 作为西北最神秘的机构,人家只觉得这是在准备打胜仗庆祝用的烟花,时间久了也没搞出什么大名堂,大家的好奇心也就淡了。 但是,军机时不时处就爆出一两声震天巨响,军机处的营房被炸塌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人经常是烟勲火燎地冲出来营房,脸上还挂一种诡异的狂热! 让他们两人更意的是梁川对他们的火药似乎还有更加深刻的见解,两人试验火药的配方经过多次改良,隐约摸到了成品的关键,谁知,梁川有一回参观了他们的营房,随口说了一句:你们要不试试这个比例。 梁川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硫一分,炭一分半,硝七分半! 留下这张纸条梁川飘然而去,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却是如山崩海啸一般震骇不已,他们试给的最终结果可就是朝个这个比例发展的吗? 世上果真有神仙? 不是神仙也是高人啊! 两人按着梁川提出来的比例进行了多次的试爆,终于认定,两个的科研成果在梁川的这张纸面前简直不值一提,高人就是高人,这配方制造出来的玩意就是终极火药王了! 梁川只是提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制造火药还得靠两个人。这里面就涉及到弹药的包装储藏,凌虎在炮药司已经有了成熟的技术。还有如何提高火药的威力,对这三种成分进行提纯的问题,两人反复实验,越来越来的优秀成果不断涌现。 方向一但确定了,其他改进的活就容易得多了,梁川也鼓励两人大胆实验,给两人的时间不多了。 实验后期,军机处明显不能再做这种大威力的实验,稍有不慎整个定川寨都能送到天上去! 梁川特意交待情报队护送着两人去西北的山谷中进行最终实验!两人将研制出来的火药埋在山壁上,点燃引信顿时爆炸声响乇天地,虽然山谷离定川寨还有数里之遥,但是那声惊天地泣鬼神巨响丝毫掩饰不住! 梁川让天雄军的干部给士兵们去做思想工作,就怕他们被这些巨响吓出病来:这是将来要献给官家的大烟花,动静不大一点怎么制造热闹的气氛! 果然老实的人还是比较好骗,试验的次数越来越多,大家渐渐地也习惯了这烟花的大动静,心态又逐渐稳了下来! 经过数月不懈的努力,在梁川从西夏回来以后终于给梁川献上了这终极杀人武器! 梁川毫不犹豫,立即让石头帮忙大量采购制作火药的原料,待原料一到就大规模开始制作火药!待火药制成之日,就是你李元昊灭亡之时! 几千年来对游牧民族汉人总是头疼不已,以农耕百姓为鱼肉,每每肆意践踏凌辱,自从永乐大帝熟练利用火药以后,他们终于开始变得能歌善舞了,要不是满清为了巩固统治收天下之兵,让民间对火药继续研发,中国不至于落后世界的工业发展大潮! 这一口气自己就出一出吧! 李元昊自被梁川假扮的契丹人把家底偷得一干二净之后,带着国仇家恨提刀向无辜的‘契丹人’宣战!契丹人老子天下第一横行了一百多年,是老牌的大帝国,连宋朝都不放在眼中,岂能容忍李元昊这个新晋的暴发户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 双方在贺兰山爆了几场血仗,李元昊自侍手中的骑兵兵强甲壮,又因为吴昊的叛逃对张元起了疑心,贺兰山几场血仗并未让张元出谋划策,不可一世的李元昊终于尝到了战败的滋味! 李元昊枭雄就是枭雄!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挽回对辽作败失利带来的不利影响,他先是拉下面子再次向张元虚心请教取胜之道,又拉下面子给辽国装孙子假装投降!辽国在虚伪的李元昊面前,终于中了梁川设下的诱敌清野之计,三十万辽军在河曲被李元昊击破,辽主无奈,只能与西夏妥协! 连辽国都被西夏击败了并且与辽国和谈,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天下震动! 宋廷的震动是最大的,不可一世的李元昊连辽国都能击败,野心极度膨胀之后如何还会把大宋放在眼里,和谈怕是无望! 别人不知道,梁川对李元昊是再清楚不过,李元昊现在是打肿脸充胖子驴粪蛋蛋面上光,辽国大败只是战略上错误,要是他们知道李元昊的大军连下锅的米也没了,河曲之战根本不用打,拖上两个月李元昊得哭着来向他们投降! 苏渭也是震惊于李元昊的实力,强弩之末竟然还能反戈一击,情报队的兄弟得来的情报,据说这场战争当中,关键的人物并不是李元昊,还是那个神机妙算的张元在背后运筹帷幄! “拔了老虎的爪子还不够,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将老虎的牙齿也拔了!” 苏渭盯着军营中的沙盘对着梁川说道。 “这个张元真他娘人才啊,要是他来投靠咱们,帮咱们出谋划策李元昊估计有得哭的!” “咱们大宋不得人心怪谁。。?” 说到此处,两人一阵沉默,世上没有如果,更没有当初,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梁川打了沉默道:“老渭想想办法,李元昊贺兰山几仗疏远了这厮同样也是败仗将军,重用了张元又开始张牙舞爪,说明李元昊并不是什么天下人鼓吹的不败战神,关键还是在于张元这个人物!” 苏渭两眼眯了起来,在帐中走了两步,耶律重光这时候走了进来,静静地候立在梁川身边。苏渭看到耶律重光缓缓道:“狡兔死,走狗烹,李元昊刚愎自用也就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拉下脸去找张元,说明两人之间的嫌隙已然产生,东家不知你听过田单守即墨离间调乐毅的故事?” 梁川历史虽然成绩还不错,可是对东周列国的历史也就知道一个大概,具体他们有什么英雄事迹就不清楚了! “乐毅好像很牛逼,诸葛亮不是常常自比是乐毅!” 他不知道典故,只能打一个哈哈,让苏渭自己讲。 苏渭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侃侃说道:“战国后期齐燕大战,燕国有大将乐毅,对,就是孔明自诩的那位高人。齐国皆连吃败仗,城池丢得只剩一即墨,不得已他们只能到燕地散步谣言,说是乐毅不打即墨是他想在齐地称王,只是百姓还对他不服罢了,所以拖着不打即墨城。。。” 梁川好像想了点什么:“后来是不是乐毅被换了,然后有了火牛破的故事?” 苏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点了点头:“原来你知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知道了吧?” 离间计一用一个准,乐毅这等人物也只能逃亡他国,明末还有的袁崇焕更是被剐了三千刀,崇祯就中了皇太极的离间计。 这时,在一旁听了半天的耶律重光说道:“东家哪里要这么麻烦,你都记得吐蕃人的奸细嘎玛贡布,怎么把党项人的细作给忘了?” 梁川确实是忘了,愣愣地看着耶律重光让他继续说下去。 “嗨!东家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咱们在清源不是抓好好几个细作,有吐蕃人的还有党项人的,你不记得了?” 梁川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厮呢,还活着吗?” “活着,您折磨人的酷刑给他来了两下他就扛不住了,后来也是让咱们控制住了,好处给多了说实话,什么硬骨头?跟那些吐蕃野人一个德性!” 梁川欢喜得手舞足蹈:“那这就太好办了,你让那个党项人的细作给他们上司写封密信,就说咱们大宋已经许了他张元高官厚禄,将来宋夏开战之时他会串通大宋给李元昊来一个里应外合瓮中捉鳖!还有,你让他再这样写,大宋有意和谈,不过大宋为了谈判断的主动权会等李元昊吃了败仗再谈,若是直接和谈,张元必然会劝李元昊不能答应!” 张元不支持同跟大宋和谈,他生平最大愿望就是灭宋然后建立新的秩序,和谈了还有他什么事?反对是必然的! 李元昊看到这封信绝对会试探一番张元,得到梁川的反对,那就是梁川的死期!不死梁川也永远得不到李元昊的信任了! 这招简直是完美!信是他们内部的情报机构探听到的,李元昊绝不会去怀疑! “这就叫双管齐下,回头再让人到西夏国同去散步谣言,所谓积毁销骨,吃了一个吴昊的亏,李元昊就是再有帝王胸怀也定会对张元起疑,只要张元离开了决策中枢,李元昊的好日子也差不多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宋蕃交易 荡宋第六百五十三章宋蕃交易如果要对张元这个人进行评价,可以说他是姚广孝一般的天上人物也不为过,他不为富贵不为享受一心就想灭了宋廷然后自己拥立赵室建立新的秩序,一手将李氏从割据一方扶持到开国立宗。 高傲正直,在西夏能入张元法眼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情报队在耶律重光的策划下,曾深入党项刺探梁川的各种情报,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人过的日子苦如行僧,一心就是扑在朝堂之上,也不拉帮结派清高得很,反而是这样得罪了不少的人。 吴起有好下场吗?没有。 张元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被梁川专门谋划,动用数年前找到的暗线专门要把他拉下马,河曲之战他再一次用能力证明,李元昊离开了他就只能在塞上养养马打打猎,征霸天下就是一个笑话。 李元昊的心气极高,能拉下脸来再去向张元不耻下问已经是难能可贵,可是最近他在兴庆府听到了很多的谣言! 兴庆府这几日就抓了一大批在酒楼驿馆妄议国事私自抵毁朝廷大臣的狂徒,党项贵族们好像抓住了一丝机会,张元骑士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太久了,无风不起浪,绝对是有人要对张元下手了! 疏不知当初张元与吴昊两人也是在酒楼作狂徒才引起李元昊的注意,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些风言风语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什么张元捭阖兵机纵横天下先败大宋再败大辽,国主李元昊并无实才,失去了他张元,西夏注定要亡国等等!总之将张元神化得无以复加,对李元昊是一踩再踩。 李元昊虽然刚愎,可是水平也不算太低,这种离间计一看就知道有心人想造谣,他一开始也不去理会。 不过多疑人的人一但疑心被勾起来,猜忌就像影子一样再也挥之不去了,城中后来又开始传说:宋廷终于承认了张元的才华,愿意让他回到宋廷担任宰相。。 这就引起了李元昊的警惕了,吴昊这个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与辽国大战之后曾经私下向契丹索要吴昊这个人,但是辽国表示并不知道谁是吴昊,不会因个人而损两国邦交。 既然不是辽国的汉人那就是宋朝的汉人无疑!吴昊除了叛逃回宋廷别无他路,当初两人一道不远万里而来不为利即为名也,毫无所图他绝对不会相信。 在李元昊耳边进馋的人多了,积毁销骨,李元昊看向张元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晴不定。 而张元丝毫没有觉察到这种微妙的变化,因为他觉得李元昊离不开他,事实也是如此。 但是政治这玩意从来没有谁离不开谁,只有胜利者与失败者,从来没有双赢的人。 河曲之战后,因为吴昊的叛逃,对西夏的局势造成了不小的动荡,在西夏最艰难的时候李元昊又发动了两场战争,还好河曲之战中又掠夺了不少胜利品,转移了国内的供需矛盾,但是党项人贵族们已经开始对于吴昊与张元两个汉人掌权不满! 走了一个吴昊西夏元气大伤,若是张元再有二心,西夏完矣! 在这个节骨眼上,西夏安插在大宋境内的秘探收到了一封不同寻常的密涵。 这密涵自然就是耶律重光让在源清抓住并策反的党项细作往国内寄回的一封离计书! 西北在李元昊先败大宋再败辽国之后出现了短暂的安宁,这个时期正好是梁川最好的喘息时机! 孙厚朴拿了梁川在夏竦处讨得的通关文书,先是回了一趟汴京。联系上户部的一位主事,朝他亮出了夏竦同意开埠通商的文书,那官员早收到朝廷的公文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在孙厚朴的主动要请之下,给孙厚朴出具了茶引。 孙厚朴自从接手了紫禁城等于接收走了梁川在汴京留下的人脉和平台。 丁谓没倒台之前世人都以为紫禁城背后的操纵者是丁谓,不看僧面看佛面,紫禁城高朋满座一时成为汴京最炙手可热的去处。谁料丁谓倒台之后这楼并没被人查抄或是为难,汴京人的眼睛那是老君炉子里炼出来的,识货的人马上就发现了,这楼的背后竟然指向了一个人——当今太子的亲生父亲! 台面上接手的是一位来自南方清源名不经传的年轻后生,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其中定有大文章!汴京是什么去处?掉下块砖头都能砸到几个五品官的所在,一个毫无背景清清白白的闽商敢来这里接手这汴京头号酒楼,没睡醒吧! 不知是何处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赵允让坚定地站到了孙厚朴的背后,众人这才倒吸一口凉气,信安郡王的小子赵宗谔眼馋这楼很久了,后面又悄悄收了手,不是怕别人原来是给这尊大佛面子啊! 要是连形势都分不清,站队都站不正确那根本不要讲什么政治前途,文武百官为了向下一任官家表忠心,纷纷开始运用各种手段拍他老爹的马屁。 要不说这赵允让是个人物,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众人为了这个皇位抢破了头,他不动声色地就收入囊中,果然是不出手则矣,一鸣定要惊人啊! 中书三司六部九卿现在干脆把紫禁城当成他们聚会娱乐的所在,他们早就想去酒楼了,只是大宋朝堂有不成文的规定,现在好了,小官家的老爹自己开了一家酒楼,那还能不去捧场吗! 其实按照现在边疆的态势孙厚朴并不需要茶引就可以直接跟吐蕃人交易,但是梁川跟他说过,要是有机会自己把茶引搞到手,以后就不用再做走私的勾当,毕竟这场战争不可能持续一辈子,赚饱了眼前的钱还要为日后做打算! 就这样孙厚朴顺水推舟成全了户部这些人的人情,也算是替自己搞到了茶引,而且是名正言顺,没有利用赵允让的关系去谋图私利。 他们孙家手中也有茶引,只是太少,发家几代人靠的都是走私,他自立门户,终于有了自己的关系,为孙家、正名终于指日可待! 孙厚朴在耶律重光等人的撮合下,与吐蕃的商人嘎玛贡布搭上了线,两人是相见恨晚一见倾心,恨不能马上杀鸡烧香嗑头拜把子结义兄弟。 嘎玛贡布在高原上晒出的黝黑皮肤,到了清源十几年脸上还是挂着两个高原红,一副土包子的模样让人一看就不是清源本地人,他们高原特有的身体特征一下就出卖了他,一开始以为耶律重光他们策反他会做什么对吐蕃王朝不利的事情,他虽然地位卑微但是也是有骨气的人。。 只是经过不起拷打。。 耶律重光没有害他,反而介绍他利用清源的关系做了无数的生意,为组织运回去了无数的资金还有各种贵族们喜欢的香料茶叶奢侈品,他的地位也是一升再升,吐蕃贵族们想要什么好玩意都会来找他,现在也是吐蕃当中的风云人物。 孙厚朴见的第一面就把自己手头最好的茶砖给了嘎玛贡布一千斤! 这要是以往,私自往吐蕃走私这么大数量的茶叶抓到的话砍十次头也够了,不过现在做的是正当生意,一千斤也就贵族们几个月的消耗量,茶叶对他们来说比粮食还要重要,没粮食还能吃肉,但是没有茶叶,油脂会在血管还有肠道中堆积,最后死得比刀劈剑砍还难受。 一千斤的茶叶打前阵,斤斤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孙家长坑山上品质最佳的茶叶,完美的移植了建州茶的优良种株针对长坑偏酸性的红壤而改良出来的更加优秀的茶叶! 他已经让伙计水陆并进后续还有近万斤的上好茶砖正在运来地的路上! 作为回报,嘎玛贡布从青藏高原上运来了五千匹上好的藏马,这个马种体型很小,盛产于日喀则还有昌都那曲地区,藏马不像哈萨克马还有蒙古马那般高大,外型也不是很剽健,但是这种、马有自身无与伦比的优势。 天然在高原气候下生长的藏马与滇马一样都有极强的抗病力和持久力,结实的体质还有紧凑的结构比滇马还更胜一筹,藏马口粮不需要粗饲料,普通的草料就行,行军途中夜里放在营地附近,他们自己就会去吃草,这样一来养护成本大大地降低,只是吐蕃自安史之乱后就与中原断了贸易,要弄到滇马容易,要弄到藏马可是难比登天。 战场上最实用的往往不是跑得最快的战马,而是能跑得最久的战马,上了战场毕竟不可能随身带着草料,往往十天半个月才能结束战斗,期间只能给马儿一点点的补给,谁能扛住这个时间,谁就能决定战场的走向! 当然马对吐蕃人来说与牛羊无异,并不是十分贵重,为了换回这些茶叶,他们额外付出了数万贯的金银。 吐蕃人恨党项人,固然有李继迁当年杀了吐蕃赞普结下世仇的原因,更让吐蕃痛恨的是他们与宋人的商道被党项人给掐断了,纵有牛羊马匹无数手握金银万两,他们一片茶叶也换不到,百年的时间下来,他们的国力无形之中也渐渐地衰弱,连高原也下来了! 梁川看着五千匹骏马咧开嘴笑了,战马有了,铁甲有了,铁鹞子还会远吗! 第六百五十四章再遇文正 荡宋第六百五十四章再遇文正时间已达到了秋末,北风卷地百草折,天气开始慢慢转冷。 这天,定川城外来了一个传话的汉子,衣着倒是挺清楚,不过灰头土脸,还带着一些小伤,操着一口南方的口音,显然不是本地人氏。 正巧陈富贵操练完天雄军的队列,在城头上吹风,瞧见了这来人,可不就是成管大队两个月前分开负责运送炮管的小子嘛! 成管大队的人先来到了西北,大部分的物资还在后头跟前。 诸如方家铸出来的火炮炮管这类重火器还在后头跟着,一时半会也没有那么快运过来。 梁川一直在等,等的就是这些大杀器。 长刀与坚甲固然重要,但是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在原始社会,拿石头的肯定拼不过拿弓的,再后来,拿弓的可一定玩不过操火炮的! 掐着时间算算,这几个月,这批武器也应该到了。 怎么他自己一个人来定川寨?不好,一定是路上出事了! 陈富贵当即召这人入城前去梁川的大帐,一问果然是路上出了问题。 六十四条铸铁的炮管还有两百多万贯的铜钱运送到固原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范仲淹带兵在巡视加固附近的堡寨。 范仲淹是眼睛里揉不得砂子的人,现在是什么节骨眼,整个西北乱战成了一锅粥,李元昊疯了一般天天四下出击,让党项人见人就砍,见钱就抢,这环境无比的恶劣。 老百姓为了活路,许多人连家什都不要了,连夜往内地回迁,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还图什么钱! 什么人会往西北跑?要么是吃里扒外往关外偷运走私的商人,要么就是党项人的奸细,这些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拦焉为的这帮人他们竟然运着两百多万贯的钱物,这是准备干嘛?拉着钱往关外跑,身上还没有朝廷的通关文书,定是私下准备资敌的钱款!千里迢迢给李元昊送钱来了! 范仲淹二话不说就让亲兵准备拿下这一百多号人! 成管大队一路走的都是水路,朝廷的漕运虽然有拦路设卡的,但那总归是保境安心确保水路畅通的,炮管经通济渠一直运到了长安才由水改旱。 而潼关以外,人口已经没有多少了,活着的全部是一些野物,自然也是一路无阻。 成管大队自从梁川失踪了以后,并没有解散,反而是经历了扩编、强化,为了守住清源港口这块肥肉,无论是人员还是装备都与梁川在时不可同日而语,清源港口这么一大场肉有无数江湖人士虎视耽耽,只有实力才能保证这块肉不被别人夺走,永远在自己的碗里。 在血与火的拼杀当中,成管大队的实力越来越强悍! 好像应验了那句话,借我三千成管,我能光复中华! 虽然此成管非彼城管,但是战斗力都是杠杠的,以他们的框架,天雄军正在快速成长起来! 负责押解钱粮的成管大队以为梁川是按朝廷的吩咐,派人过来交接押解的钱粮还有炮管,谁知这些官兵一来就很不客气!不由分说,把武器给缴了,把钱与炮管给扣了! 劫道的没碰上倒让自己人扣下来了,既然都是为朝廷卖命,这些人就不应该公私不分,混血用私权,在他们眼中梁川这个成管大队队长的命令比朝廷命官的命令来得管用,才不听你的! 成管小分队的人一言不合竟然与前来扣押钱财的正规军打了起来,范仲淹带的五百亲兵,本身实力就不济,又一副大爷兵的作派,轻敌之下,竟然让这一百多号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贼寇给杀得落花流水! 天下人都说宋军孱弱,没想到竟然弱到这等地步,不知道哪个山头冒出来的强盗都能打得正规军哇哇叫,范仲淹心中是既无力又愤怒,这等军力如何保家卫国,这些贼寇又是哪里来的! 打不赢就叫人,范仲淹又调来两千人,将成管大队团团围住,方天定叫苦不迭,怎么西北乱成这个球样,早知道他娘就不来了! 成管大队眼见打不过,就派了一个机灵的,偷偷走脱,绕过镇原直奔定川寨而来! 玩蛋了,江湖手段人情世故对任何人都有效,对范仲淹来说。。。绝对无效! 梁川叫上辛无病,两人骑上快马,希望在范仲淹的屠刀落下之前把成管大队这些人给救下来,但是他完全没把握,梁川的钱是哪里来的,那些炮管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这些问题随便一个都够让他去投胎十次,范仲淹讲法不讲人情,连太后都敢当面杠一把的人,如何会买自己的帐! 千算万算把范仲淹这个杀神给漏了,前方吃紧竟然后方起火! 梁川以为摆平了夏竦,下面的韩琦还有范仲淹就可以不去管了,现在想想,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两人分别骑着两头嘎玛贡布送来的藏马,马皮青灰,马小鼻孔却是硕大无比,看着完全没有骏马该有的神骏,梁川与辛无病两人的身材都是高大威猛的类型,骑着这种小型马反倒显得滑稽不伦不类。 固原城东南五十里的一处官道上,范仲淹两千多人将成管大队一百多号人团团围住,猛虎也不敌狼群,两千多人全是武装到牙齿的正规军,一百多号人顶住了两千多人的多番进攻,要不是因为要守住炮管还这批钱,他们早就撤走了,打不过走还是能走的,官兵们强攻不下,范仲淹准备让弩兵直接送这些强寇上西天! “刀下留人!” 两人两骑扬起一阵烟尘绝尘而来。 “来者何人!”范仲淹的俾将将梁川与辛无病拦了下来,俾将不识得梁川,却识得辛无病。 这确实是自己人了! 辛无病抱拳行了一个礼:“烦请将军通报一名,定川寨御马值代都监梁川前来禀报!” 范仲淹一听梁川的名号眉毛立即皱了起来,他来做什么? 疑惑归疑惑,现在梁川也是有临时编制的人,还是夏竦跟前的红人,算是有资格面见于他:“让他过来!” 两人终于到了范仲淹跟前,不过包括范仲淹在内,他身边整个部队的人没有一个人对梁川与辛无病有好脸色,就因为他们在这一百多号贼寇前吃了暴亏,这些贼寇定是与梁川有什么牵连,否则他不会如此神色匆忙地赶来! “身为定川寨都监不在其位,该当何罪!”范仲淹未等梁川开口就先厉声喝道! 梁川心下忐忑,一路上净在想怎么把这一关混过去,混不过去大家都要跟着一起掉脑袋了! 梁川最怕的就是范仲淹这种只认死理,按章程办事的倔头!吓得他的头皮都快卷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范仲淹那快吃人喷火的眼神,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应付这厮。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怂! 梁川抬起头握紧了拳头对着范仲淹道:“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范仲淹怒不可遏:“放肆!” 你是个什么人,也配跟本官这样尊卑法纪不分!虽然范仲淹不是摆谱,但是他对梁川这样的失礼行为,却是相当愤怒! 大宋就是这些武人这样放肆,朝廷才要削他的权! 削完权,打仗又没人打了! 梁川咬着牙道:“大人可记得庆朔堂前的小鬟!” 庆朔堂?小鬟?什么鬼? 众人面面相觑这小子说的是什么玩意,别人不懂范仲淹一听庆塑堂身子可是一震,这是他深藏在心底的往事!此子是何人,竟然知道这么多! 原来范仲淹调任京城前在饶州任职,连他这样的传奇人物也喜欢逛酒楼喝花酒,其间就认识了官妓小鬟,只可惜小鬟年纪太小临走只能将她留在饶州,成为心头的一大憾事,为此他还作了一首诗叫怀庆朔堂,名人的奇闻逸事向来比他们的事业更让人好奇,就好比欧阳修事业如此成功,可是后世的人谈到他就绕不过他扒灰的野史。 众人见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范大人竟然一声不吭,明显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范仲淹想的却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肯定是有什么自己人透给了梁川。 梁川见状立即走到范仲淹跟前主动帮范仲淹牵马,范仲淹不拒绝也不同意,就让梁川带着两人移步到一旁无人之处。 梁川扶着范仲淹从马上下来,范仲淹披着一条紫色披风,用手一抖冷冷哼了一声。 “此前欧阳永叔曾给我寄了一封信,里面是一首渔家傲。” 范仲淹转身面朝山川大地吟诵了起来:“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唉。。” 梁川看着范仲淹一时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念起了这首词。 “初读此词,本官的心潮久久不能平息,本官以为世上最懂我者莫如永叔也,没想到永叔跟我讲,这首词竟然是你这个丁谓家的管事所作,本官大为意外,能有如此苍生胸怀者怎么会跟着丁谓之流蝇营狗苟,定是珠玉蒙尘遇人不淑!” 范仲淹话锋抖然一转,语气变得凌厉:“不曾想你真是狼子野心之辈,不是大忠之人而是大奸之徒,假以诗词来伪装,实则包藏祸心狼视天下,私贩生铁资敌曲款暗调私兵,好大的手笔,此番前来西北,连我的家世背景你都查得一清二楚,看来你下的好大一盘棋啊!” 唉,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入得了文正公的法眼,梁川身子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颤,自己何德何能! 千百年后,范仲淹作为历史长河里的一位文坛与政坛双料天皇巨星依旧鼓舞着千千万万的人,可是事过境迁之后,自己连根毛也不是,还能得他的抬举! 不过,范仲淹对自己的误会太深了,要让他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只能忽悠了,好了,梁川要开始自己的表演! 梁川双膝一抖,在范仲淹身后给他跪了下来!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跪连范仲淹也懵了。 “我对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大人对我误会如此之深实在让我心寒,若非我身负重任在身,定当在大人跟前一死以明志,以证我清白之身!” 梁川的话说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绝决,又把范仲淹给搞糊涂了,这小子说了的什么跟什么!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与他有什么交情!当年自己也就听说过这小子的一点事,论起来,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你有何重任在身,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人就是帮你执行任务的!真当本官是三岁小儿,如此容易糊弄?” 梁川双眼坚定地看着范仲淹,不容质疑地回答道:“正是!” 范仲淹今天是不搞清楚誓不罢休的态度:“你讲与本官听,若是真如你所言,今天的话本官不会让第三人知晓,有违此言,定让天雷将我殛杀!” 范仲淹这人跟其他人不同,是响当当的正人君子,人品完全没有话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今天梁川就是满嘴跑火车也不怕,因为范仲淹真的不会说出去,这就是他伟大人格的魅力! 范伸淹将他扶了起来,梁川作出一脸为难的神色,艰难地开口道:“呃大人,实不相瞒,我是刘太后派来的!” 什么!范仲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太后! “大胆!” 范仲淹不敢置信,指梁川的鼻子大喝道。 梁川毫不动摇,这时就是考验他演技的时候,一懈气就全完啦! “若我不是刘太后的人,我一介小民去何处运来二百多万贯军饷,若我不是太后的人,我如何有私兵护卫!这些人的战力大人亲眼见证,只有官家与太后身边的亲兵才有如此的实力,更只有他们才有胆子与大人的卫兵叫板。。” 范仲淹听着梁川的话,寻思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自己的亲兵已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竟然一口气吃不了他们,他们的阵型实在古怪,前后呼应密不透风,坚固得好似铁桶一般,天下何处去寻这么一伍健卒!除了汴京当中! 还有那些钱,不,那些军饷!数额实在太大了! 难道这个人的身份真的是。。! “为何太后要这般行事,行军过关自有文书文谍,这些人身上一样也没有!” “这。。说来话就长了,其实大人误会太后了!” 这一切太过于突然了,范仲淹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的讯息。 “除夕当夜,太后假以试穿龙袍试探文武百官,衮衮诸公只有大人敢为官家正义直言,太后明面上对大人愤怒不已,实则认定大人是社稷之臣,太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但是官家尚不成熟,日后还需要大人的竭力辅佐,太后她还说了。。” 范仲淹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脑回路已经无法分辨梁川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思路完全被梁川带着走到天涯海角去了! “太后她还说了,她早已奏请官家给予大人百年之后文正之谥!” 范仲淹的胸口如遭雷击,两眼一黑直挺挺就要向后倒去,他自被刘太后打击贬压发配到这不毛之地,不止一次内心对她有怨言,没想到太后竟然要给自己‘文正’的谥号! 文正是什么?文人万代敬仰的最高美谥!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内外宾服曰正,大虑克就曰正!太后若不是对自己的肯定,怎可能奏请官家赐与自己这等天恩! 自己不值太后久矣!范仲淹愧疚得心口发疼! 他不知道的这纯粹就是梁川胡口乱诌的,他范仲淹胆子再大也不敢跑到太后跑前质问太后说,你不是要给我文正的称号,怎么还不给我!他范仲淹再糊涂也不能做这等低劣的行径。 虽然是他捏造的,范仲淹历史上真的还被赵祯赐予了文正的谥号,这是事实!范文正公,名垂千古! 日后等范仲淹真的得到这个谥号,他就知道今天梁川虽然是编的,但是他没办法否认! 梁川的忽悠效果已经达到了,今天估计是可以全身而退了!不过他最后还得加一颗定心丸! “太后将你发配,哦不,是安置到西北来,看似贬谪发配,实则是用心良苦啊!” 范仲淹两眼迷离地看着梁川:“怎讲?” “太后说,你的性格太过耿直朝廷里都是奸诈投机之辈,你刚直易折定会遭奸人攻讦,官家身边少不了你这样的贤臣。发配到西北,一来西北此时是用人之际,西夏需有你这样的人坐镇方能镇住,二来太后早就认定你的为人品质,打击你实则是对你的保护,发配西北远离那些奸佞小人,有朝一日功成名就不正是回朝辅佐官家名正言顺!” “打击实则保护。。打击实则保护。。!”范仲淹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句,梁川一不留神竟然也扑通一下跟着跪了下去! 范仲淹的俾将还有辛无病远远地一旁,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是他们的动作看得是一清二楚,两人争相跪下,搞的是什么名堂?难不成他们在拜把子? 范仲淹对着汴京的方向给刘太后遥拜道:“微臣。。范仲淹愿为大宋鞠躬尽瘁,万死不辞!太后。。臣罪该万死!” “太后知道这战争再继续下去会生灵涂炭百姓受苦,所以让我来。。想尽快了结这场战争!” “难不成这些钱是。。。议和之用?” “嘘。。。!” 这战争所费国帑千万,但是战争没有半分进展,范仲淹虽然也渴望胜利,可是每每看着将士马革裹尸哀鸿遍野早就想结束这场战争!能用金钱换来和平,这正是最好的结局嘛! 太后,用心良苦啊,范仲淹再一在心里叹服! “不对,那这些话。。是太后亲口跟你说的?” 梁川一愣,咦,他怎么反应过来了! 梁川急中生智地道:“自然是太后跟我说的,大人你是否知道太后入宫前在民间有一民女。。” 这倒把范仲淹给糊弄住了,他贬到西夏前是内宫的秘阁校理,专管皇家典籍,从中能接触到许多的皇宫秘闻,刘太后女儿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 这是皇宫的丑闻,他范仲淹知道正常不过,但是梁川竟然能知道这等机密! 范仲淹看到向梁川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梁川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女儿与我。。早就私定终身了。。!” 什么! “当年其实我到丁谓府中做管事也是太后为了锄除丁谓这个奸臣,才让我去丁府忍辱负重的,太后什么人都信不过,只信得过我,包括这次的密谈行动也一样,连官家也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梁川心里快笑出声来,这个谎说得天衣无缝,太完美了,你范仲淹要是不识相就把事情捅大吧,反正老子不怕,你有种就去找太后去对质去! 范仲淹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在思考在是默默地消化着如此多爆炸性的信息! 梁川眼见能编的能骗人的全都说出来了,但是范仲淹显然还在分析他说的话的真假,不行,得出杀手锏了! “大人,滕大人曾写了一篇文章赠与小人。” “哪个滕大人?” “滕子京滕大人!” “你竟然与子京有旧,好呀,这厮瞒得我好苦!你何不早说呢,什么文章?” 梁川朗朗道:“予谪守望巴陵郡,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岳阳楼,作一文以记之。予观夫巴陵胜状。。” 是的,梁川没羞没臊地在这个正牌作者面前耍弄大刀,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岳阳楼记给背了出来! “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第六百五十五章资金就位 荡宋第六百五十五章资金就位梁川抢在范仲淹创作这篇千古巨作之前把他背了出来,假滕子京之手引发了范仲淹强烈共鸣。 滕子京竟然与梁川交心到如此程度,还写下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等旷古奇文,不正是认同了梁川的为人还有处世吗。 好水川一战后,滕子京在知泾州任上,大设牛酒迎犒士卒,在佛寺设醮祭祀阵亡将士,抚恤遗族,使人心得以安定,结果被斥为滥用公款,引得奸佞攻讦最后谪贬巴陵,文章让岳阳楼的景致跃然于纸上,若非身临其境有感而发决计写不出来!其中更是饱含人生旷达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高尚情怀! 范仲淹为人性情交友向来谨慎,能让他认可的朋友不多,滕子京算是一个,他滕子京能认可的人物难道还要自己怀疑吗? “走吧,好好做,不可负了官家与太后的重托,我等罪臣愧受皇恩,幸好今日遇到你,今日所言我会好好保密,你只管行事,万不要有任何负担!” “末将定当全力以赴,多谢大人成全!”梁川单膝又给范仲淹行了一拜! 众人很是诧异,梁川究竟与范大人说了什么,两人密会半日,范仲淹竟然责令全军今日之事一句也不得走漏风声否则军法处置!而梁川则带着一百多号人还有无数口箱子朝定川寨而去。 匹夫夫罪怀壁有责,成管大队与方天定带着无数的金银还有炮管,一路胆颤心惊,没碰上强寇倒差点让官兵给剿了,历尽千难万苦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定川寨! 招弟出城十几里来迎接自己的岳父,两人相见都是喜极而泣,这一路上太不容易了。 “三郎啊,这一路太他娘惊险了,老汉我一辈子也没出过清源县,现在都跑到天边国界来了!刚刚那位大人是何方神圣,杀气腾腾的你是如何劝说他的?” “这可比唐三藏西行求取真经,当初要是我知道老方你要亲自前来无论如何我也不答应,万一有个闪失。。不说也罢,这大人可是了不得,能见他一面够你以后回乡给子孙们吹牛的,记住他的名字,他叫范仲淹!” “嗨,咱们不讲那丧气话,越是不易老汉越是知道你做的大事不易,还好是把东西给你运到了!” “我这里有一件好宝贝你看看!” 梁川让人取得一件打制好的冷锻甲,交与方天定。方天定见如此巨大的战甲便用双手来托,甫一入手那重量竟然不及自己所料三分之一!手感冰凉,甲片之间严丝合扣,若是穿在身上绝对能将身子护得严严实实! “好宝贝!” 方天定与打铁交道一辈子,工艺好坏他一看就知道!至少在大宋他还没见有人能打出这样的战甲来! “这工艺只有党项人会,现在那些工匠被我诓,是请来了,招弟已经开始学习,你们一起努力,争取把这门手艺带回咱们大宋开枝散叶!” 中国古代有许多高超的技艺但是在传承过程中都消失了,就是传承的苦难性,往往是家族传承传男不传女,更不会对外传授,否则教会了徒弟一般就得饿死师傅! 这战甲与普通的战甲造型外观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重量只有普通的三分之一,想必这么轻盈的质量不会影响到防御效果,否则党项人不会如此保密! 这手艺梁川竟然白送与自己! “当初受了你打制铁针的手艺已让我们方家发家致富,现在这手艺可是天下一绝啊,万万使不得!” “你不仅要学,还要帮着一齐打制这战甲,我军中的铁匠数量太少了,这冷锻甲需要的数量又多,非一日之功能完成,这不是为了咱们个人的利益,而是为了大宋为了这场胜利!” 梁川没别的本事,什么事情他都能上升到让你不忍拒绝的高度,什么国仇家恨一锅烩了给你洗脑,方天定从觉得自己竟然如此重要!顿时有种义不容辞的感觉! 如果说可以的话梁川甚至会动用天雄军的将士们一齐来帮忙打制冷锻甲,因为装备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战场上兄弟的生死存亡,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这些优秀的士兵是自己的成管大队兄弟费尽心力才培养出来的,死一个少一个,要再练还得花上不少的时间! “好吧,我这把老骨头要是咱大宋需要,反正婉儿也有孩子了,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把我化了,让招弟这孩子给我带回家!老汉一辈子庸庸碌碌,没想到临老还能为国壮烈一把!” 听了方天天定的话,梁川不由自主地就是朝他一拜! 就几天时间,石头的效率极高,第一次煤还有铁矿已经运送到了定川寨。小小的定川寨现在挤满了人,按梁川与苏渭的规划,天雄军之后有了吐蕃人的战马,又有了党人的战甲,我们自己也可以组建一支骑兵队伍,骑兵的操练需要极大的空间,寨子里的空间极为有限,一再压缩之后,许多队伍只能驻扎到城外。 城内升起了许多的冶铁炉,以方天定为首的工匠团队,先是让一百党项工匠示范,他们一步步将这技术学到手。党项工匠被骗到定川寨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肥肉,由不得他们不交出这技术来。 天气虽然开始转凉,夜里更是寒气阵阵,但是定川寨内火花冲天星火四溅,工匠们为了一套战甲铁锤上下翻飞,风箱日以继夜不停地呼啸着,就想赶在下一场战斗前将梁川需要的战甲弄出来。 在这之前,招弟带着自己的徒弟已经按要求将梁川需要的三百辆铁车赶制了出来。 车身是木制的,周身用榆木制成的手推车,车上装备着一片铁甲大盾,车轴还有车轮用铁片包裹起来,增加车身的强度。 为了对付骑兵,梁川与苏渭日思夜想参考钻研了无数前人的战斗经验,梁川更是结合后世明朝对付蒙古骑兵的许多优秀例子,最后决定开发出一支这样的铁甲战车军团! 按照梁川的设想,他手头将会有三支部队! 第一支就是天雄军!这支部队是自己的根基,擅长的阵型就是鸳鸯阵,主要任务不是负责歼敌而是拱卫中军,保护其他的兄弟部队!天雄军建制就是三千人,现在虽然没有战争,但是几个月来在西北不停地搜寻商队的私人武装,一场场的小规模战斗试练下来,他们渐渐由新兵蛋蛋变成了战场的致胜机器! 第二支就是仿铁鹞子即将成立的骑兵队伍,兵在精而不在多,这只队伍人数同样只有三千之数,名字虽然还没定,但是梁川已经想好了,就叫关靖铁铁骑!关中子弟安民靖民之间,有点像袁崇焕手中的关宁铁骑!他们将会一人两到三匹藏马,人手一副冷锻甲,装备上甚至比李元昊手中的铁鹞子还要高出不少!关靖铁骑负责突围闪击,能取得多大的成绩,梁川心里也没有底! 最后就是梁川手中的王牌!名字梁川早就想好了,神机营!这个部队将会是骑兵的噩梦,历史可能在这支部队手中改写。虽然他们人数同样是三千,却不直接操刀上阵,主要是以铁甲战车为移动介质,上面搭载多门火炮,坐镇中军,小天师研发出来的掌心雷,这玩意搭载在床弩的弩箭之上,再装备在战车之上,想一想漫天的弩箭如雨点一般落下之时,变成了无情的天,届时就是李元昊魂归天外之时! 情报队在耶律重光的带领下,现在既要负责收集西北地区的各项情报,同时还要负责关靖铁骑的训练,整个军中对于战马的操控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熟练。 藏马的个头较小,力量不如河套马还有蒙古马,所以驾驭起来也不会太费劲,关靖铁骑的人大多是农民,本以为来定川寨修修城墙种种地混混日子领份饷银就知足了,谁知还能混上战马成为一名骑兵! 关靖铁骑的人一夜之间成为爆发户可把他们这些两条腿的步兵给眼红坏了!梁川向来一碗水端平,不停地安抚他们,将来战场之上,主力还是他们天雄军!更何况这些日子关靖铁骑都是在吃土,你们东奔西追,西北地区的商队都让你们给剿了,吃得个个盆满钵满的,这些好处可不能忘了! 天雄军这些日子个个赚得是红光满面,带回来的的战利品不少,获得的奖励更是不少,被梁川一说他们也不少意思再闹下去。 三支队伍梁川为了更好地发挥他们的战斗,梁川分别任命了三名主帅,天雄军里的姚远为人谨慎机警。关靖铁骑里有一个小伙子,初次骑上战马就展现超凡的骑术,连耶律重光一行人都是连连称赞,这人太出众,梁川拉过来一问,姓狄名青。。。 天啊,自己遇上包黑炭现在又遇了战神狄青,这文曲星武曲星都与自己这么有缘。。 狄青还真如史书上所载,真是生得一表人才,天天日晒风吹的,那张脸就是永远那么白嫩,跟个小书生似的,不过这小子真是个粗人,骑术超术武艺也精湛,但是就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至于神机营,他设置了两名统帅,让凌虎与小天师两人一齐掌管这支部队,其他人还真管不住这支部队,因为火药这玩意只有他们两个人最为精通! 现在三支部队的建制还有整备一天天完善起来,人要吃饭马要吃草料,每天的钱粮花费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梁川全面改进了伙食,虽然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吃得太好,把他们养肥了,把野猪养成了家猪可就没有杀伤力了。 定川寨伙食比以前好了许多,时不时还有牛羊肉改善一下,牛羊都是嘎玛贡布供应的,每一头都是膘满肉肥的主,有肉增加营养,所有人的胳膊又粗了一圈。 还好艺娘送来的两百多万贯解了燃眉之急,战争就是烧钱的勾当,没有钱没人替你卖命,平日的花销已经让梁川感到压力,到时候决战之时还要花更多的钱,这是战场上不成文的规定! 阿国已经去了岛国,不知道源氏会不会帮自己一把,给自己送一点钱回来! 天气越来越冷,梁川隐隐感觉到最后的决战即将要到来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三军配合 荡宋第六百五十六章三军配合气温渐渐下降,天都山的山头隐约都能看到皑皑的白雪,雪线越来越低的时候,就说明草场的位置也要迁移了,羊群和牛群比人还金贵,他们更需要细致的照料,哪里有草就必须向哪里迁移。 今年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大王把每家的粮食刮了一次又一次,家家户户出人之后又又要把所剩的余粮一次次交出去,把老羊老牛宰杀之后,又把公羊公牛宰杀完,现在怎么办? 草原的敌人就算是杀光了对手,也不会对对方的小孩还有女人去下手,因为这个规矩一但坏了,所有人都会杀光对方的有生人口,本来人丁稀少的草原只会让人口越来越少,直到灭亡。 同样的道理他们也会用在牲口之上,他们宰杀了老羊老牛还有公羊公牛之后,会留下留母羊还有小羊羔,这样才能度过最寒冷的冬天,来年的春天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大王让他们把母羊也拉到军营里。 党项人多少代人都没有取得如今的荣光,他们打败了契丹人又打败了实力无比强大的宋人,可是他们的日子也从未像如今如此难以为继!一次次的胜利并没有让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反而让他们的生活日渐窘迫,现在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党项人何时会把磨好的屠刀的伸向母羊还有羊羔?母羊还有羊羔吃完了,难道他们要开始吃人了吗? 可是大王的命令谁敢违抗,党项人对外人狠辣,对自己人采取的手段更是铁腕!但凡有一点不顺从,就是直接抹杀,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恶的汉人商队怎么还不来?往年牧草枯黄的时候就是他们那肥胖臃肿的身躯出现的时候。 汉人的土地是如此的肥沃,他们不需要放羊,不需要放牧,他们的土地只需要在春天的时候撒下几粒微不足道的种子,秋天的时候用镰刀就能收获无数的粮食。 老天爷是如此的不公平,草原的土地只能长出牧草,长出来的只适合牲口吃,人再吃牲口吃多了肠子却会堵住而亡。汉人的土地能种出他们吃不完的粮食,还能种出草原人不能缺少的茶叶,汉人不给,所以契丹人会去抢,所以党项人也要去抢。 为什么,为什么草原人与汉人的矛盾这么深,就是老天爷不公平故意制造的啊! 宋人他们的笑容充满了虚伪,他们的马队会驮着充裕的粮食,只需要用一无是处的皮子还有牲口战马跟他们换,就能换到足以过冬的粮食。 可恶的宋人就是贪婪,他们会精确地计算到每一粒粮食还有什么价值。以前对他们是如同草原上的豺狼一样憎恨,现在看来呢,他们可不是豺狼,他们是救星啊,为什么他们还不来,换了粮食就可以直接交给大王,就不用把母羊和羊羔子交出去了! 天下大乱是坏事吗?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举国动荡自然是坏事,可是对于大发国难财的这些汉奸商队来说,西线无战事他们发不了财,宋夏不打仗他们就得饿死!别人家的人饿死关他们屁事,能赚钱才是实在的,谁他娘当了官家不是纳皇粮? 他们反正跟野狼似的,在宋夏这个军事冲突地带,能抢就抢,不能抢就买,从内地从契丹甚至从岭南走私来大批双方需要的物资,药材,粮食,铁矿甚至是武器装备还有军事情报,有价值就是他们的商品,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不管买家是党项人还是契丹人,甚至他们与宋军内部的败类相勾结,喝兵血,把军需低价收购了,军官们中饱私囊,一转头就卖给磨刀霍霍的党项人,用自己的粮食养肥了敌人来杀自己的百姓! 他们是战争上的蛆,有人恨,有人爱。 自从战争发明以来,这样的人就层出不穷,用刀杀也杀不完,草似的割完一批还有一批悍不畏死地冒出来,利益实在是太诱人了,他们为了刀头舔那一口血,掉脑袋也上了! 他们可不是单纯的商人,象龙寺村外那一批马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拿了刀是匪,放下刀就是红顶商人,到处混得风生水起。关键这些人的武装实力已经到了尾大不掉的趋势,在天都山附近就盘踞着数伙这样的商队。 梁川看着沙盘,综合着几天源源不断汇集过来的情报,眉宇间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他太低估军队这玩意的消耗力了,虽然他旁边有苏渭这把老骨头替他打算盘,把每一斤草料的消耗都算得无比精确,定川寨中也没有其他军营普遍存在的贪污腐败问题,但是还是架不住流水一般的银子每天销金窟一般费去。 钱啊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仗还没开始打,他已经向清源发出数道紧急催钱的密信了。 钱他娘还真是好东西,别的什么精神激励战争动员都他娘没用,就是这些铜钱管事,每次训练只要把这玩意亮出来,这些老实巴交的关中子弟就像着了魔一样,身上打了无数的鸡血,拼了命也会完成训练任务,而且从不讨价还价,从不打折扣!比之自己亲自带出来的成管大队还要勇上三分,真他娘见鬼了。 情报显示天都山下有三伙商帮,分别是渭南的晋帮,还有汉中的川帮,以及汉水襄樊的汉水帮,这三个地方晋帮是老牌的商队,早期就是靠为北汉输血,差点让太祖皇帝给灭光了,后来靠着跟契丹人眉来演去又恢复了一丝丝的活力,如今趁着西北大乱,重新恢复当年的势力。 他们的主要货源是晋中优质的矿产资源,还有从契丹走私过来的武器,他们的武器在党项人极受欢迎,契丹人的武器风格与党项人相近,都是适合马上使用的曲刃和长兵器。 川帮和汉水帮老巢在天府盆地和汉水平原,自古就是华夏米仓,他们靠的是粮食起家,两家也走得比较近,与晋商帮渭水不犯汉水,各家各控制着一行生意,倒也相安无事。 中帐的帘子一下子扯开了,苏老汉风尘仆仆地钻了进来,脸上沾满了黄尘。北地里扬尘多,到了秋冬季节北风南下时更是如此,小老头儿一把年纪了,身体竟然还吃得消,梁川看着替自己卖力东奔西走统计后勤的苏渭,内心实在过意不去。 小老头丢下一沓报告,屁股往墩子上一坐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怎么,哪里出问题了?” “钱粮只够再支两个月,眼下就要降温了,党项人现在没有了后勤保障,今年冬天铁定不好挨,深冬之前绝对会有一场大战,咱们只足训练度用,真打起来,只怕半个月便粮草不济。” 苏渭的意思很明白,现在钱可能还够,但是一旦真杀起来,吃的就会骤然增加,绝对顶不到明年春天。 大战在即,粮草是悬在定川寨头上的一把利剑。 党项人虽然也不够,但是他们的传统就是没粮抢粮,越是没粮他们饿得越厉害,战斗力也就越高,活路只有一条,要么宋人死,要么他们党项人死! 梁川把报告拿起来,细细地翻看着,他也是越看越心惊,不消是粮食不够,连弟兄们的棉衣也不够,到时候不用党项人的刀枪,这里的寒东大风大雪就要带走一批人命。 他缓缓地放下这一摞子报告,目光转投向了桌子上的沙盘,为什么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了,带兵打仗就不是人干的事,各方面的事都必须要协调处理到位,上到打点关系调配物资,下到打井如厕,一件事也马虎不得,出一点点错误就可能引发蝴蝶效应,一朝踏错,满盘皆输。 他终于能理解,为什么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句话只适合于兵仙一人了,这得有多么缜密的思维才能带动无数的大军,配得上这句美称! 苏渭说道:“钱不要再过来了,运再多的钱也没用,买不到粮草就是一堆废铜。” 梁川眼睛在天都山的三根小旗子上不停地流转,连想到象龙寺外的那群匪商,嘴角突然笑道:“神机营现在虽然火炮运用得还算流畅,但是真正的实战配合还需要关靖铁骑与成管大队的互相配合,现在我有意让他们去实一下!” 苏渭大急,会错了梁川的意图道:“你疯了,你难道想只身去招惹党项人?朝廷可没有这道金令,莫说你败了,就算是你打赢了党项人,无令出军,光一点朝廷的文官就能让你三族全灭!” 梁川朝沙盘上的三根小旗子努了努嘴道:“打党项人还不是时机,听说天都山里的野味不错,这时节的山羊是味美,肉肥,咱们不打,也让党项人打去了,何不。。” 苏渭眼中一道寒芒闪过:“草原上那些小打小闹的都让你给收拾了,现在胃口大了想吃点大餐了?不过,这三个商队我早已让耶律重光去探听过了,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就是要用这些差不多的对手来练练手,咱们的三军同步作战水平才能提高,天天欺负小孩子有什么意思?” 第六百五十七章三军配合2 荡宋第六百五十七章三军配合2天都山北部南麓,山谷的路口用百年以上的原始参天巨树筑成的砦栏与山体自成一色,将晋中商人的营队保护得滴水不漏。城头上架着从大宋箭弩司买来的最先进的床子弩,几乎人手一架手、弩,箭簇的数量多达百万,刀枪甲胄更是武装到了牙齿,整体实力比起要饭一般的地方厢军,还要强上不少! 这营地得益于刀削斧凿一般的险要山势,这处山谷只要守住了路口,水源不被污染,凭借营砦里屯积的钱粮可以挡住李元昊的五万大军三年以上。 至于宋军就更不必说了,宋军若是打来,只消用钱开路,除了姓范的副经略使没办法买通,其他人只要价钱合适,他们会更乐意带着钱回去而不是一番血战无功而返。 晋商帮的头人叫周世光,最近他也很头痛,定川寨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狗屁都监,手底下一帮人完全不按规矩来,到处打秋风,做事手段凌厉狠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次次都是雷霆手段,把人杀光了东西抢光还要毁尸灭迹,前任的都监杨琪还有死去的更早的那一批人跟他比起来,温驯得就如同一个女人,碰上这阎王,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一个头都大了。 宋军什么时候会跟他们这些商人过不去? 打仗真是为了朝廷,还不是为了赚钱,这是大家共同的默契! 抢钱抢粮抢女人,凡是东西就能卖,在这个地方,这些大头兵想赚钱还得靠他们这些商人,商人把货物和女人运到别的地方,赚回来的钱最终进入这些当兵的口袋里。 怎么天上掉下来这么一号煞星! 不卖粮不卖女人,上来就是杀人抢劫,奶奶的,阎王转世也没有这么凶的! 天都山所有进出西北的要道都让这厮,说实话他们也不清楚是不是这厮,因为这范围实在太大了,大大超出了定川寨的范围,宋军里最忌越界出兵,但是这厮做事的手段不是寻常手段,只会让人往他身上去想。 道路封了,想把武器还有矿产运给党项人便办不到,党项人急,他们也急。不光路封了,就连固原还有八百里的堡寨到处都有这帮人的影子,打起仗来不要命,不抢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的钱物,光找商队下手! 他姥姥的,生意做了半辈子,头一次碰上跟钱过不去的! 他们也派人过去交涉过,只当梁川是先兵后礼,没想到这人不讲礼只讲兵,一动手就是往死里打! 周世光不是没有拿钱开路过,他们一看这群人的装扮是明显的宋军的装扮,第一个照面就要用老套路,准备拿钱开路,可是对方狞笑了一声,扔下一句特经典的话:“你的钱是我的,你的人头也是我的,我大可以自己取,用得着你施舍!” 周世光一听这话太他娘的蛮横了,晋人也是关中子弟,骨子里就没怕过谁,可是秀才碰上兵,他们都犯怵,第一次碰上这么横的主,据活着回来的伙计说,那些人抢人头收人命跟抢钱似的,眼睛里都泛着绿光,打起仗来很有纪律,更有狠劲,伙计逃回来但是也受了重伤,不久便归天了。 他周世光多番打听,终于知道了这活阎王的名号——梁川。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做生意的心眼是最多的,他周世光撂下一句狠话,不过梁川是宋军的人,他不会傻到去硬碰硬,他想着是用小手段,让夏悚这个贪财的上级去收拾他,用钱能办成的事,都不是事! 他周世光只是不知道,梁川的心眼也很多,他还没打通夏悚的关节,梁川已经把獠牙亮向他了。 情报队昼伏夜出,用其他商队的嘴中还有几天的观察,但是几乎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因为天雄军下手实在太狠了,当时抢的其他的商队几乎没有留下几个活口,能杀的都杀得差不多了,这天都山的山又高,爬上去要么看不清,只能看一个大概,就是这个寨子只有一个大门,后面全是大山,强攻的话真的打不下来。 梁川想打晋商营地的主意,耶律重光也是一脸为难,这要是一块肥肉让人叼走了,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在这乱世之地才能生存这么久! 越来越多的情报送到梁川手头,耶律重光只一次如此无力,实在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周世光手头有三千多人,两千多是刀口上讨生活的马贼,他们负责他们晋商的安全,都是装备精良的好手,还有一千多是伙计,拿起武器也不是民,是兵了。 就这实力与定川寨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了。 “东家,咱们就抢一抢那些势力差的得了。。” “怎么?你担心老子打不下来晋商的那个贼窝吗?” 怎么可能打得下来,莫说他手底下只有几千人,就是再多十倍,没有三年五载的功夫,能打得下来那才有鬼了,除非里面有内应,把砦门给打开,但是这样的话也得拿不少兄弟的命去填,为了抢一笔钱,值得吗? “你负责好情报就行,我要你这些天不让晋商里的一只蚊飞出来,若是有马上通知关靖军把人给我剿了要么带回来,要是走脱了一个,你小子就提头来见我!” 情报队的机动性在诸部当中是最好的,他们做的是情报侦察工作,说白了跟定川寨当中的特种兵差不多,要是真让晋商里的人走脱了,真可以去死了。 走脱了一个,可能就会带来无数的援军,不怕来的是党项人,就怕来的是带着命令的上级。。那就他娘的难办了! 大宋的边军也有不少强硬的势力,这些势力里以种家为代表的种谊,还有鄜延都总管、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庞籍,哪一路都不是好惹的主,但是这次行动,免不了要经过他们的地盘,只怕还要与他们打交道。 梁川与苏渭商定了计划,这次行动只能速战速决,决不能久拖不决,否则引来种谊还好,他是武将出身,深知在外行军的不便,还会有所理解,但是庞籍他是文官出身,规矩在他眼中比西夏人还重要,免不了会被他参一本,只怕祸事更多。 这个速,梁川给了一个定义,只有一晚的时间! 苏渭惊呆了,怎么可能,一个晚上拿下晋商的营地,这一个月打下潼关有什么区别?他知道梁川手里有神机营,但是神机营有什么样的威力他并不清楚,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疯了。。 这些商人有钱,有钱就能招募到很多人替他们卖命,他们的装备更是武装到牙齿,要轻易拿下来这些商队,绝不是一件易事! 战争狂人哪一个不是疯子?正常人能打得赢仗吗? 梁川说白了哪里会打什么仗,他放到后世就是一个不放流的小吏,会识点字水平摆在那里,让他去打仗?但是他胜就胜在手中的科学技术已经完全超越了这个年代,他手头拥手别人所不具备的火炮,光凭这一点,他就是不会打仗,便也能打硬仗、胜仗! 黄昏时分,情报队与关靖铁骑全军出动,目的直指晋商的营地,情报队负责哨探敌情,关靖铁骑负责歼灭牵制,敌人转移就歼灭,有宋人掣肘就拖住他们,他们身上装扮成西夏人的模样,因为他们的锁子甲,这技术可是铁鹞子的特征,别人模仿不来的! 天雄军断后,成管大队护卫着神机营,以最快的速度推进到天都山麓。 这里已经是庞籍的地盘了。 大宋行军有一个铁令,竭力减少在夜间出兵的次数,因为宋军最怕的就是夜战,夜间的混战容易让他们的军心涣散,容易炸营,更容易遭到敌人的埋伏,龟缩在城内,等天亮了再制定应对之机,这几乎成了共识。 梁川反其道而行。 别人不动,他偏偏夜里活动得最脱欢。 此时的定川寨早已成了一个空壳子,只留下苏渭带着凌虎,分下十门火炮,还有五百的天雄军守在城头,不求出战,只求守到梁川回城就行! 夜凉如水,北地的寒风从天都山上吹下来,寒气吹过冰冷的荒漠让温度再低了几分,三支队伍,人无声马衔枚,安静而又快速地通过延州地界,一头往城都山脚下扎了过去。 还是惊动了延州方面的军队,庞籍虽是文人,却也是一代名将,早早布署了哨子在四境,回报之时,庞籍冷汗了下来。葛怀敏的尸身还没有凉,党项人又来了,这一次究竟是他建功之时,还是李元昊又一次显摆之机? 夜里,他死令延州不得擅自出兵,一切待天明再作分晓!狡猾的党项人要么围点打援,要么趁夜偷袭,实是令人头疼! 耶律重光来报,延州方面并无动静,固原方面同样安静。 太好了,下半夜临近寅时,二十二门黑洞洞的大炮架到了晋商营队之外。周世光早发现了营砦外的动静,亲上城来来看,这一队人马车比人还显归,人马稀疏,细细一数,可能也就几千之众,周世光与一众伙计站在高大的砦墙之上哈哈大笑:“还有人吃了熊心虎胆来找咱们商队的麻烦,就这点人数,明天天亮了大伙一齐出去他们都砍了!” 这里是晋商的老巢,他们经营多年,自年有狂妄的底气,加上梁川的人少,他们只要不出去,等他们埋锅造饭的时候冲杀出去,够这帮来犯之人喝一壶了! 梁川手头有了火炮之后,什么云梯冲车早已不是他的行军必须品,这个世上还没有什么能挡住这二十二门大炮的疯狂问候,没有什么不是一发炮弹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发! “神机营准备!”小天师指挥着神机营,大声下令道。 周世光还在哈哈大笑,虽然他看着这些黑洞洞的铁管摸不着头脑,可是他对自己的砦墙很有信心。 “瞄准营地!放!” 黑夜之中,二十二根火把点燃了炮管上的引信,接着是一门接一门震天的炮响,炮弹带着火花狠狠地砸进了天都山腹地。周世光前一刻还在嘲笑来者之人不自量力,下一刻他们脸色全部变成乌青色,猪肝也似的,再也笑不出声来! 轰!黑色的天地仿佛白昼一般闪耀! 第六百五十八章三军配合3 荡宋第六百五十八章三军配合3真正意义上的火炮让梁川指导着,被凌虎提前带到这个世前提前了近百年。 这大概也是火炮第一次用在战争之上而不是用在烟花上。 黑夜中的火炮威力是如此的绚烂,大概小天师这个出家之人也完全没有想到。。 训练与真正的战场搏杀真的来得不一样,气氛是如此的肃杀,还没有开炮之前,他指挥的小手就有些颤抖。 他曾在南方用土制的手雷诛杀了一条鳄鱼,虽然那一场战斗也无比惨烈,可是比起晚上用炮来轰人,那条鳄鱼的死就显得跟过家家似的。 龙虎山告诉他,跟着眼前的这个人能改变成他龙虎山的气运,他竟想不到,这人玩性也是如此之重,竟然带着自己玩起打仗来了。 打就打呗,打他娘的! 神机营的阵地离晋商的砦子有近三里地的距离,这距离是床子弩的射程之外,可是确在他们神机营的火炮范围内! 神机营负营放炮,前面有成管大队负责截杀逃出来的晋商马贼,后面有天雄军断后,如果晚上不能建功,那就前军变后军,由天雄军掩护着神机营撤退。 握有重炮的梁川军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前一刻还谈笔风生的周世光见到二十二火炮迸发的烈焰吓傻了,那尖锐的破空之声带着一条灿烂的弧线,生生地砸进自己的营地,营地里面有三千多人,二千多的马贼此刻早已个个摩拳擦掌,只等城外的人筋疲力竭再出去捡便宜。 他们没想到,天上的流星落下来! 轰!炮弹在山谷里炸出一个黑色的巨坑,方圆近丈,坑内人马俱碎,尸骨无存! 苏渭不在,否则稍微有一点文化的人,应该都认识一个人,所有人只联想到了一个传说。 王莽当年遣百万大军会战刘秀于昆阳,史称昆阳大战。可怜的刘秀被包饺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就在所有人都吓了胆要交城投降之际,刘秀坚持再撑一会就会解围了。后来真就如他所说的,老天爷都帮了他的忙,只见天上降下陨石雨,王莽的四十三万大军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这一仗连后汉书这等正史都是有所记载的,昆阳大战也让天下人知道刘秀是天选之子,天命所归。但凡是个读书人都没办法对这等天象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代代流传下来,越来越被神话。 今天周世光也傻了,今天的来人怕不是个方士或着高人,会天外陨石之术? 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自寻死路? 晋商的营地里那份决一雌雄的雄心瞬间摧拉枯朽,没有人敢有与天一战的魄力,那炮弹每落一地,附近掀起一阵炮风,风中裹着死者的血水,喷得附近人一脸都是,然后是漫天飞落下来的尸块、内脏,还有各种零件,稀里哗啦掉得一地都是,原来井井有条的营地,几发炮弹的功夫就成了修罗场,所有人不知道对手在哪里,只能哭泣,狂奔,无处可藏。 原来是天险守卫的高大砦墙现在倒成了晋商营地的鬼门关,死死地关住了这些人,让他们无处可逃。炮弹一发发地落到营地里面,每一发都能带走数十条人命。 原来谈笑声清顺着风向清晰可闻,现在谁还笑得出来,那砦墙背后是无尽的呻吟与哀号之声,声传数里,让人听了寒毛都竖了起来。 三大军的人只知道这是梁川的杀手锏,不晓得这东西威力竟然这么大,难道是龙虎山天师的秘术。。 所有人的胆都寒人,宁惹阎王,莫惹梁川。 声音传到延州方向,更加坚定了庞籍坚守不出的想法,天有异象,他才不敢去犯天怒! 二十二门炮,差不多每一门都轰出了近二十发炮弹,一直打到了营里地没有特别大的动静之后,小天师才缓缓地请示梁川,梁川点点头,小天师一声令下:“调整炮头,瞄准砦墙,放!” 炮弹稳稳地炸在砦墙之上,饶是上百年参天巨木的砦墙也经不起炮弹的狂轰滥炸,一通乱炸之后,砦墙就被炸出了一个大口子,放眼望去,里面再无一支建制人马,所有人都是一脸木然地瘫倒在地,营地里起了大火。 里面都是钱啊,可不能烧了,战斗结速得很快,可不能白折腾了一个晚上! “成管队给我上,里面的钱我要了,一个活口也不留,知道不!天雄军在后面给我守着,等成管队把钱搬完了,回去给你们分!”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把三个队伍的积极性给提高起来了,成管大队是步队之王,收割人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天雄军是啃硬骨头的,关中子弟的意志最是坚强,三军协作之下,可怜横行西北数十年的晋商没有倒在宋太祖的手下,倒让梁川用火炮炸得稀巴烂! 他们用死证明了神机营的威力,打仗好像变得容易了,神机营上来就是一顿乱轰,炮轰之下没有人还有抵抗之力,然后成管队分头收割人命,天雄军攻坚断后,这。。就是最简单的步炮协同作战了。 这就像机枪问世的情况一样,有机枪谁他娘还骑马啊,草原民族也变得能歌善舞了。 “记得每个地窑都要挖三尺下去,晋商这帮人最喜欢把银子藏在地窑里,谁挖到了我赏一千贯!” 一千贯跟他娘的一剂强心的鸡血似的,注射到了所有人的心头上,成管大队一个个宰过去,直到整个营地没有一个活口,立马开始寻找营地里的钱粮。 果然,地面上放着粮食,地窑里才是藏银子的地方。晋商有一个手段,人和地可以没了,这个藏银的秘密不能没了,等他们的后人长大了,就可以靠着这个口口相传的秘密再东山再起。。 那一夜具体从晋商的营地里搬了多少钱粮苏渭统计了三天也没有理清楚,只是笑得合不拢嘴地给梁川报一个大概的数字,如果咱们定川寨的人马不增加,就这些钱粮能吃上三年左右。 梁川怒骂了一句,这可是用多少边军将士百姓的命换来的钱粮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天亮后庞籍带人追了出来,正好碰上了带着面具的狄青,庞籍误以为是李元昊的精锐铁鹞子,急得退回延州城,事后庞籍得报晋商马贼团被人剿灭了,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来的那种,加上那一夜的鬼哭,还有震天响地的炮声,所有人只联想到一个人——狄青,虽然他们不清楚狄青的身份,但是狄青的面具悄然在宋军之中开始流传传说。 传说狄青是恶鬼下凡,也有说是天神下凡,灭了那伙子为祸西北多年的晋商,越传越玄乎。。 灭了一个晋商帮就赚得梁川肚子浑圆,所有人迫不及待地把目光转向了仅存的两个粮食帮,传说他们手上的粮食还有钱财还更多,不在晋商帮之下。。 唯一的麻烦就是汉水帮与川帮两个帮派同气连枝,一方有难另一方就会响应,这就更考验定川军的协同作战能力了。 神机营的攻击力天下无双,可是一旦让人近身,就是只拿着一把刀的农民军也能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他们必须有天雄军的配合,弥补防御力上的不足。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考验。 果不其然,碰上这两个商帮的时候,他们没有晋商那得天独厚的营地优势,一但有争端就是直接拉开野战,两帮人左右夹击,竟然给定川军造成了不少的压力。 关键时刻,狄青率关靖铁骑牵制住了汉水帮的马贼,分担了天雄军一半的压力,他们与成管大队联手,在神机营的炮火掩护下死死地压制住了川帮的猛攻,用炮火瓦解了他们的气势,后面就是收割人头了。 两个商帮因为商路被断,大批的粮食也无法顺利运到天都山,无法完成与党项人的交易,不仅党项人要找他们的麻烦,草原上梁川的人不停地打他们的秋风,日子早已没有往日的光鲜,一仗之后,他们的老窝被梁川给端了,刮地三尺,找到了为数不多的补给。 这一仗算是没有什么添头了。 不过以仗练兵这一套法子梁川是相当的满意,经过这几仗的磨练,火炮的威力自然不用质疑,几个队伍的配合也越来协调。李元昊的骑兵倚仗的就是超高的机动性,来去如风,如果不能配合好,以步对骑,届时只怕要流很多的鲜血! 不论是自己从凤山带出来的嫡系成管队员还是关中招的老叫花的家乡人,自己对他们现在都有了很深的感情,死一个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兵,都是宝啊! 现在的火炮真是得到最后那一刻才能亮出来,要是有机动车牵引还好,纯粹造人力牵引的话还是有很多的问题需要去改进,这些问题在军营里也没有办法解决,更得在战场上才能显现出来,自己手头的几支队伍,只能在战火中淬练! 第六百五十九章战事再启 荡宋第六百五十九章战事再启兴庆府第一场雪已经飘了起来,今年的冬年比往年来得还早。 李元昊自收到手下人递来的密函里面公然直指张元准备背叛自己,将自己在下一战中骗进宋人的埋伏以此作为降宋的投名状。 收到密函的李元昊起初也是不信,不过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谋逆的话了,现在西夏国内是个人说到张元都知道他要造反,由不得他不担心。 最后李元昊只能试探地问张元道:“今我已与辽国达成共盟互不侵犯,剩下的只有宋朝,宋朝占据东南民富物丰,并不是我们弱小的国力能抗衡的,国师意下如何?” 这是一个送命题。 李元昊料定,要是今天张元同意他求和那说明张元还是忠心可靠的,要是他还是要求自己血战到底,那就是有问题的! 张元身为中书令西夏国师如何不知道眼下西夏国内民生凋敝国库空虚,四野欠收军粮告急的窘迫境地,往年已算是灾年,今年更是要命!提前到来的冬雪让北面的草场全部消失,牛羊马匹冻死饿死无数,这仗要打下去亡国就更快了! 但是一旦两国和谈,他这个国师的价值便荡然无存,自己立志灭宋的愿望再也无法实现,西夏的公对他来说不是公义,自已心中的私才是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念! “陛下,万不可和谈,大宋亡我之心不死。。” 李元昊终于忍不住了,他生生将椅子拍碎了大怒道:“是你,是你亡我之心不死吧!” 张元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元昊,目瞪口呆。。李元昊向来对他言听计从,今日怎么会。。。 “念在你为国出力无数,留你一条性命。。!” 张元因为李元昊的猜忌被排挤出了西夏的决策中枢,自知天下已无处容得下他,一代传奇人物的他至死没有返回大宋,不久便在西夏郁郁而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用在李元昊与张元两人身上结局都让人嘘唏。 张元的死讯传来,梁川激动得搂住苏渭的老骨头:张元终于死了,咱们的时机成熟了! 是年隆冬,西夏新国却遭说了史前前例的特大雪灾,白毛漫天目不能睁,牛羊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兴庆府以外酷寒的气候是最致命的武器。 李元昊掌权以后一意推行侵略,从未重视过农耕还有商业,哪怕吴昊帮他建立了相对完善的经济体系,也让他亲手毁得一干二净,西夏国内白骨遍地饿殍如山,在张元死后,再一次走到了危及存亡的艰难时刻! 再搞不到粮食国内的反对势力就要造反了,贵族们不担心饿死的问题,但是小老百姓连草根也吃不到了。 无奈的李元昊召集铁鹞子的十名亲将还有各部落首领,再次走他们的老路,抢劫!与辽国签了和谈的协议,要打辽国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路线也是比较可靠的对象就是宋朝! 毕竟宋朝是比较软的那颗柿子,目前还没有吃过宋朝的败仗,不打他打谁? 李元昊本不想打,他想等来宋朝的和谈还有岁朝的岁赐还有开边贸易,那时候花点钱或着用牛羊去换就能换到过冬的粮食,可是该死的宋朝竟然没有派人来和谈! 这一仗如何打?打多久?举目四望属下们心里都没有数,这时候他才想起张元的好,要是国师坐镇,还要发什么愁呢?可是国师几个月前就先走一步了。。 此次出征他才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还好对手只是宋朝,一个盛产书生的国家。 张元已死,但是张元的策略还是可以用的,而且用得顺手,还是那一招,围点打援!这一次要玩就一票大的,如果可以就取下长安! 李元昊召集五万人马,加上他的三千亲卫铁鹞子再次从天都山进发,杀向镇戎军的所在固原城,只要这里一破,西北的据点就能任自己揉捏,兵锋直接长安指日可待! 固原城。 李元昊出兵的消息差点吓破夏竦的胆,夏竦听信梁川的馋言说李元昊将会主动求和,怎么求和没有等到今年又打过来了,他可是向官家上过密折的,这不等同于欺君大罪吗! “来人呀,将梁川那厮给我解来,我要亲手剜了他的心肝!”要说这夏竦不仅贪财连手段也很毒辣,被梁川忽悠了半年,没盼来李元昊和谈盼来了李元昊的刀,终于知道自己要完了! 梁川被五花大绑带到了固原,不过他脖子很硬,没有下跪更没没有贪生怕死,而是坚决地对着夏竦道:“夏大人,你若有心杀我不留我一条命让我死在战场上,李元昊此番发兵就是国内山穷水尽内外交困,只要这口气我们顶住了,不愁李元昊不来和谈,为了这次的和谈我们努力了将近一整年,难道要白白地放弃吗?” 夏竦要杀梁川,还把韩琦与范仲淹一块叫上,韩琦当年只在汴京东郊的校场见过梁川一面,而范仲淹被梁川一顿大忽悠已经将他认定为太后的人! 夏竦为人狠辣,只求利益不分是是非,范仲淹深知他的为人,要是让他将梁川这样杀了,刘太后会让他们三人有好日子过吗? “刀下留人!”范仲淹在刀下拦下了冲动的夏竦。 夏竦也是极为意外,范仲淹这个人一向与自己不和,以前自己重用梁川他横竖是看不惯,多次公开说自己重用奸邪之人,今天脑子抽什么风,还替梁川说情? “阵前斩将只会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照我看张都监说的不无道理,留他一命或可待罪立功,便是败了也让敌人去杀他,何需我们自己内讧!” 梁川感激地看了一眼范仲淹,范仲淹眼神里古井不波,这却是与他默契的表现!先前就放过梁川一马了,总不能这时候我自己再表态要杀梁川吧! “好!既是希文替你求情,本官就留你罪身为国效力!” “多谢大人,末将再向大人要一令箭,末将愿带兵打前锋,挫挫李元昊锐气!” 固原城内的将士无不哼的发生一声嗤笑,你梁川是个什么东西,怕是不知道李元昊的可怕吧!让你带兵,该不会一转头把定川寨献给李元昊吧! 这时,范仲淹再次发话了:“我保举张都监!” 连韩琦也奇怪了,今天老范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一直替这个丁谓家奴说好话? “希文。。?”韩琦想劝范仲淹收回这句话,谁知仲淹斩钉截铁,毫不动摇! 夏竦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内心狂喜不已,以前决策都是自己做出,黑锅也是自己背,现在范仲淹难得主动跳出来做背锅侠,如何能让他不高兴! 到时只要梁川吃了败仗,自己二一推作五再把罪衍推给范仲淹与梁川两人,朝廷盛怒便是有所指也不会指到自己的头上! “好!本官予你为先锋,来人啊,倒酒!我要为张都监壮怀送行!” 侍立的小兵端来一壶酒,军中的酒不能乱喝,这种场合上官对下级的赐酒则是一种鼓盛与褒奖。 小兵给梁川松了绑,梁川没接酒倒是仿效关云长的豪气道:待我破敌建功之时再来满饮此杯!” 议事厅中众将更是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轻篾与不屑,这小子当自己是关云长呢! 梁川也不管他人的耻笑,你们就笑吧,回头让你们尝尝老子人间大炮的滋味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梁川回到定川寨立即召集了所有人的将士,战争已经来临,必须得开始阵前动员了! 定川寨的正中间搭起了一个台子,梁川站在正中间,左手边是辛无病,右边是苏渭,然后是尉迟添秦京姚远狄青还有凌虎小天师等一众军中将校。 广场上一万队列排列得整整齐齐,气氛严肃却不沉闷,所有人不是害怕战争而是等这场战争等得太久了! “稍息!” “立正!” 一万人只有一个声音,齐刷刷的动作让人震撼又让人赏心悦目! 这个场景包括梁川之内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三军齐出,这气太他娘磅礴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梁川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所有人静静地听着梁川的话! “党项人又来了,他们把咱们当成是他们养的猪羊!他们家里没米没粮了又准备拿咱们来开刀了!” “咱们有多少父老乡亲死在他们手上,咱们有多少亲人饱受他们凌辱!” “百年来我遭受的屈辱已经足够了!一年来我们风餐露宿血里来火里去,就是为了这一刻,兄弟们,杀了李元昊,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定川寨的上空一声洪亮的共鸣响彻天际! “愿我们来日都能以富贵功名相见!现在请我们的军师苏先生调遣!” 苏渭手中拿着令箭向前一步,眼睛扫了一眼三军将士,心潮是何等的澎湃,他等这一刻等了一辈子了,指点千军万马纵横江山的愿望终于如愿! “狄青听令!” “末将在!” “你领关靖铁骑西出靖远,往西直捣西贼南城卓啰城,西北任你突杀,只消记住一点,只顾往西切匆往东,此去一路不求攻城占城,只消杀灭西贼境内有生力量!” “末将领命!” 第六百六十章直取野利 荡宋第六百六十章直取野利战争往往来得如此不经意。 梁川手下关靖铁骑在狄青的率领之下趁着夜色悄悄出行。 行军的路线是一条险路,更是一条绝路、不归路! 八百年前,冠军侯霍去病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带着数千骑兵走上西征的路,封狼居胥创下了万世之功!八百年来,再也没有人能复制他的战功,草原上的敌人更加强大,更加勇猛,他们吸收了汉人的先进成果,甚至还有城池,光靠骑兵能否取胜,就看这主将的能力! 狄青,武曲星临凡! 关靖铁骑的人马大部分是关中子弟,对党项人的仇恨不是国仇那么简单,哪一个人身上没有家恨。几乎家家都有儿郎战死在砂场,所有人都与党项人有血海深仇。 出征前,狄青问过谁人怕死,谁是独子,三千人马竟无一人退缩! 出征是如此绝决,风很寒路很远,此去可能再也不能回来! 军人,自当马革裹尸还!杀一个党项人是赚,杀一双是血赚!只恨不能,不怕丢掉自己的性命! 狄青还没有行动,李元昊已经先行带着军马悄悄南下。 五万人马已是李元昊能召集的全部人马,一是杀光抢光国内的所有商人的米仓还有征完普通老百姓的米缸也只凑了五万人的军粮,国内现在质疑自己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不能把身家全带在身边,还得留一部分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叛乱! 五万人?打宋朝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李元昊其实心里是这么想的,打宋朝打惯了,他早已不把宋朝作为对手。 耶律重光早已探明,李元昊仍旧沿着天都山的老路自西北而来,首当其冲的是怀德军,怀德军现在军中粮草是够了,但是压根就没有打仗的准备,夏竦一心想要和谈,更不会往怀德军增派援军。 他也相信李元昊要求和,各路的情报都显示,今年的党项人日子过得比往年都要艰难,甚至撑不起一场像样的闪击战。 李元昊果然是枭雄,行动出乎所有人意料。 现在关键就是看怀德军能不能顶得住了! 果不其然,三天之内李元昊就包围了怀德军的城池,怀德军凭着坚城龟缩不出,李元昊围了几日零星地放了几轮箭,只能分兵来打一打草谷! 野利玉乞为了报去年在定川城下失利的一箭之仇,主动请缨来攻打定川寨! 客人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只有枪炮! 定川寨的城头排列着二十八门黑洞洞的大炮,全部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远远望去就像是新架设的床子弩。 这些火炮是最后留给李元昊的,在这之前梁川不想太早地暴露自己手中的王牌。 机会只有一次,梁川报仇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这辈子都难给老叫花报仇。 情报队来报野利玉乞一支偏师三千正向定川寨而来。 “老叫花就是这鸟人害死的。”梁川朝宋有财等人说道,宋有财几人现在已成了梁川的亲兵,不编入三军任何一队。 “我记得他,没错。” “确定是三千人吗!” “好,咱们出城引战,要是能将李元昊引来就最好不过了!” 野利玉乞此前在定川寨中战死两员副将成这定川寨一战中最大的战损,回去一度成为同僚的笑柄,这次再来定川寨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定川寨城门大开,下面一彪人马一字排开,好像在等待自己! “将军,怕是有诈!” “有个屁诈,你脑子让马蹄踢傻了不成,胆子吓没了?他们汉人就那点鬼把戏,把他们人都杀光就完了,还怕什么有诈!” 梁川一马当先后面跟着尉迟添秦京还有辛无病。 远远地梁川按住马头大喊道:“来将敢不敢出阵与本将军比试!” 党项人看着有些窃喜! 今天的宋军不守城,竟然主动出城跟他们寻求野战! 还有这种好事! 野利玉乞兴奋地舔了舔舌头,一块肉几乎要吃到嘴边,如何不激动! 游牧民族什么都不行,就是野战任何人也不怕!吃肉的草原人天生身板就比汉人要宽厚,单打独斗之下有天然的优势! 汉人厉害的是脑子! 他们能创造出弩这种邪恶的兵器,更是靠着城墙的高大,一次次苟活了下来! 还有不怕死的死人!野利太高兴了,这不正合他的心意! 他身边的副将把话翻译给了他,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一员猛将从军阵冲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柄狼牙大锤,一骑绝尘直捣中军! 敌将出击。 尉迟大叫一声:“三弟,让我来收了这厮!”说完他抄着两柄金鞭冲了出去。两军对垒一般极少有战将厮杀,因为宋军的单兵战力普遍不如党项人,党项人常年吃牛羊肉,个个身强体壮,光力气就比宋人大出不少!特别是这种使重兵器的,在战场上碰上了更是宋军的噩梦。 以硬碰硬正好是尉迟添擅长的! 一棒对双鞭,远在城头上都能看到一长两短一对武器碰撞在一起爆出来的火花,尉迟添上来就是暴雨般的猛击,但是每每砸在那狼牙棒上力量就反作用到虎口上,震得虎口生生发麻。两人都是力量型的战将,你来我往大吼声不绝于耳。 好一员悍将! 野利玉乞恍然大悟,原来宋军敢正面展开野战,原来是有一员大将啊! 两人缠斗半日,杀得难解难分,尉迟添的短板就是体力持续性不足,秦京怕尉迟添遇险,想上阵将他换了下来。 梁川拉住他说:“你上场就没意思了,我来!” 梁川冲出阵中,大喊道:“尉迟大哥你退下!” 尉迟添两臂已经开始发麻,心下也开始叫苦,这党项人棒上的力道太大了!听到梁川的喊声,虚晃一招,拨转马头撤了下来。 梁川骑的是原来那匹青灰色的藏马,手上却拿着两柄硕大的板斧,党项战将见走脱了一个又来一个,都是力量型的对手,光看梁川跨下的那匹小矮马就讥笑了一阵,毫无怯意提棒迎了上来! 马战不是梁川擅长!距离这党项战将还有一段距离,梁川翻下马来滚了两步,党项将军先是一愣接着是狂喜,还有人扔下马不骑的! 不仅是他,定川寨这边所有人也是看得一头雾水! 打仗有马战斗力能翻十倍不止,谁会上了战场主动把马给丢掉的! 马骑得好才有战力加乘,骑不好就是反作用! 梁川双斧无敌,马上却砍不到人!他翻下马来,提着双斧朝着对方冲了过去,临近时双膝一跪,一个滑跪冲了过去,双斧一扬把党项人的战马前蹄生生斩了下来! 战马失蹄以头跄地,连马上的人也甩了下来,梁川起身追身就是一斧,可怜这党项战将摔得七晕八素还没回过神来脑袋就被剁了下来!高大的党项人瞬间成了两截! 这。。这么残暴! 赢了!定川寨一边爆发出排山倒海一般的喝彩之声。 野利玉乞傻眼了,刚刚那个骑马的明显更厉害两人打得不分胜负,来了个赤脚走路的,竟然一下收了自己的大将! 与汉人打了几十年仗,野利从未见过汉人有如此勇猛的大将! “杀!全军压上去,取了那人的狗命!” 梁川一看这些党项人生气不按套路来打架,立即拖着两把斧子,追上那匹藏马,翻身爬上,示意所有人出阵! 关靖铁骑让狄青带着西征去了,梁川手下只有天雄军与神机营。神机营是最后的王牌,天雄军又是纯粹的步兵,还好对方来的并不是王牌铁鹞子,牌面还不算太差! 秦京这时候开始大发神威。 他纵马到梁川身边,梁川跟他说道:“别人可以不管,二哥你帮我把这个主将的头拿来!” 三人当中,就属秦京最厉害! 秦京得令,手中一杆银枪如毒蛇一般神出鬼没,天雄军压阵,他却毫无惧色一人独自冲进了敌军,手中的长枪一出手就收走一条人命,招招都往人身上致命的部位招呼! 三个人就数秦京的武艺最为高强,这种战场分明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野利玉乞压根就没想到,去年还是一滩烂泥的定川寨,今天变成了他的修罗场。 秦京就跟秦琼再世一般,如入无人之境,党项人多是弯刀之类的兵器,秦京枪走龙蛇,枪枪致命,马在敌阵中游走,枪在人身上扎洞! 一个又一个,死神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党项人的短弓一轮散射,箭头落到宋军的身上,箭头只淡淡地同一个印子,竟然无法穿透宋军的铠甲! 而诡异的是宋军的阵型,并不是一股脑地蜂拥而上,而是有人持长武器,有人拿砍刀,还有人拿着巨盾,互相配合着,专挑落单的人下手! 按理说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行动应该很不方便才是,为什么他们的移动还有阵型变换如此迅速! 野利玉乞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原因!怕不成那些失踪的铁匠是让大宋给坑走了!这些宋军身上穿的是冷锻甲! 不是契丹人在从中作梗,原来是这些宋人搞的鬼! “你还有心思想一些有的没的!” 秦京脸上只有无尽地冷漠,持枪直取中军,趁着党项人一轮冲杀再准备发起第二次进攻的空档,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杀到了野利玉乞跟前,野利玉乞只以为梁川是宋军中最强的人,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手中的砍刀正要接格挡秦京的进攻,秦京一枪挑开,一枪扎在他的喉咙上! 本想来报前次失利之耻,竟然落得这样的结局! 李元昊的小舅子就这样魂归天外! 死了主将,手下的骑兵乱成一锅粥!散兵游勇让天雄军杀了不少,大部分丢下野利玉乞的尸体逃回了怀德军! “什么!野利死了!”得到野利玉乞阵亡消息的李元昊怒不可遏,定川寨上次他放了一马,没想到这次竟然折损这般严重! “给我踏平定川寨!”李元昊眼中愤怒得能喷出来火焰来,这一趟来了宋境,境内因为上前的洗劫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围了怀德军多日一点进展也没有,原来宋军还会派人来救,现在竟然打算不管不顾跟他耗到底了! “报!”李阮昊调集大军正准备放弃对怀德军的围困,突然传讯兵飞奔来报。 盛怒的李元昊先是赏了这个传讯兵一鞭子,他知道这个节骨眼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传讯兵吃疼咬着牙汇报道:“靖远城外出现一股宋军,杀我将士三千余人,百姓死伤无算,牛羊被劫三万有余!” “什么!”李元昊以为自己听错了,固原这边正和宋军鏊战呢,靖远是自己的大后方,哪里来的宋军! “你再给老子报一遍!” 传讯兵惊恐着再说了一遍! “好你个夏竦!老子还纳闷着为什么这次围点打援不灵验了,原来你给老子来了一个围魏救赵!” “妹勒!浪讹遇移听令!” “末将在!” “靖远城空虚,你们火速驰援靖远,我率大军随后就到!” 渭州固原怀德军一线李元昊已经看不到了任何希望,这个时候要是自己的大本营让宋军端了,自己就成丧家之犬了! 梁川在家门口打了一场大胜仗,将野利玉乞当场格杀,却久久盼不到李元昊来复仇,看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李元昊已经收到了狄青奇袭西线的消息了! “希望狄将军有所建树!”苏渭紧张地说道。 梁川笑道:“老渭这个你可以放心,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苏渭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好啊,赌什么?” “赌狄青西征能否成功呗!” 苏渭道:“好,那我就赌狄青不会负你我期望,一定会凯旋归来!” 梁川大急道:“老家伙你不是应该下注狄青此行不顺的吗!” 第六百六十一章奇袭开始 荡宋第六百六十一章奇袭开始这个时代出生在西夏是最痛苦的,命运如同被诅咒一般,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李元昊在张元郑昊的建议下逐渐改制,改游牧体制为军国体制,个人是完全属于国家的,哪怕是家里的一根钉子! 征兵的时候家中最少得出两个男丁,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一人为正军一人随军负担杂役。在兴庆府附近的几个州镇拱卫京师的重任下,有时还要出三到四个人! 每每打仗每家的粮食就要贡献给伟大的陛下,没有任何回报的贡贡献,还有就是交出家中最肥美的牛羊,最神骏的战马将随军出征。。西夏百姓最怕的并不是洪旱蝗疫,也不是风雹雨雪,而是陛下的穷兵黩武! 该死的张元郑昊,自从陛下身边多了这两个汉人奸臣之后,原来打仗只需要出一个男丁,连粮食都不用带,一场战斗最多万把人。 现在呢,动不动都是十几万人战斗,现在还有几个部落看得到壮硕的男人,全是老人和小孩,女人反倒要保卫部落的安全!每次打仗家中的粮食一颗也剩不了,牛羊留下的全是羔仔子,这些牛羊羔能宰杀吗?草原上除非不想活了谁会把来年的肉源在今年先吃了! 这两个人终于死了!张元吐血身亡的那一天,据说党项人把家中最肥的羊宰了,祭祀了一番天神,因为他们的苦难总难捱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元郑昊死了,他们的残酷制度却留了下来!陛下已经学会了如何动用全国的力量为他打仗!以前索要家财还有个度,现在的征粮官来了就是抄家!连吃奶的小羊羔也抢走了! 刀子一般的北风寒冷的冰雪比往年来得更早,部落里每天都有老人因为食物不够,御寒的衣物不够,生生冻死在破旧的帐篷当中。小羊羔需要奶、水,孩子们同样需要奶、水,放眼望去大地上哪里还有一根草,没有食物人和牛羊一样挤不出半滴奶、水来,最后只能活活饿死! 奚珂芝狼柔山下部落的牧民,丈夫受陛下的征召又与汉人去打仗了,家中就留下她还有两个襁褓中的孩子,以及一位行动不便的婆婆,家中再没有其他的男丁。 这天,天早早地就由睛转阴,草场上开始呼啸起了肃杀的北风,不出意料太阳完全落山之后将会开始下雪。奚珂芝一人先哄了孩子,然后到羊圈中给羊添了一把干料,家中余下的干料不多了,白天她不敢走远去打草料,毕竟这家里还得有人看着,否则羊圈要么让人要么让狼一会就给搬空了。。 散完最后一把草料,她正准备回帐篷热一点草根子茶给婆婆喝,说是婆婆苍老的面容下,其实也就四十多岁,陛下规定男子到了六十岁可以免除兵役,但是党项人有几个人能活到五十岁?活到四十岁这辈子就算积德了。 汉人把通商的商阜封锁以后党项人再也买不到茶叶,许多老人的肠胃本就孱弱,常年吃肉喝奶肚子更涨得跟球似的,只能在草原上拔一些草根子熬煮代替茶叶,勉强缓解一下腹胀。 东南的阴云越来越大了,她正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天的云是铺在地上而不是挂在天上?还有,这云移动的速度好快,朝自己的方向潮水似的狂涌而来! 不是云!是军队! 陛下的战争结束了吗,这次出征还没多少日子,怎么回来得这般快,跟汉人的战争往往都是几个月以上,汉人不跟你决战,最擅长拖延! 咻!一支箭破空而至,噗一声扎在她的肩膀上! 看到鲜血浸染红的衣服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些并不是自已党项人的军队!难道是汉军?靖远城离吐蕃还有几百里的距离!不可能是吐蕃人! 奚珂芝手捂住箭头,疼痛感让她眼前一黑,天还没黑却是满天的星星耳中一长鸣不止,回过神来,她眼中只剩下恐惧!这支部队最前面的那个人,脸上戴着一块青铜的面具,狰狞的獠牙就像腾格里沙漠中的恶狼,看一眼就能带走牧民们的灵魂! 多少年来,只有他们党项人去侵略汉人的家园,杀他们的男人抢他们的女人,劫走他们的财物裹挟他们的牛羊牲畜。汉人为了保住他们的家园已经拼尽了全力,现在这血淋淋的一幕竟然也落到了党项人的头上! 戴面具者正是狄青!他身后正是梁川手中的第二张王牌关靖铁骑! 半年了,这支用钢铁铸与的队伍每天与战马为伴,吃喝拉撒几乎全在马上,马儿生病了为马儿找兽医,夜里入眠时还要担心马儿会不会着凉,朴实的关中子弟们知道,这马儿可比他们人还来得金贵。 梁川的大手一挥,竟然一人给他们配了三匹马!三匹马啊!急得天雄军的姚远多次进入梁川大帐跟他拍桌子,梁川只是说道,三匹马轮着换能打一个月,一匹马累死了难不成人要还驮着马不成? 现在关靖铁骑的士兵们哪一个不是把梁川当成亲生父亲一样供着,就怕这爹爹一个不高兴把他们的马儿给收了回去。练兵的时候马儿累了就换,人是铁打的,马术骑术刀术样样都得练起来! 大宋才多少骑兵?这是梁川给他们天大的恩情,练好了就是大宋最精锐的部队,谁愿意一辈子大酱就锅盔?谁不愿去做人上人? 短短几个月功夫,他们的皮肤让烈日晒掉了一层又一层,北风把虎口吹裂了又愈合上,梁川笑称早上三斤土,不够下午补!练完骑术练箭术!箭术过关拼刀术!三千人都是让情报队的契丹人比试过合格了才能真正成为铁骑的一员! 最让他们感动的是,连天雄军有的冷锻甲每一人都分配了一套!人在甲在,人亡甲还!一人三匹马,身上冷锻甲,手中神臂弓,天下何足惧哉! 狄青自得了苏渭的令箭,引着关靖铁骑一路往西,沿着柔狼山脉火速行军,日行三百一天日内出现在靖远城外,靖远城的精锐此刻正跟随李元昊正在包围怀德军,城中只有一些老弱病残。 从李元昊的祖父开始,靖远城被党项人占据的那一刻起,汉人就没有把战火引到这一片土地上,党项人错误地以为孱弱的汉人再也不可能拿回他们失去的土地,留在城中士兵只是为了震慑不法分子罢了,哪里会有战事? 当狄青的部队呼啸而至,两百大步的距离,先拿起马背上斜跨着的神臂弓,有的拿起硬弩,搭上箭,至少发出三轮齐射。这三轮齐射保证三百大步过后,前方至少倒下三分之二的人! 许多人甚至连自己的武器在哪里也没找到,关靖铁骑抽出腰间的砍刀,刀锋顺着马势劈砍而过,人头就咕噜咕噜滚到地上,靖远城的城门来不及闭上,让关靖铁骑冲进了城中,城中哪里还有一战之力,有些顽抗的党项人拿起刀往这些汉人胸前砍去,咣的一声,刀断了,那战甲连划痕也没有留下! 冷锻甲防御力不在步人甲之下,重量却比步人甲轻上无数,这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可怜的党项人手中的刀都卷刃了,他们终于体会到了汉人临死前的无助与绝望,就像野狼进了羊圈,羊圈终究逃不过一死! “男人一个不留,老人孩子不杀!”这场战争不讲谁对谁错,百年的恩怨已经不是一句对错能解释,多少汉人死在党项人的屠刀下,那时,他们可是不分老人小孩! 奚珂芝无力地举起手,想要阻止这群恶狼,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发现她什么也做不了,连男人都保护不了这个部落这个城市,屠杀过后就是大火,肆虐的大火烧光了一切这支部队带不走的东西。 这一战关靖铁骑歼敌三千余人,割尽党项人左耳,军中受伤数十人,皆能继续作战,并无一人阵亡!靖远城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在冬雪的覆盖下才缓缓熄灭,狄青带人抢了牛羊割了牛羊身上最肥美的腿肉挂在另外两匹备用马上,风干了就直接当干粮! 李元昊接到后方起火的军报时,匆忙率军折返西夏,当他看到靖远城的废墟时身体好像被人抽干了一般,自己苦心经营几代人城池就这样化为灰烬! “人呢?汉人杂种的军队去哪了?” “禀陛下,这支部队来去如风,一刻也没有逗留,好像往西而去了!” “这支部队有多少人清楚吗?” “看地上的马粪应该有一万人以上!” 一股刺痛骨子冷酷感顿时席卷李元昊全身,往西!这可是要了他的老命啊!他的兵力全部放在左厢,右厢这几个军司都是老弱病残!一万人的骑兵!宋朝的马场早就没了,哪里来的一万骑兵!要是真有这么多,后面几个军司也不用抵抗了,不可能挡得住这支有备而来的精锐啊! 狗、娘养的汉人看来是在等自己离家,然后抄了自己的老窝啊! “快追!” 第六百六十二章天雷妖术 荡宋第六百六十二章天雷妖术靖远城属于左厢西寿保泰军司,按李元昊的布署,左厢的军力是远远大于右厢的。但是吃亏就亏在西寿保泰军司的驻所城池是在柔狼山以北,等他知道狄青关靖铁骑的动向时,要驰援靖远已然来不及。 狄青将靖远城一切有价值的物品都焚毁,只带走了两样东西,党项军人的左耳还有牛羊的腿肉,金银财物一样也没有带。 要是眼睛被眼前的财物迷住双眼,再强壮的战马也不能驮动他们劫来的财物,一旦被李元昊的主力部队追上,围困在西夏的土地上,葬身黄土是迟早的事! 奇袭完靖远城,当天夜里每人换上另一匹战马,趁着初战告捷的高昂斗志,马不停蹄地顺着黄河往上游狂奔而去,狄青早已派出斥候去前方探路,下一个目标是左厢军司中实力最弱的卓罗和南军司! 卓罗和南军司驻地在黄河北岸喀罗川左侧的卓罗城! 卓罗城指挥使黑云漠罗是李元昊的贵妃黑云藏的哥哥,靖远城被袭的消息他压根没收到,狄青正在往他城下狂奔的时候,他还在女人的怀中醉生梦死。 这里是与大宋吐蕃三地混战的最前线,不同于靖远的小城,城墙高大守兵有一万多人,就是大宋的攻城器械一齐带上,在这座城市也讨不到便宜。 攻城并不是狄青的任务,他受苏渭的命令以歼灭敌方的有生力量为职责,不以攻城略地为主要任务,靖远城只是因为城防空虚才让他趁虚而入,三千人狄青就是武侯附身也不敢去硬拼! 破晓时分,正是一天当中睡意正浓之时,寒冷的北风让牧民们将帐篷捂得更严实了! 狄青没有让战马停歇,人更是咬着牙一头往卓罗城穿了过去!本着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还的国际友人精神,狄青把卓罗城外的牧民抢了一个遍,这一次他不光抢牛羊,还让牧民们把战马的精饲料交出来,一百斤饲料能换一条人命,党项人也不笨,马吃的玩意不金贵人命才金贵,果断给关靖铁骑换来了近万斤的补给。 交换这些人性不代表就是放了他们,狄青裹挟着几千号牧民用两条腿背着草实还有牛羊的腿肉往喀罗川上游再次进军。 卓罗南军司经此一役生灵涂炭,除了城中的百姓幸存了下来,城外鸡犬不留,夜色中的黑云漠罗不敢冒然出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狄青快活完拍拍屁股走人。 天亮后他率军想来报一箭之仇,追到济桑地界便不再追赶。这里已经是属于右厢军司的地界,就是打着报仇克敌的旗号也不能越界,这是部落之间的铁律,再说了,他受到这么大的损失,不能其他人好好的吧,大家一起受罪将来陛下责问起来罪不责众嘛! 李元昊追到卓罗城方知这支部队才有三千多人,顾不得外面百姓死伤无数,召集一万轻骑火速去追赶狄青,剩下的四万多人留在卓罗城待命。 等李元昊赶到济桑之时已经是狄青部经过三天之后了。 大雪将路覆盖得严严实实,行军的痕迹早就无处可寻,加上狄青部有意为之,路上根本找不到跟踪的线索。 李元昊一路狂追发誓要将这三千人万马分尸以解心头之恨!可是追到西凉府,也就是凉一看,狄青部压根就没有到过这里! 李元昊慌了,行军打仗数十年来他头一次感次如此迷茫,他停下脚步开始细细思索这支部队千方百计将他引诱到大西北的意图,这支部队决对不会是宋军的主力,他们也不想与自己决战,他们一路的作用就破坏和捣乱,只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想到这里李元昊背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撤!快撤回韦州!” 韦州位于天都山以北,正是李元昊每次南下攻打镇戎军怀德军的前哨,韦州也是左厢重镇静塞军的驻所,过了韦州往北就是西平府,再稍稍往北就是兴庆府,也就是自己的王宫! 自己追了几天几夜,追出了千里之遥,原来是宋军的故布疑阵,好一招调虎离山!可恨张元死得早,否则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如何会把自己给骗了! 梁川在定川寨下依靠着秦京这员猛将宰了野利玉乞算是手刃了杀死老叫花的直接凶手,这是当初一城人失败的地点,这次胜利也算是打破了党项人不败的神话,增加了不少的士兵的信心! 梁川在定川寨城头看着李元昊撤兵的情景,嘴角不经意上扬,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看来狄青这小子把事情办成了! 接下来就该他们上场了。 出征之前梁川给范仲淹写去了一封书信,信中道:“范大人此去若能回来定当给您嗑头认错,若不能回来,便一去不回!” 临行前梁川让招弟方天定石头还有孙厚朴等人火速离开了定川寨,这里他们一出征将不会留下一兵一卒,覆巢之下没有完卵,他们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自己实现自己最后的心愿。这一仗将是他人生最大的赌注,如果回不来,不能带着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一齐送死。 梁川让成管大队架着这些人回到清源的。成管大队替自己训练出了三支雄狮一般的队伍,圆满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这时候不需要他们去卖命了,需要他们回家,回到自己来的那个地方,如果自己不能回来,他们需要替自己继续保护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之后,梁川毅然带着天雄军与神机营上了战场!定川寨里能带的家伙全部都带上路! 趁着狄青吸引走了李元昊的主力部队,天都山防线空虚,此时正是进军的最佳时机! 静塞军司指挥使野利玉乞的弟弟野利胜荣,他们野利氏地西夏的地位就相当于萧氏在契丹国内的地位! 一听说梁川主动犯境的消息,他先是大笑梁川不自量力,二就是召集了一万人马直取梁川,准备将梁川在李元昊班师返回之前先取下这一大功劳! 两拨人在葫芦河东岸的赏移口短兵相接!出了赏移口就是党项人一望无际的塞上平原,西北不远处,韦州城驻足双目可见。 不久前野利胜荣就得到了自己哥哥阵亡的消息,虽然内心并不悲痛,但是他还是装出一副为兄报仇雪恨的慷慨情怀,鼓动着手下的一万人为自己卖命! 西北的局势因为梁川的冒然出征再次变得风云诡谲。 梁川的手头没有了骑兵,连总兵力也只有可怜的六千多人,粮草带的也不多,野利胜荣知道梁川的部队情况之后心里也是纳闷,这小子就这样也能杀了野利玉乞?就这点实力敢来打韦州?要是给他一万人他怕不是敢去打兴庆府吧? 野利胜荣在赏移口外遇上了梁川的部队,没讲任何战术没有停下来休息,他命令自己手下所有人冲上去,六千人而已,还是步兵,只要包围了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黄羊! 要说幸运呢还是不幸,可怜的野利胜荣比李元昊运气好,他成为了世界历史上第一个尝到火炮滋味的人! 一万的骑兵冲向梁川的部队,迎接他们的是三百辆铁甲战车排成的钢铁长城,后面是手持长枪钢刀的天雄军,配合天雄军的是凌虎亲自率领的神机营! 在凌虎与小天师的培训之下,神机营里每一个人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火药的发射方法,其实也没什么,克服了火炮发射时的巨响,就是填装炮弹点燃引信这两个步骤,简单得很。 为了这支神机营,梁川花光了艺娘送来的钱,以及后续吴蒲两家偿还欠条归还的两百万贯,买了无数的木炭硝石硫磺,制造出了一场足以改变战争格局的炸药数量! 为了这一场仗有个更好的效果,梁川还特意让小天师换了一身醒目的道袍,专门用一辆战车推着,推到军阵的最方面,煞有介事的跳大神! 没错,是跳大神! 小天师手持桃剑,口中念念有词, 野利胜荣看着梁川的军阵一动不动,反倒一个人在前面跳着诡异的舞蹈,眼皮子突然颤了一下,心中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觉察到了什么。 一千步,八百步,六百步,五百步! 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五百步,这是经过准备计算出来的火炮射程! 轰!轰!轰! 三十二门火炮齐齐发射。 一声声雷霆般的巨响过后,野玉胜荣部队所在位置出现了一朵朵巨大的黑色蘑菇状的乌云,大地上出了一个个巨大的深坑,直径达二十尺,以这个巨坑为中心五十步以内,到处是尸体的碎块、人和马的内脏还有身体的其他器官散落了一地,稍微完整一点的尸体也已烧焦得不成人形! 火炮的巨响吓得战马畏缩不前,动物既怕火光又怕巨响,是它们的本能,一万人的部队瞬间被收割走了上千条人命,还有无数人在地上呻吟、哀号。。。 接着另外的三十二六火炮微调了一下角度,又是一轮齐射! 炸药在平地上炸开一朵朵焦黑的血花,所有的党项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是天神发怒吗,只有雷暴天气,草原上的天神发怒降下天雷才会把人和牛羊劈成这样! 这一次死伤的人数更多了! “是妖术!” 党项人的武力再高野心再大也没有与天神妖术对战的信心,就两轮齐射,一万人的军心如黄土堆积起来似的,瞬间崩塌得无影无踪,没有一个人敢往神机营的方向冲锋。 野利胜荣的信心已经被火炮的巨响击垮,他不敢相信自已听到的,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草原上在那妖术的作用下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第六百六十三章套路套路 野利胜荣被梁川的火炮吓得肝胆俱裂,从战场上撤回来活着的人许多被震得耳朵失聪严重的鲜血直接从耳道流了下来,最惨的还是那些没有回来了,连个全尸都收不着。 一万人的部队被打死打伤两三千人,还有几千人被梁川的火炮吓破了胆,丢盔弃甲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更多的是跨下的战马受了惊,不受控制战场上践踏了起来,撞死撞伤无数自己人。待野利胜荣回到韦州城一清点,一万人出征回来的人不足三千之数,这些人就像惊弓之鸟,问句话他们都答不出来。 果然应验了那句话,自从火器诞生的那一刻起,游牧民族就变得能歌善舞了! 野利胜荣将韦州城的大门紧紧锁了起来,这一仗无论如何是没办法打了,对方有高人会使用妖术,降下天雷天火岂是凡人能够抵御的!要打就让陛下回师之后亲自出马,看着惊魂未定的手下,还有自己颤抖的两条腿,血腥的一幕不继地重现。 梁川的部队追上来了! 距离韦州四百步的距离,梁川将军队压住阵脚,看着铁桶一般的韦州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心想道:你们要是出城应战多少我们以少打多压力会大一点,你们全老实地呆在城里面挨炮弹这就方便多了! 六十四门火炮校准了角度全部朝向韦州城内,每一门火炮有两人校准角度,四个人调整方向,一人清理炮膛,一人填装炮弹。其他的人则是操作床子弩和硬弩。 火炮的威力虽然巨大无比,可是炮管的制造工艺太过复杂,招弟和方天定带着那么多的徒弟忙和了这么多年也才搞出六十四门,实在没有办法将火药杀伤力最大化。 梁川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床子弩。 床子弩架在战车上,弩身上面绑着一大包的炸药,这种床弩的射程极远,几乎快赶上了火炮,射出去钉到哪压根就拔不出来,等火药上的引信燃尽以后,所射之处就会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礼花!威力就比火药的铁弹差一点点而已! “瞄准。。发射!” 六十四门火药并不同时开炮,而是依次开炮,要是就是那连绵不断的炮声,一声接一声不停,把敌人的斗志彻底地摧垮! 床子弩将角度调整成仰射状,五个神机营的士兵使劲力气转动绞盘,让弩弦崩到最紧处,一旁的士兵点着火把引燃引信,士兵一槌砸下去,床子发出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朝着韦州城内飞去! 夏竦给梁川调拨了许多神臂弓,梁川全让关靖铁骑装备走了,但是床子弩他全留了下来,定川城头所有的火炮还有床子弩让梁川全拆走准备破釜沉舟。 梁川连买带造额外又弄了两百多架床子弩,数量如此庞大的队伍不要说上面的炸药,就是齐射也是收走无数人的性命! 床子弩的弩箭跟长矛没有区别,巨大的绞力和惯性作用下深深地扎进了韦州城那青砖堆起来的城墙之上! 接着就 是一声巨响!弩箭所在位置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城头的砖头纷纷落了下来!要是弩箭扎到城楼上面,小半个城楼直接被威力巨大的气浪掀开了屋盖,五百步以外都能清楚地看到那瓦片飞上天际! 每一发火炮轰进韦州城中就能带走一大片建筑,这时代大部分都是木制的砖瓦屋,一发过去直接夷为平底,屋子里的人无一生还。可怜人们还没有防空洞的概念,也不知要往哪里躲,漫天花寸一般的炮弹和弩箭下停地落下来,根本避无可避! 梁川的火药和炮弹日夜赶工,天雄军作战时负责防御和杀人,平时就负责运送火药的炮弹,一个牵引着好几匹马,炸药的数量足以让梁川打到明年! 韦州城让梁川整整炸了半天,炸得城内一座立着的建筑也没有,还引发了一场熊熊大火,烧了半座韦州城,城内的百姓和士兵不是被炸死就是被这场面吓成了痴呆。 韦州城的城墙在无数炮弹的蹂躏之下变成一堆残砖,连城门都让梁川给炸开了,本以为城中的士兵都会跑出来,梁川定了定神数了一下,跑了约一千多号人,留下了一座即将被大火吞噬的空城。。 这不叫城池,这叫废墟! 韦州之战可以算得上是战争史上的转折点了,从这一仗开始,火药正式进入人们的认识,梁川不伤一兵一卒就轻易地拿下了这座城池。野利胜荣带着一千多人往北逃窜,逃回了西平府! 打下韦州城如此容易也出乎梁川的意料,火药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接下来就看苏渭如何安排。 梁川没有把队伍安排进韦州城,而是在野地驻扎。他的想法是继续往北进入,如果可能直接端了李元昊的老巢,让他成为丧家之犬。 苏渭立即否认了他的想法,他分析了当下的形势说道:“敌人不清楚我们火炮的威力才会让我们如此容易地打下了韦州城,火炮固然威力巨大,但是缺点也不容小视,这两天天公作美万一遇上寸雪天气威力就要大打折扣。” “再说了我们孤军深入,后勤补给不足,打到西平府要是他们找到了应对之策把我们拖上三五个月,狄青的部队回援不及,我们就完了。” 苏渭最后说了最关键的话:“我们并不是为了灭了西夏,我们的目标仅仅是李元昊!” 梁川慎重地思考了一番苏渭所讲的话,发现现在打了胜仗攻下了一座城池大家的头脑确实都有些发热,情绪都十分高涨,队伍里随便拎一个人出来他都敢去打兴庆府,两个义兄弟犹喜欢这种纵横天下的感觉,好像天生就是当先锋的料。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就像赌疯了的赌徒一样,他细细一琢磨苏渭说的极有道理,这个时候如果忘了自己的目标,最后的结局就会像太平天国一样。。 胜利只是短暂的。。 梁川诚恳地朝苏渭请教道:“现下这盘棋应该如何下结局会最好?” “最好的结局是我们打 赢了李元昊出了这口气平了你心中的怨恨也扬了我们的国威全身而退,这是上上等的结局,其次是打不赢李元昊但是全身而退,这是稍差一点的结局,最坏的结果是打不赢李元昊我们全被党项人杀掉,李元昊得了我们的火炮从此横行天下。。” 梁川手中有了火炮,虽然出奇制胜可以打赢韦州这一仗,但是党项人习惯了火炮的轰鸣之后不一定找不到方法来应对,挖防空洞打地道就是很简单的方法,他们只要缩在城里,总有下雨下雪的时候,那时候处境就对自己不利了。 苏渭看出了梁川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就继续说道:“为了这最好的结局我们就不能被眼前的胜利所迷惑,冷静下来我们要给李元昊设一个更大的圈套!” 梁川一听就知道苏渭心中肯定有了打算,大喜道:“快说来听听!” “我们的人数太少不能两线作战,现在李元昊去西南驰援南方几个军司去了,不久将会折返,北面的守军得了李元昊的命令也会南下汇合,届时我们两线作战处境会十会被动。” 苏渭的话说得不急不徐,但是没有停下来:“我们让人回镇戎报告这次捷讯,请夏竦派兵来镇守韦州,宋夏战争多年从来只有党项人占我们城池的份,我们反戈一击尚属首次,这个天大的功劳相信他不会不要!” “那我们北上还是南下?” “我们按兵不动!” “夏竦占了韦州北面西平府还有兴庆府的压力全由他们的来承担,他们便是败了我们也有空隙做出应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造成固原城空虚的假象。李元昊此人擅出奇谋出奇不意,韦州已经是一座空城对他来说毫无价,相信他不会急着夺回来,他见固原空虚定会学我们围魏救赵集中优势兵力围住固原。” 这一盘棋下得太大,梁川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渭嘴吧讲个不停:“李元昊围住固原就相当于切断了韦州的供给,韦州迟早是他们,夏竦出兵韦州肯定不敢让自己派出去的兵白白死掉,到时候又会从附近派兵援助,这样一来又成了李元昊的老战术!” 梁川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围点打援!” “不错!” 梁川把思路捋了一下,发现这简直是套路中的套路,苏渭这老小子完全摸清了夏竦与李元昊的性格特点以及手腕特征,知道他们擅长用什么兵,不得不用什么兵,夏竦也好李元昊也好,两方面的人全在苏渭的掌握当中! “我马上派人去报捷!” “不,你要带人去设个埋伏!” “不是要等李元昊把固原围起来吗?” “我们要让李元昊朝固原来,但不能让他真的来,因为在固原城下我们不好与之决战,半道上我们就要设伏吃了他!” “那在哪里设伏?” “天都山向家峡!”chaptere 第六百六十四章终结元昊 李元昊这一辈子吃过不少的亏,可是没有一次像狗一样窝囊被人牵着鼻子在自己家里整整溜了一大圈! 追击狄青一部他所到之处看着自己的牧民被狄青杀光抢光,心头疼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幸亏他迷途知返及时识破了狄青的调虎离山之计,返回了静塞军司。 回来的路上他不出所料,又是一个噩耗! 宋军不知何处请来一位高人作法天降神雷还有天火,将野利胜荣的部队杀得溃不成军,还把抗宋的前沿阵地韦州城给丢了!他忍住心头的怒火,咬着牙愤恨地盘算着,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野利胜荣这厮,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术,什么狗屁神雷天火的,宋朝有这种能人用得着吃自己三次亏吗? 吃了败仗净找这种蹩脚的理由来搪塞自己,还当自己是昏庸无能之辈吗? 奇耻大辱啊,自从立国以来从来只有自己打下宋人的城池,什么时候轮到自己丢城失地了! 李元昊赶到天都山北麓的杀牛岭,再不远就是赏移口了,他突然将手下全部按住了阵脚。前方探子再报,韦州城已让夏竦派兵占领了,守将还不是一般人,是边陲名将庞籍。 庞籍何许人也,夏竦与范仲淹韩琦势同水火,他却能深得夏竦赏识与范仲淹韩琦同时交好,情商智商两方面都一等一的高。梁川看过杨家将,他要是知道这个庞籍就是鼎鼎大名的庞太师的一定会离得远远的,包黑炭的死对头也是他。 行伍出身的人都不是善茬。 夏竦早得到密报,定川寨人去楼空,连自己派出去的监军辛无病也跑了,城中有近万人,竟然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还想治梁川一个擅自调兵的罪,可是再得到梁川的消息之时,让他高兴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大喜啊!他接到梁川的捷报立即派出了手中的王牌庞籍,打下了韦州城他好像就看见了和谈的希望!这可是几年来少有的巨大战果,填上再多的人力物力也得把这鸟地方给守住喽! 李元昊更不傻,庞籍治军严厉声名在外,是大宋边军有名的文将,与庞籍抢一座没用的空城这等蠢事他做不出来,他的目的是抢钱抢粮把大宋打趴下,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一番折腾下来,他手中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回去反正也得吃土,李元昊把目光又投向了南边!狄青那一伙他已经不打算去管了,眼前的局势看似对他不利,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问题仍旧是出在固原这个节骨眼上,只要拿下这个地方,韦州还是自己的,大宋还得派许多人和粮草来救! 那时候就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狡猾的李元昊终究没有逃出苏渭老辣的魔爪,一切就像苏渭在背后操纵和预判所料,李元昊到了天都山不仅不折返回兴庆府,而是转头下固原,再次来攻打镇戎军! 奶奶的,苏渭这老鬼不是鬼是真的鬼啊!还好是自己人,这种人要是做对手,把自己埋了还得谢谢人家! 李元昊率军再次经过向家峡,准备打宋军一个出奇不意,他还在洋洋自得自己的战术是鬼神莫测,进入向家峡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幽深的向家峡两侧是高山峭壁,贯穿天都山唯一的通道,上一次经过这里他打出了不世威名,攻城拔寨斩将夺旗,确立了他在党项人中不可撼动的地位,只是上一次是信心满满虎视耽耽,这一次却是兵行险招心有戚戚! 究竟是哪里不劲! 整只队伍进入了向家峡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了。 前面有四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中间是梁川辛无病,左右是秦京和尉迟添,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人。 李元昊看着梁川的样子,努力回忆着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四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拦住自己的去路一定是有备而来! “前方何人!” “来者又是何人?”梁川反问道。 李元昊大怒:“吾乃西夏国主,鼠辈敢不敢报上名来!” 终于可把你给等来了! 梁川走出来的一步道:“是我呀,当初我说了要你的命你忘了吗?” 李元昊仰天大笑道:“要我命的人太多了,可是他们大部分都是阎王爷那里报道了,你是哪棵葱?” 李元昊一方面与梁川周旋着,实际心中暗叫不妙,峡谷自来就是设伏的好去处,他来之前已经让人探查了一遍山谷两侧高山之上是否有伏兵,是没有伏兵才敢大胆进军,否则峡谷窄长,只要在山崖上往下扔擂木巨石,五万人都得死在这里! 这小子如何到达这里,难道他也是刚刚行军到此处的吗? 后面难道有宋军! “好哇,你们这些宋猪以前得想方设法把你们骗出来野战,现在都敢到本王头上放肆了!” “今天要是真打起来你手下几万人得跟你陪葬,我不是一个好杀之人,咱们大可以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死的把头留下,手底下的人都是无辜的,不要让他枉送性命,你看如何?” 李元昊狞笑一声道:“死的是你们!妹勒你带人给我冲过去!把铁锁链起来,一个也不要让他们走脱了!” 妹勒是李元昊麾下铁鹞子第一近卫军的统率,不可否认铁鹞子在这个狭窄的地形中铁索拦江确实让敌人无处遁逃,碰上了只有挨宰的份,光是战马的冲锋也能将一切碾成齑粉! 梁川带着三个人无奈只能逃跑,那一百多号人铁链排成三排,排山倒海一般冲杀过来,就是铜墙铁壁也抵挡不住。 李元昊见梁川转头就跑先是高声大笑梁川无勇无谋,料定峡谷口必定有一队宋军,手下们士气低糜了许多天,只能用一场胜利来挽救低落的士气,眼见于此,他催动大军快马加鞭冲出峡谷与宋军展开野战! 妹勒率着第一近卫军冲到山谷的门口,梁川四个人一闪躲进铁甲战车后面,迎接他们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几十管黑洞洞的火炮! “凌虎交给你了,让李元昊尝尝你这火炮的威力,把小天师再请出来,让他给这帮乡下人开开眼作作法!” 几个人推着一辆战车,又是熟悉的套路,小天师神神叨叨地拿着一柄桃木剑,脚踏七星罡步,对着妹勒一群人施起法来! “放!” 火炮在山谷中炸裂开来,这狭小的空间里火药的威力好像变得更加狂暴,至少那声音因为回声的缘故变成巨大无比,生生将人的耳膜给震破。铁鹞子要是没用铁索串起来死亡率还上不去,偏偏一百人串成一串,一发炮过去一队人避无可避中间的人被炸死,其他人拖着死尸死马动弹不得,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火药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几发炮弹之后这精锐中的精锐第一近卫军已经永远成为了历史,地上全是他们的血渣子,肉块血块撒满了整个山谷。 死亡不可怕,恐惧才是可怕的,李元昊这才想起来,野利胜荣那个胆小鬼跟他说的宋人会妖术原来是真的,这天火的威力太可怕了!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快撤!” 再不走就全得死在这里了!不只是人恐惧,连战马也恐惧,向家峡拥挤的小地方恐怖的情绪瞬间弥散开来,人们都为那天神的怒火感到害怕,更对那种死无全尸的残暴死法感到心有余悸! “想跑,没门!” 凌虎亲自较准了几发火炮的角度,朝着山谷的峭壁一轮齐射! 轰轰轰火炮炸开了山壁上的巨石,石块裹挟着泥土毁天灭地一般滚滚倾泄而下,一眨肯的功夫就淹没了无数的人,把峡谷堵塞住了! 李元昊五万人前后无法顾及,被拦腰切 成两部分,李元昊正好就被巨石挡住了归路! “嘿嘿。。!” 山谷变成了坟地,一发发火炮还有床子弩不停地往山谷中发射过去,一炸就一窝人报销,连个遮挡缓冲的地方也没有,最惨的是前面的铁鹞军团,横行天下不可一世的他们在火炮的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他们还有勇气想冲出山谷寻求一线生机,可是他们跨下的战马已经让炮声吓得六神无主屎尿失禁!如何能听他们主人的号令,只会互相践踏着,死亡成这了一刻唯一的选择! 李元昊骨子里害怕到了极点,可是枭雄的特质让他在这场面保持住了颜面,他没有惊慌失措,他疯狂地挥舞着皮鞭再控制住这混乱的场面,自己身边至少还有两万多的人马,与其死在这里不如冲出去拼一把! 可是炮弹在头顶在身边炸开的那种场面简直让人永生难忘,眼睛所到之处全是血,全是血渣子全是残肢断臂!他们党项人天不怕地不怕打败了宋人再打改辽人何曾见过他们被人施展妖术这样屠杀的场面! 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吧! “给我炸!狠狠地炸!什么狗屁铁鹞子,老子一炮送你们上天!” 凌虎这辈子这是第二次这么痛快,第一次是轰炸韦州城的时候。他向世人充分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想必从这一仗开始,没人再敢轻视他们这些玩火药的了吧。 梁川与秦京尉迟还有辛无病几个人在火炮旁紧紧捂着耳朵,每一发炮弹打出去光是那震动就震得心肝翻滚,特别是秦京与尉迟添看着有些颠狂的凌虎甚至有些后怕,这老小子平时不招人待见,可是鼓捣出来的这玩意比什么招式套路都要来得猛,来得狠。。 有了这玩意,他们这些武夫还有什么用武之地呢。。 天雄军守在向家峡的山口,出来一个宰一个,杀了半天党项人都没有办法组织有效的进攻方式杀出来,都是落单的零星散勇,他们又如何是天雄军群体输出的对手。 那一天山摇地动,天地变色,炮声一直从天亮炸到天黑连绵不绝,炸到最后山谷中归于了平静,再没有半点生息! 梁川带着天雄军最后、进山谷查看,山谷里就没有正常站着的人,到处都是死尸,而且是残破不全的死尸,天雄军上去一个个将苟延残喘的党项人戳死砍死,从山谷口一直清理到了最里面。 哟嗬,因为山谷太深的缘故,李元昊躲到了最后面,竟然逃过了一劫,只是身上也让鲜血浸透了,看脸色人还算清醒。 梁川骑在马上对着李元昊道:“早跟你说了咱们一对一单打独斗,不要让这么多兄弟白白牺牲,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啧啧!” 李元昊两个眼睛通红就像一头野兽嘴里低吼着,他生平从未败得如此彻底,不,他不是败了,他是输了给了那天神的怒火,是他杀的人太多,上天派神仙来帮助宋人了吗。。 李元昊巍巍地站着,拔出长刀指着梁川道:“好,咱们一对一,输的把头留下来!” 梁川从马上翻身下地,接过辛无病递来的两柄大板斧,狞笑道:“早这样就对了嘛,老子我说过要替老叫花子报仇的,为了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说完梁川朝李元昊冲了过去!冲刺了一段距离,还有五六步的时候高高跃起,两斧子从天而降一齐劈了下来! 李元昊无力地举起长刀想格档下这一击,他低估了梁川的力量,两斧子在一左一右从李元昊的肩上劈了下来! 力劈华山! 李元昊的刀被斧子劈断,然后身子被那斧子斩成了三截!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狰狞的梁川,这厮竟然有如此神力!可怜一代枭雄竟然以这种方式最终收场,落得了个四分五裂! “老叫花,你可以瞑目了!”chaptere 第六百六十五章退无可退 历史上李元昊的终结方式,比起这种、马革裹尸血染疆场来说,耻辱得不是一点半点。 史载李元昊后期性情大变,史学家分析可能李元昊后期有心无力,光凭西夏弹丸之地想与辽宋两只巨、物相抗衡未免异想天开,加之数仗下来国力也是油尽枯。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他无法再行开疆拓土,那就放开手脚大肆宣、淫享乐了,原来不好女色的他广开后宫,又抢了自己儿子的妃子。 最后的下场就是李元昊让自己的儿子复仇成功,削了自己的鼻子,在耻辱与痛苦中死去,史书上原来有他英雄的一席之地,可是难能可贵的往往是晚节,他没有保住,只留下了凶暴无度重重的一笔。 史家之笔法,真相已经让人打扮得让人认不出它的本来面目,梁川确信死在自己的眼前的绝对是那位叱咤风云的西夏国主,但是他也看过那本神秘无比的推、背图,历史的走向绝对还是自己熟悉的那样。 梁川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李元昊的尸首,难不成。。 历史上有很多的未解之谜,为什么万历神宗前十年堪比劳模,后面数十年性情大变,做事风格也变了,这除了他们当事人只怕历史学家再过一千年也找不出真正的原因。 他们不敢去推测李元昊已经死了,让党项人又推上皇位,让李元昊儿子削掉鼻子的那位极有可能只是一位傀儡!这种情节就是小说都不敢写得这样玄幻,看来。。。 真相只有这样! “原来我们都被欺骗了!”梁川苦笑道。 旁边紧随梁川的一行人,辛无病秦京还有尉迟添一行人全部围了上来,火炮的威力还让他们心有余悸,他们不敢相信大宋打了近百的西北党项最雄人,今天竟然让他们一群草台班子给顺手收拾了! 难以置信! 一听到梁川的话他们更担心的退路问题,因为这一仗打得打舒服了,他们亲眼见到党项人的铁鹞子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无怪乎大宋的禁军屡战屡败,碰上这么一群煞星,能扛下来的也是奇迹! 梁川的话让他们已经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崩了起来,欺骗?难道说他们中了党项人的埋伏? 梁川的苦笑只有他自己懂,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关于他身世的最大的秘密,他没办法与任何说关于穿越的事,更没法让别人相信他有预知后世一千年的能力。 可是这个大宋西北最强的劲敌确确实实是让他给弄死了!老叫花子的大仇他终于报了,也算是对得起这个老鬼替自己攒下的一条命吧! 梁川望着幽深的峡谷,这里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厮杀之声,山谷里只有野兽的哀鸣,连他们也懂得,这里不久前的一场地动山摇,是人与人的纷争,他只觉得好累好累,一个包袄压在心头只算是放了下来了。 目之所及,又把目光收了回来了,看着各位心有余悸狼狈不已的兄弟,心中顿生一种莫名的愧疚道:“吩咐各军各营的兄弟快速打扫战场,清理战利品,无病,这次我是将定川寨的兄弟们私下调出来与西贼的精锐决一死战,从我这一级往上数,没有任何长官的调令,这个动 作传到汴京文官的耳朵里,咱们整个大寨所有兄弟的脑袋都不够填坑的,今天我们杀了谁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以武犯禁了!” 在场的除了辛无病还有苏渭以后外,全都是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他们哪里懂得以武犯禁对手握大宋命脉的文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更多的理解是,杀他娘的,老子浴血沙场,他们动动嘴皮子,难不成还能要了我们性命不成。 辛无病听了梁川的话,血中的激荡缓缓褪去,这才知道抛开生死原来还真他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今天要是平了西夏,朝廷对他们不利,他们也学西夏李氏占着西平府自立为王得了。 可是一战过后他们才真的知道,用尽天下横纵的一盘大战略,这才将李元昊骗进了这个峡谷,只杀了他们的小部分精锐,要打到兴庆府,谈何容易? 这只怕得用十倍的人命去填方才足够哪!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死了一了百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活着得想明天怎么办,得想眼下的退路要怎么走,得看着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到底要怎么办,不能睁睁地看着他们跟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 辛无病这才明白,官场真他娘的不适合自己,太平从来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自己当初没去科考还是一桩好事,跟着这帮人天天算计在沙场的兄弟,这事他真做不来! “三哥,事情做也做了,只怕回去只有刽子手和囚笼在等着咱们,兄弟们也会跟着遭殃,要不往后打,打到西平府为止?” 苏渭胸藏兵机,可是当他看到李元昊的失败不是输在战法之上,而是倒在火炮之前时,就明白,现在的战斗已经发生了改变,紧甲利刃的时代只怕是要过去了。 “糊涂!”苏渭从头到尾都是躲在军阵的最后方,战斗一打响,他的作用除了对列阵排兵给梁川指导作用外,只能将战斗胜利的决定权交给了梁川。这一仗堪比破釜沉舟,有去,无回。 不知什么时候他来到了梁川身后,只是说了两个字,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要是再年轻三十岁,他也许会像这些年轻人一样,手中拿起钢刀,便敢打向兴庆府。 梁川懂苏渭,更懂得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不是两个江湖人士之间的恩怨,摆摆手示意苏渭不需多言。 梁川道:“火炮你也看到了,威力巨大是一方面,也有不足之处,就是它的机动性,出了天都山哪哪都是塞上平原,咱们的补给是问题,机动性更是问题,被党项人的骑兵盯上了就是在平原上给狼盯上的一块肉,怎么也不可能走脱。” 众人沉默不语,如果党项人知道要火炮的射程还有动作方式,有针对性地采取应对措施,还真的就丧失了先机! 梁川本来的打算就是把火炮当成撒手锏,只求一击必杀,现在李元昊已经死了,他也就没有再与党项人开战的理由了! “再者说了,咱们今天犯下的已经是死罪,朝廷会容忍咱们打下西平府吗?他们还看不透,到半路绝对是召还军师的金牌,届时逼得咱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自立为王,你们有与大宋开战的决心吗?” 这话是如此大逆不道!不异于一颗火炮轰地一声炸在各位的脑门上。 尉迟添打了几仗,发现这他娘才是是男儿的好去处,以前在清源当青皮无赖,那真是丧尽天良的丑事,早就应该提七尺吴钩收复关山五十州,便是马革裹尸又何妨! “要战便战,朝廷鱼肉百姓,看看咱们在这厮杀,官家还有当官的却在金殿上逍遥快活,狗狼惯出来的腌货,这样的狗朝廷咱们不反了他娘的,还留着孝敬咱们的人头?” 这话连秦京都吓了一跳,行事稳重的他连忙呵斥自己的结义兄弟道:“兄长不可乱语,三弟他自会给咱们谋一个前程,勿要祸从口出!” 尉迟添还想吱声只听辛无病道:“那咱们可有回头路?回到镇戎绝对死路一条,就算是用这些党项人的人头去邀功,夏悚那厮绝不会放过咱们的!” 梁川道:“我们已经替死去的兄弟报了仇了,灭了西夏凭我们这一群人的力量远远不够,唯一的倚仗就是朝廷,这事是因我而起,跟你们都没有关系,还好我别的没有,手头多的是钱。”说到这里,梁川好有胸有成竹地跟众人使了一个眼色道。 “杀我一个小人物没有什么好处,众兄弟现在赶紧打扫清楚战场,现在咱们家是回不去了,以后大家改名换姓,定川寨入了军籍的兄弟如果愿意,我自会给大家谋一个好出路。他们当官的命是命,咱们当兵的命也是命,都他娘爹养娘生的,没有谁能白祸祸了!” 这话中听! 所有人紧张的心不由得随着梁川的这句调笑都咧开嘴笑了! 梁川这个人,说实话连秦京尉迟添这两个结义兄弟都看不透,放着清源那神仙般的日子不过,非要北上,非要来这定川寨吃土喝西北风。 但是有一点他们看得极透,就是梁川梁三郎这个人极重情义,他为了一个救过他的老叫花可以带兵造反,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奋不顾身,在他眼里好像除了他自己的身家不重要以外,其他的人和命都是那么地可贵。 他有多少逃跑的机会,他没有,只为了一个承诺。 今天他同样也不会让这群跟着他出生入死,甚至还有从凤山带出来的老兄弟们去冒险。 向家峡的山谷早让山石重新堵起来了,另一侧的西夏人拼了命也无法突破大自然的障碍,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君主被宋人给包堵在另一侧的山谷里,要么死于那可怕的爆炸天火之中,要么就是成为了宋人的俘虏。 群龙已无首,各自四散去。铁鹞子幸存的几个队长,领着其余的党项人勒转马头,终于散去。在这里等下去也无济无事矣!他们打算新算盘,李元昊忆经没有指望了,现在回去最重要就是凭着自己手中的实力重新找山头,死人哪里有半分利用价值? 向家峡清理得很快,党项人的尸体和装备都是最好的战利品,也只有这些东西看能不能保住梁川的一条命了。 一直到夜里,塞北的气温又降了下来,每个人嘴里都呼出了白色。梁川心疼看着兄弟们道:“各队长集合队伍!”chaptere 第六百六十六章西夏没落 党项是一个极具悲情色彩的民族,他们的骨子里流淌着不屈服的血液,可是也是这种骄傲为他们带来了灭亡。 他们出生的年代周围永远有比他们还有强大的对手,论骑马射箭,他们比不过契丹女真,更不如后来灭了他们的蒙古,论文化农耕,他们给大宋提鞋都不配,他们就像一个倔强的孩子,在大人林立的世界里一次次被人打倒在地,又一次次地站起来,直到最后永远站不起来为止。 说他们悲情,他们的命运就像被诅咒一样,历史上没有一个民族像他们消失得那么彻底,只留下那一堆黄土丘围成的皇陵,连一片文字也没有。 他们也曾诞生过英雄,李元昊就像他们的希望,给了他们信念与勇气,悍然提起刀向周围的大人说不,可是李元昊更像是一个带领他们做坏事的坏孩子头,打赢了架,却把家底输得一干二净,要不是得了郑祖亮还有张元这两个卧龙凤雏,给他留下了一份丰厚的家底,他把西夏这个原来就不甚富裕的家底败光的时间只会提前更多的时日。 仗打败了,大家一起吃草根捡牛粪过苦哈哈勒紧裤腰带的日子,仗打赢了,大家还是还是过这样的日子,李元昊不败而败。 李元昊可以打败仗但是不能死,他的死会让党项人失去主心骨,他会增长周边三头恶狼的气焰,党项人的气势可能就真的败得一踏糊涂了。 李元昊是党项人的精神图腾! 铁鹞近卫军几个活下来的队长,带着残存的人马回到了兴庆府。党项军的气势从未如此低落,李元昊虽然残暴,却会带着他们取得胜利,会带来大批的胜利品,只有这次,连他自己人都没有回来! 右宰相没藏讹庞一见情形不对,立即下令近卫军封锁这次行动的所有消失,兴庆府西府还有各府军全部严阵以待,没有兴庆府的命令,任何人擅自调动军队以谋反罪诛杀九族。 这宰相实则也是党项八部里的厉害角色,只是李元昊位时刻意打压,使其锋芒甚至掩盖在张郑两人之下,张元病死,郑祖亮出逃,连李元昊都着了宋人的诡道,看来老天爷是真的想让他没藏氏上位了! 党项八部这近百年来,不,严格地来说是他们党项羌,从有汉伊始到宋辽鼎立,这是近千年的时间,才出了他们李元昊一位紫徽命数,没藏氏想上位,除了手段,别无他路。 那一夜,据说这位蛰伏已久的党项权臣,把自己锁在了家中的密室一天一夜,铁鹞子的近卫军都怕贻误了时机,他却从容地从密室中出来,发了第一道密旨,请太子宁宁哥到没藏氏府上共谋国运! 宁令哥何许人也?名义上他是西夏的太子,李元昊百年之后的大位继承人,可是实际呢,李元昊强纳了他的妻子为妃,他的皇位岌岌可危,朝中八部的大臣没有任何一人敢与他相交过密,原因无二,大家都知道,这人是秋后的蚂蚱,被废是迟早的事情,绝没有两天可以蹦跶! 与他 暖昧就是自己找不痛快,以李无昊的脾性,绝对活不过第二天! 朝中的大臣不知道的是,那位杀伐绝断的李元昊,已经去见他们草原伟大的天神了! 连宁令哥都觉得意外,在父皇李元皇带军出征在外的时节,没藏讹庞这个当下朝廷中最大的权臣竟然敢主动找他密会!让父皇知道了,下场绝对只有一个,五马分尸! 可是他既然敢叫,那么结果只能有一个,父皇不会为难他! 李元昊的脾气几手与他密切相处的人都会清楚,残暴无边,却又干脆得让人不容质疑,他会对危胁他到皇权的人毫不手软,没藏氏敢犯天下之大不韪,此间定然是有变数! 是夜,宁令哥在众人密切监视之下,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没藏氏右宰相的府邸。 雄鸡破晓之时,西夏太子,大位唯一的钦定继承人宁令哥,嘴角带此一丝鬼魅地邪笑出了没藏氏的府邸,回到了自己的东宫。 铁鹞子近卫军十个队长,妹勒在向家峡已经随先帝而去,后面又有两位队长报仇心切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现在回到兴庆府的只有七个近卫队的队长。 铁鹞子都是世袭父死子承的职业军户,忠于夏王的思想已经深深地烙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骨血当中。李元昊死的消息只有他们七个队长最清楚。 现在他们效忠的对象只有太子长宁哥了。 可是长宁哥比任何人更了解这十个队长,李元昊叫他们立即拔剑刎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他无法相信这些人先帝的心腹会像效忠李元昊一般效忠于他。 况且,他与右宰相的计划里,这活着回来的七个人已是他们的眼中钉了! 这一夜,长宁哥召集十近卫活着的七位长官,用一种无耻的方式结束了他们的生命,同时还用铁血手段清洗了兴庆府内李元昊的死忠势力,整座城加上快马传讯左右厢十二监军,用秘诏令无数人的人头落地。一夜之间,西夏本已笼罩在阴霾之下,现在已染上了一片血红! 铁鹞子在这以后虽然没有立即退出历史的舞台,可是他们已经从台上的主角沦为了龙套,已经没有他们表现的机会了。 虽然没有传诏,可是这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之手,朝廷上下一片安寂,紧接着又是残酷而冷血的大规模镇压行动,所有党项人的心都蒙上了一层冰霜,只有吃了极大的败仗才会有这样的后果,所有人都在揣测,前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个要死的不知道是谁,传闻十近卫已经全部血洗换了一轮,由少壮派亲太子派全部顶替,坊间也开始传闻,因为此次西夏失去两位大臣,又吃了一仗连公开也不敢公开的大败仗,难道太子宁令哥要上位? 在风去动荡之际,没想到李元昊又回到了兴庆府,甚至公开大肆封赏十近卫的新统领。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的李元昊据说染了风寒,每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当中都 是蒙着一层薄纱,让人无法看见他的真面目。 知道实情的铁鹞子十近卫已经驾鹤西去了,剩下的只有右宰相和太子知道实情,外面的人谅他们胆子再大,谁也不敢往假冒李元昊这方面去想!李元昊的手段还有阴影实在太大了,这早成了所有党项人挥之不去的阴影。不,不仅是党项人,连辽人宋人也怕李元昊。。 这位假的李元昊就像所有的末代皇帝一位,没有了往日的励精图治,只有沉湎于后宫还有女色,所有的大臣求见一概无视,所有的军国要政一概不理,他即便是想理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傀儡,实权掌握在宁令哥还有没藏讹庞两人手中,他不死,党项的信仰就不会倒下! 假的李元昊只是草原上的一位羊倌,除了那份睥睨天下的气势,两个人的外貌几乎是一模一样。羊倌的眼神一片空洞,前一刻还在草原上捡羊粪蛋蛋,下一刻突然就被清洁沐浴,送进了宫殿当中,摇身一变,享尽了天下的荣华富贵! 时间一久,他才知道,原来他不再是那个无名小卒的臭羊倌,而是变成了西夏的国主李元昊,只是他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利罢了! 一开始羊倌还会害怕他假冒的身份会暴露,渐渐地才发现,便是他想暴露,许多人也会替他掩饰好这虚假的身份,真正的李元昊已经去另一个世界享受他的帝业了,他这个假羊倌就是真的西夏国主了! 人的野心是会膨胀的,羊倌只有李元昊的野心和外貌,却没有李元昊的实力,他空有占有这一切虚幻的野心,却没有任何实力做为支撑,久而久之,甚至把长手伸向了宁令哥的妃子,终于激起了宁令哥压制已久的阴谋! 元昊无道!宁令哥让李元昊坏事做绝,在内宫之中将各种恶事丑事随心所欲地释放出来,并不加阻拦着羊倌的野心,目的就是让‘假李元昊’人心尽失,这样他才有带兵诛杀生父而不落天下人口实的机会! 李家个个都是阴谋家和野心家,在乱世之中能活下来的没有一个善与之辈! 可是他不知道这背后在算计着一切的是右宰相,等他举起弑父的屠刀,右宰相立就就会诏告天下,宁令哥大逆不道,德不配位,敢以下犯上,人心也是尽失!他将保卫李家的天下,推举幼主,仅仅只有一岁的李谅祚为新主! 没藏氏的目的也很简单,李氏的内乱,最终得利的就是他这个已经没有对手,并且掌握了实权的右宰相,假李元昊被宁令哥割去鼻子,宁令哥杀父人心尽失,西夏舍他其谁? 西北原来还有崛起的机会,可是让没藏氏这位野心家一通设计,李氏元气大伤,铁鹞子精英也损失殆尽,再也没有与大宋还有辽国,以及后来的金国更不要说再后来的蒙古一争天下问鼎中原的机会。。。 历史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又重新回到了它既定的走势来,让人奇怪又毫不意外。 梁川也可以松一口气了。。chaptere 第六百六十七章损失惨重 山谷里战场打扫得很快。 李元昊的尸身没有动他身上的一鳞一甲,原封不动地寻来一副上好的梓木,好歹他现在也是紫微星有天命在身的九五之尊,原来应用金丝楠木作为棺椁的规格,不过换个角度,他对大宋造成的伤害如此之深,能有一副棺椁收殓尸身,比起那些无人收殓,堆成京观的普通将士,不也绰绰有余了。 “一把火把他给点了!”尉迟愤怒地说道:“李贼乃大宋国贼,三弟你还他收尸?” “不可!”苏渭急道。 梁川缓缓道:“他的身份造反前就是大宋的臣子,地位尚在你我之上,我们把他的尸身收回去,任凭朝廷处置,私自毁了他的尸身,用什么来证明你我的事迹?” 说白了,这死人也是有用处的,就是普通小兵的一颗头颅取回去也能换一道勋策,能把李元昊的尸首拿回去?多大的封赏就不必了,能让眼前的这一帮弟兄将功抵过就足矣了! “大哥你把人马全部召集起来,在向家峡外整军,清点一下战损,与我汇报!” “是!” 大军缓缓地退出了向家峡,成管大队在左,神机营居中,天雄军位于右军,所有人脸上还有汗渍,刚刚那一仗虽没有拼死以战的场景,可是对手是大宋几十年未能攻克的老对手,他们心中后怕不已。 北风吹裹着大旗,猎猎作响。冷风早已吹干了所有人身上的汗渍,三支队伍整齐的排开,一战过后,军纪依旧严明不已。队长站前,依次排列,明枪亮甲,雄壮非凡! “成管大队伤三百二十人。。” 尉迟报了一下这个数字,一众人还是心寒不已,辛无病知道成管大队的战斗力,更知道这是梁川的心头肉,每个人都是他从凤山带出来的家乡子弟兵,他们的战阵还有配置也是超一流一的,多番配合之下竟然还有如此的战损! 苏渭、秦京、小天师在一旁看着梁川的脸,面沉如墨,眼神的恨呼之欲出,所有人没有说一句话,这还只是受伤的人数。。 “阵亡的弟兄呢。。” 尉迟看了一眼秦京,秦京叹了一口气,尉迟吞吐一阵,低头高声道:“阵亡二十六人!” 以步对骑,直面的是名扬天下的铁鹞子,虽然只有三队人马,也有火炮的配合,但是成管大队只阵亡了五十六人,就换取了李元昊的姓命如此巨大的成功,这一战足以让梁川名留青史。 可是。。 “什么!”梁川眼角的青筋突突爆了出来,他攥紧了拳头,人直接跳下马来,疯狂地冲向成管大队的营地。 阵前没有覆白布,没有马革裹尸,只有黄砂相伴。整齐地排列着二十六具尸体,有的尸身还算齐整,有的人头都分离了。 他们的阵亡往往是成队地死亡,这个军阵一但破阵,首尾就难相顾,面对敌人的战马还有砍刀自然也就只有被宰的份。 伤亡如此之大,他们可都是自己当初从大山走出来的兄弟啊,他还记得, 身子的矮矮的那个,家就住在仙水的村头,他的老娘每次自己路过都要给自己打一碗水喝。。还有瘦瘦的那个,好像叫黄茂才,是黄金山的什么亲戚,梁川偷偷望向黄金山,他仰着头咬着牙根,双眼跟两个灯笼一样猩红。。 这还只是成管队的伤亡。 “天雄军怎么样了。” 天雄军是关中子弟组成的队伍,说白了他们到底是职业的军人出身,谁家没有几个为国捐躯的好儿郎!大家看惯了生死,郎心似铁早已麻木了,这是荣耀,不是儿女情长。 “四百多人。。” 梁川喉头一甜。 秦京问道:“受伤的吗?” “阵亡。” 一片巨大的阴霾飘到西北大地的上空,挡住了朗朗晴空,好像是阵亡的兄弟们要回家。。 所有人的眼眶一红,不由得都把头扭向一旁,不知作何感想。 他们才是这次拼命的正主,当时把李元昊堵在向家峡里狂轰滥炸,玩命的三队铁鹞子护住李元昊想要突围,战场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也就这些带着国仇家恨的关中子弟,碰上李元昊这个正主会以死相拼,其他人早就溃退而回了。 是他们用自己命堵住了李元昊的退路,是他们用自己命填住了向家峡,保住了后面的成管大队。 看着地上一具一具码得整整齐齐的尸体,梁川豆大的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他只是想替老叫花子那个该死的老混蛋报仇,他就让自己死了不就成了,反正自己投胎以后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这么多的弟兄昨天音容笑貌仿佛还在自己眼前,个个都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本分得不能再本分的子弟,他们会分大饼大酱给自己,可是今天他们躺在这冰冷的土地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是我害死了他们啊。。” 苏渭却是冷冷道:“自古沙场就是死人的地方,今天不是他们死,就会更多的人白白地把性命赔在这地方!他们是死得其所,你像个女人哭个什么劲,这么多将士还指望着你呢!” 神机营的损失也不小,有一门火炮因为操作的时候没有把膛壁用炮刷刷净,导致火炮炸膛,一炮炸死了操作的数个炮手,还把旁边两门火炮也炸坏了。 神机营的炮手只能费心再培训,要是想找现成的,全天下再也找不成了,虽然一门炮的损失不算什么,可是因为技术失误造成的战损,却也让人嘘唏不已。 苏渭不顾梁川的哭泣,擅自下令道:“马上把弟们的尸身火化掉,一定不要拿错了,带将士们回家!”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场面如是如此的悲壮与凄凉,大漠上的那一缕孤烟不是战争的信号,却是关中子弟还有凤山乡人的英魂。 火烧得很快,大家没有骨灰盒来装兄弟的骨灰,只能用自己衬袍把骨灰裹起来,绑在自己的身上,带兄弟们回家! 梁川看着那焚烧的火焰越来越微弱,死者已矣,生者才是最痛苦的,接下来如何安置自己 的这些兄弟? “这次咱们擅自出兵,依宋律咱们只有死路一条,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头的,我不希望兄弟们回去,该死的话死我一人就好,弟兄们如果愿意,我愿给弟兄们安排一个去处!” “誓死追随梁将军!” “你们不能死,死了就可惜了,今天我们死去的兄弟已经够多了,你们是火种,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梁川转头对着辛无病道:“我自回去领死,你带着我两位兄弟还有老渭小天师以及凌虎等人,你带着大家伙一齐走!” 辛无病嘴角扬起一笑道:“他们都有军籍,脸上都有刺青,如何能走得脱?” 梁川道:“你们火速到洛阳去乘船,夏德海的大海还在河上候着,走旱路怕是回不到清源了,他们脑上的刺青就毁了吧,留着也没用!” “我不走,今天要么我和你一起死,让秦京尉迟把人带回去吧,我到这里的带一天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 秦京尉迟一听,他们也不愿意走了。 梁川作势就要给两位结义兄弟跪了下来。秦京手快,一把托住道:“这是做甚?” 梁川道:“大哥二哥,我只能相信你们了,你们不带着兄弟们回去,今天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刚刚的青烟只怕露了我们的位置,大宋不久将会来人,再不走就真的走不脱了,我还有情报队的人,要死真没那么容易!” 苏渭看了一眼神机营的火炮,问道:“那这些辎重如何处理,带着他们我们也行不了几里地?” 梁川心下一狠:“炸了吧!” 虽然神机营没了炮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可是火炮毕竟是硬件,没了还可以再造,现在自己手头有人有技术,只有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所有人听令,现在我命秦京带你们南下,先在清源港口听候,待我回到清源之时,再给你们新的命令!” 所有人寂寂无声,没有人答应。 今天走了有活路,留下来,死路一条。 梁川是希望自己去死,保住这些可怜的关中子弟了。 所有人一声不吭,这种事他们自然做不出来! “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难道今天我的命令不好使了吗!” 所有人的热泪滚滚而下,梁川看着这些最可爱的人,交着牙狞笑道:“你们他娘的快给我滚!” 秦京翻身上马,马鞭一扬,一个个抽了过去:“中队长听令!马上开拔!” 是的,命令就是天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狄青的队部怎么办?” “我会派人去找他们,他们手上的战马,目标太大,而且这一路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大漠荒原上,梁川将情报队的派了出去,只留下了李元昊的尸身,还有一大堆党项人的尸体,辛无病没走,与梁川一道留了下来,他是朝廷真儿八经任命的武官,跑已经是没有地方可以跑了。chaptere 第六百六十八章固原会议 固原城内一众大佬围坐在一起,两排的圈椅上,左边是范仲淹韩琦等副经略使几位文官,右边是西军主要的战将,杨崇勋的儿子杨琪因为夏悚有意卖他一个面子,此前正好借着守住定川寨有功,把他提了两级,不过他的品秩太低,武勋也十分微末,因此他有机会坐在末席。 吴信不经意地互相看了一眼,先是微微觑了微末一脸不驯的杨琪,心中不免怒骂,老子把头当夜壶悬在腰间枪林箭雨里闯了二十多年才到自己这个位置,老天爷真他娘瞎了眼,这个二世祖屁的本事没有,打架不行打仗更不行,夏悚这厮定是又收了他杨家什么好用,把这小子也插进堂内来了,他有什么鸟资格与一众大哥坐在内堂? 吴信眉眼低低,再看了看一眼堂上的几位相公,他们才是今天,韩琦一向话不多,但是一开口就绝对与夏悚这厮顶着干,生怕不能活活气死这厮。不过兄弟们底下也在打赌,这两位相公到底谁的命和靠山比较硬,谁会先倒台,他自己也压了不少的钱。 范相公年少有为,虽然是个书生,手段也是金刚手段,奶奶的,不是好惹的主,不过人家也确实没有私心,是值得敬重的主。 两位副经略使一句话也没有,他们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早上他也听说了,安插在党项内部的探子今早把密信递了回来。 党项的大军又开拔了。 传说党项的集结了十余万大军,这次是历数行动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党项八部左右厢十二军全部动员起来,粮草也以一种比以往更残酷的方式征集到位,看来大战是在所难免。 对方征粮跟抢似的,几天就能到位,咱们大宋办事的效率就跟他娘的老娘们屙屎一样艰难,难就算了,运过来的粮草中间免不了还要让不少人贪墨去了! 眼看就要深冬了,到时候没有补给,打个鸟的仗?他们这些相公坐在家里屁都都不会冻着,就我们这些苦大头兵,出去拼杀回来还要被他们参一本,参你娘的! 吴信捧起茶海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自从葛怀敏带着几位大哥去送完死以后,固原城内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大将了,论资排辈,几个月前自己进到内堂开会也就坐在末席的水平,对了,就是他娘的杨琪那厮屁股戳的那地儿。 凭他们以前几位大哥在的时候都打不过李元昊,现在自己上了,拿什么去跟人家拼命?那句话怎么讲来着,拿卵子击石?还是拿什么击石来着? 吴信的小算盘开始打了起来。北面的种谊打了几十年都没有占到一分便宜,种家手底下都是老军户出身,个个是好手,李元昊绝对不可能去北面。 再南一点就是庞籍的延州,老庞跟夏悚这贪财鬼的废人可不一样,人家虽然也是文官出身,可是打起来也是鬼见愁,名将的威名早传到党项人的耳朵里了。就是咱倒霉的固原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全是纸上谈兵的好手,这下好了,能打的全死光了,李元昊的大军来了,大家一起等死吧! 这还不算什么,今天的气氛这么紧张,实则是定川寨出了大事,据报定川寨今天有人送粮去寨子里,才发现寨子人去人楼空,整个寨子连个活人也没有。 这就他娘玩大发了,连堡成片的战略是几位相公提出来的,以防为攻,最后把堡子修到党项人的家门口,上次定川寨没让党项人攻下来,倒是大功一件,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全城的人都去投敌去了?这不是生生往他们几位相公的脸上啪啪打脸是什么? 今天开会只怕要找个替死鬼来背锅了。。 “夏大人到!”门外的守卫唱了一声,吴信手忙脚乱地把茶往桌上一摆,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身上的铁甲哗哗作响。 除了范韩二人,在场的低阶文官还有所有的武官全都站了起来,以站礼迎接夏悚,大宋的体制就是如此地森严。 夏悚进门,看到离自己最近的杨琪还朝其点了点头,这一点头不是看得起他,是对他老爹枢密副使杨崇勋的看重,他算个屁。其他人他正眼都懒得抬一下,径直走到正堂上坐了下来。 夏悚这厮保养得真他娘好,吴信还在想一些有的没的,突然听夏悚怒道:“梁川大逆,竟然私自带兵投敌,此事务必严查!” 吴信心中默念道:我猜接下来开口的一定是韩大人。。 果然,韩琦的胡子一跳,嘴角一扬,冷冷地回呛道:“大人。。!” 吴信心中一乐,是吧,老子看人准他娘的没错! 韩琦铿锵道:“夏大人你如何知道梁川投敌?” 夏悚心中那个怒啊,老匹夫,梁川老子让他守定川寨,现在人去楼空,不是投敌了难道是去秋游野炊去了吗?你他娘的这个节骨眼还跟老子抬杠,别让老子找到机会,否则老子弄死你! “守土有责,无令不得擅自离开,难道,韩大人你知道梁川的去处?”夏悚好毒辣的一句话,把火引到了韩琦身上。 韩琦那是什么人,在汴京就是与这些牛鬼蛇神打交道的,顶头上司又是杨崇勋那样的混蛋,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对付夏悚这样的人就没有怕过! 他的背挺得直直的,声调还高了一分道:“梁川来历不正,在汴京传闻是丁党,罪大恶极,到了西军更是配军出身,不知何故让夏大人青眼有加擢为都监,现在人跑了,自然是问大人,我如何得知?” 杀人诛心! 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韩琦这话里面不是藏着针,是他娘藏着一把大关刀啊,恨不能就直接用话呛死夏悚是吗? 丁谓是什么人,韩琦说梁川竟然把丁谓拉出来了,分明就是在说夏悚与丁谓有什么关系嘛,夏悚还想把屎盆子扣在韩琦头上,人家韩琦非但见招拆招,还把一盆更大的屎倒栽在他头上。。 众人只是没与梁川打过交道,否则守下定川寨这么大一个功劳才给个区区的都监,就是给个副指挥使都够了。现在经由韩琦这么一说,在场诸人看向夏 悚的眼神突然有些怪了,是啊,难不成这里面有些不可告人的。。 夏悚一看众的眼神,背后的寒毛立马竖了起来,手往桌上一拍,指着韩琦的鼻子大声道:“韩琦听令,我限你三日之内,挖地三尺也要把梁川给我找出来,莫说三千个人,就是三千只耗子跑出来也该留下一颗老鼠屎!” 范仲淹一看这情形不对,大战当前,怎么这两个人自己先抬起杠来了?传到官家的耳朵里,这还能有好果子吃? “大人,大敌当前,咱们不可自乱了阵脚,前线有报,此次李贼亲起十万大军,只怕当下又免不了一场血战!” 夏悚道:“自李贼定川一仗得胜之后,是满志想直取长安,看来今年咱们的压力不小了,各位将军有何平敌良策?” 说完夏悚眼睛这才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 抱括吴信在内,大伙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精,夏悚刚愎自用,谁的话他听得进去,办好了好处他自己拿走,办不好就是背锅等死的主,谁嫌命长替他们卖命? 所有人几乎是默契地把眼睛瞟向一旁,或是看着茶怀,或是低头看着地板,要么看着屋梁,夏悚说了什么,对不起我没听见! 夏悚正想骂人,其实打不过李元昊很正常,李元昊换谁来都打不过,只不过他先前刚采用梁川的平贼十策,前脚刚让这厮忽悠了,后脚这厮就去抬敌了,传出去只怕自己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 “哼,诸公都是仰赖朝廷脂禄,大敌当前竟然无一应对之策,愧对朝廷愧对百姓啊!” 武将们个个心里在骂,娘的,你是主事的,你自己不拿主意,还想害我们去死,真没见过你这样脸皮厚的,横竖把城门关起来就是了,时间拖久了他李元昊粮草不济了自然就退了,有什么屁好打的?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官家要大宋主动出击,葛怀敏就是这样死的,闭门不出就是畏战,他们谁说日后不让文官们参死,那是不可能的! “希文可有良策?” 范仲淹苟利国家生死矣,他才不管自己的退路,直方道:“西贼势大,唯今之计只有坚壁清野,防止给西贼补给,待开春我大军补给一到,自可以重新与西贼决战!” 吴信在内所有人都替范仲淹不值,这个就是太正直了。 夏悚眼前一亮,这个回答正中他下怀,将来赢了还是老样子,自己的功劳,要是吃了亏,呵呵,你范相公就委屈背个锅吧! 夏悚满意地点点头道:“我观希文果然真丈夫也!” 说完看向韩琦又是一脸厉色道:“梁川务必找到,否则不要怪我在官家面前参你韩大人一本!” 韩琦只是冷哼了一声,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堂外忽传一急报,如平地惊雷,除了三位大相公,其他人的肉都是跳了一跳,难不成李元昊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东北方向发现一股狼烟!”chaptere 第六百六十九章押回固原 天雄军两千多人,一千多位伤员,身上带着兄弟们的骨灰,每个人都把武器给扔了,脱下自己的战袍,就像一支人数众多的流民。 在西北像这样的队伍,很多。 一场战斗下来,逃兵加乱兵,有时候不计其数。 大宋吃败仗又跟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要兵很容易,有钱想招多少就有多少,朝廷根本不担心这种问题。 对待这些散兵游勇,朝廷严厉,但是下面的武将很是喜欢,兵没了再招,又是一个赚大钱发大财的机会。队伍拉起来,很多人都是轻车熟路,俨然是老兵的模样。 战端一启,流民一拨接着一拨,数量都是以万来计来的,年初那一拨,最是恐怖,足有数十万人,浩浩荡荡向汴京涌去,沿途各州府都无计可施,哪个地方接纳了这么多的人,自己的治安粮食土地安全就会受到威胁,最好的就是给点粮让他们远远地滚,滚得越远越好。 这就是西北最写实最普通的画面。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夏德海在等着他们南下,留的这一手,竟然现在成了定川军的救援船。。 这些兵梁川要定了,因为这些人战斗力实在是高。 如今看似盛世,却经常有乱子,一但出事,没有一支强有力的队伍,身边人谁也保全不了。 把他们遣散,梁川舍不得。 天雄军的人更是对梁川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崇拜与迷恋。 他们身上其实都带着不少的钱,每个人身上都不少的盘缠,那是梁川接手定川寨以来发的军饷还有各种奖励。 总算路上不用担心饿肚子。 其实大部人有家乡,但是他们不敢回去,逃兵在大宋惩罚十分严厉,会害了自己的亲人,他们想把钱寄回去,可是这突然这么多钱送回去,不引起人的注意那就怪了。 梁川与辛无病在原地束手待毙,梁川道:“当初是我把你骗来这西北的,建功没有半寸,倒是把咱俩的性命搭进去了。” 辛无病眉眼一挑道:“如何没有半寸之功,这分明是不世之功好不好,李元昊都让咱们给宰了,西夏当了这位野心家,至少数十年内不敢犯我大宋之境了!” 梁川想了一想,并不是这样,按史书记载,李元昊的下载绝不是死在自己这个无名小卒手中,倒是死在他自己的儿子手里,遗臭万年。 “只怕有变数。”梁川苦笑。 “这是什么意思。。?”辛无病知道梁川不会无缘无故讲到这句话,只怕是话里有话。 “也不知道狄青他们怎么样了。”梁川倒是可惜了关靖铁骑这只队伍。不过铁鹞子的锻甲技术自己弄到手了,只要钱够多,要再多的关靖铁骑都不是问题。 怕的就是狄青万一有一天归伍也要被问斩,他没有机会与大部队一道南下逃难。 朝廷最怕这种不听宣诏的武将,还是有自己强大武装的武将,小命绝对不长。 两个人正说间,一彪人马卷着烟尘冲杀了过来,为首之人马头一勒,跨下战马前蹄高扬,生生站住了脚根,马上之人扬着马鞭指着梁川的鼻子道:“你可是定川寨都监梁川?监军辛无病?” 这人梁川不识得,辛无病识得。他梁川是战时夏悚自己临时提携的,未经朝廷正儿八经任命的临时武官, 可是辛无病靠着自己的能力早挣到了一卷任书,因而西北的许多的官员他有见过,许多还是识得的。 来人正是镇戎军副都指挥使吴信。 固原城终于还是来人了。 “我是梁川。” 吴信看了一眼满地的党项人的尸首,党项人特有的发型证明这些不会错,以往有许多借老乡的头颅冒功的人,但他们也仅仅是砍几个耳朵回去交差,很少有人这么费功,假冒得这么到位,有发型有战甲的。 除非这一地数千具尸体是真的党项人! 吴信的呼吸有些急促,可是谁立这一不世之勋?怎么没人过来领功?梁川的手底下的兵呢? “我且问你,定川寨里的人呢,你身为定川都监,擅自带兵出逃,来人啊,押回让夏大人审讯!” 吴信看到这满地的党项人的尸身心中惊骇不已,在这一亩三分地呆久了,能混几个党项人头已经是很大的本事了,一战能得到几千具尸体,没有出动五万人马以上的集团军,绝对不可能做得到,五万人马在哪里? 再看这些尸体,他们大多残破不堪,就像被什么东西生生砸碎一般,尸体焦黑,死状惨烈不已! “你做的?” 吴信看得手心沁满了汗,他早对这个标签为丁党的配军来历极为好奇,自己也深知他不是一般的人,但是竟不想他真是如此神秘的一个人,几千党项人,看装束好像是最精锐的铁鹞子,竟然这样死了? 梁川只是笑了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这个人是什么来路他都不清楚,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怕死得更快。 丘八扯来一条绳索,打了个结,往川身上一套,还上脚顶住绳头紧了紧,这一动作看得吴信是火从心起,扬起马鞭就朝那个大头丘八身上抽了下去:“我他娘让你缚这么紧?” 丘八挨了这一下子,慌了神,只是做了做样子将两人捆住,不敢再造次。 梁川与辛无病两人顿时对这人有了不少的好感。 “取两匹马来,给他们骑!” “大人这不妥吧!”另一个丘八又劝道。 吴信这次没有动手,只是说道:“你看见什么了不妥?” 丘八心头一凛道:“没。。没。。小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梁川对着吴信致以一个善意地微笑道:“青山不改,多谢将军,来日若是有命活着,这个人情我还给你!” 吴信也是爽快,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梁川是死定了,不过临死前还有这番壮语,实在令人敬佩,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豪勇的兄弟了,只是自己认识得太晚,可惜了。 吴信只是带着人马奉着韩琦的命令出城走一圈,固原城头都能看得到这一缕青烟,这里定是有所动静,出来既为侦察也是为了寻找梁川,他倒是挺怕出门碰上李元昊那煞星的,不曾想捡了个大便宜。 让他最关心的,旁边竟然还有一口棺材,刚刚手底下人看过了,里面是一位身着亮甲的党项人。 难道是一位重要人物! 吴信将人带着党项人的尸身全部带回了固原城,城头上的人见吴信平安回来,急报夏悚,夏悚知道吴信是出城执行寻找梁川的命令去了,难不成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悚上门楼上一瞧,还真是吴 信其人,部队也没有遭遇战的样子,让他喜出望外的是,后面竟然拉着无数的党项人的尸体,一望无际! 夏悚的心跳加速,这是什么情况! 他亲自下楼,出城半里地迎接吴信。吴信受宠若惊,不用问,这次光是带回来的几千具党项人的尸体就是大功一件了,不由得夏悚这老鸡贼不重视。 “回大人,末将出城在天都山以南向家峡外发现梁川形迹,现在亦发现党项军士尸身三千余具,余有棺椁一枚。” 夏悚强捺下心头的激动之情问吴信道:“有劳吴将军了,确认过没,是否存在杀良冒功情形?” 吴信心中大骂:要杀老子第一个拿你开刀,奶奶的。 不过心中骂归骂,吴信脸上不敢有一丝的不爽,俯着身子拱手回道:“禀大人,经确认,确是党项人无误!”、 夏悚大喜激动地拍了拍吴信的大背,光凭这些人头他这次就算梁川真的卖国求荣他也死不了了,这世上什么都可以伪造,包括战争在内,他甚至已经想到了怎么利用这些死人来包装一下自己,书送上去,美美地修饰一番就是大功一件,如何让他能不高兴! “吴大人立下不世之功,可喜可贺啊!” “回。。”吴信刚想替自己辩解称这并不是自己的战果,突然虎躯一震,回味过来夏悚话中之意,这老小子分明是想要自己承下这份功劳啊。。 虽是顶替,但是其中操作一下,自己也算半个梁川的上司,并不算真的冒功。回想一下自己腥风血雨里闯了这么多年,还是因为前面的老大哥死得差不多了,才提了自己一个都副指挥使,要是这一次能再进一步。。 “回头我一定上书报与官家,大大替将军这不世之功美言几句!吴将军,来日荣华富贵可不敢相忘啊!” 夏悚意示深长地又熟络地拍了拍了吴信的背,这是很亲昵的动作了,城头上许多人都明眼看到了。“关于这事,吴将军可不能失言啊,全凭老夫做主!” 夏悚自然是要操作一番,可是吴信是当事人,要是他说不是他干的,那就白费了。 天大的机缘落到自己的头上,幸福几乎快将他砸错了,吴信第一次对夏悚这厮有了一线好感。 吴信毕竟是大老粗出身,他太低估夏悚这只老狐狸了,他是每走一步都在计算,这些尸体算好了是大功一件,要是被人抓住把柄那就是冒功,将来算起帐来全赖到吴信头上。。自己也是被他蒙蔽,进可攻,退可守,夏悚对这种手段真是手到擒来! 夏悚走到梁川跟前,要到固原之前吴信不敢让其骑马招摇过市,早让他下了马,也走了几里的地,现在狼狈不已。 “本官看你是个人才,不枉大力提携你,想不到你竟然背我大宋,你可有话要说。” 梁川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小人无话可说。” “那你就是承认你投靠党项人了是吗?” 梁川急道:“小人何时投靠于党项人?是何人在背后挑拨我与大人的关系?” 夏悚突然一愣,心想,我只道他带人离开定川寨,料想一定是去投靠了李元昊,不想他不是投敌,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我不清楚的? 夏悚眯起眼睛,留了一个心眼道:“来人,将这厮押下去,锁在牢中,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提审,包括韩琦在内!”chaptere 第六百七十章真假情报 吴信的水平在西军之中只能算是中上水平,也就是牛逼的大将都死得差不多了,他这个廖化才有机会当先锋。 这个人打仗不行,拍马屁倒是一把好手。 说他能斩杀三千铁鹞子,就是韩琦范仲淹脑子进了隔夜的汤水也不可能去相信如此荒诞的事实。 铁鹞子的战力水平与大宋最精锐的禁军相比战损率一般是一比十,也就是要全歼三千的铁鹞子差不多得派出三万同样精锐整编的骑兵团,否则胜负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西军就是伙夫的锅全砸了了去铸铁也不可能拼凑出三万的铁骑来啊,如何有这么一支精锐的队伍能消灭眼前的铁鹞子? 韩琦看着眼前一车接一车不断运回来的尸体,他的眼睛不友善地眯了起来,在他看来,吴信这个人倒还好,虽然打仗的水平就那么一回事,但是绝无屠杀无辜百姓假冒功勋之举。 借他胆他也不敢! 倒是夏悚这个人就是个中看不中用只会耍阴谋诡计贪恋钱财的小人,他如会打仗应敌,这些人只怕是附近的百姓,又无辜遭了害,用他们的生命来让夏悚冒功。 但是韩琦也不敢空口说白话,他手头并没有证据,也不敢冒然参奏夏悚,眼下大敌在前,如果查证所虚,他倒落了一个犯上诬告之罪! 吴信是他派出去的,他亲自下了城楼,准备前去寻找吴信。这事的真相是怎么样,这个人最清楚不过了。 吴信刚喝了夏悚的迷魂迷,眼中满是自己升官发财的美梦,一看韩琦就知道不妙,韩相公为人刚正不阿,如果他逼问的话一定会查实这些尸体的来源,那自己到手的富贵不是飞了? 吴信眼神有些闪躲,一个翻身,跃下马来,远远地看着韩琦的身影就准备夺路而逃。 他在心中已和夏悚达成了攻守同盟,可不能让这倔老儿给坏了事! 他往城外走,没想到韩琦小老儿步子还不输他年轻人,一溜烟小跑追了上来。 吴信只能硬着头皮唱了一声诺。 “韩相公。” “吴将军我且问你,那些尸首哪来的?” 吴信一时语塞,说了毛都没有,不说死路一条,韩琦的手段堪称铁腕,没人敢在他跟前打哈哈。 就在他犹豫要如何回答的时候,城外陡然生变。原来洞开的固原城门轰的一下闭得死死的,楼上的守卫来报,城外出现了一股骑兵,数量约在两千之数,正往东北方向赶去! 李元昊来了吗! 大敌当前,全城军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吴信也紧张起来,束紧战甲立时冲上了城头。 城头遥望,只见一股烟尘绝迹而去,他们每一个人都配备着三匹战刀,但是战马的外形看着让人有些奇怪,这马怎么这么瘦小,看着不似河套的党项战马啊!最醒目的还是他们身上的战甲,那是明晃晃的冷锻甲,要用铁锁连起来,将成拦江断潮之势,天下罕有敌手。 李元昊这次的目标竟 然不是固原城吗?连夏悚都颇为震惊,他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烂捏的道理,整个西军就数他的固原实力最差,水平最低。再往东北方向去,那就是庞籍的延州城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连韩琦都不信,这固原城是西军的最前线,这种跳板式进攻虽然有奇效,但是被前包后截的可能性还更大,况且这支队伍人少如此之少,仅有两千多人的样子,后面也没有见到任何的补给队伍,他们是想干嘛? “传命三军严加戒备,此乃党项人的诱敌之计,山里定有敌人的伏兵,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 夏悚的分析很到位,这就是党项人一惯的套路,扔出一块小肥肉,后面实则有一头饿虎在虎视耽耽中! 党项人的骑兵越是不显露出直接攻打固原城的意图越是让诸位心有戚戚,他们知道战争之道虚则实之,他们这只前锋既然不是冲着固原城来的,那么后面的大队人马一定是奔着固原来的没跑了。。 原来人的心瞬间心如死水,昨天还开会说党项人会来,说曹操曹操到,来得如此之快,只是为什么党项内部的探子再也没有传回来消息? 所有人就连城里的伙夫都抄起了家伙严阵以待,可怜的梁川让丘八用铁锁锁住,拉进固原大狱后,死死地锁在石墙之上,他纵是有天生神力,可是也没办法扯开这生铁铸造的铁锁。 紧张的气氛持续了一天一夜,韩琦也知道李元昊来了这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因为这事关系着他们的生死,搞不好一不小心城池失守都有可能。 所有人在这种气氛中紧持了一天一夜,精力实在大不如昨天,自夏悚到下面的普通士兵,所有人都知道党项人的习性,他们比荒漠上的狼还狡猾,为了猎物他们能蛰伏五六天,这才第一天,时间还早着。 第二天子夜时分,一支云箭悄悄将一封秘信传入了城中,信是用大宋安插在党项内部的探子独有的封蜡手段保秘的,完全没有走漏的迹象。 可是全城的所有人接到这封信时一致认为,这他娘的绝对是党项的阴谋,安插在党项内部的探子要么已经暴露了,要么就是叛变了。 固原城的议事室堂内,连吴信身为镇戎军副都指挥使这级别的武官都没有资格参加的会议,在微弱的油灯中秘密举行着。 油灯的光在黑暗无力地跳动着,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正好让两个眼眶更显黑洞,更加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 夏悚把信推到了桌面上,这信只有他与韩范两人见过,武官更是一个都未曾一瞧。 “递过去每个人都看看。” 要不是城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铁鹞子从自己的眼前急驰而过,城中的武将文官几乎都会被他们安插的探子的密信给诳骗过去。 他们安在兴府府的探子这条暗线已经安排了数十年,从来没有失利过,以前也让西军的高层得到极大的重视和信任,但是信任这东西就是廉价品,一次失信终身怀疑。 信上写道:党项内部有部,党项军已全员撤回兴庆 府,各地府军紧急戒备,此时正是出兵之机。 夏悚都不相信这封信的鬼话。 一位指挥使武官跳了出来,厉声慷慨地劝道:“大人!此信定是党项人赚我们出城的奸计,大人刚刚也看到了,党项人的前军刚到,如何会退兵?” 其他人见如此浅显的道理被这人给抢先了,纷纷也跳出来,讲出自己多年战阵的经验,无非就是如何痛阵敌人诡计之奸诈,这信不可信之类! 现场的情绪无比地激动,说实话让他们主动出击去打李元昊,不如当场就把他们给杀了,这样死法还舒服一点。 这一次夏悚自己破天荒的竟然没有背锅,甩出一句要是这封信是真的怎么办,因为他自己也不信这信是真的,满意地看着群众的意见与自己如此发致,他高兴的安抚了一下激动的群众的情绪,然后自己总结了一下发言。 “李贼多诈,欺我西军无可用之人,这等雕虫小技老夫早已洞熟于胸,现在还请诸位各自还寨,把守好各处要门,切勿贪功冒进,中了李贼的圈套!” “遵命!” 反正就是不出去,剩下的就是好好摆弄梁川了,这次一定要把这厮价值全都挖出来,一丁点都不剩! 韩琦趁一众人还在,马上提出自己的疑问:“梁川行踪离奇,又与无数尸身一同被吴信寻回,依我看,何不召吴信前来问话?” 夏悚摆摆手,心里笑道:你还想从中作梗不成? “此事事关重大,定川寨乃我军前线,不久前又新败,官家对此地忌重异常,兹事体大,老夫决定亲理此事,就不有劳诸位了,老夫定给各位亡故的英灵一个交待!” 韩琦还要争论一番,张口欲言。 “散了吧。”夏悚直接下了一个逐客令,赶紧滚,少在老子眼前添堵。 待人散去夏悚强按心头狂喜,唤来左右问道:“梁川那厮何在?” “正在狱中。” 夏悚还没起身,眼皮都没跳地下了一道令道:“先让那小子吃点苦头,记住了,千万别给我弄死了,这小子现在是关键人物,将来指不定要押解进京的,你做事比较机灵,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换身衣服,一会就去提审!” 这属下心中一阵犯难,这可不好办了,夏悚这人心机比海深,鬼知他想从梁川那配军嘴里撬出什么话来,万一把黑白说成白的,这冤枉不是让自己背了? “不知大人想要。。什么话?” 夏悚气得给了他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你只管去摆弄梁川,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其他的事就不用你多虑了!” 这属下无故挨了夏竦一巴掌,一出门气得脸都绿了,到了大狱中,抓起挂在墙上的皮鞭,就想把气出在梁川身上。 “驴养的死肥猪,老子当年也是上阵杀敌的好汉,就就是世道不古风水轮流转,现在沦为给夏竦这等货色抹屁股,妈的!”chaptere 第六百七十一章戏弄夏竦 虽然梁川生平进过无数的监狱,可是固原城的这个监狱绝对是他人生的恶梦,夏竦的下属把气都撒在了梁川的身上,他可不像吴信那样的胸怀与气度,那大狱里关的人并不多。 这军队本来就是发配囚犯的地方,来这里的囚犯要么上战场要么就得干苦力,想在狱里享福,要么就得花大价钱买通节级狱霸,要么就得到处打点,才能换来想要的幸福生活。 用盐水泡过的鞭子,直接抽在肉上能让白花花的肉直接绽开,要是有机会,梁川一定要向上级有关部门控告这些人滥用私刑,大狱里传出一阵阵令人同情的衷号声,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这里的人都有一股子戾气,有气无处使的那种,个个都是刀口舔血闯出来的狠人,谁人会手下留情? 原来就脸上留下一个军旅印记的梁川现在浑身是伤,一个人跟血海中淌过来似的,死死地吊在铁锁之上,鲜血从头淌到脚,滴嗒滴嗒流了一地。 传说朱元璋曾经活活鞭死一位开国功勋,梁川一开始看到这段史实还不相信,鞭子能抽死人,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的天真,鞭子抽打得狠起来,真是会打死人的!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不会被怎么样,因为那些党项人的尸体夏竦一定会需要自己的解释,自己死了就死无对证了,没想到夏竦这人真是‘竦’,竟然这么个狠角色来对付自己,这就是所谓的‘酷刑’吗。。 自己也对耶律重光他们动过刑,原来这些道道没施加在自己身上根本不能体会当初他们为什么会背叛革命。不行了,梁川实在扛不住了,再打就真的要回家了。。 “不要。。打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你。。要我。。画押也。。行。。” 兴许是打累了,这个手下扔下手里的鞭子,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喝了两口水,骂道:“贼配军。” 他平白无故挨了夏竦一巴掌,他也想知道是为的什么,这厮死了就死了,有甚什么好问的。 “一会再刑你!” 梁川心中涌起一股子深深的绝望,从凤山一路走来,真的这次是最惨的一次,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浑蛋,再打下去,真的没救了! 这人怕是有心理疾病还是怎么的,体息了片刻,手心吐了口唾沫还真的抄起家伙要继续折磨自己,梁川眼皮子费尽力气地抬了起来,跟这种人再他娘没有什么好装的了,使劲痛骂道:“你这撮鸟。。老子。。又没得罪。。于你。。何必置我于死地。” “哟嗬,还能骂,看我打不死你。。” 啪啪啪。。 梁川又是一顿饱受毒打,一个前胸后背的肉全都令人发指地绽开了血花,翻起一层黑色白色相间的肉花,看得人是心惊肉跳,要是没有消炎,只怕也不行了。 夏竦换了一身干净的便服,姗姗来迟道:“你退下吧。” 那属下唯唯喏喏地退了下去。 夏竦还装好人的道:“啧啧,我让他稍微施以小刑以正我西军典型,没想到把你折腾成这番模样。” “夏大人我不曾得罪。。于你吧。。” “放下来吧,那血滴着看着怪瘆人的。”哗拉啦,梁川砸到地上,倒在自己的血泊当中。 如果有回去的一天,老子一定要弄死你个老鬼,梁川心里暗咒道,今天真是打得太惨了。 夏竦吩咐文吏走到近来道:“纸笔备好,他说的一个字都不能漏了,全给我记下来。” 文吏战战地走了过来,眼皮稍稍一抬就看见一个血人倒在自己跟前,尿都快吓出来了,稳了稳手,勉强铺开一张褐黄的宣纸。 夏竦看了一眼生死不明的梁川道:“识相的话给本使细细道来,问你什么答什么,你也是聪是人,不要自找不自在。” 夏竦好像想起自己递给赵贞的那份平贼策还是梁川给的,自己一转头就把人家打得血肉模糊,做得有点过了,语气软了一分,好言相劝道:“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何必呢。” 梁川痛苦地道:“大人。。我一直。。都很配合您。。” 夏竦很这个回答道:“那些党项军士人头哪里来的?” “是我们定川军所斩获的。” 夏竦的眉毛挑了起来,讥讽道:“就你们那群贼配军苦劳力?铁鹞子莫不是坐在地上等你们来收人头?还是他们喝醉了让你们给偷袭得手?” 要是那三千个配军修城墙的能杀大破铁鹞子,那官家会做何感想?八十万禁军岂不成了八十万头猪?这小子是觉得自己是饭桶还是咋滴,骗上瘾了? 梁川想争,却只能无奈地苦笑,他要说他连李元昊都弄死了,还把他的尸身带回来了,那是不是要受更重的毒打?这是赤裸裸的对夏竦认知还有智商的羞辱啊! 书吏傻愣着把梁川的话给抄了下去,夏竦一看,气得抢过来撕得粉碎。质问道:“我且再问你,你说是你定川军斩杀的,你的定川军所在何处?” 梁川道:“我军战损极大,许多士兵魂归乡梓,其他的人在战乱当中不知所踪!” 夏竦仰天大笑道:“好你个不知所踪,就凭这些个人头当个西军副经略使也绰绰有余了,那些贼配军跟着你鸡犬升天,他们舍得这般富贵!” 梁川心中也是一阵冷笑,也就你们这种人满眼只有富贵,普通的老百姓只求有一亩地一方宅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就足够了,富贵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好一餐罢了,坏一餐也是一天,有甚区别? 老叫花他们说白了在他们眼里连一只蚂蚁都不如,蚂蚁还能让他们抓来泡药酒,这些人只是屁民,活着浪费粮食,死了糟蹋土地而已。 “看着自己的袍泽死在自己的眼前,他们大多还是乡邻,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那你为何不逃?” “我。。我要逃早逃了。。我逃了他们就死定了,必须由我回来交差。” 夏竦讪笑一声,禁不住地呵笑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配军。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儿,净信你的满嘴胡诌,看来用刑还不 够,这脑子还是太清醒,差点把我绕进去,我听你这忠义陈词差点是老泪纵横。。” “再给我打!” 夏竦是什么人,说直接点这仁兄压根就不是走科举一途平步平云的,他老爹战死沙场,朝廷就给了烈士家属一个安慰奖,把他的儿子送进了体制的大门。他倒也不能说一无是处,为了能让领导赏识自己,他还去堵过领导回家的路,献上自己的‘作品’,至于有没有额外附带一点当地的土特产就不晓得了。 这小子也真是从基层做起,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方针,贪钱又不吝啬钱,该出手时各路领导都极为喜欢这位下属,一路走来,他已经到了抵御西夏的最前线,在吏治还算清明的赵贞父子手上能走到这个位置,不得不说夏竦还是有两把刷子。 要糊弄有两把刷子的人自己不说有几把刷子,一桶浆糊那应该少不了吧,梁川低估了这位大宋王朝的高级公务员。 众多惨无人道的刑罚中其实鞭刑还算人道的,因为只是对皮肉产生痛苦,梁川之前自己发明的用来针对耶律重光他们的手段那才是真的令人发指的,什么冰块冰镇,寒气一但入体就是大罗金仙也得留下病根,严重的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更不要说那些下毒,摘除器官骨骼的惨绝刑罚,梁川没有别的好处,就是肉特别更,皮特别厚,特别能经得起折腾。 又是一番毒打。。 夏竦也是一个急性子,脾气被梁川磨掉了三分,语气骤急地问道:“本官再问你,那棺木里装的是什么人?” “党。。。项。。人!” 这个答案太满意了,杀死了那么多的党项人,然后竟然还帮党项人收殓尸首,这里面可以作的文章就太他娘多了! “什么人!”夏竦迫不而耐地问道。 梁川心想只怕今天这大牢是出不去了,他小看了这些文官的心狠手辣,他的大部队也没办法闯进大狱中来营救他,唯今之计只能实话实说了。 管他的,要是那个吏书能把自己的话记下来,老子在史书上也是好汉一条! “李。。。元。。昊!” 夏竦满意期待着梁川的从实招来,这样他便能以通敌卖国的罪名彻底将他绳之以法,然后再将他的功劳全部收归到自己的名下,这一系列的操作将会替自己一雪前耻! 谁知道梁川竟然把他当成圈子里的猪山里的猴子,这样无情的耍弄于他! 棺材里躺着的是李元昊,他怎么不说是辽帝更为直接!这功劳比收复燕云十六州还大! 夏竦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胡子气得都飘了起了,嘴角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他的牙口已经没办法让他咬牙切齿了,但是心头的火气实在太大,不杀了这贼厮,实在难以平复他心头的怨恨!chaptere 第六百七十二章党项求和 夏竦作为一位政坛上的老江湖,自然不会把这种低级的情报冒冒然地就递了上去,李元昊死了西夏会没有一点动静?开这种玩笑不是胆大包天就是胆上长毛! 梁川本以为夏竦一听这消息会去核实他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要是可靠性得到证明,他的命运自然也就改变了,可曾料,夏竦气得三尸神暴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梁川把他当成脑残给耍了! 他在大宋官场打磨数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上到执宰相公下到文书小吏,哪一个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地,可有一人敢如此无视他,从头到尾把他戏弄在鼓里? 愤怒只是无能的表现,夏竦已想不到任何理由,为何梁川要三翻两次地信口雌黄,只有一个解释,这小子只求一死,希望自己不再虐待他,早点让他解脱! 哼,你越是想死,老夫越不让你死! “给他上药,别让他死了!如果他不小心咽了气,哼,那你们也让家里人准备后事吧!” 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夏竦心中丢下一句话怒骂,掸掸身上沾的灰,愤愤地离开了。 梁川死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个狱吏赶忙上前去掐梁川的人中,夏竦这人说到做到,这祖宗要是有三分差池,他们也得被整死,谁人敢不上心! 可怜梁川,现在绝对是最惨穿越者无疑了,在暗无天日的深牢当中,被人当成死囚,往死里弄,再被当成药罐子,各种好药使劲上,给他吊着一口气,就是不能让他归天了。 其实定川寨的几千个苦役贼配军逃脱了对他来说屁大的影响都没有,宋军这种没有士气的部队溃营十有八九都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无非就是把主将捆起来一刀斩了而已,现在梁川也归案了,基本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倒是三千具尸首,党项人一个人头都能换取好多的赏钱,这么多的尸体个个都有铠甲在身,是党项军人无疑了,任谁来也不会以为这是杀良冒功。 夏竦效率极高,一篇对当前西北局势判定的奏疏洋洋撒撒写了近万字,里面杂糅了西北密探对于党项当前内部形势的意见,还有将来可能的动向,当然高潮部分是最后自己的战功,斩首三千余级,不日将送往汴京。 他自然不敢将梁川所说的李元昊已死,尸体就在他们西军手上的消息往汴京乱发,这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夏竦满心期待着朝廷的大力封赏,谁知这次他自己也失算了。 历史有时就是如此不可琢磨,一切好像是注定的,又好像是演戏一般。 羊倌李元昊自从上位之后,为了先清除李元昊原来的影响力,也要巩固自己得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在没藏氏和宁令哥两人的授意下,在取得三场大捷,态度极为强硬的西夏难得地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竟然主动向大宋抛出了和平的橄榄枝,向大宋提出议和,主动跟大宋称臣。 虽然西夏的要求很无礼,但是赵贞并不是一个好斗之主,他要的是太平盛世,与西夏的数年征伐弄得大宋也是元气大伤 ,比起他们索要的那一点点岁赐,军费能省下的太多太多了! 朝廷上下不知道这场仗打下去还有多少人要遭殃,最怕的是动摇了国本,断了大宋的国运!上至庙堂高卿,下到西军将卒,人人都希望早点结束这场没有什么利益的战斗。 西夏的求和消息比夏竦的文书早一步到达了汴京。 不可一世的李元昊竟然也有服软的一天! 赵贞等这一刻等得泪流满面。西夏之患存在已有百年,只是到了他这一世出了一个死对头李元昊,又是一位天纵之才,才引得西北祸乱。西夏以弹丸之地竟然连败大宋三次,这对于他们赵家尚武的情怀来说,简直是对他莫大的羞辱。如今李元昊自降为臣,总算了了他心头一块重病。 每年的岁赐绢十五万匹,白银七万两,茶叶三万斤,这点开销他西军不到半月,就得这个数。 实在是划算! 当然也有一些武人坚称,如今西夏正是强弩之末,只有西军坚持数年,这个大患必将永远除去。 可惜大宋朝自开国以来就是文相公说了算,武大夫只能靠边站,他们的话一点分量也没有,在大环境中就只能喊两声,然后永远归于沉寂! 朝廷上下先后被这两个消息给震惊了。 第一个是李元昊服软!他如果真的服软那自然是好事一件,可是李元昊的诡计经常就是缓兵之计,先跟你称臣,然后背后捅你一刀,翻脸比翻书还快,在他眼中,信用两个字还不如一根厕筹来得好使。 第二个消息自然就是夏竦方面的西军,大宋经历了三次大败之后竟然还能雄起一回?这次斩杀了三千多个人头?在他们看来,西军只要顶住西贼的进攻就算是胜利了,这次不仅顶住了还有赢面,这就难能可贵了! 朝廷甚至在想,难道是因为夏竦方面的胜利打灭了李元昊的嚣张气焰?所以李元昊才肯议和? 完全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元昊议和的可能性就是真实有效的了! 一时间朝廷上下隐隐有几分激动,西北战事日久,国帑所费无数,再下去绝对是有伤朝廷大体的害事,打了数十年,西北之乱终于在他们一帮人手上给平定了? 当年与契丹不就也是一纸盟约换来了数十年的太平,老百姓日子才能越来越好,既然与辽国能议和,那么与西夏为什么不能议和呢! 宰相张知白这次犯了糊涂,赵贞一直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他不知是建功心切,还是有人给他吹了一阵邪风,他竟然公然鼓吹这李元昊贼心不死,这次又是一个骗局,他也被夏竦的‘捷报’给弄晕了,要夏竦再接再力,把西夏给灭了,完成这一足以载入史册的光辉大绩。 消息不知谁传到了刘太后的耳朵里,老人家上了年纪,对于这些打打杀杀开疆拓土的事早已不再感冒,她希望的就是有太平日子过,没人会影响到她的地位,李元昊是什么人,在他丈夫没死的时候就除不掉,现在还不议和? “官家,这些人老相 公比本宫都要糊涂,现在还想要蒙蔽圣上,照本宫看,张知白也让他告老致仕吧,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刘太后当初一句话就让吕夷简这位三朝老臣告老还乡,张知白比起他分量轻了不止三分,现在的刘太后虽然年纪和体力都不如前两年,但是人是越老越精,对权力的渴望欲望也就越强,一句话就让张知白给滚蛋了。 老张收拾了一下行李,失魂落魄地回老家教书去了。 人走了可事还得再继续做,刘太后大手一挥,便让贾朝昌担任了新相,让他来处理整个西北的军务。 贾朝昌这人是五代后晋时期名史官贾纬的曾孙,当官的方式也是传奇。 真宗在朝时,有一次去南郊祈谷祭天,路上就遇到贾朝昌,这厮写了一篇华而不实虚无空洞的颂辞等着真宗这位宗教爱好者经过,腆着脸把颂辞献了上去,竟然得到了真宗这位发烧友的赏识,特意召过来开了一场考试,赐了个同进士出身。。 他能摆得平宋真宗就能摆得平宋真宗的老婆刘太后,对付老太婆的方法更简单了,平时花了大把的银子结交了内宫的黄门宦官,宫里的太监个个都替他说好话,这耳边风吹多了刘太后自然对这厮有诸多好感! 他跟夏竦就是一路货色,两个都是奸厉老辣的官场老江湖,而且出身还有官场经历都他娘的如此传奇,这两人碰到一起,不是狼狈为奸就是水火不容。 这一次夏竦的运气不好,贾朝昌不喜欢他。 但凡是有点能力的,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他贾朝昌通通不喜欢! 赵贞看着西夏的国书还有夏竦的奏书有些犯难,便询问了一番新相公贾朝昌。 “此事卿如何看?” 贾朝昌摆出一付大公无私慷慨为国的嘴脸,回应道:“西贼犯我疆界多年,所获不如当初榷场易物一月之收益,这仗他们是砸锅卖铁地打,自然是真有求和之意。” 贾朝昌也在赌,反正日后李元昊再反了,就说这人背信弃义就是了,至少眼下打不起来了,要是他说不接受,万一再打败了,他这个首要领导责任不得背起来? 再说了,再打下去这功劳不得记到夏竦名下,将来自己又多了一个对手,那不是麻烦大了! “那夏爱卿立下赫赫战功,此事。。!” 贾朝昌急道:“在此议和之际绝不可扬西贼之短,依我看,这事就淡化处理,党项人心胸狭隘,万一恼了他们脸上无光,议和之事绝对无法成功!” 在是打是和这事上,他赵贞难得地跟刘太后的意见是一致的,再打下去没意义不说,而且不一定打得赢,输了他脸上也很不好看。 贾朝昌的话很有道理,谁都不想在自己拿出诚意的时候再被对方羞辱一顿,那时候就什么事也谈不成了! 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曲折,夏竦的算盘打得铮铮作响,半道让党项人给搅浑了,又让贾朝昌这人给全打乱了,他还不知道,他的麻烦还在后头。 第六百七十三章神秘来信 因为梁川跨时代将火炮带到了战场上,李元昊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羊倌,党项人的内乱也使得大宋得到了一口喘息之机,历史的走向生生让梁川就这样给改变了,又在冥冥之中好像走上了应有的轨道,不可谓不奇妙! 夏竦坐在固原城中,没等到朝廷的升迁与嘉奖,没想到竟然等来到了贾朝昌对他的责问。 “西北李氏祸乱我大宋西北之疆界,积恶已久,现幸李氏幡然醒悟,愿臣服于我大宋天威,永远为我守国门,你夏竦竟在此时不顾大局,不以时局为重,仅为一已之私名,悍然破坏这来之不易的议和局面,赖官家天恩,不与你狭隘之见计较,望你好自为之。。” 夏竦也不喜欢贾朝昌这种跟太监玩在一起的货色,不过他也没想到这厮竟然爬得这么快,都骑到自己头上来了,现在又指着自己的鼻子如此羞辱自己! “气煞我也!” 夏竦将那一封朝廷的文书撕得粉碎,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还骂个不完,嘴巴一动,身上的肥肉便跟着发颤,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他哪里会知道羊倌李元昊向大宋提出了议和的要求,要是知道这样他会以另一种方式将这场利益最大化,至少不会给贾朝昌给他发难的机会。 在他看来与阉竖为伍的人不配做他的对手。 这样一来梁川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夏竦还想着解押梁川上京,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他这个人虽然奸滑,可是也算有点硬气。 正当夏竦准备把屠刀伸刀梁川的时候,一封密信寄到了固原城。 千里之外,还有一个姑娘在挂怀着自己。 刘娥的掌上明珠,刘谨言。 自从丁谓倒台以后,梁川饱受牵连,而她也被刘太后软禁起来,先前将她放在老君山这都还能让两人给重新遇上,这次索性直接软禁在大内。 可是人心又如何能锁得住。 得知这次西夏与大宋议和,那么前线就不用再搏命了,将士不用命自然有活命的机会,趁着这个机会,刘谨言给范仲淹写了一封信,由秦桑带着,送到固原城来给范仲淹。 为什么选择范仲淹,她母亲与范水火不容,但是她却深知这事让谁知道了都有宣扬出去的风险,整个西军唯独范仲淹是个正人君子,绝不屑于揭人家短做这等丑事。 范仲淹也不晓得刘谨言是什么人,秦桑只是亮出了一个只属于刘太后才有的令牌,就令其震惊不已。 先前梁川为了把火炮运进定川寨,生怕范仲淹以走私的名义把东西扣走,编造了刘太后欣赏他的假话。 把范仲淹一顿好是忽悠,在梁川口中,将刘太后对他的涛天恨意写成连绵不绝的爱意,让范仲淹误以为自己错过了刘太后,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刘太后的君子之腹,才悔悟原来天下最能理解他的不是赵官家,而是这位霸权的老太后,恨不能自己自刎当场,用死以谢刘太后。 这一次,这封信很是时宜,可以说配合得天衣无缝!完全是超出了梁川的预计! 对于‘刘太后’转交的信件他自然 不敢大意。 范仲淹拆开刘太后给他的私信,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这信写得字迹娟秀,明显真是女子所书,虽然他没见过刘太后的真迹,但是他不敢不信刘太后的腰牌。 字里行间对梁川的关心之情表露无遗,范仲淹一看到这个信号,身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梁川当初如何被发配到西军来的,就是受丁谓案的迁连,被冠上了丁党的名号,但是细细追究起来,梁川身为丁党却是一件恶事也没有做过,按当时的律令,充其量也就是罚点款就能处理的。 发配这刑当初还是刘太后亲自点名的,丁党中能让刘太后这么关照的,他是蝎子拉屎毒一份了,当初众人不禁猜测梁川是做了什么事,让刘太后如些动怒。 事情果真没有如此简单,梁川发配是刘太后授意,背地里竟然在关心梁川人怎么样了,这是几个意思?这分明是把卧底派过来,就看看谁真他娘有豹子胆敢动手,糟了,人听说快被夏竦弄死了! 想到此节,范仲淹的头皮差点掀了过来。 这人但凡是死在西军手里,整个西军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那人是谁呀,刘太后,这老女人是能随便得罪的吗? 范仲淹虽然出了名的刺头,可是也不是神经大条的愣头青,马上就带着信去大狱里去寻夏竦了。 当他冲进大狱时,正好看见夏竦手里握着一把刀,显然是要亲自动手结果了梁川这厮。 梁川被腊肉也似的挂起在暗无天日的死牢里,尝尽了各种苦头,身上净没有一处是不带伤的,每每都是整到只剩最后一口气,然后再用人参加熊胆之类的大补剂把他的命给吊回来,黑白无常都到了固原三五回了,每次都是骂咧咧地又回去了。 梁川自知这次夏竦是真心想把自己往死里玩了,这固原城铁桶一般的防御,耶律重光等人没办法进来救自己,他索性也放弃了生存的希望,后面但凡是救回来以后,有了一丝精气神,就不住地破口大骂夏竦奸贼,误国误民! 这不,范仲淹一进大狱就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在夏竦的一亩三分地,真没有一个人这么好汉,敢往夏竦脸上吐唾沫,就差刨了夏竦的祖坟。 要是那铁锁一打开,范仲淹毫不怀疑梁川会把这厮给活剥了! 夏竦被骂得他的血压窜窜往上升,差点就气背过气去。 范仲淹惊呼:“刀下留人!” 要是来人呼喝的是韩琦夏竦肯定想也不想就把这刀直接插进去了,倒是范仲淹竟然也肯徇私替人说人情,这倒是让他很意外,手中的刀子不由得犹豫了一下,就差这一下子,梁川的小命保住了。 “希文你莫阻我,今天就是官家来了我也要宰了这厮!” 范仲淹也不说话,亮了亮手中的密信道:“有汴京来的信,大人务必要仔细看一看。。” 妈的,夏竦心头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现在汴京随便来一只什么啊猫啊狗都可以对自己呼来喝去吗,刚刚才让自己撕了贾朝昌那厮的问责信,还有谁给自己写信,真当自己不是干部,随便人都能捏一下? 气归气,连范仲淹这人都重视的 信,他不可能不去看,便放下了手中的长刀,接过信看了过来。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西军乃是浴血厮杀的前线,这种儿女情长家长里短的家书似的文书出现在这种场合适吗?夏竦一看这字就是女人写的,还是写给梁川这厮的,也没多想,肯定是梁川的家人给他寄的,这种信要自己看是几个意思? 夏竦哼了一场,把信往地上一扔,拾起长刀下理会范仲淹就要继续宰杀梁川。 范仲淹好无奈啊,他并不想开夏竦的玩笑,只是夏竦自己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好黑着脸忍住笑意道:“这。。是刘太后寄过来的。。” 咣铛一声,那刀子落到地上,夏竦几乎是双膝抢地跪了下来,双手捧起地上的那封私信,小心地呵拭掉信上的污渍,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恨不能给范仲淹两巴掌,这范喘气这么大,一口气把话说完能死。 不得不说,刘太后这个老太婆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大到让人发指地步,连夏竦这种人都知道得罪这个女人没有好果子吃。。 夏竦好死不好刚好跪在梁川的跟前,梁川咧开嘴满嘴满的血水,一脸狰狞地说道:“夏老贼。。你为何给老子我跪下了,这么快就。承认。。自己的错了,我告诉。。你。。晚了!今天我死不了,明天。。就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梁川至死都在恐吓夏竦,如果是原来的夏竦鸟都不会鸟他梁川,砧板上的肉是他梁川又不是夏竦,现在不一样了,这信是刘太后寄过来的,刘太后是什么人,那是全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人,她都不希望梁川死,这代表什么,代表梁川是她的人。。代表自己得罪了刘太后。。 范仲淹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从来不会讲假话,这是朝廷上下公认的。他说这封信是汴京刘太后寄过来的,那就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寄过来的,夏竦欲哭无泪,他真想那一刀没有停下来啊,真接宰了这小子再嫁祸给党项人,现在范仲淹看到了,自己如何再能动手? 夏竦真是个人物,一看梁川这么硬气,心里马上就虚了,更加印证了梁川的来历,就算不是刘太后的人,也绝对与刘太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自己如何能得罪他,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今天跪也跪了,虽然不是情愿的,但是真的前途重要啊! “呵呵,梁川你何必这样说呢,本官这是为了你好呀!” 好不要脸的一句话!梁川气得一口血水喷得夏竦满脸都是,愤怒地道:“你无耻!连日来。。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这是。。为我好?” 夏竦看了一眼范仲淹,范仲淹把脸歪向一旁,他早知道他与刘太后不是一般的关系,反正这事是夏竦自己搞出来的,可跟他没有半分干系。 夏竦一看范仲淹也不理会自己,只能忍着那一脸血水的狼狈,对着梁川苦笑道:“我说梁川啊,你可是误会了我一番苦心啊!” 夏竦就要哭出来了,这假话假得连他都不信,不过这么急关头编这么一个谎话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依咱宋律你手底下三千配军逃脱,你这个御马值都监再不济也要判个斩立决,今天我将你刑讯一顿,将日他人责问起来我也好有个答对不是。。”chaptere 第六百七十四章再回汴京 夏竦这次是真怕了,朝廷上的恩怨无非两种,一种是因为公事而起,一种是因为私事而起,因公而起向来是一笑泯恩仇,但是私人的恩怨就是不死不休的。 而在刘太后眼里,恩怨全都是私人恩怨,哪里有什么公不公私不私的,对她来说看不顺眼的,跟她过不去的全都是私人恩怨,全都是她打击报复的对象! 夏竦深知这一点,范仲淹原来大好的一片前途,是官家重点栽培的对象,就在晚会上冲撞顶了刘太后一句,好了,发配到西北来吃灰,干得好能不能回去不知道,干不好吃灰是得吃到饱了。 好死不死的,梁川竟然是刘太后的人,自己还把他弄得死去活来,这仇可真是结大了! 难怪好好的一个丁党要弄到西北来,夏竦静下来仔细想了一想,搞不好丁谓倒台梁川这小子就从中使了不少的坏,肯定也是刘太后弄到丁谓身边的棋子,这丁谓弄倒了,还要再弄到西军来,是弄范仲淹还是弄自己,那就不清楚了。 夏竦是越想越心惊,要是对付的是范仲淹那也没见跟他有什么过节,倒是一直跟自己过不去,难不成刘太后的目标是自己。。 想到这里,夏竦是连饭也吃不下去了,为了前途命运,拉下自己的老脸,当天就把梁川好吃好喝给供了起来,这样还不算,治好了他身上的伤,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痛诉自己在朝堂上所遇到的不公。 梁川从那活地狱里爬出来,一点也想不到夏竦这等奸诈之人突然之间如何会转了性,他也不想去问夏竦,万一再恼了他,他冲动之下送自己一程,岂不是白瞎了? 接下来的形式就比较诡异了。 西夏正式派出了议和的队伍,规格之高队伍之齐,让大宋朝上下都认识到了对方的诚意,数十年的血战总于是有落幕的一天。 这就苦了三个经略使,这议和的局面完全不是三人促成的,可以说三人在西北的谋划付出完全成了泡影,寸功未立还是党项主动投降,命运何其哀哉。 至此西军的战略谋划全部宣告暂停,所有军事行动以朝廷的下一步动向命令为准,汴京发出通知,要是任何人胆敢在这议和的关键时刻破坏大局稳定局面,朝廷定不会轻恕! 那还能干嘛?西军数十万的配军伍卒全部放下了刀枪,转而拿起了锄头,他们是募兵制的,仗打完还要继续服役,而不是解甲归田回去种自己的田。 西夏内部也传出了大宋想要的好消息,李元昊自从议和之后,再没有了往日的雄霸之风,改而换之的靡靡之音充斥内堂,整天沉绯声色歌舞,西夏的战马也再也没有配上过马鞍。 如此大好局面,哪一个宋人不希望看到,这么一头猛虎如果不能降服他的话,那就让它一直沉睡下去,这是所有宋人所愿意看到的。 西北在数年的谋划当中,大宋留下了三场大败的战绩, 夏竦的大胜,应该是梁川的大胜彻底从史书上抹去,开始慢慢地撤回西军。 梁川的伤在好酒好肉好药的伺候下也渐渐痊愈了,可惜的是他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疤,一条一条,就像横乱丛生的荆棘,就算是百战重生的军士身上的伤疤也绝对没有梁川的多,图腾一般,刻满了前胸后背,看得让人心惊,让人胆颤! 每次夏竦一来跟他哭诉,梁川就把上衣给解开,故意露出那触目惊心的疤痕,夏竦果然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竟然无视自己做的那些罪恶,还一遍一遍地跟着梁川说着好话。。 “我兄弟辛无病呢?”梁川冷冷地问道,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头,他不信辛无病能幸免。 夏竦还真没有把辛无病怎么样,一来辛无病最早是跟着自己的,他并不知晓两人早在凤山兴化就相识了,至于辛无病没有逃,那是自己派出去的监军,自然没有脱逃的道理,他反倒是把辛无病给闲置起来了,因为问辛无病梁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很识趣地说不知道,他还哭诉自己在定川寨中是如何被梁川等人孤立的。。 他也知道,一旦两人分开那就是凶多吉少,他也托人问过,梁川早晚饱受夏竦的折磨,与梁川呆的时日久了,他深知自己只有活下来才有可能帮助梁川,如果自己白死了,那就真的白死了。 “去将辛无病与我唤来。” 辛无病见梁川未死百感交集,能在夏竦手下活下来,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三哥。” 梁川见到辛无病,对夏竦的恨意也算稍稍少了许多。 “活着就好。” 夏竦也是奇怪,刘太后的腰牌他见过,真货无疑,可是刘太后自从那一封密信之后为什么再没有后续的文书了,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而且他试探过,那密信竟然是真接寄给范仲淹的!这他娘的是什么意思,满朝文武都知道范仲淹是刘太后给撸到西军来的,背地里两人的私交竟然如此亲密?难怪刘娥一介女流能把文武百官还有官家玩弄于鼓掌之间,这等通天的手段实在是令人胆寒! 作表面文章,背地里搞阴谋,还是跟天下第一耿直的人,这等瞒天过海的手段谁有? 正是因为如此他更不敢对梁川怎么样了,现在只能把这位大仙给供起来,万一梁川哪一天老太后惦念起来了找不到人,又或着这小子背着自己跟老太后说了点什么让自己不痛快的话,那就真的蛋疼了。 夏竦每日监视着梁川的动向,一只母蚊子都飞不出去,至于他跟辛无病是什么关系,他原来也是挺意外的,自己的人竟然如此容易就让他策反了,不过一想到梁川他跟刘太后的关系,其他的小节也就不足挂齿了! 李元昊因为自己错杀了一个老叫花,惹得梁川铸炮轰死了他,大宋与西夏的格局也因此而改变,宋夏大战,最得利的就是契丹人,契丹没 有机会趁机南下,原来偏离自己方向的历史轨迹竟然生生让梁川误打误撞给纠正了。 可是一切仿佛又是注定的,就算是契丹趁机南下,只会激起大宋的斗志,就凭现在辽国的斗志,想要在大宋跟前占到便宜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梁川的行为就像在平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引来了湖波的激荡,可是激荡过后终归是归于平静,梁川自己只觉得给老叫花报了仇,其他的影响,好像没有什么。 这只是他觉得,他的行动,让契丹人有党项人要花更多的精力来对付契丹人,让女真人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让北面的蒙古人更早地上了舞台,天下万机,冥冥之中,大宋国运,板荡中落。。 宋夏议和之后,综合各方面的考量,大宋认为这次是西夏真心降服,虽然交出了一笔‘巨额’的岁赐,总算迎来了和平共处的局面,西北打了数十年,到处都是狼籍一片,眼下所有人可算盼来了生机。 朝廷的调令下来了。 夏竦擢参知政事,范仲淹与韩琦两人同升为枢密副使,三人一道返京,其余西军将校留观后观。 三人跪谢天恩,说白了三人目前为止在西北的建树虽然可圈可点,但是并无特大作为,李元昊死于天命,要是没遇上梁川,他的兵锋将直接逼长安,并不是这三个文人夫子所能抵挡的,而西夏的求和也是因为他们的内乱还未平息,这个天大的便宜落到了三人的头上,朝廷既为了给天下人一个说法,也为了服众,只能把这个大功劳给了三个人。 三个人均热泪盈眶,夏竦感激梁川没有反手给他一刀,还能让他回到朝廷说明刘太后并没有记仇。范仲淹则是彻底地相信了梁川的话,刘太后大仁大德,真心是为他好。。韩琦则认为自己的功劳配得上这升迁,自己把自己给感动得流泪。 夏竦的心情大好,参知政事!他并不是科举出身,走的是野路子,到了泾原路经略使一位主政西军谋略西夏,让他以为这已经是他职业的顶点,因为李元昊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曾想竟然百尺竿头自己还能再进一步,到了副相的位置,是夜他就夜焚家书祷告了自己战死沙场的父亲,祭奠了一下先祖,然后又痛饮了一番,弄了自己既失态又狼狈。 人生得意须尽欢,谁不想这样痛快一回,一辈子都把自己藏在面具之下,何其痛苦的一件事。 范韩两人自然也是高兴至极,只是一个人拿起了书本,另一个人则骑马到了塞上大漠最后走了一圈,各是舒发自己胸怀的方式。。 次日夏竦便收拾了行装,准备前往汴京赴任,临行前他把梁川唤来道:“你与我一道进京!” 梁川瞪大了眼睛道:“为何?” 夏竦贼笑了一番,他是刘太后的人,放在自己身边虽然是个内奸,但是另一方面来说也是自己与刘太后搭上线的一个棋子,这如何能让他放弃?chaptere 第六百七十五章再回汴京2 梁川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又回到了汴京城。在他的后面,耶律重光带着情报队的队员们紧紧跟在后头,保持着未被发现的距离,知道梁川安全无恙之后,所有队员都松了一口气。 梁川要来汴京,因为孙厚朴告诉他,沈贞贞为了寻他,只身来到了汴京城! 这个傻姑娘啊,自己都劝她们多少次了,每每自己有危险,千万不要做一些傻事,就怕这些人帮不了自己,反而成为自己的后顾之忧。 这几个月来,梁川被锁在固原城内,一丝音信都没有,生死不明,所有人寸步不敢离开,他们在等着机会,想混进固原城内寻找梁川。 总不能将沈玉贞扔在汴京城自己回到清源? 还有辛无病,这厮回到固原城以后也失踪了,到底去了哪里? 铁桶一般的固原城直到宋夏议和之后才解去了紧张的状态,商贾还有归乡的游子得以返回家乡,情报队的虽然全是契丹人,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梁川音信全无的时日里逃离,梁川见到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热泪纵横,他们真正地诠释了什么叫不抛弃不放弃。 夏竦的动作也相当的迅速,人还没到汴京报道,首先就在汴河畔,相国寺前,御道街旁买了一栋大宅子,要知道,汴京城原先最繁华的莫过于马行街,这里酒肆林立,夜火通明人声喧天,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堪称寸土寸金。 可是后来汴河边上因为出现了一处绝佳的去处,名唤紫禁城,此城一出马行街的那些个子樊楼等一众去处都黯然失色,瞬间就如同城外乡下的小青楼,一点玩乐的趣味也没有。 关键这紫禁城的东家还是一位绝顶的商人,当初紫禁城还没起色的时候,这汴河边上的房子地皮价格也就是汴京城中中下的水平,因为这汴边边上大多是以货行为主,居住的也大抵是汴河边上讨生活的苦役劳工,他们哪里有什么消费力。 那紫禁城主一出手就把两岸的地皮楼盘一扫而空,紫禁城经营了大半年,那真是万空巷一票难求,里面唱的曲子别的地方也会去仿着唱,但是只有别的地方开始仿着唱,他们又会推出新的曲子,别的地方学的都是东施效颦,一点都没有人家身上的那股子韵味。 现在就以整个汴京城就以汴河边上的房价最为火爆,有钱还买不到,因为地契全在人家紫禁城东家手里,现在那东家已经不见了好几个月了。 夏竦也是有些门路,竟然还买到了那处地段最好的宅子,后面是大相国寺,环境清幽,前面靠着汴水,每天可以泛舟河上,最关键的边上就是御道街,一出门骑马坐轿就能上朝,朝中的大员可没有几个有这等财力在这等去处置办房产,那等于是往自己脸上贴上贪财敛财的标签。 夏竦才不管这些,他比丁谓做得更直接,他就是贪财,他也不怕别人说他爱财,他本身就是正道的儒生出身,自然也不往自已身上去标榜那些酸儒腐学。 很巧的是,紫禁城离夏竦的家正好就不远。。 夏竦的队伍走了半个月,路上时正好碰上一 年的春节,一行人从简就在路上把节日过了,这个节日向来只有一家人在一起才显得有意义,梁川很想念自己的儿子,也想念艺娘还有沈玉贞郑若萦,还有远方的阿国,以及自己那个露水姻缘的岛国国主。。 自从我自己离开了凤山,每逢佳节倍思亲,总想着一家人团聚,总是或多或少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故不能得遂。 梁川倒是已经想通了,这次回来以后就回到凤山好好种自己的地,再也不理会这尘事的俗务了。老叫花的死自己历历在目,这个江湖太过险恶,每每自己以身踏入江湖,受伤的总是自己身边的人,他无法再忍受这样的过程。 自己大概退出了这个江湖,就能摆脱江湖事了吧。 夏竦一路上好吃好喝祖宗似的把梁川给供了起来,无非就是想留给他一个好印象,也希望从中能套出一丝关于刘太后的踪迹来,这小子究竟是如何与刘太后搭上线的,朝廷之中竟然没有他的一丝消息,这就有点让人后怕了。 可怕梁川并不知道救他出来的是刘太后的影响力,他自然与刘太后没有任何瓜葛,但是只要一提到刘太后他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刘谨言在背后默默地帮助他,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下自己的性命。。 他自然无法答对夏竦,他只当夏竦对他还别有居心而已,不过能离开西北,也算是洗脱了他的身份,再也不是丁党,与以前的前科告别。 汴京城的人们并不清楚西北前线的真实情况,他们更不清楚夏竦是如何得到这个参知政事的职位的,他们只觉得夏竦是高官,是他们必须攀附的对象,仅此而已。他们才不会去理会夏竦是如何赚到这个职位的! 正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现在的世人只考虑成王败寇,哪管你使的光明手段还是下作招数?他夏竦王者归来自然就是八方来贺,总不成张知白滚蛋还要别人八百里相送吧?谁敢去送? 同样的路再走一次,今天的冬天好似没有去年的冷,但是梁川却是惊奇地发现,潼关外面的流民越发地多了起来了,原来只是三五成群的样子,现在却是一大列一眼望不到尽的样子。 宋夏之间的战争已经停息了,为何流民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梁川找到范仲淹问了这个问题。 范仲淹道:“宋夏之间已经停战却不是已经完胜,停战的代价就是每年数十万贯民脂民膏地割取,这个钱谁出?大夫豪爵不可能去出,地主商贾也不可能去出,只能是穷苦的老百姓,交不出就是卖房卖地,家破人亡!” 梁川心中一阵骇然:“早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好的政策可能执行到底下的官员手里就变成了苛政,今天看来果是如此!” 范仲淹并没有与梁川偶遇,只是两人在潼关外遇上了,夏竦接受当地官员的宴请,在官府中饮酒舞宴。梁川不喜欢这场朱门之味,一个人到了潼关之外来散心。 斑驳的古城只有厚重的历史,只有苦难的历史,上面除了刀枪砍杀的痕迹没有任何好看的景致,而脚下更是无数的尸骨。 范仲淹连夜赶路,骡子的脚力实在不怎么样,下半夜才到了潼关外,守城的官兵还不打算让这个骑骡子的过关。 无奈之下,范仲淹只能亮出了自己的腰牌还有朝廷的任命文书。 天下军事皆出军府,他堂堂枢密院副使要是还管不了这潼关守备,那还做什么官? 刚一放关,范仲淹就遇到了梁川。 梁川看着眼前的苦难,没有与范仲淹家长里短说一些有的没的客套话,悲天悯人地问了这个问题,范仲淹苦笑了一阵:“现在在朝廷上并没有话语权,只能苦苦支撑着,咱们官家是个圣明天子,将来刘太后把权力移给官家的时候,就盼着咱们能改变这一状况了!” 梁川对这个文正公是打心眼里的敬重,自然也知道他说的改变是什么,这就是后世的庆历新政,梁川没有说什么,他不敢当面给这位文正公一头的冷水,说你的新政必将失败,就不要再去浪费那个力气了。 不改革流民的数量会越来越多,今天只是宋夏之战造成的流离失所,明天还有契丹人,还有女真人,不仅有外族的侵袭,还会有贼寇反贼的困扰,到时候才是真的民不聊生。 他打骨子里希望,自己如果只是在岳阳楼记里认识这位伟人那就算了,心向往之。但是现在自己就在这位文正公的跟前,如果自己能参与到这次伟大的改革当中来,把自己的理念修正到历史的轨迹当中,这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范仲淹见他不说话,只是笑了笑道:“你不是一般的人,你那篇赋我日夜研读,回去的时候我一定抄录下来,很是让人敬畏!” 范仲淹说的就是梁川引用他自己的作品——岳阳楼记。这作者本来就是范仲淹本人,自然他看到了会引起如此大的共鸣。。 梁川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问题解释起来,就更复杂了。 范仲淹的行仗很是简单,就自己骑着一头灰色的骡子,身后跟着两个仆从,还有两位挑夫,担子里除了几件冬衣,剩下的好像全是书,就在他被赵贞任命为枢密副使的那个晚上,他依旧手不离书。 梁川跟着夏竦的大队伍,他多次想要离队只身回到兴化,无耻的夏竦却以辛无病为质,逼得梁川只能乖乖地跟他走。。 一行人直到元宵后才堪堪回到汴京城,那百万人家的民房参差不齐,雄伟的城墙告示着世人这个世界上最雄伟的城市,还有那浩浩荡荡的汴水,与一望无际的流民。。 梁川原来以为去年的冬天那么冷,加上李元昊的作恶,才会有如此多的流民,原来自己错怪李元昊了,就是太平年间,流民的数量只多不少,李元昊打仗,边地可能还能招募一些流民,和平年间,这些流民只能流浪,只能要饭! 汴京西郊的官道上,只见无数身着貂裘锦衣的贵人,还有一些身着绯衣的大臣,正恭恭敬敬地候立在官道的两旁,正准备给这位新晋的参知政事副相大人接风。。chaptere 第六百七十六章展昭护卫 汴京城又下雪了,又有多少人会有心思去感叹这雪的美丽? 走过西北一圈,梁川总算能理解赵家人为什么守不住这花花的江山,这天下不是他赵家人自己的,更是天下人的,他赵家人自己要舒服,却要老百姓替他们买单,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被天下人给抛弃。 这是梁川考虑的事情,却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他住在夏竦的宅子里,明间仿佛回到一年前自己来到汴京,刚刚住进丁谓府邸的场景,驻立在院子里,又看到高耸的紫禁城,自己更像是两世为人了,经历过生死才懂得活下去这三个字的沉重。 比起当初梁川进京是为了英雄救美,这次进京就只为了把辛无病带走,把沈玉贞接回家,对于这个繁华却不属于他的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再逗留。 城里还有一位他的死对头——赵宗谔! 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赵宗谔派人来杀自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夏竦不知出于何意罩着自己,但是一定不是看中自己,而是自己还有可以给他利用的地方。 汴京城啊,到处都是危险,这一次比上次进城还更加凶险! 梁川有点怀念城南丁谓的宅子,那宅子好像比夏竦的就小一点点。 这宅子太大,梁川转了一圈感叹于假山的高耸,池塘里的石头皆是太湖运过来的,屋子的横梁好像也是上好的楠木,梁川转了几圈,看着这北国纷纷扬扬的大雪,感叹于这宅子的华美,不过也很快失去了耐性,虽然比起当初丁谓的宅子有过之无不及,可是花无百日红,当初丁谓什么下场,他夏竦难道预不见吗,真的就对自己的能力那么有信心?两人都是万中无一的佼佼者,都不懂得一句花无百日红的道理? 夏竦回到汴京,屁股还没有享受过那真丝被的柔软就急匆匆上朝去,朝廷任命他为参知政事,这是国家的二把手,就是街道的二把手平日里的事情都能烧到眉毛上,更何况这种军国要职。 梁川虽然重要,但是也要分得清场合,他随便找了个护卫便将梁川给看住了。 梁川瞅了一眼跟着自己的这个护卫,他的太阳穴鼓鼓的,手上满是死茧,眼神收敛得极为到位,这样的角色梁川一看就不会去招惹。 不过这院子里自己就像被囚禁起来,生生地会憋死人啊。 “你叫什么名字?”梁川问着跟着自己的护卫道。 护卫是个老兵,并不想搭理梁川,梁川对他来说就是一介逃兵,手底下的人全跑光了,这是战场上最大的耻辱,男儿自当沙场回沙场埋。 梁川见他不吭声也不答话,只是说道:“我想出城去一趟城西。” 护卫语重重了一分道:“大人有令,你不得离开夏府一步。” 梁川嘿嘿一笑,扭身就往屋里走,谁知突然身形骤起,庞大的身形欺了过来,一拳就朝护卫砸了过来。 梁川在西军之中别的没练,一得空就是与身边的人对练,嘴皮子没练出什么成绩,倒是下黑手的本事跟关中的‘憨子弟’学了不少。 这护卫也只当只梁川是个没用的废人,压根没想到梁川会突然发难!不过多年的战场 搏杀经验让他马上应变过来,一个侧身身形向后退去,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战场上距离就是生命,梁川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身子一扭,一记鞭腿扫了过来! 这护卫大喜,要知道近战徒手搏杀之时出腿是大忌,街上混过的人也知道,腿一但让人抱住,接下来就是整人摔倒! 可惜他遇上的是梁川,梁川的鞭腿那是能开山裂石的!护卫傻傻地想过来接住梁川的腿,甫一接触才悔之晚矣,连忙崩紧了胸腹集中气力在小腹,避免受到内伤。 噗的一声闷响,他的嘴角还是渗出了一道血痕,显是受了内伤。 这护卫夏竦临走前交待过,万万不能伤了他,所以他只能被动地挨揍,梁川不一样了,虽然拳脚上输了人家,不过他没有任何束缚,自然占了上风。 “我想逃的话早就走掉了,你现在明白了吗?” 护卫倒也是一条汉子,抹了抹嘴道:“我叫展昭。” 什么? 梁川吓了一大跳,急问道:“你再说一遍,写给我看看?哪个展哪个昭!” 展昭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有那么吓人,在地上抹灰涂写起来,梁川定睛一看,还真他娘是‘展昭’二字。 相信小时候不少人都看过包青天,梁川小时候也看过,真是童年的美好的回忆,相信那时候每个小少年心中的梦想不是做神机断案铁面无私的包黑炭,而是都想做侠骨柔情帅气英勇的展护卫吧! 难道。。这小子就是包黑炭的左右手,那个展昭? 梁川给展昭递了一下手,一把将展昭从地上拉了起来。 正是不打不相识,吃了梁川一脚展昭倒是对梁川的印象大为改观,那份凌厉还有收放自如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逃兵或是贪生怕死之人身上,他们的狠没有下限,会为了自己的脸抹掉见到他们丢脸的任何人。 梁川还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道:“要不要跟我一道去逛一圈?” 技不如人展昭再看梁川的气度,只能拱手一拜:“好!” 梁川一出夏府,只见耶律重光耶律罕等情报队的三十余名兄弟眼眶一红,众人迎了上来。 展昭一看这些人这才知道,梁川真不是说着玩的,这些人一看就是见过血的狠角色,要是他们强攻夏府,没有开封府的庇佑,夏府只怕鸡犬不留! “东家你可想死我们弟兄了!”契丹人重情重义,说白了民族大义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刻骨铭心,而且耶律重光他们一行人也是自小在汉家环境中长大的,与汉人无异,自然跟梁川没有什么隔阂。 一行人眼眶通红,看到梁川七嘴八舌地问着梁川话。 梁川抢道:“先给我带两匹马来,这位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他叫展昭!” “展兄弟!” 展昭倒是意外得狠,就这样梁川就把自己当兄弟了,不怕自己是夏竦的人。。 他哪里晓得,展昭两个字就是活招牌,是不是同一个人就不清楚了,但是敢叫项羽的应该不可能是龟蛋吧。 “多谢。” 梁川与展昭翻身上马,一行人前呼后拥,跨过御 道街直出西门,那阵势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哪家的纨绔出门! 一路上梁川把自己在固原城内近一个月的光景说了出来,接着又把自己身上的那些惊心触目的伤疤亮了出来,饶是展昭这样的汉子看了也是后背发凉,受如此酷刑之后还能在这里谈笑风声,这还是人吗? 耶律罕看得是大怒不已,怒骂道:“东家要不要我回去宰了那夏竦老儿一家替东家报仇?” 这话是当着展昭讲的,说明他们并不顾忌。梁川看了一眼展昭,就怕他难办,笑笑说道:“这就不必了,他是朝廷重臣,我们是大宋百姓,朝廷怪罪下来只是我们吃亏。” 当初梁川说过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倒是想报,可是也不能当着人家的人的面这么直接吧,回头暗地里下黑手下绊子他不香吗? 耶律重光重重地摔了一鞭子:“便宜这厮了!” 梁川道:“这汴京城里咱们的对头可是不少,不止他夏竦一个人,这次回来真的要好好算一算这笔烂帐了,对了,咱们庄子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一阵沉默,不忍向梁川说明实情。 梁川一看众人的反应,心中一块石头沉到了谷底,不禁催动了一下跨下的马儿,加紧往梁家庄赶。 这庄子可以说得上是他的第三故乡,这这里梁川的感情还是相当深厚的。 马狂奔嘶鸣了半日,穿县过乡总算到了张家庄,这庄子早已人去楼空,门口县挂的梁家庄三个字掉了后两个,只看得到梁字的影子。 “我们进去走一圈。”众人跟着梁川,一言不发地紧在后头,这是梁川一手经营起来的地盘,当初还是有人给梁川行贿梁川收下来的,现在人是物已非。 庄子里的杂草干涩枯黄,长满了整个庄子,除了跑马道当初马蹄子踩得狠了一些至今还是光秃秃的,中间的几栋大房子议事堂等处,肉眼可见屋顶的瓦片都破了一个大洞,看着又不像是积雪压垮的,倒像是人为的。 当初这里的土地里种满了地瓜还有烟草,自己被发配之后就紧急命令耶律重光把这些重要的物资转移走,地里现在除了杂草,再无一根瓜藤,再无一朵辣椒,可惜了这么好的一片土地。 庄里原来的洪不凡等人也已不见了踪影,听耶律重光讲,他们都已顺利到达了清源,流民听了他们的建议南下的人数不在少数,庄子现在也就没有人了。 突然,屋子里一阵响动,冒出了几个害怕而又无辜的小孩,他们身上的单衣破旧,小脸被冻得发紫,大孩子紧紧抱着小孩子,无奈无助地依靠在一起,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梁川一行人瑟瑟发抖! 梁川心头刀子扎似的疼了一下,年纪越来越大,越是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是附近的流民,今年的流民比去年的还多,可能是没有去处,又见咱们庄子无人,便在这里落脚。。” 展昭把头扭向一旁,这些流民很多可是他们的乡亲。。 小孩兴许是知道了这庄子的主人来了,马上机警地站出来道:“老爷莫怪,我们几个人马上就走,不污了老爷的宅子。”chaptere 第六百七十七章重建庄子 小孩子自然是害怕,这些大人碰上没天良的禽兽,寻个由头就把他们的弟弟妹妹给撸到哪个妓寨去卖了,还要把他们打一顿,骂他们脏了他们的地界!汴京城里不少人做的就是这样的勾当,何止是汴京城,就是兴化城外那两个小混混,当年不也想把叶小钗等人给卖了! 这个稍大的孩子十岁上下的年纪,背上用一条草绳还绑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扎着两条小辫子,睡在背上一张脸冻得呈现病态的红色。 所有人看到梁川一行都在发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害怕。 梁川跳下马来转向耶律重光:“有没有吃的?” 耶律重光从背囊中取出了一大块肉干,用靴子里的短刀割了一小刀,准备递过来。 “都拿来!” 耶律重光自己把那一小口给吃了,其他的全给了梁川:“我也饿了好些天了。。” “回头让你吃个够!” 梁川把肉递给小孩,小孩不敢出来接,甚至拉了其他的孩子就要离去。可是肉的诱惑力显然是巨大的,小孩拉了几下,其他的孩子眼中只有那块肉干,他们饿极了,这几天要么是吃地里的草茎子,要么对付着一口雪水。 记不清上一次吃一碗香喷喷的米粥是什么时候了,娘煮的蛋只有爹爹过寿的时候才多一个,肉。。好馋人啊。 “你们不能吃!跟我走,快!”小孩的话是那么地坚决,小小年纪他的眼神里弃满了艰毅,是什么苦难让小孩子失去了天真,一夜之间长这么大? 梁川很欣赏这种苦难成大的孩子,马蛋是如此,洪不凡也是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 “洪不平。” 梁川眼睛一亮,试着问道:“你可认识洪不凡?” 洪不平表情瞬间变了,原来暗淡无光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的希望。 “他是我堂哥,他是我堂哥!”他一连说了两遍,其他的孩子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大哥哥今天这么激动! 梁川拍了拍孩子的头道:“是不是你堂哥让你来汴京的?” 洪不平一听到自己堂哥的名字再也对这梁川这个人没有了戒备之心,渴望生存的他激动地道:“是,当初我们都活不下去了,堂哥他们家更惨,只能出来流浪,后来传信回去给我们说在汴京遇到了大善人,让我们一齐过来。” 梁川看着这些孩子,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们就来了是吗?你们的大人呢?” 洪不平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眼泪才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滚滚而下,还有鼻涕,还有口水:“爹娘都死了。。饿死的。” 其他的孩子也哭了,这动静太大,周边的屋子突然冒出了一个个小脑袋!细细一数,竟然有数十人,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害怕地看着洪不平的方向,他们担心着可能要被赶走。。 这是他们唯一能挡一挡风雪的地方了。。 “我们当初就该跟表哥一齐起,想着。。外面的世道更不太平,留在老家能活下来,谁知今年更活不下去了,出来不久爹就把 娘卖了,换了五斤米面给我和妹妹,后来他自己舍不得吃。。饿死了。娘跟人走的半道上也投了河。” 一群老爷们听着洪不平的话生生让他给逼哭了,这他娘的狗屁太平盛世! 梁川道:“那你堂哥一定跟你提到过我!” 洪不平眼神中充满了渴望,迫切地道:“您是梁老爷吗?” 众人哈哈一笑,他们跟了梁川这么多年,梁川哪有一点老爷子的派头与架子? “我就是梁川!” 洪不平看着梁川脸上的刺字,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我哥在信中说的一家人在汴京生活得很安逸,等我动身到了这张家庄,只看到一片废墟,我堂哥他们也不知去了何处,问了附近的庄户,他们说你是什么党的余孽让朝廷给抓去充军了。。” 梁川感慨了一阵道:“之前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我现在回来了,这庄子还在我的名下,不能就这般荒废了,庄子需要一些庄户,你和其他的孩子们是否愿意留下来?” 洪不平的喉头有些发干,他太紧张了,他好怕这是一张梦,掐了掐自己:“好疼!” “你堂哥原来就在我庄子上做得不错,后来我让他们南下去清源了,要是你不愿意留在这庄子上,去清源也不错,我可以给你一些盘缠。” “不不不,我要叫你一声东家吗,你肯收留我们已经是弟妹们的福份了,我们怎么敢再拿你的钱。。只是。。”洪不平的嘴巴嗫嚅着,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梁川说道:“有话直接,我这个人好商量。” “大家。。饿了好几天了。。只怕没力气做活计。”洪不平的小脸青中发红,看来也是老实人一个。 梁川道:“这个好办!” “重光你们去买口大锅,再买三只肥羊,粟米再给我拉个一千斤回来,黄酒载几坛子回来,我晚上要跟洪不平还有我的展昭兄弟痛饮一番!” 肥羊!洪不平还有其他孩子的喉头不争气地耸了耸,梁川把肉干递了过去,洪不平自己看也没看,先撕了一块给自己睡觉的妹妹,再撕下一样样的肉块交给其他的小孩子,自己只把手心舔了舔,过了过嘴瘾,心中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要有饭吃了! 情报队的一行人更是个个恶狠狠地舔了一下嘴唇,一年来风里来雨里去,随着梁川走南闯北,早忘了羊肉汤是甚么鸟滋味了,大部分时候就是一块烧饼垫着肚子,谁不怀念在庄子里喝着热酒吃着那口滚烫的火锅的感觉。 “东家你不晚上不回城里?” 耶律重光明面上是问梁川,眼睛实则盯着展昭。展昭缓缓地道:“夏大人去朝中议事,夜里官家必定赏赐御宴,是无法这么快回来了。” 这意思也很直接了,你只管去玩,我不为难就是! 一众人一声欢叫,欢乐的马蹄扬起高高的雪花,一记马鞭吃痛,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帮人办事效率越发地高,不需耶律重光把任务布置到每个人身上,他们就有的进城去买羊,有的买粟米,有的去南郊的杞县去买柴炭 ,还有人打打下手买铁锅扫帚,顺带着收拾庄子。 “东。。东家。”洪不平紧张地脱口而出。 梁川一时没反应过来,扭过头,只见洪不平小心翼翼地好似有话要说。 “嗯。。怎么啦?” “我已经是你的庄户了。。给我安排一点事做。。”老实人家的子弟都知道,一会肯定是能填饱肚子,只是这样就直接吃人家的嘴短,他实在做不来,就算是饿晕在雪地里,他也得帮着做一点事心里才过意得去。 梁川看着这个小子不矮的个子,身子却是明显地营养不良的样子,摸了摸下巴道:“这样吧,你把孩子们召集到一起,清点一下人数,想进庄子的站到一起,想离开的我也给盘缠。” 洪不平道:“这事不算,让我去做累一点的活。” 梁川摸摸他那都快结成团的‘污发’,一点都不嫌脏地道:“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以后我才知道我庄子里有多少人,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好好做!可以的话,以后这庄子就给你打理了!” 洪平凡呼吸有些急促,这是何等的信任,以前寄回来的信他看不懂,让乡里的教书先生给念的,信里总夸自己寻了一位如何仁义的东家,乡亲们总不信,说这是洪不凡小子吹牛,自己今天遇上了才亲眼见证,就一个动作就让他死心塌地! “好!” 洪不平背着妹妹扯着嗓子麻利地去召集孩子。他妹妹已经饿了三天了,今天的精神越来越不好,额头火炉似的发烫,冬天一天比一天冷,临开春时才是最难熬的时候,他看着生机涣散的亲妹妹,那是如刀子在割他自己一般。 妹妹,咱们有救了。。 情报队员们回来得飞快,虽然少了辣椒,可是羊汤的香味就能让他们马不停蹄了。 铁锅涮了一遍水,架起来锅水很快就冒起了白泡,羊肉再扔下去,斩了几段大葱,再撒几把粗盐,一股子让人眩晕的迷人香味在这个荒凉破败的庄子里缓缓散开。 曾几何时,这个庄子是中牟祥符远近有名的强力庄,连附近的官衙都不敢过多打扰他们,可是花无百日红,红火的日子说败就败了,实在让人扼腕。 今天难得一见,那庄子的上空又飘起了一缕炊烟! 这群孩子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可是每个人神奇地从身上总能掏出一口缺角的破碗或是一口破罐子,这是他们活下的家伙什。。 “人清点好了吗?” 洪不平喊了一声:“都过来!” 只见一百多个孩子怯生生地集中了过来,好似长龙一般,展昭看了都替梁川担心,人少大家能吃上饱饭,人多了这让梁川如何是好? 洪不平也很紧张,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是想让这些小伙伴们活下去,仅此而已。他紧张地看着梁川,希望梁川把他们都留下来,哪怕只是今天能吃饱而已,可是他自己也知道。。人实在太多了。 “人。。有点多。。”他的声音好似蚊鸣一般。 梁川一看,满意得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米还在路上,来来来,大家先喝一口热汤!”chaptere 第六百七十八章朱横都头 是夜,三头肥羊下的羊汤最后连涮锅水都是荡过三五次,依旧被孩子们抢到自己的破碗里,大口大口地灌到自己肚子里。 破天荒的情报队的队员们没有敞开肚子大口吃肉,他们看着这些饥肠辘辘的孩子们一个个心里都透亮着,自己多吃一口肉,这里的孩子就可能要有一个要饿肚子,酒温热了,看着孩子们多吃一口饱饭,不一样很下酒嘛! 洪不平张罗着一百多个孩子排队打汤打肉,梁川那烈酒一口口地往肚子里灌着,这该死的世道,本以为打完了党项人这天下该太平了,流民该回家了,可是饿肚子的还是那么多,冻死的尸体依旧堆满了道路,究竟是谁的过错。 展昭佩服于梁川的酒量,更佩服于梁川的肚量,晚上他自己花费无数,让这些小饥民填饱了肚子,好一副英雄气概! 他也醉了,他真想辞别夏竦,从此跟着梁川! “一千斤粟米远远不够,起码得吃到开春,明天再进城去买,没有钱的话我来想办法。”梁川对着耶律重光道。 “还有,庄子该修缮的要修缮一下,我现在回来了,可不是回来做叫花子的,咱们是土财主就要有土财主的模样,别让人小瞧了不是!” 众人哈哈大笑! 中牟县衙的都头朱横今天正好值夜,风雪不归人,嘴里骂骂咧咧着,身后跟着一众的衙役,巡视着地界,不觉走到了梁家庄来。 “都头快看,梁家庄子里怎么好像有不少人?难不成那梁大官人回来了?” 朱横用眼白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道:“还你娘的大官人,那梁川跟着丁谓早被发配去西军了,前线吃紧,能活着回来都是命大,一介配军还大官人?” 捕班的捕快哈着腰只能陪笑道:“可惜呀,当初这庄子豪横着哩,县太爷专程吩咐了几次,莫的闲事别来招惹这庄子,谁知这鸟兽似的,散的这般快,丁谓一死,墙倒众人推,啧啧!” 朱横抬了抬头顶的毡帽,远远地瞟过来,心下也是疑窦重生地道:“这么好的一块地界,难不成是让人给盘走了?” “这么久了愣是没人敢来打主意,据说那汴河边上的紫禁城东主跟这梁大官人交情匪浅,多少人想买这块地,都是他出面给打发回去了。” 朱横神情遥拜地说道:“乖乖,那金窟可是神仙二世祖爷的去处,就咱们这等小腰板也没那个财力去快活一个晚上,咦,还别说,庄子里怎么还有人骑马来着,走,咱们过去瞧瞧,要是真有人接手了,咱们去认识一下,以后也好抽点茶水!” 说到认识,朱横脸上的横肉一抖,就像看到一头待宰的年猪,躺在砧板上流着肥油。。一众捕班属下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过去,拿刀架在庄子里人的脖子上,逼他们把老本都吐来!这他娘才是他们的本色作风! 这些欺软怕硬的捕快恨不能插翅飞到庄子里,个个比朱横还猴急。 一到庄口,朱横嘴角努了努:“进去把这里的鸟庄主给爷唤出来,让他来伺侯着!” 捕快搓搓手,眉开眼笑地扶了扶腰间的配刀,只身进到庄内,余下人则在庄口侯着。 等了几多时仍不见庄子里有人出来冒个泡,朱横心想不对劲:“咱们一齐进去瞧瞧!” 一众捕快个个脸色一变,有人已经抽出了配刀,个个神情不善,跟在朱横的屁股后头,涌进了梁家庄。 地上倒着一口铁锅,羊汤洒了一地,有的孩子饿极了,不顾地上的羊肉被泥雪污了,抢起来疯狂地塞到自己的嘴里,洪不平拦也拦不住,饿,是最让人扛不住的。 只见刚刚独自冲进庄内的捕快此刻被人撂倒在地里,人被打得满脸是血,头上的包肿得半天高,脚呈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外拐着,一看就被重手打断了。。 好狠的下手! 朱横大怒,在这中牟一亩三分地还没有人敢在他头上动土,今天看来不见点血是不行了! “你们这撮鸟毛是搁哪个窝里飘来的?公然谋杀朝廷差吏,我看你们是老寿星上吊。。”朱横嘴角的唾沫飞溅着,还没有骂完,只见梁川自人群里走出来,脸上的肉笑着,却藏着一股子杀人的冲动。 “我当是殿前的都虞候夏大人来了呢,许久不见,我的朱大人,您的官威越来越大了!”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身形!朱横正要发作,跳动的火光不时闪动着,照到了这个鸟人的贼脸,朱横总算看清了这人的脸,真是不提阎王爷也罢,好死不死正巧撞上了这阎王! 梁川! 梁川还是那个梁川,只是脸上多了一分沧桑,还多了一条浓重的黥字,这是配军最明显的标志,这人不是当初那个跟着丁谓权倾一时,无人敢惹的梁川还是何人! 梁川的身边还带着一队的壮汉,就是原来他庄子上那群天天骑马狂奔的猛人。。一群人站到一起,那气势瞬间把他们这群捕快给压到雪地里去了。 “梁。。梁大官人!”刚刚朱横自己还呵斥手下乱喊称谓,自己脱口而出,还是把梁川当成上位者。 “别介,我担待不起!”梁川指了指地上洒了一起的羊汤还有铁锅道:“朱大人,为人民服务的朱大人,你的手下是不是新来的,不认识我,到我家了话也不好好说,直接就把我家的锅给掀了,你看看,这一张张等着吃饭的嘴。。” 孩子们一看到这些捕快,下意识地全缩成了一团。 朱横心中那个苦啊,刚刚进来的这个捕快还真是新来的,不识得梁川,否则他但凡留一手,今天也不是这局面。 奶奶的,这太岁还真有命回来了,人情世故最怕的就是东山再起还有卷土重来,要是知恩图报也就算了,可是秋后算帐,那可是要命的! 自己一来就砸了人家的场子,这揭风是打脸啊! “误会误会!”朱横的脸都快拉得比驴脸还长了,眼泪窝 在眼眶中就要流下来,他恨铁不成钢地猛踹了地上那捕快两脚道:“我今晚可不就是出来找这厮的,这厮贼不听话,仗着自己身上那身皮,天天欺负老百姓,大官人你今天是替中牟的百姓除了这害群之马!” 你娘的,梁川心中怒骂,你可真是个人精啊,说着说着风向就被你给带偏了,死人都让你给说活了,你这人当这穷乡当都头可是屈才了! “打住,现在咱们就谈怎么赔偿吧!”梁川脸上同样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那表情仿佛在说,不让老子满意有你好受的。 “是这个理!我马上安排!”他把头一扭:“你们几个,把这丢人眼睛的给我快拖回去,我要好好在知县老爷跟着说道几句,你们几个,再去给我弄十头肥羊回来,马上!” 梁川厉声道:“等等!谁让你们把人给我拖走了!” “大官人。。这!”朱横的脸色骤变,说实话他这么你声下气完全是给以前梁川的身份三分颜色,不曾想这小子直接来开染坊,你当你自己还是以前丁谓手下的一条狗吗? “梁川!”朱横心里作出了一个决定,他料定这小子只是宋夏议和之后有命回来而已,决无可能再东山再起,他一个中牟捕头何必怕他一个曲曲贼配军? 他错了,他一开口,展昭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扬起大手结结实实地给了朱横一记响亮的大耳光子。 朱横吃了一巴掌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怒道:“你们想死吗?梁川你今日死定了,你当你还是丁谓府中的鹰犬?” 情报队的队员眼看自己的东家受此奇耻大辱忍不住要上来宰了这小子。展昭冷冷地道:“丁谓那是老黄历了,当今的新相公是何人你知晓?” 朱横脑子转了一圈,贾相公新上位,据说今天朝会上又任命了几位相公,都是西军出身的功勋老臣,副相还是原来的经略使夏竦。。 朱横的脑子雷击一般一片空白,他好像想到了点什么,脸开始一点一点变得煞白。 展昭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梁大官人是我们夏大人的座上宾。” 夏大人?夏竦! 完了。。 朱横扑通一声,在一众小弟面前给梁川跪了下来,扬起手不停地抽着自己的嘴巴,啪,啪,啪,一下比一下重,三五下嘴角就渗出了血:“我该死,我愚蠢,我下贱。。” 夏大人还有谁,朱横的内心一片绝望,这人敢当众打自己脸就他的底气,夏竦那是什么人?比丁谓还丁谓的狠人,自己他娘的怎么今天的手气这么差。。 梁川也不拦他,就这样让他一巴掌一巴掌地抽着,约莫抽了一百开外,那脸已经变形认不出人来了,梁川才假惺惺拦下朱横道:“哟哟哟,朱大人您这是做甚,我一不留神谁把你打成这般模样。。” 朱横嘴角肿得老高含着一口雪水似地,含糊不清地道:“刚。。刚。。地滑。。摔。。肿的。。”chaptere 第六百七十九章夏竦示好 “大人太不小心了,还愣着干嘛?快扶大人起来!” 梁川的假惺惺演技堪称影帝。 苦的是朱横,他在中牟横行了十余年,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给他胆子他也不敢去夏竦的府上核对梁川的真实身份,夏竦跟他的级别中间就差了十万个汴京城那么大,况且夏竦今天这才新到朝中赴任,谁敢打他的旗号招摇撞骗? “小的可以的。”朱横以前就在梁川这里吃过亏,只是这次的亏更大罢了。 “我这小庄子什么人都有,以后还要大人多费点心神,帮我留意一下,维护一下周边的秩序!” 朱横拍拍胸膛,声音都听不清了道:“包。。在我。。身上!你们。。还不。。快去。。买羊!” 一众捕快这才做鸟兽散,拖着地上的残废快速离去,朱横是什么人他们都门清,连朱横都吃了这么大一个瘪,这梁川谁人敢得罪! “展昭咱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东家那我们就呆在这庄子里等您的消息?” “嗯,庄子最近事多,重光你让弟兄们谁去清源给我报个信,就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胡汉三?” “就是我梁三的意思。” 耶律重光刚要点名,又问道:“要不要让夫人送一点资金过来,咱们庄子好修缮。” 梁川道:“这路途太远了,等回来艺娘事情都得开春后了,咱们喝西北风不成?树大好乘凉,我回头想办法先弄点钱应一下急!” 夏竦就是一棵摇钱树,还需要艺娘汇钱过来?再说了,他紫禁城也算是大股东好不好,那七成干股也不是白拿的,孙厚朴还不知道自己回到汴京来了,一年了,自己的分红也该去拿了。 打李元昊,孙厚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陪着自己舍下了偌大的家业,枪林箭雨里走了一个大来回,自己真拿他当兄弟而不是当一个生意伙伴。 金钱是身外之物,兄弟情才是真难得,紫禁城现在就是拱手送给他孙厚朴梁川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眼下缺钱,还真得找他江湖救一下急。 这汴京城里仔细想了想,还有太多自己要去拜访的人,一时间还真应付不过来啊。 夜里的冷风一吹,酒劲有些上头,晚上净喝酒一口羊汤也没有喝到,酒意才会如此浓烈,现在是一年一岁,疾风知劲草,这些年走南闯北,精力大大被损耗,比不得当精壮之时了。 耶律重光的身份现在既是情报队的队长,更像是他自己的私人生活秘书,梁川只要给他一个指示,他就可以圆满地完成,此去清源数千里,大后方有一个姑娘为自己遮风挡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梁川想了想,叫来耶律罕道:“你去老君山转一圈,山上要是有两个姑娘你就帮我捎句话。” “什么话?东家?”耶律罕眨巴眼睛问道。 “我回来了。” 雪夜的汴京城百万人家,是当 今世上最大的城市,想一想,这时候的女真人还在老林里子打鹿,蒙古人还在破牛棚里烧牛粪,大宋朝守着这花花世界,也开始走下坡路了。。 御道街上极寒的温度驱散了所有的人群,这街虽称御道,却是人人可走,除了官家的御辇车驾出行之时诸人回避以外,其他时候还是极为亲民。 宋夏开战之后为了防止敌人的渗透,曾一度封城甚至立朝以为进行了屈指可数次数的宵禁,所以御道上到夜里人数了了。今年的春节还有元宵,为了庆祝‘征服’西夏李元昊这头枭雄,举国上下欢腾一片,一连举行了半个月狂欢,每日的汴京城都沉浸在欢声狂欢当中,好不热闹。直到元宵过后这节日的气氛才稍稍退去。 寒冷是汴京的主色调,行人盼着早些回家,烧点柴炭烤一烤身上的寒气。 今日的御道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好生奇怪!梁川与展昭两人骑马行至夏府门前,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群,好似赶集一般。 “莫不成出了什么事?” 梁川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太年轻了,汴京城里只有利益,谁家吃了熊心虎胆敢在这天子脚下放肆?” 这些人就是来夏府打招呼送礼的,如今天的夏竦就是当年的丁谓,这些人手里大包小包地提着,许多的面孔当年他梁川都还见了,不用看他也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有人来了! 夏府外的人头攒动,两人的动静引起了不小的骚乱!这些人有的是汴京城里排得上号的商贾大号,有的是中书门下各省六部的大小官员,他们在雪夜里站了一宿,身上落满了积雪,远远看过去跟雪人似的,双腿早让寒冷冻得发麻,大部分人都没有穿太多御寒的衣物,他们只当把手中的礼品给捎过去,很快就能走了,谁知竟然被套牢了。 夏竦的管事名唤仇富,梁川当时一听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仇老爹可真你娘有才,起这么个鸟名字,难怪这厮跟这么多送礼的人过不去。 仇管事也是夏竦家的老人了,从他老爹夏承皓开始就在他们夏家做事,自丹阳跟着夏竦一路走来,在夏府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夏竦也算是仁义,对他也算半个夏家人,至于其他的下人,在他眼里跟条狗差不多。 仇管事待夏竦入朝就挂了一块免客牌,把大门给封了,将所有人堵在门外,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夏府门口,点了一炉上好的银骨炭,乐呵地看着这些人在寒风中受冻。 这老家伙还特不地道,故意先让人把到场的人或是主家的名号都给记下来了,连带的礼物也记得一清二楚,但是礼物就是不直接收下来,愣是让他们自己一个个拎在手上。 这就苦了这些送礼的人了,名字被记走了,礼物没送出去,万一回头夏竦一看清单问起这东西来,自己把东西给拎回来,那是消遣他夏竦? 这场合来了容易,想走难!在场的这么多人,想走还走不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谁先走明天就成了众矢之地,传到夏竦耳中,不死也要脱层皮!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人群中众人认出了梁川! “梁川!”有人径直把名字给喊了出来。这个名字前年在汴京城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当红人物,在场的许多人当初就给梁川亲自送过礼,请求丁谓的关照。 梁川犯事入狱一度还让这些人给吃不香睡不着,怕的就是梁川把他们这些人给萝卜带泥供出行贿的事来!直到梁川被发配镇戎,许多悬着的小心脏总算安下心来,梁川倒是极为肝胆,一句不该讲的话也没有乱讲! “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与夏竦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 人群里质疑声此起彼伏,人生百态,众人看着梁川的表情,有惊恐有势利,有惊喜有害怕,各怀鬼胎各有谋算。 梁川跨在大马上,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给他通过,临近了果真看清了他脸上那刺配的黥字,真是梁川没有认错人! 夏竦的坐轿此时也回来了! 平定西夏,这首功按照官场上的规矩肯定是落到他这个长官的头上,赵贞为此也拿出十足的诚意,不仅让夏竦加官进爵,还留他在延和殿举行酒宴,一喝就醉到了子夜,群臣才缓缓退去。 夏竦看着这满城京华不禁感慨,这他娘才是出人头地的去处嘛,在西北天天吃沙子有什么意思?呵呵这些人啊,现在抢着来给老子送礼来了,以前老子在西北的时候多少巴不得老子死得快? 你们也有今天! 夏竦看着如此庞大的人群恭敬地等着自己,对这场景极为满意! 轿夫落轿他醉意阑珊地从轿中出来,下人过来抻他反被他一掌推走。虎步迈向大门,人群中他发现了梁川! 梁川! 他一把拉住梁川,亲密地拍着他的手,拉着他走到了阶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说道:“梁川。。啊,这段。。时间就在。。我府中住下,有事。。直接跟我说,不要。。客气!” 这是几个意思?这分明就是告诉全汴京城的人,梁川是我罩着的人,你们都掂量一下!所有人惊呆了,这梁川手眼通天,先前攀上一个丁谓不说,现在又成了夏竦的座上宾,走到哪里都左右逢源,个个是位高权重的高官,好了不得的本事! 只要这么一句话,无数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嫉妒,但是他们很快就收敛了这表情,转而换之是对梁川的渴望,他们又向从梁川这里下手。。 夏竦故意对梁川示好,并不是真的看重梁川,他是看重梁川背后的刘太后。要是他知道梁川并不是刘娥眼中的红人反倒是刘娥眼中想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之后,不知道他会如何做想。。 梁川抱着的就是树下乘凉的想法,也不犹豫,扶着夏竦道:“相公慢走,晚上官家想必请相公饮了不少的御酿。。” 两人那做作的姿态看在众人的眼里那是说不出的滋味,风水轮流转,谁也想不到转着竟然又再一次转到了梁川头上,都汴京城水深,这他娘哪里深了,一看就知道这水能淹死啊!chaptere 第六百八十章再会允让 夏竦只是也奇怪,今日进宫面圣,二圣刘太后竟然只字未提梁川的事,让他好生奇怪,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这事蹊跷,不宜早下定论。 他的打算就是先将梁川安置在府中,有用则用,无用则处置,多一张嘴而已,主动权都握在自己手中! 梁川为了辛无病与自己的姑娘,否则给他钱他也不愿意再来这是非之地了,这地方是勾心斗角的野心家的欢乐场,不适合他这种志在田野的闲云野鹤。 他问了展昭关于辛无病的下落,展昭也很干脆并不清楚他的下落,不过他应该也没事,至少梁川没事前他不会有事。。 当初就不应该放辛无病回到夏竦处,自己都不知道前途如何,夏竦要突破,一定会从辛无病下手! 好你个算计的夏竦。 展昭反正也成了梁川真正竟义上的护卫,夏竦带着梁川在众人面前大大地秀了一把,次日梁川继续出门,他现在反正是曝光了,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汴京的天难得放了一回睛,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给人一种舒适的温暖,只是让梁川的黥字更回地显眼。 梁川引着展昭走到了双龙巷口,把马交给展昭道:“我要去拜会一位故人,你牵我的马侯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展昭也消担心他会一去不返,只是接过他的缰绳但在巷口静静候着。 梁川整了整自己的衣装,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然后才走进巷子里,他要去找赵允让。 这巷子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这里曾飞出一条幼龙。 赵允让的家依旧那般渺小破败,梁川捡起门上的门环砸了两下,不见有动静,想了想,那赵宗实被赵贞接进宫中作了东宫,这父凭子贵,只怕赵允让早已去他处享荣华去了,哪里还会在这小巷子里挤这破宅子? 梁川侯了半晌,不见有动静,叹了一口气,只能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来我家中不进来坐坐这就走了?” 不是赵允让还有谁? 梁川的身子怔在半路,缓缓地转过来,只见赵允让还是那个赵允让,没有一丝变化,倒是脸上多了一分从容,此时的他挂着春天般和煦的笑容,一个人站在门前看着梁川。 梁川扑的一下双膝跪了下来,拱手拜道:“赵大人!您。。还记得小人。” 赵大人一直是梁川对赵允让的称呼,以前是赵大人,现在还是赵大人。 赵允让给他半跪承住了手臂,这一下可让梁川受宠若惊。 “使不得,快起来。” 梁川不敢托大,立即站了起来,赵允让拉着他就往屋里走。 赵允让现在的身份非比往昔,不过他家中的光景比起前两年竟然没有一丝变化,不过家中的柴炭充实了些,饮食所用也不再发愁罢了。 这家中的下人都没有多添置一人,赵允让把梁川引进屋还是他自己忙前忙后,烧水煮茶,拨炭添火,把梁川好一顿冷落。屋子里可能就他一个人,原来的温度有些冰冷,这会堪堪回温。 梁川甚至有一种错觉,难道赵宗实被打发回来了,不然赵允让现在凭他的身份要是天天山珍海味也不过份,不过看来他是识大体的人,不会因为身份改变而骄奢淫逸。 赵允让看似心情不错,嘿笑着做完了这一切,梁川耐心地在一旁等着。突然这位储君之父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朝梁川拜了一身。 “大人这是为何?” 赵允让身子躬在半空中,对着梁川道:“我自知对不住三郎,唯能以此谢罪,还请三郎切莫见怪。” 梁川道:“小人岂敢!大人坐起身。” “咱们的机缘说起来不止于此,当初 我们一门也算是因为三郎才有一丝转机,承蒙官家器重,谁料后来三郎意外被牵连,我却是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大人有这份心小人已是万死无以为报,大人言重日后万不可再提这事,小人有幸略尽绵薄之力,是小人的福份!” 赵允让道:“我那不成器的小儿自从被官家相中,入宫至今整日战战兢兢如屡薄冰,我父子亦不敢忘本突唐,实在是朝中奸邪太多,有诸多小人对小儿不利,当初我亦劝小儿在官家跟前替三郎说情,只可惜。。” “当初我说过,千万不能让小赵王爷卷进这件事来,这一切好不容易成为事实,而且目前的状态还不稳定,要是因我而出意外,那我会抱憾后悔终身!大人有这份心小人万死无以为报!” 说完梁川又是给赵允让双膝跪地,结结实实行了一个大礼。 赵允让这才起身把梁川扶了起来,赵允让看着梁川脸上那个刺字无限感怀,却又无可奈何,这已成事实。 两人对坐,屋中的茶叶依旧是当初孙厚朴带来的上好茶叶。 “好像是新茶!” “朴哥儿每个月都往我这捎茶叶,我一个人也消不完,有时候有人来我倒也送一点。” 赵允让喝的还是孙厚朴的茶叶,说明朴哥儿自己的人情倒也还做得很到位!平时也有一些赵氏宗亲来串门,迎来送往总没办法空手而归,孙厚朴就很合时宜地把茶叶给送来了。 “大人的风格不应该是闭门谢客吗?哈哈哈!”梁川调侃道。 赵允让老脸一红道:“咳咳,三郎所料不凡,自打小儿立为东宫以后,上至封疆大吏下到商贾小贩,我这寒舍险些都要让这些投机人所踏破,我索性一概不理,得罪一个是得罪,得罪一群也是得罪,虱子多了倒不愁了!” 这一年来找赵允让请托办事的比马行街上的游人还多,赵允让前面不清楚状况,客气地会见了几位,后来大家闻风而动,想提前站队的都来拜访,气得赵允让把门一关,再也没怎么打开过。 梁川在门外站了半天,赵允让也是在门缝中瞧见是梁川,惊喜加意外,确认没有旁人后这才把门打开。 “小赵王爷没为大人何办一处新的房产?” “我一个倒也落得清闲自在,官家也曾赐我一处新府邸,只是我一个人住惯了,没换而已。” 他倒是想换,就怕引起赵祯的反感。推辞掉之后反受了赵祯好一顿褒扬。 赵祯现在还年轻,他并不是真的想立赵宗实为东宫,只是东宫一位不稳,朝中的小人就会有非份之想!更得有人堵住朝中百官的悠悠众口,若是赵祯把自己的儿子生下来,他可就得乖乖回来当他的小老百姓。 地位可能不比梁川高! 自古以为最不值钱,而且地位最危险的就两种人,一种是太上皇,一种就被废的太子。赵宗实不巧就怕赶上后面那一趟! “小赵王爷现在还好吧?”梁川试探地问道。 说到此处,赵允让的心情明显有些沉重。开水咕咕地烧开了,闷了一杯之后才说道:“终究不是嫡出。。” 嫡出两个字放到在寻常百姓家都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更何况这是决定帝国命运的皇储之位,换谁也没办法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天下交给别人家的孩子,他赵贞也不是圣人。 两个字说出了多少沉重与无奈。 赵宗实的人生是真的惨,惨到赵祯死的那一天,他还发了疯,只是韩琦封锁了消息。 这小子整天活在被废的恐惧当中,正常人都会被逼疯! 梁川只说了一句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人只消劝小赵王爷,凡事要坚持本心,坚持就是胜利。。” 这话要是别人讲出来赵允让只会喷一句你他娘讲的甚鸟风凉话,可是今天是梁川。。 梁川遇上他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为什么任何封疆大吏来会他他都不见,唯独见了梁川,梁川在他们父子最困难的时候接济了他们,并且给赵宗实寻了天底下最一等一的好先生,如何能让赵允让不领他的情?人都念旧,不记锦上添花之时,唯记雪中送炭之需。 有时候他赵允让也会在想,梁川一定是预料到自己的儿子会成为东宫所以接近自己,但是他转念就想抽自己,这是多无耻的想法,汴京城中的赵氏宗亲数千人,别人怎么没办法预料到,就他梁川能看到? 不管这是冥冥中注定,还有有人故意为之,总之是对他们赵家百利,他还有什么好多想的? “坚持,苦的只是小儿啊!” 梁川道:“大人自苦帝王家事都没有亲情,将来小赵王爷功成就可以告慰太祖,凡事都没有天上掉金子的好事,但凡只需记住一句话,好事多磨!” “,好一句好事多磨,这等是天下一等一的苦差,哎。。” 哪一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材,只是这份过程有些艰熬。 “大人,孟先生现在何处?” 现在的赵宗实已让赵祯封为了巨鹿郡公,他赵允让也封为汝南郡王,并拜同平章事,判大宗正寺。 赵氏宗亲判宰相副相并没有实权,只是让他们在品级上不弱于朝廷上的官员罢了。但是让赵允让领了大宗正寺,这就有些重视赵允让了。 宗正寺看似闲散机构,实则不然! 以前的赵允让说白了就是个快平民化的宗亲,再往后几代就跟街上贩菜卖猪的走卒没有区别,现在命运青云直上,掌管了纠合宗室外族训之德行道艺的机构,有面圣劾奏的权利,还要每年统计宗亲的数量,这个机构往往都是有德者居之,不可谓是闲散机构。 这个机构说白了就是这些赵氏宗亲的联谊机构,但凡谁想办点正经事,都要跟这个地方打交道。 皇室宗亲的关系有多复杂这就不需要梁川来多想了,但凡这里面能打点好各处的关系,何愁赵允让以后人脉不佳? “孟先生现在在大宗正寺替我教管宗室。” 孟良臣没有因为自己受到迁联便好。 他的那一套理论是自己教的,还有他自己平生的抱负,要是到处乱宣扬,可能活的时日也不会太长久! 好在孟良臣的性格就是那样,甘于平静,出了一回事之后更是看破红尘的那种感觉,不会与人争执不休,估计他在汴京城,也就只把这套理论教给赵宗实一人! “那好,时辰也不早了,大人早些歇息,我自去办手头的杂事,日后有机会再来拜会大人!” “这么快,再坐一会儿吧,茶叶你一口都还没有喝?” 梁川道:“我现在的身份特殊,实在不宜在大人家中久留。对了,大人,去年科试有一考生姓包名拯,不知现在何处?” 梁川脸上的刺字显得格外显眼,赵允让一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再三婉留,最终把梁川送出门。 “包拯?我记得他是先授了天长知县,好像最近也才到京里述职,吏部还没有新判,你要不去吏部去问问。” 他因为避嫌的原故,对朝的事大多不闻不问,包拯这人大概是因为太黑,才让人记忆犹新。 展昭在巷口候了半日,终于见到梁川的身影,问道:“咱们回去?”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带我去见一个人?展昭满腹疑问。chaptere 第六百八十一章恶犬欺鹅 人海茫茫寻人无异大海捞针,汴京城一百多万人,想找一块黑炭,虽然到处都是雪白的积雪,可是这难度也很大。 梁川领着展昭寻了一天,还好出门前马匹都喂足了草料,马力也还算强劲。他们去皇城外转了一圈,也托人去吏部问了问,碰了一鼻子灰其他的情报什么也没有得到。 虽然包黑炭跟他印象中的黑炭不是一个色调的,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高大伟岸的形象,不可否认包拯真是一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为大宋朝的百姓多培养一个好官。展昭也没有那么地英俊帅气,除了名字有亮点以外,就身手还有形象来说,还不如他结义大哥尉迟添。 他也不明白这什么这两个人的组合站到一起就有那么大的能量。难道是电视剧拍得好的缘故?梁川仔细想了想,兴许是了吧,那何家劲帅,包公严威有度,反差之下让人记忆犹新。 在那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就是这么一部刷顶起了人们茶余饭后最大的期盼,到了以后,虽然男女主角都更帅气了,但是人们的选择多了,金老演员虽然演技卓越,但是年轻人更愿意去买韩流的账,那时候起,这一代人也就真的成了记忆。 实在没找到,两人便往汴河边上寻来,梁川要找的人还挺多,虽然在皇宫里的那位寻不见,耶律罕去了老君山也还没有消息,不过还有孟良臣还有孙厚朴两位小哥儿。 梁川信汴河边上而来,越往河边走这游人就越多,气得马行东街一众酒楼老板业主是牙根痒痒。北方人对水并无甚好感,他们也不像南方人那样喜欢以水养人,所以他们对水的开发利用还只是停留在最原始的洗洗衣物,运输点货物的程度。 自打紫禁城的幕后东主来了以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他让汴京城这些有钱没处花的富贵人家的少男少女彻底地迷上江南水乡的这种游戏模戏。在汴河上弄了几条画舫,把城里一些美丽的姑娘请上船,隔三差五地组织各种活动,许多人就是不花钱,光是在汴河边上游一圈都能听到姑娘的歌喉,运气好的还能隔河看到姑娘曼妙的舞姿。 占小便宜就是人们的天性。 现在冬日冰封千里,汴河上早已归于平静,但是还是人游如织,让人以为冬日即将过去。待开春暖阳之时,这游人之数至少翻个三五倍。骑马的少了,人们有的自己买船自己租船,学着那淮扬风情,怡然又自得。 但是最火爆的依旧是那紫禁城! 这里有天底下最独特的舞台表演模式,姑娘的们唱的曲子也是闻所未闻,这些女子的妆容有别于一般的青楼女子,没有粗俗的脂粉气,倒有一股绝世独立之意,上到朝廷显贵,下至百万商贾,现在都以进紫禁城为荣。 两人策马行至汴河边上,前方人头攒动,只能下马前行,展昭很自然地接过梁川递来的马缰,虽然现在梁川身份更像是阶下囚,但是气度上已经折服了展昭,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人群这时突然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夹带着梁川两人挤到了一旁。梁川 在人群中身材高大,视野自然也比其他的人较好。 只见万人当中并没有什么高官行过,梁川两眼看得真切,只见一头肥硕的白头大鹅扭着胖嘟嘟的屁股,昂首挺胸目中无人一般在人群当中穿过,这些汴京居民主动让开的路竟然是给这么头畜牲让开的! 这头大白鹅还不是一般的白鹅,颈脖子上还戴着一块明晃晃的大金牌,梁川的眼神比一般的人要好,只见金牌上写着御赐两个字!这大白鹅走在人群前面,后面竟然还跟着六个小姑娘,有的提着米面,有的捧着果点,还有的抱着一枕被褥,难不成这些是给这头呆鹅准备的? “奶奶的,这是什么来路的畜牲!”梁川不禁暗骂了一声。 人群里有人开始骂了起来:“真晦气,今天难得放晴出来玩一趟,又碰上这鸟东西出巡,人还给这炸翅的鸟东西让道。” “就是,什么世道。。这天子脚下,搞这么荒唐的一出。” 一有人起头,这讨论的无领导小组就算是形成了,他们讲的越来越起劲,旁边的老者连忙呵斥道:“你们小声点,不知道这呆鹅的主人是谁?得罪得起吗?” 说到此节刚刚的几个人竟然同时噤声,显然是对这老者所说的背后之人有所忌惮。 不知谁喊了一声——来了,人群又向后退了一步,挤得梁川几首要贴到展昭身上。 一位鲜衣大少骑着高头神骏自人群中大摇大摆而来,身穿一件黄色织金锦袄子,腰间绑着一根深紫色蟒纹腰带,一双漠然的眼睛透着一股子邪气,脸上看似风流倜傥细细一看就是身体挥霍过度的征状,气虚无力,还有浓重的戾气。 呵呵,原来是老熟人。 梁川饶有兴致地跟展昭道:“你知道这御赐神鹅的主子是何人吗?” 展昭眼中止不住地冷漠,虽说他是给夏竦做事,但是往日夏竦做事也算收敛,并没有这般明目张胆的架式。更何况这是大宋帝国的脸面汴京城,敢在这里如此放肆的人,可想平日嚣张到了何种程度! “谁?” “太宗曾孙,信安郡王赵允宁的宝贝儿子赵宗谔!”梁川一想到前仇旧恨嘴角不经意地就扬了起来,跟这厮已经到了图穷匕现的程度,这次回来,自己也要亲手解决提这个祸害了。 “果然是有狂妄嚣张的资本。” 人山人海本来就是想来看热闹的,这大白鹅倒也让人群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这大白鹅前一刻还大摇大摆地跟主人一样走在汴河大街边上,下一刻,人群当中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带着癞痢的恶犬,这条恶犬来势汹汹,动作又如闪电一般,朝着肥硕的大鹅径直撵了过去。 有好戏看!一条街瞬间炸了锅!老百姓们群情愤愤,大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恨不能这头呆鹅立即让这条恶犬给撕了!不少好事的人还给这给打劲:“上啊,你倒是上啊!” 狗仗人势,有人撵它它自然不怕,这背后 还有这么多人给他撑腰的,看到这头大鹅口水流得更凶,久藏人前的獠牙还有利爪暴了出来,双腿一蹬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跟在白鹅后面的几个女婢不似男人,野狗窜出来也是被吓得花容失色,没人敢去撵野狗。 更不要说后面的赵宗谔了,他更不会去跟一条野狗搏斗,被狗咬一口他的招牌在汴京城就成了笑柄! 白鹅也是作威作福舒服的日子惯了,把自己的四肢都舒服退化了,碰到这恶犬连自己动物的本能都忘了,炸了一下翅想逃,扑愣两下,鹅身太重竟然没有躲开,那倏长的脖子成了最棒的下嘴位置,恶犬一合嘴,咔的一声,扑起满天的羽毛,恶犬一下就把呆鹅脖子给扭断了。 倒霉的呆鹅戴着官家御赐的金牌,再仗着赵宗谔的狗势,在汴京城横着走朝廷大员都要给它让道,今天威风出巡,竟然让一条野狗给收拾了! “好!”人群当中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喝彩声,除了赵宗谔气得脸色铁青,却没办法跟满城的百姓作对,可想而知,这人这鹅平日里在汴京城中有多招人忌恨!多么招民怨! 所有人都在为这恶犬叫好,独独一位中年人瘸着腿挤了出来,看到被自己家的狗咬死的‘御赐’赵宗谔家的白鹅,吓得如一瘫烂也似的跪在地上,身上抖得跟筛子一样,不停地朝赵宗谔磕头求饶道:“小公爷饶命啊,我这条狗几天给饭吃了,今天拴狗的绳子给挣开了,小人腿瘸了撵了几条街追不上,不想这畜牲咬死了小公爷的爱鹅!” 赵宗谔双目喷火,咬碎了银牙指挥着下人道:“好啊,我当是无主的野狗,死了无处找寻主家,不曾想是你这么个东西,胆敢私纵恶犬,咬死官家御赐神物,今天你的狗命得给这鹅抵了!给我打!” 赵宗谔家的奴仆有的去撵那条狗,有的扑上去劈头盖脸朝这狗主人就是乱拳而下,本来解气的满城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指责这些家奴目无王法竟然当街打人!他们可不敢跟赵宗谔过不去,一时间又是群情激愤! 梁川没仔细看那狗主人,只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不经意看了一眼,竟然是当初在丁谓府中站在自己这一派的下人念诚! 他怎么流落到此。。! 展昭气愤不过,撸起袖子想打抱不平,被梁川拦了下来道:“你干嘛?这不是你出头的地方,这人不要说是你,就是你们家主夏竦来了也得点头哈腰客客气气的,现在出去有什么用,事情也得不到解决!” “我们西军都是拳头说话!” 梁川嘿笑道:“这是汴京,天子脚下!” 展昭气愤不过:“天子脚下更有天威,不容这般肖小这般放肆!” 说完这人还真的就跳将出去,一双拳头如雨点般,将围住念诚人的赵宗谔家奴劈打开,那念诚一命早被打掉了七成,只剩下一口气在那里吊着。 紫禁城上,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胸中激涌,却又发作不得。chaptere 第六百八十二章疑难之案 又有人跳出来,赵宗谔怒不可遏,在汴京竟然还有这种好汉,胆敢公然跟自己过不去! “别让他跑了!谁抓住他赏银一百贯!要是让他们跑了,你们今天就去领杖一百!” 赵府的这些狗奴仆个个唯利是图,便是为了省那一顿毒打也拼了命,展昭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凭着一双拳头竟然不落下风! 汴河大街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百姓原来替狗叫好撑腰,现在又是帮着展昭撑腰,好一幕打抱不平! 一群人竟然奈何不了一个野汉子!赵宗谔怒道:“把那狗主给我提来,看这厮还要不要就犯!” 好一招围魏救赵!念诚被打得半死,就像那条癞痢狗一样被拖了过来,下人厉声道:“再不住手就打死他!” 展昭无奈,只能停手,一停手便被赵府家奴蜂拥上一顿乱拳恶脚相加,又被绳子捆了个结实,下人邀功似的走到赵宗谔跟前道:“小公爷这厮怎么处置?” 赵宗谔眼中的狠厉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这是皇城,理应交由开封府去办,把这两人带狗一并提了,给我送到开封府去,我要看看这府尹怎么给审讯!” 这一次梁川只是在人群当中冷冷地看着,并没有往日的冲动,直接出去打抱不平,赵宗谔与他有过节,他要是出现在明处反而会落得被动,最好的方法就是躲在背处,找到合适的机会,解救展昭,解救念诚,除掉赵宗谔! 早有人将汴河大街上的所见所闻报到了开封府尹程琳处。程琳也是个硬茬子,但不是说他没脑子,反而他作为一位政坛的老江湖也是极为灵活,看是赵宗谔的事,这事影响又大性质又荒唐,处理得好赚民心但是得罪赵宗谔一家,处理不好失了民心自己的招牌都要砸了。用脚后根子想也知道是棘手的案件,索性叫人关了府门,不打算审理此案。 程琳一转身马上写了一封病假书送到吏部去告假,自己换了睡衣,估计这几天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赵宗谔的管事到了开封府,唤了半天才得以赵王府的名头进门,开封府的衙役好生伺候着这大爷,好说歹说程大人身体有病就是不相信,直到看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程琳才死了这条心! “程老儿病了,这个节骨眼他敢装死!”赵宗谔哪里看不出来程琳装病,可是就是没有办法,程琳的脾气也不是好惹的。 “小公爷如何是好?” “继续上告,死的不是是随随便便的一只野鸡,他程琳不管自有其他人管,把开封府那口破鼓给我从早敲到晚,捶烂了也无所谓,我不信他们敢把先帝御赐之物当做一个屁给放了!” 程琳失算了,本以为躲一躲这事就算揭过了,也不知道赵宗谔抽的哪门子的风,存心想把这门子事闹大,巴不得满城风雨满城皆知的心态,看来这次是要硬着头皮把这小子给料理了? 这事发酵的程度远远超过了程琳的想象。 首先 在这件事中死的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真宗朝赵恒赐给赵允宁的一只鹅,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神鹅它也该归天了,可是下作的赵宗谔每当鹅要死了就拿另一只来代替,反正谁也没办法去验明正身,再把那些御赐的金牌往鹅脖子上一套,这只鹅就再也不是凡物。 宗室有规定,凡是皇家御赐之物都不能随意污损,否则就能治大不敬不之罪!也就赵恒那种迷信到骨子里的人会把白鹅当成神物赐给下面的人,其他的人敢这么做分分钟被骂昏君。 吏部把程琳请假的这事给报了上去,朝会上被贾朝昌拿出来讲,贾朝昌早看程琳不爽,想让自己的人去开封府,可是一时又拿不到合适的理由把这位正直的府尹给开了。这次他寻思着要不在赵宗谔这事上做点文章,兴许事情有点转机。 不仅是吏部,早有人把这事当成一桩笑谈在朝野间开始传论,今天吏部一提出来,大家开始重视起来了,誎院的人首先发难,他们的职责就是为规矩发声,有人敢污了皇家御物,更应该受到治裁。 但是朝野里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如同孔辅道、张商英、蒋英之流的御史,他们一身清正不怕得罪赵宗谔,在朝廷上当着他老爹赵允宁的面就敢公然指出赵宗谔在民间多有不法之事,也请开封府一并查处! 这三个人不亦于往茅坑里开了一炮,激起了轩然大波,贾朝昌本来还想借着这事把自己的人弄上去,现在好了,这位置绝对是谁坐谁死了! 自古跟宗室做对的事都是得罪人的事,说白了宗室的事除非官家钦点,便是官家钦点的事也是他们自己的家事,刚做完没什么事,过个几年这些自己的亲戚开始念旧情了,当初做的事不是坏事也成了坏了。。 贾朝昌不干了,他干脆装聋作哑,让誎院的人跟开封府去讨论。 御史们做事向来眼里揉不得砂子,他们的原则就是靠山越大越要顶着上,没事找事型的。满朝现在都当开封府是个烫手山芋,他们可不管,他们要的是结果,只要能证明自己的铁面无私铮铮直言就行,至于赵宗谔怎么死的,不管他们的事。 赵宗谔只怕坐在家里也不敢想,他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这把火会直接烧到自己的身上,烧得这么旺。 朝会的风向一时变得有点快,所有人原来打得好好的算盘一下子落空,没人敢出头。誎院的得理不饶人,贾朝昌与朝中其他人深知赵允宁赵宗谔的后台就是刘太后,跟敢他们两个人呛声,那就得面对刘太后的怒火,前两个宰相一言不合就滚蛋了,他们谁的腰杆有他们两人硬? 赵贞哪里会不清楚这些人原来说得火热后面突然没了声音,还不是就是惧怕于刘太后的淫威。 “此事赵宗谔已报至开封府,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昨日的赵贞人就在紫禁城上,赵宗谔的所作所为他在楼上尽收眼底,回想起当初立储之时竟然还有人向他举荐赵宗谔,其用心何其歹毒也!赵宗谔这厮分明就是宗 室的败类,这样的人只会损了宗室的威严让祖宗蒙羞罢了!可见京城的老百姓被他欺压得有多惨,已经到了敢怒不敢言的地步! 赵贞虽然于武功方面没有建树,但是在文治方面却是一点不含糊,看着满朝文武的样子他是痛心疾首,这些人分明是沽名钓誉,哪有半分气节? 刘太后最近身体每况愈下,今日也没有垂帘辅政,也许打败这个老人的不是朝廷上的尔虞我诈,而是岁月。如今众人也是看到了大势所趋,朝堂上才会有不一样的声音,要摆脱刘太后的阴影,他自己就得拿出自己有魄力的表现,这次赵宗谔无疑就是绝佳的时机。 赵贞看到了从西北回京的范仲淹,范希文刚正不阿,之前就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他殷切地把目光注视向范仲淹,希望他能替自己出一个可行方案。 谁知范仲淹竟然无动于衷,明明看到了赵贞对他的期望,嘴门关依旧关得严严实实地,站在原地,两耳不闻周边事。 他自然知道跟赵宗谔父子过不去就是准备与刘太后集团翻脸了,但是现在刘太后身有病,加上他对刘太后原来的误解,内心充满了愧疚,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在这个危难时刻对刘太后落井下石,哪怕是一手提拔他的官家,他也不会向强权妥协! 赵贞眼见范仲淹‘无法’体会自己的圣意,又把目光转向同样是西军回来的参知政事夏竦!夏竦一看赵贞正用一种求救的眼神看着自己,又想到满朝文武没有一个硬汉敢给官家撑腰的,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个绝佳的投机时机,要是这一把赌对了,将来的富贵少不了自己,哪怕是赌错了,只会是沉寂一段时间,官家绝不会亏慢于他! “臣启奏!”夏竦高声道,满朝安静了下来。 夏竦新入朝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一向做事滴水不露,这时候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机会? 赵贞很是欣慰,大手一挥道:“爱卿有本奏来!” 夏竦道:“先帝御赐之物代表的乃是皇家威仪,若是街头闲杂人等皆能污损那置大宋天威于何地?此事不可不察,相前人员必须依法处置!” 赵贞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爱卿继续说。” “可令开封府审理此案!”这也是赵宗谔的要求,不算怠慢了他。 “程琳前几日已告病,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夏竦心中一阵计较,现在不能选朝廷里的这些当地官员,他们都是墙头草,根子不稳这案件的审理迟早要受朝中势力的摆布,这样肯定不是官家的想要的结果,与其这样不如让个远离朝中漩涡的人来办理这事,这样结果无论如何跟他夏竦都没有关系,又帮了官家一把,不是两全其美? 夏竦想了一想,前几日到吏部碰到一个黑子正好到吏部来报道,看样子不是汴京本地的官员,这小子就不错,便道:“天长知县包拯办案秉公,铁面无私,陛下可与他暂代府尹一职!”chaptere 第六百八十三章包拯授官 包拯是谁?满朝文武人人面面相觑,除了吏部的几位考官当初擢选时认识包拯,其余的人压根就没几个听说过这号人物。 自古当官讲究一个家世渊源。 到吏部报道的时候总要找那么几位家中长辈的世交,去攀个老交情,这样在朝中也好立足根本。 而老一辈的官员自然也是乐得提携后辈。一来是壮大自己的门声,二来用自己的知根知底的人总比用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要好上一万倍! 官场里最最窝心的事莫过于,我提拔了你,然后你背后捅我一刀跟我做对,后面的苏轼还有王安石都遇上了这种鸟人,官场上哪里有讲什么情份。 在权力与名望面前,根本没有几个人能把持得住,反水算什么,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有念一点当年的香火情了! 包拯的官职是天长知县,地穷位偏,不是什么要紧的去处,自然也就不抢手,更何况包拯在天长呆的时日不久就碰上了父母去逝,回家守孝也守了不少时日,更是与朝中的大小官员无甚来往。 说白了,包拯压根就没有正经当过几天官,礼都没送码头也没有拜过,谁晓得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汴京城里包拯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梁川算得上一个。 老交情。 夏竦语出惊人,越是不认识的人百官们越觉得背景神秘。 夏竦的手段老辣,朝中不是一般人绝入不了他的法眼,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西军大胜,在朝中已经隐隐形成一股势力,而且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夏竦大奸,范仲淹顽固,韩琦脾气更是孤傲,这三人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主。 此番夏竦根基未稳,又提出要用一个陌生人,分明就是自己的门生! 难道是有备而来! 赵祯也是眼前一亮,看来是个人才!心下大喜道:“速召包爱卿!” 现在朝中的局势很是微妙! 赵祯在朝时是里外都不痛快,坐在朝堂上要受这些鸟大臣的气,受完气了回到后宫还要再跟自己的妃子冷战,一天到晚都不得闲,要不是他脾气比较温和,早就拿几个开刀泄一泄心中的火气。 西军归来谁都不待见这帮外来户,因为他们来了朝中的权力就要与他们分割,这事谁也不愿意看见。 但是赵祯乐意看见! 他正需要一帮人来帮自己,自己的声势太弱了,范仲淹当年就是自己重点提拔的对象,韩琦也不错,忠心耿耿的保皇派,这帮人回来,他这几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就想让大家知道,现在终于也有人挺老子了! 不过夏竦他还在观察期。 这厮太老道了,他做官的时候自己还在吃奶,一路走来竟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脚下带泥爬上来的。 他甚至也摸不清楚,这厮是太后派的人,还是老一辈的顽固派! 不过对于包拯赵祯很是感兴趣,连一众大臣都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是敌人?自已要是把这位包拯用好了,又是一员干将,顺带的还能分化这帮好事的大臣,让他们好好斗上一斗! 包黑炭自打进了京每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到吏部报个道,混个脸熟,再腆着脸问一下何处有缺,自己好递个补。 官场上的规矩哪里是这么不上路的,自古都是金钱开道,人情不到位基他免谈。包黑炭做官的风格就跟他那张脸恰恰相反,朝廷给的俸禄够了,绝不会再伸手向老百姓要一针一线。他有个屁钱去打点这些拦路虎马前狼。 每天去吏部,不要说寻个肥缺,就是讨个笑脸都惹人嫌,吏部的官员也讲究个颜值,一个这个黑炭头,是哭是笑都分不甚明白,谁给他好脸色? 一连混了两月,冬至混到元宵后,还是吊儿啷当在吏部门口晃悠着。 职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肉饼,还能砸到自己头上! 也不知他是命好还是命不好,碰上了去吏部巡视的夏竦,夏 竦倒也实在,看到他一身烂衫连问下去的欲望也没有了,就昭显了一下上级的关爱,问了他的名字! 包拯,字希仁。 谈吐很青涩,有一股子年轻人的愣劲,衣着很寒酸,应该是个寒门,包拯一连说了几遍自己的家门身世,夏竦也没有记住,倒是因为他长得太黑,这才勉强记了下来! 这便是对包拯的印象! 不想今日让他碰上了用场。 朝上百官正在开会,吏部除了一些扫地和洗茶海的小吏在忙活,一个人也没有。他还傻乎乎地在吏部门前晃悠着! 黄门郎来宣诏。 把他给听得一愣一愣的,吏部的小人物们也是惊恐不已,连他们这些下人连日是也没有给包拯一个好脸色看过,所有人都把包拯得罪了一个遍,如今这黑炭头要进金殿面圣了? 包拯一听官家宣他进紫宸殿,听得他是跪愣在吏部外傻愣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屁颠屁颠地跟着小黄门进了大殿。 金殿之上自有一股子威严,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如何驾驭得了这场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站着百官面前战战兢兢。 上至贾朝昌,下至御史言官,他们原以为夏竦要请出他的什么心腹爱将,没想到怎么把这么一块黑炭头给搬到了朝会上,这吏部他娘的也真是,各州试子过江之鲫,怎么就挑了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小子? “来者可是包爱卿!” 包爱卿是谁?包拯跪愣在金殿上。夏竦一看这厮怎么这般没用,干咳了一声提示包拯道:“包拯不得无礼,圣上问你话呢!” 他并不清楚赵祯宣他进殿的意图,换作任何一人直接到了这种场景他也按耐不住,紧张是免不了的。 原来是在叫自己!连忙惶恐道:“微臣在!” “抬起头来让联瞧瞧!” 包拯本来最自卑的就是自己的外貌,官家偏还要看他的脸,这让他更是无所适从!不过金口玉言他才不敢抗命,只能硬着头皮抬起了头。 赵祯一看包拯的外貌也是倒吸了一口气,怎么这届的进士颜值这么低,这额头是怎么回事?还有一道刀疤? “果然是一表人才!”赵祯昧着良心讲了一句话:“开封府尹日前告病请假,联命你暂署府尹一职,专司审理赵氏宗亲以及先帝御物一案!” 包拯被这突如其来的人事任命震得说不出话来,这从天长知县到开封府尹,犹入尘世入九重天,青云直上!这怕不是做梦吧! 谁知赵祯又补了一句道:“联赐你面圣上奏之权,任何人胆敢妄加阻拦者,可先斩后奏!” 一听这话,满朝群臣吓得是脸色惨白!这是想干什么?让这么一个愣头年轻小子掌握先斩后奏之权,分明是想借这小子的快刀一把斩了赵宗谔那厮啊! 有了这一句话,莫说是把赵宗谔给宰了,就是日后寻个由头把宰相贾朝昌给斩了到官家跟前,他赵祯也得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圣眷之隆何其盛也! 包拯要是原来的他也就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可是后来跟梁川混到一起,可谓是学好三年学坏只要三天,几天的功夫就学到了梁川的三成功力,前一刻还怕得要死,现在有赵祯给他撑腰,他的腰杆一硬,脑子极为灵光地就意识到这怕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做好了绝对是大功一件,虽然他不喜欢政治投机,可是梁川教过他,想实现自己的抱负,光凭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在这个环境生存下来,壮大自己实力,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前一刻还诚怕诚恐的包黑炭下一刻突然雄起了起来,虎躯一震精神也抖擞了起来,判若两人,声音也激亢了起来道:“谢主隆恩,微臣定不负圣意妥善审理此案!” 这一刻朝中不少人才意识到,刚刚都被这小子的外貌还有表现给欺骗了,夏竦是什么人,他看得上的人是随便的废人?这小子不过是扮猪吃虎罢了,可怜的赵宗谔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包拯的人事任命是赵祯钦点,特事特办之下下了朝就直奔开封府,早有下人把朝廷的意向报与了程琳,程琳却是识得包拯,当初包拯在春闱之前有一段时间口袋里的盘缠花光了,便到他开开封府来做文书抄写,倒不是他多能干,也是亏了他那张黑脸,让人一眼就再无法忘记。 这才一年多的时间,这小子便成长得如此迅速,想当年自己可是拼了半辈子的时间才能上那金殿面圣,岁月不饶人啊,想到此节,程琳好似真的生病了一般,脸上的气色差了不少。 包拯与程琳交接了工作,但是却没有着急着开府审案,他在看,这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得先理清这事的来龙去脉! 梁川在开封府外等了一天,本以为还是程琳审案,不想竟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找了半个汴京城寻不见的包黑炭主审此案。 开封府真是小啊,这小子也倒有本事,去年才考中进士,今年便到天子脚下守城门了! 趁着还没人认识自己的时候,包黑炭一身素装便衣出门,刚出门门口便听到了一声调笑:“包拯!” 包黑炭只觉声音无比亲切,一回头竟然是消失了许久的梁川! “三哥!你。。你不是。。” 那一瞬间包黑炭有一种快要落泪的冲动,眨巴眨巴眼睛,竟然真的是梁川,脸上还带着黥字,如假包换! 太不争气了,包拯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流了下来,一想起当初进京赶考之时梁川对自己的接济,自己受骗时梁川对自己的扶持,种种回忆让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哭什么?我又没死,你也当了大官了,咱们该高兴不是,怎么还哭上了?” 包拯抹了抹眼泪,嘿嘿一笑道:“我这官只是暂时代理的,再说了要是你没在,我当什么官也没有滋味,当初去了天长县,我就是觉着无聊,后来弃了官。。” 梁川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胡子都长出来了,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包黑炭的下巴也蓄了胡须,这样方才不会显得太稚嫩,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讪讪地笑了。 “你怎么从开封府里出来?” “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衙门里来说。”包黑炭便把这奇特的经历讲了一遍,梁川心中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啊,不论是何种方式,是你的终该是你的,历史果然不骗人。 两个人一见如故,再见如初,梁川从被发配讲到西北的战况,听得包黑炭心生向往,只恨不能与梁川共患难。梁川却是打心眼里不希望包拯与自己共患难,他有他自己的舞台。 “现在你做了这案子的主审官,看到事情就好办多了!” 梁川也不藏着掖着,便把与赵宗谔的私人恩怨讲了一遍,梁川没有夸大自己与他的仇怨,倒是把他的无法无天民怒民怨‘平静’地讲了一番,听得包黑炭是肝火大动,难怪官家要对他们家下手,这样的败类只会拿着皇室的幌子作为捞钱的资本,败坏声誉而已,有何作用。 “我刚刚出门正是为了私该赵宗谔的罪证,只是三哥,光凭你嘴上讲的可不够,必须要拿出真凭实据才行。” 梁川倒是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双眼凝神看着包黑炭道:“这案子你打算如何审讯?” 包黑炭道:“自然是将赵宗谔绳之以法,还汴京城的百姓一个公道!” “要是有人从中阻挠你怎么办,或许会影响你的仕途又会怎么样?” 包黑炭道:“三哥你是不知道,官家赐了我先斩后奏之权,有了这权利我就先宰了赵宗谔替你报仇再说,至于这官嘛,不当也罢,以后我就到三哥你手下当个文书,帮你抄抄写写,反正你也养活得了我!” 堂堂文曲星给自己打下手那不是折煞自己了,梁川笑道:“我这里有一个主意,你看如何!” 既要让赵宗谔这小子受到法律的治裁,要不让包拯这热血少年寒了心,梁川心中有了计较。chaptere 第六百八十四章包拯审案 天刚蒙蒙亮,开封府外就围满了群众,密密麻麻足有数千人之多,将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场较量是开封府与赵王爷府的较量,说直接一点老百姓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官官相护,他们老百姓还有没有活路! 赵宗谔家的管事也是尽职,按赵宗谔的吩咐天一亮便到了开封府外击登闻鼓,咚咚咚,不明就里的平头百姓还会以为是哪家人受了冤找开封府处置。 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无理的倒要讨说法来了。 开封府的府尹程琳已经闭门养病多日,赵府的管事也敲了几天,雷打不动,坚持要开封府为他们家的鹅讨个说法。 轰的一声,开封府的府门竟然缓缓打开了,一众明棒亮服的衙役鱼贯而出,皂班头子张龙喝道:“何人击鼓?” 赵府管事鼻孔看着这衙役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们大人呢,他病好利索了吧,歇了这么些天,老百姓的事都不用理会了?” 张龙一听大怒,扯出腰间的铁尺要就给这个管事的一点颜色瞧瞧!今天开门的时候新到的府尹可是交待过了,今天谁要是弱了开封的威名就让谁回家去养猪! 赵府的管事也是见过世面的,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衙门中的狗腿子,更不信他敢对自己动手,还把脸凑了过去。 张龙扬起铁尺照头啪的一声就抽了过去!管事的吃了暴亏,捂着脸呲牙咧嘴暴跳如雷! 百姓见这个狗仗人势的管家吃了一尺,个个是解气不已!一时欢声雷动! “好哇,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狗东西我要见你们大人,我要你百倍还回来!” 张龙也是瞧这管事满肚子的不爽,鼻孔出气道:“若是告状就往里请,若是想生事,别怪我铁尺无情!” 管事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今天是来寻开封府晦气的,跟这小鬼一般见识,到时候坏了大事,回去免不了一顿责打。只能忍气按下脸上的痛,喝道:“把人给我拖过来,我们进去!” 公堂之上高悬着清正廉明的匾,包拯早换了一身紫色的官袍,正襟坐在公堂之上,左右列着两排皂班,旁边还列着几头铁狗,铁虎,铁龙,老百姓第一次看这三个玩意,上面竟然还有一把铡刀,刀口泛着寒光,莫不是用来铡人的?! 赵府管事一看这场面的杀气也是脖子一冷心头一凛,气势就弱了三分! 梁川连夜让人打制了三座铡具,分别是狗头铡,专铡市井恶霸,虎头铡专铡高官重勋,至于龙头铡,则是为皇室贵戚准备的,不一样的身份享受不一样的待遇! “升堂!” “威武!” 百姓们只觉今天的府尹怎么换了一个人,而且这堂上的气氛怎么较以往不一样,来得更肃穆,更杀气!这府尹的脸也太黑了,这哪里寻来的黑炭子,也能坐堂审案? 赵府管事一看包拯的形象 ,不由升起一股子轻视之意,语气带了三分戏谑道:“哪里来的黑炭头,程琳呢?让他出来!” 包拯虽然黑可是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叫他黑炭头,今天在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这厮竟然敢侮辱自己,婶婶可以忍,姥姥不能忍! “我乃圣上钦点的开封府尹,专门负责审理赵宗谔一案,你竟敢公然藐视上差,也就是藐视圣意!” 包拯脸本就自带一股威严,年轻人更是气盛,最好的就是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人敢说出他的‘短处’,与打他的脸何异!他现在气得三尸神暴跳,怒目圆睁,语气里带着滚滚杀意扑面而来,不经赵府管事反驳,包拯抽出一支判签,往上划了一个斩字,扔到赵府管事跟前,道:“请狗头铡!” “什么!” 这哪里是新来的府尹,分明是新来的阎王爷啊,人家还没自报身份,一开口就把人给铡了,这不是普通人啊,是赵允宁赵宗谔家的管事,程琳也得让着三分。。 老百姓这就高潮了,无人不拍手称快,赵府的管事虽然是一个下人,可是平时比赵家两个正主还要坏,真真是坏事做绝无恶不做,这新府尹一言不合就开铡,霸气啊! “好!”老百姓无不为包拯喝彩! 衙役们只当这新府尹是个年轻书生,不想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做事这么霸道,他们还有点迟疑。只听包拯直接点名道:“王朝马汉,请狗头铡!张龙赵虎,给我拿下这厮!” 王朝马汉无奈只能照做,否则死的就是他们,狗头铡搬到了公堂正中间! 张龙赵虎欺身上前,两个按住了赵府管事,管事一看这是来真的,急得眼泪当场流了出来,哭腔道:“你敢杀我,我可是赵小公爷的管事,小公爷饶不了你。。不不不。。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包拯有先杀之权,不立威不足以办大事,只见这管事被按上了狗头铡,他冷冷地道:“铡!” 寒光一闪,那铡刀没有半分滞涩,干净利落地铡下了这管事的狗头,脑袋往公堂上一滚,喷了一地的血!可怜这管事威风了半辈子,碰上包拯这不讲理不管后路的主,也就只能下辈子注意一点了。 “本官暂且退堂,你赵府的人回去告诉你家小公爷,这是朝廷法地,不是你赵府后院,堂上死尸就是前车之鉴!来人啊,清洗了!” 开封府来了一个包青天!不知是谁开始流传这个叫法,一言不合就把赵府的恶霸管事给铡了,这事成了轰动整个汴京的茶余饭后第一谈资! 就连紫禁城当天晚上就新增加了一个曲目,紫禁城的姑娘们反转,画着一张大黑脸,额头还有个月牙,分明就是包拯的打扮,特别是那首歌,传唱度极广!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辩忠奸,江湖豪杰来相助王朝和马汉在身边。。” 这当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梁川 有意地帮助包拯在造势,对付赵宗谔单单有官家的一句护身符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有广大的群众基础,这样才能给包拯留一条最安全的退路。即使最后有人想杀包拯,那老百姓也不不同意啊! 梁川还是故计重施,让情报队的人到街人逢人就添油加醋地讲包拯如何公明地铡了那恶霸管事,经过说书的一番演绎,更是传得神乎其神,老百姓们怕是已经忘了程琳的存在。。 老百姓们对官员其实期望也不高,也就希望他们能不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至少能骗骗他们也好,在别的地方就算了,汴京城里一块砖头掉下来都能砸到一个五品官的地方,要指望这当地的官员如此‘蛮不讲理’实在是不可能。 咱们的国家千年以来都是一个人情社会,在这个社会生存不管什么多少与别人都会有一点交集,要做到铁面无私就得真的做到两袖清风,只有一个海瑞做到了,但是海瑞这样做也是有极大的政治谋算的。。并不是真的甘于贫穷,如果是甘于贫穷,那回家种地不是更好。。 自家的管事出让被铡的消息传回赵宗谔处,赵宗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开始是错谔,然后才是暴怒。 他并不知道赵祯的意图是想要拿他开刀,他身为宗室向来信奉他老祖宗的一句话:“赵家人不能对自己人下手,如果自己不团结,那家族就完蛋了!” 他只是没想到在汴京城真还有跟敢他玩命的,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厮是活腻歪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赵府的人就这样让他随意给杀了,我要请父亲奏请官家,罢了他的官一命抵一命!” 这时赵允宁听闻消息也回来,就像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道:“你怕是不知这人的来历?” “这黑厮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这是夏竦举荐的人,官家还给了他先斩后奏之权。。” “什么!这是要斩谁?明明是有人弄死了先帝御赐的神鹅,却派这么个黑厮来,还给他如此权利,官家怎会如此昏聩。。!” “住口,你疯了,你敢如此大不敬。。” “爹,此处只有咱们父子二人,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看这事就消停一下吧!”赵允宁有些疲惫地道。 “不可能!”赵宗谔爱面子胜过了一切,绝对不肯如些善罢甘休! “今天要是咱们向开封府服软,日后就得在人家跟前夹着尾巴做人,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咱们是太宗皇帝的子孙,世享贵胄,凭他们这些酸儒书生也想与咱们过不去,做梦!来人啊,你再去开封府,这次客气一点,别让那黑厮再有借题发挥的机会,咱们就要扣住污损御物这一点,看他们开封府要不要按咱们的意思来办!” 新来的管事见了前任的下场自然也收敛了,不敢如此仗势欺人,带着人又回了开封府,公堂上的血渍已清理干净,只剩下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的血腥味。。chaptere 第六百八十五章包拯审案2 赵府的新管事名唤权福,不过他在赵府与前任管事两人一唱一和,为非作歹的事情合计着做了不少,有不少还是权福在背后出谋划策出了不少的力气。如果说前任管事是先锋的话,这个权福就可以当成是军师了,相同点都是坏得流脓。 权福第二天绑着念诚到了开封府,有了前任管事的血的教训,他才不敢跟包拯这个愣头青犯横,下场可是人头分离! 咚咚咚,开封府的登闻鼓又响了起来,昨日只有几千号老百姓围观,今天竟来了近万人,不要说大堂了,人挤人的开封府衙门人多得连大门都看不到! 人们为的就是一睹黑炭头的风采,大家都好奇这个包青天长什么样,新官上任就敢拿赵宗谔开刀,这要是做久了,是不是官家他都敢。。 权福不敢跟包拯造次,他对老百姓可不留情,驱使着家奴打散了围观的百姓挤出一条道,这才把念诚弄到公堂之上。 包拯铡了一个赵府管事竟然没有一个高官跳出来指责他的不是,朝廷也没有妄加干涉的他的事情,这更给了他信心,就按着梁川的吩咐将这个案子继续往下审下去。 “威武!” 皂班们将水火棍敲得咚响,公堂上的三座铡刀寒光闪闪,权福看了一眼那散发着血腥杀气的狗头铡,只觉脖子一冷,不由得把目光收了回来,心虚不已。 包拯主动问道:“何人击鼓!” 权福这次学聪明了,在公堂之上不与包拯起冲突道:“小人权福,是赵小公爷家的新。。新任管事。” “哦。”包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睨了权福一声道:“你这人倒是懂事,不像某人,已经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说吧,什么事!” 好嚣张的这黑炭头!权福强又怒又怕,怒的是包拯这黑厮怎么真的这么横,说话一点不留情面,俗说话打狗还看主人。。不,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是赵小公爷的人,他就不留情面?怕的是真的等下恼了他,下场会不会与前管事一样,做那铡下死鬼? “我赵王爷有先帝御赐的神鹅,脖上还系有御牌上面写着‘御赐’二字。” 说完权福让人把死鹅抬了上来,脖子上还留着那块金牌,这肥鹅不宰了下锅可惜了。 包拯懒得去看那鹅一眼,赵恒就喜欢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什么玩意只要有白化病,越严重他还越喜欢,什么白鹿白鸟,代表的是祥瑞! “这厮胆大包天,竟然在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私容手下的恶犬咬死先帝的御物,请大人明判,将这恶人治罪,为白鹅抵命!” 包拯心中那个怒啊,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死的不过是一只肥鹅,死了不是更好,正好可以做一锅醉鹅下酒,现在你们竟然要人命来给这畜牲抵命,老百姓的性命在你们眼里还不如一坨鹅粪,天理何在? 老百姓议论纷纷,这狗主人也是倒了血霉了,咬了谁家的畜牲不好,偏偏去找富贵人家的麻烦,还好是碰上了包青天,就看大人怎么判案了! 这种事情别人纵容得,他包拯偏不纵容! 包拯抄起惊堂木重重地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吓了权福一大跳!好好的怎么突然啪的一下,自己好像也没有说错什么话才是啊!出门时小公爷还特意交待了不要给包拯抓住机会,自己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又犯了什么事? 包拯厉道:“既是公堂审案,你的诉状呢?” 权福哪里来的诉状,他们的身份以前就是到了哪个府衙也是主官的座上宾,谁敢胆上长毛了跟他们讨要诉状! 权福也是愣住了,他们以前横惯了,办事从来都是走后门的,就没有按程序来的,来这里要的就是一句话,直接给个他们想要的结果就行,谁他娘的会去请个讼棍去写甚鸟状纸? “我。。。状纸。。我。。” “你什么你?既然是公事公办,就得照着我开封府的流程来走,怎么?没有写?” “呃。。!” 包拯一脸不快地盯着权福,那样子就像要再把狗头铡给请出来一般,道:“本府也不为难你,回去写好状纸,退堂!” 狗杀鹅案一连拖了快五六日,竟然连堂还没有过,这事愈演愈烈,好奇的人越来越多。 权福回府报与赵宗谔,赵宗谔将权福臭骂了一顿,权福的无知让赵府的名誉扫地,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是包拯有意刁难他们,只能让权福好生写一张状纸,第二天再去开封府! 为了这事,权福把汴京城有名的讼棍全都请了过来,不过这些讼棍也全是人精,一看敢跟赵宗谔做对的不是天王老子就是天王老子他爹,背后没个比他大的实力谁罩得住,他们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在汴京城这一亩三分地早让人吃得连同头渣子都不剩了。这样的后果自然就是没有人敢帮权福,勉强写了张状纸,权福满心欢喜地就递到了开封府上。 包拯一看这权福也不耐得住,不然他也把这小子给铡了。略略看过状纸,包拯只能传令王朝马汉道:“既有状告,你们去把凶犯带到!” 权福一听大喜,这事总算是进入了正题,接下来可就是他发挥的时候了,昂了昂奸声道:“大人不必了,人犯已让我赵府拿下,就在堂下候审!” “如此甚好,带上来!” 权福大手一挥:“拖上来!” 念诚早让赵府家奴打得体无完肤,连相貌都几乎认不出来了,一口气若游丝,人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看得包拯都是心头一紧。老百姓们更是纷纷指指赵府的人不是东西,是个活人进去赵府也变成死人出来! 包拯定了定神,故作惊讶地质问道:“你这状纸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凶犯乃是一条狗,本府今日要审的是一条狗,你把人带到堂上来做甚?” 权福蒙了,他压根没想到这包拯竟然严谨到这种地步,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戏,难不成还要再让他跑一趟,重新写一张状纸不成? 权福倒也是机警,马上就换了个思路,不在状纸目 的上与包拯纠缠,转移话题道:“禀大人,那恶犬只是一畜牲,不通人言,即便大人将它传到堂上,大人岂能在公堂上审讯一条狗?” 包拯很不痛快地道:“你这是在教本官如何断案?要不本府这官家钦点的开封府尹一位让你来坐如何?” 权福哪里跟包拯聒躁,只能硬着头皮道:“审讯恶犬也行,大人如若需要,小人就让人把那恶犬提上来!” “本府自然是需要,贵管家不必生气,本府只需把诉状放到它面前,待它低头认罪之后,这案自然就定了!” 老百姓一听所有人都乐了,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审案的,都审到狗身上去了,看似荒谬的做法实则是大智若愚,这样绝对能保护了那狗主人! 谅是权福再好的脾气也怒了,这分明就是拿他当白痴在耍,就这结果要是回了赵府,赵宗谔也饶不了他,横竖都是一死,要死也要把他娘的这口气出了,他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狗官,走遍天下哪里能寻得着一条狗是识字的,就是国子监里的看门狗也不行吧!” 包拯一听他骂自己狗官不怒反喜,他倒是好脾气,好声地跟权福解释道:“你给我听着,如果狗不识字呢,那你家那御赐的肥鹅上面的挂的金牌两个御赐就是写得比月亮大这狗也没办法认出这是先帝赐给你家的御物,如果狗不认识金牌呢,那如何能犯得上是欺君藐视皇廷?” 权福听得都傻了,杵在原地只能听着包拯的忽悠。 包拯继续给他普法道:“那狗要是没罪的话,狗主人就更没罪了!” “狗官!”权福反驳不成,只能指着包拯的鼻子怒骂道! 堂下的老百姓对于包拯的说辞竟然不怒皆喜,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人们无不拍手叫好,个个为包拯鼓劲打气! 包拯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再敢藐视本官一回,本官就让你去黄泉与你家那位相会!” 不肖说包拯,就是堂上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等衙役都想拿这赵府的权福开刀了,他们也是第一回在堂上碰上赵家的人这么解气的! “你你。。你给我等着。。我回去禀明我们老爷,我们要面圣。。。”权福无奈只能退堂。 包拯啪的一声,厉声喝道:“你家死鹅一案本官已经审结了,现在本官该审理其他案了!来人啊,把这厮给我拿下!” 张龙赵虎欺身上前,拦住了权福。 权福大惊道:“还有什么事?” 包拯眼睛都眯起来了道:“你家主人纵使家奴光天化日无视王法公然行凶,将人打成重伤,本案发生在开封府辖区,难道不该本官来审吗?” 权福冷汗都流了下来,心道不妙。 包拯道:“来人啊,给我带赵宗谔上堂。” 衙役们哪里敢啊,包拯加了一句道:“若敢拒捕,可当场正法!” 满堂俱是一惊,这下玩的就不是火了,这分明是火药啊!chaptere 第六百八十六章包拯审案3 “我乃太宗曾孙,当今天下还是我们太宗一脉的天下,帝显贵胄,我不信这个酸儒敢把我们皇亲如何慢怠!” 赵宗谔也想不到这鹅的案件就跟一个屁一样就放了,放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拿他去过堂审案! 他特意换了一穿汴绣的蟒袍,意思就是官家为天子是龙袍,他们也是皇亲,自然是穿蟒袍,以此来显示他身份的尊贵,要的就是给包拯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身份有别及时收手,免得后悔莫及! 包拯的断案一传十十传百,早已传入了皇宫大内,朝廷官员们褒贬不一,有人说包拯胆大包天竟然无视先帝的御牌葫芦僧断葫芦案,有的说包拯清正公明,办的是公正无私,实在让人佩服! 朝廷上的意见各不一致,关键的还是看官家的态度。赵祯听完包拯的断案,只是哈哈大笑一声,非但没有责备,还夸奖包拯道一句话:“是非分明!” 赵允宁也在堂上,一听这话马上就吓得魂去了三分,官家这是要他们家的命啊,好一个是非分明,谁是谁非?这还用得着想吗?他赐给包拯的可是生杀大权,按着自己宝贝儿子的那个尿性,铁定让包拯给铡了! 赵允宁在金殿之内连连磕头,赵祯只是装好人道:“皇兄快起,这是何意?” 赵允宁也不敢替自己的儿子讲好话,只求赵祯收因成命,让包拯滚蛋,反正杀鹅案也断好了,能保住自己的儿子的小命就不错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以后夹着尾巴收敛一点就行了! 赵祯只是装傻道:“这包拯相貌平平倒也是个难得的人才,这断案的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依联看,就让他多磨励一段时日,众爱卿意下如何?” 百官们要是这时候再听不出赵祯的意图也跟死人差不多了,他们哪里敢忤逆赵祯的意思,百官无不附和! 完了,赵允宁在金殿上就哭出声来了。。 政治上哭要是有用,那就不用血流成河了,没有人同情赵允宁,他赵家作威作福的时候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可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赵宗谔八抬大轿在衙役的跟随下到了开封府,老百姓围在开封府外,明知道今天这个是堂下受审的人犯,不是没有人敢得罪赵宗谔,人群远远地就让开了一条道,赵宗谔哼了一声,得意地穿过人群,自傲地走上了公堂! 包拯看见赵宗谔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别提有多恶心,大宋朝越是让这些人嚣张老百姓的日子就越难过,他们不世生产,只是投胎时运气好了一点,生在皇家就天生有这些特权,他们苦读数十年才换来今日的殊荣,相比之下包拯如何意能平? “你就是包拯?” 包拯拍了一下惊堂木,手掐剑指喝道:“堂下何人休得猖狂!” 赵宗谔冷笑道:“你这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能有多少时日蹦哒?等你御下这官职,且看本公爷如何炮制你这黑厮!” 包拯却不惧他,反唇相讥道:“你罪恶滔天死到临头不知悔改,来人啊,请龙头铡!” 什么!这么快就请龙头铡!老百姓沸腾了,这包拯真是敢做敢为,一上场就亮出杀手锏,当真不怕赵宗谔背后后的势力?他们才不管这么多,能看到有人敢跟这些权贵反抗的,都是他们心目中的好官! 王朝马汉一听包拯的命令,先是一愣,然后激动地去搬出那具表面镀着黄金的龙头铡!这龙头铡专铡皇室宗亲,连普通的官员都没有资格享用,换作是程琳来用,这龙头铡怕是一辈子也沾不到一丝血腥!他才不会去得罪赵家人,他们就是给赵家人卖命的主,谁敢跟自己的主人犯横? 赵宗谔一看那刀锋凛冽的龙头铡,心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恐惧!这小子疯了不成,难不成真想铡了自己! “包拯你好大的胆子,我朝自太祖起就善待世宗后人,对自己的赵氏宗亲更是爱护有加,你今天竟敢对我等擅用私刑,我究竟何罪之有!” 包拯指着念诚道:“这是何人你可认得!” 赵宗谔睨了一眼道:“此 人纵犬行凶,我自然认得!” 包拯嘴角一扬眼睛泛着冷酷的光芒道:“你认得就好,我还怕你抵赖,这人所犯何事被你纵使家奴打成这般模样!” “我说过了,他纵犬。。” 包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白鹅一案本官已断,这狗无罪这狗主更是无罪!但是你打人就是有罪!” 包拯望向堂下的广大百姓道:“依宋律本该判处赵宗谔刺配三百里,念其是赵宋皇室,有损皇家威仪,本官判处当堂脊杖十记!来人啊,动刑!” 赵宗谔还要狡辩,张龙赵虎按了过来,扯下他身上的锦袍,露出那白花花的身体,另外两个衙役搬来长凳将他押了上去,王朝马汉开始行刑! 那棍子啪的一声真的落到他身上,雪白的皮肉瞬间绽开,乌紫的血液流了出来,他们乃是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等毒打,十杖之下,不要了他的命也让他下半辈子不好受了! “二、三、四。。”老百姓们看得激动不已,这口气出得真是痛快至极!没想到这相恶霸京城恶少的报应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解气!他们还主动帮衙役们数数,生怕少了一棍便宜了这厮! 赵宗谔前几下还能硬着嘴皮子辱骂包拯,后面已经扛不住了,包拯让人提来一桶盐水,一桶浇醒了赵宗谔,盐水渗入伤口,疼得赵宗谔几欲飞起来,疼痛到达极点又昏了过去。 时机差不多了,包拯对着人群道:“将罪证抬上来!” 只见耶律重光等从人群中不知何处冒了出来,他与耶律罕两人抬着一口大箱子,后面还有情报队的其他人,也是两人一口箱子,足足有十几口。里面不知放着什么东西,抬到堂上,放下箱子一群人又退了下去! “把箱子打开!” 张龙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满是书籍,像是卷宗之类的,堆满了满满一箱子。 “将卷宗呈上来!” 包拯打开卷宗,高声读起了这些卷宗里的内容:“嘉佑元年三月,赵宗谔逼奸中牟县王元义之女,王元义状告中牟县,此案不了了之。。” “嘉佑元年四月,赵宗谔强占汴京马行街李秋之当铺,李秋上告无门于家中自尽。。” “嘉佑元年四月,赵宗谔私纵家奴于金水河溺杀船工巩二,巩二无家人,此案未审而结。。” 这一口口箱子里所装的卷宗竟然全是近年来赵宗谔所犯之累累罪行,这些天包拯之所以屡屡拖延审案,为的就是替情报队的队员们去争取时间,从汴京城到附近的县城,凡是能收集到的有关赵宗谔的卷宗还有民间巷尾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一个不差的全给他搬到公堂上来! 包拯一桩一桩地把他们念出来,念得人是心头火起肝火大动,这小子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每一桩都是血案,每一桩换到普通的老百姓身上至少都能判个剐刑了,但是因为他是宗室的身份,滔天累案之下竟然可以自嘉佑年间到现在一直逍遥法外,竟然无人敢动其分毫,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百姓们个个义愤填膺,他们怒不可遏,这些所谓的刑律只不过是囚笼他们的工具罢了,对付这些贵族,作用还不如一根厕筹! 这才是图穷匕现的时候! 咚咚咚,府开的登闻鼓这时候竟然又骤烈地响了起来,一案未平竟是一案又起! “出去看看!” 衙役带进来一位老汉,老汉搀着一位痴痴的疯女,嘴角流着涎水,看着人群时而发笑时而颠狂,来到堂上,看到赵宗谔时竟然身子不住地发颤起来,下体大小便失禁流了一地,那痴病一时又发作,啊啊啊地狂叫了起来! 这老老汉一见包拯扑的一声跪了下来,高声呼喊道:“青天大老爷替小民作主啊,小女无辜被赵宗谔贼子害成这般模样,天杀的哟。。!” 有一个人带着,就有第二个,公堂外鼓声竟然停不下来了,他们或是家人或是至亲遭赵宗谔所害,以前惊惧于官府及赵宗谔的势力,无人敢发声,有的是发完声但是石沉大海,冤案至此堆积如山! 现在包拯出现了,让他们看到了昭雪的希望,他们如何还能再隐忍!又有一个人跪了下来,同样是高声鸣冤不止,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无数身负血海冤屈的老百姓终于盼来了这一刻洗屈冤屈的时刻! 赵宗谔听着包拯念出他的一桩桩恶行,自然无法辩解,因为这些都是他所作所为,没有半分虚假! 他咧开那满口是血的大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是我做的又如何!莫说你包拯,就是程琳这正牌府尹,谏院的这么多高官御史都拿我们郡王府无奈,你可知道我们背后是谁!杀了我明天也是你锒铛入狱之时!哈哈哈!” 好不猖狂! 老百姓们怒啊,都死到临头了,难不成这案子还有转机不成! 包拯此刻无比地平静,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切,所谓开明盛世就是这般光景吗?势权之人横行天下,无依百姓刀俎鱼肉,昭昭天理,堂堂皇城根下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冤案,包拯心中无限痛惜,看了一眼赵宗谔,此时的他对赵宗谔的恨意更是无以复加!赵宗谔你今天必须死! 但是这还真就如赵宗谔所说的,程琳不敢审他,谏院的更是视而不见,就因为他死不了,交给大理寺处理最多就是让他变成平民,可是他爹还是皇室宗亲,他的靠山依然挺立。 需要最后那落刀的理由! 梁川在这一刻悄悄地出现在了人群当中,这一切都是他与包拯共同谋划的结果,虽然可能陷包拯于危难,可是这对老百姓来说却是大义之举,包拯一拍即合,宁愿把自己牺牲出去也要把赵宗谔给拉下马! 梁川自然不会让包拯出事,所以他既造势又帮包拯收集赵宗谔的罪证。今天这件事还差最后一根稻草,他只要亮出最后的底牌,赵宗谔必死无疑了! 耶律重光又搬出一口铁箱!上面上了一把大锁。 包拯命耶律重光将锁打开! 衙役取出里面的信件交与包拯,包拯问道:“这又是何物?” 耶律重光道:“此乃固原城外缴得,党项人身上所带密信!” 梁川斩杀的铁鹞子那三千具尸首可是天下大胜,朝廷一笑泯恩仇竟然想将这事掩盖而过,梁川可不想这事这么便宜就算了!他就要用这事来做一做文章! 包拯将信摊开,只念了第一句神情就完全变了! “赵小公爷亲启,吾主元昊敬上!小公爷之才理应为东宫,昏聩之君不识贤良!此乃天下之憾事!当前西线的战事已成定局,此唯今之际,吾邦已向大宋称臣,此后战事绝难再重启,吾主愿派出三千死士直取汴京,还请小公爷里应外合,大开汴京城门直取皇城诛杀赵。。届时吾主与小公爷为天下共主。。!” 赵什么包拯不敢念出来,那是一个祯字!这信不用说了,就是梁川伪造的通敌卖国的罪证! 老百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造反啊! 他包拯也不清楚这事的真实性,但梁川只让他照做就是了,把信念出来,然后把赵宗谔铡掉!因为这事除了庙上的高官,天底下的老百姓都不知道,赵祯刘太后还有两府的官员都是知道的,越是这样,他们就越不敢把事情闹大,赵宗谔死得就只能白死! 如果说欺负百姓不用死,那谋反加通敌的罪就是放在太子头上也要人头落地! 梁川笑了! 这大杀器出来,赵宗谔自然自己死定了,龙头铡这一下是跑不掉了,他披头散发用尽身上的力气疯狂地厮吼地挣扎反抗道:“假的假的!我没有!包拯小儿,你胆敢陷害于我!这信件分明是你伪造的!” 包拯也不管这信是真是假,梁川让他铡了赵宗谔就是,他不看这封信今天也想动手了! “来人啊!请龙头铡!” 咔嚓一声,赵宗谔挨了十棍已没了反抗的劲力,那一铡子下去,人头滚得几丈远!老百姓们泪流满面,所有人都给包拯跪了下来,齐声高呼道:“包青天!” 梁川舒了一口气,这案子总算是结了!与赵宗谔的恩怨总算是两清了!chaptere 第六百八十七章深挖此案 赵宗谔的人头落地,包拯的名号已传遍了整个大宋,从一个无名小卒到青天明吏只需要三天的功夫。老百姓认识了他,大宋的官员更看清楚了他,这小子就跟他的脸一样的黑,下手如此之狠,简直令人发指。 包拯脱下自己紫色的袍服,他只是暂代审理赵宗谔一案,任务完成自然御甲归田。 他看着公案前那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官袍,心知这可能是自己这一辈子办过的最后一桩案子!可是这他娘的真是痛快啊,做官就要这么做,管他什么皇室宗亲,铡了就是了!就像三哥说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那什么红薯! 他穿着一身麻衣素袍,平静地走出开封府,天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一连几日的一空今日也为他放睛! 只见开封府外一连排出十里,放眼望去全是善良的老百姓,人们手里拿着青菜拿着鸡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个个期盼着包拯出来。 “这是。。” “包大人这是自己家母鸡下的蛋!这篮子蛋你拿去补补身子!” “包大人这鱼刚从汴河里打起来的,鲜着哩!” “包大人这是我自己种的菜。。” 包拯叹了一口气,双手恭敬地把百姓们递过来的一针一线推了回去道:“我的奉禄已经够了,不敢收你的东西。。!” 这时有眼尖的老百姓问道:“包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案子审完了,我就不是包大人了,得回去复命了!” “什么!包大人你要走?不行,你不能走!” 百姓们一听包拯要走,这就不干了,十里长街的老百姓把包拯的路堵得死死的,就是不让包拯移动寸步! “你是我们的好青天,只有您来了赵宗谔这等恶人才能伏诛,你这是要丢下全城的百姓吗。。” “包大人我们不让您走!” 包拯泪流满面,一股子汹涌澎湃的异样激情在他胸中涌荡,做官为的是什么,可不就是为的老百姓嘛,夫得如此,死亦何苦! “好好好,官家若是留我,我便不走,今日我需得到金殿上述职,乡亲们还请你们给我让一条路!” 老百姓们听说包拯不走,这才肯让出一条路,可还是五步一留十步一挽,御道街上走得如此缓慢! 今日的朝会谁也不敢发言,整个朝堂上气氛一片诡异!赵祯脸色铁青地端坐在龙椅上,文武百官各有心事,只待那一刻地爆发。 他们本以为官家给了包拯一句特权,却没料到包拯真把这句金口特权用上了,竟然真的先斩后奏,赵宗谔堂堂宗室,他开封府本没有权限管辖,说铡竟然铡了! 只有一个人哭,赵允宁,他唯一的宝贝儿子死了他悲痛欲绝,这唯希望没了,人也就无所谓了,今天到了朝堂上竟然还想跟赵祯理论一番。 早有人将案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部汇报与了赵祯。 要说包拯也是胆大, 竟然真的鸡毛当令箭没有事前汇报就真把赵宗谔给一刀铡了,可是听了黄门的汇报之后,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如此简单,赵宗谔如果这样还不该死,那以后人人想造反,他天子的位置以后岂不是什么人想做都可以做? “包爱卿何在?” 黄门高声喧传,包拯在城门外候着,终于等到了面圣的机会。他昂着头大步挺进了崇政殿。 百官看了一眼包拯,如果今天这小子不死的话,只怕以后少不了飞黄腾达了,唉当初怎么自己就没有站出来搏一把,让这小子给捡了漏! 赵祯看着包拯,原来因为他的一张黑脸还颇不待见这小子,但是他敢于面对权贵,又让赵祯喜爱不已,如果人人都向权贵低头他的天下迟早要大乱,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包拯到了金殿跪了下来,复命道:“微臣包拯叩见陛下!” “平身。爱卿可将赵宗谔一案审结了?” 包拯拱手平静地道:“臣受命审理赵宗谔一案,罪首赵宗谔罪大恶极,已被微臣处以极刑!” “案审卷宗及物证何在?” “臣已封存完毕,待陛下提阅!” “呈上来!” 十五口大箱子加上一口用铁锁锁住的铁箱小黄门数十人哼哧着搬了上来,百官们早有听说赵宗谔就是死在这些材料手上,个个冷汗直流。 “联要亲自过目!”小黄门将箱子里的材料一样样呈到龙椅之前,那些卷宗年事已久,堆起来犹如小山一般高,情形实在骇人! 赵祯虽然已知道这事情的真相,不过当他亲自看到这堆积如山的卷宗之时还是吓了一大跳!这里面有多少冤魂,有多少家庭被赵宗谔迫害而亡,就在自己的眼皮底子发生了这么多案件,法司不敢管,这还是一个赵家的宗室! 他一直致力于打造一个文治昌明的盛世,不想这盛世工程里自己人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挖自己地墙角,往自己的脸上抹黑,要不是这次自己决心整顿赵氏宗亲,赵家人的脸面还要让这些不肖子孙破坏多久? 众人看着赵祯的表情更加紧张了,本来以为是一件玩笑,发展到现在赵宗谔结果把自己搞死了,只怕这阵风还没有刮过去,后面的暴雨才要来临! “诸位都看看吧,联记得当初联选立东宫太子的时候,还有人极力向联举荐赵宗谔,说此子如何清正爱民优秀如厮,这就是你们的狼子野子,联如何能将天下将来托付给这样的人!” 赵祯极少动怒,但是天子震怒流血千里,知道自己曾经被这些人愚弄的赵祯怒不可遏,那些替赵宗谔说过好话的人更是不敢抬头,生怕这火烧到自己身上! “多少年了,竟然没有受到刑罚的制裁!你们当的好官啊!”赵祯的眼睛突然瞟到了那个特殊的铁箱子!看来自己真正想要的就是在这里了! “将这口铁箱打开!”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夏竦早听说了赵宗谔竟然敢勾结那些党项人,更 不敢想那些党项人岂图杀进汴京,最后是栽在自己的头上,现在算起来当初朝廷打算把这件事压下去,现在又拿出来讲,对自己来说只有百利无一害! 天大的便宜! 赵祯拿起铁箱中的密信,这里有赵宗谔与党项人的文书来往,里面还有各种大宋西北军的驻防兵力分布图,甚至连朝廷对西北军的各种指令里面也有,难怪西北军打得如此艰难,原来自己的底、裤早就让人给看光了,就是纯粹挨打的节奏! 梁川身在西军,手上又有情报队的兄弟,他们手头自然有这些东西,赵宗谔给他胆子他也不敢去勾结李元昊,大汴京城里比他有实力的皇族也有,李元昊犯不上要寻他来做内应。 这些黑材料全是梁川替他编造的,除了字迹是假的,内容全部是真实有效的,赵祯看了能不怕吗? “无耻!”愤怒的赵祯站起身来一把将身前摆放如山的各种黑材料推倒在地,所有官员战战惊惊,他们从没见过这位温文尔雅的官家会如此失态! “你们看看!我赵家的子孙竟然与西贼联合起来,要谋害联!” 虽然许多的官员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们还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震惊不已的表情!早在战场开始初期,这种里应外合妄图卖国的行径就从来少不了,只是他们也在观望,不敢大张旗鼓地搞出来罢了!赵宗谔可是真倒霉,这种材料都让人家给掌握了,这能不死吗? “臣张商英劾赵宗谔赵允宁父子擅权立威谋逆罔上等大罪,奏请陛下坐赵家父子所赐之爵位,交付有司治其罪衍!” “臣等附议!”事情都发展到这地步了,哪个官员还敢替他们赵氏父子讲好话? 夏竦却站出来道:“臣有本奏,眼下西夏已向我天朝称臣,不想和谈之机却有宵小妄图破坏两国之邦交重燃战火,此等险恶小人臣奏请陛下让西夏交出来,由我大宋治罪,否则罪贼不除,两国将永无宁日!” 范仲淹对当初这件事就存在诸多的怀疑,怎么两国风向不对之时还有这么多的党项人尸体,原来是这个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就不可不察! “臣建议派专人继续深入挖掘此案,所谓狡兔三窟,断无可能朝中没有余孽!” 赵祯眼皮一跳道:“范爱卿所言极是!依你看这事何人可以胜任!” 范仲淹想也没想就道:“包拯铁面无私,他可胜任!” 包拯自己也没想到,本以为这事以后自己就要靠边站了,现在还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包爱卿!你听见了,联派你所出使西夏,待回来之后务必将朝中的余孽连根拔起!联赐与你的特权现在依然有效,这件事中牵涉到谁,不论身份,你依然有权先斩后奏!” 包拯叩谢赵祯,他最怕的就是手中的特权没了,各路牛鬼蛇神上门来秋后算账,现在好了,权力不但没有被夺走,还加官进爵! 安静的朝堂只怕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第六百八十八章两位老乡 包拯到梁家庄会了一面梁川,梁川为他的境遇感到高兴,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日放浪思无涯,人生迎来了转折点,以后会越来越好,照这样下去,就如同史书上记载的,将会是人民爱戴的一位好官。接着便启程前往西夏兴师问罪去了,这种行程一般都是西夏欣然领罪,然后让出使者青史留名。 西夏也没想到大宋怎么会突然发难,眼下他们元气大伤,内忧外患都完全没有解决,更不可能有余力来全力对付大宋。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杀了一位一直对大宋心存不满的大臣,以此来向大宋表明忠心。 很不巧这位大臣正好是与宁令哥结束了蜜月期的宰相没藏氏,没藏氏不肯束手待死,因为梁川的无心之举,又引发了西夏两大势力双方的血腥交锋,一场更为剧烈的动荡,不得不说蝴蝶效应实在强大,历史总是按着它的方向进行着。 当日包黑炭审完赵宗谔之后,当场让他身首两段,他也下令放了念诚还有殴打赵府家奴的展昭。 梁川顺手推舟把展昭介绍给了包拯,这一段黄金搭档竟然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梁川自己都不敢相信! 对于包拯的作风展昭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梁川固然让他敬重,可是他不像是久留之人,总感觉有一天他会去浪迹天涯,梁川也表达过远遁的想法,夏竦虽然官位显赫,但也不是久托之人,良禽择木而栖,他展昭有一身的才华,应该要选择一位优秀的人士相随才对。 对于包拯,展昭自然愿意肝脑涂地!如果梁川的事情一办完,他就向夏竦辞行,立即到包拯身边! 梁川找到落魄不已的念诚。 当年念诚选择站到自己这一边,不仅为自己断了一条腿,后来的境遇也是饱尝人间苦楚!两人再相见之时,他心中感慨万千! 念诚看到梁川再站到自己面前时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古抄家之族但凡刺配的,基本就没有再见到的可能性了,更何况是跟着丁谓这种重量级的奸臣一起被抄家,其他人基本都是音信茫茫。 “东家。。我以为。。” “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是吗?” “哎,不提也罢,等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难不成赵宗谔这事跟你也有关系?” 念诚是个聪明人,他本以为这事只是个巧合,自己的狗咬死不能咬的赵府的白鹅,然后自己被毒打一顿,接着牵扯出赵宗谔,他突然想起了当年蔡门死的情节。。 梁川给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现在有去处没有?没有的话跟我去梁家庄!” 念诚自然高兴无比,那庄子他也住过一段时日,只是后来梁川出事,庄子就荒了,自己现在算半个废人,东家念及旧情能收留自己,他如何不高兴! “我走了以后你日子也不好过吧。。” 念修叹了一口气,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好像这段困难的时光所受之苦全部消弥于无形。梁川是个能人,他能把梁家庄重新做起来,就说明他真的回来了,那自己还愁什么呢? “以后就安心呆在呆子里吧,有我一口 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 念诚涕零。 那一夜梁川给郑若萦写了一封信,信中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也告诉她赵宗谔已死的好消息!接着梁川又与洪不平等人吃喝痛饮了一番,人生得意需尽欢,拔掉了一颗眼中钉如何让他不高兴。 梁家庄现在已经缓缓恢复了往日的生机,除了地里还是荒芜着,房屋倒是全部修缉了一番,待到来年开春,就可以开始耕种了。梁川现在只想种一点普通的粮食作物,诸如高梁和小麦,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出事,又得把地里的作物再清理一遍,万一来不及,那可就亏大了! 庄子太大,所需要的钱财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又有一两百号人需要自己养活,情报队身上的钱现在也已捉襟见肘,个个开始向梁川伸手要钱张口诉苦,无奈之下,梁川只能去找别人要钱去了! 汴京城中梁川的钱袋子只有一个,就是紫禁城的朴哥儿。 梁川顶着寒风回了一趟夏府,现在与展昭的关系微秒,好在夏竦还没有发现两人的暖昧,梁川也不敢做得太出格,万一换一个不懂的人,那他的自由可就没有了。 一回夏府已是后半夜,本以为请托送礼的人也受不了这天寒地冻,早早地打了退堂鼓,不料夏府门前还有两个人,身上落满了积雪,还在苦苦守候着。梁川一看,心里不禁赞了一声,果然是好汉,有这份毅力何愁大事做不成? 梁川的马一到,眼睛往这两个人一瞟,心下一个咯噔,怎么两个人如此眼熟?一时半会梁川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两人也不进门,但见梁川回来顿时眉开眼笑,马上迎了上来,一个帮梁川牵住马缰,一个帮梁川从马背上扶了下来。 “三郎多年未见风彩不减当年!” 两人的牙缝中漏着一股子浓浓的兴化口音,那是一种南方独有的腔调,与北方的字正腔圆截然不同。 竟然是老乡啊!所谓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枪,梁川倒没有什么激动之情,反倒是警惕了起来!这大半夜的,十有八九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在汴京城中已经够低调了,难道还有人盯上了自己! 两人相视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三郎难不成忘了我们了,鄙人薛桂,这位是詹之荣,当年咱们在兴化的酒楼一道吃过酒。。” “哦哦哦!”梁川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是你们这两厮,难怪这么眼熟,嘴上却是道:“天呐,两位员外怎么千里迢迢来了京城,当初兴化一别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啦!” 詹之荣道:“三郎英姿更胜从前,只是我等都老啦!” 老了?梁川打量了一下两个人,以前穿的只是绸子,现在都穿貂了,腰间的也换成了金带,那条翡翠丝绦可是能值不少的钱,多年不见两个大老板的皮肤保养得越来越紧致,给人一种返老还童的错觉!要不是梁川记性不算差,都快认不出两人来了! 这两人他娘的也算是有能耐,竟然从兴化跑到汴京城来了,肯定不是来跟自己叙旧的,到底有什么打算? “两位这是。 。?” 薛桂搓搓手,有些难以启齿,詹之荣道:“还请三郎移驾,我等二位已订好包厢,此处天寒地冻,不是说话的地方,移驾如何?” 梁川盘算了一阵,汴京城远在他乡,这两个人也算老熟人,如果一点情面不给的话也说不过去,再者说了,他们也没说是什么事,万一还能帮上自己也说不定,眼下自己就缺钱,虽说艺娘那里有座金山,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艺娘的钱来了,梁家庄上的人早他娘得上街要饭去了。 “容我进去与夏大人通禀一声!” 两人窃喜道:“应该的!我等在此等候便是。”梁川出门还要跟夏竦汇报,在两人看来,这不是什么小事,倒显得梁川与夏竦的关系不比寻常!有了这一层关系,正是两人所需要! 梁川通禀个屁,只是进去转了一圈,让夏竦看到自己还在,转了一圈也就出来了,两人的车队在附近候着,待梁川一出门,便接上马上,往紫禁城而来! 薛庆道:“小可二位在紫禁城备了一桌薄酒,三郎一会可要尽兴!” 还喝啊,梁川晚上已经喝了不少的酒,难道还要再跟这两个臭男人一起喝?紫禁城就是他自己开的,回自己的地盘喝酒还需要他娘的你们两人来准备? 詹之荣感慨万千地道:“不瞒三郎,我与老薛二人实则前些年就打算进军汴京,可是我二人在汴京城挣得是头破血流至今生意上也没有起色,本来去年听说丁大人府上有一位管事与三郎同名同姓,也是兴化来的,我们就琢磨是不是三郎你,苦于没有门路不得引见,实在令我二人追悔莫及!” 梁川看了两人一眼心道,你们两个王八蛋怕不是知道丁谓倒了我也得跟着一起死,生怕我跟我扯上点关系所以不敢来找我吧。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两人头如捣蒜道:“是是是,如今三郎又回来了,实在令小可好生欢喜。” 梁川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两人互换了一下眼神道:“三郎昔日在丁大人门下就是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如今跟了夏竦更是较胜当年,现在汴京城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我们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梁川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这么有名了,车辆晃着晃着已经到了紫禁城。 紫禁城到了夜间更显它的奢华壮阔,五层楼高的宏伟巨制加上布满城楼的大红灯笼无不彰显他天下第一楼的气派,站在汴京城除了官家居住的皇城,就数他最耀眼,汴京城墙上望来,任何一个角度都能看到这座不夜城! 一位小厮很快迎了上来,给每人递了一块热毛巾擦拭脸和双手,这种小细节是梁川从后世照搬过来的,服务模式超前了近一千年,别家哪里找得到这么贴心的服务?冬天里赶路天寒地冻,有这么温暖的手巾擦拭无疑是很得人心好感的方式! 詹之荣薛桂相视一笑道:“瞧瞧,这皇城下的就是与咱老家的不一样!” “这些汴京佬真他娘会玩!”chaptere 第六百八十九章紫禁相会 小厮的腰间挂着一块乌木制成的牌子,上面写着一百八十二这个数字,当初梁川为了方便管理,就男的用编号女的用‘金桂飘香,岸芷汀兰’一组辈分来起名字,看样子这小子是一百八十二号员工。 “客倌们有订房间吗?”小厮问道。他看到梁川脸上的刺字只是神情微微一变,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他并不认识梁川,他是后来又招进紫禁城的,当时梁川已经去了西北砌墙去了。 梁川以及孙厚朴都有交待过他们,进入紫禁城的不能光看外表来评判这些客人,来者都是客,小细节得罪人就得不尝失了。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低调,往往在汴京城这种地方更是要注意。反倒是那些穿得跟暴发户似的土鳖就可以放松一点,这种人把自己的底、裤都亮出来了,水平实力都摆在那里。 倒是一些江湖人士,闹事让他们闹,回头要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原来的赵宗谔不知道这店里也有当今皇太子赵宗实的老爹赵允让的股分,把紫禁城砸过一回,后来知道了这一层关系,上门赔礼道歉不说,还把东西赔了一整套新的。 其他的小混混闹完事就直接送到开封府,程琳自然也到紫禁城玩过数回,孙厚朴与他的关系交好,对于紫禁城这等关系,程琳自然也是较为上心,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长久以往,紫禁城里面再也看不到好事者,来的要么是显贵要么是权贵,都是惹不起的主,大家是来快活的,不是来添堵的!默契之下紫禁城的环境也就越发安逸。 詹之荣与薛桂倒是想请梁川上楼去抽一抽大烟,听说那玩意抽久了会上瘾,抽的时候整个人云里雾里,跟神仙似的飘飘然,相当的滋润,可是这会已经是下半夜了,房间早让人订光了。 至于最上层的戏台,曲子也早唱完了,就算是没唱完,现在一票也要上万贯,那陈圆圆还有柳如是几个名角现在可比官家还难见,名气大到连辽国的使者南下也要来一睹芳容。 只能在一楼吃吃酒席了。 “就吃点小点!” 两人一进紫禁城,就被这奢华富贵的装饰给震惊了,他们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但是紫禁城给他们的视觉冲击太过于强大,底下最烂的八仙桌也是红木制的,那些碗具更是精品的瓷器,难怪都说这紫禁城是‘抄家窟’,比销金窟来得猛多了! “晚上好三位,需要点什么?”一盅刚沏好的乌龙拿了上来。这茶叶是新式的泡法,快速方便,比点茶来得快多了,茶味清淡,一经上市就博多了大宋市民的喜爱。 “哟,这茶叶没喝过,尝尝!”詹之荣道。 “是啊快尝尝,店里有什么拿手菜?”薛桂问道。 小厮笑道:“官倌天南地北的菜色只要您想得到的随便点,我们这紫禁城包您满意!” 原来梁川把辣椒撤回南方后,供应量没有那么大,只能一批一批地从南方送过来,价格自然也就上去了,为了招揽生意,孙厚朴索性组建了一个厨艺 天团,只要是全国各地有名的大厨他都重金聘请过来,现在的紫禁城各种菜式都做得出来,想吃什么都有,只是价格天价而已。 来这里的都是考虑你有没有,谁管价格贵不贵的,嫌贵的趁早走人,在紫禁城只会丢人!在这种经营方式下马行街的几家酒楼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生意一落千丈,跟紫禁城完全没办法竞争。 “这可不敢吹牛啊,那行,听说我们南方有一种鲲肉,来一道!” 小厮道:“好,鲸鱼肉是吗?稍候!” 大宋的远洋船业发达,大洋上见过鲸鱼的人不在少数,见得多了 他们早就认定了这是逍遥游里的神物‘鲲’,现在就是保存不方便罢了,不过紫禁城用冰块储存,什么东西吃不到! “还真的有!三郎瞧瞧,在咱们凤山可没有这等好去处啊!” 两人将梁川引进紫禁城本来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大手笔,以此来表过自己的诚意,谁知两个自己倒震惊得不行,梁川一点反应也没有。在梁川面前,两个人更像乡来的,刘姥姥进大观园。 梁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当时自己经营紫禁城主力并不是放在餐饮上,这只是吸引流量的一个方式,紫禁城的标的客户是汴京城最上流的那些富贵人家,只有他们才有持久的财力去看戏抽大烟。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餐饮以前也略显单调,成了紫禁城这个综合体的短板,朴哥儿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做大做强,到处聘请这么多优秀的厨师。 这时楼上下来一位书生,额头散着几根头发,头顶包着一块绿色的方巾,样子在这些来紫禁城消费的人比起来寒酸无比,这男的怎么好像自己也见过后面跟着一位姑娘相送,梁川记得这姑娘好像叫金瑶! 梁川问詹薛二人道:“你们帮我看看,那男的是不是也是咱凤山的老乡?我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詹之荣定神一看,嘴里啧啧道:“是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薛桂道:“可不是嘛,就是咱们兴化出来的举子徐扬啊!” 梁川一拍大腿道:“是他了,我一时给忘了,那年兴化的灯会上他也出了不少的风头!” 詹之荣拍马道:“徐扬虽然有才可是跟三郎你比起来可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梁川心里却是在想,怎么他也来了汴京城,以前满大街碰不到一个,现在赶集似的全让自己给碰上了。 金瑶将徐扬送走,正好路过梁川这一桌,先是一眼瞟到了梁川脸上的黥字,然后又打量了梁川一下,梁川被她盯着看不怒反笑意吟吟地盯着她看,金瑶越看越惊,越越看越喜,最后脱口而出道:“东家?” 梁川轻轻应了一声道:“嗯,你还记得我!” 金瑶呆呆地怔在原地,豆大的泪珠哗哗地流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梁川,让詹薛二人意外无比,怎么这个姑娘也认识梁川。 这小子艳福不浅,听说凤山就纳了几门妾室,个个是国色天香娇艳动人! 梁川有些尴尬,他记得金瑶当初饿得皮包骨头的模样,如今少女初长成,也是有模有样了:“不要哭,这么多人看着呢?” 金瑶这些从西北逃难来的流民当初要不是碰上梁川可能现在坟头的草都有几米高了,恩情最重不过再造,得知梁川被发配的消息她们是哭了又哭,可是哭有什么用,生活还得继续不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残酷,尤其是他们这些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最有体会! “快去告诉大家,就说东家回来了!” 紫禁城好似来了什么天大的人物一般,所有人的伙计都围了过来,有一部人不认得梁川,他们好奇这个配军究竟是什么来历,如此让大家重视。 孙厚朴趿着鞋子从楼上赶了下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也没来得及梳理,急急忙忙便从楼上奔了下来。 梁川看着衣裳不整的孙厚朴道:“怎么这副打扮?” 孙厚朴笑了,他可终于把这个男人给盼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来找我?” 梁川挠挠头道:“我这次来汴京也不是我的本意,是让夏竦给我绑过来的,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告诉你。” 嗒嗒嗒楼上又跑下来一个年轻人,梁川定睛一看,竟然是郑祖亮的儿子,石头! “你小子怎么也在汴京,你们当初一起走,你没回兴化吗?” “哪能啊,兴化那地方太小没意思,我跟着朴哥儿早到了汴京,一直没有你的音信心中这块石头放不下,太好了,现在咱们三个人又聚到一块了,汴京城咱们也要给他掀个底朝天!” 薛桂一看石头心里就噔了一下,这小子跟他儿子薛庆在兴化的时候就一直不对付,当初郑祖亮失踪的时候,薛庆还怂恿自己把郑家的产业给他霸占过来。。 想到当初下黑手的事,薛桂恨不能趁乱逃掉,他生怕这小子记起那些鸡肠小肚来,有他受的! “石头我给你认识一下这两位,也是咱们兴化的老乡!” 石头瞟了詹薛两人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咱兴化的地主老财你俩呀,怎么兴化不好好呆着,跑到汴京来了,亏你们有点本事,让你们先遇上我三哥了!” 詹之荣与石头没有过节,朝石头笑了笑,薛桂就不好受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在孙厚朴的安排下,紫禁城所有的员工排好队依次向梁川行礼,梁川大呼免了,这么多人看着,影响不太好,孙厚朴这才把人给散了。一桌人围坐到一起,梁川突然问道:“石头我刚刚好像看到徐扬了,没有看错吧?” 石头道:“三哥你记性真好,没错就是这小子,不过人家现在不叫徐扬了,改名叫柳三变了!”chaptere 第六百九十章再遇赵祯 “你说徐扬改名叫什么?”梁川差点没把自己给噎到。 “柳三变,好好的祖宗也不要了,把自己的姓都给变了!”石头打趣道。 柳三变这个名字可能大部分人都很陌生,可要是说起他的另一个名字想必尽人皆知,柳永! 这小子当年凭着一首望海潮写尽了京华的富庶,传到北地后世的金主看了这才下决心要征服南宋,夺取花花江山,可见他的实力与文采。不仅是望海潮,他的文章词曲语文课本里收录的就有好几首,这小子虽然没有什么成就,可是文学造诣真不是盖的,跟李清照有得一拼。 梁川也喜欢他的晓风残月也喜欢他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只是他怎么也不敢信,就徐扬这货能写得出雨霖铃这样的旷世奇作!妈的,当初这小子还剽窃自己的神话,就这水平,怎么也不可能是柳三变! “这小子不是好好在兴化呆着,什么时候跑到汴京来了?”梁川问道。 石头道:“来了好久了,三哥你肯定想不到谁也来了!” 梁川咯噔一下:“不会是艺娘也来了吧!” “艺娘嫂嫂在凤山帮你操持家业带娃哪有功夫到汴京来!” 不是艺娘,那是谁?梁川盯着石头,难不成是你表姐郑若萦? “你到楼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朴哥儿你帮我好好陪一下这两位老乡,远道而来不能慢怠了人家!” 詹薛两人这才知道为什么梁川进了紫禁城以后啥反应也没有,原来这他娘就是人家自己兄弟的,他们倒是想跟着一齐上楼去见识一下,梁川连客套也没有,直接就让他们在楼下呆着。 二楼是茶室,不少人品茗抽大烟,一层楼到处都在吞云吐雾,白色的烟雾充斥着整个空间,要是他们知道吸二手烟的危害不知道还会不会吸得这么痛快。 烟草整个大宋只有梁川独家供应,现在是一两烟丝一两金,别无第二家分号,这玩意已经在汴京富人圈中打开了销路,成年人哪个没有烦恼,哪个没有压力,一缕青烟在气管摩娑的时候,是个男人都没有抵抗力! 到了三楼,整层楼静悄悄地,梁川道:“今天没有表演吗?” 孙厚朴道:“现在一标难求场场爆满,哪里敢不开场。” “那为何如此安静?” 石头道:“有人包场了,这爷出手不凡,每次来都是把场子给包走了,其他人一个也不能上来。” “包一场要多少钱?这人什么来路?” “包一场五万贯,一分钱都不能讲价。”石头道:“以前也有人不爽他包场,想上来闹事,后来禁军的殿前都虞候夏大人直接带禁军把那人的车架还有所有人都给狠狠打了一顿,夏大人是谁,人家是官家的跟前的红人啊,这人不是皇亲肯定也是大有背景的人,从那以后但凡这位爷包场就没有其他人敢上来滋事的!” “你们太黑了吧,一场五万贯,咱们朝廷的税收只怕也赶不上你们。。?” 一场五万贯,一个月单单这三楼就能收到一百五十万的钱。谁说与辽国还有西夏签的岁赐是丧权辱国祸害民脂?那一点点钱在辽夏这两个穷光蛋眼中是大钱,到了这紫禁城也就一个戏票的钱,难怪大宋的高层当时都流行一种说法,用打发叫花子的钱来换取巨额的军费,不是美事一桩? 正说间,舞台的灯光柔和了起来,只见一位神情郁郁姑娘手抚着瑶琴,坐在台上开始唱起了神话,那旋律无比熟悉,那个版本只有自己教过一个人。 沈玉贞! “沈玉贞怎么来了!”梁川喉头有些干涩,当初好不容易救了沈玉贞出了金楼淫窟,怎么她现在又开始唱起来了? 孙厚朴道:“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特意来找你的!” “你们谁让他去唱曲的?谁?”梁川一看沈玉贞‘重操旧业’那压抑心中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今天不管是谁,他都要狠狠地教训一下! 孙厚朴见状暗叫不妙,解释道:“谁敢让沈姑娘涉险我第一个不答应,这里所有人也不敢答应,三哥你不要急听我说!” “好,你说!” 台上沈玉贞的歌喉凄婉动人,情真意切,加上她那天人一般的相貌更是无数人心目当中的仙子。此时的舞台只属于她一个人,一把琴,还有下面的一个观众。。 “当初沈姑娘来汴京寻你,你已动身前往西北,此去也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把她安顿在这楼里,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有一回排的白娘子曲目陈圆圆染了风寒,曲目也就搁置下来,可是观众都是花了大钱的,干耗着他们可不愿意,于是沈姑娘就挺身出来救场,凭着一曲神话与汴京头牌吕一姑娘杀得是旗鼓相当,看见那位爷了没,当时就是他听了沈姑娘的曲子,每个月都要来包一回场子,只点这首神话,只有他一个人听!” “沈姑娘现在也不叫玉贞了,那是犯讳的大事,现在人家名唤沈青衣。”石头说道。 梁川才不管这么多,他现在只在想这看戏的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想干嘛?当初一个赵宗谔想染指郑若萦让梁川联合包拯送到了阎王爷那去报道,这小子看着年纪也不大,什么背景敢到紫禁城来抢自己的女人? 梁川一个人走进戏台下,没等进去便让人给拦了回来!梁川气不过伸手一手一个,把两个拦在自己跟前的护卫给掼撞到一起,两个撞得头晕眼花,立时昏死了过去! 一有动静台下那人便站了起来,黑暗中梁川看到一张年轻的脸,这不是去年雪夜里跑到梁家庄之后迷路的那个年轻人吗? 年轻人看到梁川也是意外不已,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是城西的那个庄子,自己还在人家庄上吃过一顿饭,那顿饭吃得好辣,第二天大解的时候谷道疼得真厉害! 台上的沈玉贞也 看到了,她停下了手中的琴,打小在青楼中打大的她什么场面什么人她都见过,打架只是小事而已,可是等她看清楚黑暗中那个人脸,她怔住了,你让我等得好苦啊! 两行清泪从沈玉贞脸上流了下来,她从清源来到汴京,苦苦等了一年的时光,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等到这个人了,他瘦了黑了,沧桑了也疲惫了!脸上还多了一道刺字,一年来他过的是何种苦难的生活。 台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宋朝的官家赵祯! 正如石头所说,当今除了赵贞只怕没有能让夏守恩派出禁军来保卫一个观众的安全。石头他们升斗小民自然不敢想象这个看戏的小伙子就是当今的官家,按他们的理解,当今官家日理万机哪能有空过来看戏? 要怪只能怪紫禁城的戏目太过迷人,一曲白娘子还有一曲白狐让几个女演员红到发紫,这些歌声还有故事情节早就传到了皇宫大内,连后宫的嫔妃也成了这些姑娘的粉丝,后宫们甚至让宫女扮演这些曲目,谁知正好表演的时候让赵祯看到了! 赵祯如痴如醉,妃子们没办法出宫,他却可以随心所欲地出宫,为了一饱眼福他索性白龙鱼服微服私访,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化装成普通人,花了钱到了紫禁城来看戏。 一看赵祯就彻底沦陷了! 本想看一回就够的他,也沉浸在白娘子书生白狐的世界中,变成了紫禁城的常客,但是他毕竟是九五至尊,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夏守恩只能每次他要出巡时把紫禁城给包掉,这样才能确保他的安全。 赵祯对其他的小姑娘倒也没有别的意思,直到他碰上了沈玉贞!不,沈青衣! 沈玉贞身世凄苦,双眼里满是别的小演员没有故事,正是这种伤感娇柔的神情,一下子就吸引住了高高在上的赵祯,他对她的身世还有故事感到好奇,男人总是对有故事的女人没有抵抗力,可是饶是赵祯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子天生的贵气,沈玉贞就是从来不正眼看他一眼,男人啊,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从以前的看戏,变成了现在只看沈玉贞一个人。 “怎么是你?”赵祯也是聪明人,当初就对梁川的身份感到好奇,后来他也曾再去梁家庄过,可是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变成了一片荒地。今天不想在这种场合又碰面,难不成这是早有预谋的? “是你吗?”沈玉贞的声音里满是柔情,赵祯错谔站在原地,他的提问没人理他,三个人中他无疑是多余的,沈玉贞那饱含深情的提问,像极了那种久别的离人,只有那样的人才有这样真挚的感情。 “是我,我回来了。”梁川王者归来一般,场面一时几分煽情。 楼下的护卫早察觉不对劲,官家出事他们的脑袋可是要搬家的,所有人蜂拥上三楼!两名贴身的护卫躺在地上生死不明,所有人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不好了!chaptere 第六百九十一章干柴烈火 赵祯虽为天子,那一刻却感觉身为一个男人竟然如此地挫败,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唯独人心他得不到。他大可用强,把这个男人杀了,把这个女人占为已有,可是他做不到。他是大宋的皇帝,一言一行都要接受历史的评判,为了一个戏子而夺取一条人命,那他跟纣桀有什么分别。 梁川已经做好了发生冲突的准备,这里是他自己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为了自已的女人总不能还让人家给欺负了吧? 只要赵祯动一下嘴皮子,梁川今天就算有十万大军也得把人头留下,但是他只留下一声冷哼,无比失落地离开了紫禁城。 皇帝也有痛苦的时候,皇帝也有许多得不到。他不喜欢自己的皇后,他渴望有一段真挚的感情,他希望有一个儿子,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酒意微熏的梁川看着沈玉贞的感觉无比地梦幻,这个姑娘本应在清源等待他回去,现在竟然在千里之外的汴京城相逢,不得不说缘份如此奇妙。 孙厚朴与石头见赵祯走了,他们两人也不好继续呆着大煞良辰美景,悄摸地离开了三楼。 “我们去楼上吹吹风。” 沈玉贞点点头,梁川一个拦腰熊抱起沈玉贞,两人上了紫禁城的最高处。紫禁城的五楼有个阳台,是一个巨大的瞭望台,那一日赵祯就是在这里看到了赵宗谔当街霸凌的全过程。站着这里,整个汴京城的美景尽收眼底,千里银妆万家灯火,冷凛的寒风让人格外地清醒,这真的不是做梦。 月光照在大地上,大地的雪光映照着月光,还有莹火一般的灯火在黑暗中忽时忽暗,万栋房屋排列得整整齐齐,这雪景在南方可看不见! “好美啊,我来了汴京这么久,从未觉得这地方如此美丽!” 人一旦有了心事,就是美景美食摆在眼前也再不会有心情去享受,沈玉贞的心里满是挂念着梁川,她如何会有心思去赏雪去游玩! “你。。怎么一个人跑来汴京了!” 沈玉贞反问道:“你难道不希望我来吗?”梁川望了她一眼,那眼里满是柔情,加上她本就绝世的容颜,片片雪花落到她的娥眉上,更有一种风情! 梁川叹了一口,眼睛望着远方道:“我本是一个浪子,天性耿直贪财好色,呃不。。天性善良刚正不阿。。带着你们只会让你们跟着我受苦,若萦应也去了吧,当初他来汴京还让人软禁了起来!” “你也不能辜负了郑姑娘,要不是她给我的勇气,我也不敢一个人来汴京寻你!” “你们都是好姑娘,我梁川上辈子为人民服务行善积德做了太多的好事,这辈子轮到我享福把你们都送到我的身边来,我怎么可能会辜负你们呢!” 夜风吹过,衣着单薄的沈玉贞不禁往梁川怀里缩了一缩,梁川本在酒精的刺激人,精神就有些迷离,现在闻到沈玉贞身上那股迷人的幽香,体内一股压抑已久的‘洪荒之力’突然爆发了起来,身体就像凌虎的黑火、药一样把全身给点燃了。 “抱紧我!”沈玉贞再也不想错过这个男人了。 这句话让梁川更加兴奋了!离别了一年上 一次碰女人还是郑若萦,自己发配到西北连马都是公的,对曼妙的肉体的渴望令他颠狂。 “我自知与你并非良缘,但无心冒犯,怎奈情不可自控沉溺其中,意想长伴你左右,是我太贪心了。” “不不不,是我贪心才是,你们一个个都对我情深意重,却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有负于你们。” “郑姑娘勇气那么大,这一次我也不能示弱。” “我懂!” 梁川吻上了沈玉贞那雪白而修长的颈脖!他的嘴唇疯儿地索取着,一寸一寸地探索着,那味儿是如此香醇! 沈玉贞初试云雨,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如此狂暴的动作侵占着自己的身体,她没有反抗,反而‘啊’地一声嬌、喘,享受着这没羞没躁的冲动快感。 沈玉贞的身材是几个女人最好的,当初黄妈妈为了这棵摇钱树可是费了不少的心力,各种调教各种控制饮食,为的就是让沈玉贞从来男人的尤物!谁知道黄妈妈在算计,沈玉贞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怎么逃出这个淫窟! 她的锁骨如此性感,梁川的大手撕开沈玉贞的绣服,嘶的一声,大手从胸前的破洞中探进那温存之地,胸口一片柔腻,梁川长满老茧的糙手滑过沈玉贞凝脂鲜嫩肌肤,那感觉就像触电一般,一双可人的小白兔只能任由梁川肆意地揉捏着。 沈玉贞迷离了,她没喝酒却比梁川还醉,强忍着那种刺激感,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丝淫、荡的声音,她出身青楼见惯了女人取悦男人的手段,更知道女人在快乐之时那种放浪的姿态,她不要,她只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梁川。。 梁川的魔爪笼罩着两小颤颤发抖的小白兔,把玩了一阵,体内的火更盛了,两手一用力,一把撕开了沈玉贞胸前的衣裳,两个小白兔可爱地跳了出来。 好迷人!两只小白兔头顶好像挂了两颗还不是很成熟的粉嫩小樱桃,一跳一跳地,看得梁川两眼眩晕不已! 梁川张开血盆大口吻了上去,一颗小樱桃被他含住,大手则不停地揉捏着另一颗小樱桃,沈玉贞虽然知道男女欢愉之事,可是她还是处子之身,并不知道真正的实战是如此激烈让人心潮澎湃! 她的藕臂缠上了梁川的脖子,把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前,两人完全忘了眼下就在天地空旷之间,下面还有人群走过,在大庭广众下之就在行男女之事! “下面还有人呢。。”沈玉贞娇羞地低声在梁川地耳边道。 “那我们回屋去?” “不要。。” 沈玉贞又羞又怕,生怕这香艳的场面被下面的人看到,可是她又很享受,不想这么快乐的时候突然停下来。 这时梁川也看到了下面经过的人群,不过这么远的距离人们只能看到有两人在楼顶人,在做什么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梁川也喜欢这样的场景,终于身体内的洪荒之力全部爆发出来,梁川撕碎了沈玉贞身上所有人衣服,月光下的金枪上面凶筋缠绕,压抑已久的黑龙早就有吃人的激动,沈玉贞这美味放在他面前,如何还按捺得住! “啊。。”梁川的凶器毫不留地杀进了要塞,疼得沈玉贞是泪 眼迷离,早听说第一次会疼得狠,没想到梁川的凶器那么大,疼得自己死去活来,梁川一阵冲杀,月光下看见那点点落红,更激起了他的凶性!大手紧紧地箍住沈玉贞的玉体,用那凶器不停地鞭挞着她! 整整压抑了一年的激情在一夕释放,梁川仿佛不知疲倦一样,来回厮杀了一轮又一轮,直到沈玉贞缴械投降道:“不行了。。我不行了。。” 梁川把沈玉贞抱进屋内,孙厚朴给两人备了一间房,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沉沉地睡去。 沈玉贞初试云雨先是疼痛难忍,后面被梁川一阵调教也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梁川没吃够,下半夜两人又是一番大战,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直到天拂晓之时,雄鸡打鸣,梁川才搂着沈玉贞两人躺在床上说着话。 “以后我可得准备一张大床,不然四个人可睡不下!” 沈玉贞拍着他的胸膛道:“你坏死了,天天四个人一起睡你身体吃得消吗?以前金楼很多色鬼来寻欢,前面也威猛如虎,后来让窑姐们给榨干了,天天靠吃催情药支撑,身子到后面都垮了!” 梁川笑道:“我这体格不吃药也比他猛!” “我记得当时黄妈妈手中有一本秘术,不用吃药就靠平时练一练吐纳就能让那能力。。变得更厉害。可惜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黄妈妈!” 梁川眼前一亮道:“还有这好东西!你怎么不早说,我可得让人去找找了!” 沈玉贞问梁川这一年他做了什么,梁川又把这一年来他在汴京到西北这一大圈子发生的事情完整地说了一遍,沈玉贞听得心惊不已,不过好在现在人也好好地回来了,就是脸上多了一道刺青,那身份一看就不好罢了。 “哦对了,你什么时候打算回兴化?” “我这里还有事,估计没那么快?” 沈玉贞生气地道:“你不打算回去看看郑姑娘给你生的孩子吗?” 什么!梁川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玉贞道:“你是说郑若萦也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也是个少爷!” 不是吧,要是一男一女多好,不过男孩也好,反正自己的家产多,不怕分家的时候闹矛盾! “起名了吗?” “还没,艺娘姐姐说等你回来再给孩子取名。” “那我可要早点回去了。” 当初自己在丁谓府里成天与郑若萦没事就忙着造人,算一算也差不多,一想到这里,梁川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当初艺娘生的时候我没有在她身边陪着他,现在若萦生的时候也没有,把你们丢在家里,我一个倒在外面逍遥,我真不是东西。” “等你忙完了我们们就一起回凤山老家,再也不分离了好吗,孝城也长大了,需要有父亲教他,郑姑娘还没有过门就怀了你的孩子,他的父亲很生气,都与她断了父女关系,现在也住在咱们凤山老家呢!” 梁川一听道:“我那丈人公郑益谦知道我是他女婿现在还是那么不情愿吗?也难怪,当初我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就去过他家,那时候他是正眼也不肯瞧我一眼,现在看来我得回去让他认识认识了!”chaptere 第六百九十二章轰走徐扬 第二天天一亮,孙厚朴与石头便上楼来寻梁川。 沈玉贞早已起床梳洗,挽了一个少妇的头髻,象征着她身份的转变。石头可能没察觉出变化,但是孙厚朴一看心中了然,客气地叫了一声嫂嫂。 石头这才发应过来,也跟着叫了一声嫂嫂。 石头说实话并不奇怪,他的表姐郑若萦就对梁川死心踏地,也正是因为自己表姐,梁川才会进京,更有后面被发配到西北的起因。 不过,这些嫂嫂大多都是梁川还兴化的时候就与他结识的,算起来都是起于微末的糟糠,一路走来竟然能不离不弃,也算是真情实意。 沈玉贞俏脸一红,自去四楼做美容去了,昨天的大战消耗太大,必段要按摩推拿一一下方能让她恢复精气神。 梁川穿好衣服出来,早备好了点心,三个人便坐到了一起。 “你爹现在在哪里?” 梁川问石头道,郑祖亮也算是个人才,一声不吭地跑到西夏,跟着张元两个人愣是帮李元昊建立起了一个大帝国。只是在梁川的感召下迷途知反,只可惜了他一身的才华。 “他回兴化养老了,西北一趟耗光了他的心力,头发也白了一大半,我那姐姐到现在都还没有着落,他也没了心思再去折腾了,自从咱们在西北一别之后,他就再没有离乡的意思。” “能够全身而退也是一桩好事!总比那张元好,据说他在西夏的下场并不好,后来李元昊猜忌他,西夏国内的贵族又疯狂报复,再呆着。。哎!” 非我族类,有谁能接纳的? 再说了,政治不比做生意,有什么就是刀枪开路实力说话的,郑祖亮靠山只有李元昊,李元昊一死他还能折腾几天?郑祖亮还幻想在西夏能够做出一番大事,到时候可以恢复自己的本姓本名,可是李元昊的性格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他哪里容得了这些汉人控制他的天下? 梁川把他带回来,这还是最好的下场。 “是啊,我也这是这样跟我爹说的,我爹他心里透亮着,早就看出李元昊只是一方枭雄,要更上一层楼就难如登天了!我自从跑了西北一趟,赚了不少的钱,我爹也说我成大了,放我自由去闯荡,他总算能放心了。” 孙厚朴还有石头各自向梁川谈起了当初在西北大方横财的事,孙厚朴做茶叶生意,走私走叶蕃的商人,顺便给西夏人夹带一点私货,不对梁川造成影响就是了。石头则是买粮食,西北的几个粮帮让梁川给灭了,他的粮食自然就成了抢手货。 “说到这里正好,我正好要找你借点钱,我那个庄子现在没钱修缮,你们手头方便的话借我一点,回头艺娘把钱寄过来我就还你们!” “嗨,三哥咱们现在也是薄有家财了,还说什么借啊,要多少拿去就是了,说白了当初这钱还是你带着我们赚的,有钱大家一起花不是!”石头兴奋地跟梁川说道。 孙厚朴站起来道:“想当初我从我们孙家自立门户的时候 ,还担心会给列祖列宗抹黑,现在看来是出来得晚了,以前我们只做辽国一家的生意,辽国从马上下来后喝茶的数量的也少了,加上竞争的对手多,我们孙家也就是糊个口而已,现在南边的大理还有西边的吐蕃,甚至是现在的西夏,生意全在我手头控制着。” 孙厚朴意气风发地接着说道:“别看我现在在只有紫禁城一家,我手头的钱也已累至千万贯,至少几代人吃不完了,三哥你说这钱是不是来得太容易了一些?” 千万贯啊,走私茶叶的利润实在是太惊人了,不过也是孙厚朴世家种茶,人家手头有这个资源,差的就是一个机会,然后就发达了! 梁川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你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光着,这不是个办法,你赚再多的钱要留给谁?” 孙厚朴道:“我也着急啊,可是没碰上对眼的我能怎么办。”当初看上一个郑若萦,谁知人家早就芳心暗许梁川了,现在忙着做生意,哪里有空去找对象。 梁川道:“你这生意也得转变一下,光靠走私的话不是长久之计,须得把黑钱变成白钱,咱们要做合法的生意!” 石头大喜道:“等的就是你三哥这句话,你点子多我们出钱跟着你一起做!” “废话少说了,赶紧把钱给我送到梁家庄去,大家伙还等着买米下锅呢!” “好嘞!”石头一听梁川吩咐马上照办,梁川问孙厚朴道:“那徐扬,哦不,是柳三变那厮来咱们酒楼做甚,我看这小子很讨厌!” 孙厚朴也不喜欢柳三变这个人,只当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书生,没想到梁川跟他恩怨这么深,第一次听梁川说一个人直接骂出来的。 “这柳三变也是你不在的时候来汴京城的,据说考试的时候没考好落了弟,后来也没想着回去,天天混迹于烟花柳巷当中,给那些窑姐青楼女子写词写曲的,越写名气越大,现在时不时到咱们紫禁城来看戏,还说着要给咱们戏班子里的姑娘们写词。” 梁川问道:“我记得咱们的戏票不便宜呀,这小子有钱看戏?” “实不相瞒,他这小子第一次是随礼部的什么官员来的,他自己看样子也没有钱,谁知让他撞见了沈。。嫂嫂,后来他就找到我,要是我不让他来看戏,就把嫂嫂以前在兴化青楼卖过身的事宣扬出去。。。” “什么!”一听这话梁川蹭蹭血压就上来了,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小子以前就不是个东西现在果然还是那副德行!欺负人都欺负到汴京城来了,梁川心中计较怎么收搭这个小子。 现在要收搭徐扬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小子敢跟自己来阴的,沈玉贞的身世自己也不愿多提及,到他嘴时他竟然拿这个来要挟玉贞! “所以你就让他看霸王戏是吧?不敢得罪他吗?” 孙厚朴也是老实人,苦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这事你不用管了,少让他跟咱们戏班子里的那些姑娘接触,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光有一 张甜言蜜语的嘴来哄骗小姑娘,以后他要是再来你就把他给我轰走,你告诉他,他要是敢讲一句关于玉贞的不是,就让他死在野地里无人收尸!” 梁川脸上多了一道刺青,也多了一分杀气,现在讲起这句话没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沈玉贞保养完回来,见到一脸怒容的梁川不知所措:“谁惹你生气了?” 梁川不想玉贞回想起以前那段不堪的回忆:“没有,你现在是打算回兴化还是在这里等我,我也很想回去,但是一时半会只怕回不去!” 沈玉贞道:“我在这里挺好的,你回来了我以后也不去台上卖唱了,专心等你回来!” “好,这里比外面更安全,把你放在这里我也放心,以后没我的安排你千万不能离开紫禁城知道不?” 梁川话锋一转问孙厚朴道:“以前汴京城有个姑娘特别有名,名唤吕一,你认识不?” 梁川自从真正收了沈玉贞,有个人在他脑海里也忘不掉,就是那个在凤山初遇,与琴音相伴,随父卖艺乞讨的吕一,两个人的身世何其相似。。 他与吕一的缘份也算不浅,这次再回到汴京,顺便给吕一赎身,带她脱离苦海也算是做一桩善事。 好事成双,他既带走了沈玉贞就不怕再多一个吕一! 孙厚朴道:“哪里会不认识,杨家的少爷早你一步回来在禁军里任武职,为了这个吕姑娘又和他老爹杨崇勋吵起来了,杨老头死活不肯这种卖唱的姑娘过自己家门,汴京城中多少大家闺秀眼馋他家儿子杨琪一表人才,可是这小子偏偏让狐狸迷了心智,一心要娶那卖唱的,现在也成了他们京城贵人圈中的一桩趣事了。” “吕姑娘咱们把她争取过来如何?” “以吕姑娘的名气来咱们紫禁城倒也是锦上添花,不过。。” “不过什么?” “只怕吕姑娘他自己不肯罢了,加上杨琪那小子的纠缠,她现在的处境也不好过。” 杨琪实是不堪大用,要不是他的出身在那里摆着,在这汴京城早让人给弄死了,天天就只会装一块大瓣蒜,里头一点料也没有。 梁川笑道:“杨琪这小子没什么用,吕一跟了他也是受罪的份,这种高门大户对待女人最是刻薄,要是碰上好的婆婆还好,碰上个凉薄鬼,只怕她要站着进杨家门横着出来!” 吕一被辈子没遇到什么对她好的人,碰上一位图她美色的花花公子就以为遇到了真爱,还是有点太天真。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吕一真的想找一个人寄托。 青楼楚馆,女人总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只怕到了那一刻,她们这些卖艺不卖身的烟花女子,就身不由已了! 孙厚朴深以为然,只是不知道梁川为什么这么喜欢跟这些。。对沈玉贞有些不敬,他只是奇怪,梁川这样的才华就是配当今官家的公主也不过份,这些姑娘究竟是什么造化,这么入梁川的法眼。chaptere 第六百九十三章老乡意图 梁川刚在汴京城安稳下来,有人就找上门。 许多人不知道梁川当年得罪了什么人,但是他们现在看到梁川唯恐他把当年的事情拿到台面上。 丁谓一案当年影响大,牵连却很罕见地压缩到了最小,朝中不少人认为这是官家有意收拢人心。 圣意难测不假,众人却不敢逆天行事,行事相对低调,更不敢与梁川有所瓜葛。 两个老乡主动来寻梁川,因为梁川背后有一棵大树! 他们也想乘乘凉! 詹之荣与薛桂两人寻了梁川花了大价钱去紫禁城长长见识,谁知梁川没有长见识他们两人倒长了见识,梁川被人奉为上宾,他们两个像菜瓜一般晾了起来,好不尴尬。 两人倒也拉得下面子,寻思着梁川在汴京城果然也是如在兴化一般混得是风生水起,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吴下的三郎,到处都有他的人脉,就凭他这点关系,在汴京城中做点什么生意做不成? 兴化人骨子里大抵是穷怕了,每个人都有做番大事业的志向,为了这个志向郑祖亮敢跑到西北与虎谋皮,这两老小子敢跑到汴京城想出人头地。 两个人讨了没趣反而越战越勇,一合计便在紫禁城守着梁川出门,他总得出门吧! 梁川当然要出门,昨晚一夜未归展昭替他打掩护,可是他不能做得太过份,夏竦找不到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两人一见梁川红光满面地从紫禁城出来,腆着脸立马迎了上去。梁川见状一愣,这两小子难不成有什么要紧的事,这么锲而不舍地。 “昨天实在对不住,碰到老朋友多聊了两句!” 詹之荣与有荣焉地道:“三郎最是念及旧情,若是看三郎这点我们也不好上门来叨扰。” “那咱们就开门见山,说吧,什么事?” 这么要紧的事当街就直接说白了?两人都觉得有些儿戏,谈生意向来是酒过三巡借着酒胆好讲话,现在梁川爽快了,他们反而有些吞吐。 薛桂碍于石头的关系现在也不好出面,求救似的看向詹之荣,詹之荣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梁川的身份他们也看到了,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脾气陪他唠嗑鬼才知道! 詹之荣一咬牙,脱口道:“还请三郎引荐一下,我们这里有些小生意,不知夏大人能不能看得上眼?” 看得上眼?这是打算跟夏竦做生意?他们疯了不成? 梁川把脸一板道:“这是几个意思?” 两人生怕梁川误会,赶忙解释道:“我们做生意,就是看着夏大人肯不肯赏脸,不时到店里看一看瞧一瞧,完全与夏大人无瓜葛,但是该给的孝敬一分钱也不敢少了夏大人!” 本来给两个人的胆上插几根毛他们也不敢有想法去高攀大宋的副宰相,这中间的级别差了汴京到兴化那么远,可是自从两人听说梁川做了丁谓的管事之后又奇迹般地攀上了夏竦的关系,他们就活络起来了,想借着当年与梁川的一 面之交把这生意做起来!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舍得了一身剐,敢把官家拉下马!两人要的是赚大钱,反正成功了他们就一步登天,要是不成的话也就是被骂回来而已,这其中的利益判若云泥,何不争取一番? 说实话梁川挺佩服这两人的勇气的,当年在兴化吃的那一顿饭也没见得吃出什么山誓山盟出来,关系连好都算不上,但是这两小子就凭着老乡两个字,跟自己笼络起感情牌,搞得他倒不好意思拒绝了! 两人有胆子就算了,眼光也是无比地毒辣,看准了夏竦这厮贪财无比,有需要的人找上门才有用,他们要是去找范仲淹那样的人,不被打一顿才怪了! “我明白了,你们这是想要把自己的干股分给夏大人啊。” 梁川大眼一挑说道,自己把赵允让绑上自己的贼船用的不就也是这一招,现在赵允让吃喝用度不愁可不就是亏了自己当初分给他的一成干股。就夏竦那看到钱两眼放光的性子,要是真让这两人给他找上门去,可能还真的会答应他的要求! 坐着收钱的事他绝对乐意,再说了夏竦挑人下菜,像这两个无依无靠的外地人,用起来最是省心也最放心,哪一天不想用了就像扔一张废纸似的,完全不用担心有什么后顾之忧。 这么一说的话他倒也有点动心了,生意自己没办法面面俱到,如果能把这两个人利用起来,说不定还真的能帮自己做不少事! 梁川笑道:“这样,你们两人今夜去城西的梁家庄等我,需得拿出一个好的方案我才好报与夏大人,你们要知道,夏大人是有身份的人,要是什么街边炸油条蒸馒头的生意也烦他老人家,你们也别想在汴京做什么鸟生意了!” 两人得了梁川的准信,那是喜不自胜千谢万谢地离去。两人早做好了打算,就算梁川背着他们打着夏竦的旗号吃他们的干股也没有关系,要吃最好,两人还怕梁川不吃。 梁川与夏竦的关系现在已是汴京城贵人圈中隐讳的谈资,就因为梁川与丁谓的关系,夏竦竟然丝毫不在意,把他又收到名下。这就耐人寻味了,当初汴京城也流传着好几种说法,说梁川压根就不是丁谓的人,而是太后派到丁谓身边的卧底,这说法一出来就唬住了很多人。 到时候生意开始做了,两人早做好了打算,就是打着梁川的旗号应该也能大口地吃一嘴肥肉! 石头在楼里见着了詹薛两人又来找梁川的事,一问之下果然与自己的想法差不离,石头心直口快当场就生气道:“这詹之荣也还好,那薛桂实在不是东西,养个儿子跟禽兽似的,不喜女人就算了,净搞男人,三哥难不成你想跟这种人打交道?” 梁川好生相劝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有些道理还是没明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卖粮食给的那些人不见得就比他们好,他们拿着粮食资助部队去杀烧抢略,这也不算什么,将来有一天如果你要做生意的对象人品也不行,你是看在孔方兄的面子上不做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石头语塞,有的钱染的是鲜血有的钱染的是汗水,谁能分 得清钱是干净的还是肮脏的? 石头是跟他去过西北的人,虽然也成长了不少,但还是有着一股未脱净的稚气,梁川笑了笑没有说话,骑马前往夏府。他在想,要是石头没有了这份稚气他还与他相处得来吗? 天真未必不是好事。 梁川走后孙厚朴的动作也很快,他知道梁川很是看重西郊的庄子,那是他的大本营。叫着自己家的老管事亲自带着钱和人到了西郊帮忙。 梁川走了之后因为他担心有心之人还会再利用这个庄子还有梁川的身份生事,所以梁川深思熟虑之后遣散了庄子里所有的人,他只能帮着妥善地安置了庄子里的人,当初一行人在庄子里吃火锅唱着小曲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他如何能忘怀? 事实上梁川走后他做的事情并不仅局限于此。 他一方面要独力把紫禁城撑起来,改进这个综合体各种经营中的不足之处,又一方面他又得筹划着如何早日动身去西北帮助梁川一臂之力。 在西北的惊险自不必说,他不虚此行之下赚了一大笔钱在梁川之前几个月回到了汴京。 汴京城外的境况比战前还要凶险,流民的数量实在太多,一想起梁川当初帮助过的流民,他也慷慨地拿出了自己在西北赚的钱,帮着流民度过难关。 按着梁川的意图,这些流民在北方一带实在没有什么活路,他一方面救困济厄一方面把流民引向南方,东西沿海的劳动力太稀缺了!这些庞大的流民正好弥补南方的不足! 为了确保这些流民的顺利到达,他甚至自己雇佣了无数的海船赶在北方的河流冰封之前,一批一批地流民、运走。 紫禁城经过孙厚朴一年的用心经营,年底一清算足足赚到了近千万贯,里面有一成的收入是赵允让的,孙厚朴也按照梁川的安排,定时把钱送到赵允让的府上。 要是别人赵允让断无可能接受,不过梁川与孙厚朴都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雪中送过炭的人,这些些他不收就生分了。 钱的数量太多了,他也没有全部把钱都收下,得知孙厚朴的救民大计,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钱也捐了出来,就这样城外的数十万流民才有活下去的生机。 梁川经过潼关外时遇到了无数的流民,但是到了汴京城反而数量少了许多,孙厚朴与赵允上功不可没。 耶律重光见到孙家的伙计欢喜得纵马飞奔,这些伙计不少当初也一道去过西北,彼此都有照过面,伙计们给梁家庄带来了数十万贯的钱,用马车拉着,满满的一车一车往,洪不平等人看得都惊呆了,这么多的钱,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 有了钱梁家庄的重建活动自然就快了无数倍,要倒的屋子直接推了,用青砖重新建,连庄子的篱墙也重新围了一圈,耶律重光等人拿着钱又到马行街买马去,成天呆在庄子里,不跟这些马打交道,可要麻木了。 有了马以后就能办很多事,他们按梁川的吩咐,天天要往南方来回传递消息,一人都要带着三匹马,没有自己的好马,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chaptere 第六百九十四章论资排位 梁川一回夏府,迎面正巧碰上了夏竦换了一身亮丽的襕衫,衣冠楚楚地正要外去什么聚会,梁川一个照面心道完了,立马转了个身,做出一副正要出门的架式。 夏竦一看怎么这小子想出去就出去,展昭怎么搞的,命他看管这厮人都不见影了? “站住!你要去哪?” 夏竦喝道,梁川侥幸地站在原地道:“早上肚子空空,正想着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卖豆花,吃一碗垫垫肚子。” 夏竦就见不得梁川这穷酸样:“我带你去一好去处,豆花虽香却没什么味道,那儿有你想不到的美味,管你吃个饱!” 梁川只能跟着夏竦出门,夏竦的车架很快,往汴河大街方面而来,看着样子是朝着紫禁城方向,梁川心里突突的,刚刚自己才从紫禁城里出来,不会又回去吧? “今儿去的地方叫‘紫禁城’,可是咱们西军没有的去处!” 梁川故意抬头看了一看,显是相当的惊讶。 夏竦出将入相,在军旅呆得久了也不爱那坐轿晃晃悠悠的节奏,出行可以的话总是自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这样更能衬托那威猛的气质。 “晏大夫在紫禁城设宴款待我等西军凯旋的将士,虽然是宴会不过这晏大夫最喜欢诗文,今日必有一场较量,听说当年你在丁谓门下也凭着一曲临江仙技惊四座,今天要是有机会再露一手,管他们知道咱们西军有人!” 晏大夫就是帝师晏殊,朝中熟稔的叫他晏大夫,攀不上的叫唤一声晏相公,在朝中也是地位尊崇的人物。 “大人高才,小的怎么敢在大人跟前献丑!” “丁谓可是我朝公认的才子,他跟前你都敢卖弄,你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咱们西军的规矩,可别给我丢了场子,否则回来定要你军法处置!” 紫禁城刚刚梁川前脚走,后脚就被晏殊给包了场子,京城的大小官员受了邀的都换了一身行头往紫禁城赶,今天的主人公是夏竦,春风得意马蹄疾,谁人敢在这个时候不给他面子? 孙厚朴接到晏殊的订单,看了一下名单上的人物,也急心心张罗了起来,一大串的名单几乎包罗了当朝的所有权贵,二楼的烟室今天也闭馆不开,专门就为招待这些高官。 孙厚朴不认得夏竦,却认得夏竦的衣着还有腰间戴的玉带,只有三司使还有两府的长官才有资格佩戴,新晋的副宰相他没有见过,想必就是这位了。 仇富唱了名剌,孙厚朴方知这位小老头是夏竦,一抬头正要招呼金瑶迎来送往,却看到梁川獐头鼠目地跟在夏竦的身后,朝他挤眉弄眼的。 孙厚朴到了嘴边的三哥硬是憋了回去,不敢与梁川相认。 夏竦领着梁川到处炫耀紫禁城的辉煌历史,说得好像这楼子就是他自己的一样。 当初梁川创立这个综合体的时候正是前红西军战情最吃紧的时候,夏竦哪里有闲心 去管京城一家酒楼是谁开的,他自然也不晓得这楼就是梁川开的,一个劲地还在那里介绍二府三司六部谁谁哪个大官五京哪个显贵过来快活过,他平定了李氏的祸乱,现在总算有功夫也来放松放松。 梁川见夏竦讲得眉飞色舞,就怕一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高兴肯定是没有,就怕回去还会折磨自己一番。梁川硬着头皮还到处给夏竦做捧哏,拍马屁全拍到了夏竦的脚后根上。 梁川归来的消息一夜之间早传遍了整个紫禁城,楼里的男女老少新老员工相识的想见梁川,道一声东家好,不相识的也想瞧瞧这位创楼始祖是个什么模样,竟比孙东家还要厉害。 紫禁城里人头攒动,众人看到夏竦身后的梁川个个是兴奋敬仰的表情,夏竦看在眼里,还以为这些表情是做给自己看的,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心下颇有三分得意。 没想到自己的名声这么响亮,男女老少都想瞻仰一下自己的形象,要的就是这种场面,富不还乡,功成名就不享受万人敬仰,那不如告老还乡! 亏得孙厚朴动作快,早得了梁川的交待,每个人都要装作不识得梁川,更不能在人前奉迎梁川!在这场合要是把这些当官的风头给抢了,那这汴京城也混不下去了。 梁川时不时给孙厚朴加一把劲,再使了使眼色,孙厚朴心领神会,立即喝退众人。 夏竦还挺不高兴,这些人都是给自己捧场的,怎么你都给散了?算了,散就散吧,心意到了就行。。 一众人上了二楼,前呼后拥,许多人梁川依昔有几分印象,看着满满当当一堂的人,要是这时候一口唾沫下去,再不济也是砸到一个三品官,其他品秩低的,想与会还没有那个资格。 夏竦一到门口,在场的人齐刷刷全站了起来,为首的晏殊步履轻盈,脸上如春风一般爽朗一笑,亲自来迎夏辣来了。 “夏大人您可算来了,可让诸位同僚一阵好等啊!”后面的百官跟着一阵恭维,各种赞美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夏竦看到晏殊如此热情心下也是十分受用,刚刚享受群众的目光固然令人毛孔舒畅,可是怎么也比不上享受这些当朝大员的奉承来得更舒爽吧! 眼睛余光一瞟,最靠前的两张椅子上还有两个人屁股一动不动还在原地杵着呢,一个是范仲淹范希文,另一个是他的肉中刺眼中钉韩琦。 奶奶的,怎么晏大夫把这两个丧门星也请过来了,难不成是存心给自己添堵的? 范仲淹终归与夏竦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茅盾,朝夏竦微微一笑,也算致意了。要知道他范仲淹连太后的面子都不肯给的人,能笑脸给夏竦,也算看得起他了。 至于韩琦嘛?嘴里叼着一根烟斗,兀自在那吞云吐雾,权当什么也没看见! 夏竦心中有怒发作不得,只能眼不见为净,接上晏殊,两人寒暄起来。 “晏大夫盛情难 却,这汴京城我久疏场面,这等气派的去处竟是闻所未闻,路途上多担耽搁了一会,还望诸海涵!” 晏殊心道,听说你新买了个豪宅就在这紫禁城边上,在座的就数你家住的最近,奶奶的,还来得最晚。不过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越是品级高的官越晚来,总不能让宰相们先到,然后干坐着等下面的喽啰吧?哪个不长眼的要是不想进步了大可以让宰相们等着他,不弄死也能整死他! “夏大人为国尽心竭力,终日奔终于黄砂烟尘之间,实是我辈楷模,操劳多年,夏大人也是适时看看这汴京杨柳,来日我亲自登门,邀请夏大人熟悉熟悉这汴京盛景,不过当下这紫禁城是大人不可错过的去处!” “某自解甲说真的还颇为怀念那倥偬岁月。。”夏竦忆苦思甜道,韩琦一点也不给面子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弄得夏竦的兴致全无,在众人面前好不狼狈! 晏殊今日作东,正想借着这机会熟络一下与几位朝中新晋大佬的感情,可不想让他们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大人快请上座,楼里新来了一批上好的烟丝,现在汴京城最安逸的消遣就是来一口这仙草,有道是‘饭后一根烟,快活赛神仙’,特别是累的时候吸上一口,吐出来身上的疲劳好像就跟着一块消失了一般!” 梁川一直跟在夏竦的身后,人高马大的他就像保镖似的,脸上多了一道刺青更有一份杀气,许多人早闻梁川被刘太后发配西北之的竟然又卷土重来,大宋朝至当今官家荣登大宝以来这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以前的梁川的可是丁谓眼中的红人,丁谓的阴影几年时间过去了才消散得差不多了,如今走了一个丁谓又来一个夏竦,多少人在梁川失势的时候改换门庭,还有落井下石的,更还有庆幸当时自己晚到一步,没来得及落井下石的,不想竟然弄拙成巧,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现在看到梁川几家欢喜几家愁,众生百态是跃然脸上! 夏竦刚要坐下,门外的小厮又唱名道:“贾大人到!” 贾大人有很多个,但是敢在这个场合排在夏竦身后到的只有一个——正相贾朝昌。大宋朝自太祖开国以来虽然说没有了宰相一位,但是诸位不是傻子,武无第一文无第二,这同平章事就是宰相,其他的相公见了就是得点头! 夏竦很不痛快,因为他刚刚就要坐到那正位上,现在生生地得把屁股给抬起来,还得给这个顶头上司挪位,两人本来就不对付,本来是给自己的场子,这小子来干嘛? 夏竦都起来了,下面的人除了范仲淹其他的人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了,包括韩琦,他与夏竦不对付可对贾朝昌没了脾气!他也没有范仲淹那么强大的心脏,该低头时还是要低头! “哟,人来得挺齐的呀,晏大夫还是你有面子,这么难得把诸公都聚到了一起!”chaptere 第六百九十五章卷土重来 紫禁城里高朋满座,在座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梁川的一道刺青在人群中显得无比的刺眼。 大宋开国后武人的地位受到太祖太宗的忌惮,屡屡打压之下,现在的武人就是混到天上去了,见到几位相公还是要客客气气服服贴贴地行个礼道声好。高官尚且如此,更不论下面的这些小人物。 梁川前能随着丁谓,现在傍着夏竦,品级一个比一个高,权势地位一个比一个高,这小子的身份也真是无敌了! 贾朝昌的到来令所有人的位置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位,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唯独范仲淹屁股都没有抬一下。贾朝昌一看这人好大的派头,本想张嘴训斥两句,抬眼看了一下,竟然是以前的是秘阁校理范仲淹,后来在西军中大展身手,提出修筑城垒逐步蚕食西贼的方针,令西贼头痛不已。 他贾朝昌是有眼力的人,官家如此宽厚于他,以后这相位早晚有他的位儿,自己日后黄花末路之时,指不定还要人家晚辈多多照拂,想到这处关节,本来到嘴边的话也就吞了回去。 晏殊花了大价钱把这些人聚到一起,这些人也给足了自己面子,全赖于他的身份,他是当今官家的老师,赵祯在他跟前还要客气地给个师礼,他们要是连官家的老师都不放在眼里,传到赵祯耳朵里会怎么想,官家是不是他们也无足轻重? 他们有自己的圈子,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地盘,与皇权与武人完全划清界限的小团体。他们也不怕外面的人议论他们结党?结党又如何?官家就是要仗着他们治理天下,难道还能把他们都下狱治罪不成? 晏殊拍拍手,只见金瑶早换了一身华贵而干练的行头,腰间束着一条紫绸束带,上身挺拔下身修长,女子的秀气中还透着一股英气,气质比起当年涵养得十分到位。 “金姑娘,把贵店新到的烟丝拿出来给大人们品鉴品鉴。” 如今在紫禁城孙厚朴都是在幕后走动,原先也有人不爽孙厚朴这般做生意的方式,只道这个东家这么不长眼,自己这身份的客人来店里花钱寻欢了也不知道出来伺候一下,后来不知道谁传开了,这店后面的金主是赵允让。。好像是赵宗谔那厮撞见赵允让的,人家是谁?那可是未来的官家的老爹,这紫禁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子产业,谁敢在这里找不痛快?打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后,孙厚朴就做起了他的闲散掌柜,不但没有人敢来找麻烦,还有人自觉地保护起了这紫禁城的安全。 京城巡检司的大头兵们只有稍微一听到这紫禁城的风吹草动,马上就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你啥身份,先打一顿再拖走! 大家以后这是赵允让利用儿子的关系,私下调动巡检司的大头丘八们给自己当起保安来了,想想也是正常,都是自己家的,不多照看着难道去帮别人家守夜?有了这些活阎王当急先锋,街上的这些混子地 痞就是想打紫禁城的主意也不敢冒出来,见了面都要绕路走,生怕被人举报到巡检司,追到城外都要把你提回来狠狠打一顿。 这还是大家想多了,紫禁城之所以安保这么到位,不是赵允让在后面指示,而是赵祯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到这楼里来看戏。知县出巡都还要开道更何况他天子白龙鱼服,从夏守恩管的殿前禁卫军到下面的巡检司,哪一个敢喘大气,出了着岔子那可是诛连的大罪! 金瑶做了一个福,脸上笑意盈盈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金铃,摇了摇金铃,后面一排华服女婢前后有序,个个训练有素体态端庄,清一色地高开叉的旗袍,青袍素妆面容姣好,手上托着一件紫檀托盘,上面盛着一个花梨的小盒子,还有一把花梨镶玉嘴的烟斗,在场的官员一对一服务,这场面可全是梁川当初教给孙厚朴的! 旗袍这种超前了一千年的服饰全大宋仅此一家,孙厚朴又下大力气找了一大批姿色上佳的姑娘还配合这服饰,一经出场,那皎白如雪的肌肤瞬间吸足了这些士大夫的眼球,那若隐若现的私密之处,大胆豪放而不失华贵又不会落下俗套的旗袍大有前唐的风情,端的是赚足了人气! 金瑶再施一礼道:“今日大人们盛情相聚紫禁城,东家吩咐大人们只管开怀,今日所费由我们东家请客,美酒佳酿香烟珍馐尽情享用。” 晏殊眼前一亮,今天本来是自己要大大破费一出,紫禁城的消费是有目共睹,不然也不能让人看出他的诚意,没想到这孙厚朴竟然这般上道,难怪在汴京城这般吃得开! “孙东主好大的气魄,晏某在此谢过孙东主,金姑娘有劳了!” “能为诸位大宋栋梁尽一份心力是我们东家的宏愿,诸位肯光临寒舍已是天大的体面,绵薄之力是东家的心意!” 贾朝昌自然知道这是多大的人情,今天光这一场的消费不得上万贯根本打不住。这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招牌一个面子,孙厚朴一个外来的商人这么懂规矩,他们这些当官的最是喜欢。 “晏大夫不必推辞,这也是孙东家的一片心意。” 梁川眼皮跳了一下,这一大单生意就这么没了,光请这些人快活了。。 紫禁城抽大烟有一个规矩,可以选择要烟斗也可不要,要的把钱付了就行,今天看这架式是打算送每人一把烟枪了。。 贾朝昌打头第一个接过女婢递过来的烟斗,烟嘴碧绿,是上好的翡翠制成,加上那散着淡淡的木香味,一看就不是凡家手笔。 女婢打开小木盒,里面放着晒好成丝的烟丝,捏起一小捻放到贾朝昌的烟斗中,再打开火折子迎上煨了煨火,贾朝昌轻轻一吸,一股柔和的烟气进入自己的气管,像少女的手一般摩婆着自己的呼吸道,说不出的畅快! “呼~”一缕悠长的青烟从贾朝昌口舒了出来,眼神望向夏竦,这玩意 只在汴京有,只怕夏竦都没试过:“夏大人久居塞外苦寒之地,现下又是天寒地冻之时,要不来一口驱驱身上的寒气?” 夏竦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瞥了贾朝昌一眼,接过烟枪,身子在椅背上斜靠着,兀自抽起了那烟丝,熟练的程度完全不亚于贾朝昌。 众人看得是惊讶不已,夏竦久在西北,难道西北也有烟草? 不光是夏竦,就连范仲淹还有韩琦都好这一口。 当初欧阳修尝过烟草的滋味之后,就给远在西北的范仲淹寄了一袋过去,这玩意就是高压力人士的解压圣药,现在的人根本不知道吸烟的危害,他们只晓得这玩意抽起来得劲,松快!范仲淹第一口呛得不行,后面就完全迷上了这东西,每次军务大会,或是一有烦心事就啜两口,立即生龙活虎的,韩琦吸够了二手烟也迷上了这东西,夏竦见他们抽得欢,也让人到汴京城打探过,烟草这东西就这样不远万里地传到了西军之中,也只有高层才受用得起这种新式的‘大烟’。 夏竦道:“我只道西军之内喜欢这烟味,原来汴京城也流行开了,诸位不必拘谨,一道尝尝!” 一群大老爷就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开始吐云吐雾起来,个个是抽得合不拢不嘴,独儿一个梁川捂住自己的鼻子,满屋子的二手烟,呛得他是泪流满面。 夏竦有见于此,幸灾乐祸地道:“三郎没道没抽过烟?” 梁川心中问候着夏竦道:抽烟有害健康,你们一个个寿命本来就不如现代人长寿,现在又抽上这口,能活得久才有鬼了。 不过他不敢乱讲话,只能道:“我不好这一口。” 夏竦吐了一口烟道:“那就可惜了,饭后一口烟,快活赛神仙,错过了这好东西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晏殊对梁川可谓是印象深刻,一曲临江仙冠绝京华,他们这些号称词坛先锋的人都甘拜下风,只是他怎么会与夏竦混到一起? “夏大人,这位是。。?”晏殊就怕自己认错人了,装作不知道地问道。 “三郎你还不自我介绍一番。” 梁川咳了一声,对着晏殊干笑道:“晏大人贵人多忘事,当初在吕夷简大人的送别宴上我记得大人还赋词一首,大人风光依旧,小可现在可是阶下囚了。” 梁川拿自己的身份自嘲了一番,晏殊在他眼前口中谈笑自若,仿佛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众人听着梁川的口气是心惊不已,以前跟着丁谓他也没有这么嚣张,怎么现在改换门庭了,口气倒这么强势了,难道是卷土重来心中带着怨气? 晏殊噎了一下,这话他一时不晓得怎么回,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现在地位不一样了,口气倒是变刁了,不过总算是确认了一件事,这小子就是当年那个名动京师的小人物——梁川!chaptere 第六百九十六章搞砸酒宴 晏殊这么一说倒显得自己有些势力,连忙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客气道:“我道这么眼熟,犹记得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丁大人可惜了,不过还好,梁川你懂得弃暗投明,跟着夏大人以后定有一番作为!” 有的屁作为,以前还想着这小子会不会去考个状元什么的,最后竟然混成了贼配军,断了自己前程的人还有什么作为可谈?不过这小子以前跟着丁谓就帮丁谓捞了不少的好处,现在又跟了夏竦这个吸血鬼,只怕捞得要更狠了。 “对了夏大人,如何与梁川相识的?”这个才是众人好奇的,是梁川搭上夏竦的线还是夏竦慧眼识英才挖掘了梁川? 夏竦道:“三郎你把定川寨解围一事说与诸位大人开开眼,让他也知道我们西军打下这份太平是何等的不易!” 梁川为之一振,倒是想把关中子弟的豪情说与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听一听,谁知刚要开口,贾朝昌很不耐烦的就打断了梁川:“今日晏大夫盛情全为你等揭风洗尘,又不是让你们来忆苦的,如此兴事不要再提那等糟心事了,大煞风景!” 他才不想听梁川跟他是如何编出来的狗屁故事,今天的主角是他这个平章,要是让梁川一通煽情,不成了他们西军的主场了? 梁川很不痛快,他虽然地位不如这些当官的,可是他在西线鬼门关前走了一回,老叫花还有西北人民的苦厄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对他来说,这些当官的完全不是东西,在他看来比党项人还要残暴。现在连让他把老叫花等人的英雄事迹说出来也不给机会,梁川看着贾朝昌那不可一世不耐烦的神情,就知道老叫花与自己的事有多么卑微,在他们眼里有多么不值一提。 不止是老叫花,就是西军的将士,阵亡的葛怀敏等人在贾朝昌眼中只怕就是一颗弃子罢子,扔了。。也就扔了! 没想到韩琦第一个跳了出来,他的性子爆,急如烈火,自己与众将士在前线舍身为国,在他们这些远离前线只会张口遥控的人口就成大煞风景? “贾大人把前线数十万的浴血当成是煞风景?好一个煞风景,党项人亡我大宋之心不死,希望贾大人来日有机会也新临一下西军,望望那道是怎么的风景!” 夏竦一直不爽贾朝昌,这时候更是看不起他们西军,这事说别人还好,他这个西军主官就在眼前,不是当他不存? 他竟难得地与韩琦站到了同一阵营,手生重地一拍那扶手,烟枪往桌上一砸道:“在座的御史们今日可得把这句话好好记下来,明日随我一同上朝说与官家听听,看看是汴京的风景独好还是前线的风景这么煞人!” 御史们诚惶诚恐,他们好好地坐在一旁抽着烟,夏竦想闹事自己闹就算了,干嘛还把他们给拉下水!一个宰相一个副宰相,现在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两 边都不是人!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跟贾朝昌叫板,夏竦也是个狠角色,得罪了他更没有好果子吃! 梁川眉头一挑,这老夏难得还有这么爷们高光的时刻,以前竟然都看错他了!男人就是要这样,路见不平一声吼,这时候再跟韩琦闹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韩琦也是,望了夏竦一眼,两人难得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西军的功绩岂是你一个结交内宦的奸佞三言两句就给否定掉的? 不可否认这次西夏的求和透着一股子诡异,除了梁川没人知道为什么西夏要在这种大势如虹的气骨眼上向大宋称臣,原因还真的不是在大宋一方,而是西夏自己出了乱子,当然折腾出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梁川。朝堂的百官权当西夏是缓兵之计,以图来年再大举地进攻。 西军方面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虽然经历了几次惨败,可是在前线也是打得李元昊元气大伤,至少在几年内也是无力东进,他们的功绩是用血换来的,不能说一点作为也没有! 但是这事只能西军自己觉得,别人但凡想否定他们西军的功劳的,就是不行!西军自己内部虽然不是铁板一块,可是任谁要想往他们脸上抹黑,那就是万万不行! 韩琦见夏竦这时候没有拆他的台,打了鸡血似的,身上好像涌出了无穷的力,撸起袖子就准备朝贾朝昌开炮,晏殊一看这气氛怎么三言两语不合就要炸窝,再下去好不容易聚成的庆功会就成了党争的阵地,他这个组织者不死也要得罪一大批人! 晏殊连忙站起来,没好气地道:“诸位诸位!今日只谈风雅不议朝政,如此良辰辜负了岂不可惜!西军劳苦功高这是有目共睹,只是沙城血腥却是与今日良辰不相时宜,我大宋开国至今已历数十年,两大边患悉数得到解决,这不是万世之功,何不以这事为准,谁来赋一首聊以助兴!” 晏殊不愧是八面玲珑的人,两面都不得罪,一句话就把话题带偏了,给足西军这帮新贵面子,也让贾朝昌下得了台,下面的一众官员一听晏大夫的提议,恨不能马上就脱离苦海不用夹在两拨人中间受气,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晏大人说得是。” 梁川恨不能这两帮人打死一个,他自己在一旁看热闹,冷嘲热讽道:“我忆当初丁大人在时,也是时叹国运不济西北小人跳梁,常恨不能提三尺青锋亲定乱局,可叹啊。” 贾朝昌还有一众御史大怒,这是什么场合,这个丁党余孽竟敢在此大放厥词,丁谓是什么?朝廷早就有了定论,这贼配军莫不成是想给丁谓翻案不成?难不成这小子的这番言论是受了夏竦的授意? 夏竦看到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不怀好意,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来,奶奶的,这他娘的哪里是揭风宴,分明是鸿门宴啊!这些人三番两头挤对他,现在又在影射他的后台,老子是凭着功绩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地位,你们竟 然要把自己归为丁党! 梁川是不是丁党他不知道,但是梁川背后是太后,与丁谓是什么关系太后最是清楚,现在还要强扣两人的帽子,那不是图穷匕现是什么! 夏竦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不怀好意的官员,冷冷地道:“我西军与西贼千难万难,非难在将士上下不用心,众志不成城。”这时候他看了一眼韩琦,韩琦没说话,他方才继续道:“而是难在朝堂上有奸邪小人作祟,每每报忧不报喜各种掣肘贻误军机,甚至蛊惑以妖言迷误官家,致使前线屡战不进,本官这次前来就是要清算一番,明日就奏明圣上,以待圣裁!” 最后这个裁字说得是掷地有声气势滚滚,下面的人无不一震,敢当着贾朝昌这位宰相的脸说这些话,这是不死不休啊!按道理他应该是把梁川叫出来骂一顿,然后给贾朝昌赔个不是,但是他没有,他这是疯了不成?这明显是把梁川保了下来了的意思啊!这是打算默认了他就是丁谓一党的意思吗? 晏殊早就听说夏竦在西军是个狠角色,从基层一路走来就不走寻常路,脾气大得堪比炮仗,谁点谁炸,但是还越炸官越大,从西北一路炸到了汴京,今天这火只怕还没有结束,他欲哭无泪,怎么好好的一场烟局搞成了这场面! 他太低估了这两个大佬的决心,能做到宰相和副宰相地位的两个人从来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根本压不住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也不会因为给他面子就保留自己的立场,为了将来的官途为了他们的利益,迟早是要有人死在这里,他还是想得太嫩了! 这时门外突然有一人走过,晏殊不经意瞧了一眼,大喜过望立马叫来金瑶把人请了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川的死对头——徐扬,哦不,应该是大才子柳三变! 柳三变不认得这些朝廷的高官,对他来说就是开封知府程琳他就在堂下见过几回,更不要说这些三品以上的大官。不过他过惯了混吃混喝的日子,二楼的烟馆是全城消费最高的地方之一,早就想来试一试了,这里面的人个个玉带金佩的,看着都是非富即贵的样子,结交这批人应该不会有损失! “这位就是汴京城最为火热的大才子柳三变!”晏殊把柳三变请了出来,黎扬这小子天天混在青楼楚馆,到处给人免费做词,做的词还有点水平,一时间竟在汴京城打出了名堂。 众人望向柳三变,柳三变感觉一脸呆萌,他压根不知道这么多一脸桀骜的人究竟是谁,有人看出了他的窘境,帮他介绍道:“这位是晏殊晏大夫,列座的都是当朝的大员,你一个白丁见了我等还不快快行礼!” 柳三变的脸色变化肉眼可见!从开始的好奇到惊喜,到压抑自己的那张脸,富贵几乎在朝他招手的狂喜让他内心汹涌澎湃!晏殊啊,坐在上座的还有其人,难道是。。 第六百九十七章徐扬卖弄 荡宋第六百九十七章徐扬卖弄徐扬的内心在咆哮,他混了青楼这么久为的就是在楼里碰上这些达官显贵,要是能碰上皇宫里面的人就更好了,自己便可以卖弄一下自己的才学,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腰折断了似的,九十度弯下来恨不能跪在地上给晏殊跪舔、起来,嘴里还腆不要脸地说道:“学生柳三变,见过晏大夫。” 他这一声学生要是晏殊给应下来了,以后在汴京城就可以横着走了,因为这么多只耳朵听着眼睛看着,柳三变喊的是学生,晏殊的回答就显得很重要。 晏殊是什么身份,他的学生可是官家啊,要是这声学生他给应了,那不是当他跟官家一样的地位? “久仰柳才子的大名,今日一见可慰平生,快快起身!” 这他娘的可是当朝帝师晏殊晏大夫啊,要是可以攀上他的高枝,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那不是可以省去几十年的奋斗了?旁边的好像是谁,难道是平章贾大人?咦,后面这厮是谁? 徐扬的脸好似开了一间染铺一般,脸由红变青,再由青变黑,因为他看到了这他这辈子最恨的人——梁川!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最难忘的就是小时候欺负过你的那些坏朋友,还有就是发迹之前知道你黑历史的那些,就怕他们把自己的伤疤揭掉,而人最难抑制的也等自己有朝一日翻身之后,对这些人的打击报复。 徐扬对于梁川的恨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他本来是兴化县知县宋光斗的座上宾,十里八乡最负才学盛名的才子,二十岁之前人生全是春风得意前途无限的痛快,只可惜后来杀出来了这个梁川,在梁川的光环之下他这个才子就成璀璨的珍珠变成了一粒暗淡无光的砂粒,原来的炙手可热到现在无人问津,没有办法他只能借着求学的名义远走他乡,否则在梁川的光环之下他是永世无法翻身了。 徐扬化名柳三变一路来了汴京,没想到竟然还是在他的限影之下无法走出来,再次看到梁川,那些龌龊的往事再次浮现在心头,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把他的老底揭开,那他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等等,他脸上的是什么玩意?那不是配军的标志吗?他曾听说了汴京梁川的一些事迹,深以为是同名同姓之人,梁川再有本事也难一步登天结交丁谓,现在再看,他可以坐在这些人群当中与所有人谈笑风生,难道那些事迹还是真的! 他的心头惊头骇浪,却要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与各位高官一一问好,余光却时不时朝梁川看来。梁川自打徐扬进门的那一刻就看到这鸟毛,他这小子天天到紫禁城里打秋风,这种人来得多了只会污了这楼! 大宋朝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读书人,特别是有才华的读书人,就拿在座的夏竦和贾朝昌来说,两个人的出身都不是正儿八经的科举一路,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走到了平章和参知政事的位置,其他的人虽说是科举的正式出身,谁有他们两人的地位高? 大宋朝的潜规则跟大明朝的不一样,大宋朝讲究宰相起于州里,大明朝则是非翰林不能入阁,都做翰林了谁他娘还去基层吃土? 柳三变别看现在天天逛窑子,这就叫雅性,万一这小子哪一天真的飞黄腾达了,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梁川就不买这个人的账,在他看来,徐扬这小子就是个势力眼,要是这种人以后当了高官那才是老百姓和大宋朝的悲哀,他皮笑肉不笑看着徐扬,眼神中满是不屑,这般看不起的模样完全是写在脸上,徐扬自然也是看得见。徐扬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他当初以为林居林裔两兄弟造反能够成事,还花大力气给他们写了一篇造反的檄文,要是这东西让梁川给捅出来,他现在不要说前途了,就是头也要让官家给剁了。 既然早就撕破脸了,那两人就再回旋的余地。柳三变一一向这些大官问好之后,便挑事地指着梁川问晏殊道:“这位是?” 晏殊也不知是该怎么介绍梁川的身份,以前他还是丁谓的管事,现在在夏竦身边好像是也没做什么,只能笑道:“这位就是梁川,当年一首临江仙。。” 贾朝昌打断了晏殊的话,冷冷地道:“就是个配军,夏大人也真是的,自降身份与这等人为伍。” 这话就有点过份了,完全是将梁川与夏竦说得一文不值! 梁川听了别人叫他配军,倒不为所动,可是夏竦也是不所为所动,众人看了无不佩服夏竦的定力,骂人都让人指着鼻子骂了,这老夏竟然是当作耳旁风。 他们哪里知道夏竦的心思,夏竦心里那个乐啊,你骂我就算了,梁川是刘太后的人,亏你小子还跟后宫的那个阉宦走得那么近,连梁川的身份都搞不明白,你继续骂呀,骂得越难听越好,到时候看谁倒霉! 徐扬大喜过望,这贾朝昌的语气里处处透着对梁川的不爽与不屑,他可是当朝宰相,自己竟然与他是一路人,这他娘的可是天大的好事!他的贼眼滴溜一转,立即跟着阴阳怪气地道:“配军怎么敢与诸位大人坐到一起?你好大的胆子,相公们的身份都让你糟污了!” 徐扬话音刚落,连范仲淹都对他皱起了眉头,这人说话会不会说,这分明是把他们几个西军出身的人一道儿给骂进了。 夏竦更是对这小人物充满了不爽,你是个什么身份,敢对老子带的人指手划脚的,打狗还要看主人! 晏大夫那个悔啊,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上门一定写着不宜聚会。本以为把这厮传进来让他做一首词给大家转移一下注意力,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嚣张,一来就看不起夏竦带来的梁川,这是要向贾朝昌纳投名状?奶奶的,这小子投机也太会选择时机了吧,眼光这么毒! 好一场鸿门宴,现在场面上风云诡变,百官是大气不敢出一口,烟枪早就都放到桌上一动不动。要是一会蹦一句让他们表立场站队伍,那他们可就死定了! 梁川并没有直接揭开徐扬的老底,因为他现在手头没有证握,要证明一个人的身份还有他做过的恶事要么有物证要么得有人证,汴京远离兴化,就是他狡辩了自己也争不过他。 按兵不动,秋后再跟他算账!今天自己是跟夏竦来的,他得罪了自己就是得罪了夏竦,看他有多硬的关系,贾朝昌能不能保住他! 晏殊提议:“柳公子才情无双,何不作词一首?” 在晏殊看来这小子要么极大的野心,要么就是极差的情商,竟然一门不迈二人不熟的情况下就敢得罪夏竦,这可是当朝副宰相啊,要是来日在他科举的时候使个绊子,他就永世不能翻身了,现在就想着让他赶紧做一两首歪词,赶紧让这个瘟神滚蛋! 徐扬有意卖弄,这正合他的心意,朝晏殊来回推辞几个回合称不敢当,心下是表现欲强得不得了,这次机会难得,表现好了前途一片光明,表现不好也能混个脸熟,真真是保本稳赚的大买卖! “学生就以为汴京风华为题,作词一首!” 只见徐扬前向踱了两步,状似有灵感地道:“有人,我这一首望海潮还请诸公品评!” 众人不禁一亮,都听说这小子经常给一些青楼的姑娘窑姐写词,词意婉转哀怨,也算有几分本事,本以为只会哄那些个窑姐高兴,不想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中原形胜,七朝都会,汴梁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梁川目瞪口呆,这首望海潮原来是描写的是杭州,也是天下繁华所在,现在让他改动一下,竟然变成了描写汴京城的富丽。此时的汴京城人口多达百万,是天下第一城,用再奢华的词藻来描绘她的盛况也不过份,改动一下,倒也用得恰到好处! “好!”晏殊是婉绝派的老大,他自己的词风就与柳三变的相近,徐扬这首词一出他立即拍手称善,前面被这些人搞得心情不爽,现在发现了一位人才,他的心情怎么能不高兴! 众人也是无比惊奇,江山代有才人出,前些年的梁川还有现在的柳三变,个个都是曹子健一般才高八斗的人物,只可惜命运不济,中官星不够旺,不然现在也是飞黄腾达了!他们艳羡这柳三变的才情,这首词也算是可以流芳百世了! 这宴会终于有点像样了,大宋朝的文人聚在一起要是吵架那就没有意思,就是要比谁是文坛一二才有意思。 范仲淹这时也站起来道:“我这也有一首文章大家一起帮我看看水平如何!” 第六百九十八章不慕虚名 荡宋第六百九十八章不慕虚名范仲淹没有别的读书人身上不由散的一股酸腐气质,相反他身上所穿所用的几乎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寒酸的,寒冬腊月还过是麻布棉衣一件,没有玉带没有锦袍,反而是这么一个人众人看在眼里却不得不服,这是个心怀四海九州的人。 范仲淹脱口而出道:“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静。。 紫禁二楼是如此地安静,与其说众人是被震憾到了不如说他们是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中,回忆着从前的自己。 从贾朝昌到最不起眼的御史六部小官,他们的胸膛在激荡,有一腔热血在涌动,虽廉颇老矣,虽然这官场的尔虞我诈磨平了他们的棱角,可是先圣的教诲早已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文的烙印在他们的灵魂之中永不磨灭,为天下黎民的那股子激情好像又让范仲淹给他们找回来了。 但凡是个读书人不论最终走的是哪一条路,但是他们来时的路一定是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只是这政坛的黑暗体制的腐朽让他们忘了初心,逼得他们把最初的理想忘在了身后。 有的人会觉得范仲淹这种人很装,因为在范仲淹身上他们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遗憾事的只是范仲淹坚持了下来,而他们却迷失了。。 犹记得头悬梁锥刺股,三尺白雪六月酷暑十年寒窗毕生所愿,孜孜以求的是那黄金膏粱还是天下苍生?好像贪墨无数也不是那么地痛快,好像他。。 才是自己想成为的人! 吾谁与归! 可惜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政治,只有金字塔峰的人才能活下来,下面只有累累的白骨。 如此的呐喊如此发聩人心的声音只是让在座的官员们有那么一丝感动,然后又变成了一个个势利而贪婪的行尸走肉。 梁川曾经只当这是一篇名著,一篇需要背诵和默写的名著,这是如此地讨厌,自己还抄袭山寨在西北的时候当着原作者的面先给念了出来,自己念的只是一篇作文,从范文正公口**来的,竟有如此的力量,洗涤震撼感动着梁川那小富即安的灵魂。 他与范文正公一道走过西北一遭,认识了这个人,才能真正体会,原来真的人是为别人而活着,而不是为自己的前程! “好!”梁川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把最热烈的掌声献给了范仲淹,在座的小老头子都被这一声天降梵音给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坐在他前面的夏竦,吓得一哆嗦,还以为这冬月里打雷了! 所有官员齐刷刷把眼神投了过来,要是晏殊叫好也就算了,他梁川算什么东西,就是一个配军,在这等场合压根没有他发话的机会,现在竟然第一个冒出来,当其他是什么? 夏竦也是一脸意外,他没想到梁川跟范仲淹关系这么铁,在众人眼前竟然这么表明立场,刘太后不是与范仲淹势不两立,还把范希文发配到了西北,难道这一切都是做给切人看的。。 夏竦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许多想不通的关节在这一刻有了顿悟,刘太后纵横三朝,赵光义拿她没办法,赵恒一定要娶这个二婚女人,赵祯在她帘前只是一个摆设,这女人果然是有一点手段,否则不能在这乱世朝堂之中纵横这么多年,连寇准丁谓吕夷简这些政坛高手都不是她的对手!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最后黯然收场。 有道是宁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宁得罪十个小人不得罪一个女人,像刘娥这样的女人,得罪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范仲淹看着梁川正欲张口,梁川先说道:“范大人忧国忧民的高尚节操实则是我辈楷模,这文章大人若是能做完整了必定能流传千古!” 范仲淹正要说的是:这文章并不是他所做,而是在场的梁川的作品。没想到梁川竟然否认了,并且把这一作品归到了他的名下,成全了他自己,这是图什么?要知道文人惜名甚到惜命,能作出一篇流芳百世的作品那是虽百死其尤未悔,他竟然如此不当一回事,这是图的什么? 他正要说话,却是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梁川,这种出名的机会放在任何一个年轻人身上都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好比那个柳三变,在这种机会之下就想大出风头以搏出位。。 梁川呀梁川。。 贾朝昌看看梁川再看看夏竦,最后又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范仲淹。 所谓师出必有名,这种场合与谁同一个鼻孔出气就代表着两人是穿同一条裤子的,梁川是夏竦带来的人,素来听说夏竦与范韩两人不合,今日看来这话是虚言,至少夏范两人关系应该不至于那么差! 这些当官的老手也是敏锐地觉查到了这一点,一道道狐疑的眼神投向梁川。 除了韩琦,为什么梁川对范仲淹对此高看?当初夏竦逮到梁川,把他关了一个月用尽各种手段把他整得死去活来,要不是范仲淹救下他,只怕现在已经埋到黄砂里去了!梁川这小子也算是有情有义,这场合都敢给范仲淹叫好。 当官的表情徐扬尽收眼底,狗腿子的天性告诉他,要不利用这次落井下石的机会把梁川踩到底,只怕将来再难有这样的良机! 徐扬跳梁出阵,当作前锋指着梁川道:“你是个什么身份,这里是士大夫孔孟学子的地方,你一个配军还有评头论足的份?” 梁川正眼都不瞧徐扬一眼,他骂由他骂,梁川心头一丝火气也没有,徐扬现在在他眼中也就跟一只蚂蚁差不多,他不清楚历史上那个但有杨柳处,皆歌柳永词的大才子与这个小人是什么关系,现在弄死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眼界和地位不同了,自然不会一般见识! “范大人高风亮节,我这等身份自然是没有资格品评,不过我虽然一介白丁,可是也知道什么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意思,比起某人只会粉饰太平歌颂奢侈的靡靡之音强上万倍!好与不好,这自然交由历史交由后人来评判!” 今天的宴会梁川没有歌唱没有作词,自然没有办法抢徐扬的风头,不过他的一句话就将徐扬贬的一无是处。什么是大局观?什么是心怀百姓,跟他的作品比起来,确实是判若云泥! 说完梁川自顾自就坐了下来,留着徐扬想要借题发挥一番,却是发作不得。 好一个交由历史来评判,这样的评价是有点高了,像是在说在座的这些人都没有资格与范仲淹一较高下一般。 贾朝昌看了看徐扬,这种急欲出头的小年轻他见得多了,这个柳三变初来乍到竟然是不惧夏竦,看来可以利用一下。 晏殊也不喜欢柳三变的性格,这小子的目的性太强了,今天的宴会柳三变得了头筹,范仲淹却是大放异彩,可惜夏竦与贾朝昌两人势同水火,再搞下去只怕当场就会兵戎相见,宴无好宴,不如早点散了罢! “诸位稍安,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今天的聚会范大人一首名篇只怕是后无来者了,我等还要回去好好瞻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紫禁城虽然快活,只怕再聚下去我等要有愧于心,拂如范大人之高节!” 范仲淹想说这首文章并不是他的作品,可是晏殊这么一说,他再推给梁川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也只能看了一眼梁川,苦笑一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贾朝昌起身朝晏殊拱了拱手道:“多谢晏大夫盛情,只是有些乡野匹夫不领情坏了好意,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说完贾朝昌甩手就走,经过徐扬身边,眼中富有深意地朝他看了一眼,徐扬看在眼中,那是大喜过望! 自已的付出有戏! 贾朝昌走后夏竦也起身,对着晏殊道:“晏大人今日你瞧见了,贾相公容不下我西军诸人,三番两次出言相讥,非我不识时务,实在是贾相公欺人太甚!告辞!” 官员们陆续向晏殊迟行,徐扬走在最后,朝晏殊行了一个礼,连忙追了出去。 贾朝昌的轿子走得很慢,徐扬临近马行街追上了贾朝昌的轿子,隔着轿子的帷帘朝贾朝昌行了一个礼道:“贾大人,小可柳永。” 贾朝昌没下轿没起身,隔着帷帘冷冷道:“我看你有几分才学,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朝廷中并无赦免丁党的公文,梁川这厮公然替丁谓翻案,你写一道折子,明日交到谏院,这冷饭看来得拿出来炒一炒了!” 徐扬大喜,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真是嗑睡送枕头,本来还想着怎么对付梁川,不想一箭双雕,误打误撞投到了贾朝昌的门下,还有这天赐的良机可以向梁川下手! 有贾朝昌撑腰,他梁川就是有夏竦又如何?当初的丁谓一人之下,不也照样乖乖贬到崖州去? “学生一定尽心办好此事!” 刚刚还自称是小可,现在一看贾朝昌有重用他徐扬的意思,立马就改口了!徐扬望着贾朝昌远去的身影不住地冷笑:“梁川啊梁川,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以前你有宋光斗青睐,现在我得了贾朝昌赏识,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第六百九十九章夏家千金 荡宋第六百九十九章夏家千金梁川随夏竦回了夏府,仇富跟在后头,看着夏竦那张阴沉的脸就知道一定有人得罪了他。 “刚刚谁叫你出头的?”夏竦质问梁川道。 不过没等梁川辩解,他就继续道:“不过也好,你这样算是把范希文拉上咱们的船了,你刚刚也看看到了,咱们西军出生入死死人堆里拼出来的功劳在他们这些书呆子眼中就是一文不值,今天就敢朝咱们叫板,来日还不得把咱们的成绩抹得一干二净!” 夏竦的年纪比梁川大出许多,却是保养得体,须发爱惜到了极点,每一根都错落有致,油光滑亮的感觉。 “仇老你去紫禁城买些烟草。” 夏竦的烟瘾越来越大,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还抽的比比皆是,不知道的就抽得更凶了。不过现在夏竦更是为了支开仇富,自己跟梁川套套话。 夏竦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西军在前线如何搏命这些朝廷的人在后面如何扯他们的后腿,讲到动情处生生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梁川自然也知道前线艰苦的岁月,这些坐在朝堂上指手划脚的狗官只会动动嘴皮子,下面的人就得把命拿出来。 “贾大人以前就跟大人过不去吗?” “哼,那阉宦之辈以前给我提鞋都不配,也就是会一些谄媚的功夫,净会欺上瞒下才到了这个位置,太后她老人家近来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夏竦有意无意看了看梁川,故意把话题往刘太后身上扯。 梁川听不出来他的话外之音,怔怔地看着夏竦,只觉他的声音怎么越来越小,最后没的声音。 夏竦心道你小子还会防备,看来聊得还不够。 “自从太后她老人家身体欠佳之后,这朝会上去也少了,朝廷上的事渐渐开始由官家亲力亲为,官家阅历尚浅,经验不足,对付起贾朝昌这些奸佞之辈稍显不足,想当年太后身强体健之时,就是强如寇准吕夷简之流也不是对手,可惜呀!” 梁川还称贾朝昌为贾大人,夏竦当着他的面就敢叫贾朝昌的名讳,这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太后确实是巾帼英雌女中豪杰。”当初就是刘太后让自己去西北吃砂子的,不过说起来她还是刘谨言的母亲,自己也不好说她的坏话。 再说了,夏竦是什么人,他与刘太后是什么关系并不清楚,万是这老鬼也是后派的人,把自己说的刘太后的不敬之言给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自己就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夏竦一脸正气地说道:“昔日我等在边陲守卫国门,官家身边有宵小作祟无可奈何,今我夏某抬榇入京,定要与这些小人周旋到底,还请刘太后保重身体将这些小人清出朝堂!” 梁川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话跟他说是几个意思?他又不是官家也不是刘太后,至于需要这么表忠心吗? 梁川哪里晓得夏竦的心思,他这是把梁川当成刘娥的心腹了,借着梁川的嘴表明自己的忠诚,有时候拍马屁站队也需要技巧,刻意在官家和太后面前的表忠心还不一定能让他们相信,反而是透过这中间人的嘴,更容易取得信任! “夏大人。。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夏竦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有人问起你我夏某人的为人如何你就把这番话说给她听就是!” 梁川都不知道夏竦说的是什么,鸡同鸭讲,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 表完忠心,夏竦脸色刷的一变,突然恶狠狠地道:“可惜西军的老下属都不在,否则只要贾朝昌那厮敢上街我就叫他有去无回!”军队出来的作派就是这样,能动手的绝对不动口,找个小兵上街把贾朝昌给阴了就是。 梁川自认也是打家劫舍出身的主,可是行事做风也没有他这么霸道,赵宗谔当初欺负他都到头上了也没有干这等夜黑风高当街买凶、杀人的勾当,自已果然还是小看了夏竦。 梁川正在啧啧称奇的时候,大堂突然有一个皮肤白犀玉指纤纤地‘小少年’走了进来,下人也没有一个敢拦他,坐在夏竦旁边的太师上翘起二郎腿搬起茶海咕咕一大通茶水也不尝味,水牛一般全灌得一干二净。 要是仇富也就算了,这老头夏竦当他是半个亲爹,这小子是谁,竟然敢在夏府里这么放肆! 这小少年也看到了梁川,见梁川眼不移光地盯着他看,眼睛狠狠地瞪了过来,梁川更有机会看到他的真容,挺拔的鼻梁,两片小嘴唇粉嫩可爱,一双大眼睛散发着灵气,虽然是个男儿打扮,却有一股子‘娘们’的味道! 不对,凭梁川阅片无数的经验,还有这小子喉咙比水管还光滑,分明就是个假小子嘛! “你还看!”这小子一张口更破功了,生生就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还是一个美人胚子! 夏竦打她进入正堂之后脸就更垮了,看到她的坐姿一举一动还有咄咄逼人的语气脸就更黑了,比在紫禁城跟贾朝昌对骂还不爽! 这是谁?梁川看着夏竦的脸心里暗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这姑娘一定就是夏竦家的那本经! “雪儿啊,爹爹正在跟客人议事,你不能就这么没礼数地闯进来吧,传出去多难听,外人还道爹爹没教你呢!” 这话分明是说给梁川听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传出去给外人听见了,梁川你就等着吧! 姑娘一听不乐意了,杏眼圆睁地道:“老家伙你休想骗我,这个死配军在固原也是你的手下,当宝似的大老远跟过来,还你的客人!” 梁川一听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脸憋住不敢笑出声,脸色涨得跟猪肝似的,好不难受,天啊,这姑娘竟然敢叫夏竦老家伙!放在大宋朝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夏竦想着说她两句能收敛一点,这一下全崩盘了!老泪纵横恨铁不成钢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一副生无可恋地哭腔道:“家门不幸啊,有辱门风啊,雪儿啊,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名门闺秀,怎么这般没有体统,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夏竦气得是捶胸顿足,眼泪真的是流了下来,那样子跟死了岳父一样悲痛!在西北军中就是再不利的局面也没见夏竦这么失态过,这个雪儿究竟是谁! 雪儿一见夏竦这副姿态,嘴里吧嗒几下茶水,不咸不淡地道:“老家伙够了哦,再闹下去我可就出去找乐子去了,你一个人在这哭吧!” 梁川早已探听过,夏竦一生传奇已足够写一本自传,叫作我的奋斗,从最底层一路走到帝国的金字塔尖,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对手没遇到过,也算是苦尽甘来。可是唯一的遗憾就是膝下无子,跟大宋官家一样,家业有成家财无数,后宫妻妾也是一大把夜夜临幸不完,可是就是没有一个儿子给他捧灵牌继香火。 别人家穷得叮铛响,可是孩子都是一窝一窝地生个不停,他夏家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奋斗了一辈子现在好了,全成了别人的嫁衣裳了! 这叫夏竦如何能不悲愤! 夏竦简直把梁川当空气,嘴上说着这个姑娘,梁川却看得出来,这姑娘一定是夏竦的命、根子,那含在嘴时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神情都写在脸上,只有宠到天上才会这样做女儿奴! 雪儿姑娘盯着憋笑的梁川,饶有兴致地道:“死配军,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我听听?说不好我让展昭晚上好好摆弄摆弄你!” 梁川立即收起自己的表情朝夏竦行了一个礼道:“夏大人小人乏了先回房歇会!” “哦。。好好好。。快去。”夏竦心里那个痛啊,该看的不该看的,能听的不能听的全让梁川给听过去了,自己的这个女儿要是传出去了只怕要汴京扬名了!现在只能送走梁川,希望他嘴下留情,否则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出阁,这要是传出去只能出家去做姑子了! 夏竦亲自把梁川送到门口,拉着梁川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川啊,天下最难父母心,刚刚你也瞧见了,我膝下儿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娘走得早,我也一直没有续弦,女儿就当儿子养最后养成了这样,都怪我一直醉心于前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当你是个好后生,雪儿也还没也阁,为了姑娘家的名节,晚上这事。。” 梁川见夏竦这番话可能是认识以来最真诚的一番话了,以前的话要么是套路要么话中有话,天下谁不为自己女儿计短长,可怜了这小老头,他拍拍胸脯道:“夏大人见外了不是,你女儿就是我女。。” 梁川连忙打住,一句话说太快了差点要说你女儿就是我女儿,夏竦也是怔住了就看梁川狗嘴里要吐出什么玩意。 梁川道:“你女儿就是天上的仙子,我怎么敢去诽谤天上的仙姑呢!” 夏竦拍拍他的背道:“好样的!”心底却是在滴血,我女儿要是嫁不出去以后我就把你大卸大块,一块喂狗其他的做肥料! 第七百章父女一样 荡宋第七百章父女一样梁川一回屋,脱了自己的上衣正准备用热水擦一擦躺床上歇息一会。突然门嘭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一股刺骨的北风灌了进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夏竦的女儿—夏雪!女儿家谁敢去踹男人的门?夏家的女儿敢! 夏日里怎么会有雪?如此矛盾的名字也正如她的性格一样,明明是个美人胚子小姑娘,作风却跟野小子一样,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家也极少有这么蛮横的主,更何况这些书香世家了。 此时的梁川正赤裸着上身,一点不惊惧地看着夏雪,他倒想看看这姑娘搞什么鬼。说来也怪,他跟着夏竦这么久夏竦的保密工作做得是真到位,要不是今天这雪姑娘自己蹦出来,也不知道夏竦还要雪藏多久。 也难怪夏竦差点哭出来,把女儿养成这副德性确实是送给别人也没人要,更不说拿出手了,这姑娘是个爹就是藏得严严实实的,待到出阁的那一天就看谁家的小子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夏雪要不是女儿身也绝对是一代混世魔王,喝花酒吃霸王餐是什么没见过,不过女人毕竟是女人,见到血腥恐怖的东西骨子里的天性就激发出来了。 梁川那地图一般伤痕盘踞在背上,浑身都是腱子肉的强壮身躯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大到指头宽,小到刀片窄,前胸后背就没有块完整的地方。 以前她也没少在军营里打混过,不过那些大头丘八身上再多的伤也没有这梁川的十分之一。。 “还看吗?再看要不要我继续脱。。?”梁川浪笑道。 夏雪见过无耻的就没有见过梁川这么无耻的主,俏脸一红,举起双手捂住双眼娇羞道:“你无耻!” 梁川欺身上来道:“那你可就说对了,我这个人就是卑鄙无耻一身正气!” 谁知夏雪竟然把手指缝打开,透过指缝继续偷看梁川,大爷的,原来梁川就打量以毒攻毒吓退这位大小姐,可不想这大小姐吃了一剂五毒散竟然马上有了免疫力,压根没有半点小姑娘的矜持,真是绝了。这可换梁川退缩了,捡起自己的衣物,立马穿得严严实实。 要是让夏竦知道自己在他女儿面前跳脱衣舞,在自己房间调戏他女儿,他估计会亲自拿刀阉了自己! “咦!你怎么不脱了!”夏雪好似满心期待的样子,竟然真想看看梁川下面是不是某个地方也一样伤痕累累! 梁川终于能体会夏竦那种绝望的心情了,这孩子所受的教育极有可能是一千年以后的西方开放式教育,否则女德女贞在她看来不会如此这般不值一文。 他飞快地穿好自己的衣物,这才从容地坐在椅上闲扯淡道:“大小姐请你自重,我是有家室的人。” 夏雪哼了一声,把声音抬高了一个调,眼看着梁川声音却是向外喊道:“救命啊,来人啊,非礼啊!” 空旷的夏府这一声非礼幽幽不绝,可是各路护院听见愣是装成聋子,一动不动。夏竦好像听到了什么,年纪大了又有一点耳背,连问仇富道:“刚刚什么声音?” 仇富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巨骇脸上却不动声色:“老爷听错了,没有声音!” 这一句话杀伤力太大,吓得梁川一个箭步冲上来先是捂住了这个小姑娘的嘴,脑袋探出门去左右望了望,确认左右没人后舒了一口气,然后麻利地合上门窗,对着夏雪怒道:“你疯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命呢,被你爹听到我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夏雪摆弄着自己的指甲道:“我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原来一句话就怕把你吓出魂来了,啧啧太失望了!” 梁川没好气地道:“行了算我服了你行了吧,大小姐你可长点心吧,夏大人一把年纪了,你替他老人家考虑一下,也为你自己的将来着想不是,一个女儿家的来我这男子的房里成什么话了?” 夏雪怒道:“你少在那里给我装好人,我的事何须你来操心?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跟着我爹我看你也赚了不少钱吧,各路送礼送钱的牛鬼蛇神都粘着你,交出来吧!” “交什么?”梁川一愣,这个大小姐真是奇葩。 “自然是钱啊,把门外送礼的那些人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梁川无语,这次他是真没拿人家的好处啊! “大小姐冤啊,我兜比我脸还干净,不信你自己掏一掏,再说了这屋子就这么大,你要是觉得我能藏什么东西就随便找,找到了就算你的!” 夏雪眼睛一亮,歪着头俏皮地指着梁川坏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我说了我这个卑鄙无耻刚正不阿。” “那城西的那个庄子可就是我的了!” 梁川忙道:“打住打住,你可真有本事啊,连我的老窝你都打探清楚了,你爹都没你这般神通广大!” 此时梁川别提内心多惊骇,他的梁家庄也算是隐秘了,这个夏雪从什么时候就知道他的这个窝的,那情报队的人呢?还有自己其他的后手,难道这丫头片子一直在调查自己? 梁川不禁冷眼眯起来,难道这么快要图穷匕现了吗,他一直以为夏竦蒙在鼓里,现在回想起来这整个真相如果夏竦完全知道的话,那自己完全就在人家的掌控之中,被人来了一个瓮中捉鳖,夏竦啊夏竦,果然是老而弥坚! “你是如何找到梁家庄的?”梁川一把扯起夏雪的手腕,目露凶光地质问道。 “放手,你弄疼我了,快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喊了!” 梁川道:“你要敢喊我就把你先奸后杀!” 谁知夏雪竟然一点都不怕地道:“就你这么怕死,还敢把我先奸后杀,奸了我你可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梁川快疯了,怎么遇到这一个二世祖疯婆娘,其他人也就算了,搬上床脱了裤子事情就算解决了,可这是夏竦的独生女啊,夏家千金!要是自己真的管不住老二,夏竦不介绍做一回外科医生! “先松开我就告诉你!” 梁川只能撒手,夏雪的手腕多了一个鲜红的指印,由红变青,甚是清晰。 夏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道:“薛桂詹之荣这两厮你记得不?” 梁川压根没想到这两个‘老乡’,此时夏雪提到他们两,他的第一直觉就是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刀,一定是这两个王八蛋出卖了自己! “想起来了?这两个人口音跟你一模一样,天天在我们夏府门外转悠,前些天我忍不住找他们来问了几句,结果把你在城西的老巢给套出来了,那庄子我去过,谁给你行贿的,快老实交待,否则我告诉我爹去!” 梁川在夏雪讲话的时候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就要看她有没有波动,是不是骗人的,夏雪讲得天真浪漫,梁川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爷爷的,吓死老子了,敢情是这样知道梁家庄的,还以为你个丫头背后也有一个情报队。。 “你不信?” 梁川装出一脸无奈地道:“我信,那庄子是原来我做丁谓家的管事时外面的人给我的私礼,我在开封府早有备案,这有据可查,我可不敢背着夏大人在背后收黑钱。” 夏雪道:“你没有收黑钱那庄子里的钱哪时来的,我在庄子外面看得真切,那钱是一筐一筐往庄子里挑,我爹收钱的时候都没你来得狠,这可是压榨了多少人的私房钱?” 这都让你给看到了,梁川只能道:“你还知道什么?” 夏雪一脸坏笑道:“薛詹二人想要依靠我爹的蔽荫来做生意,看样子他们两个也是人精不差钱的主,这事你竟然一声都不吭自己就吃掉了,看来你野心不小呀!” 梁川心道:你娘的老子做的是大买卖,现在也是万贯家财的人,那点小钱老子看不上! “大小姐见笑了。。” “我爹那人你知道,第一要紧的是我这个宝贝女儿,然后呢就是钱这东西,他要是知道了你挡了他的财路,哎。。” 梁川悲愤交加,自打来了这个世界以后遇见的全部是古代思维的人,第一次碰上夏雪这种蛮不讲理,占据有利地位,思维超前就如同现代的刁蛮小姐简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面,毫无作用! “大小姐你就说吧想怎么样,要奸要杀随便你,我反正烂命一条,迟早不是死在你爹手里就是被你告密死在你爹手里!” 夏雪说道:“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制不住你,你也别以为我对你有意思,我只对钱有意思,这样,你打算带着薛詹二人做什么营生,我爹他操劳国事,这事就由我来代劳吧!” 梁川苦笑,这丫头片子也算是直接,开门见山!父女俩一个得行,都是掉到钱眼里。自己还真不敢去染指夏竦的女儿,以前碰上一个郑若萦也就算了,连当朝副宰相的女儿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不爱红妆爱经商,真是活见鬼了! “行吧,不过今天我累了,明天再谈这些事成不?你爹让展昭守着我不让我出门,要做营生也没机会啊!” “老家伙那里我替你去圆场,以后展昭我就让他快活去,看管你的工作就由我代劳吧!” 梁川是叹了叹,夏竦啊夏竦,你这一世英名只怕在你女儿身上要晚节不保了! 第七百零一章江湖骗子 梁川现在被盯得死死的,一有风吹草动夏雪就狗皮膏药似的粘了上来,打扮得不男不女的,那皮肤吹弹可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偏偏又要装成一副男人的模样,嗓子一出来就暴露了。 梁川一天呆在夏府里哪里出去不得,比展昭还尽职尽职。 本以为女娃子心性也就三分钟的热度,一会乏了该干嘛就干嘛去,次日鸡刚打鸣,还在睡梦中的梁川就被挖了起来:“快带我去找你那几个老乡,我爹的生意我包了!” 梁川看着粘着假胡子一身男装的夏雪眉头眼皮跳个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现在左眼跳完右眼跟着跳,只怕是祸不是福,这劫躲不过! “你要是真想跟我出去,那咱们要约法三章!” 夏雪一听不怒反喜道:“三章又何妨!”小手一伸还要与梁川来个击掌而誓。 梁川白着眼把她的手给拨走:“第一这事与我无关,我从没有见过你,一个字也不能传到你爹的耳朵里。” 夏雪道:“这是自然,讲义气的道理我懂。。” 梁川心中疯狂地问侯夏竦,这他娘的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遭的,八成是放在军营中跟那些草莽带大的,说的话江湖味如此之浓。 “第二点,出了夏府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你不可擅自做主,若是你不听我话我就是拼着被夏大人责罚的风险也要跟夏大人如实说明,您千金之躯我担待不起!” 夏雪犹豫了半晌,内心作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她是心有不甘梁川的要求,要的就是洒脱与自由,这下出去不是畏手畏脚的? 梁川看得她的不甘道:“做不到咱们现在就把话挑明了,省得回头我要挨你爹的怒火!” “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梁川屁股往椅子上一坐道:“去,昨天屋子里的银骨炭放多了,喉咙有点干,帮我煮一碗燕窝来。” 夏雪愣住了,长这么大就是他亲老子夏竦都没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讲过话,更没有这般使唤过他。 梁川奸笑着看着她,她一想到刚刚自己讲的话还强辩道:“这是在夏府内!” “也可以,一会出门我也会同样让你做这事,看你做不做?” 夏雪厥着嘴一甩手,还真的去拿燕窝去了。不多时,手里捧着一碗晶莹的燕窝回来,梁川舀到嘴边尝了尝,香甜可口,只吃了一口就放下来道:“你煮的?” 夏雪直率地傻笑道:“要论起吃的话我也很喜欢,但是我自小有各路的大厨给我做美食,我连灶堂都没去过,看我的手像是会下厨的样子吗?” “那你再去煮一碗,我要吃你自己煮的!这燕窝我继续吃,鱼翅煮一碗!” 夏雪央求道:“你想这些东西我带你去子樊楼去吃个够,咱们先办正事成不?” 梁川道:“这就是正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快去!” 梁川见干杵在原地的夏雪道:“看看,在外面我要你做的事比还过份一万倍,你能屈尊受辱?” “我倒不是觉得有什么好屈辱的,就是觉得你婆婆妈妈 事情太多了,等着我马上去煮,亲自煮!” 梁川等着看好戏,夏雪果然耿直,真的自己烧火煮了一锅的鱼翅,亲自端给梁川,脸上还没有一点不情愿。梁川看着一脸黑头土脸的夏雪,现在都是土灶,只有下灶的人才会一脸灰,夏雪不仅不生气还高兴地道:“尝尝什么味道!” 梁川吃了一口,咸得打得卖盐人,不过看着小姑娘的一片诚心也不好打击她:“行吧,算你过关了,这最后一个要求!” 夏雪道:“说,痛快点!” “你要么就直接女儿身跟我出去,我不说你是夏家千金就是,这样的打扮实在让人起疑心,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女汉子!” 夏雪惊恐地道:“那可不成,我自小就是穿男装长大的,女装打扮我可从没试过!” “要不这样,你继续穿你的男装,但是你脸上只能涂一层淡淡的水粉,然后声音也用女声,动作一定要像个姑娘一样!” 夏雪瞪着眼睛瞅着问道:“怎么才像个姑娘?” 梁川手捏起一个兰花指,声调调高了三个调道:“喏,就是这样。” 夏雪哈哈一笑道:“我尽力,学不像可没有办法!” “先去洗一把脸吧,一会咱们就出城。” 夏雪大喜,马上出门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脸上只涂了一层淡淡的水粉,原来的她倒是一点水粉不粘,只是那施粉的技术一看就很拙劣,就像发烧的马猴似的,看着有点吓人。 梁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带着夏雪往梁家庄而来,夏雪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这也好,看样子应该也是两个高手,可以保护她的安全。 “你这名字谁取的,以夏大人的才学不至于吧?”一行人迎着初春的小雪,说起了夏雪的名字。 夏雪喃喃道:“名字是我娘取的。” 梁川回忆了一遍,在夏府里天天就看到仇富那厮,至于夏夫人可从来没瞧见过。 “夫人安好?” “我娘生下我就走了。”小姑娘原来生龙活虎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暗淡了下来,梁川看在眼里,“我爹从我记事起就把我扔给仇伯,现在倒是想起我来了,可是我就是跟他亲近不起来。” 梁川只能一声叹息,夏雪夏雪,夏天的雪注定要消融。夏竦竟然死了老婆也没有续弦,这种事放在整个大宋官场是极为难得的。他膝下没有一子,这偌大的事业可算是后继无人了!男人连自己最爱的事业都能舍掉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夏竦这老家伙可能对夏雪的娘亲是真爱,否则不可能这般豁得出去! 梁川一到庄子,耶律重光便寻了过来。盯着旁边不男不女的夏雪一直看,嘴里嘟囔道:“东家这谁啊,好作啊。” “美吗?” 耶律重光愣了一下,啐道:“美个屁,堂堂男儿却透着一股子骚、浪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梁川很是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交待你们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耶律重光道:“辛大人的下落还是没有音信,吕姑娘找到了,不过似乎有 些麻烦,我们也不方便动粗。” “怎么还要动粗?你们搞什么?” 吕一的性子他知道,再难的时候也不会跟人脸红脖子粗。 “倒不是吕姑娘,还记得东家原来的顶头上司杨琪不,这小子不是个爽利的东西!” 梁川怒道:“这小子还有脸缠着吕一?” “呃。。” “柳三变那厮呢?我让你们去跟踪,怎么样可有踪迹?” “这小子也不是个东西,我们跟他到了东郊的一个三清观,这小子手上怕是要沾上人命!” 梁川就知道徐扬这厮没这么简单,改名换性连功名都舍掉了,看来野心不小,一查果然有问题! “这小子的事情先放一放,薛桂还有詹之荣两人有没有办法寻到他们?” 耶律重光哈哈一笑道:“这两人不用去寻,他们天天在庄子上候着东家哩!” 自从梁川给了两个人一个信号之后,这两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对在汴京城干出一番事业是信心百倍,对梁川更是盼星星盼月亮,左等右等每天候着梁川的安排,急得跟锅上的蚂蚁似的,他们在汴京倒也有去处,不过为了前程和富贵,也得天天腆着脸上门。 洪不平等人知道东家用得上他们,也就茶水伺候着,他们倒也会世故,每每上门都给这些庄户带着点心小礼物,一来生二回熟,倒也相处都还成。 梁川一现身,两人好像父母再生了一般,老泪纵横地拥上来道:“三郎可把你盼回来了,我俩等得焦心这一天天是茶饭不思,全等三郎做主了!” “我也正要找两位,实不相瞒,我身后这位乃是夏大人的远亲堂侄夏天,两位见过,咱们这次的生意还得。。” 梁川还没说完,两个人便把他拉到一旁,一脸担忧地道:“三郎这人我们见过。。” 詹之荣道:“三郎我也不瞒你了,我们早打听了,夏大人一家压根没有男丁,更没有这种秉性阴柔的娘娘腔叫什么夏天!这分明就是骗子啊!” 两人早与夏雪接触完以后就私底下打探过了,汴京城里谁家有几个子女未婚配未出阁的都是媒人家的重要资源,也是极容易打听的,通过下人厨娘每天准备几位什么的膳食旁敲侧击一问便全知! 夏竦家里压根没有男丁! 夏雪看着三个人齐转过头来看着他,想起梁川交待他的,捏起兰花指,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调调说了一句:“你们好呀!” 这扭捏的动作,加上那马猴的妆容,还有那索命追魂一般膈应人的声音,薛詹两人一个激灵,梁川差点喷饭。 两人更坐实了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急对梁川道:“三郎你还年轻你不知道,前些我们到了汴京城也被这些冒充成高官子弟的江湖骗子骗过,为什么这些年一厥不振,就是当初被骗得太惨,像这个娘娘腔咱们就去报官,送到大牢里让那些发情的男囚好好帮他开开谷道。。” 梁川拍拍两人的肩膀道:“两位莫怕,只管大胆搞,出了事情我担着!” 第七百零二章开办药店 荡宋第七百零二章开办药店梁川拍着他们的肩膀要薛詹二人放心,两人如何能放心?心提起来都要吊到嗓子眼里了,看着梁川的样子的就像笑面虎一样! 他们两个人怕被骗怕被坑,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刀这句话用在梁川身上同样适用,别人不敢对他们两人怎么样,梁川对他们可是知根知底,要是想吃人绝对不吐骨头! “三郎这事万万不成啊!” 薛桂现在已经怀疑梁川背后有郑祖亮父子的影子,要用这个机会把他弄死,他现在哪里有能力跟梁川作对,梁川用夏竦的影响力就能让他在汴京混不下去! 夏雪用女人的声音道:“哪里不成,你们是哪里看我不足,给你们脸了你们还敢蹬鼻子?” 夏雪的样子才像是真正要吃人的,那架式容不得一点商量,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张嘴想一口独吞,日后赚了钱还有什么好和气的话? 梁川朝夏雪啐了一句道:“我让你说话了?老实呆在那里,瞧你把我两位同乡吓成什么样了?” 夏雪嘟着嘴一脸地不情愿。 要是先前两人还对这个夏家远亲的身份有疑问,现在就是打死他们两人也不相信,夏家的人梁川敢用这种口气跟他们讲话,讲难听一点梁川现在的身份是配军出身,犯过事的人地位自古就是低一等,夏家人容得了他这般放肆,绝无可能! “三郎。。” 梁川先道:“我这一门生意不做别的,就先做药房了!” 詹之荣一听心中悔不该来脸都成苦瓜了! 他在兴化靠的就是做药起家,在兴化有数家药房,但是这生意一直就做不大,跟清源的庄氏大药房比起来更是天上地下。来了汴京以后他也曾想做这门生意,可是京城这些土财个个是腰缠万贯的主,那规模还有坐堂的大夫都是全天下花大价钱搜罗来的,他们如何比拼得过?詹之荣不是没试过走这条路,压根就是死路一条,梁川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三郎你是不知道京城的药行竞争有多激烈,这事只怕。。” 梁川淡淡地道:“我出十万贯。” 十万贯!从梁川的嘴里说出来就跟十个铜板一样,毫不起眼。 薛桂与詹之荣两人虽然也有家资不过砸锅卖铁两人也就是数十万贯的家资,要让他们一次拿出十万贯,两人压根不可能! 两人的呼吸顿时急促以来,刚刚还一脸忧心,现在脸色一刷,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如何答对! “夏天你呢负责打点各方面的牛鬼蛇神,有问题你帮药店摆平,至于你们两个呢,就负责经营,这次就先不需要你们出钱,我知道你们两个人心里没底,我这个人呢也不喜欢做没握的事,有钱自然是大家赚,我梁川不是那种钱我赚命你们出的人!” 竟然还有这等好事,梁川好大的手笔,不需要他们两人出钱? 夏雪道:“你哪来的十万贯?” “汴京城遍地是黄金你不知道吗,走路的时候低头多看看,会有收获的!” 夏雪撇撇嘴道:“你哄我是三岁小孩呢!” “不要多问!” “那好,这钱怎么分账?” “这次是我出的钱,自然是我占大头,你夏天占两成,詹员外和薛员外两人合占一成,剩下的七成归我!” 薛詹两人没有出声,反正不用他们出钱,还能白白得一成股分,这事也不会亏,自然听得梁川发落。 夏雪很不痛快地道:“那要是我出这十万贯呢?” 梁川道:“那也是我占五万,最多只能让你占个四成!” 夏雪桌子一拍指着梁川鼻子道:“你这是耍我呢?” “坐下!”梁川冷道。 夏雪被他的眼神一吓,还真乖乖坐了下来。 只听梁川意味深长地道:“你们以为这药店是普通的药店?我开的这家药店要做成汴京城最大,要储尽天下药材,保管的方法也是天下独有,光我这方法就是天下一绝,我是用技术入股的,占五成并不过份!” 梁川早有开一所药房的打算,自从西北走了一圈,战场上的厮杀最可怕不是刀剑而是刀剑造成的创伤,战场上急需的药品是对自己的兄弟生命最大的威胁,下了战场同样的,老百姓看病也是一个大难题,汴京城的药店但凡规模大一点的,进去都是销金窝,要是自己能把成本降下来,打价格战的话,这也是一块巨大的市场! 如何降低成本?自然就是当初自己在清源教给庄翔的那种药店储存方法! 这个法子梁川有跟他们以前动物科技学院的同学探讨过,科学的保存兽药还有兽粮的条件下,可以降低药物还有兽粮的损耗差不多百分三十到四十,也就是这些损耗节约下来,自己就能把价格压低近三到四成! 只要自己把成本压下来,自己就能做价格屠夫,谅其他的药庄实力再雄厚,也经不住梁川这样长年累月地摧残。药材走的量不是给普通的老百姓,相反一些团体甚至是部落或是像西夏这样的国家,需要的药材数量是极为庞大的,平时如果没有积累,战事一开两国的交易渠道断了,只能通过黑市,届时价格就不是上涨一两倍了! 梁川以前低估了药品的重要性,直到他看到了天雄军神机营的创损,难怪说古代打仗打的是国力,后勤跟不上,部队就丧失了战斗力,救治伤兵在一定程度要花费的精力还有金钱比正常维持还更高。 这条渠道自己一定要拿下来。 梁川的提议让两个人无比心动,薛詹两人被梁川的出手给震住了,如果说一开始是害怕梁川是想吃了他们两,现在一不用他们出钱,二还分他们干股,这实在是一笔划算买卖。 梁川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看着这两个人道:“你们就这态度?要是这样以后就别来找我了,我好心看在同乡的份上想带你们一起赚钱,连夏公了也愿意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咱们打开局面,哎。” 夏雪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废物梁川也不要找他们了,十万贯我出,有的人是人想赚钱,咱们五五分成!” 两人一听这话马上就急了,夏雪与梁川两人的手笔面前他们两人真是战战兢兢,原来以为自己出钱,只利用他们的人脉,压根就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稀罕他们的钱,那说白了,两个人还有个屁用? “做做做!”两人头如捣蒜地点头,生怕错过这天大的机会,引得夏雪是连连白眼,夏雪对他们是有一说一有什么脾气就发出来,一点都不带保留的,羞得两个人老脸半红,连声说对不住。 “那好,这间药铺只是我的第一间,以后我将会把这药铺开到全国去,让每个城市都有分号,至于分成嘛,这第一总号就暂定我七成,夏公子两成,你们两人分一成,毕竟你们没有出钱。待你们放下心来,肯出钱的时候以后的分号就按我四成你们两成这样分账,成本嘛,各自按分红出资。” 詹之荣道:“三郎你这方案却是最公道无疑,怪我们两人也是出身微寒因故不敢跟你们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只是我想说一句,不知三郎你手头的技术是什么,小可我也是贩药出身的,三郎这你是知道,没有独门的技术,只怕难从他人虎口中夺食!” 梁川道:“正因为詹员外你是做药出身,算是我们几个人中的内行,所以这事我才找上你,一会我把这药仓的设计方案给你,薛员外你负责找人去落实,至于钱嘛,明天我让人把十万贯送到庄子上,你们但凡需要就来支取!” 夏雪道:“那我要做什么?” “你的任务现在就是去找个店面,位置要好客流要大,空间也要够大,然后再去请太医院的太医们出来坐堂,相信以你的实力这一点都不算事!” 詹之荣的眼睛睁的一下就圆了,药店的生意有七成就看坐堂的大夫水平如何,要是自己的药店能找来太医坐堂,那就不怕没有客源了! 薛桂此时也了然,梁川敢这么安排果然是心中早有了百万雄兵,太医在他们嘴里这般容易差遣,那还有什么事做不成的? “小事一桩,回去我去求我。。”夏雪差点要脱口而出说出‘我爹’两字,咽回去了只道:“我堂叔。”堂叔叫得别提多拗口,一听就是临时起意的。 两人此刻自然也就不再去计较这些了,万一人家是夏竦认的亲戚,那也算亲戚不是?反正不用他们出钱,就看这事能不能办成,能办成算他娘是哪块石头蹦出来的亲戚! 梁川当下就把教给庄翔的药仓设计方案依样画葫芦给说了出来。 詹之荣不愧是老药庄出身,早先也是苦于虫蚁蛀蚀药材的损耗极大。一听梁川的设计就惊为天人,按梁川的方法如果能按损失降低那就可以把成本降下来,真的到时候他们就是与别人一样的价格做生意就比别人多赚了三到四成,这是血赚啊! 第七百零三章父女斗争 荡宋第七百零三章父女斗争自从晏殊在紫禁城的聚会结束之后,徐扬得了贾朝昌的授意,回到城东自己居住的三清观,那是拼着整死梁川的干劲一夜未眠,写了一篇大书《丁党未灭余党仍在》的文章,中间指名道姓梁川如何卷土重来,与丁谓里应外合祸乱朝纲,影射夏竦与丁党勾结,西军有不轨企图。 徐扬洋洋洒洒写了数千言,志得意满地看了看,连夜送到贾朝昌府上。贾朝昌大喜过望,准备次日就把这奏言在朝堂上发表。 徐扬自然是没有资格上朝的,他现在是柳三变,功微名弱,不过发发言还是可以的。 也正因为这样,让耶律重光等寻着了机会,一路跟着徐扬找到了他的落脚点,更发现了这个人的黑暗面。 贾朝昌一上朝便把徐扬写的文章在朝堂上公之于众,丁谓早已离开了权利的中心,如今又让人旧事重提,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是心有戚戚,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要来。 这几日刘太后依旧在后殿休养玉体,赵祯高坐在金殿之上,虽是他一人坐堂,可是却看得出来他并不高兴,满脸写着心事,贾朝昌拿着一本不知哪里递上来的奏疏在那里叽里呱啦读个不读,惹得赵祯是越发地不痛快! 他只听了一个名字后面的事情就压根不想听了——丁谓。 但凡是把前朝遗老那些奸臣搬出来的都是有的放矢,抱着某种意图来的,说白了就是看哪个政敌不爽,又想旧事重提来个借刀杀人,自己又不好推翻前论,只能任由他们一个个牵扯下去。 这招是历代帝王最恶心的,自己做的事又不能自己打脸,这些臣子也是鸡贼,捕风捉影的事落到他们手上就给你整出铁证如山,屡试不爽。 赵祯回忆起丁谓这个三朝元老竟然没有一丝的怒气,虽说他把自己的陵墓给搞砸了,不过他只是负领导责任,该死的是钦天监的那帮鸟人,丁谓在时帮先帝盖道观,帮自己盖宫殿,每一件事都是完成得漂漂亮亮的,要说他提奸臣朕倒说你们这些人才是。 丁谓在时朝廷例会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每个人都能拎得清自己的位置,下面的人是听话又安份,看看现在的朝廷,当宰相的跟下面小官天天过不去,下面的官员跟顶头上司也不对付,整个朝堂乱成一锅粥,要说老太后也是个能人,就她在时,这些人一个屁也不敢放。 贾朝昌把这几千字的文章一字不落的念完,赵祯没进去几个名字,倒是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名字——梁川。他突然想到,什么时候再去会会这个梁川! 贾朝昌念了半晌喉咙都哑了,不想赵祯心中有事,全然不把他的意图当一回事,身子还是坐得正正的,思想早到了九宵云外,愣愣地说了:“爱卿有劳了。。” 所有人都愣了,这算什么? 夏竦早知道贾朝昌这厮会借题发挥,果然把梁川搬出来,说他与丁谓有牵连。丁谓把持朝堂的时候他正在西北主持军务,哪里有空勾搭到一起? 关于梁川如何到他名下的,他也早有说辞,他把梁川在定川寨抵御西贼的军功说了一遍,梁川早凭着军功脱了贱籍,脸上只是还留着那个黥字。他贵为西军统率,把一个低级的武官带在身边按制并没有不妥之处。也没有辩解与丁谓的关系,贾朝昌用梁川作文章他就用梁川作反击,一招太极打得极为巧妙,徐扬辛苦写了一夜的苦劳化为泡影。 朝堂上的其他人见神仙打架压根不敢上去打架,贾朝昌现在是权倾一时,夏竦则是新定西北,官家让他入朝为相,将来势必还有重用,两个人都是其他人得罪不起的角色,现在过早站队万一将来有变数,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再说了,西军中有一员大将,那是谁也不敢搦战的存的,那就是板荡诚臣范仲淹,敢跟他叫板的没有掂量好自己的分量,只会自讨苦吃! 朝堂上发难这种事向来讲究真凭实据,否则就会以破坏大局不利团结的名义挨处分,贾朝昌虽然拿出了证据但是并不是铁证,加上赵祯的关系被一笔带过,一块石头扔进了茅厕却没有激起多大的粪量。 退朝之后,气极败坏的夏竦回到家,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贾朝昌这厮真他娘该死,如今已是他们西军的天下,这是大势所在,竟然这么不知好歹,不说自己,就是以后的范仲淹还有韩琦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谁便一个也够他喝一壶的。 正生气间,就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脸阴谋地走了进来。父女关系虽然不好,但是这个女儿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屁股一蹶要放什么屁他不用闻也知道是什么味的。 夏雪一早就要找夏竦说拿地的事,可夏竦早早就骑马出门上朝去了,苦待了半日可算把他给盼回来了。 对拿这件事,夏雪见梁川不是糊弄他,真的安排薛詹两人利索地去张罗开药店的事宜,梁川也有任务安排在她头上,她倒不好意思自己晾在一旁无所事事。 夏雪这次没有撒泼打闹,倒是一脸文静地坐了下来,好声好气地哪夏竦说道:“爹,打小你就最疼我,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是不是?” 夏竦睨了她一眼道:“你还是叫我老家伙吧,叫爹我不习惯!”他哪里会不晓得,自己这个丫头一但装听话就是开始要作妖了,要是整天放浪不羁那倒才是她的天性! “爹~” 夏竦听着受用,道:“说吧,想要什么?”朝堂上受气,不过回来听女儿这么一叫,气消了好多。 “我想要一块地,汴河大街上我看中了一块地,我要买下来!” 夏竦一听眉毛直飞了起来喝道:“疯丫头你嫌在家里还不够野,还要到外面去丢人?做梦!这事你不要再提了!” 夏雪天真地以为好声好气地跟亲爹说这个事,他就会顺从,没想到夏竦听也没听就真接否决了她的要求,如此绝决,容不得一点商量的余地,气得她也开始破功了! “好你个老家伙我好声跟你说是尊重你,你以为你不同意我不能自己去买地吗?我告诉你今天你答应我要买,不答应我也要买,我只是知会你一声!” 夏竦冷应道:“我看谁敢把地卖给你,不怕我夏某人的手段大可以试试,我保他在汴京呆不下去!” 夏竦滚滚霸气由内而外,夏雪将门虎女一点是不惧,反而手指着夏竦道:“你果真要这般绝情,自从娘死的你看看你有一天好好教育过我吗,我这个假小子的样子难道是我自己愿意变成的?还不是你放养纵容造成的?今日我自己想做一些事你非但不支持还要处处与我做对,我。。我。。想娘了!” 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眼泪说来就来,夏雪的娘一直是夏竦的软肋,不然也不会终身不娶,放着夏家无后也没给她找个后母。 一句我想娘了直击夏竦的心肺,亡妻之痛历久弥新,他鼻子一酸差点让快要失去功能的泪腺崩出眼泪,人在风中如同孤苦的朽木,强忍悲痛却发作不得,他不让夏雪去抛头露面为的是保护这个孩子,怎么会想着去伤害孩子呢! 孩子自有孩孙福,各自大了不中留! 夏竦想到如今朝廷的局势,自己要是老树常青也就罢了,要是万一哪一天自己枯黄叶落了,那他们可怎么办?算了算了,天命有数,一切就随她去吧。 “叫老仇的帮你去张罗吧,咱们初到京城不能太过招摇,尤其你是女儿家的身份,更要谨慎持重,爹爹老了,管不住你了!” 夏雪一听夏竦松口,先是一喜再是一顿,他突然发现原来入京之后意气风发的父亲好像老了很多,锐气不如当年,好像一瞬间就老了。。 她哪里是想玩,她只是想帮父亲一点。。 往日只要斗赢了老父,她总有一种胜利感,只是今天不仅没有兴奋感反而是一种淡淡的失落。 “老仇你要看管好雪儿,不可让她受了一丝委屈!” 夏竦交待着仇富,他现在无力看管夏雪,只期望这个傻女儿傻人有傻福,福人自有吉相!汴京城人多嘴杂,做什么事情都要谨慎再谨慎,稍有差池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现在汴河大街就是整个汴京城最火爆的去处,每天都有数不完的游人,夏雪只听梁川说了一句人流要够多便一头扎进了汴河大街,想在这里寻一处好去处当作药店的选址。当初梁川想要紫禁城的那块地也费了不少的心力,更何况现在这地方是寸土寸金,紫禁城的带动作用不言而喻。 不过要是让夏竦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自己家附近开药店做生意不知他会做何感想!老夏最怕的就是这个女儿抛头露面,让汴京的文人圈知道她是个假小子,以后找不到良人,事情往往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第七百零四章昔日老友 荡宋第七百零四章昔日老友天下有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 夏雪看上了汴河大街的地段,紧挨着紫禁城,正好就在马行街的另一侧,原来也是一家小酒楼,汴河大街原来的客流不似如今这般涌动,本来就本死不活的状态,后来紫禁城又开张了以后,直接就宣判了死刑,拖了几年东家实在撑不下去,有意将店面转让出去。 夏雪一直记着梁川说的话,要弄就弄最大的,要搞就搞最好的,这地段正好在汴河上,前街后院,交通便利空间更是极大,以后要运输药货靠着这汴河上的水运就省去诸多人力。后面的大院子也能存储大量的药材,至于客流量嘛,那就更不用讲的,南北走向的马行街与东西走向的汴河大街都是当今一等一的热闹去处,占了整个汴京城的半数客流不止。 前有两大街风流快活,完事了买两贴药回家去补补身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夏雪引着仇富到了紫禁城边上的这个铺子,东家姓周,看着夏雪的模样也不是寻常人家,只得据实相告道:“不瞒这位爷,这铺子早有人看上了!也交了定金,你们来晚了!” 仇富大怒,夏雪是他从小一手带大的,从小到大要什么都是千依百顺的,要是以前势不如人也就算了,现在夏大人都他娘的当上管事了,要是连一块地都带拿不下来,脸还往哪里搁! “我不管你这店是谁交了定金,要是今天第二个人接手了我就砸了你这贼窝铺子!” 周掌柜也是硬气霸道的主,在汴京城做生意一是要会忍二是要有底气,否则随便来一个官员不知底细把你唬住了,那事也就完了! “来人啊,快去报京城巡检司的大人,就说有人上门闹事了!” 仇富这人如其名,最不爽的就是这些商人,一听这小子竟然还敢报官,一怒之下抄起店里的条凳到处乱砸,是桌子就给掀了,能砸的绝对不留! 周老板看着动手的仇富嘴角扬起一丝不经意地冷笑,也不去劝阻就让仇富不停地砸下去!不多时,店内一片狼籍,仇富还意犹未尽。 “什么狗屁巡检司,爷今天就砸给你看!” “你们可都听见了,快去报与高大人!” 店伙计奔出门外,一路小跑往巡检司而来,说明了来意,就城巡检大怒,点齐了人马往汴河大街杀奔而来,一路上大叫道:“敢当我们巡检司是狗屁的这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老子倒要会会这老东西是何方神圣!” 梁川安排了三人各有去处,这时正在紫禁城楼顶抱着沈玉贞双宿双栖,他在楼顶突然看到一彪人马杀气腾腾地朝紫禁城而来,个个全副武装,心下暗叫不好!安置好沈玉贞领着石头还有孙厚朴亲下楼来,准备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谁料一到门口与这帮丘八撞了个满怀,他们也不顾梁川,继续往边上而去,一大队人马涌进了街对面的铺子里! “过去看看!”梁川领着二人跟着这队人马到了对面的店里。 京城巡检一职一般由左右厢的指挥使来担任,大小约相当于现在的市公安局局长,职责所在就是负责京城的安全与内卫,城门以内,皇城以后,京城巡检说了算,一定程度上比开封府还要牛逼。 开封府人家是用大宋律法说话,巡检司则是用板刀子说话,有事没有先拉到衙门里往死里打一顿,他们是兵不是秀才,不跟你聒噪! 这巡检一到店,马上让手下把这个铺子给封了,里三层外三层一只母蚊也也不能飞走!他亲自带着人马冲进店里,看到还在发狂砸店里物件的仇富就是一记黑心夺命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仇富的屁股肉上,仇富摔飞出去,撞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可能是上了年纪,竟没有爬起来,倒在地上哼哼唧唧。 “你他娘敢踹我。。你敢踹我。。!” 夏雪带的两个护卫立即冲了上来要与这巡检厮斗。 夏雪都看傻了,这是哪个部门的愣子,真的敢跟她夏家叫板的! “还敢公然拒捕,看打不死你个鸟人!”巡检司的丘八一拥而上,与两名护卫打了起来,场面乱成一团。 “好大的狗胆,你知道我是何人?你。。!”夏雪指着这巡检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担心仇富的伤情,急到仇富边上将其扶了起来。 这巡检冷笑道:“好你个娘娘腔,眼睛长到屁、眼上了?头上的招子是用来出气的?睁大你的屁、眼给老子瞧清楚了,这店老子已经盘下来交了定的,敢砸老子的东西!” 夏雪被他一连串的污言秽语给气得脑袋一片空白,她向来养尊处优金贵得很,谁敢用这般污话来糟她的身份,那不是寻死是什么? 梁川一到店门口就听到一口熟悉的家乡话,心下还道这话骂得真痛快!定睛一看差点把魂吓没了,被骂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家千金夏雪,被打的则是夏家半个家人仇富那老头子! 完了,这个当官的只怕官运是到头了!梁川还在替这个当官的婉惜,定了定神一看,又差点吓一跳,难怪他觉得声音这么耳熟,这他娘的不是高干那厮? 高干正准备上手给夏雪一个大耳光子,梁川打雷一般吼了一声:“高**他娘快住手!” 高干一听那是三尸神暴跳,自打当了官以后就是他爹都没这般训斥他了,今天是出门吉位不对还是撞了哪路神仙,一个个都不把他当盘菜,有砸他店的,还有问候他老娘的! “哪个不长眼的叫的老子的名讳,给老子站出来让老子看看,今天不把你打。。”高干骂骂咧咧地回过头来寻找声音的来源,只看到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表情由原来的想杀人变成狂喜,眼神定在梁川身上大喜道:“梁川!” 梁川推开身前的丘八挤进店里上来就给了高干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痛得他弓了起来。然后跑到仇富身边将仇富扶了起来,夏雪看到梁川来了像是有了主心骨,周掌板都看哭了,这来的脸上带字的配军怎么连巡检高大人都敢打。。 高干手下见老大被打,想上来助阵收拾梁川,被高干强忍着痛大吼一声:“都退出去,没我。。没我发话谁也不许进来!” 场面总算是控制住了! 梁川把仇富扶到条凳上,仇富嘴时骂个不停地道:“这事没完这事没完!” 梁川让夏雪照看好这老头子,自己走到高干身边苦口婆心地道:“我说高干呀高干,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怎么这几年越活越回去了,做事这么不稳重?” 高干确认是梁川,吃了他一拳竟然一点不生气,疼痛过后直起身子,一脸地无奈道:“这店是。。我的。” 梁川看着这店里一片狼籍总算知道高干失态的原因了,要是他这店今天就让仇富给白白砸了,那他在汴京城就不用混了,以后谁见了都可以骑到他头上拉一大泡屎。 “看来今天是个误会!”梁川只能在中间调停道。 高干当初因为平定了兴化的造反,是当数在那个事情中得利的干部之一,后来好像被提到了扬州去当官去了,期间还给自己送了不少的钱表示感谢,对于这个人梁川是有好感的官员之一,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替高干打圆场,否则他踹了仇富一脚,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夏雪也是个暴脾气,一点不领情地道:“哪来的误会,刚刚他骂的脏话你全都听到了,我长这么大就么受过这般腌臜气过!” 梁川安抚她道:“消消气,这是我以前过命的兄弟,给我个面子,你先带仇老爷了回府去疗伤,等老爷子气消了我就带我这兄弟到府上去认错赔罪!” 梁川给夏雪使了个眼神道:“别忘了约法三章的事,再说了今天的事真是误会!” 夏雪气不过,冲上来踹了高干一脚,高干一看梁川都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知道这人背景肯定不凡,生生吃了夏雪一脚不闪不避!还好这一脚力度也不大,正在承受的范围之内! 踢完一脚夏雪才算解气,气哼哼地抚着仇富离开了这店。 高干收起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目送夏雪离开后才紧张地问梁川道:“老弟你实话告诉哥哥,这人是哪路神仙?” 梁川恨其不争地道:“夏竦家的。” 高干的头嗡的一下犹如巨炮轰过一般,瞬间一片空白。痴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就是不知道夏竦是什么人也就可以跳进汴河里死掉算了!据说夏竦这个人极其护短,不管有没有由都要先把面子挣下来再说! 想想刚刚自己辱骂人家的话,什么屁、眼什么脏话都泼到人家身上了,高干扬起自己的大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子:“打了一辈子雁反让雁啄了眼睛,我这辈子做人都是谨谨慎慎的,怎么这次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第七百零五章高升之路 荡宋第七百零五章高升之路高干与梁川是老熟人了,两人久别重逢都是感慨万千。高干凭着那小心谨慎的性格官是越做越大,梁川的际遇虽然也很新奇,可是现在的处境也是让人不胜感慨。 孙厚朴在门外道:“三哥这里人多眼杂,要不到紫禁城里去坐坐?” 高干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着紫禁城是什么快活去处,一门心思都在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身上,梁川笑道:“老哥你就放宽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不会有事的!” 当初也是这么一句话,让高干没有倒霉反而官路一路绿灯。他自然相信梁川的话,说实话他来汴京后早有耳闻梁川的事迹,不过也是以为同名同姓之人,他还在感慨要是当初山沟里的那个老伙计要是也来汴京,会不会有一番风云际遇! 高干喝退了手底下人,让周老板把铺子清理一番,自已解了甲胄跟着梁川等人一道去了紫禁城。 “高大人久违了!”当初孙厚朴跟在他爹的屁股后面也没少跟高干打交道,高干倒是对孙厚朴没什么印象,孙厚朴一点醒他才恍然大悟! “你们孙家可是有钱的主啊!”他是压根没想到孙家都早他好几步先到汴京发展,还打出了紫禁城这么大一个神仙去处。 孙厚朴他不认识,但是他认识孙厚朴的老爹,想当初他在清源当差的时候孙家没少给他孝敬,来了汴京他也是初来乍到根基不稳,要不然像紫禁城这种大户也是他的钱袋子! 他也是听说紫禁城这般赚钱,就想把对面的铺子盘下来,拆了重新盖一栋楼,哪一天自己也打造出一个销金窟来,这倒好,铺子还没盘下来,就把参知政事夏竦给得罪了,莫说盖楼了,以后自己在汴京也要难过了! “大人见笑了,我这小地方以后还望大人多多关照!”孙厚朴笑道。 高干好奇地问道:“你孙家的小子怎么跟梁川相识的?” 梁川道:“你忘了当初咱们打兴化的那些反民的时候还是仰赖了孙厚朴送来的物资,那时候我就与他相交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那敢情比老高我还早啊,孙家娃娃你也是能人了,好好的茶叶不卖,倒有这么一栋大楼!” 孙厚朴只是笑笑,没有过多地解释。 “我说你盘那铺子要做甚?” 高干摇摇头道:“还不是眼红你们紫禁城日进斗金,老高我就动了心思也想自己开一家酒楼,回头敲打敲打你们紫禁城,生意可不就是全变成我们的了!” 石头道:“高大人你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还好楼还在土里,不然这生意你也抢不过三哥!” 高干苦笑道:“我哪里敢抢梁三郎的生意!” 梁川问道:“你不是在扬州还是哪里做官,什么时候来的汴京城?” “高邮团练使!自从清源兵马都监提了以后就到了高邮去做了几年的团练使。” “那地方好像富得流油的样子!” 高干笑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三郎你!” “谢我什么?” “我那弟弟在清源要不是跟着你现在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赚的都不够自己花销的,自打跟了你每个月都有定额地从清源码头上分到红利,我那弟弟也干脆知道我要上下诸多打点,就一直不停地给我送过来。说来可笑,一开始我到了高邮这些地方的大户纺织丝绸都有钱的主,各种孝敬我也是不差钱,还给高纯送去了不少钱。” 梁川歪笑道:“你要别说,你弟弟倒是不咋滴,你那个弟妹徐氏实在是了不得的人物,碰到问题处乱不惊机智过人,你离开泉州以后她还帮我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问题。” “说来不怕你笑,你梁三郎是我的贵人,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贵人就是我弟妹徐氏,这些年要不是她在背后帮衬出谋划策,我那傻弟弟早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说到钱嘛,高大哥我也收到你送的钱!” “小钱不足挂齿啦,咱们是互帮互助,我弟弟靠着你这座大山后来赚了不少钱,我这一路高升可离不开孔方兄开道,这些钱都是我弟弟给我送的,一送都是几万贯几万贯地送,我都惊呆了,想不到清源港这座金山有这般多财富,打死我也不会离开,不过走也走了,我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手头有钱就到处宴请送往,在淮扬一带总算是给我老高给打通了人脉,官场上也是左右逢源。” 高干讲了一大串,完全没有说到他是如何来汴京的。高干缓缓道:“要是这样我可能也在高邮混个解甲也算滋润,谁知道他娘的老高我到哪,哪里就有他娘的反民!” 众人一惊,他们都是兴化出身,也都经历过那场叛乱,实在是因为官府逼得紧所以才导致的。淮扬一带水网密布,苏湖熟天下足,鱼米之乡老百姓就算不种田进城里随便做一点营生也能活得有滋有味,怎么这里的老百姓也活不下去? “你说笑的吧,咱们官家当政时期这么多反贼?” 高干苦道:“多!这两年也是丰年但是他娘的就是见了鬼了,从南到北到处大大小小的动、乱造反足有十数场,南方的两广,往北一点的蜀中,还有两湖,连淮扬都有人敢跟朝廷过不去!” “你们高邮是为什么造反?” “桑农们造的反,谁也说不清,也不是活不下去,这些人就是比咱们南方的人要矫情!” 梁川道:“难不成这叛乱是你平定的才升的官?” 高干老脸不经意地一红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道:“嗨,咱们大宋能打仗的全在西军了,要指望地方的蕃兵能打过那些反民,母猪都能上树了!” 高干卖了一个关子道:“要说这高邮的民风也是奇葩,老百姓不信神佛不论鬼邪,凡事就讲一个钱字,叛军打来了,知军问我如何是好,我一想打又打不过,干脆花钱消灾,这知军竟然还他娘答应了!” 三个人目瞪口呆,都不敢相信这种操作。 “成功了?”石头好奇地问道。 “肯定是成功了,不然老高我现在就是刀下鬼了,奶奶的你是没见过那场面,都不用我们当官的动员的,当地的富户自己就怕得要死,乡里邻里全自发地组织起来犒军捐资,一天的功夫就凑了几十万贯钱出来!” 梁川道:“你们就不怕这些贼兵拿了你们的钱贪婪无度,继续狮子大开口不放过高邮?万一他们有了钱翅膀硬了买粮买武器转过头来再攻打高邮,你们不就全部成了资贼罪人?” 孙厚朴道:“是啊,这无异于是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在赌不是吗?虽然是赌赢了,但并不代表这做法就是对的?” 高干道:“这你们就不懂了,高邮这一带的人造反三年不成,搞这么一出也就是为了图一点钱财,现在钱到手了那些贼兵大多放下武器老老实实地就回去种地了,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北面是辽人,南面是苏杭,往西一点就快到了汴京了,哪哪都是死路一条,拿钱走人才是最聪明的!” 梁川道:“此风不可长,要是以后哪里乱了,别的官员也学你们用钱摆平,剿灭叛军只会越来越困难!” “那没办法,咱们大宋都是相公管天下,将军能活命就不错了,哪有武人的去处?打不过是应该的?” 梁川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们用这种不光彩的方式击退了高邮的叛军所以你还跟着沾了光然后升官了?” 高干嘿嘿一笑道:“说来惭愧,当时花了不少的钱送到汴京来,跟对了杨大人,杨大人借着高邮退军这个机会就把我给提拔到了汴京城来当巡检了!” 他顿了一顿道:“当初朝廷里有不少人其实是想取我们几个人的头的,还好吕大人出面帮们解围保下了我们!” “吕夷简?” “是啊,吕大人向官家进言说我们的做法固然不可取,但是如果我们的兵力足以抵御贼兵的话而我们用了贿赂那按律我们就当斩,可是当时高邮承平数十年,武备松弛武器更是不足,老百姓自己都愿意花他们的钱来消灾买平安,这种情况要是处罚我们,明显与律理相悖!” 梁川道:“吕大人的离开是朝廷的损失,吕大人这种说理固然是为了说服官家,只怕还有更深的考虑,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几年天下的反乱越来越频烦了?” 众人点点头。 “咱们大宋开国以来就有不杀士大夫的传统,要是今天因为战略错误就宰掉这些相公,那以后屠刀就可以随意地伸向任何当官的大夫,这风气才是这些文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三个人深以为然,文人们也怕有性命之忧,这杀士大夫的先例绝对不能开! “你这一路也算是传奇了,那咱们就照老方法,你打了夏竦家的管事,这事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是个错,有错就要补救,再拿一点钱出来吧,就算给仇富当汤药费了!” “给多少合适?” “钱这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十万贯够不够,给夏家的老大人弄个‘汤药纲’,也算是聊表心意!” 梁川道:“够了够了,老高你果然是大手笔,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不过现在我要跟你谈的事那个铺子的事,实不相瞒那个铺子我看上了!” 高干摆摆手道:“老弟你喜欢的东西我送你还来不及呢,喜欢只管拿去,哥哥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如今还捅这么大一个篓子,也不想再去与夏家争什么短长了!” “那好,那这个铺子与汤药纲我就一道送去夏府了!” 第七百零六章摆平仇富 荡宋第七百零六章摆平仇富“老弟这次你可得救救哥哥!” 高干欲哭无泪,做到他这位置在汴京城也算是可以横着走了,不过偏偏踢到夏竦这个硬钉子,他已经乱了方寸。 “你先回去换身打扮,一会随我去夏府走一趟,记得带上‘汤药纲’!”梁川使了一个眼色,孙厚朴与石头暗忍笑意,三哥就是有本事,做什么都是一股闲庭信步的霸气! 高干的动作很是麻利,回家把那些值钱的地契收条之类的细软全带上,至于真金白银他一样没带,一来是体积太大太过招摇,二是自己扛不动,换了身轻装急忙忙出门到了紫禁城。 高干心中忐忑。 “原来那位被我打伤的老先生是夏竦家的下人?” “你一会可千万不能在他面前提下人这个字,人家夏大人当仇管事是半个老爹,你当人家下人,人家不让你横着出来算是客气了!”阳光照在梁川的脸上,有三分戏谑地说道。 高干哭丧着脸连连头,回想了一阵,问道:“那个娘娘腔是谁?也是夏家人?” 梁川看着四下无人道:“我当你是亲哥才告诉,你可不能把这话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 高干左右一看,拍拍胸脯道:“哥哥我不是那样的人。” 梁川在高干的耳边轻声道:“夏竦的女儿!” “什么!”高干一声吓了梁川一大跳,梁川连忙喝道:“啧。。怎么这么大声!” “对不住对不住。。我只道他们大户书香人家的女儿都是闺房中的娇兰,怎么也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似的,穿着一身黑上街来吆喝?这传出去。。” 梁川斜眼看了高干一眼,高干立即识相地闭上嘴心领神会,可不就是怕传出去,这才让他不敢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 “一会你这一脚的思怨能不能平还得看人家夏姑娘肯不肯出力,要是不成的话,只怕那十万贯的‘汤药纲’也枉然。” 高干苦道:“尽人事听天命,若是要回家种地的命,那也没办法了,哥哥我以为清源老家得干一辈子,不曾想托老弟你的福到了淮扬享了福,还进京走了圈,值了!” 梁川笑道:“人贵在看得开,心结打开了什么事也就无所谓了,事情自然是得办好,才不枉咱们汴京这一遭!” 两人到了夏府,连通报都免了梁川领着高干径直入府,到了仇富住的偏房,一群侍女在屋外端着汤药侯着,屋子里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呻吟声。 “烦通报一下,梁川求见仇管事!”梁川对着侍女好声笑道。一听仇富还有力气呻吟梁川就料定这事八成能结,只有快死的人才是真正的气若游丝,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里屋外屋相差近五六丈,这声音穿透力还这么强!梁川拍拍高干的背,朝他使了个眼色! 这侍女进屋,不多时出来,看着梁川不敢作声,只敢摇摇头。 梁川一看高声道:“那小人就打扰了!”说完朝高干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不顾侍女的阻拦直接走了进来。 两人只见仇富老松一般端坐在床头,嘴里确是还停地呻吟着,手上却抓着一支盐焗大鸡腿舒服地享受着! “你们怎么进来了,我。。我不是让下人拦着你们!”仇富把手里的鸡腿一扔,腰一挺手往背后一抻,作出一副痛不欲生的姿态,人直挺挺地就往床上倒下去! 这就是典型的被人现场抓奸还要装清白的场面。 高干现在水平已经炉火纯青,人家仇富现在就是装死那也有装死的资本,他是给人上门赔罪的,不是上门来论罪的!只顾低着头,准备挨这仇富的训斥。 梁川假装疑惑地问道:“不是仇管事让我们进来的吗,你这女婢好大的胆子!” 这女婢欲哭无泪,使劲地摆手,仇富想发作却不敢声张,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装死。门吱的一声又进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夏雪。 夏雪一脸带雨梨花,应该是哭过不久,手上端着一碗参汤,老远就能闻到那股馥郁的药香,小心翼翼生怕汤水溅出来。进到仇富屋里,抬头一看赫然是这个伤了仇伯的大仇人,一时又急又怒又怕手中的药洒了,只能咬着牙恨恨地道:“你们来做什么?你还嫌仇伯的伤不够重要来看笑话吗?” 仇富躺在床上,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声若迷离地遥指夏雪道:“姑娘。。老。。老头子我。。怕是。。不行了。。” 高干自从夏雪进屋就恭敬地弓起身子,不敢有一丝的不敬,可是听到仇富这老小子这装死的声音他实在按捺住不住了,一个跪步抢到仇富床前孝子一般接住仇富那双颤抖的手,与有同哀地道:“仇管事都是小人的错,小人活该千刀万剐,您老可要养好身子。。” 刚刚进来这老小子还坐在床上生猛地啃着鸡腿,这一看到高干马上就病入膏肓,那手抖得跟帕金森晚期的病人一个样,也就夏雪这种天真的小姑娘容易着了他的道。 高干一拉,仇富非但不领情,反而很诡异很作死地咳了起来,就像高干加剧了他的伤势一般,此情此景急得夏雪把药往桌上一置,一把推开高干,自己接住了仇富。 仇富这才稍稍缓和下来,病眼朦胧地看着夏雪,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丫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就怕我要。。不中用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的婚事。。”一番话得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动作与语言的衔接洽到好处,活脱脱的演技派。 “别。。说了。。”夏雪扭过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还别说这时候的夏雪最像一个姑娘。接过女婢递来的汤药,亲自一匙一匙地往他嘴里送。 仇富也是个老妖精,那参汤喂进他嘴里,他偏装出一副中风的样子,歪着嘴让汤药从嘴角流出来,惹得夏雪只能一勺一勺再刮进去,就像米水不进的濒死之人,夏雪见仇富连药也吃不进去了,这个从小待他比亲生父亲还亲的老人眼看要行将就木,急得她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仇伯你别死啊,你死了雪儿怎么办啊!” 夏雪自小与夏竦不亲近,完全是仇富一手带大,生恩不如养恩大。 她将药碗还给侍女,一把抓起高干的头是东扯西拉,又抓又挠恨不能有一把剑将这厮给一剑刺死! 梁川知道再拖下去就可就真得闹出人命了道:“大小姐我有办法治仇管事,你随我来一下!” 夏雪一听果然停手,眼巴巴地跟着梁川出了屋子。梁川让夏雪呆在屋外道:“只要你不进来,一会仇管事我保准好好的,要是没好你就杀了我给仇管事偿命!” 夏雪见梁川一脸真诚而肃穆,也是病急乱投医,只得信了他的话,傻愣在原处干着急。 梁川进屋,搬了一起椅子坐在仇富床边。仇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梁川见敌不我不动,仇富原以为梁川会苦苦哀求于他,等了半晌梁川也没听到有半句动静。心下奇怪,偷偷睁了半只眼睛瞧了瞧,只见梁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满脸的奸笑。 高干心乱如麻,这仇富功力实在深厚,把夏雪这个夏府千金吃得死死的,来日就是没事,夏雪也会记他的仇,梁子可谓结下了。 他只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梁川身上。 梁川摆弄起自己的指甲,扯掉上面的肉刺,抠了抠指缝里的污泥,吹了吹,收拾了半天这才煞有介事地说道:“仇管事今天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给你带了两样好东西来,您是夏府的老人了,自然也是聪明人。” 仇富只听他说,身子没有起来。 梁川道:“踹你一脚的这位呢是汴京城的巡检司将校高干,也是我在老家就熟识的老大哥,咱们是大水冲了老王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梁川放下手,往怀里掏了掏道:“老高呢也是无心之踢,这脚固然踹得太凶,不过我这老哥也是懂事之人,我这怀里两样东西,这第一就是特意给仇管事带的一点汤药费,也不多,就十万贯吧。” 梁川话音刚落,他明显能听到仇富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老小子定力也是极强的,竟然还能继续躺着。 梁川顿了顿继续道:“这第二样呢就是龙虎山天师府的独门秘药,人吃了之后会死得毫无征召,就算是大内的太医圣手也验不出个所以然,小人有幸认识天师府的高人,讨得了这么一枚,一会我就加在这药里,好送管事一程,反正是一死,这汤药费不如直接给夏大人讨个平安!” 他哪有这种好东西,有这宝贝用在仇富身上那不是相当于好肉扔给狗吃了? 仇富名字跟钱有仇可是他人跟钱没仇,脑子再不好使也知道夏竦是个见钱眼开之人,可能他死了会掉两滴眼泪,但是拿了十万贯不出三天绝对眉开眼笑,他的命跟钱比起来连个屁都不算! 所谓人与群分,跟了夏竦这么多年,他经手的钱财也不少,不爱钱那是假的,一听梁川的话霍的一下马上从床上端坐了起来,睨了一眼高干,再看看梁川手里的地契钱凭,梁川朝高干笑道:“还不给仇管事递过去点点!” 高干是如获大赦,屁颠屁颠地就迎了上去! 第七百零七章单纯夏雪 荡宋第七百零七章单纯夏雪梁川站在紫禁城上,怀中搂着沈玉贞,那一席流瀑般的黑发散发着迷人的香味,那是一种天然的体香,迷人而舒服。 远远地望去,只见街对面的铺子人头攒动,劳工们进进出出,搬着各种木料石料砖料,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夏雪挑中的这间铺子经过仇富被踹的风波摆平之后,高干也是极为大方地把铺子表忠心一般交给了夏雪,分文不取。夏雪自然不会在意那点小钱,仇富没事她就安心了。 铺子一到位,薛桂马上召集了一帮工匠劳工紧锣密鼓地开始张罗起来,这铺子的面积实在太大,不比紫禁城门面小多少,只是紫禁城的楼高,那是后来重盖的。药铺的店面沿用的都是原来的建筑,并不打算拆掉重新建造。 要重新装修的就是药柜,室内的装潢,还有那个最为关键的储药间! 之所以要开办药铺,就是为了降低药价,用低价的手段打击对手,在汴京形成垄断!这个设计最为关键,梁川依样画葫芦把设计的图纸还有说明废了一个晚上的功夫,重新搬出来交给了詹之荣。 我国的中医从神农氏开始,沿用数千年早就形了一个相当完善的体系,但是这个体系仍需要不断地完善,就是在药理药性还有药材制作方面都有极大提高的空间,往后的一千年才是大跨越大发展的时期,这里面自然也就包括了药物存储的技术! 詹之荣也是药铺起家,整个药铺的流程他是熟门熟路,拿到梁川的方案之时他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梁川的储存方法相当合理,各种药材的存放条理清晰,药性不会相冲,针对药物的品质还有成分,也采取了不同的存放方法,仿佛那一格格柜子里面的药材不是药,而是金子一般。 以往他在兴化的药铺,药材都是用麻纺的袋子或是竹筐放好就行,往仓库里一堆,小山也似的,要拿的时候往往翻山倒柜,洒漏的,污损的,丢失的不计其数。 更不要说店里的鼠蚁蟑虫蛀蚀损坏的药材,梁川针对虫鼠有的采取养猫有的放置驱虫药的方式,将鼠虫害的损害降到最低。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梁川竟然注意到了天气对药材的影响。 天气热时注意药仓的通风,天气冷时注意升起柴炭,保证室内的温度,连潮湿对药的影响也计算在内,他不得不怀疑,梁川是一个药材世家的子弟出身,否则不可能对药理存放如此之精通! 按他这样的方法,药材的损失足以降到最低点,就是一点不损都是有可能的!除了药材存放的时间太久,药性会自动失去而已! 不单单如此,梁川还建立起了一套相当完备的帐目记录制度,一本是进出货记录帐目,一本是药仓出入帐目,还有一本是出纳帐管理帐目,三本帐目由不同的人管理,要说两个串通起来伪造帐目极有可能,可是三个人要想通串就极为难了。 出纳帐目的人由梁川指定,药仓管理的人则由詹之荣指定,至进出货的交由夏雪来指定,三权分立之下方能确保这个药庄的运行不会腐败! 好到位的预判,梁川一系列的操作可谓是成熟而干练,让整个药铺的运行没有漏洞!薛詹二人一开始极为担心梁川是假借做生意之名诈取他们两人的钱财,现在一看两人只能苦笑,人家完全可以自己玩,不缺钱更不缺人,白白把这天大的好处,药铺的管理理念教与他们,这说明什么?人家压根不怕他们两学了去!这就是底气! 难怪梁川这个人从出道以来一路青云,从兴化到清源再到汴京,哪里都是顺风顺水,不是这小子运气太好,而是人家有真才实料,要是他去开药铺,哪里的老药师都得去上吊! 仇富拿了高干给的十万贯汤药纲,虽然他自己也很喜欢钱,但实际他并没有花钱的去处,跟着夏竦给夏家做了一辈子下人,他连一个后人都没有,更没有家室。平时在夏府里已经是锦衣玉食,那些钱他转手就给了夏雪。 夏雪从仇富口中得知这钱的来历,便对高干的恨意减退了许多,这个世界上有九成的事是钱能解决的,剩下的那一成得用更多的钱才能解决。一脚十万贯,说贵也贵,但是钱刚刚好花在刀刃上,并不算冤。 药铺的钱一到位,算成了夏雪的出资,这样一来股份就变成了梁川占一半的股份,拥有最大的话语权,夏雪出资十万贯,占有四成干股,剩下的那一成就给薛桂与詹之荣两人分了,两人没出钱只出小力,能占一成已对梁川还有这个夏竦的堂侄子感恩戴德!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也能使人勤快,夏雪用双倍的工钱付给这些工匠还有劳工,他们无不发疯一样卖力干活,原来需要小半个月才能做完的活,可能赶一赶进度,几天就能完成! 药铺的雏形已经出现,夏雪也是一个奇葩,真的醉心于这种男人的事业,亲自监工,亲自督促薛詹二人去各地采买药材! 夏雪督完工,看着紫禁城的气派模样早有向往之心,这以后是要做邻居的,如何能不认识一下? 夏雪只身来到紫禁城,一楼的美食对她来说虽然有诱惑力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让她敞开肚子吃饭她还做不来,上了二楼,烟馆的大爷们正在吞云吐雾,她在家里也没少吸二手烟,早烦了这种呛人的烟味,皱着眉头又往三楼而来! 正好遇上孙厚朴下楼,两人一上一下,四目而对! 紫禁城里人来人往,男佣女婢上上下下,每一个路过孙厚朴总会低头微笑,问一声东家好,夏雪惊讶于孙厚朴的身份,想不到这堂堂紫禁城的所有人竟然如此之年轻! 她有所耳闻,紫禁城的这个东家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没有背景没有来历,大树扎根似的一夜之间就在龙蛇混杂的汴京城立住了脚根,也没有那些胡乱的青皮敢来紫禁城作乱,实在是奇事一件。 孙厚朴看到上楼的夏雪也是颇为意外,在药铺打斗时他早发现了这个夏家的人,跟着梁川久了,也经营了许久的紫禁城四楼,里面就是专门给女人服务的,早对女人了如指掌,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夏雪见了孙厚朴第一眼竟然有一丝别样的情愫!他不喜欢梁川那种社会大哥似的猛男,也不喜欢那些文诌诌的酸儒书生,反倒是孙厚朴这种,醉心于商场,阅尽人生百态外表斯文内心却有河山的对她来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姑娘有请!” 夏雪呆住了,看着孙厚朴怔怔地呆立在原地,被识穿之后竟然忘了如何答对。 孙厚朴明明很年轻,鬓角眉宇却有一股淡淡的苍桑,明明那双眼睛很亮,里面却有很多的故事。他的眼睛给人一种很澄净的感觉,含着淡淡的笑意,这种笑意里面只含着欣赏,没有伪装或没有反感。 夏雪见过很多的男人,那些是他父亲为他安排的相亲,对方无不是什么书香门弟或是累世勋贵的优秀子弟,但是这些男人见到他眼神总会出卖了他们。夏雪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那种排斥,调笑甚至是厌恶的神情,这些人要的是倾城容貌加上慧质兰心的淑女,绝不是她这种假小子,这也是她对自己的身份越发自卑对男女之情越发讨厌的原因。 这个人好像不一样! “楼上正在演一出我们楼里的姑娘新排的《倩女幽魂》,十里平湖霜满天,相信姑娘会喜欢的!” 倩女幽魂?那是什么?夏雪好奇而忐忑地跟着孙厚朴走上了三楼。孙厚朴很贴心地给夏雪安排了一个独座,那是属于赵祯才有待遇。 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人鬼殊途的聂小倩与锲而不舍的宁采臣正在上演生死缠绵的爱情故事,天下少女哪个不怀春,哪个不憧憬那浪温而至死不渝的爱情,什么是震憾,这就是! 夏雪没想到还有这种跨越生死的爱,更没想到台上的演员全是女的,她一眼就能看出那宁采臣与自己一样是个假小子,不过那聂小倩是真美呀,就是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想爱上聂小倩了!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本是一首诗,聂小倩用最凄婉动人的歌喉唱了出来,点点的泪光加上那生离死别,这注定又是一场轰动汴京城的情感大戏。 不是别人,正是劳改归来的梁川为紫禁城创作的又一情感力作,现在是赚足了这些男女老少的眼泪,夏雪看得泪雪迷离,直到散场,还沉浸在这出戏当中难以自拔! 孙厚朴一直站在夏雪的身后,他不让其他人来打扰她。夏雪回过神,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朝孙厚朴笑了笑。。 “让你见笑了!” “你倒是没有被你老爹那股子习气给感染,还有一股子纯真!” 第七百零八章阶级鸿沟 荡宋第七百零八章阶级鸿沟你很可爱四个字犹如一门巨炮轰的一下轰塌了夏雪的心门,孙厚朴强盗似的霸道地闯进她的心房,撞得夏雪迷离不已,脸红得像秋日的果实,她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出紫禁城,耳边不停地环绕着这四个字,其他的耳音一概也听不见! 对夏雪的评价她听过多种多样,无非家门不幸、有辱门风,有人甚至与夏雪相完亲,背后就盛起一大串流言蜚语,大骂夏雪没有女人味,更不是一个淑女之类,总之多恶毒的话她都承受过。 唯独没有人跟她说过这四个字——你很可爱。 女人需要的是赞美,这么直接的情话就是最肉麻的赞美,夏雪就像是夏天里吃了一碗酸梅汤,冬天里饱饮了一坛香醇的美酒,醉得如此彻底! 这一招孙厚朴是跟梁川学的。 他的审美也是独特。 与梁川相识之前他就喜欢郑若萦这样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姑娘,只可惜郑若萦早就一心在梁川身上,他只是单想思而已,也正因为这样他与梁川非但没有翻脸,反而成为了兄弟一般的朋友。 他见到夏雪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她洒脱的作风还有那股英气深深地吸引了他,他不喜欢那种只会红妆刺绣的姑娘,他是一个生意人,他更喜欢这种坦率直爽的阳光小美女。 与梁川接触得多了,他的作风也有了一丝改变。他不会像这时代的读书人那样,喜欢一个人还要装得清高,让女子来倒追,他喜欢他就直接表白,要的就是这样霸道总裁的直接,能不能成就一句话,愿不愿意就点点头,如此直接的方式也正是夏雪这种姑娘最没有免疫力的方式,一来就中招,一出招就致命! 他错过了郑若萦,这一等就是好几年,终于又让他碰上了一个让他心动的姑娘。他迫不及待地找到梁川,问他这姑娘是什么来路。 梁川看着孙厚朴那一脸春风的神情,调侃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撞上了?” 阳光从纸窗照进来,让他的脸庞更加阳光。他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三哥,那天与你在街对面铺子里的那位姑娘是谁?” 梁川一怔,一丝不好的预感从内心升起,他沉声道:“哪个姑娘?” 这些天跟着他的只有两个姑娘,一个是沈玉贞,玉贞孙厚朴认识,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另一个就是夏雪,难道他。。 “就是那位女扮男装跟着仇管事的姑娘!” 完了,这小子眼神真是毒啊,做生意的货比三家,专挑好菜下手,这挑谁家的姑娘不好,偏偏看中了人家夏竦家的宝贝女儿! 梁川叹了一口气,这话不知道要如何跟孙厚朴提及。 孙厚朴听他的叹气声也是背后一寒,难道又是喜欢他的姑娘?不是吧,自己怎么专挑人家的姑娘下手,三哥不是自己的亲哥可是这几年的境遇那是比自己的亲哥还亲,自己总不能又因为女人。。? “既然名花有主,那我也不能强求。。”孙厚朴的语气中透着无限的黯然,一扭头就要走。 梁川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想歪了,一把将他拉回来道:“什么名花主乱七八糟的?” “不是吗?”孙厚朴苦笑道。 梁川带他进屋,见四下无人这才缓声道:“他是夏竦的女儿。” 闻言,孙厚朴脸色煞白,不异于被天雷击中。 大宋的文人地位是最高的,社会人分四等,士农工商,读书的士子排在第一,他们的子女自然也就跟着鸡犬升天,如果是男孩能够靠着父辈的功名封荫,如果是女儿那就是结亲的工具,能让家族的势力更上一层楼。 地位最惨的就是商人,别看大宋的工商业世界最发达,这些商人的地位简直是悲惨,他们没有资格享受一些物品,出门的通行工具也受限制,为了改变这种境遇,他们就想到了找个好女婿的方法来给自己贴金。 榜下捉婿这一词正是来源于大宋朝。优秀的学子成了这些高官的女婿,差一点的就成这些大商人的择婿目标。 但是无论怎么变,就是没有官员的儿子娶商人的女儿,商人的儿子娶高官的女儿。一旦违反,那就是自甘下贱! 这是不可逾越的阶级鸿沟! 任他们赚了金山银山,读书人哪怕是吃着咸菜喝着稀饭,也极少把女儿嫁给商人做妇! 寻常人家是这样,更不要提当朝副宰相夏竦的女儿了,孙厚朴如果说刚才误以为夏雪喜欢梁川让他心寒,现在知道夏雪的身份,简直是让他心碎,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他! 孙厚朴失魂地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沈玉贞想安慰他,让梁川制止了。 “让他好好冷静一下吧,说再多也没有用,这朴哥也是。。夏竦那是一般人吗?他要是肯拉下这个脸,那我就。。” “你就什么?”沈玉贞好奇地问道。 “我就把你给办了!”梁川一把扑向沈玉贞。 。。。 夏雪自从被孙厚朴霸道地撩拨以后,同样是失神地回到夏府,仇富见着她以为她还在担心自己的伤势,还一个劲地安慰这个傻姑娘。 他没有心爱的人哪里能看得出一个人已经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夏雪坐在自己的闺房当中,房间里没有一件女红,没有一点水粉味,放着一些刀剑,还有一件件的男装,此时的夏雪才觉得,为什么自己没有更女人味一点,为什么自己不像别的姑娘那样端庄,那样温柔! 她把刀剑收起来扔了出去,让侍女打了一盆水洗沐一番,很不熟练地找来水粉往脸上涂抹,却怎么也对自己的妆容不满意。。 她泄气地把水粉放到桌上,无力地坐在铜镜前自怨自艾。 仇富走进她的房间,看到一桌凌乱,这才问道:“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谅仇富再笨也应该猜到了,一个不顾自己形象的女孩子一旦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就是有心上了! “是哪家的才俊让我们夏丫头方寸大乱?” 夏雪娇羞低下了头。 “告诉仇伯,谁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合适的话我去说与老爷听,也该找个合适的人家了!” 夏雪一脸娇嫩,低声道:“仇伯。。你听说过紫禁城吗?” 仇富一听摆摆手道:“自然听过,那地方你可不能去呀!” 仇富好像嗅出了一丝不对劲,脸色一变转问道:“难不成是紫禁城的那个少东家?” 紫禁城的孙厚朴富可敌国,人又英俊年少,官场上的许多人家都在打听他的出身,只苦于他是一介商人,一点功名也没有,可惜了!仇富这自然也是听说过的,难道自己带的这个姑娘喜欢上了那个孙厚朴? 夏雪的脸更红了!低低的头像鹌鹑一样,快要埋到裤腿里去。 仇富大手往桌子上一拍,人猛地站了起来,苦口婆心地劝夏雪道:“夏丫头,你糊涂啊,你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吗?你们两没有好果子的!” 夏雪被仇富的激动样给吓住了,她压根没有想那么多,这么多年孙厚朴是第一个让她有一种心动感觉的人,千金易得良人难觅,如此艰难碰到一个,怎么仇伯第一个就反对? “仇伯。。?”夏雪委屈巴巴地看着仇富,讨饶卖乖一般地问道。 “夏丫头,那孙厚朴就是一个商人,你是夏府的千金书香门第累世官宦家的女儿,哪个当官的会把自己女儿嫁给商人?不要夏大人不同意了,就是我也不能答应!” 夏雪越听越害怕,以前但凡是她要什么仇富无不是千依百顺,能做到的马上做,不能做的也会尽力做,独独这一次。。 “你爹爹知道你的心思会气疯的!这是往你们老夏家的祖坟上浇大粪啊,他一个商人安敢有这么大的非分之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此时此刻,夏雪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那从未见过面的母亲,从小就没有母爱,再想起今天在紫禁城看的那一出震憾不已的倩女幽魂,内心产生了无限的痛苦,她深深地体会到了聂小倩那喜欢宁彩臣而求之不得人鬼殊途的痛苦!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她跑到床上躲进了被窝,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首词,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 “夏丫头,以前老头子我陪着你胡闹挨打我也无所谓,反正也无关紧要,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我一定会和夏大人站在一起,从今天起我就不能让你随便出门了!” 仇富知道被窝里的夏雪听得见他的说话,说完也没有再重复,直接就吩咐女婢道:“你们要是敢帮着小姐胡来,当心我把你们卖到窑子里去!” 夏雪悲从中来,虽然才一面,虽然两个人才说了几句话,可是这种感觉是如此刻骨铭心,她好像能明白为什么父亲在母亲死后这几十年不再续弦,那是因为世界上再没有那一个人了啊。。 第七百零九章厚朴心事 荡宋第七百零九章厚朴心事药铺的进度有条不紊,詹之荣忙里忙外原来还有一个夏雪跟在后头当监工,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娘娘腔就不来指手划脚了,两个闹得清闲,高兴之余多喝了两杯。 夏雪的身份保密工作做得极为到位,哪一天暴露给这两个人,只怕他们会后悔死,不趁现在卖力巴结夏家人,以后可没机会。 药铺的药柜进度极快,木工们得了两倍的利钱做起活来到位又保质,薛桂也开始到各处搜罗药材,原来汴京城的各大商人纷纷猜测这紫禁城边上是否要重新开张一家风月场所,不曾想竟然是个药铺! 这铺子的规模实在太大了,开春的汴河漕运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天南地北的药材一船一船不停地运到汴河大街边上,再成山一般地搬进药铺。 有识货的药商不停地冷笑,汴京城几家比较大的药堂,如同归源堂,真知堂,广济药铺等店主还专门聚到了一起,嘲笑这药铺的东家一看就是个败家仔,药材可不比粮食,屯得越多越好。 诸如党参、款冬花,薏仁、乌蛇,这些容易生虫遭蛀,放得越多亏得越多,还有天冬、白术之类易走油发霉的,也不能存太多,否则药材就会砸在自己手上。 一般的药商这些货都不敢屯积太多,这新开的药铺那是一船一船地往药铺子里搬,只怕不出一年,钱都要亏掉一大半!便是有一座金山也要亏空了! 药铺的伙计梁川用的人也是经过了一番缜密地筛选,新店开始他不敢招徕新人,就怕这些新人当中有混入一些竞争对手派来的间谍,这些人只要在药材里动一点手脚,医死一两个人,店的招牌就算砸掉了。 洪不凡手底下的一大帮陕北人,当中就有一些是中药世家出身的孩子,这些人有中医底子,对药材的上手程度也比其他的学徒要快,这些人很快就从庄子里分离了出来,专门派到药铺来使用。 在梁家庄的活无非就是种地,他们的所长并不是伺侯庄稼!这些人每个人至少都有三个保人,保证家世清白,保证为人正直,保正来路端正,这些人大抵被梁川收留之后都是怀着感恩的心,梁川还能发挥他们的所长,把自己的家长发扬光大,这更是让他们打心眼里感激。 按照眼下的进度开展下去,差不多三月底天气转暖的时节,药铺就能正式开张了。 汴河上的冰慢慢开始融化,漕运也慢慢地开始繁荣起来,各地的药材也能陆续运进汴京城,届时药铺里的药材才能真正地充实起来! 万事俱备唯独少了夏雪,一连数日都不见这个姑娘的身影,詹之荣薛桂少了夏雪在旁边聒噪,做事也更爽利,一切好像更松快的节奏,除了孙厚朴。 孙厚朴的前半辈子是与嫡亲弟弟醉心于家财分割,后来看淡了这些俗物,自立门户跟着梁川打下了一片天,自己也算是顶天立地不比他父亲的成就差了,现在是的孙厚朴也算是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要颜值有颜值有家财有无数,为人正派行事更是光明磊落,梁川自已都觉得要是自己是个女人,能嫁给孙厚朴这样的优质暖男,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上辈子积德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成就越高眼界也同样越高,他这么多年碰到的姑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始终没有一个能让他看得上眼的,难得碰上一个,竟然还是他自己也自认高不可攀的主。 对他来说,他已经可以打败同龄九成九以上的男人,但是他的出身注定了他与这些读书犹其是官场上的这些显贵是陌路人,读书人最重出身,若是务农的家庭他们还会说是耕读世家,商人嘛,那就是一屋子的铜臭!书中自有黄金屋,谁愿意与屯居积奇抬机倒把的人厮混一谈? 原来的孙厚朴总是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遇见谁都是不温不燥小小的身子里好似藏着巨大的能量,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活力与内涵。 现在的朴哥儿呢?自从见了夏雪一面,魂儿就被勾走了,眼中没有了神彩,每天悄摸爬上紫禁城,眼睛望着街对面的铺子怔怔出神。 紫禁城里的人遇见与他打招呼,连回应也没有,陌然地经过,让人有些错谔。梁川几次碰见孙厚朴,看着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只能不住地叹气,恋爱啊,可真是磨人啊,好好的一个优秀青年就这样变成了行尸走肉。。 这天他又摸上楼顶,看着街对面就盼着能出现那个魂牵魂萦的身影,可惜等了半日滴水未尽寒风饱肚终究没有等来想见的人。 “别等了,她这几天只怕是出不了门了。”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不是梁川还有何人。 孙厚朴身子一怔,嘴角一丝苦笑,好像在笑自己愚笨,又像在笑自己痴傻,人家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降贵看得上自己这个末流商贾。 “我只是在想,人这一辈子究竟是图什么,以前总觉得有钱了就有了一切,现在钱多得用不完,可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梁川没闲功夫跟他在这里讨论人生,他是一个务实的人,男人嘛钱都有了还因为女人的事过不去,那跟那些爱女人不爱江山的昏君有什么区别,脑子进水了! “我就问你,你真的是看上了夏雪那个疯丫头?” 孙厚朴听到夏雪这个名字,人突然来了精神,肉眼可见那两眼睛有了活力,只听他道:“三哥你不懂,我虽然只见了她一眼,可是我就认定了她是我需要的人。” 梁川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恋爱中的男女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你喜欢她哪里?她身上哪有半分女人味,要我说你打下这么大的家业不找一个靠谱一点的女人帮你操持,给这个夏雪,不怕她几年给你全败光了?” 孙厚朴苦笑道:“我倒是希望她把我的这些努力都败光了,可惜没机会呀!” 梁川听得眼皮直往上翻,你这样的男人就是贱,没追到人家之前跟人家保证什么?有钱没事随便花,把人家骗回家以后怎么样,人家稍微大手大脚一点就开始嫌弃人家败家,都是一个尿性! 梁川实在不忍孙厚朴这个好后生就这样因爱成为废人,他在大学的时候就见过很多优秀的同学因为恋爱的缘故把自己给整废了,男人要么战死沙场要么百战功成,因为一个女人自甘坠落,太不值当了。 “你才跟人家说过几句话,连人家的手都没牵过就料定了她是你的一辈子,万一她不喜欢你呢?” 只见孙厚朴又有了往日的那种莫名的自信,笑道:“我看她的眼睛我就知道她的情意,错不了。” 梁川这是要说他自信好呢还是自傲呢?对方要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也就算了,不用男色用金钱也能摆平,可是人家是夏竦的女儿,什么家庭的青年才俊没见过,你是把人家睡了还是人家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让你这么有信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帮你把夏雪追到手?” “追到手?”孙厚朴不明白为什么是追,难道她跑了吗? “就是娶回家的意思!” “真的!”孙厚朴转过身不住地惊喜,他看着梁川那一本正经的脸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只有我能‘追’到夏姑娘,不要说一件事,十件事我也答应你!” 梁川道:“夏姑娘不是一般人,人家是当朝参知政事的千金,多少人望眼欲穿都想攀上这根高枝,你虽然手头有座金山可是身份摆在那里。我今天就要你,若是他日这桩美事成全之后,你不可以移情别恋,不能过河拆桥见异思迁冷了人家夏姑娘,否则我饶不了你!” 梁川与夏雪接触不过几日,却在短短的时日内充分认识了夏雪这个姑娘,虽然她性格有顽劣的地方,可是本性纯良却是一等一的好姑娘,从对待仇富就可以看出来,那眼泪是真情实意。再者他爹是夏竦,这老头可不是善茬,要是娶了他的女儿回家是要玩弄的,夏竦第一个不会放过害他女儿的人,孙厚朴第一个得死,他死了以后自己后脚也要跟着去。。 只见孙厚朴剑指朝天,神情肃穆地起誓道:“我孙厚朴用我们孙家的先人在此起誓,黄天在上,若是我孙厚朴此生有幸寻得夏姑娘,教我有负于他的话,当重病缠身家财散尽,此生受尽凄苦而死!” 好歹毒的誓言,看来这小子是来真的!这下就要看看夏雪的态度了,万一这小子又是单相思那就完了,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层山,他孙厚朴追夏雪,那是隔着万重山,千难万阻不为过! “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换一身干净的下人服,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 “去夏府还能去哪里?” 孙厚朴一惊道:“啊?这么快就上门提亲?” 第七百一十章再会夏雪 要不怎么说恋爱中的人是没有脑子的,上门去提亲?亏你也敢想,你要不怕被夏竦乱刀分尸然后埋到菜地里去做肥料就尽管去提亲。 夏竦这个人虽然爱钱,可是从他一副女儿奴的架式就能看出端睨,夏雪绝对是他的心头肉,谁要是在他心头剜肉,下场一定很惨。 “先去探探夏姑娘的口风再说,要是郎有情女无意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单相死之心!” 梁川不想看着孙厚朴坠落,只能硬着头皮让这事有点转机,第一步就是确定是否真如孙厚朴所说,这小子三言两语就把人家夏家千金吃得死死的。 郎有情女有意,那这事自己就是顺水推舟成全一桩美事,否则自己就犯贱没事找抽! 夏府与紫禁城的距离极近,几步路便到了,梁川先回了夏府,只见夏府严阵以待,防守森严,如临大敌一般。梁川进门,府内的男男女女神色匆匆,个个心怀有事。 梁川先回自己的屋转了一圈,换了身行头,然后又溜到夏雪住的西厢,原来的西厢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因为夏雪自己一般都不在自己屋内。今天一改常态,下人们手持着长棍站在院门口,还有夏雪随身的两名护卫,门神一般站在西厢口。 “姐姐劳烦问一下,府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个个神色慌张的样子?”梁川拦住了一名夏雪屋内的女婢,客气地问道。 女婢知道最近小姐与这位梁川公子走得比较近,自己也跟了夏雪多年,相处出了感情,不加思索地全盘托出道:“仇管事这几日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往日对小姐是千依百顺不加干涉,从前几日起就禁了小姐的足,不许小姐出门,要是让小姐溜了就当场杖杀我们!” 梁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仇老头好毒辣的手段!难怪这几天不见这个古灵精怪的夏雪,原来是让仇富给禁足了! “不知道是因为何事?” 女婢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怪,以前小姐每天都跟小猢狲似的,精力旺盛得不像话蹦蹦跳跳活力十足,前些天从外边回来人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唉声叹气自怨自艾地,时不时还偷偷掉两滴眼泪,让人看着都心疼,几天下来人都瘦脱相了!” 梁川一听面上心有戚戚与之同悲,心下却是大喜不已,难道真的跟孙厚朴说的一样,真的夏雪就跟他见了一面,两人就勾搭上了,哦不,是一见钟情了? 看来有戏!梁川火速出府,直奔紫禁城,找来孙厚朴道:“你小子没骗我,快快换衣服,一会随我进夏府!” 金瑶给孙厚朴找来一身小厮的服装给孙厚朴换上,人靠衣装,换了一身下人服饰的孙厚朴立时没那么起眼,至少放在人群里不那么扎眼。 孙厚朴不像梁川人家高大,不用衣装也格外出众。他换好衣物,双手捧着一口紫檀的宝匣,就像到夏府给礼的人,这样的人每天没有八十也有一百,络绎不绝。 两人的身份自然没有引起门卫的多心,很熟络地穿堂而过,梁川把孙厚朴领到了自己的屋中暂且住下。白日人多眼杂不方便办事,只能等到夜里夜黑风高好见机行事。 是夜,梁川喊上孙厚朴,两人没有更换衣服,依旧是日常的便装,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往西厢摸去。时值三更,整个夏府宁静而肃穆,西厢门前的护卫大多是西军夏竦带出来的老部下,这些人跟青皮出身的护院不同,他们往西厢门前一站犹如两棵老松一动也不动。 夏府现在的守卫是外松内紧,看着仗阵强大实际上就是得了仇富的吩咐不让夏雪往外乱跑而已,汴京城还有没有哪个人胆子这么大,敢到夏府偷东西。护卫们只管守住了西厢的大门,其他的地方自然不会去注意,夏雪总不可能翻墙跑了吧? 两人摸到夏雪屋后的围墙,围墙边上正好有一座太湖石围成的假山,梁川一借力,脚下一跃就跃上了墙头。 孙厚朴跟梁川没办法比,他笨手笨脚地抓住假山的间隙吃力地想往上爬,一个不小心人就跌到地上,身上摔得一身是伤。 “啧啧你这富贵人家出身的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这种大小在山里掏鸟蛋的。” “快别说了,一会让人听见污了夏姑娘的清白!拉我一把!” 呵呵,你都要半夜进人家闺房了还怕污了人家的名节!梁川接过孙厚朴的手一拉,直接将他提到了围墙上! 上一次翻墙翻的还是丁谓女儿屋外的,自己做的都是什么事,专挑副宰相家的围墙翻,不过还好这夏竦的女儿跟丁谓的女儿不一样,一个是捉奸,一个是助攻。 两人翻进西厢内,除了院门口几个人,整个院子静得都是小虫子的鸣叫。屋子里淡淡的烛光透出纸窗,只见一个姑娘歪着脑袋托着腮怔怔地坐在屋内。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正是前几日带夏雪在紫禁城看的那一倩女幽魂,小倩思念宁采臣送与他的那首情诗。 孙厚朴看着幽怨的影子,主动走到窗边,鼓着勇气道:“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屋子里的人影怔住了,“是。。谁。。”那语气里藏不住地期待、渴望、惊喜,完全没想到在自己家中,深更半夜的时候真的出现了自己想见的那个人,难道真是倩女幽魂? 孙厚朴隔着纸窗对着屋内的人影行了一个礼,两人同样的语气道:“紫禁一别,小生对姑娘相念甚深,此生只盼再见姑娘一面死亦无憾,小生斗胆夜闯姑娘闺阁,还望姑娘见谅!” 真的是他! 夏雪一推纸窗,只见黑暗里孙厚朴换了一身下人的衣物,不过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消瘦了不少,看着自己微微地笑道,春风不波,不是孙厚朴还是谁? 夏雪也是真性情,全然不管不顾后面还有一个放风的梁川,小腿 一跨直接从窗户翻身而出,一把扑到孙厚朴的怀里,眼中噙着泪花,委屈地捶打着他的胸膛道:“你这样闯到我的厢房来,传。。传出去我如何。。嫁与他人?” 梁川心笑道:你都扑到人家怀里了还问人家怎么嫁人?这分明是霸王硬上弓,逼着人家朴哥要娶你吧!啧啧,朴哥你他娘的这几年本事见长啊,夏竦养了几十年的好菜就让你见了一面就给拱走了,还好不是我的女儿,否则血都能气吐出来! 梁川不敢再看这种勾搭成奸,哦不,是浓情蜜意的场面,将头扭过一旁,只当自己是空气。 梁川摇摇头,夏雪这姑娘是真对自己的胃口,行事做风跟现代开放的姑娘的一样,敢爱敢恨,孙厚朴跟自己久了思维被自己感染,不觉得这种事情超越礼法,也就是这样的姑娘,可能孙厚朴才最中意。 孙厚朴见夏雪那惊世骇俗的一扑,也是完全了然了这姑娘的心意,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她去嫁与旁人?双手下意识地紧紧将夏雪搂在怀里,生怕这姑娘跑掉了! “我若有幸娶姑娘为妻,此生绝不纳妾,一心一意只待姑娘好!”孙厚朴柔情地说道。 “男人谁没有三妻四妾,可不能像我爹爹那样痴情,一生只对我娘一个人好,我娘走后他再也没有续弦,我们夏家的香火也断了。。!” 哟,这夏雪还挺开明,都没过门都帮孙厚朴算计起谁接香火的大事了,这两个人还真是王八看绿豆,一来就上眼了! 孙厚朴先是心中一暖,旋即眼神又暗了下去道:“只是。。夏大人肯将你许给我吗?” 夏雪一听话也是脸色一灰,黯自神伤地道:“他要是不愿意我就上吊,反正我这辈子够苦了,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下去陪陪我娘。” “万万不可以!” 梁川连忙打断了两个人的话道:“我说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有人撞见你们的事情咱们两人就得横着出夏府了,有话改天再说,赶紧撤了!” 孙厚朴万般无奈,从小到大第一次做这种窃玉之事,紧张得他是手心出汗,只是得了夏雪的心意才松下心来,梁川一讲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夏姑娘你等我,我孙厚朴此生非你不娶!” 说完便转身与梁川准备离去,夏雪一把抓住孙厚朴的手,泪眼迷离地道:“我相信你。。” 孙厚朴拍了拍她的手,眼下的温存没有半点用,只能来日方长。梁川后退几步一个助跑重新跃上围墙,放下手将孙厚朴提了上去。 “我本来只道你小子是有了人家什么把柄,没想到泡妞还这么有一手,看来以前是我小看你了。” “三哥你说笑了,我只是用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夏姑娘而已,你知道的,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掺杂任何利益。。” “好好好,你小子可以闭嘴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赚钱门路 梁川替孙厚朴高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别说夏竦门第高贵,可是他终究是夏雪的父亲,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只要是父母就没有不为子女做长远打算,哪个父母能拗得过子女?再不情愿最后不还得顺着子女的意愿来? 有了夏雪的态度,这桩姻缘就算成功了一半,这是天意,剩下的另一半就是尽人事了,好事多磨,使一使劲应该是能拿下了。 孙厚朴在夏府睡了一个晚上,几天来他夜不能寐,见到夏雪之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放了下来,一觉到天明嘴角都是噙着笑。 看着安睡的孙厚朴梁川仰头看着屋顶,往事开始一件件地涌上心头。他想起当年那栋四处漏风的草屋,想起患难与共的艺娘,这些年自己与他聚少离多,看着孙夏两人你浓我浓,终于按捺不住对艺娘的思念,今夜换他失眠。 该死的夏竦,逼着自己跟着他来汴京,用辛无病的生命来威胁自己,却又不说明自己的意图,时间一天天这样干耗着,究竟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兴化? 现在不是一个人在等自己,已经是四个人。子不教父子过,孩子一天天地长大,自己却没有办法在身边陪伴,这如何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次日回到紫禁城,孙厚朴一改几日的颓废,楼里的下人看到东家恢复了神彩,一个个都笑脸朝他问好。 孙厚朴急不可待就找上梁川询问这事如何才能漂亮地办成。 梁川只能告诉他,这事想要成办容易,把人家姑娘给睡了肚子搞大这事就算成了,不过这样做风险太大,一弄不好夏竦就会把孙厚朴做成肥料。 孙厚朴倒底也是个老实人,一听梁川如此粗暴的作法直摇头:“我与夏姑娘真心相爱,未过门之前绝不能辱人清白,此事如有万一,教夏姑娘以何面目做人。。” 梁川心中怒骂,你他娘的都敢半夜去人家闺房去偷人,现在还在我跟前装清白!夏竦这种人是吃硬不吹软,你用这种方法他为了名节总不能让他女儿去死吧?不过梁川转念一想,死的一般不会是夏雪,按夏竦的作风甚至会让孩子生下来,然后把孙厚朴给做掉,当肥料! 睡人女儿风险太大,梁川也怕遭报应,思来想去睡不着觉,叫上展昭出了夏府,四下去转一圈,盘算着如何才能更好的方法,既方夏竦心甘情愿把女儿交给孙厚朴,又不会有半点后遗症。 下夜难以入眠,世窠寂赖无声,梁川索性出门走一走,拉起夏府里的展昭一道往门外而去。 连日没见展昭,这厮无所事事竟发福了不少,夏竦给他的任务是监视自己,不过他已被自己买通,现在成了自己的人,他也懒得来束缚自己,他知道自己不会给他添麻烦,每天小酒喝着小曲唱着滋润得不行,哪里能不发福。 “过些日子我把你介绍给包大人作护卫,你胖得跟猪一样还能抓贼擒凶?” “这哪里是胖, 这些分明是膘肉好不好,有肉方才有力气,多一两肉两三个人欺不了我的身!” 两人走着便回到了紫禁城。紫禁城通火通明,虽是下半夜依旧春宵意暖,下半夜的客人是最多的,迎来送往的达官贵不可胜计,朝廷虽有令官员不得进出酒楼会所,可是这种东西就是鸡毛令箭,对付那些无有靠山的小官员的时候拿出来就是令箭,对待那些特权阶级刑不上大夫,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根鸡毛。百姓呢,冬末初春的日子里,除了农家人各种营生还没有开始,人们落得清闲,此时不去快活一番还待何时? 楼里一如既往的喧嚣,梁川回到楼上,沈玉贞早已睡下,楼里还有一个人影,梁川走过去,只见石头一人枯坐在案台前,桌面上摆着一坛子陈年的黄酒,散着氤氲热气,显是刚湿热过不久。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睡觉学别人在这里喝酒?你几岁了?” 石头举碗豪饮了一杯,恨恨地看着梁川,一言不发。 “怎么不痛快?” 石头心直口快,直接道:“三哥你不厚道,带着其他人赚钱光撇下我一个,薛桂那是什么人,养个儿子跟养了一头衣冠禽兽似的,你宁愿拉那样的人一把也不肯帮我!” “我道你小子受了什么刺激,原来是为这事。”梁川坐下来,给展昭分了一个酒碗,一人斟满了一大碗黄酒,酒香四溢酒色醇厚,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满饮上一碗,真真是浑身舒坦。 “水越喝越寒,酒越喝越暖!”梁川边饮边说道,连展昭也忍不住赞道:“好酒!” 梁川细细品着碗中的酒水,缓缓将碗放下来,悠悠地回忆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那时候天天要读书,为的就是考上一所好的学校,不,应该叫学堂,才能指望日后有一份好的事业,要是我有别人帮一把,可能也不至于今这般辛苦。” “不一样!”石头道,“你是咱们兴化第一的能人,谁还能教你?我就像一块石头,又臭又笨,我爹都说我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 “你爹都帮你打下一座金山在兴化了,你还要努力什么?” “金山也有吃空的那一天,我什么也不会,将来我的儿子一样什么也不会!” 梁川微微一笑:“你倒是懂得这个道理。” “我只想做一番事业回去让我爹好生瞧瞧!”石头欲要成熟却又带着两分青涩地吼道。 唉,年青人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总想着自己打出一片天地,到头来才能明白,人生难能可贵都是在先认识父母的平凡,承认子女的平凡,最后才是与自己和解,知道自己的平凡,年少轻狂是多少人通病,总以为自己是人上之人,最后才懂自己不如中人之资。 不过石头这样的少年已经比大多数人强上太多,许多人坐享祖辈打下的江山好逸恶劳,养成许多恶少的习性,石头肯自己出来闯一番 天地,郑祖亮已经可以含笑了。 梁川看着石头,要是他不上进的话也没必要坐在这里喝闷酒,下去看看小曲抽抽烟日子比神仙还舒服,现在孙厚朴一个为情所困,一个石头为事业所累,各有各的烦恼! 自己娶了石头的表姐郑若萦,按辈份现在算起来自己与石头也算沾亲带故,要说有生意不带他一起做还真说不过去! 要说这汴京天大地大,有本钱的话做点什么生意都比其他的地方来得容易。老百姓的人口基数大,任何一个小物件只要有市场,乘以一百万都能赚个盆满钵满。不似以前的凤山乡下,做生意本地的市场几乎没有,只能靠着过往的商贾做一些过路买卖,大富大贵说不上,混个温饱也能成。 “要不这样,我这几天再想一个赚钱的门路,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石头大喜:“还用合计什么?这些年我听你的话赚的钱是我爹赚的十倍有余,连我爹那样的商人都不及你的眼光好!” “爹跟我不一样,他是读书人出身,我打小就满世界流浪,所以我能抓住的机遇比较多,以后你也不可以妄自菲薄你爹,记住没?” 在西北,要不是郑祖亮最后关键地弃暗投明,他绝于可能把李元昊逼出来,更不可能将西夏的国力大大消耗掉!自己是穿越者,掌握了这些人所不能掌握的无数资料,这样的行为算是做了天大的弊,而郑祖亮连个进士都没有考中,却能帮李元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才是他娘的真正有本事的人! “我记下了!” “这些日子朴哥的事也搞得我头晕脑胀,你这些日子先将紫禁城帮忙照看一下,过几日我到城里转转有什么可以赚钱的门路,到时候一并带上你!” 石头好奇地问道:“朴哥儿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做生意亏本了?” 梁川一听这话,突然想到眼前这个小子,就问道:“我说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找个对象也成家,有道是成家立业,自古都是先成家再立业,你不急吗?” 石头摆摆手道:“有什么好急的,天底下女人多得是,我爹就警告我了,这次我回去就要给我安排一门亲事,帮我们郑家多几个传宗的香火,钱不好赚女人还不好找?” 梁川谔然,果然每个人的婚姻观都是不一样的,孙厚朴因为一个夏雪可以寻死觅活,再看看人家石头,女人在他看来也就是生育的工具。。 梁川慢慢地喝着酒,眼睛看着窗外的茫茫大地,现下要如何帮孙厚朴呢?街对面的药铺已经快完工,这几日薛桂詹之荣两人不停地来寻他,问他哪一天是吉日,药铺可能要开张了! 事情总是这样,在不经意的时候全部堆积到一块要处理,以前闲的时候天天在扯淡,现在恨不能一个人分身化作几个,帮这几个倒霉蛋把事情给处理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高干朋友 梁川苦思冥想不得其道,喝了半坛子黄酒酒意微熏,抱着沈玉贞经不住睡意,也终是沉沉睡去。 天刚朦亮,金瑶就来通报,京城巡检司高大人来拜会。高干是此处的地头蛇,平时多少都有交道,金瑶八面玲珑的人自然也识的。 现在的高干没有半点当官的气派,换了一身便服,自从仇富的事情摆平之后,又逢与梁川再会,回家高兴之余连醉了好几天,梁川这一人他第一次见面只知道是等闲之辈,现在又兼有夏竦等西军大佬的关系,只怕自己这次又要发达了! 这几日他亲自来紫禁城,每次是毕恭毕敬让金瑶通传,自己也备足了礼物,就想找梁川再见见,一连数日,梁川都忙里忙神龙见首不见尾,高干也不气馁,一日侯不见就多等几日,可算是把梁川给逮着了。 “老弟你可让哥哥好找啊!” 梁川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很熟络地就接了过来:“来都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梁川打开一看,是一对种水极纯的翡翠,看成色应该不是凡品!这年头可没有树脂做的假货,拿出手的全是如假包换的真品,梁川吞了口口水:“这多不好意思!金瑶帮我收下来,可别让别人顺走了!” 金瑶笑眼如丝,知道这是梁川在打高干的玩笑,朝高干行了一个礼道:“高干自便,需要的尽管吩咐!” 高干连声道:“有劳了有劳了!” 见金瑶走远,高干这才搓搓手道:“老弟你可让老哥难找啊,老哥是个粗人,你们这紫禁城是个正经的去处,没有那些莺莺燕燕的玩意,呆起来实在不过瘾,要不老哥带你去一处好玩的地儿,保准你玩得开心!” 梁川摆摆手道:“那就不必了,我也不是好玩之人。” 只见沈玉贞进来施了一礼,又很识礼地走了出去。高干看了一眼道:“原来老弟金屋里已有这等娇妻,自然是看不上外面的那些野花野草,那就不叫姑娘,咱们大老爷们玩自己的,我一大帮兄弟都想认识一下老弟!” “不好吧,我现在脸上还带着刺青,坐下来只怕你的这些兄弟介意!” 高干大手一挥道:“这个你只管放心,老高我交的朋友是什么人心中有数,都不是那种狗眼看人低的势力小人,全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豪杰!” “这样啊,那我倒是得去会一会!” 梁川坐上高干备好的马车,拉车的马竟然是军中的战马,梁川一时有些错谔,怎么都有点公车私用的违心感。马车往东出了东水门,一前一后,身后还跟着一彪人马,俱是好手,往城东直奔而来。 梁川看着屋外的景致隐约觉得有些熟悉,路离汴京城越来越远,前方隐隐一阵阵将士操练习武的声音,梁川撩起帷帘一看,可不就是当初与阿国带来的那帮岛国人对阵的演武校场! 怎么来了这地方? 与西夏的战事刚结束,这里还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朝廷的禁军一批一批不停地送往西北前线,留下的大部分是老弱病残,朝廷每年光养这些士卒,就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校场门口的守卫身装铁铠手 握长枪,威风凛凛地立在校场门口,一股子气派油然而生,让人敬而远之。 谁料马车一进校场的大门,就瞬间变了一副光景,里面兵歪瓜裂枣,站无站相坐无坐姿,青皮似的三五成群,有的在升火,有的在打趣,就没有一个在做正经常 见高干的马车前来,营前的丘八忙不迭上来稳住马头,一个人直接跪趴在地上,给高干当垫子使,嘴里还腆着笑道:“高大人你仔细着脚下,别把您的贵体跌了。” 梁川看得是火从心起,这些哪里有半分当兵的样子,国家的保卫者都这般下作,甘作这些官员的私奴禁脔,这还有什么能力打仗?这可是堂堂的禁军,威震天下所向无敌的大宋禁军,骨子里就是这副模样?难怪女真人来了要带走两位皇帝,连他们的女眷也带走淫辱。 高干看着这些大头丘八的作派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一个劲地劝着梁川快快下车。 自己在定川寨练出来的几支队伍,随便拉出一支来都能让这些个软骨头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军队什么叫气势!梁川心中无限悲凉,看着高干的样子这些可是帝国最高级别的武官了,他们不把当兵的当人,谁还会把他们当人,难怪配军配军地叫着,众人都觉得正常不过! 梁川没有借着士卒的背下地,自己一跃而下,这个校场比之先前好像规模更大了几分,要备战西夏,这些军用设施自然也更加完备。 高干款款道:“这里原是殿前马军司的校场,他们是天子禁军在军中队伍超然,后来战事开启,这里就成了演武场,士兵操练纯熟之后就派到前线用命,不过这里也有一个名字相当的讳气,名唤鬼门关,但凡是来这里练过的兵十有八九都折在沙场上了,能回来的没有几个。现在大家想通了,与其累死累活去搏命,不如偷奸耍滑去领饷,生死有命,舒服一天是一天,反正上面的这些当官的个个就想着怎么升官发财,才赢了就没他们的事了,谁去用命?” 大宋的这头死骆驼的骨架实在太大,连女真人都以为宋人不可轻敌,一仗下来才知道,要是再使点劲南宋也要易帜,大宋的军队就像这个校场守门的那两个小兵,银样蜡枪头看着十分唬人,可是里子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这里归你统辖?” 高干摆摆手道:“哪里能啊,我就是分管巡检司衙门,说白了有名无实,这里归殿前都虞候夏守恩夏大人统领,不过大人他一般极少到此地,我反正混了个脸熟,进来也没有敢拦着!” 这他娘的可是京畿的军事重地,竟然不是这里的武官也能随意出入,连自己这种犯罪份子也能进出,要是有人想捣乱,带点药进来,混入到饮食当中,这个军营就算是废了! 大宋分权分到了极致,统兵权师殿前司与两个侍卫马、步兵司,并称三衙,与西府枢密院一个掌统兵之权,一个掌兵籍发兵之权。 殿前司原来的统领叫殿前都检点,太祖皇帝曾做个这个位置,为了尊讳现在这个位置虚而不置。殿前司又分为铁骑马军与控鹤步军,侍卫司则分为龙捷马军虎捷步兵,名头倒是挺响亮的,但是现在一看,这些天朝戍卫军腐败软弱,就是碰上梁川自己的手底下人只怕都打不过。 “太宗皇帝时,禁军改制分为上四军与中下军,上四军分为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校场就是捧日天武的驻地。” “那其他的军队去了何处?” “有些呢就移驻粮草丰足之地,家属随营,有些呢就屯驻边州,屯驻边州的一般不准带家眷,禁军几十万,朝廷要养多少张嘴!” 梁川谔然,天子脚下夷武废弛到此等境地,说大宋朝亡于真宗仁宗朝,果不其然!有朝一日北方的铁骑南下之时,这些当朝百官要用什么来抵御?梁川笑了笑,西军的军纪比这中央的禁军要强上百倍,夏竦看到这光景,只怕也要感慨,与西夏若是战争再僵持三年,只怕大宋危矣! 高干引着梁川在校场里左突右拐,这校场里各营各部排列得当,当初在定川寨有点这校场的简化版,兜兜转转最后绕到一顶小帐子当中。 高干一掀帐子闪了进去,屋子里已经坐着四个人,中间升着一堆炭,炭上悬着一壶烧得发黑的铁壶,应该说是一口铁锅,锅里不知煮着什么,咕咕冒着气泡,肉汁在锅内翻滚,一股子肉香味飘出来,如此寒冷的天气,这帐子里的气氛简直如同天堂,好一处喝酒快活的去处!帐子四周凌乱着酒坛子,还有甲胄袍服,胡乱地搭在军械架上,梁川一看,这些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唉,老高你来得正好,这锅香肉见者有份!快把你车里面夹带的好酒取两壶过来温一温!香肉没有美味,暴殄天物了!” 香肉就狗肉,有道是狗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这么冷的日子,这些人竟在军营里偷食狗肉,不比在外打熬身体操练军阵舒服上百倍? 高干一露头,帐子里的人便与他打招呼,四个人好似饿死鬼托生,手捧着粗瓷碗,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口发黑的大铁锅,见到高干更是欢喜,有酒了!梁川跟在后头,几个人脸色一变,马上质问道:“你这厮哪里来的,寻着味就敢钻进来偷食?” 一锅好肉笼共就那么几口吃食,帐子全是饿死鬼托生,少一口都不乐意,一看又多了一张素不想识的脸,只当是来抢食,自然满脸不痛快! 高干连忙解释道:“哥几个稍安,这位老弟就是平日我与你们口中称赞的梁川小兄弟,今天老哥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把这兄弟给请来了!” 众人一听纷纷放下手中的碗筷,一群人全部站起身,对梁川表示尊重,其中最为年长的道:“这位就是老高你说的,力降猛虎智克山民的梁川?块头是挺大的,不过。。看着嘛怎么也不像你那的那么邪乎!” 边上一人把袖子一捋,作势欲动手的样子马上道:“老高说话平时天花乱坠,估计南方的老虎个头比较小,把野猫当成大虫了也不一定,来来来,你与我比试一下。” 另一人赶忙搬来一把条凳,这人往上一支胳膊,就要与他比试掰腕! 这本是别人的地界,梁川是客上门本不客这般张扬,不过军营这种地方从来不是谦虚的地方,只会让人小瞧了去,梁川望向高干,高干脸上微微一笑,梁川会意,信步走了过去。 第七百一十三章四大屌丝 梁川自然不可能真的撸起袖子在人家家里跟人家较劲,输了丢了面子,赢了,人家丢了面子,里外都不是人。 高干梁川没来之前一直与四人吹嘘梁川如何神勇,经历如何传奇,一照面梁川便当个了缩头乌龟,要知道当兵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畏手畏脚的人,急先锋才是好汉!他本想怂恿梁川跟这些人较量一番,可是又怕梁川不高兴,梁川现在是什么身份?自己都混到了中高级军事干部了,还要腆着脸托他去办事! 梁川做事一向稳重,只能让自己几个兄弟留一个不好的印象了。 “我说哥几个,这锅肉他不香吗?快快快,吃饱了才有力气掰腕不是?”高干说完,自己觅了一双筷子往锅里里外翻飞一块块肥嫩多、汁的香肉进了他的碗里,嘴里哼哧哼哧地还吃着好几块。 还什么比天寒地冻时节里的一口喷香狗肉更馋人? 四人见状大怒,好你个高干,好一招声东击西,趁我们跟你这小兄弟说事的功夫,你偷起肉来了! 四人纷纷夹筷上阵,少一口肉食比少发一份军饷还心痛! “我说这条狗哪来的?肉不柴不腻的,真他娘的美味!” 年纪最大的那位两眼放着精光一脸贼笑地道:“记得王德用带来的那头狗吗?让老黄下了两斤马药麻倒了,哥几个合力拖了回来,洗涮干净。。” 高干原来还吃得兴起,一听这狗是王德用养的爱犬,瞬间石化在原地,一脸欲哭无泪。 稍年轻的那人见状调笑高干道:“老高啊,这锅肉就数你吃得最多,哥几个今天洗涮剥皮可废了不少的力气!” 高干要知道这狗是王德用养的打死他也不会去碰,王德用这些汴京大少都是勋贵之后,他父亲英国公王超地位超然,军中老资历,他这个儿子借着老子的名头,在京城也是混得开的主。 架鸡斗狗是这些二世祖小衙内最喜欢的事情,痴迷得紧的,爱狗爱鸟胜过一切,这条狗高干见过,王德用打猎出巡来校场天天跟随在左右,还专门让一帮下人精心伺侯,养得比人滋润百倍! 这四个鸟人疯了不成,满大街那么多狗,偷谁家的狗不好,偏偏拿王家的狗来寻开心,这下好了,前几天自己管不住自己这双腿踹了夏家的管事,今天管不住自己的嘴,吃了王家的狗。。 苦也,高干心头在滴血,怎么着了这几个鸟人的道。 一条狗笼共也就几十斤重,大部分还都是骨头,一人一筷,锅里的肉风卷残云似的消减下去,不多时竟然只剩下一些肉渣。高干自打知道这狗的出身来历,便味同嚼蜡,一口也吃不下肚,四个人倒是看得开,吃得满嘴流油,就着高干搬来的酒,好不畅快。 梁川上辈子没有碰过一口狗肉,这辈子自然也不想去碰。以前他们局里有个部门—边防大队。因为辖区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只有短短的几百米海岸线,所以平时公务也相对比较少,每天上班雷打不动的就两件事,养狗和洗车。 边防大队的这条狗也是让啊 兵哥给调教成精了,每天准时十二点开始吠,一吠啊兵哥就好饭好菜伺侯着,久而久之,整个单位的人一听到狗吠声就知道了,咦,下班点到了! 这狗能吃能吠也立不少大功,帮着啊兵哥破了很多起走私原油还有毒品的大案,小县城大海防,这条狗实在是功不可没。虽然梁川没养过狗,却十分喜欢狗这种动物,要让他去吃狗肉,他实在没法接受。 酒足肉饱,四个人开始呲着嘴剔着牙斜倚着身子,有意无意地开始打量着梁川。 未见其人前,听高干吹得天花乱坠,这小子是何等天姿神勇之人,现在见了一面,第一印象很是一般,脸上带着配军才有黥字,军营当中也讲究个出身,最高贵的就是将门之后,要是你能报上个武惠鲁国公之孙,三代将门之后,那别人没听你报官职就先高看了三分。再者就是投军闯出门路的好汉,这种人也是倍受敬重的汉子,最不济的就是这些贼配军,以前打家劫舍奸、淫掳掠,到军营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主,成天地惹事生非。。 本想分着一锅好肉与梁川,这肉来不易,是王德用的爱犬之肉,金贵得狠,几个人也就只顾自己吃得痛快,把梁川晾在一旁,当他是空气。 这正好遂了梁川之意,他不吃狗肉,否则还要得罪了他们四人一番好意。 帐子里高干哭丧着脸连连感叹自己最近八字走了什么运,先是得罪夏竦的人,接着又吃了王德用的狗,王德用现在在殿前听用,将来飞皇腾达指日可待,自己能到这个位置已不敢敢奢望更进一步,要是吃他家狗肉这事败露,只怕将来因狗生恨,给自己小鞋穿!汴京这帮人不讲别人,就是要一个尊重,给他们面子他们看得比钱都重,当然钱够多的话他们看得也够重。 这几个鸟人在汴京禁军里基本也混到头了,他们没指望上进自然破罐子破摔,妈的,要死不自己去死还把自己拉下水,自己也是不争气,吃前就不晓得先问一句这狗肉哪里来的? 可叹自己从广南西路一路走来都是谨小慎微,怎么碰上梁川以后接连阴沟里翻船。。 刚刚那个姓黄的晃着腿剔着牙,上下打量了梁川两眼道:“听说你打死过老虎?” 另外三个人都是哂然一笑。 梁川呵笑道:“肯定是老高说的。” 姓黄的才不管这是谁说的,没跟梁川打哈哈,继续问道:“现在在哪个衙门公干啊?” 梁川一愣道:“小弟没得公干。” 另外一人调笑道:“那就是无业游民?我说老高,你好歹也有点身份,怎么现在什么人都能跟你尿到一个壶里?” 高干嘴角一扬,冷冷地看着四个人道:“我这小兄弟现在是夏竦跟前的红人,眼下就跟着夏竦办差,人家不想露底,你们几个倒是小觑了人家!” 此话一出,四人身子仿佛一通电流窜过一般,那抽风似的抖腿全都定住了,另外两个人立马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嘴里的牙签子也吐掉,原来嘻嘻哈哈散漫不经的气氛立时一扫而空,梁川明显能感 觉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的眼神不一样了! 梁川心中苦笑,到头来还是狐假虎威! 四个人的态度如同三月的天说变就变,高干一看冷笑道:“我道你们四个是硬汉,听闻人家的来历还不是一样怂了?也就是梁川好脾气不跟你们计较。。” 高干数落起四个狐朋狗友可谓是一点面子都不落下,他的心情能好吗?刚被四人坑着吃了一顿不能吃的狗肉,现在不狠狠地扳了一个场子如何能痛快? “我说老高你这格局就小了吧?都说不知者不怪,丑媳妇见公婆也得让人问上两句吧?你一声不响就往弟兄们帐子里带,谁都以为你是来抢肉吃的!” 这话一出连梁川都一起跟着哈哈大笑,一笑泯恩仇,梁川自然不能跟他计较这小事,道:“实不相瞒小弟对狗肉忌口,下次我作东,咱们吃点新鲜的,大哥们放开些,我请各位老哥吃酒!” “这还差不多!”那位姓黄的大汉道:“跟我们几个整天除了喝酒吃肉别的屁事没有!” 高干哼了一声道:“梁川我给你介绍一下,这老家伙姓黄,名书记,是咱禁军的马医!” 梁川一听这名字不由得笑了,你爹娘还真他娘的会取名字,叫了个书记的名字,要是放一千年后,怎么也是个部级干部吧! “这位是安逸生,不是书生却是个大夫,跟老黄两个人一个给马看病,一个给人看病!” 梁川赞道:“果然人如其名!” 高干笑道:“禁军全是各路的衙内,除了打仗什么都会,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又不用上战场搏命,成天跟小娘们在床上鏖战,要他这个大夫有何用?” 四个人哈哈大笑,他们非但不引以为耻还引以为荣!梁川见他们笑了,自己也跟着笑得更开心,果然不是一般人,四个人心胸都是广阔之人,说笑起来毫不顾忌,爽快! “这位呢叫孙叔博,是禁军的马术教头!”高干指着第三个人款款说道,这人身材不似其他军禁高大,人长得跟个铁桶似的,腰圆胳膊粗,不知道以为是个伙夫! 要说前两个人梁川也就呵呵一笑,可是碰上教头两个字让他不由得肃然起敬,看过水浒的他就了解里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那可是战神一般的存在,整部书里可能除了武松还有卢俊义他打起来旗鼓相当,其他的人遇上他就是送菜的料。 禁军的骑术教头!那应是何等威猛! “最后这位比较磕碜,无官无职,跟你同姓,梁师广。” 这个无官无职的人梁川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他手上戴着一枚羊脂玉状的扳指,手掌上全是厚茧,为人沉默寡言,只是大说一起调笑的时候跟着笑了两句,其他的时候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四目相对时他却眯起来,笑得如月牙一般灿烂。 无官无职,他这个堂堂巡检使竟然看得起这些人,一定有异于常人之处! 第七百一十四章惊世三箭 “这四位大仙混得有多惨你且听我细细说来!”高干讲起这四个人的糗事那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四位爷那可是庙里面的四大泥塑金刚都没有他们惨,堪称汴京城倒霉四人组。” 梁川虽然内心对这几位大仙也是怀着无比的好奇与崇高的敬意,听高干一说,也对他们的来历充满了好奇! 高干侃侃道:“咱们大宋自打河套的养马地让党项人给抢走后,朝中的相公们就提出以步制骑的方略,加上战马的缺失的,这两位爷。。” 高干嘴朝黄书记还有孙叔博努了努道:“这两位爷一个是伺侯马一个是马术的教头,现在禁军中除了个殿前马军司还有几匹快要瘦死的老马外,他们也快转行医人当步兵了!” 黄书记一脸满不在乎,剔着牙眼睛盯着头顶,雷打不动表情毫无波澜,他还是翘着二郎腿,几个人中就数他架子最大。孙叔博老脸一红,但是只是一红,红完跟个没事人一样,小拇指挖着耳朵,好像这些话他都要听出茧子来了一样。 “安老弟还算有点用,平日里给弟兄们拔个罐割个疖子什么的,外面的那帮庸医还真比不上他!” 高干顿了顿最后道:“最可惜的就是我梁兄弟,空有一身的本事,时运不济!” “梁大哥是。。” 黄书记自己都笑了,侃大山地回忆道:“梁老四原来也是禁军的教头,一身箭术独步天下,可惜碰上咱在宋朝弓弩院的那帮孙子特能造,那些神臂弓什么的威力奇大,现在禁军里人人都配弩了,谁还拉硬弓?这小子又不会来事,整天闷葫芦似的,碰到西府那些相公也不问好,逢年过节更不懂得去送孝敬,禁军的弓营一撤,他这个教头自然也就跟着被裁了!” 梁川敬意斗生,箭术高手!他自己在清源曾经就苦练过一段时间的弩技,当时也玩过一段时间的弓,弓这玩意真的是少数民族的天赋技能,耶律重光他们在马上都能射个漂亮,梁川瞄了半天,弓都拉坏了好几把,就是练不出一手像样的箭术。 如果用弩箭则可以稍稍弥补箭术的不足,只是弩箭的灵活还有机动性不如硬弓,两者的优差还是很明显。 古人有李广射虎,梁山还有一个小李广花荣,那箭术都是令人神往的存在,不知道这梁师广的箭术什么样个水平! 不过这四个人真真用时运不济来笑话他们也不过份,每一个都是专业型人才,却是因为时代的大潮而搞得自己被迫下岗,如何让人不嘘唏。 其他三个人梁川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本事,只是一直盯着梁师广这个闷葫芦看。 高干好像看出了梁川的想法,笑道:“我说哥几个,今天吃饱喝足了总得找点什么消遣来快活快活吧,我这兄弟以前那两板斧你们是没有见过,我第一次见差点把尿给吓出来,足足有门板那么大!大家谁露两手让我梁兄弟 开开眼?” 众人看高干一个劲地吹捧梁川,原来是对梁川的不屑,现在忌惮于梁川的身份,虽然没有了先前的傲踞,可是也很反感高干的大话连篇,一开始说这小子能格狮毙虎,现在又说他用两把门板大的板斧,梁川也就高大一点,那胳膊还没有孙叔博的粗,力气能有多大?你小子因为人家跟着夏竦就一个劲地给人戴高帽,可省省吧,我们不会上当的! 可是高干毕竟是眼下几个人里混得最风生水起的,他的面子不能不给! 黄书记心道我不能现在给你表演一个接生马崽吧?安逸生想说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来个刮骨疗毒吧?孙叔博直接看向梁师广,就你小子了! “师广你给你本家露一手!” 众人期待的眼神齐刷刷望向梁师广,梁师广一脸又来了的表情,深知反抗是徒劳无功的,便起身到帐子的角落,从军械架上取下一张老弓,这弓看着有些劣质,弓弦已起了乱糟糟的细毛,弓身一看也不常使用,上面连一丝包浆都没有。 梁师广拉了一下弓弦,弓不放空,否则对弓是极大的损坏,收着力把弓松了回来,虽然这弓很一般,但是他已经胸有成竹。 六个人出了帐子,黄书记道:“看那门卫没有,这小子又在偷懒!此去差不多有二百步,师广你把看门那小子头上的帽缨射下来!” 二百步!也就是说这距离差不多有一百五十米左右,甚至不止!梁川看了一眼,帐子到校场大门确实有这么远的距离,校场门口一个小兵歪头脑袋身子倚着营墙正在闭眼偷睡! 这小兵头戴着一顶毡式大沿帽,上面有团鲜红的缨子,这守卫的头一点一点地,嗑睡正是有滋有味。 梁师广更不答话,身后不知何时忆背着一篓子弓箭,这些弓翎毛散乱,也是没有保养的货色。梁师广只是手上一摸,双指一夹一根长箭早已搭到弦上,嗡的一声,一阵破空之声,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动作潇洒至极! 梁川眼睛追着那只飞出云的利箭,只觉眼前一点闪过,竟是追不上这箭的移动速度,不到一吸之间,那箭已钉上守卫的头顶,一箭将帽缨钉在门墙之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这守卫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头上还冒着寒气,双眼看着不停抖动的箭杆子两腿肚子发麻! 其他的守卫立时屏住了呼吸,接完这一箭,个个凝神看着头顶四处观望,一副等着天上掉馅饼似的。 梁川刚要问说他们在等什么,只见梁师广定如老松,手上如鬼魅一般伸到箭囊里闪电般再探出第二支箭,动作之快那弓已如满月,这技能就像不用冷却似的,一箭如同流星劲射而出。 梁川见此箭只觉脊背一寒,这一箭连箭影都没有追上,第二箭钉上第一箭,将第一箭的箭杆子射爆,竟是一箭覆在原来的箭上,一箭将箭杆射成齑粉! 看守校场的守卫们等来这追命一箭个个才长舒了一口气!紧崩的神经松了下来,有说有笑的,调笑今天当值的这个守卫运气不好! 原来校场里的兵卒早就习惯了梁师广拿他们练箭,只是这飞箭无眼,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守卫们都怕今天梁师广喝了稀粥肚子窜稀手上一软射到他们的身体上,那可就冤死了! 唯独黄安孙高四个人见怪不怪,梁川却是对梁师广惊为天人!他曾听说过吕布辕门射戟的事,却没什么概念,但是刚刚那两百步射帽缨的功夫已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第二箭简直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好可怕的箭术!他警务技术训练的时候,十米靶运气好的时候偶尔能来个十环,可是那是运气!大部分的时候能打上环就算不错了,除非特警队里特招的那些鸟人,射术没有特别好的,这也仅限是用枪,梁师广他娘的用的可是弓啊! 一百五十多米的距离,这可能一般的弩箭都射不到吧,不知道那神臂弓能否射中,这梁师广一箭出去指哪射哪,第二箭无误差覆盖,就是机枪也做不到这么精准吧!精度如此刁钻,手段如此凌辣,杀手!这就是杀手! 梁川看得呼吸急促,心中暗道,这种人大宋朝廷竟然当成垃圾一样给废了,要是在战场上碰上这样的人物,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师广两箭射完身子依旧呈着高度戒备的姿势,脸上一点表情没有,旁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仰,他却如同喝水一样平常,另外一只手一直按在箭囊之上,随时准备放出第三支箭!这种就是战场厮杀磨练出来的职业感,专业!他娘的这就是专业啊! 梁川的眼神从震惊到渴望,看着梁师广眼中满是渴望,这么优秀的人才要是不收到身边为已所用那就太可惜了! “师弟你再射一箭。”梁川一时口误竟将师广叫成了师弟,没想到叫起来还挺顺口的,梁师广的年纪却是比梁川大上近一轮,像他们在军中当差的,一般也都是三十好几才能混出个人脸来。 梁师广自小就是个冷静性了,见这个本家兄弟叫他为弟竟不恼怒,反而朝梁川微微一笑,梁川只觉那一笑里有无比的冷酷,再一箭出去,校场门墙上又是扬起一阵烟尘,第二支箭又被射爆成了齑粉! “看看,我说了吧!快掏钱!”安逸生乐呵呵道。 孙叔博黄书记一脸哀怨地看了梁川一眼,满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两吊钱,都交给了安逸生! 安逸生道:“我们打赌得常了,以前有人来寻我们,但凡是个人见师广亮了两箭,我就押你要师广亮第三箭,他们总不服气,每每都是我赢!哈哈哈!” 梁川一阵无语,只听校场大门传来一阵骚动,原来刚刚梁师广的第三箭惊了入门的一匹战马,马受惊失控,一阵厮鸣之的在校场狂奔起来! 第七百一十五章遇王德用 校场门口一位鲜衣怒少身跨一匹枣红色神骏,却让梁师广一箭差半分射中前胸,惊得这马扬起前蹄,就要甩下马上之上,往校场里飞奔而去。 “糟糕!” “娘的!” 孙叔博大呼晚矣,黄书记却是大骂一句,安逸生马上说道:“哥几个快快躲起来,是王德用那冤家!” 刚刚几个人还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遇见对头便吃了憋,个个都把头缩了回去。 高干极为识趣,立即扯着梁川进了吃狗肉的帐子!孙叔博愁容不展,梁师广还是依旧面无表情,就是黄书记跟安逸生两个,一个给畜生看病的,一个给丘八看病的两个不紧不慢,荡着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跟个没事人一样。 “那人是谁?怎么还敢在这校场时纵马?” 高干指了指地上的狗骨头道:“就是这狗主人,王德用,咱们也是吃了他的狗,又惊了他的马,打人脸还不够,这下可是在人家头上拉屎了。” “老高你怕什么,搁太祖武德皇帝在时,你这巡检使连宰相家都敢半夜闯进去勒索的主,怎么到你这辈儿跟个孙子似的,怕人家都怕成球了?” 黄书记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天下可真是小,一回来汴京就与这些货色成天打交道,大宋朝到今天这份地步,也就是这些二世祖在作威作福!别人不认识王德用,梁川可是知道,这小子还有一个亲戚葛怀敏,当年在西北战场上就跟草包一样,害得无数西军将士战死沙场。 这小子跟杨琪两人还合称什么狗屁威猛二将,也就他们的老子一个英国公一个枢密使厉害,扔到外面,连狗都不拿正眼看他们一下。 他这小子怎么也来这军事重地? 梁川没有说话,这里也没有他说话的份,眼前几位爷虽然跟前是落魄,可是人家好歹是吃皇粮公家饭的有编制的人物!自己那御马值的都监小官也就是战地上临时任命一下,战事一完早让人给撸掉了,平头老百姓一个,跟他们可插不上话! 高干冷冷地回道:“当年那巡检使王彦升脑子进水了,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太祖皇帝最怕的就是武人弄权,跟着他打天下的开国大将都回家种地了,就他一个还顶着颗大头蒜,半夜到人家王溥家里去敲竹杠,最后下场怎么样了?还不是解职贬到地方去养马了?老子我花了好些钱才到汴京这富贵地界享两天清福,别被你们几个瘟神给我弄着弄着弄没了!” 高干的性子一直谨小慎微,做事是步步小心,得不得罪的就是街边的一个小贩他也不会轻易去得罪!如今先是得罪了夏竦,后面又往人家王德用脸上打耳光,一连得罪了两个权贵,与他的行事风格是格格不入! “嘘!”孙叔博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快搜,在你爷的地盘跟你爷放冷箭,找到了非拆了你的骨头不可!” 王德用自然生气,他不是大度之人,更知道眼皮子底下就有几个刺头,早有心思想拿这些个王八蛋开刀,他们倒好,主动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东郊校场里面但凡是个人也知道这箭是谁放的,有这箭术的只有梁师广一人,但是这些小兵们不敢把梁师广给供出去,一没好处二来得罪人,万一那梁师广记仇半夜来个伏击,躲在暗地里阴人,一箭过来九条命都保不住! 要是得罪其他人倒也就算了,真刀真枪干一架就完事了,梁师广的箭术谁不害怕,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外面的声音急躁地搜寻 了一阵,见不得所获,一改先前的张狂变得好言安慰道:“是谁做的自己出来认个罚,本将大人不计小人过,如若不然一会只能军法处置!” 帐外又是一阵骚动,这种骗三岁小孩的把戏自然不可能唬得了这些官场上的人精,高干等人只是稳坐泰山,任外面之人如何哄骗更不答应。 这人见诱计不成,恼羞成怒地怒骂道:“好你个天武军,以前早就听说了你们这里净是此油盐不进的老油条,全是牵着不走倒着倒退的主,上峰的将令不为所动,下面的人阳奉阴违,我只当你们是纨绔脾气太大,不曾想真是这般嚣张!” 边上好像有人劝了两句,倒让这人给骂了回去。 “你别阻我!老子初来狗便你们给偷了,偷了老子狗就算了,现在还敢射老子的马,是不是给你胆子再肥一点,连我的脑袋都想动了?直娘贼!以前老子管不着你们,现在老子都当你们的顶头上司了还要受这种鸟气,老子今儿个不把这东郊校场掀个底老子就不姓王!” 接着外面又是一阵拉扯翻掀的响动! 高干急得冷汁满面,一脸要完地看向梁川,梁川哪里有什么办法,他娘的今天被你拉下水,一会你们可能没事,我是外人随便进你军营,只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大宋朝就这样,腐败是腐败,踢球的也能混成高官,太监都能带兵,但是规矩是那帮王八蛋文官定的,专门就治这些没有门路无权无势的人! 只要给你扣上帽子,用这些条条框框就能生生把人给整死! 要用这些规矩来治梁川,那简直太容易了! 王德用跟梁川可没有什么交情,当年在东郊的校场梁川还抢了他好兄弟的风头,也算结下了梁子! 只听这声音越来越近,帐子的门哗的一下被人掀开,一位金甲亮盔清眉秀目却带着一分邪气的青年将领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 梁川早有准备,定睛一看:“后面那位不是老熟人杨琪!” 杨琪同样看到了脸上刺着字的梁川,身子不由一震,瞳孔闪过一丝惊恐与慌乱。 来人正是王德用,现司天武军左厢都指挥使,下辖十军五十营,二百五十都,统司二万五千人! 帐子里的炭上还有火星子,锅里的汤渣还冒着泡,地上满是吃剩的狗骨头,王德用看得是血气涌,眼前一黑差点瘫坐在地上,咬牙切齿一张帅气的脸变形得有几分狰狞! 原来。。原来自己的心头爱犬是让这几个贼厮给吃了! 王德用气得睚眦欲裂,咬碎一口钢牙,愣是咽了下这口气,眼前这人他如何不识,正是京城巡检司衙门的巡检司使高干!后面几位不是禁军中的教头,就是军马大夫,还有一位! 梁川! 王德用回想起往日的种种,此前夏守恩曾领了一彪马军奉太后之命想灭了他梁家庄,这些禁军可真给大宋朝廷长脸,不仅没把这些庄稼汉子给灭了,还让人家差点把自己给撤了番号! 他怎么会在此地? 自从汴京城头一号顽主赵宗谔让初出茅庐的包拯一刀铡了之后,这帮贵胄子弟便收敛了许多。包拯奉的是官家之命,官家这一把火直接把最干的柴给点了,放出来的信号再明显不过,以前不是他管事,谁闹事他管不着,现在该他出手了,不整治束清一下这高层圈子的风气,以后如何服众? 王德用心细如发,脑中已想过一万种可能,眼前这些人龙蛇混杂来历不明更不知敌我,只能耐 着脾气道:“高巡检今日来我校场有何公干?” 高干虽然心中慌得一逼,可是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见了知县通判都会发颤的主,一路走来也学了不少临机应变的本事。 “本官接到线报称王将军的爱犬失踪,几番打探之下才听得有人报与本官,在这帐子里发现了王将军爱犬的踪迹,本官不敢耽误一路追到此处。。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王德用听得是七窍升烟冷笑连连,眼睛细看这几个贼厮偷吃都不会擦嘴,嘴角上还留着一嘴油!分明是刚刚受用完这一锅香肉的贼主!竟然扯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 “敢问高大人,是何人报与巡检司,嘶。。我记得贵司的地界自太祖开始不曾出过九门,今天都管到我校场来了?” 高干脑子果然是好使,当即把梁川也绕进去道:“我正是接到这梁川兄弟的线报,梁川兄弟你快给王大人说说!” 高干并非祸水东移,实则是看着梁川一个外人,要是没有一个好的借口,只怕是不好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校场。 梁川见高干说得有板有眼,自己也道:“正是了,王将军,我日前在汴京城中发现在一条油光滑亮的名犬,一看就不是凡物,又听得王将军府上的爱犬丢了,心想怕是王将军的爱物,便不敢耽误,我便到巡检司报与高大人。高大人果然一心为民,饭都没吃就带着人马一路追着狗腿子印便追到了这东郊校场!” 梁川心道,你说汴京是高干的辖区,这第一行为地在汴京,这事是跨地区作案,总该归高干管了吧。 高干与四人听得是眉飞色舞,这小子太他妈能扯了,说起鸟话来比高干还有一手,见了官见了兵竟然一点怵,是个人物! 高干一唱一和,装出一副死了老婆的表情配合道:“只可惜我带着梁川一路追来,还是来晚了一步。。地上就剩一地的狗骨头了!” 王德用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差抢过杨琪的刀活剐了高干这老杂碎,见奈何不得两人,只能把火准备撒向旁边的黄安孙梁四个人! 王德用双眼满是杀气地看向黄书记道:“那你们又是在这里做甚!快给老子招来!” 黄书记倒也是个人物,看着是恭恭敬敬,却阳奉阴违地道:“回将军,我本是咱禁军的兽医,别的无他就拿捏这些畜牲比较在行,高大人看到这一地的骨头分辩不清是何种动物,特意传我过来帮他把把脉。。” 噗嗤,梁川一口老气没憋住差点笑出来,这黄书记他娘的太有才了。。 王德用此时脸早已成了酱油色,额头的青筋不停地滚动着,手上握着拳头怔怔发抖,就差一口气就能气背过去! “梁川我就问你一句话,这条狗可是我府上那条?” 要是梁川敢应是一个对字,今天他也不管了,就地把梁川这厮宰了再说,其他人日后再计较! 梁川也不傻,他进到这帐子里的时候狗皮都刷洗干净了,一锅肉早已在炕上烧得火热,哪里能看得出来是谁家的狗? “那日我也只是见街上的那条狗脖子上有块金牌,倒也没看得真切。。” “好好好。。”王德用一字一顿地看着几个人,心想高干我拿你没办法,梁川还有你们几个人回头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谁料,王德用没发作,他身后的杨琪倒是跳出来指着梁川道:“好你个贼梁川,现在抓贼都抓到赃了,你竟然还敢满口狡辩!” 第七百一十六章军法处置 梁川一听如此刺耳的称呼也沉不住,立即反唇相讥道:“杨都监这是叫小人我吗?小人在定川寨早已脱去贱籍,现在早不日贼配军了!” 梁川特意把都监两个字音调调高了两分,就是要让杨琪好好回忆一下,老子是配军的时候做得可比你这个草包都监要强,当初党项人打到城下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还好意思叫老子贼配军! “贼鸟猢狲!莫以为你跟了夏竦便小人得志了?别忘了你当初的主人丁谓的下场?” 论起骂人来,杨琪与梁川的差距差不多中间隔了十个诸葛亮,当年的梁川在派出所什么粗话没听过,那些骚老娘们疯起来问候人的时候可以杨琪强上太多。 梁川没理会他的,只是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夏大人到时候跟丁大人一个人下场?嘶。。这话我可得回去告诉夏大人,让他早做准备。。” 黄书记与王德用一听两人差点笑出声来,黄书记笑梁川胆子太大,那杨琪只是骂你,你却祸水东移往人家夏竦头上泼,这杨琪也是直脑筋一个,碰上你这么个不讲理的蛮子,那是死定了。 王德用却也是笑梁川机敏,他虽然生气,却不傻,杨琪替自己出头,只是两人之间的实力相差太远。犹记得在这校场上杨琪就曾吃过一记大亏,也是因为这亏才被弄到西北前线的,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梁川是人物,可惜这样的人没与自己成为朋友,眼睛瞥见杨琪那铁青的脸色,王德用立即收起了笑脸。 杨琪怒道:“我说的是你,你扯上夏竦做甚?” 梁川嘿嘿道:“杨都监将门虎子果然不同凡响,张口闭口就是直呼夏大人名讳,就是咱们官家见着了还要叫一声相公,这份豪气直冲云宵,我对杨都监的敬仰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高干一帮人对梁川的不要脸是强忍不笑,对杨琪这等草包行径是嗤之以鼻,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杨琪,好好的一个官二代小衙内混得跟一个配军要在这里争长论短,不如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算了?他手里头不是有兵,是个汉子叫几个亡命徒路上阴了梁川算了,何必多费唇舌? 王德用呼喝左右道:“来人啊,把梁川给我押起来!” 高干与孙安等人立马急眼,高干挺身而出道:“王将军这是何意?” 王德用道:“此地乃是军机重地,你梁川虽然脱去发配贱籍,可终究不是我天武军之人,按律本将也应治你一个擅闯军营之罪,此罪本应论斩!” “王将军!”高干目光灼灼地道:“梁川本是一片好意思,更何况为了的是将军的爱犬,这处刑是否太重了!” 杨琪一脸厉色地道:“还愣着干嘛,快拖下去砍了!” 梁川自己倒是道:“那杨都监呢?” 梁川就是故意叫杨琪杨都监,为的就是恶心一下这小子!杨琪自从定川寨成功保住之后成为宋夏之战为数不成的战果之一,让他老爹杨崇勋有了升迁之由,立即将他从前线撤下,可算是保 住了一条小命,后面更是因为宋夏和谈,杨崇勋花了大力气总算把自己宝贝儿子从前线鬼门关拉了回来,谁知道党项人这些不讲信用的小人什么时候会再翻脸,万一战祸再起,杨琪还得再担惊受怕。 别人不知道杨琪是个什么货色,梁川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小子在汴京城里人五人六,靠的不是他自己的本事,全赖他老爹对赵恒的从龙之功,他自己屁的本事一样没有,当初还因为吃梁川的醋在东郊校场与倭人的比武中大失国威,气得赵贞送他去前线锻炼一番。 原来在汴京,杨琪凭着三分姿色与王德用两个小衙内一出门就让人唤作风流威猛二将,他自己听得多了脑子也不好使了,真把自己当成绝世猛将,一到了西北苦寒之地,碰上党项人那种风箱打熬出来的汉子才回想来汴京的温柔乡! 离开汴京前的杨琪是不可一世的少年,一心想娶红尘女吕一为妻,为此不惜跟他老爹杨崇勋翻脸,更是拒绝了与公侯女儿联姻的好事。 尝到了黄砂的味道,更见识了党项人的野蛮,杨琪才知道自己老爹的良苦用心,他本不是良将更不是豪杰,被党项人在定川寨吓破了胆的杨琪才知道自己的无力与渺小,从那一刻起他变了,他变得世故变得精致。 杨崇勋花了大价钱趁机把杨琪从西军调到了真定府任了团练,杨崇勋也是老道,他没有直接把杨琪调回禁军来,而是曲线救国,先把杨琪调离危险的前线西军,只要他一走就没有了任何危险。真定府面对的是辽国契丹人,两国几十年没打仗了,有的屁危险。 杨琪一朝脱离苦海是喜不自胜,借故请了几回病假,偷偷溜回汴京来养疴,杨琪背景人人皆知,少他一个人又何妨?众人只当没看见,他想回家谁碍得着?杨琪回来以后立即又与王德用两人厮混到了一块! 他不再沉迷于那些虚无的儿女情长当中,他知道必须要苟且,要活着还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老爹说的话没错,等他吃过苦就会感激他的好!现在他也学会了拍马屁也学会了钻营,更学会了如何攻讦打压! 梁川是为数不多知道他黑暗历史的人,更是他以前的情敌!回想起往去种种的不堪,梁川的出现就像是对他往事的提醒,犹如一巴掌打在脸上是如此火辣地生疼! 他要梁川从这个世上消失!这样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在定川寨发生的一切! 梁川自然不知道现在杨琪已经变了,他只当他还是当初那个痴恋吕一的少年,单纯而冲动,杨琪的眼神已经颠狂,还藏点强烈的杀意! 梁川反问王德用道:“王将军,请问杨都监是你天武军之人吗?” 杨琪自然不是, 众人一愣,接着才是狂喜不已,看向梁川的样子都是一副你小子太有才的表情,杨琪则是有气无处发,梁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按律如果梁川该斩的话,那他杨琪是不是也要斩掉! 高干有官在身,又跟梁川是穿同一条裤子,自然没人敢拿他说事。杨琪就不一样了,他的编制不在天武军 ,要真正论罪起来,还得再治他一个临阵脱逃之罪,死十次都算是少的。梁川不可谓不机敏,马上说出了一个让王德用堵上自己嘴的理由来! 杨琪哇的一声当场把刀抽了出来,孙叔博一步上前一掌将那出鞘的刀按了回去,笑道:“军中不可亮兵刃。” 王德用知道这次只怕是没办法用擅入军营的理由了,只是笑道:“杨将军现在真定府操练兵马,本官只听说他练得一身好武艺,今日请他来指导一二。。” 众人只是冷笑,他是不是你请来的不是你嘴巴说的,到时候到西府衙门里一查便能知道有无调兵函令便一清二楚,闹大了该死的还得死! 大宋严防武将拥兵自重,落得了一个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恶果,比起这个朝廷更怕大宋的将军擅离职守,他们敢乱跑,指不定哪一天就敢带着兵跑到天子脚下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 要是当兵的都可以丢下防务不管,那还有什么不能跑的?此乃军中大忌! 王德用道:“既是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次就罚你军杖二十,下不为例!” 梁川深知今天自己是把王德用得罪重了,王德用这口恶气今天不出来日也会寻着其他的由头把自己狠狠地收拾一顿,也好给其他的兄弟一个下台的机会,自己把责任全担走了,日后免用王德用为难他们! “王将军军令如山,小人领罪!” 高干一听急眼道:“王将军今天你就算给我一个面子。。” 高干的巡检使位在王德用之上,能这么讲话已经很给王德用脸,王德用一口气憋在胸里不出不行,仗着他英国公府的势就是不愿低头。 只见梁川道:“高大人盛情不必了,我梁川领罪!”他将衣服一松,露出了一身钢铁一般的肌肉,还有那一身如荆丛一般密布丛生的伤疤! 所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可怕,这得经历过何等惨烈的厮杀才有这般的伤痕?昔日周泰力保孙权受伤十二处创伤,受了孙权十二碗酒引得全军敬重。梁川这身上就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伤痕累累新伤盖旧伤,每一次都如此狰狞每一条都让人心惊胆战!比之周泰再世过尤不及! 黄安孙梁四人如果说此对梁川还有种种偏见,看到梁川身上的伤之后再无其他看法,只有打心眼里对梁川的敬重与佩服,伤疤是男人的名片,梁川的这些名片足以告诉世人,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饶是杨琪对梁川恨之入骨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是五味杂陈,他早知道梁川不是凡人,定川寨就是在他的领导之下保下来的,想着他的功劳不小,不曾想他吃过的苦受过的伤如此之多! 行刑的军士倒底也是汉子,看着梁川身上的伤只有滚滚的的敬意,手上的力道不由少了三分,只求完成任务蒙混过去,不敢伤了这位壮士!他们天武军中只怕也找不到一人身上的伤比梁川还多! 梁川只怕做梦也想不成,夏竦折磨他送他的一身伤疤今天倒成了他的护身符! 第七百一十七章神医逸生 世事如此奇妙,梁川初到定川寨之时还担心着被杨琪加害,结果杨琪也没与他多计较免去了一顿杀威棒,现在回到汴京,几人的身份再有变化,不过这此却是在杨琪逼害之下,吃了一顿棒子。 王德用脸上挂着无数条黑线,本来想借刀宰了梁川这小子,没想到刀子让梁川借过去,差点砍中自己。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想让梁川吃一点苦头,期待着雪肉淋离的场面没有出现,好好的一场大刑竟变了梁川卖苦炫肉的苦情戏? 梁川把上衣一脱,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肉块清晰,分明是铁打钢熬出来的真汉子,加上那摄人心魄的无数伤疤,不要说女人了,就是男人也为梁川感到一阵眩晕,这才是真男人真汉子! 梁川走出营帐,穿过人群无论谁看到梁川的身体都要为他发出一阵惊呼,围观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引得开武军全军上下都来围观,在王德用看来,哪里是看梁川笑话的,分明是给梁川助阵壮势的! 刑台下密密麻麻围了无数的丘八,全是天武军的禁军士兵,听说今天王德用要拿人立威,全是出来围观的! 梁川左右胳膊被缚在行刑架上,双膝跪在刑台之上,背后两名执法军士,手握着水火棍,看着梁川这位壮士心有不忍,这一不忍手上的力度也就弱了三分,一棍下去梁川丹田沉住一口气,竟然跟按摩似的,只是捶了一下,并没有多疼! 殊不知虽然这两名军士力道弱了,要是打在其他人身上也得皮开肉绽,只是他梁川身体铜皮铁骨也似的,才吃得起这么一棒! 吃了一棒梁川竟然面不改色,哼都没有哼一声,这可是校场有史以来都没有过的场面,两万多军士不由得齐刷刷为梁川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喝彩! “好!” 接着是第二棍。 刚刚一棍子下去,执法军士好似一棍敲打在石头上,倒震得他虎口发麻,心道好硬的骨头和身子!他见梁川风轻云淡的样子,偷偷觑了王德用一眼,生怕王德用误以为他是手下留情,第二棍只能使出了十成的力气! 嘭!梁川背后被砸了一下,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还算撑得住。 场下的喝彩越发地热烈,然后是第三棍第四棍,高干也是看得暗自惊心,能把这刑罚当成享受不为所动的,只怕梁川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就连武松那样的硬汉子,吃了五十棍子也撑不下去。两个执法的军士打得是满头大汗生怕交不了差王德用怪罪下来,便是这样还是奈何不了梁川!梁川身体不比武松差,吃了二十棍身后只是大片淤青,皮肉翻起了一点,脸上竟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从头到尾梁川嘴里就没有哼过一个疼字,所有人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德用好好的一出戏生生让自己给搞砸了,气得手一甩骑上马自己跑出了军营。在自己的地盘丢了这么大的人,他已经没脸再呆下去了。 杨琪见王德用帮自己撑场不成,也只能恨恨地看了梁川一眼,跟在王德用身后铩羽 而归! 天武军上下满怀敬佩之心地将梁川迎了下来,他们禁军也是崇敬英雄,一问之下梁川原来是西军出身,更是赞叹不已! 西军是大宋朝禁军精锐当中的精锐,虽然对上党项人败多胜少,可是那毕竟是以步制骑搏来的功名,对外不力但是比起内部的禁军已经可以说是以一挡十了!如果看到梁川的英雄模样,他们更是五体投地,这才是军人该有的样子! “快扶回帐子里!”高干一脸地自责与愧疚,本来带梁川来校场是为了认识一下几个兄弟,谁知道王德用如此蛮横,生生吃了他二十军棍。 这二十军棍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可能半条命得去了!五个人紧随在梁川身上,梁川虽然扛了下来,可是这是二十棍不是二十拳,让他疼得头皮发麻,一下地就让人搀着回了军帐。 一回帐子见四下再无旁人,梁川疼得呲牙跳了起来大骂:“我日他娘的王德用,老子跟他无冤无仇,今日血债来日必定数倍奉还!” 安逸生笑道:“啧啧,你这也算是天生不凡了,那二十棍子要是身子弱的早就打死在原地了,还能像你这般龙虎一般跳弹?” “老安你快给梁川瞧瞧!”高干急切地道。 安逸生从怀里掏出一枚黑乎乎地药丸递给梁川道:“服了它快躺下来!” 梁川接过那枚油光滑亮的黑色丸子,足有桂圆般大小,通体黝黑,散发着一股子浓烈的药香味,就像济公腋下搓出来的污泥丸似的! 梁川皱着眉头把那药吞了下去。 “什么味?”安逸生笑嘻嘻地问道。 “吞得太快,直接下肚不曾尝出味来!”梁川据实说道,他看那药就怕味儿不对,一会吐出来了对不住人家一片心意,索性也不尝味,一口咽到肚子里去了。 安逸生啊了一声,倍加婉惜地跳叫道:“我这药可是花了三个月配了上百味药,你尝也不尝一下就给我吞了!”他其实是想看梁川被药味呛得不行的表情,竟没想到梁川不着他的道,一口把药吞了,没被药味给呛道!当初这药配成之时他自己尝了一口,那味儿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老哥你就别折腾我这位贤弟了,赶紧给梁川老弟治治伤吧,还有其他创药没有?”高干急道。 安逸生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个鸟甚?”转过头对着梁川道:“躺下!” 梁川缓缓地背躺下来,只见安逸生从怀中掏出一张牛皮,摊开,里面赫然是一排银晃晃的银针,还别着几根泛着寒光的利刀子,刀口很窄银光闪闪。 安逸生嘴上道:“哥哥也不瞒你,刚刚那药有醉性,吃完之后人的肌骨会无力,更尝不出疼痛之感,别看你生得铜皮铁骨,一顿毒打之后表面看着完好,实则里面筋肉全烂了,也算你的造化碰上了我,否则你这一回去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残废。。” 几个人都相信安逸生的医术,他与黄书记两人一个人治人一个医马,上马下马都是 禁军当中响当当的人物,只是时运不济落魄不已,但是有一点是真的,就是在场的几个人都是真才实材的人,从不在自己的手艺上吹牛逼,他说今天梁川身子出了问题就绝对是不行了! 难怪梁川吃完安逸生的药只觉身体一沉,肌体无力,那黑药丸竟然有麻醉的功效!妈的,这可是至宝啊! 梁川惊问道:“你这是麻沸散?” 黄书记也是惊讶道:“这药就我与安老弟两人知道,你也知道古书上的麻沸散?” 安逸生颇为意外地道:“你还算有点见识知道麻沸散,只可惜古书圣典青囊经早就失传了,我这个方子不是麻沸散不过也跟麻沸散差不多,同样的功效!” 先麻醉,那接下来应该就是开刀了! 梁川忐忑地道:“那你接下来是准备拿我开刀了?” 接下来轮到安黄两人震惊了,安逸生疑惑地道:“我这医术向不外传,你是如何得知的?” 高干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插嘴道:“你们叽哩咕噜讲个没完没了,还不快快救我兄弟!” 黄书记道:“你兄弟就是我们兄弟,我们岂有不救之理,只是你不晓得,安老弟一手本领不输药王直比华佗扁鹊,偏偏是他的方法害得他无人问津!” “这话怎么说?”高干问道。 “你可知道华佗是怎么死的?”黄书记道。 梁川道:“给曹操治头风,曹操多疑就把华佗给杀了!” 黄书记苦笑道:“安老弟现在一手医术贯绝古今,说是肉白骨复人生不为过,配合那麻药,将人麻翻过去,将人开膛破肚,任你五脏六腑有病,只需划拉一下,都保准好好的!” 天呐,这不就是外科手术!这安逸生竟然超前到了这等地步! 高干怒骂道:“难怪你们不受人待见,把人开膛破肚了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吗?是个人也不敢让你们这么摆弄啊!” 黄书记骂道:“你懂个屁!” 梁川听出来了,他想起当初西医刚传入我国的时候,中西医也有不少的争论。就拿梁启超的案例来说,当初梁启超相信了西医,结果被摘错了肾。还有国父孙中、山,也是信西医不信中医,结果英年早逝,他们还算是好的,因为孙梁等人都是开眼看世界最早的那一批人,要在他们之间,国人绝对不会去相信打针吊水动手术那一套! 安逸生没有理会两个人,拿出刀子就准备给梁川背上划拉两下子。 这一动作吓得梁川连声道:“我说安大夫,我让你划拉两下可以,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 安逸生一愣道:“不要怕,还没让你准备后事呢!” 梁川苦笑道:“不是的,我是想让你把手上的那刀子拿到火上先炙烤一下成不。。” 第七百一十八章天大乌龙 黄书记神色凝重地回忆当初与安逸生两人一起实验这麻丸的经历。 “安老弟你记不记得当初咱们练手的那些猫,有一回咱们的的刀掉到了一旁的炭堆上!” “黄老狗,你的意思是。。” 两人相视之下表情无比凝重,齐齐地望向梁川:“师广你帮我们把炭盆拿来!” 梁师广拿来一个炭盆,安逸生照着梁川的吩咐把刀子放到火上缓缓地炙烤着,刀面的寒光不仅没有褪去反而越加凌厉,刀子烧了一阵,安逸生才露出笑容道:“现在正好药效也是起作用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疼痛了!” 梁川看得心怕,又追加了一句道:“高司令你去拿点酒来让两位把手涮一涮。” “你叫我什么玩意?”高干一时没听清。 “你别管那么多了,快去!” 高干取来一坛子酒,安逸生与黄书记不懂梁川这么做的用意,不过梁川知道麻沸散,更知道下刀之前在火上烤一阵,这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知晓的秘辛了,他们两人认定了梁川背后一定是师出名门,有高人指点!他的话不由得不重视!两人用酒水把手洗净,看得高干是一阵肉疼,这坛子酒味儿醇烈,点上火都能着起来。 孙叔博与梁师广高干三人对外科手术一窍不能,只能屏气在一旁干看着。安逸生的手在梁川受棍的背后轻轻抚过,看准了一处要害,刀子轻轻划过拉开了一个小口,三人凑了上来,肉眼可见里面的肉已经成了肉酱,果然与两个大夫所讲的一致,表面上看着是完好的,里面的筋肉都已经碎了!要是回去头几天还能好好的,等这些肉发臭流脓,那人就神仙难救了! 刀口一过,里面的黑血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等血水排干了,安逸生开始割梁川背后的烂肉。 三人看得是胆战肉惊,受这么大的苦楚梁川竟然一声也没有吭出来,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梁川这一手可不比关云长来得声势小半分啊! “梁川啊,疼的话你就喊一声,咱们兄弟不会笑话你!” 梁川躺在床上并未觉得背后有什么疼痛的,这麻丸的效果如此拔群,要是以后受了创伤,如果没有这种药,只有等死的份了! 梁川笑得如春风一般地道:“一点都不疼,安大夫杏林圣手果然是华佗再世!” 他们三人才不信那黑乎乎的药丸有那么邪乎,肉都被割下来了都不觉得疼,真乃神人也! 安逸生只在梁川背后开小口,然后把里面破碎的筋肉割掉,割掉的也大部分是浅表的一小层碎肉,弄了半天也弄了一地的肉渣子! ‘手术’持续了半日的功夫,一直到天快落山才做完,梁川只觉背后的疼痛越来越明显,麻丸的药效渐渐退去,这下可要了他的命! 梁川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早没有了原来的谈笑自若,开始不停地哭天叫地起来,让高干是又急又怕,安逸生只能再取出一枚麻丸来梁川服下! 梁川犹豫着 问道:“安大夫你跟我交个底,这个药吃多了人会不会有副作用?” 安逸生没听过副作用这个词,愣了一下。 梁川会意忙解释道:“就是我会不会变傻或是手脚瘫痪!” 安逸生道:“那岂不成了害人的毒药了?你当我安逸生是什么人?” “那我就放心了。”梁川一口将药服下去,其实中药成份的药剂副作用一般就比较小,如果有毒的话一般就毒发身亡了,不会等到第二颗才发作。 安逸生收刀,黄书记取来一大捆白色的细白纱,先取出一大堆绿色的散发着一股子腥臭的药膏往梁川背后抹了一大层,接着一层一层给梁川裹粽子似的,缠了起来! “这药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梁川一时又想不起来。 黄书记呵呵一笑道:“这是给畜牲牛马治疗跌打的圣药!” 对了,可不就是当初自己躺在病床上何三叔给自己抹的那药!怎么黄书记也有这种药? 高干一听大怒道:“你们几个不是人啊,梁兄弟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吝啬手里那一点烂药,快把好药拿出来使使!” 安逸生道:“你别看是给畜牲用的,用在人身上更是效果出众!老黄研究了一辈子兽药,与人药本是同出一脉,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梁川笑道:“这药我以前好像用过,效果却是不错!” 待摆弄完,安黄两人才坐到梁川身前道:“梁川你师从何处?” 其他三人皆是一怔,不明白这两个老鬼今天抽的什么风,怎么突然问人家的出处。 梁川心道我的老师那可就多了,教语数英的少说也有几十个,教副科的老师还有大学里的那些个老师加起来都有上百个了,不知道你们问的是哪一个。 黄书记道:“你不说也无妨,是我们孟浪了,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想必你懂得这刮骨疗伤之法吧,我们也是偶然之下才得知刀子在火上烤完之后施刀病人好像恢复得更快,却不解其中的道理,你能否指点一二?” 安逸生道:“还有为何要用酒水冲洗手?” 高干也才回过神来,问梁川道:“这些你都懂?” 梁川的出身他最是清楚,兴化凤山那地方连个鸟也没有,更不要讲什么高人,穷得是叮铛响,能有什么高人指点他?难道是这几年梁川的境遇让他遇上了什么高人,是这样没错了,这些年听说梁川走南闯北,定是碰上到什么机缘! 梁川严肃地道:“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复杂。” 他没办法与两个人说细菌还有感染以及发炎的这些术语及原理,这些涉及到生物病毒还有病理等很多学科,强说给他们两人也接受不了。 黄书记道:“我愿拜你梁川为师,只求你把这一手教与我们!” 安逸生让黄书记抢先了一步,自己倒先跪下来了,道:“我先嗑头了!” 高干三人看得是目瞪 口呆,这是唱的哪一出戏,怎么变得这般隆重了? 黄安两人一个专注兽道一个专注人道,苦心钻研了近三十年,才有如今初窥门径的微末道行,两人本以为医术已经可以笑傲江湖,不料碰上梁川三言两语在人家面前就是关公跟前耍大刀,一时自惭形秽有些无地自容。两人对医术的渴望也是无比迫切,因为他们如果能将这一门医术发扬光大,将来绝对是开宗立派比肩华佗孙思邈名留青史的伟大人物,如何能让不让纳首就拜? 梁川连忙把安逸生人扶起来道:“你们这是为难我啊!” 这种本事如果能随便教与旁人,那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师徒道义天理人伦来约束人了,两人自然知道这种天人之术不可能这么容易教与他们的,跪下来算什么,给梁川当孙子他们两人都愿意! 梁川自己也不懂,他不是大夫出身的,也就是百度多了,见过猪跑而已,怎么来教这两个人,不教的话这两个人才自己又得罪不起,关键是安逸生手头的那个麻丸,这东西简直是万金不换的宝贝,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在西北死伤那么多人,要是当初自己有了这神药,怎么可能牺牲那么多兄弟! 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让两人为已自己所用,心甘情愿卖命的那种,这四人都是人才,高干他娘的眼睛真毒,把四个人介绍给了自己。 也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挨了二十军棍,得到了这救命的神药。 “天色不早了,我得先走了,改日有缘的话再说这事吧。” 梁川自然不可能一口满意欢喜地答应,那就显得他这人太随意太廉价了,越是金贵的东西越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又不是街上拉客招嫖的窑姐,谁叫都答应,那还有个屁价值? 两个人都肯跪下来了,自己也得卖两个关子,让他们对自己死心踏地,这样才能把价值最大化!梁川现在看向这四个人都是两眼放光的感觉。 “是的了,黄老狗安老弟你们这是做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讲,改天咱们寻个好去处,我作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一天高干后悔不该把梁川拉过来受一通罪,安黄两人却是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死死拉住梁川,今天没个结果不让他走,生怕梁川今天受气一走了之,以后再不来了! “你们两人也是有身份的人,刚刚那翘腿的气势哪里去了,人家要回去休养了还不让人走了是吗?” 两人连声赔礼道:“先生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刚刚多有冒犯,实在是无心,怪我们有眼无珠坐井观天了!” 梁川苦笑道:“今天时候真不早了,改天吧这事我也不是我一个人能作主的。。” 安黄两人一怔,心道果然后面还有高人!这就对了,梁川的年纪如此年轻,要是他自己能懂得这么高深的医术他们两人才不相信,现在梁川自己也承认了,说得如此隐讳,还不就是怕外人学了去! 两人当即起身恭敬地道:“那我们二人就等先生您的音信。” 第七百一十九章朴哥被打 高干拉着梁川一路晃回夏府,一路上高干是使命地给梁川赔罪,好好的一场狗肉席,让狗主王德用一搅和,害得自家兄弟吃了二十记闷棍。 “老弟打在你身痛在哥哥心啊!” 梁川满脑着想着都是怎么把这四个高级人才给‘赚’回梁家庄,朝廷当他们是垃圾,在他看来那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黄安梁三人的本事他都亲眼见识过了,想必孙叔博那个矮子的手段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老高这不是你的错,只怪杨琪那厮心狠手辣,我与他无怨无仇,甚至还是一个战壕里吃过灰的战友,他竟然如此不讲情面,硬要我吃亏才甘心!” “汴京城里满大街都是这些外强中亏银样蜡枪头的二世祖,唯一的强项就是抬胎的技术比咱们这些穷出身的苦哈哈厉害一点,别的一点用处没有!咦,夏府里出了什么乱子,怎么这般紧张?” 马车晃到夏府之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夏府周遭明火执仗,不少是带着武器的军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大门口个个神情肃穆,一看就是发生了意外。 “老哥你先回去,改天我们再一起聚聚!”梁川把高干打发走,自己不紧不慢地走回夏府,身上有伤他实在走不快,眼下孙厚朴还在夏府里,就担心他而已,还没有人胆子这么肥,敢到大宋的副宰相家里闹事。 高干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夏府,轻声道:“有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尽管跟哥哥开口,大不了一起回清源钓鱼去!” “放心,不会有事的!” 梁川走到夏府门口,守卫认得是梁川并没有阻拦。梁川道:“小哥,府里出什么事了?” 下人不敢声张,左右瞧了一阵道:“府里遭贼了!” 梁川一怔,还真有不怕死的,敢到夏府里来偷东西! “丢什么了?” 说到这里,这下人就不再多话了,生怕引火上身,夏竦已经下了死命令封口,乱讲话可没有好下场。 梁川见他缄口不言,自己走进了夏府。过了照壁一个转身,只见天井大院里满满地围满了下人,中间架着一个木架子,上面吊着一个青年人,被打得浑身是血,吊挂在木架子上生死不明。 梁川一看,可不就是孙厚朴! 原来清秀的一个少年,此时已被打得脱了相,血淋淋地吊挂在木架子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脑袋耷拉在脖子上,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梁川咆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快快把人放下来!” 展昭在人群中一见梁川回来了,急忙闪到梁川身边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梁川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最怕的就是孙厚朴这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去找夏竦摊牌说我看上你女儿了,按照夏竦的脾气不把他打回娘胎里算是仁慈了。 夏府的下人们没有理会梁川,梁川见他们不为所动,自己闯进正堂,想去找夏竦去理论。 正堂内夏竦坐在主位上,一张脸在烛光微弱的 光线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一股杀气远远地传来,让梁川不禁都打了一个哆嗦。旁边站着仇富,一副小人得志奸计得逞的表情,一个就是妥妥地告黑状的角色。 旁边的夏雪拿着一条帕子捂着脸不停地啜泣着,那眼睛哭肿得跟个核桃似的,那帕子上面满是泪渍。 梁川心道,难道孙厚朴的事情让夏竦知道了。 “你可回来了?现在我夏府倒成了你的私人府邸,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连随便的人也往我这府里带?”夏竦的语气冷得像前两个月汴河里的水。 梁川道:“小人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夏竦往桌子上一砸,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今天梁川自己出门,被高干带往东郊一去就是一整天,他在院子里闲来无事,也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就在院子里溜了几圈,正好碰上夏雪院子里的护卫,三言两句盘问之下,孙厚朴倒底没有梁川那种临机应变的能力,几句话出了问题,一下子就被护卫拿住送往仇富处! 仇富现在正在气头上,还没盘问就把孙厚朴吊起来打个半死,孙厚朴也是硬气,越打他越不敢把夏雪供出来,生怕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字,一来二去一个越打越狠,一个越打越惨,最后惊动了夏雪主动来替孙厚朴求情! 夏竦是何等人物,自己这个女儿虽然不听话也是自己一手养大,头一歪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本以为她也不会对男女之情有什么想法,也就没怎么给这个女儿准备相亲。 不曾想,人家两个私底下偷偷相会都偷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了,这等家丑要是将来传扬出去,只怕自己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就成了汴京城圈子里的破鞋!有哪个像样的人家敢与自己结亲?本来就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现在更惨了,谁敢要? 梁川硬着头皮道:“小人不知道大人的意思!” 夏竦问道:“这人是干嘛的?谁带他进入我夏府的?” 他问了夏雪一天了,夏雪只是一味地哭,就是一个字也不说。夏雪自然知道自己老爹的脾气,他要是说孙厚朴是来跟自己搞地下恋情的,夏竦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立马送孙厚朴去投胎,尸体马上做成肥料!打死她也不能说孙厚朴的身份! 而夏竦则是反着来,他一看夏雪一个字不说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越哭就代表这丫头心里有鬼! “算了,你的脾气还有你小子的脾气我都知道,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我也不跟你们多费口舌了,直接拉去砍了就是了!” 原来夏竦什么都不知道,仇富这个人虽然坏却应该也不敢拿夏雪的事在夏竦面前乱嚼舌头,毕竟这样的事都是有损清誉的大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就有转机! 梁川急道:“大人刀下留人,实不相瞒这人是我带进夏府的不假,他不是别人正是紫禁城的东家孙厚朴!” 夏竦一听头嗡的一下就大了,谁?紫禁城的那位孙厚朴?他今天只当是抓了一名偷东西的小贼,连看都懒得去看,一听梁川的 话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自己走到院子里抬起孙厚朴的头看又了看,却实是孙厚朴不假! 他倒吸了一口气,回到屋子里道:“他。。他。。怎么会来我夏府,跟我雪儿。。又是什么关系?” 梁川只能苦笑道:“他与大小姐并无关系,不怕大人怪罪,前几日姑娘找到我要我带他做一门营生,我哪里懂得营生,洽好我又认识这紫禁城的东家孙家哥儿,于是我就托着朴哥儿帮我给姑娘想想办法,姑娘是千金之躯在外抛头露面与商贾之人交头接耳毕竟有损清誉,我就让孙厚朴到府里来,共同商量一下营生之事。。” 梁川说的话,七分是真三分是假,这种的话最难让人分辩得出真伪,夏雪几前天自己都跟夏竦说过要做一门买卖,这事是夏竦知道的,梁川的做法也没有错,总不能让自己女儿去街上跟人谈生意沿街叫卖吧。 夏竦看着言真意切的梁川,再看看羞于启齿的自己女儿,闹来闹去是自己想多了,让人家姑娘怎么讲,讲人家偷偷来家里谈生意?自己的脸皮够厚也讲不出来这种话啊! 夏竦不单单想到这一点,他还听说这位孙厚朴有大宗正事赵允让赵王爷的背景,赵王爷是什么人?他现在屁都不是,可是他儿子现在是太子,老子沾了儿子的光,将来不是皇帝也比皇帝说话管用的主,那就不一般人! 唉呀,都怪自己冲动了,怎么下午自己看一眼这个孙厚朴也好啊,起码能认出来,前几天还在他店里抽大烟不是! “快把人放下来!”夏竦急道,看到梁川身上好像也不对劲,便问道:“你今天一天不见人影,去哪时了,怎么一身是伤?展昭怎么回事,我让他护你周全,人去哪里了,这一天天的怎么个个都比老子我还忙似的?” 孙厚朴让人给放了下来,得亏这小子也见过世面,没有在重刑之下屈打成招,守住了自己的嘴门关,夏竦才没有对他下死手,不过人也被打得不轻,看来得让安逸生再出手一次了。 梁川见孙厚朴脱离险境,是时候把祸水东移了,便亮出一身的伤,愁着脸苦道:“今天小人去了东郊的天武军,本在那时有几位朋友,却遇到一个人,此人对大人出言不逊,胆敢直呼在人名讳,小人气不过与他争了几句,惨被他军棍相向,以致身受重伤!” 夏竦本来就不爽,今天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一听竟然还有人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手又往桌子上一砸,拍得夏雪与仇富两个人的皮都是一跳,大怒道:“哪个厮这么大胆,说了甚放你说与某听一听!” 梁川心道反正杨琪看自己是怎么都不爽,王德用则与自己撕破脸了,骂夏竦的话也是他们自己说的,那就不要怪自己在背后捅他们一刀了。 梁川当即把杨琪如何编排夏竦的话,骂他跟丁谓一个下场的原话讲了出来,没有添加任何油醋,便是这样还是气得夏竦差点窜到屋梁上破口大骂道:“杨贼欺我太甚!” 梁川偷偷补刀道:“京城巡检使高干可以为我作证。。!” 第七百二十章朴哥被打2 夏竦窝火致极。 他回想起在固原的倥偬岁月,那时候面对党项人的利箭快马,只要沉得住气坚守不出,那些蛮子就拿他没办法,那时候全军上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军机关头连官家的命令他也可以先缓一缓,谁敢跟他犯横? 自从升迁到汴京之后就不一样了,上面有个贾朝昌狗一样的人物,靠着小聪明走妇人内宦路线爬上来的货色,竟然屡屡跟自己过不去,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式。这些天在朝会上他们多次直接打压西军出身的诸位,还好范希文与韩琦都不是省油的灯,也是一点就炸的主,有人挑战他们自然欣然应战,与朝中的这些废人是多番论战,哎,这些人没去吃过砂子不晓得边军的苦,只会耍些阴谋嘴技,光说就没有实际的手段,又没办法直接把他们踩死,实在是聒躁得很! 现在好了,不仅贾朝昌这个顶头上司敢跟他叫板,就连下面的这些小角色都敢公然对他指名道姓,敢叫嚣他的下场会跟丁谓一样,丁谓是什么人?咱大宋对文官手软不杀文官,贬到南方去,这些小角色的意思老子也是奸臣了? 夏竦一听到有人把他跟丁谓相提并论,气得天灵盖差点倒掀过来,一问之下竟然是枢密使杨崇勋的儿子!这是个什么货色他不知道,在西北的时候他奶奶的可没少叫自己关照儿子,为了这事他当时没少费心思,特意把他儿子杨琪放在定川寨,后来不是还捞了一个小功劳,这才得以升任真定府的小团练! 做人知恩要图报,老子好歹以前是杨琪的上司,这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离开西军就敢咒自己不得好死?好好好!好你个杨琪! 不就是靠着他老子杨崇勋的荫封嘛,他老子杨崇勋以前就是靠拍赵恒的马屁上位的,狗屁的军功一样没有,跟他这种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正牌军能比吗?这些前朝遗老就剩他一个了,现在都认不清形势还敢跟自己找不痛快,老子就成全你! 夏竦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他现在是落魄到什么地步了,连一个枢密使的儿子都敢编排自己,说自己不得好死,那在其他人眼里自己指不定还得多惨,自己是太仁慈了,不让这些人吃点苦头怕是不行了! “这孙小哥与我是误会,他在京中的生意做得火热,难免得罪一些小人,你跟他说一句,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就是了,算是我给他赔罪了。” 夏竦难得低头,竟然连赔罪的话都说出来了。 “大人言重了,朴哥儿自然有不对的地方,多谢大人!” 梁川朝夏雪使了一个眼色,亲自把孙厚朴给抬了下去,他自己都是一身伤,下千又放了一大盆血,上了黄书记的药后,竟然恢复得如此神速。 夏雪喏喏地朝夏竦道:“爹爹我也。。下去了。” 夏竦嗯了一声,一声爹爹叫得他是心惊肉跳,但凡是这个女儿叫他爹爹的时候不是做妖就是捣鬼,绝对没有什么好事,看来是自己大意了!只怕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夏竦细细思量一番才发现不对劲,要是这孙厚朴单纯的只是来府里谈生意,自己绑了打了她的生意伙伴,这个野丫头早就抄家伙打将上来了,她这只是哭,这是几个意思? 夏竦也不会往男女之情那方面讲,夏雪向来只对男儿事中意,倒是忽略了这种儿女私情,再者说了,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人味,正常人哪个会看中她? 好无奈,竟然这样看待自己的姑娘。 夏竦问仇富道:“最近雪儿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仇富自然不敢讲夏雪已经跟人好上了,只道是:“这些我倒是没有留意,不过大人,雪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许个人家了吧,现在整日与这些市井商贾厮混在一起,多少有些不中听。。” 夏竦道:“这事就交与你办了,汴京城的红娘都给我问个遍,有适龄的才俊这次她不去相亲就是绑也要给我绑过去!” 夏府半夜的警备撤去,府中人多半不敢声张,到底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拿住了一个外人打去了半条命,却也没人往夏雪的私生活方面去多想。谁都知道夏雪自来不爱红妆爱武装,是个正常功能的男人谁愿意讨这样的母大虫? 这人竟还是梁川的朋友,谁都只会往梁川方面想,夏雪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梁川连夜把孙厚朴搬出了夏府,拉回了紫禁城,又让金瑶星夜去巡检司衙门寻找高干,本以为自己伤得够重了,孙厚朴比自己更惨,他没有自己钢铁一般的躯体,捱几棍子要是没撑过去,就只能下辈子注意了。 高干傍晚离去时就知道夏府里出了事,回到衙门里也不敢早歇下,果不其然,梁川不一会儿就让人带着口信来寻他。 找他高干没有用,为的还是黄书记与安逸生两个人,这两人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所遇到的医术最高的人,他们的医术已经开始接触到外科的范畴,只有他们能救孙厚朴。 高干亲自骑着一匹快马到了紫禁城,梁川没有废话,让他看了孙厚朴的伤情,高干一眼便知梁川此刻需要的不是自己,而是安逸生和黄老狗两个人,也不迟疑,半夜亲自前往东郊的天武军接回黄安两人! 黄安两人自梁川走后并没有继续醉生梦死,而是对梁川提出的做法细细进行思量,黄书记甚到去街上再抓了一条狗进行试验,只是实验还没开始,高干便去而复返! 两人看到高干折返,皆是心下一凉,担忧梁川的伤势道:“难道梁川哥儿那里有变数?” 高干道:“总算你们两个还有点人性,梁川没甚事情,他一个要紧的兄弟出了点岔子,只有你们两个能救命了,快跟我去救人!” 两人一心想学梁川手中的绝世医术,一听是梁川身边要紧的人受伤,不敢怠慢,骑着快马跟着高干一并来到了紫禁城。 两人一跟随到了当今汴京城最繁华热闹的所在,黄书记一愣道:“你哄我们哥俩,换成平日我们巴不得跟你这来里快活 ,今天我们新学了一手,只想着回去好好练练手,没得心思跟这些小娘皮捉弄!” 高干道:“受伤的是这紫禁城的东家。” 两人肃然,梁川的朋友果然不是凡人,不是巡检司使就是这汴京中的贵人,比起他们这江湖郎中,不是一路人,却学了一身的好本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却能在小小年纪有这般成就,殊是难得。 两人没有迟疑,随着高干进了紫禁城,这楼的名声在外,他们早有耳闻,不是他们那一些微薄的俸禄能消费得起的,进了店不收得四张张望,活脱脱一副刘姥姥进城的模样。 “这楼没有那些莺莺雁雁的玩意,别给老子我丢人了,快把那对贼眯眯的招子收起来!” “不对呀,听说这里有汴河八艳,吹拉弹唱艺压京华,怎么一个也没瞅见?” “那些姑娘在楼上的戏台子唱戏呢,你当人家是出来卖的,跟个窑姐一样下来接客?” 楼里的女婢见了两人一脸猥琐的样貌不由调笑了几分,两人也发觉尴尬,加快了脚步与高干上楼。 孙厚朴被打成一个血人,躺在床上飞若游丝。石头大惊怎么出去了一天回来就变成这般模样!可怜孙厚朴毕竟没有梁川那样铁打的身体,受了夏竦惨无人道的折磨,没有咽气已在不幸中的万幸! 两人虽然吊儿郎当没有一点正形的样子,但是进入状态的速度很快,一看孙厚朴是装的,一个探脉,一个压颈果断判断起了孙厚朴的状态。 “两位先生救命,朴哥是我生死兄弟,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梁川也不愿苟活于世了!” “梁先生稍安,我俩虽然学艺不精可是这点微末道行还是有的,小鬼想从我们两人手抢人,得看我们同不同意!” 安逸生依旧是掏出身上的药丸给孙厚朴服下,黄书记直接让金瑶去街上的药铺去买药材,并没有像给梁川疗伤那般,采用放血去腐的疗法。 梁川一看只怕是孙厚朴的身体底子不如他自己强壮,要是再放一下血割二两肉,孙厚朴也不用抢救了,可以直接去西天取经了。 “有没有上年份的老山参,拿来吊吊命!”黄书记道。 “有有有!”当初店开张之时朝廷的官员就送了不少的名贵药材,梁川舍不得吃服,全都当成工艺品给摆放了起来,现在紫禁城里还有不少这样的物件。 梁川亲自去二楼找了一番,一株已有人形的老山参被梁川拿在手上。 “切开煮了!” 金瑶还有不少紫禁城里的下人全都活动起来,两个大夫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边配药方,一边准备一口大木桶,只待金瑶将药买来就要给孙厚朴泡上一泡。 老山参熬出来的汤很快呈了上来,这株老山参传说是辽国上京送来的贡品,被礼部的官员给私下截了下来,当初是想拍丁谓的马屁,不想便宜了梁川,也救了孙厚朴的命。 第七百二十一章救治厚朴 两位神医双管齐下,虽然有一位是给马治病的蒙古大夫,可是黄书记的医术并不在安逸生水平之下。 安逸生是传统的内经大夫,病理脉象一摸一个准。年轻的时候跟着师傅河水就摸了三年。每天早上去溪边,用两指感触溪面的水温的细微变化,夏摸清凉冬抚冰寒,回来还要讲变道之理给师傅,雷打不动风雨不辍,光是指上的功夫就练了三年之的才开始研习其他的病理药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铁杵成针背后是登天之功。 黄书记别看他是兽医,这些年枉死在他手下的畜牲动物不计其数,他的方法更接近梁川熟知的现代医学,以临床为标准,以动物为标本。为的就是利用动物来试验药理病理毒理,他与安逸生两人搭档,得罪的人不少,但是救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街对面梁川自己的药房已进了无数的药材,黄书记开出来的药单上面罗着三七、杜仲、赤芍、松节、川芎等一大堆药材,买回来堆了小半间客房。两人又是研磨,又是熬煮,一间屋子弄得热火朝天,一桶桶的药水让灶房不断熬煮抬将上来,倒进大桶里。 一样样的药材不停地用纱布包裹着放进去,浴桶里的清水先是变深再转褐,肉眼可见那水的涌动变得滞缓,明显不再是一桶水而是一桶中药。 安逸生拿出银针,在孙厚朴的背上扎地图似的,星罗棋布。两人是忙得汗如雨下,中医是一门体力活,幸好两人都是行伍出身,练的是一身的力气,不似那此江湖郎中,个个骨瘦如柴身虚体弱。 孙厚朴扎了半日,安逸生又骑上孙厚朴的背为他推宫过气,直到打更的鸣梆响过第五次,意示天快亮了,才把孙厚朴放到进那一桶子药桶里,还嘱咐金瑶带下人需不停地给孙厚朴拍打散淤。 “就看这口血能不能出来了,但凡呕出来这人就算是抢回来了,不然的话就只能看小哥儿的造化了!” 连安逸生都发话了,金瑶急得眼泪漱漱直下,孙厚朴待她们主仆情深,平时恩泽深重,此时金瑶等一众紫禁城的人,也就是原来西北来的流民,个个哭着央求两位大夫道:“还请先生大发慈悲,我们愿为先生结草衔环!” 楼上唱戏的陈圆圆等人早闻孙厚朴出事,纷纷下楼来哭情,一时间紫禁城里哀声一片。 黄书记与安逸生两人此时哪里还有心情欣赏风情,被这些绝色的佳人一哭给乱了方寸,好声劝道:“诸位莫为难我等,梁先生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自当尽力,伤患需要静养,你们在这里小哥虽是昏迷却也听得见,只是气结在心更严重罢了,还请各自去歇息!” 梁川一听马上喝道:“你们各自散去做好自己的事,朴哥儿受伤这事谁也不许传出去,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哭要有用的话要大夫做什么?” 陈圆圆柳如是等人是当初梁川一手带进 紫禁城的,梁川说的话比孙厚朴在他们心中更有份量,他们的不少亲人当初就是梁川从阎王爷手头拉回来的,不少人现在更是随着梁川的人南下去讨生活了,梁川对他们这些西北难民有再造之恩,如何能不听梁川的话! “大东家,二东家待我们恩重如山,就是要我们用命去救二当家的命我们也在所不惜,只需大东家您一句话!”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生死有命,你们的命也是命,去吧,不要再说了,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 好一句生死有命,众人无不为之肃然,但凡是越有权势越有地位的人无不是怕死惜命之辈,特别是像孙厚朴这种已是家财无数之人,梁川更是权势逼人,在他说来却也如此轻淡。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多少能看得透这一点,贵如秦皇汉武还不是天天长生之梦求之若渴。 这个年代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下人流民在勋贵相公的眼中就是蝼蚁,又有几人能说出来你们的命也是命这种话? 安黄两人看梁川的样子又有了一层新认识,也只有梁川的悲天悯人才配拥有那种医死人肉白骨的仙人之术,此时他们毫不怀疑梁川的境遇,对梁川会他们的医术是深信不疑。都说高干这厮是这个人精,果然不假,看人的眼光是真的独到,这么个人物在兴化的时候就一眼相中了,可不比吕不韦奇货可居差? 众人散去,只留下两人在一旁伺侯。梁川看得是心头沉重,孙厚朴面无血色,嘴唇白得跟纸一样,东方窗外已经泛白了,还是不见呕血,梁川问道:“怎么办。。” 黄书记喝了一口酒,吃了点楼下灶房端上来的酒食,说道:“不急。” 只见孙厚朴的脸由白转黄,最后惨得如同一张金纸,似有油尽灯枯之感,谁知峰回路转之际,竟然哇的一声孙厚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浓浓的黑血,整桶药水又浓上了一分,还有一丝的血腥味。 “成了,小哥这关算是闯过去了,后面就是调理的事情了!待我再配几桶药水,每日早晚泡上半个时辰,辅以我的银针,半个月就能下地了!” 安逸生走到桌边,先吃了一口肉,忙了一晚饥肠辘辘,笔也提不动了。嘴里嚼着肉,笔上写着方子,金瑶很伶俐地在一旁磨着墨道:“先生这方怎么与前一方不一样?” “你倒是眼利,自然不能一样,先前是散淤后面是调理,要是一样的话就惨咯!” 梁川看到这两人好像想到了什么道:“两位先生,实不相瞒我最近手头有一家药房正要开业,里面万事俱备,就差两名坐堂先生,咱们今日得罪了那王德用,来日也是吃苦受累的份,如若不弃的话去我那里如何?” 两人一听自然互相望了一眼道:“这事容我们俩回去想想。。我们闲云野鹤惯了,只怕先生受不住我们的散漫。” 梁川 笑道:“两位都是万中无一的高人,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想让你们两人给普通的老百姓坐堂看诊是屈才。” 两人本来也是跟着师傅坐堂问诊学来的本事,黄书记只是入门之时学的是兽医一道,不过后来在军中遇上安逸生两人是一见如故,便一道留在了天武军中。本来按理说两人被征召入伍这升迁的机会也是挺大的,可是部队也是神奇的地方,好的兵自己都想留着,好的大夫那是救命的主,谁不想留在自己身边用? 但是两人又是心比天高气傲的主,在军营里一张嘴得罪的人太多,给人治病的方法又忍不住想把人头砸开,把肚子剖开这种骇人的方法,普通人没受伤而死倒让这些手段给吓死了!两人在营中蹉跎数年,除了医术大有长进,前途也差不多到头了。 梁川竟然还有自己的药房!这倒是让两人无比意外的事,只是这事不是小事,军营虽然不好混,却有它的好,在一方小天地倒也落得清闲自在,这事得从长计议。 梁川见两人没有一口答应自己,又强求不来,转口问道:“我看朴哥儿受的伤与我差不多,为何我们两人的治疗方法大不相同?” 黄书记笑道:“你那铁铸一般的身子比关公再世还生猛,就差仿效关公刮骨疗毒了。那小哥儿与你可不同,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打小锦衣玉食伺侯出来的主,身娇体弱没当场被人打死就不错了。要是再跟你一样割去八两肉放出一罐血,大罗金仙来了也只能摇头而回!” 安逸生道:“你受伤比他重上许多,都能下地走动了,他血气滞在五脏,要是吐吐出来倒也没事,不会有什么病根,我们只能推宫过气把淤血逼出来,无法再用你的法子!” 天亮之后,梁川安排着高干将安黄两人送了回去,又多次提到了药房坐堂一事。其实两人自有打算,他们想的是进太医院实现自己的理想,而不是再走回头路,当一名江湖郎中。不过看在梁川医术的份上,他们才没有马上拒绝。 梁川自然不敢强求,这等人才只有心甘情愿才有用,否则就是徐庶进曹营。 临走前黄书记吩咐道:“这些天孙小哥儿可能会有热症,不过不需担心,正气退邪需有一番恶战,只要继续用药就行,方子我们也开好了,内服的按方抓药即可!”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数日,孙厚朴的脸色好比当晚,也如黄书记所料,一直反复发烧,这不是病毒性引起的,梁川只能静观其变。 一连烧了七天,孙厚朴一天天好转,精神头也回来了,人慢慢能睁开眼睛说话,紫禁城里所有人无不为之欢呼,梁川更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拉着人家来做生意,要是因为一个女人把命搭进去了,那不是死不足惜? 说到女人,夏雪这个丫头失踪了数日,终于又出现了,出现归出现,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第七百二十二章神医就位 孙厚朴靠着黄安两人的药石数日来已能张嘴说话,见得夏雪亲身来探望他的病情,犹吃了一付仙丹,身体好了一大半。 夏雪一改原来泼辣不羁的姿态,现在只是一味地哭:“朴哥儿你当初说出来就不用吃这一顿苦楚了。” 梁川劝她道:“别哭了,这不说还好,当初若是吐出来一个字,早成了棍下亡魂了,你爹那人什么个样子你最清楚不过了!” 孙厚朴道:“你怎么来了。。” 梁川背上的伤几日来已经结痂,虽然同样绑着厚厚的纱带,两人的伤势却是天上地下。 “我。。我来看看你。。” “唉,还是。。早些。。回去吧,外人撞见了不好。” 夏雪只是一味地哭,梁川瞧见了不对,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雪看着为自己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的孙厚朴,两个人只怕是今生无缘了,哭到伤心处,一头扑在孙厚朴身上道:“我爹要把我许人家了。。” “什么。。”孙厚朴嘴里喃喃了两句,一时急火攻心,又眼前一黑,呕了一大口黑血在夏雪身上,又昏了过去,好不容易大见好转的伤势,急转直下竟似又要走回头路。 “朴哥!”夏雪急得六神无主方寸大乱,哭得更凶了。本来人看着都快好起来了,让自己的话一激,竟然又吐血了。 孙厚朴自然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梁川还好,走到哪里都有红颜为他牵肠挂肚,他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走南闯北,吃尽了风霜苦楚,总算让他碰上了一位心仪的姑娘,却发现是他如何也不能高攀的对象,怎么让他不痛心! 梁川拉开夏雪道:“金瑶你带夏哥儿去楼更衣换套清洁的衣裳,让人火速去请安黄两位先生,就说朴哥儿病情有变!” 黄安两人风尘仆仆赶来,安逸生替孙厚朴把了脉,原来是治伤都是一脸风轻云淡,这次却是表情越来越凝重。 梁川问道:“伤势加重了?” 黄书记在一旁道:“只怕与伤无关,这次变成了心疾!” 梁川问道:“什么意思?” 安逸生道:“我等治病行医最怕的就是遇见孙小哥这样的人,非是药石无灵,而是小哥自绝生机,没有活下去的念头,这种心疾最是难医,唉,何事刺激到小哥?心脉之血损失这般严重?” 梁川不便将夏雪的事说与他们两人,只是道了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是这个意思吗?” 黄书记被这句话又惊艳到了道:“正是!良医有方,心病无药,有些病不需要药却需要心药。” “我懂你们的意思了,还请两位开几副调理的方子,心药的事我来想办法。对了,上次我说的坐堂的事怎么样了?” 安逸生道:“这样,明日我们给梁先生答复不知可否?” “妥!” 安黄两人出了紫禁城,两人遥望街对面正是梁川的药房,相视道:“梁先生说的正是这家药房,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黄书记道:“走!” 两人进了马行街对面的药房,药房还没有挂招牌,里面人头攒动,个个忙得不可开交,詹荣见有人上门笑道:“两位买药还是看病?” “你这药房里现在可以给人看病了?” 詹荣笑道:“尚不可以,药房的坐堂先生还在物色当中,不过天南地北的药材都在本药房当中了,两位若有需要可以看看!” “我们能否转转?” 詹荣眼睛一眯道:“两位不会是同行吧。。”詹荣鼻子一歪就闻见他们两人身上那浓厚的药材味儿,要说不是对手鬼都不信。 这些日子可没少有做药的同行派人来捣乱,要么胡乱打听药店的情况,两人也是老奸巨滑之辈,自然没有让这些人得逞。 现在又来了两人。 薛桂出来怒喷道:“转个屁,你们当这里是窑子啊,要买药材我们奉陪,不买就趁早滚蛋,否则拿你们去巡检司衙门法办!” 两人苦笑一声道:“高干这厮这手脚真快,店还没开张都有人扯他的虎皮了。” 詹荣与薛桂新近听说高干也是泉州府一路升迁上来的官员,而且还与梁川有旧,虽然素未谋面,可是俨然已把人家当成自己的保护、伞顶头上司,张嘴闭嘴就要让外人知道这店是高干的关系,全然不怕人家高干知晓了两人狐假虎威会不会大发雷霆。 行骗的最怕的就是遇上使诈的,詹荣与薛桂两人来汴京无数,见过无数的江湖骗子打着各种高官大仙的旗号招摇撞骗,这两人明显就是做药的,高巡检怎么可能认识他们两人。 薛桂道:“你们就是高大人的亲侄子也没用,再不滚我们就动手了!” 两人站在店内看了半晌,只见店里的伙计搬药时好生奇怪,这些人全没有章法,全蝎与花椒放到了一起,硼砂与绿豆装在一处,蕲蛇大蒜紧挨着,还有黄芪,上面散发着一股子浓浓的酒味。 “老安你闻闻,这黄芪上面是不是有老白干的味道?” 安逸生鼻子抽了抽道:“黄老狗你说的没错,奇也怪也,他们这是做甚?” “不单单是黄芪,还有人参也是,怎么都有一股了酒味?这还能入药?” 安逸生扫视了一遍,店里面的白花蛇、九香虫还有柏子仁核桃仁均是如此,只是酒味轻淡,不是他们这种掌年与药材打交道的人根本闻不出来。 詹荣眼见两人当着他们的面已经开始拆台了,怒得额头青筋暴起,双拳战栗道:“死老鬼,天堂有路你们两个不走,地狱无门你们撞进来!小的们,抄扁担给我打,打残一个赏钱二百,打死一个赏五百!” 一时间整个药房群情汹涌,伙计们见有大把的铜钞在眼睛晃悠,谁还做事,抄起身边的条凳棍子上来就要招呼两人。 黄书记平素专门与牛马牲畜打交道,把这些畜牲放倒时需要不少的力气,也练出了一身的气力,倒是安逸生平时就捏根针拿根笔的活,哪里来的身手,只 靠着黄书记护着,免去了许多的苦头,还是挨了许多记黑脚黑拳。 梁川在楼上目送着两人进了自己的药房,谁料药房里竟然在上演全武行,挨揍的还是自己一心想招徕的两位神医,吓得他两腿飞奔,直奔药房而来。 “住手!”梁川睛天一声霹雳,一声就震住了所有人。 詹荣闻声邀功也似的小跑过来,气不过地道:“三郎你有所有不知,这两老家伙着实可恶。。” 梁川狠狠地瞪了詹荣一眼,没有责备他,驱散了正在狠狠教训安黄两人的伙计,把黄书记给扶起来道:“误会误会,两位先生实在对不住,我这些伙计不识得两位先生!” 众人一看,心道完了,这次八成赏钱没有还要挨东家一顿胖揍了,伙计们不敢触梁川的霉头,鸟兽呼的一下散去,只留下詹薛两人尴尬地杵在原地,想过来看看又不好近前,想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哎哟,死了死了,你们这开的是药房还是武馆,一个个比天武的那些贼厮还能打,我们这老骨头今天先生你不来,只怕要交待在这里了!” “对不住对不住,快快起来,詹荣你做的好事,这两位是我三顾不得的神医,你们两个倒好,就这样招待我的上宾,娘的。。” 梁川向着外人打孩子,嘴里骂骂咧咧虽然难听,却是骂给安黄两人解恨的,两人头如捣蒜连连向黄安说情解释,就差给两人跪下来了。 黄书记被打得最惨,不过歇了一会,摆摆手道:“罢了,我回去让老安推两下就没事了,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梁先生,我瞧你这店里的药材有些古怪啊!” 梁川一怔,反问道:“医者救人,我们是正经的药房,不做那偷奸耍滑的勾当。”说完他看向詹薛两人,以为是他们在背地里使坏,让黄安看出了破绽。 黄书记道:“你们为何装药瓶、罐、箱、袋、盒各不相同,然后全蝎跟花椒放在了一起,还有,我闻着对了黄芪的味儿不对,怎么像浸过酒的?” 原来是这,自己还误会了两人,心道怎么这两人还没开始赚钱呢就想着乱来,应该不至于这么大胆! 梁川笑道:“你们其他人先下去吧,老詹你与薛桂也去后面安排一下,店里杂事多,还要你们两人多费心,放心,黄安两位先生不是小气的人,不打不相识,回头你们两人摆场酒,我做东,帮你们把这误会解掉!” “三郎那可就让两位多担待了!” 梁川把两人请到案台边上,对着两位道:“非我梁川小气不告诉二人,实在是这法子是我们药房安身立命之本,两位若是肯加入我们药房,我就毫不保留地告诉两位!” 安逸生倒还好,黄书记对药理药性是求之若渴,碰上不懂的非得一问到底,就是安逸生使用的那种麻丸都是他花大力气才找出几味主药,再与安逸生两人慢慢改进得到的。 现在遇见梁川有新的法子,这些新奇的方式先前闻所未闻,求知欲一上来,哪里能放得下! “老安你看着办,我答应梁先生了!” “黄老狗你呀你,真不是个东西!你都把自己给卖了,那我还能独善其身!梁先生我与这条老狗本是一体,他要来坐堂我自然不能闲着,天武军那里我们得去销号,以后就卖与你梁先生了!” 黄书记道:“梁先生现在还请指教!” “两位随我来。” 梁川领着两人进了后面的储药间。药房的储药间规模比前堂还大上数倍,前堂只是门面,并无多大用处,后面的药间还是真正赚钱的地界。詹薛二人虽然担心梁川把人领进来,可是刚刚才得罪人家,见梁川对人还那么客气,更是不敢多说二句,只是跟在屁股后随候呼应。 黄安二人进了药间就看得惊了,药间里全是两三人高的药柜,最低的那一层药柜离地面都有两尺来高,一架架梯子摆在过道中间可供移动上下。货架按着药性药理,分成草木虫石谷五个区域,每个区域又分成十八类药,分别是解表、祛湿、清热、消导、催吐、泻下、温里、理气等十八大类,两个见得都呆了,竟然把药分得如此细致如此完善,天下药房这么多,两人头一家看到这种系统的分类储存法! “天啊,就是药王转世也没办法这般细致。。” 梁川笑道:“各列为部,首以水火,次之以土,水火为万物之先,土为万物之母也,次之以草谷菜果木,从微至巨,次之以服器,再次以虫鳞介禽兽,最终至人,从贱至贵也,凡天下七百三十种药材我店均收录当中,想必这书上的理论你们应该看过吧!” 梁川说的是这里面的思想,糅合了本草纲目的一些基本理论,进行细化,他在选修课上学到的一点皮毛,可是嘉祐本草一书要到仁宗晚年才能才书,他们两人如何能看得到? 黄安两人汗如雨下,自认是医术无双,可是梁川一次次地打了他们的脸,听都没听过,更如何去学这知识? 梁川不知道的是,后世这本嘉佑本草正是黄安二人的弟子所著,只是天理循环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把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再还给了他们两人而已。。 “天下药材七百多种?”安逸生总觉得不对。 梁川笑道:“不止,近两千多种吧,还在不停地发现当中,天地万物可为药,能治病的就是药。” 要是算上西药,那可就多得去了。 “那为何要么放这么高,然后瓶罐箱盒这么多?” 梁川道:“人得病是因为外邪入侵,药材同样会因为外邪而失去治病救人的药效!你看这地上冬日里还好,一到夏天就返潮生湿长虫,药材要是直接放在上面不腐败变质才怪!我们做的是治病救人的行当,但是说直接一点,我们先是做买卖的,要是手头的药全都霉坏了,那我哪里还去卖药,养虫算了!” 梁川继续说道:“用这些瓷罐药盒为的也是防虫防外邪,为了防潮外面的药盒还得用木炭或是石灰进行除湿,比重贵重药材自然还要放到防护好的盒子当中,才免得药效失去!” “那为何人参上面要掺酒?” 梁川道 :“这就比较复杂了,咱们到屋外面饮茶再细说不迟!” 梁川在药堂里摆了张茶桌,没用大宋流行的点茶法吃茶,而是采用自己托孙厚朴种的铁观音发酵炒制而成的茶叶,自己来泡功夫茶。 两人看着这吃茶法又是啧啧称奇,动作行云流水,茶汤清香,方便快捷可比那繁杂的点茶法强上万分! “这个法子呢就叫对抗同贮法!先得直白一点就把两种以上能相互克制的药物放到一起,或着有特殊气味的药材放到一起,比如你看到的全蝎与花椒,还有大蒜与蕲蛇,还有硼砂与绿豆等,这些放到一些就可以储存数年之年不会长虫不会蛀坏,药性更不会消散!” “原来如此!这倒省了很多小心伺侯之功!” 安逸生道:“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两千多种药材要存放得当,非数十年找不出得当之法!” 梁川道:“也没有了,大部分的药材放到瓶瓶罐罐里还是可以很好保存的,没必要那么麻烦!” 两人看向梁川的眼神一时无比地崇敬,天下之药在梁川嘴里侃侃而来,非天大医德修养没有这样的气度,再进太医院有什么用?还不如跟着梁川学的知识来得多!今番听梁川讲的这些药物分门之法要是回去琢磨吃透了,不说别的,光这些内容就可以写一本流传万世的药典了! 梁川想到先前要告诉两人的那个消毒之法,想了想又没办法很好地跟他们两个人解释细菌病毒这些东西,只能换着一个法子,慢慢地说道:“前几日在天武为我动刀之时两位不是奇怪为何我让两位把刀子去烤烤?” 两们一听来了精神,腰板都坐直了道:“是啊!是何缘故?” 梁川讳莫如深地道:“不瞒两位,前几年我曾奇遇,流落到了海外,漂泊数年却让我找了传说中的仙山——瀛州!” 两人听得大气不敢出,难怪梁川最多三十上下的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知识!原来是另有境遇,这事好像有听高干说过,当初梁川在清源好像是失踪了好几年,回来以后本事就更厉害了! 海外自古有三大仙山,传说那是蓬莱、方丈、与瀛州,都是仙人所住的地方,也只能仙人的方术才有这么神奇的功效吧。 “我在瀛州两人,只学了点皮毛,便是微末道行临下山前师傅还是嘱我不能泄露天机。” 安逸生一听就着急了,眼巴巴地望着梁川。 梁川卖了一个关子道:“要是这是造福天下苍生救治黎民百姓的仙术,如果能传扬出去必将是千秋万代大功德,我本不是杏林中人,这些东西在我手上迟早要失传,要是泄露天机要夺我性命,那便牺牲我一人又何妨,我只恨晚遇上你们两位神医,愿将自己所学的知识全部教与两位!” 两人听得是老泪纵横,莫说是仙人有交待,自古这等天人医术都是非自己的亲信徒弟不可传,否则就是教会人旁人饿死了自己,梁川好一句宁可牺牲自己一个人,此等高风亮节苍生大义如何让他们两人泪腺早已干死的人老泪纵横! 两人对着梁川纳首就拜,吓得梁川赶紧将两人扶了起来:“这是做甚?可不敢这样!” 詹薛二人在门外也是看得奇怪,怎么这两人还朝梁川下跪。 梁川道:“你们原来所学的医术大多是内经。” 中医以阴阳五行为基础,讲的都是身体里面的东西。西医却是以临床为主,讲的是手术动刀这样的道理,西医相当是把人当成一台机器,生病就是哪个器官零件坏了,对症下药就行,与中医大不相同。 “我今天说的这门医术叫作‘外科’,外科高人要是有仙刀仙草还有其他的仙器为辅助,取人心脏开人头颅人都可以死而复生,至于断臂接骨盲眼复明更是小菜一碟!” “天下真的有这种仙术?” 梁川点点头道:“我何必诓骗你们两人!龙虎山我认识一位高人叫令狐川应该就懂得其中一点门道!” 龙虎山!那不是张家的天师所在? “这里面的门道许多玄之又玄,我们日后可以慢慢交流,至于那刀子火的原因嘛,你们是否有试过,要是刀子污秽割伤人的皮肤之后,不日便会发红肿胀,重者化脓膭料,要是麻烦的可能就死去了!” 黄书记道:“正是这个原因!我用许多的牲口试过,虽有差异,不可确有这个情况!” “刀剑伤人也是一样,要是用生锈的铁刀割人,伤口虽然不深可是隔几日却不明不白地死了!” “对对对!”两人同时点头道。 “这是因为这些刀上如果未经火烤,疡毒就会存在上面,非是刀伤害人,而是这些疡毒猛烈,死在毒下!” 两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哪里来的疡毒!” 梁川只能换着法子道:“老天爷待万物都是公平的,说白了生灵万物都有一个大限,大限到了人的三焦阳火就会变弱,就是根绣花针上面的那一点毫厘之毒人也扛不住,非得借助阳间的人火来祛除,方能救得性命!疡毒万物不怕,只怕一个火字!” 两人这才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个道理!梁川说的再浅显不过,要是这都听不懂那死了算了! “老人小孩的三焦阳火最弱,因此最容易得疡毒,要是壮年之人就不这般容易,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 “是这个理没错!” “你们日后与人动刀之前,一定要用火烤过刀子,单单是火烤还不一定够,必要时可以用烈酒浸洗涮过刀子,同样能去掉刀上的疡毒。刀子可以用火烤,人可没办法,疡毒有时也会活在人体表面!” “那要如何是好?” “可以用烈酒擦拭,或着用雄黄艾草熬出汤水擦拭体表,然后再动刀!” 两人听得是如痴如醉,梁川越讲越多,不单单是这消毒的方法,就连防护隔离的一些法子自己也讲到了!本以为自己已是学海有涯,才这方知是坐井观天,梁川讲的奇之又奇却是万分有道理,两人不由得自渐形秽,就这水平要是去了太医院,还不是一介庸医? 第七百二十三章互诉衷肠 梁川坐药房内,从皮肤开始讲到骨骼,从血液讲到器官,很多概念他也是一知半解,不过黄书记与安逸生两人已经初窥西药的门径,却也是一点就透,犹其是听到人血竟然有好几种型号竟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梁川最后只说一句:“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试验一下。” 两人大惊道:“如何试验?” 梁川道:“自然是拿动物来实验!” “我平日都是拿天武军的军马来试验,不过现在战马的数量越发稀少,也不好办。” 梁川道:“如果是试药的话你不必用军马,去捉一些耗子来试药,这玩意死再多也不会死绝,而且药效明显,最合适不过了!” 黄书记道:“是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回去我定要好好试一试!” 梁川的方法自然比他们的多,对梁川来说中医是神秘而历史悠久的瑰宝,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已经承受住了时间的考验无需过多地质疑,可是时代在发展,终有一日西发的外科医术也会冲击到我们古老的文明,要是我自己把这类学科与传统的中医自己发展起来,将来不就少了西医与中医的学术之争? 震惊、满足!要是其他的大夫听到梁川的满嘴荒唐言报官不说,先骂梁川一个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罪。中医的传承向来讲究尊师重道,所有的医术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一步步充实发展起来的,梁川讲的玄之又玄,不是欺世盗名就是沽名吊誉。 但是他们自从配制出麻丸之后,酒醉之余也拿许畜牲开过刀,好像发现一门新的医学宗派一般,两人只互相研究琢磨,也不敢与世人说道,同样是怕被骂成旁门左道歪门邪术! 梁川教与他们的哪里是什么邪术,人家掌握的医术不知超前多少年,好比一位呀呀学语的稚子与身体强壮的中年人那般差距。 梁川拒绝了他们二人的拜师,拜师还有一层含义,有了师徒关系的束缚他们两人就不会把梁川学到的医术据为已用,是为师出有门,更在这师徒道义的束缚之下,将来不会有什么欺师灭祖的行径,这是不管哪个行当都为人所不齿的行为。 梁川不仅没有束缚他们,还与他们说了一句让他们热泪纵横的话:将来如果可以,希望这门医术在你们手中发扬光大,你们自已开宗立派,我梁川嘛,也就是一个农民,将来就回去种种田罢了! 开宗立派,古有扁鹊与华佗,后有张仲景葛洪孙思邈,随便一位都是天上星辰一般的耀眼人物,如果能成为他们一般的开宗大师,两人不要说进太医院,就是终老于这坊间小药房,此生也无憾了! 两人恰恰认定,梁川的仙遇是冥冥之中要给他们的仙遇,否则怎么会一顿狗肉引出这么多事端?梁川又怎么会把这不传之秘倾囊相授? 紫禁城。 夏雪被孙厚朴呕了一身血之后,哭得更是梨花带雨,两人分明还没有过门,夏雪就如同乡间亡夫的寡妇,抱在丈夫的坟头痛苦一般,让见者落泪闻者伤心。石头见了那是头皮发麻,怎么孙哥儿伤重这个男人哭得死去活来,难道两个人有一腿? 夏雪这姑娘,打小就没有了娘亲,一辈子都是在治愈童年,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最是渴望真挚的感情,可是身夏府那种环境,身边从来都有所企图之辈,真情实意的汉子梁川算第一个,孙厚朴第二个。 这样的姑娘一但用上自己的真情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以致于她听说夏竦要安排她去许人家,既哭自己害了孙厚朴惨遭毒手,又哭自己的身世坎坷,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可是老天爷怎么这般不公平,偏偏要将她娶与他人作妇? 自古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父母指定了女儿嫁谁不同意就是大逆不道!尤其是夏竦现在身居高位,已做到了参知政事的位置,身为她的女儿,只是他与其他人政治联姻的工具,想要有自己的幸福,那就只能成为聂小倩了。。 孙厚朴让安逸生施完针后在床上躺了半晌,病情不见好转反倒更加加重一般,脸色又如金纸一般,只是看到夏雪来了,强撑身体,手拉着夏雪,一个劲地好生劝她。 “不哭了。。我怕是不行了。。这样也好,免得误了姑娘你的终身大事,你我本是有缘无份,只怕我孙厚朴一生福薄命坎,生来就不受人待见,遇到姑娘却只能先去一步。。” 夏雪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旁边的石头一听这竟然是个姑娘,一看两人就要互诉遗言的节奏,哪里敢在旁边作电灯泡碍事,麻利地出了房间。 夏雪道:“朴哥你放心,我爹向来宠我,这辈子我要的他无有不依的,这次一定也会一样的,只要我回去告诉他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他绝不会再把我嫁与他人!” 孙厚朴听夏雪如此贴心的话,女儿家肯为他如此付出已经是赌上了她的清白,精神一振身子也好像又好了许多,手摸着她的脸蛋把脸颊上的泪水抹去道:“大小姐夏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好好听你爹的安排,他若是不赞成咱们的事,也只是哀事一桩,若是咱们下辈子有缘,只投胎到寻常人家,做个乡下农妇如何?” 夏雪一头扎到孙厚朴的怀里,泪水打湿了那被单,只是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要下辈子,你看那聂小倩,就是做鬼都有人为难她,阎王爷要帮你勾走那分明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哪里会肯我们下辈子投胎再遇见彼此。” 孙厚朴一阵苦涩,是了,他这辈子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地位了,还是没办法左右自己的幸福,谈何下辈子?做不容易,做鬼更是千难万难,否则天底下人都死绝了,谁还做人? 孙厚朴只能问道:“你爹将你许给哪个人家?” 夏雪道:“我并不知道,他只是让仇叔去汴京城里的红娘处打听,问得了三个人家。” 孙厚朴先是一喜,只是问了人家还没有落定。。 “哪三家。。” “我只知道一家姓王,好像是勋贵世家,其余两家一家姓宋,还有一家姓赵。。” 听到姓赵孙厚朴心中又是一沉,起起伏伏,只怕这又是哪一个宗室皇族,不消说这些书香文臣世家,就是这些赵氏宗室他就是再投胎也没办法比人家投得更好。。 “怕都是些万中无一的才俊才入得了你爹的法眼。。”孙厚朴的话中万般苦涩,如果命运有机关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情愿坐在寒窗前苦读十年圣贤书,金榜题名之时就可以迎取夏雪,可是人生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夏雪头深深地埋在孙厚朴的怀里不停地哭泣,梁川招呼完黄安两人刚回紫禁城,一进门就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马上扭头准备走,夏雪娇脸一羞,扯住梁川道:“这事全都是因你而起,你不许走!” 夏雪手上用上了真劲,差点将梁川的麻衣扯破。 梁川苦道:“大小姐你这是何苦呢,我与朴哥儿都是最底层爬摸滚打上来的泥腿子,您是金枝玉叶,怎么能与我们这些下等厮混在一起呢?” 夏雪银牙一咬道:“我真心与你相交,与孙哥更是彼此交心,何时因为你们的出身而看不起你们了?” 梁川歪着头道:“你现在只是年轻气盛,觉得好玩而已,可是人生不是玩乐啊,人生所谓不过金钱财富与名利地位,你全都有了,而且嫁与他们这些还会更多,但是与我们相交就表示你要与原来的阶层还有圈子割裂决别,你舍得那些荣华富贵还有声名显赫?” “梁川你少看不起人了!我娘嫁给我爹的时候有什么,三餐都吃不饱,要不是我娘临死前一直激励我爹要成就大事,能有我爹今天的显贵?我夏雪从来不图你们的金钱与名声,我只想要有一个真心待我的人足矣!” 梁川收起了脸上的戏谑与玩味,一脸严肃地看着夏雪道:“如果以后朴哥儿的事业完蛋了,你们两个要上街要饭,你会抛弃他吗?” “嫁鸡自当随鸡!他要是上街要饭,那我就帮他拿碗!我不会饿着他冷着他!” 梁川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孙厚朴道:“这些话你也听到了,人生不是儿戏,今天夏姑娘对你如此情深意重,希望你有一天声名显贵之后不要忘了这‘糟糠之妻’。” 孙厚朴胸膛起伏,想起床却不得,人激动地道:“此生我若有幸娶得夏姑娘,一生只会爱他一人,绝不另娶他人!” 梁川道:“好,这事虽然违背你爹的意愿但是今天我再难办也得给他办下来了。刚刚我在门外听你讲你爹给你相亲了,是哪家的公子哥?” 夏雪的脸红得如同猴屁股似的,嗔道:“你好无耻,怎么还听人墙脚?”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二十四章艺娘的信 梁家庄子经过一番修缮,已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情报队的队员们对马匹情有独钟,又去马行街新进了几匹北面的良种战马。庄子里的荒地也被翻了出来,西北来的流民大多是孩子,却个个跟着大人自小就对庄稼把式门清,做起农活来不比大人差,无数的良田很快被开垦出来。 在所有人看来,有梁川的庇护不如有这些土地来得踏实,靠着自己的双方才不会饿死。 梁川不会伺侯庄稼,但也不能看着这好好的土地就这么一直荒废着。 他回到庄子为的就是夏雪的事情。 梁川正准备找耶律重光去打听这几个夏雪相亲对象的消息,耶律重光却告诉梁川,情报队的队员终于从南方回来了。 梁川先是一怔,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他们带回来了林艺娘的信。自己自从流浪到岛国开始就一直是与艺林聚少离多,艺娘一定很想念自己,眼下有机会联系上自己,第一时间就托情报队的兄弟给自己捎来信件。 梁川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我自己身在远方,只留下艺娘独守空房为自己操持家务,自己不曾给她写过一封家书,让她一直为自己牵挂着。 信纸是发黄而粗糙的黄麻纸,折成元宝的形状甚至可以在清明或是冬至等某些祭祖的场合用上,这封信也没有用信封装着,队员们却不敢耽误,装在囊兜里保存得很好。 傻姑娘,一点都不懂得浪漫,写信也不晓得裁两刀上好的建笺。梁川岂能不理解,艺娘从不在这些风花雪月上费心力,在她的眼里只有生活两个字。 把信摊开,梁川看着纸上的字迹暖暖地笑出了声。 信上的字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却与梁川如出一辙,都是没有练过的歪体字,一看就是初学者的笔迹,但是每个字大小又相仿,一看就是写了很多遍才练出来的结果。 “三哥。”抬头只有两个字,没有寒喧没有多余的话。 “我知道你看到这娃娃一般的字一定在笑话我。” 梁川好一阵无语,最了解自己的还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啊,连自己看到书信的反应她都猜得分毫不差。 “小钗要顾着清源港口的事务,玉贞到汴京城寻你,郑姑娘忙着照看孩子,我只能自己来写这封信了。好不容易跟着文先生学了良久的字,还是拿不出手。” 多好的字啊,字虽没有章法,却透着股子细致与倔强,每个字就好像精雕细琢出来似的,梁川光顾着练力气了,艺娘的一手字已经自己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孝城身子不像你,前几天又受了寒,郎中拿药吃了好多了。若萦的孩子还在等你回来取名,你还欠人家一个名份,不能辜负了人家。” 梁川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跟着你去了西北却没能回来的乡亲子弟们家中的后事我都帮你安排好了,乡亲们都没有怨你,这些人的父母妻儿我会替他们的孩子尽孝。男儿本为家国死,这是文先生告诉我的,我不懂,我只是不明白,咱们可以好好呆在凤山的,我们落难之时何曾有人关心过我们是否会饿死,我们只是一介小民,何必要为了什么家国去流血。” 艺娘的字很生涩,字里面却透着许多的见解。 成管大队的人还有神机营的兄弟都撤回了清源,海船的速度还是比陆路要来得快,梁川也安心了。 那么多的人,多少人跟着自己出来,又有多少人回不去。 谁不是家中儿子,谁不是他人丈夫,自已担心着万一有意外艺娘孝城他们会成为孤儿寡母,以前艺娘从不会考虑这些问题,现在却向自己发出这般谪问,看来她的处境也不好受。 自己许诺过乡亲们,带他们是同享富贵的,却不是自己苟且世上。艺娘已经不再是那个傻姑娘,她也会有自己的思考。 在向家峡外,看着自己这些兄弟的遗体火化的时候梁川就无比地自责,与李元昊的火并是自己的私恨,私恨是一道深渊,他将无数人带入了万劫不复。究竟是历史因自己而变,还是历史注意由自己来变?艺娘的话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现在的凤山有无数的外来人,洪不凡他们都很听话,也很勤劳。许多人因为你的缘故选择落户在何麓村,他们也很听何保正的话,凤山的山头一座座被开发起来。山上有一垄垄的地瓜田,这是好粮食,比打麦收成还要好。流民们都在传颂你的恩德,现在的何麓已今非昔比,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这个你手带出来的家乡。” 洪不凡他们到达兴化了!这总算是一个好消息,宋夏之战中的流民数量达到数十万之多,要是这数十万的流民有一成分流到兴化,那就能带来不可计量的劳动力。 不可否认兴化八山一水一分田,山多地少这些有限的资源每个人都能抢得头破血流,却也必须承认,即便是要饿死了,兴化还是有很多旱地被这些当地人看不上,宁愿抛荒也不愿去伺侯这些微薄的产出。 不光是低产的旱地,还有宝藏一般的大山,在不破坏山地水土的基础之上,兴化还有无数的山坡可供开垦,艺娘也意识到了地瓜的好处,这种落地就能生根繁衍的作物是仅次于玉米的优良作物,有了它兴化的人口承载力还能再多上十倍不止! 知军段鹏是个有作为的好官,要是他能妥善地安排好这些流民,兴化未来可期!民族的融合南方的大开发离不开这些南下的流民,他们是创造力更是动力,他们也是生生不息的源泉! “咱们的港口现在的船只比从前多了数倍,每天收取的手续费都能堆成一座金山。三哥,咱们万达货行现在贩卖的货物应有尽有,加上港口赚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了,司大人说以前那些年都是守着金山要饭,恨不能早跟着你打天下。外来的这些人也很愿意到码头上来讨生活,他们不会埋怨工作的艰辛,相反他们除了不会水性,要的工钱还有干活的时间都比清源本地的人要来得少来得长。因为他们港口里的化外人更高兴了,因为他们要支付的报酬更少了。” 看来这些流民还真去对了地方,港口上的贸易带动的是无数的就业机会,最不济的在码头上搬搬扛扛也能赚不少的钱。稍微有点头脑的衣行住行随便做一个行当也能混个温饱,要是有生意经的人揽点货物跑一跑,不用几年也能发家致富! 他们的选择比努力更加重要,几代人之后后人就会感谢他们的付出。 苏渭那老家伙应该也跟着成管大队的人回到了清源港,有他坐镇,清源港想不赚钱都难。清源港在宋朝时期成为东方第一大港并无原因,只是自己草木一世,将来这港口只不定要落到什么人手里,三十年江东,花无百日红啊! 自己还在这汴京城瞎折腾什么,辛无病到底夏竦把他弄到哪里了?自己一天没他的消息就没办安下心回兴化! 实在不行把孙厚朴与夏雪的事情摆平之后就与夏竦摊牌算了,反正那时候他是孙厚朴的老丈人,也算是自己人了,应该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听说汴京城都是富贵人家,你在那里要做事业又有各种用到钱的地方,我让夏德海驶着船带着两百万贯去供你使用,不够的后面我再送过去!现在路上不太平,倒是海路反而安全许多,为什么就没有人以护送货物或是金钱来赚钱呢?” 艺娘一句话点醒了梁川,是啊,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物流啊,镖行啊!大宋朝一家正规的店都没有,怎么自己忘了吃这头大螃蟹了! “你要不要在汴京城开一家万达货行的分号?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万达商行咱们的糖现在是供不应求,有多少就能卖多少,汴京城有没有比咱们品质更好的糖?咱们的蚊香木炭箩筐烟丝辣椒要不要也运上去卖一卖?” 梁川看得心头一暖,小艺娘也是个财迷,特别是被自己带偏了,更是迷上了赚钱的感觉。汴京繁华富丽的所在,要说蚊香可能还有市场,竹筐运到汴京来,本钱都赚不回去。 “三哥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但是有好多字不会写,我又不好让文先生直接帮我改,这封信我前后写了三个晚上,写坏了几十张纸,就这张算清爽一点,不要嫌弃。。以后等孝城再大一点也进了清华学堂以的,就可以让他来代我写了。。” 是啊要是再不回家去看看,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自己这个父亲的责任是一点都没有尽到,如何能行? “郑姑娘也很想你,我问她要不要也给你写一封信,她让我代她写两个字,等你!” 梁川折起泛黄的信纸,收进怀中望着屋外渐渐融化的积雪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二十五章风云局势 洪不平正在翻地。 地里种的要么是高梁要么就是粟米之类的作物,他人年纪虽小但是做起农活来却是一把好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背后还有一大群比他更小的孩子,也大多每天起早贪黑地伺候着这片庄稼。 饥饿是会让人有阴影的。 梁川走过去道:“你表哥洪不凡他们已经到达清源了,你有什么打算,继续呆在这里还是?” 洪不平有些惊谔地看着梁川道:“东家是要让我走吗?” 梁川会心一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南方的土地比这里肥沃一百倍,连田阡陌你不希望安顿下来吗?” 洪不平只是平静地道:“那东家的这个庄子怎么办?不需要庄户吗?如果还有用得着不平的地方,我就一直为东家卖命!” “那好吧,以后有好的去处我再把你带走,有看到叶重光那厮吗?” “重光叔好像在马场那边。”洪不平指了指远处的马厩,耶律重光一帮人才不干农活,他们光顾着练马驯马了。 耶律重光这几日并不高兴,自从来了汴京他们的作用倒成了马夫,梁川也交待过他们去找辛无病的下落,还有打听吕一等其他人的事情。 可是茫茫汴京城要打听找人谈何容易,他们情报队的兄弟除去被安排下南方报信的人,就剩下二十多人,还要分出几个守着庄子。其他的人一头扎进汴京城好比一滴水掉进水海里,连个水花也没有。 汴京城有一百多万的人口,要藏一个人那不是易如反掌?以致于到现场梁川交办的几件事他都没有一件能完成的,除了柳三变那厮,他这人没有去处,一直往城外的道观钻,倒是很容易跟踪! 这几日他都不好意思见梁川了,显得他一点用处没有! “霍,这马不错!”梁川一走近马厩,正好碰上一匹马后蹄翻飞,一蹄差点掀翻梁川! 众人赶来,拉住马缰,马鞭狠狠地往马臀上抽了一记。 “东家您怎么来了,这畜牲没伤着您吧?” “东家没事吧。。” “东家这家伙野得很,需得离得远些!”耶律重光大惊,连忙迎了上来。 “有些日子没骑马了,城里卖马的过几天帮我挑一匹好的!” “这个简单,至少得千里神驹才能配得上东家!”耶律重光拍马屁道。 “打住!这件事不急,眼下有几个人立马去给我打听一下!” 还打听啊,这些天连个有用的情报也没有打听出来,他们情报队都自嘲快成了干饭队,对自己的能力都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不是专业的侦察专业出门,说白了就是半路出家的主,能在西北立下功劳已能难能可贵了。 “还找人啊。。” 梁川眉头一皱道:“怎么?现在我叫不动你们了还是怎样?” 耶律重光苦道:“非也,东家,这汴京城实在太大,漫无目的地找一个人难度有点大,兄弟们替你寻那辛无病找了几个月一点头绪也没有,实在不想让东家失望。” 梁川拍拍耶律重光地背道:“以前也没见你们埋怨过,看来是我对你们要求太高了,这次不一样,人我都打听好了,你们去把这几个人有什么龌蹉事都给我找出来,一天上几趟茅坑我也要一清二楚!” 耶律重光立马提起了精神问道:“谁?” 梁川一脸奸笑道:“第一位是原户部郎中现应天府知府宋绶宋大人。” 耶律重光一愣道:“第二位呢?” “第二位是天章阁待制赵慨赵大人!” 这两人都是仁宗朝的名臣,只是仁宗朝出了太多太多的名臣,诸如包公这样的名臣都排名都还要往后靠,这两位大人就更别提了,放到史书里也没有什么特别搏人眼球的地方,不过政绩那是实打实的,搁在其他的朝代绝对是名留青史级别的人物。 宋绶与赵慨两人都做到了参知政事的位置,相当于国务院总理,夏竦跟西夏出生入死打了一个平手也才做到了参知政事的位置,丁谓更是在这个位置倒台,能到这个位置差不多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难度之大比中状元难上万分。 “这两个鸟读书人冒犯了东家?要不要我带弟兄们去灭了他们全家?” 梁川骂道:“你当这是里是西北那乱局?杀个人找个野地扔了就是?人家是朝廷大员你当是街头流民?朝廷追查下来咱们再浪迹天涯?” “跑便跑,找个地方落草罢了,有个鸟好怕的?” “你就不想你清源的那个妻子?” “想个屁,我们在清源活的一辈子有个人样?哪个不是让家里那臭娘们给骂废掉的?要不是怕身份暴露还有前人的遗命,早拿刀砍了那浑家!” 梁川一时竟然说不过这人,赤脚的哪里会怕穿鞋的。他们现在是个个落得清闲自在,在契丹人这种游牧民族的血液里女人就是生孩子还有私人财产,严格算起来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我不是让你们查这两个大人。” 耶律重光完全被搞糊涂了。 “那。。” “去查查两位大人家还有几个未成家的公子,人品轶事风评如何,查得越多越好,最好把最上上几次茅房都给我查清楚!” 夏雪就是个糊涂蛋。自己的终身大事一问三不知,连要嫁给谁也不清楚,梁川拿了几个银锞子交给了仇富房里的使唤丫头,一下子就把人都给问清楚了。 仇富自然不能亲自去街上为人说亲,汴京城也有不少牵线说媒的红娘,名气大的专门给这些高官子弟勋贵遗臣的孩子拉红线,一来质量有保证,二来不会泄露一下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家事。 梁川又使了钱让丫鬟把红娘的住处卖了出来,梁川跟着红娘尾随到了她住处。这红娘也算有职业道德,一见有人打听夏府的亲事好似有人杀了她亲爹亲似的,立马翻脸。 梁川应变能力还算说得过去,马上说出自己就是夏府来的,有些事不方便明说,特意来打听一下!梁川也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他梁川的名字早在丁谓时期就名满汴京,现在王者归来,与夏竦如胶似漆那更是尽人皆知的奸情,哦不,基情。 红娘直接把夏家中意的名单报了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梁川索性把他们家里有几个男人没成家一查到底,宁可错过不能放过,这样才能精准打击,成功破坏掉夏竦的好事! “就查人家没家室的?”耶律重光一脸狐疑地看着梁川,这是打人家什么主意? “看我干嘛?” “成家的不查吗?” 梁川心中笑道,要是这两人敢让他夏竦的独生宝贝女儿自己去给他们儿了做妾,那是他们的本事!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猖狂,那简直是把夏竦踩到地里面了。 “不要查了,这事越快越好,不能耽误了!” “我知道了东家。” “夏德海什么时候能到汴京?” “已经在路上了,差不多再十来日能到,海程虽然平稳却没有快马来得迅捷,船上钱财太多,亏得是走海路,听说到了内河一路上也不太平!” 梁川看着天空中的阴霾,此时已临近四月,地里的雪完全消融,天空却不见放晴,风云变幻让人捉摸不透。 “有人劫道?” 耶律重光道:“何止有人劫道,这两年见了鬼了,全国各地民变四起,四起风起云涌,奶奶的,东家你何不趁着这乱世大干一场!” 梁川四下瞧了一圈,只有几匹马打着响鼻,其他人各自有活去,这才狠狠地剜了耶律重光一眼道:“下次这种话再乱讲我就把你的嘴给封了!” “怕甚!鸟皇帝的位置他们赵家坐得东家你为何坐不得?” “还说!”梁川直接给了耶律重光小腹一拳! 梁川的拳头那是常人能挨的?当初在清源耶律重光就挨过这滋味,现在又重温了一遍,打得他腰都直不起来,生生跪在梁川跟前。耶律重光知道梁川的手段,伸起手不敢再逆他的虎须,连连摆手讨饶。 “你以为造反是那么容易的?搞不好咱们就是灭族的下场,这事不要说嘴上不能提,就是想都不能想,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耶律重光艰难地直起身子道:“好。。好。。我不敢了!别看现在官员个个鼓吹太平盛世,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想想东家你在凤山以前的光景,那帮乡民要是没遇见你前差点上街要饭了。你想必听高大人说了,就是淮扬那种富庶之地也有民变,这还只是小打小闹,其他的地方更剧烈!” “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京东路沂州王伦、京西路张海郭邈山进攻长水商州,湖南的瑶民、贝州的王则,还有浙东及光武军的军士扯旗造反,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听得不可思议,梁川陷入了震惊道:“怎么这么多!” “听说还有许多刚有起势就被震压下去的,还没成气候,要是算上他们那就真是不可胜数了!” 这怎么可能!大宋朝明明还有数十年的气数,改换门庭南渡之后也有一百多年的气运,怎么这最强盛的时候就群盗如蚁造反如虹了?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二十六章看不起人 次日大早。 梁川回自己的药房打了一包跌打药,接着一脸愁容地提着药,又到街上买了两尾鲜鱼,时鲜的菜买了一把,双手提得满满小走着往双龙巷而去。 往双龙巷而来自然是来寻找赵允让。 梁川没有直接叩门,那样显得目的性太过明显。 赵允让原来是落魄的王爷,自从父凭子贵之后为人更是低调,官家让其权大宗正寺事,这个机构的主要责任是负责皇室的谱碟,像当初刘备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太监就把皇家的话谱请出来校对,赵允让管的就是这事。 宗正寺始于北齐,这机构的存在感很低,在赵祯手头才发扬光大,并且增加了一些职能,有点类似于国子监。这个机构在清宫剧里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就是宗人府!在大宋这时则属于九寺之一,同样的机构还有大理寺,光禄寺,鸿胪寺等。 机构之间的职权重要性并不相同,大理寺职掌刑狱,权力大到无边,宗正寺是管户籍的,还是特殊群体的户籍。这个部门因为管理对象差别太大,根正苗红的宗室压根不鸟宗正寺,那些平民化的宗室又攀不上宗正寺,高不成低不就,存在感就越发地低了。其他的单位诸如太府寺所隶场务众多,老大号称“忙卿”,司农寺掌管仓库,号称“走卿”,光禄寺掌管祭祀供应酒食,号称“饱卿”,鸿胪寺掌管四邻各国朝贡,号称“睡卿”。 国子监出身的大多是将来国家的重臣和柢柱,要是让他们与宗室的人走得太近,对皇权的威胁是官家所无法容忍的。但是宗室的子弟更不能放到民间与普通人混在一起学习,那对皇室的尊严也是一种摧残。 除了像赵允让这种落魄到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宗室,他们除了把孩子放到普通的宗室别无选择。大宗正寺说是皇家对宗室们的恩赐场所,但是也并不是所有宗室都能入内读书。 赵宗宗室发展到赵祯这一代也有上千的人数,进入宗正室就代表着朝廷帮你省了一份口粮,对于权势滔天的赵允宁赵宗谔的王爷家他们自然看不上这一点点好处,他们更希望能进到内宫去结交官家与东宫这样级别的人物,但是对于赵允让赵宗实这样的落魄户,他们有一个安稳的地方读书,能体面地结交其他的宗室这已经是莫大的殊荣。 赵允让深深地体会宗正寺官家特意保留的机构的用意,更因为赵宗实的经历,格外地重视与珍惜官家给予他的管理机会。 他每天雷打不动天刚亮就出门,别的大臣去当差要么是骑马要么是乘轿,就他一个当今太子的亲爹是两腿走路去的,天没亮之前赶着去当差的大臣也不多,避免了许多的客套与寒暄。 昔日的薄凉让他早看透了这世事人情的冷酷,无利不起早,现在知道贴上他来的人要么有私心要么有所图,他也是一笑而过,反正不主动不接触,也能省掉许多的窝心事。 “赵王爷好!” “赵大人今儿起得真早!” “宗正大人新出笼的包子尝尝!” 赵允让是皇族的身份双龙巷这些小贩小摊主都是知道的,赵宗实还没有飞上枝头的时候赵允让就是本分做人,在双龙巷极得人心,赵宗实更是与不少的孩子一起长大,每每去宗正寺,路上的街坊总少不了更种对赵允让的问候。 赵允让一一与他们回礼,脚下的步伐没停,更没有去拿街坊的白食。 梁川躲在街拐角处眼瞟见赵允让出门了,一溜烟跑过几条小巷,绕道抢到了赵允让的前头,制造出了一副清晨巧遇的场景。 赵允让走得急,转角之时与梁川撞了一个满怀。梁川收住了力气,还是把赵允让撞退了好几步。轻轻一撞撞得赵让允两眼冒金星,抬头一看,还想问对方是否有事,一瞧竟然是梁川。 梁川近前扶住了赵允让道:“哟,赵大人,小人该死!” “梁川!有些日子不见你了,大清早上街买菜吗!” “是了,买了一尾鲜鲈,给朴哥儿补补身子!” 赵允让眼尖,双眼扫过梁川手上提着的药包,满腹疑问地道:“朴哥儿出事了?” 梁川故意吱唔着不回答。 赵允让一看这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拉起梁川就往宗正寺走去。 大宋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九寺六监大部分集中在御街左右办公。宗正寺存在感不高,门庭冷落,却是因为这新来宗正寺卿赵允让让这个单位又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众人之所以关注宗正寺并不是因为这个单位,而是赵允让这个人,赵允让将来是太子的亲爹,有这一层裙带关系,将来是受用无穷。不过赵允让也是硬气,一般人来了宗正寺连大门都进不来,这里管的是皇家的秘辛,可不是随便人都能来窜门的。 “孟先生现在也住在这里。”赵允让说道。“这寺里他总是第一个起来的,比所有的宗室子弟都要执着。” “执着什么?” “可能是想改变一点什么吧。” “他在哪里?” “一会你自然就能见着他了,咱们许久没见过面了,坐下来聊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这个名为寺庙却是正儿八经的政府机构的单位,陆续有一些子弟进入宗正寺,寺里的大堂被赵允让改造成了一所学堂。 梁川手里提着鱼蔬中药,一副市井小民的打扮与这宗正寺的气氛格格不入,几个赵氏子弟遇见赵允让,都是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声赵先生好!本来没人敢称赵允让为先生,按辈份大部份人还要么喊皇叔要么喊皇伯,只是这里辈份混杂,碰上辈份比他自己大的,如太祖四子赵廷美一脉的个后生,他难不成要低下声喊一声皇叔?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索性就统一叫赵先生,学海不分先后! 赵允让引着梁川到了一间小屋坐了下来,先开口道:“朴哥儿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听说!” 梁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他怕是不中用了。” “什么!”赵允让大惊失色,“前些日子遇见他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梁川把药往桌子上又放了放道:“我寻到了天武军的大夫,那医术也是超然,不过他们开了这几个方子也说人怕是不中用了,赵大人您一向看得起我们几个小人,朴哥儿更是恨自己没有机会再服侍大人了,大恩大德只能来世再报!” 梁川分明说的是反话,赵允让不要说他现在风光无限,以前在汴京城就是街上的流氓混子都敢戏耍于他,没有一个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宗室看待。 只有碰上梁川之后,通过一系列的操作,让他的儿子赵宗实脱胎换骨,他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从头到尾梁川给他势,孙厚朴给他钱,两人对赵允让只有付出几乎没有任何回报,说赵允让对他们两人恩重如山简直就是在打他赵允让的脸。 “如何这般严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允让为人也算正直,并不是因为贪图孙厚朴的财货才对孙厚朴表现出关心,实在是因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种思维的影响,再加上孙梁两人确实是对他们家有天大之恩,以前自己帮不上忙也就算了,现在自己也算是有点影响力了,要是再不吭声那就万分说不过去。 在赵允让的一再逼问之下,梁川只好勉为其难地‘添油加醋’绘声绘色把夏竦如何看不起孙厚朴,自认天下唯有读书高其他人都是垃圾的观点灌进赵允让的耳朵,再把棒打鸳鸯毒打孙厚朴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一事一分不少反倒加了不少料地说了出来。 赵允让性格温文,就是让人欺负得再惨的时候也能保持住风度,没有让愤怒冲昏自己的理智,但是梁川把夏竦看不起孙厚朴的事情前后胡乱讲了一通,气得赵允让血气上涌。 梁川从头到尾没有讲夏竦一个不是,讲的就是他们读书人如何看不起他们这些科举一道以后的人,哪怕是宗室!天底下就是他们读书人最清高最牛逼,其他人他们一概看不上,否则就是有辱斯文! 大宋朝的官员也分三六九等。 第一等自然是文官,连太祖武德皇帝也自己认了,这天下与士大夫一起共有,文官抱着两本书,天天把孔孟君臣之义放在嘴边,不尊重文官不重视士大夫那就是昏君狗皇帝。 第二等是武将,毕竟太祖自己也是武人出身,大宋朝又怕出现唐朝那样的武将割据,只能用文官来死死地压制着武将。但是西北、北方还西南叛乱无数,朝廷还是需要这些武人来出力,所以他们的地位仅次于文官集团。 第三等就是宗室勋贵集团。他们一来不用读书,二来不用打仗,只需要投胎的时候跟判官还有孟婆打点好官系,投到宗室里面即可。可是偏偏就是他们这一帮人,谁都看不起,文官读书那是给他们家打工,武将打仗那是给他们看家护院,他们姓赵就代表着他们老子天下第一! 在大宋朝,文官们的子女联姻从来只与文臣或是武将,要是谁把女儿嫁给宗室,那是要让人戳脊梁骨的丑事,意味着这人没有气节没有立场,对宗室曲意逢迎,下场就是会遭到同僚的排挤。 经过几代帝王的刻意打压,还有宗室一代人一代人的传承,这样的等级制度越发地严重,宗室一天不如一天,但是新生代的年轻宗室却是个顶个地心比天高,恨不能重振太祖时期一棒打遍河北五十州的豪情,将文官们踩在脚下。 赵允让就是一位很纯粹的赵氏宗亲,他的与文官不对付的思维同样根深蒂固。夏竦不可能不知道孙厚朴的背景,那紫禁城虽然说一成股份是梁川送与自己的,但是自己要了!这就意示着孙厚朴是自己的人,他竟然把孙厚朴当成一条死狗一样打完扔出来,还看不上孙厚朴,不肯把女儿嫁与他。 这是几个意思? 这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嘛!再退一万步讲,孙厚朴朴哥儿与自己相处以来,自己是充分认可了这位年轻的后生,可是自己有女儿都想嫁给他做妻子,他夏竦素有奸邪之名,图的不过名利而已,在这里装的什么清高! “大人,朴哥儿的人品您是知道的,否则小人也不敢把他引荐给您,如今朴哥儿痛不欲生,药石无灵,只怕这口气不知能拖到几时!” 人也是会变的,赵允让他不是圣人,他只有一个顶着宗室光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人如果低谷时让人看不起那也是正常,但是如果翻身了之后,最需要的不是别的,就是尊重! 在梁川的口中,这夏竦分明是瞧不起自己嘛!他也不看看孙厚朴与谁交好,这点道理他这个人精不会不懂? “厚朴自然是纯良,只是有些人太可恨,我时常听得孟先生口中所说,天下会有大同的那一天,不分士农工商,商人怎么了,商人也有为国尽忠报效朝廷死而后已之人,不比他们读书人差!” 梁川眼前一亮,心道看来孟良臣没少给他们两父子传授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连天下大同赵允让都说出来了,看来将来赵宗实上台后,说不定还有一番变数! “大人英明,所谓英雄不问出处,非我多舌,他夏大人自已不也是起于州陌,朴哥儿年少有为,如今已有巨万身家,同样一心想为朝廷与官家分担心力,如何比他们读书人差了?” 赵允让道:“别人不识你二人,我赵允让却是一清二楚,他夏竦不就是看不起厚朴的出身嘛,这事简单,届时我要看看他夏竦是否真的硬气,连我们宗室的人也不放在眼里!” “大人的意思是。。” “这媒我保了!”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二十七章又遇文正 宗正寺在赵允让来之前冷清得每天就是种草养蚊子的地方,里面的典籍多有损毁,这些宗室子弟享乐还不够,让他们来管理这种地方,跟发配他们差不多,如何能尽心尽责地管理这方重地,多有荒废也不是没有原因。 赵允让这人原来是闲得蛋疼的人物,一不事生产二不读书三不打仗,每天就是吃饱了等死。自从他儿子飞黄腾达以后,他被官家委以‘重任’,分配到了这风水宝地。 本着不能给儿子丢脸,要有一番作为的思想,以及对自己前番不争气的痛定思痛,赵允让来了宗正寺以后一改以前的无为态度,决定大干一场! 第一件事就是把在宗正寺混吃等死的几个老家伙给开除了!宗正寺里原来几位看门的,老眼昏花一问三不知,老得连门闩也合不上那程度,气得赵允让来宗正寺就没见这寺门有合上过,第一次关门还是他亲自动手。还有扫的那厮,地上的草都快给他老爹坟头的杂草还要茂盛了,竟也懒得去打扫一番。最过分的就是灶房的那几个鸟人,每天雷打不动的只有一样菜,水煮菜叶,连一滴油星也没有见着。饿得赵允让每天还得自己带点肉和鱼过来打牙祭。后来有一次让赵允让撞见,原来户部每年给的财政例钱都不少,全让伙房的人给私吞了。 宗正寺有个奇特的规定就是只能由宗室的人来管辖,其别于其他八寺,外姓人想插手门都没有,这些老家伙吃里扒外还有扫地懒鬼就全是赵允让自己家族的人放进来的,赵允让不相信自己的家族还有这么奇葩的货色,亲自去翻了几遍宗族的碟谱,一查之下无比悲愤,奶奶感情自己还要叫那个看门的老头一声表叔。 赵允让感慨自己以前饭也差点吃不起了,怎么没有人把他放到这种好地方来上班,悲愤之余才不管这些人是谁家人安**来的,全部一棍子打发了,自己又招了几个普通的市井小民,全是勤快之人,一下子宗正寺这乌烟障气的环境就焕然一新,环境之好让人以为这里是某个前朝的景点。 被开除的几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不把赵宗实的面子放在眼里,愣是跑到大内找赵祯去哭诉去了。赵祯一见这些老头近一点的还要喊一声皇叔,远一点的扯一下也有点亲戚关系,刚开始还以为赵允让刚上台就利用职权想要安插自己人。 自己的亲戚也就是他的亲戚,他要是能做到大义灭亲,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些人告黑状的努力之下,赵祯将赵允让传到内宫想责问一番。一问之下才知道宗正寺被这些蛀虫都中啃倒了,再让他们管两年,新生代的皇亲国戚就要上普通户口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室南渡以后,宋高宗赵构让金人吓出了不孕不育,民间就有人在传这是太宗做的孽报应在他子孙身上,赵构深思之下就在民间找到了太祖之后,也就是宋孝宗,重新还位于太祖一脉!这怎么找的不知道,反正要是没有宗正寺这只怕肥水要流到外姓田里面了。赵匡胤做梦也想不到天道轮回是般样子的! 赵允让身正不怕影子斜,正好官家召对,他就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全抖了出来,赵祯只怕还想不到下面的管理宗室的机构竟然已经腐败到了这等程度,这些人竟然还敢到他跟前来蒙骗他告黑状,实在是可恶至极! 赵祯先是肯定了赵允让的公正无私,接着下诏各机构开始清理整顿自查自纠,如再发现有类似的问题定当严惩不怠!因为这事赵祯又颁布了一条特殊的法令,以后但凡宗室有事面圣,不得直接进宫,需得先到宗正寺挂名登记,先由宗正寺上报审批,得到许可后方能进宫走动。不然的话这跟民间的老百姓走亲戚有什么鸟分别,三天两头想来打秋风想来哭穷闯了就进来,如何能成? 赵允让万万也没想到,被那几个老鬼一折腾,自己这宗正寺的权利竟然变大了!要知道宗室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权势,这以后他们想找官家拉点家常亲近一下关系全得看自己脸色,好家伙! 接下来就是本职工作,也就是重修宗室的碟谱。 这工作就相当于是翻修族谱了,放在普通的家族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像皇家这样的大家族更是难上加难。 不修哪里能行,赵允让自己也算是太宗的直系亲属,几代人过后落魄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要是太祖一脉的皇族,现在惟字辈还有一个赵惟宪地位超然,其他的不比自己处境好,大部分人甚至连普通的老百姓都不如。 顶着皇家的光环但是朝廷的不是明朝,他们没有用朝廷的税收来养这些宗室,宗室的子弟大部分又不想辱没先人,不能去做那些低三下四的行当,只能窝在家里,变卖着祖产艰难地度日! 一部分人早早地就看清楚了这没用的光环,主动隐姓埋名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虽然说宗室家大业大,但是如果这些宗室子弟里能出一两人人才所朝廷所用,朝廷还是更加倚重他们。毕竟是自己人,用起来怎么也更放心!不怕他们造反,只要管理好就行! 赵允让宅心仁厚,不忍宗室就这么凋零,奏请官家专门开始清理碟谱,把散落在民间的优秀子弟全部发掘出来,毕竟如果没有梁川,可能当初他就要被埋没了,哦不,是赵宗实就要这样被埋没了! 清理之下,除了像赵允宁这样的大户,民间的皇室之后差不多三千多人,还不包括这些人的家庭组成。要是向外再沿伸出去,一万多人绰绰有余。也是这三千多人,到了宋亡之时变成了近六万人。这跟明朝灭亡之时的几百万人相差太大。一来是明朝老朱的政策太舒服,只要投到他们老朱家的就有了一张永久饭票,吃饱了就生孩子,人口能不多吗?宋室的人出了名的繁殖能力弱,好几个皇帝甚至孩子都生不出来,只能去宗室内找人过继,赵祯就是一个例子。 几千号人里读不起书的人竟然有上百号,赵允让谔然,要不是孙厚朴还有梁川帮他一把,他也得去普通老百姓的私塾去让赵宗实读书。 赵允让没有忘本,紫禁城给他的分红足有三十多万贯,这可是相当于三个生辰纲的巨额款项,一个生辰纲就能让梁山的那帮人疯狂,三个的威力右想而知。赵允让看也不看就把这些钱拿了出来,按着清理出来的宗室名单,一家一家地拜访过去,救急不救穷,他亲自请这些亲戚让孩子来宗正寺上学,一切的费用由他来承担! 梁山的第一把交椅由宋江来坐,是因为他武力值最高吗?他在武松面前甚至扛不过一记拳头。是因为他脑子最好使吗?更不是,不用吴用出场,朱武就能让他去官府自首。那为什么大家都称他为及时雨,在江湖上地位最高,正是因为宋江兜里有钱,大把的银子送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赵允让的这种行为无疑是收买人心的必杀技,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要是清高一点的人看不上赵允让那两个臭钱,那他也必须要卖赵允让两个面子,不为别的,就因为赵允让的宝贝儿子将来可能是官家! 赵允让的好意固然有人看着不爽,但是更多的人都是知恩图报的人,他们因为不愿去民间跟普通人一起学习,搞得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能去宗正寺进学,无数人做梦都会笑出来! 宗正寺代表着出身代表着地位! 赵允让的一系列操作有的谏官看着极不舒服,这是做什么?分明就是结党营私搞小团体嘛!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赵允让有儿子撑腰,细细说下来人家本来就是一家人,还需要结个屁党? 这系列的操作却让他赢得了无数宗室的拥护,每天早上宗正寺也如外面的寺庙晨钟暮鼓,学生不管身份,只要进了宗正学堂就要向赵允让及孟良臣行师礼,而且是每天必不可少的课程,要是就是让这些人记住,权再大也不能忘礼,势再大不能忘本,位再高也不能忘恩! 宗室的人陆续来向赵允让问候,一个接着一个,赵允让也一一回礼。待全部人都行完礼,他们返回课堂,赵允让便拉着梁川道:“走,现在孟先生应该起来了,我们去拜访孟先生!” 梁川问道:“孟良臣教得怎么样?” 赵允让道:“这几天有一名国子监的学生就天天过来与孟先生论道,两人年龄相仿,那学生也是颇有才名,对孟先生提出的观点针锋相对,十分地不服!” 梁川问道:“怎么回事?国子监的人也能来宗正寺读书吗?哪个学生?” “外人自然无法进来宗正寺读书,这学生只是听闻孟先生对时政观点新颖便来听课,不过没听了几听两人就争论起来,现在的论点好像是造成国家财政空虚的原因!我想想,这人好像叫司马光!”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二十八章良臣先生 梁川又见到了孟良臣,他就像一个天生教书的料,坐在学堂里面,孜孜不倦地讲着各种经典上面的道理,没有高谈阔论,只是引用各家之言,让学生们理解经典的奥义。 宗正寺的环境很是清幽,赵允让自己掏了腰包在这里培植了许多的松柏,春风轻轻抚过,枝叶会沙沙作响。 梁川与赵允让站在学堂门外,远远地伶听着学堂里孟良臣的讲解。孟良臣的年纪与许多的宗室子弟相仿,甚至比他们还要小。 赵允让的亲力亲为一手促成了宗正学堂的举办,许多人因为赵允让的缘故对这一举动举双手赞成,却因为孟良臣的缘故引来了许多人的非议! 这个乡下来的外人,年纪轻轻何以胜任这些宗室子弟的老师!在这些心高气傲的赵氏宗亲眼中,能征明他们的只有两种东西,一个是权力还有一个就是金钱地位,孟良臣籍籍无名,来历不明又不是世家出身,如何能坐在他们头上侃侃而谈? 孟良臣被梁川骗来汴京之后,在双龙巷住了将近一年,做了赵宗实的老师。一开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梁川要千里迢迢特意寻他过来,直到赵宗实被赵祯带进宫中,成来东宫的主人孟良臣才知道梁川的良苦用心。 孟良臣不去想梁川是如何知晓赵宗实将会预登大宝,更不敢去想这里面是否有梁川的功劳。以前自己的目的是考取功名,为自己的家族正名,现在他几乎成为了将来的帝师,这一切虚名好像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将来赵宗实坐上了龙椅,他便是再中十个状元也没有了意义,难不成让他的学生来钦点他这个老师? 那一阵子孟良臣时常苦笑,梁川送了他好一顶冠子扣在他的头上!有了这个名号,他将来就是不做官,赵宗实看见了他也得恭敬地行一个师礼,否则如何给天下读书人做榜样! 宗室的学生们一开始对孟良臣不服,轮番上去讨教孟良臣各种学术性的问题!孟良臣这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种人三百年才出一个人,下一个是明朝的杨廷和之子杨慎!他在清源早把市面上能买到的书全看光了,又看了无数私人典藏的孤本,早就成了一个知识库,只要是问书上的内容这些学生都能看得到的知识,如何能难得倒孟良臣! 孟良臣立威只用了一天。 那天所有的学生看到自己的先生竟然是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多少都有点心中不服。有个学生有心让这个同龄人难堪,故意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古语云:‘立适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立夫人以适不以妾,天子不臣母后之党,亲近以来远,未有不先近而致远者也。’请问先生是何意!” 赵允让笑着给孟良臣介绍了一下这个学生。这学生是太祖一脉秦康惠王赵德芳之后,二子赵惟能之孙赵世期,按辈份他还要叫赵惟宪一声伯父。 只是太祖一脉在北宋时期就是过街的老鼠,只能夹着尾巴做人,除了一个赵惟宪靠着父辈的光芒还算有份正经事业,到了他们的侄孙辈一个比一个惨,赵世期到他这一辈就跟平民差不多了。 孟良臣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道:“你看的是汉朝董仲舒的春秋繁露,王道第六篇第四段的句子吧!” 这就有点牛逼了,从哪本书里看到的一般人有点印象都能说出来,至于哪一篇哪一段都能记住的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 赵允让微笑不语,坐在一旁看着孟良臣啪啪地打着这些心比天高的宗室子弟的脸,听着他把解释说与这个学生听。 赵世期也是被震惊得不行,他听了孟良臣的解释,坐下来与旁边的人说道:“一定是这先生刚刚才看过春秋繁露,你们再去考考他!” 又一位学生站了起来问道:“先生,‘无而为有,贫而强夸,文表无里,纨枲装,生不养,死厚送,葬死殚家,遣女满车,富者欲过,贫者欲及,富者空减,贫者称贷。是以民年急而岁促,贫即寡耻,乏即少廉,此所以刑非诛恶而奸犹不止也。’这又是何意!” 孟良臣还是不假思索地回道:“这句话出自汉恒宽的盐铁论,你能读到这书确是不易,恒子在第二十八篇国疾里第五段的原文,说的是这个意思。。” 什么叫装逼,这种低调地展示自己的水平不带一点吹捧,完全靠着自己的业务能力吊打在场所有人,在水平上碾压在场所有人,这本事就叫装逼! 如果说孟良臣正好看过春秋繁露一书的话那也就算了,现在是随便抽一本冷门的书,在场九成九的人连恒宽是谁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他写的盐什么铁什么论。看过这盐铁论也就算了,连书里面的第几篇第几章第几段都如数家珍的地报出来,只怕当朝的晏大夫欧阳先生还有范希文范大人都做不到! 赵允让看着震惊的在坐众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还有想与孟先生砌磋典籍的可以私下交流,从今日起如果在这宗正寺一天,我望汝等恪守师道,潜心学习为咱们赵氏再争一口气!” 谁还敢不服,不服的自己掂量一下读的书有没有孟良臣多,据说那一天课后还有几个学生不信邪,以为这定是几个互相串通的把戏,不知去哪里搜罗了几本冷本的申鉴、庚桑子、古今注等书来考验孟良臣,无一例外,孟良臣都是倒背如流,连他们的口误都给一一指了出来。 孟良臣树立自己的师威只用了一天,后来再也没有人愣愣地抱着一本书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去考孟良臣。 赵梁两二在课堂外站了一会,孟良臣瞧见梁川,便让学生们自己读书,自己缓缓地走了出来。 “赵大人。” “孟先生。” “梁大哥!” “不错,看你现在这精神头我挺为你高兴的,这地方才是你发挥余热的地方,兴化那小地方委屈你了!”梁川与孟良臣许久未见,见面第一句话由衷地替他高兴。 两人在兴化大狱里相识,过往的种种仿佛只在昨日,如今两人一步一个脚印,都在汴京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你们两人可是现在汴京城首屈一指的大才子,只是可惜了,两人都无心科举。”赵允让替两人婉惜,现在的梁川就是想考也考不了。 一群宗室子弟偷偷在课堂里看着三个人,他们惊讶于梁川的身份,身着朴素,脸上还挂着两行金印,这不是一个配军的造型,怎么赵大人和孟先生与这种人走到一起? 赵允让不顾忌他们的眼神,领着两人到了茶室,茶叶还是孙厚朴千里迢迢从清源运过来。 “现在还有教太子知识?”梁川问道。 “那孩子自从去了东宫之后官家就安排了宋痒宋祁两位先生教导他,我倒是挺希望他能出宫接受孟先生的教诲。”赵允让叹惜了一声,梁川看着他的眼睛,却是有几分的可惜。 “赵大人言重了。”孟良臣脸上只有见到梁川的欣喜,否则他的脸一向是古井不波,很少有这般悦容。 “你在这里听说有不少人想找你切磋,当初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你除了教给那些理论你有告诉其他人吗?” 孟良臣微微一笑道:“我教与了宗实那孩子,后来范希文范大人偶然与我相会,我与他一见如故,便把这些理论也告诉了他,前些日子国子监有一生员,他听说我年纪轻轻就成了诸宗室子弟的先生,想来一控究竟,我与他说着说着也谈到了你教与我的理论。。” 赵允让道:“哎,那司马光好是固执,明明听不进去他人之言又喜欢与人争执,孟先生的思想震古铄今,司马光却奉行古礼,两人针锋相对,他又非要说服孟先生,实在让人头疼!” 梁川早知道司马光这人,这人的性格相当的固执,只有他说服别人没有别人说服他的例子,但是人却不是落井下石背后耍阴招的小人,作对他的政敌的许多人对他的评价都挺高,他还有一句名言挂在嘴边:我司马光这辈子没有讲过一句假话。 梁川道:“有些道理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不要与别人去争,行动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是非功过孰是孰非自有后人去评判!” “梁川说得好,这番道理可是有一番见解!” “赵大人认识他来得晚,他在兴化的许多作为都是敢为人先,说的话那是冒天下之大不违,亏得咱们大宋不杀读书人不因言获罪,否则便是死十次都有余了!” 三人正说间,只听堂外的护院又来报说:“赵大人司马光那厮又来了,只需您点一下头小人就将这酸儒打将出去!” 赵允让瞪了他一眼道:“大胆!谁让你动粗的,我这宗正寺现在也是学堂,难不成谁不听话就要将谁打出去不成?”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二十九章论战开始 多年以后梁川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司马光的场景,不禁感慨良多。 如果要用一个人来形容司马光,梁川只能想到一个人--海瑞。 司马光的眼睛很大,瞪起来跟铜铃似的,却不会显得呆滞,反而灵光流转给人一种灵气闪闪的感觉。他穿的衣着相当朴素,比初次见面时包黑炭还要简朴,那一身麻衣打了许多补子,布料也洗得发白。 他背着一口行囊,据赵允让讲,里面是一个食盒,其他的就是书了。 这个年轻人很意思,他见孟良臣与赵允让在讲话,自己在旁边坐陪,并没有立即前来打断会客,而是坐到了寺里的松树下,取出自己的食盒,静静地吃了起来。 梁川看得见那食盒里的食物,只有几块豆腐,还有一些水煮青菜,至于肉就没有看到一丁。勤劳的华夏人民应该感谢老祖宗智慧与大自然的恩赐,发现了豆腐这样的恩馈,让吃不肉的劳动人民也能补充到充足的蛋白质。 现在汴京城人均生产值可能是世界上最高的,在这个地方要想找到一个比司马光吃得差的只怕也难。除了天灾人祸时期,这汴京城里的叫花子每天在街上乞讨几圈,要到的钱也足够吃一碗臊子面或是几个大肉包子。 下课的鼓声响了,宗室的弟子不时从这个同龄人身边走过,眼中流露着不住的厌恶与鄙视。人总是会看不起那些在苦难在挣扎孜孜以求的人,更鄙浅的原因就是司马光竟然敢对他们的先生不敬,连先生他都不尊重,他们这些宗室子弟,孟良臣的学生在他眼里是不是更不值一提? 司马光毫不畏惧地望向他们,他坦荡地吃着食盒里的珍馐,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那寡淡无味的豆腐在他口中就像是御赐的佳肴,吃得是如此鲜香。他吃得很慢,细细地嚼碎每一口饭,然后再生生咽下去,吃了良久,又把食盒收得整整齐齐,然后拿出食盒里面的书坐在树下端看起来。 他的脊背比那棵老松还要挺拔,双眼注视着书本,边上人来人往的学生他丝毫不去关注,一个人孤零的身影坐在树下,旁人看去那气场却是无比的强大,没有人能干扰到他,那一方的小天地都是他自己的! “他每天都只吃那些东西吗?” 赵允让心中慨然道:“风雨不辍雷打不动。” 梁川看到这一幕,突然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司马光能与范仲淹齐名,死后被谥文正。历史是最公平的,哪怕有些人因为强权与霸道的缘故被粉饰一新,但是终于时间会给人予公道,给与正直的人一个公平而合理的评价。 “赵大人对他认识多少?” 火炉上的茶水咕咕地冒着泡,赵允让给两人倒了一杯清茶,缓缓地说道:“说来这司马光祖上也是豪门大户,远祖是晋皇族安平献王司马孚,他哥哥你一定听过,司马懿!” 梁川一时来了精神。 “只可惜隋唐以后这些世家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从他四世祖开始到伯祖都是一介布衣。直至他的祖父司马炫那一 辈,才又重新入仕,做了耀州县令,司马炫为人有气节,闻名于十里八乡。” 茶水的冒着热气,茶叶的清香让人格外有精神。赵允让突然想到梁川手头的药道:“哎,我只顾留梁川在此处吃茶,忘了你还要回去给孙哥儿送药了!” 梁川轻描淡写地道:“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大人不必在意。” 赵允让是老实人,一时有些转不过筋来,明明觉得这里面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赵允让只能继续道:“司马家要不是一开始把他们家的气运全部用光了,后来出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整个家族黑暗了几百年,到他祖父这一代才重新把读书的种子种下来,他父亲司马池做到了兵部郎中、天章阁代制,为人清直仕厚,也是一代名臣了,只可惜。。” “只可惜他父母司马池死得也早,他是由兄长我司马旦抚养长大的,庞籍你在西军应该也知道,两人本是至交,庞籍视司马光如同自己的亲生骨肉,不仅如此,张存张大人还主动提出要把女儿嫁给他!” “他答应了?” 梁川没想到这小子的经历这么传奇,有这么多达官贵人在他未发迹就能看中他。要说古人的眼光就是毒辣,只是这种事情前因后果谁也没办法说得准,不知是司马光自己命中就有官运注定要成就一番事业,还是这些贵人成就了司马光让他在仕途上顺风顺水。 “这人七岁的时候就以持重闻名,做事就有大人的风范,这孩子当初拿石头砸缸救了朋友上官尚光,洛阳与汴京早就流传他的故事。他老丈人张存虽然是华州判官,却也是官声所在,你在西军的时候他正是陕西都转运使,连他养父见了张存都要客气三分,他主动把女儿许给这司马光司马光竟然说等他金榜题名再谈婚配之事,也是张大人有风度,看准了这小子不与他计较。” 梁川心道:七岁就这么厉害!本来以为这砸缸是野史中的轶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一个七岁的小孩子用石头救了另一个小孩子就能流传如此之广,可见人们对司马光的认可。 赵允让也不好让司马光一直在旁边干等着,这人最是奉行古礼,一切有违礼制的行为都不会去做,赵允让在会客,他就会一直等下去,直到赵允让把客人送走。 “君实过来!” 司马光一看赵允让呼喊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先朝孟良臣行了一个揖,腰弯得板正:“孟先生有礼。”然后才是赵允让:“赵大人。”最后还朝梁川笑了一下。 果然本性纯良! “打扰大人了!”司马光的声音很沉,却又不是那种中气十足的样子,反倒是年轻时声带没有发育好的感觉。 “是我们让你等太久了,快坐!” 孟良臣看着司马光,对着梁川道:“我可以把你说出来吗?” 梁川道:“说我什么,你是说那些理论?” 司马光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他很 是意外,没想到天外有天,孟良臣口中大逆不道的那些新奇古怪理论什么天下大同人人平等竟然是这人提出来的,不用细看,他的脸上还挂着两行金印,人又是一副标准的市井模样,与赵允让坐在一起毫不避讳毫无拘束,一张脸始终笑兮兮的,十足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又站起来,这次是恭恭敬敬地朝梁川做了一个揖,请问道:“敢问先生大名。” 自己哪敢在司马光跟前称什么先生,百年以后,这小子会青史留名,自己仍将是籍籍无名。 他站了起来道:“我担不起先生二字,我叫梁川!” 司马光肃然:“原来你就是梁先生!” “我不是什么先生,做先生的为人楷模,我外人人都称我卑鄙无耻,但我自认一身正气,最多算是一个农人罢人,做不了先生!” 司马光的第一印象就是圆滑。 好一张利嘴! 司马光看着梁川有些难以理解,这人早先身上有丁党的标签,后来不知何故得罪了刘太后,点名要他去西北充军,后来又投到了夏竦的门下,个个都是大奸之徒,赵允让身份特殊,怎么会与他厮混一处,孟良臣虽然与自己政见不同,却也是国之肱骨,怎么。。 “敢问梁先生现居何处,司马光有一些见解相与先生探讨。” 司马光以前与孟良臣讨论那些国家方针大政都是私底下,绝不会当着赵允让的面,一来讲到激动之处难免克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会对赵允让不敬,二来赵允让身份特殊,就怕影响了他间接影响了东宫。 梁川说道:“我就住在夏竦府中,不过那地方你不好找我,我偶尔也会去西郊的梁家庄小住,不过那里路途太远,你去怕是不方便,有需要的话可以去紫禁城找我!” 司马光知道紫禁城是什么地方,咬着牙道:“恳请先生指出位置,司马光定去西郊拜会。” 梁川笑道:“你找我干嘛,我一不是官二不教书,平时店里还有生意要照看,要没有那么多时间啊!” 梁川早有听说司马光是一个相当固执的人,他现在一心扑在政治上,自己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闲聊,要聊的话他来找孟良臣不是更好。 “我只是想请教先生,古法奉礼先生为什么却视这些珍宝如同粪土,反倒提畅什么天下大同,天下大同的话那置官家皇家的威严于何地?” 赵允让有些担心,司马光的性子执扭且要强,一来就毫不顾忌他这个地主在一旁,讲的话也是直来直去,竟然质问起了梁川用意,梁川是自己的贵客,要是闹得不愉快该当如何收场。 孟良臣笑得更高兴了。他学习梁川的先进社会主义理论只是学了一个皮毛,与司马光的许多论战他也没有办法很好地应对,只能加入一些自己的理解,根本无法很好的说服这个人,现在就看梁川那嘴怎么忽悠了! 第七百三十章礼义之争 荡宋第七百三十章礼义之争梁川问道:“孟良臣是怎么跟你讲天下大同的?” 司马光很快回应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梁川笑着道:“这是书上说的,我说给孟良臣的绝不是这样。” 孟良臣一阵苦笑,梁川说的天下大同那时连官家也没有了,从自三皇五帝开妈天下谁做主就是轮着来的,只有不一样的就没有轮空过的,所以他也只是当梁川说的那种社会状态是虚幻的。偶然之间跟司马光提了一下,这个古板的年轻人更不可能接受有这种社会的存在,君王社稷在他的思想中根深蒂固,怎么可能如此大逆不道。 “孟良臣说的更是不可理喻,自古君臣有序长幼伦常,何来的人人平等,那岂不是丧德败坏牝鸡司晨?” 梁川义正辞严地说道:“牝鸡不能司晨吗?我想造物主也没有这样规定吧?一个公平而合理的社会,注重的是一个人的价值而不是他的出身,如果他的出身注定了他的命运,农人的子弟只能种田,屠夫的儿子只能宰羊,蔑匠的儿子只能剥丝,女人只能相夫教子,这才是最大的不合理与不公平吧?” 梁川最不怕的就是辩论,做民警的如果连当事人都争不过的话那工作是没办法开展的。与司马光的争论更是毫无压力,封建主义体制有太多毫无人性及不合理的地方,史学家与历史老师都是老生常谈的道道,要是让司马光把自己辩赢了,那真的要去死了。 梁川的话太犀利了,这种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差不多还要近八百年才有真正而系统地提出,士大夫们高高在上,他们想的只是如何巩固既有的政治生态不会崩溃,而底层的人民,靠的就是一本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果牝鸡不能司晨的话,那他们的下场就与南北朝时期的寒门一样,只能站在权利的大门之外伸长了脖子向里面观望,脚下却终身没办法踏进去一步! 孟良臣最已适应了梁川的这种惊世之言,微微一笑不作表示。赵允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细细地品味着梁川的话,能面的话虽然直白,道理却耐人寻味,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司马光一时竟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梁川的话讲得很随意,好像这些话早就在他心中酝酿了许久,急得他汗都出来了,这才引用前朝的例子道:“武周篡唐,难道在你眼里这是合理而公平的?” 梁川摇摇头:“你还是只看到她是一个女人,女人抢了男人的位置在你们看来就那么不舒服吗?我来告诉你,武周时期唐朝的国力仍在不断上升,社会经济文化都有大为发展,虽然她重用酷吏,却也破格用人,一大堆能臣贤士也是得以起用,老百姓的生活更是在她的治下有了更好的发展,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在我看来,至少在她的手中没有安史之乱!” 司马光争道:“你这是强辞夺理,如果人人可以把天下治好,你的意思是谁都可以去夺那大宝之位?” 梁川反道:“是不是谁都能夺我不知道,请问你司马先生,司马懿当初夺曹家的江山又是讲的哪门子的公平与合理?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顺应天意?” 两人的争辩火药味越来越浓,原来有些玩味的气氛荡然无存,司马光脸色惨白,赵孟两人更是不敢乱评置。 司马代曹是中国王朝更替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此之前哪怕再残暴的王朝如秦朝,倒台之后前一任的帝王也不会被代替者处以极刑,而且还会很安逸地供奉起来,以显示自己这个新朝的仁德。但是司马氏打破了这个惯例,他们当街把曹家给灭门了,这无疑给了天下人一个榜样,以后无论是谁手中有了刀子就可以取而代之,不必再讲什么君臣不必讲什么仁德!从晋朝以后,王朝覆灭以后末帝基本就是死路一条,再没有谁会把先帝好吃好喝给供起来了! 司马氏还有另一个身份很是特殊,司马光的远祖是司马懿的弟弟,司马氏篡曹当初还留下了一句千古恶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得位不正已是公认的事实。司马光这人最是讲究礼义,他如何能评论自己的祖先是乱臣贼子?岂有如此不孝不义之举,那不是拿起巴掌甩自己耳光? 两人静静地期待着司马光的回答,没想到这个固执的士子竟然也是叹了一口气道:“司马氏乱臣贼子所以后来牛继马后,晋朝的江山的更是风雨飘零。” 司马光固然知道梁川把他引到这个话题的用意,就是为了用彼之矛攻彼之盾,可是在他看来,国家大义与个人小家的荣辱比起来两着不可相提并论,他不是对自己的先人不敬,而是站在国这有的立场之上表明态度!这才是大忠这才是大义!如果让他再来一次,他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效仿远祖司马孚,终身以魏臣自居! 几个人望向司马光的眼神无比地复杂,梁川更是哭笑不得,他终明白为什么这个能举起石破缸救人的小孩子明明几岁的时候就比同龄人更善于临机应变,后来却被人称为迂夫子,更是被贴上了固执的标签。 不是他固执,而是他很明确自己的目的。。 司马光与王安石论战之时,司马光不同意王安石的政见,选择退出朝堂修史十五年,这明面上看着是一件十分高风亮节的事情,却被史家十分诟病。 身为人臣,看到有人祸乱朝纲为什么不据理力争,反而明哲保身?这是为的国家还是为的自己的名誉,分明是水路不通走旱路的鸡贼作法?等到王安石把国家搞乱了再出来显示自己的清高,那一开始你去哪里风凉了?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两个的争论进行到此已经可以结束了,赵孟两人也看出来了,司马光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固执只是他的表象,这个人会站在道德与大义的高度来碾压一切,两人谁说得有道理也很明显,在口风上梁川的优势一览无余,司马光只是在苦苦地挣扎而已。 梁川本来提着药与鱼菜准备起身朝赵允让行礼离席的,忽然想到什么事,又坐了回来,很是突兀地问了一句:“司马光我问你,如果将来有一天宋夏再次开战之后,我们宋朝大胜从党项人手中夺回了无数的土地,但是仍无法消灭党项人,你会怎么办?” 梁川自然不是凭白无故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司马光一生有三个标签,第一个自然就是砸缸,第二个是固执,第三个呢就是一件很愚蠢很无语的天真作法,让人无法理解,身为一个资深的政治老手怎么还如此昏聩,那就是在之后的宋夏之战中把占领的河套地区不讲赔偿补偿的情况下拱手送还给党项人! 这是司马光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政治污点! 司马光不明白梁川问他这是何意,不过他思量了一下道:“党项人世居河湟间,少五谷,多禽兽,以射猎为事,与各族政权缠斗上百年,党项最终形成了‘人人习骑射、乐战斗、耐饥渴,其视冒矢石,蹈锋刃死,行阵若谈笑然’的风气,有唐以来就如同一块顽石,谁都想踩一脚,却也谁都消灭不了。” 司马光酷爱史书,对每一次论战他总能在书上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好像古人说的都是不可辩驳的真理一般。 司马光顿了顿道:“几百年的征伐已经证明,刀剑并不能让他们臣服,依我之见,能征明他们的只有礼教!需用我们天朝上邦的礼义来感化他们,我们可以将我们占领的土地归还给他们西夏,以彰显我们大国的风范!昔赵佗自称南越武帝,倔强岭南,汉文帝即位,赦其大罪,遣单使往谕之,佗稽首请服,累世为臣!武候七擒孟获,终得蛮王归降,穷兵黩武只能落得两败俱伤,只有武力能让他们真意来降!” “西贼所侵之地,皆孤僻单外,难以应援,田非肥良,不可以耕垦,地非险要,不足以守御,中国得之,徒分屯兵马,坐费刍粮,有久戍远输之累,无拓土辟境之实,此众人所共知也。”这段话翻译过来大致就是说,这几块破地方不能拿来种地,又不方便防守,安排兵马在这些地方守卫,就是浪费粮食。司马光的这个逻辑就更让人哭笑不得了,自古以来只有守不住的领土,哪有没用的领土?即便寸草不生之地,也可以作为后方的战略缓冲区。可司马光却认为,大宋得之虽无利,敌中失之为害颇多”。 “与其让对方老是惦记着想抢回这些地方,不如我们主动把这几块破地方归还给他们,如此则西人忽被德音,出于意外,虽禽兽木石,亦将感动,况其人类,岂得不鼓舞蹈,世世臣服者。” 这种强行解释的理由实在是让人无力吐槽。 第七百三十一章礼义之争2 赵允让听得司马光的一番话震惊得倒吸了一口气,无疑是对司马光失望透顶!就算赵允让这样的政治文盲也知道跟党项那帮蛮子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更不要说用什么礼教去感化他们。李元昊上位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力去除汉化,恢复他们党项人的各种旧制,礼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一坨能烧火的牛粪!司马光这个完全是读书人的一腔子愚昧,夫子说教式的言论! 他们赵家为了一寸江山那是用了多少鲜血才换来的?太祖赵匡胤一直遗憾北汉未灭燕云十六州没有收复,为了得回这些先辈的汉人土地,他甚至自己建立了小内库,自己存钱想把这些州土给赎回来! 好了,在这小子的嘴里,这一寸河一寸血的不易就这么轻易地送人了? 西夏人家是什么人?在他们的骨子里就没有礼和信两个字,他们之所以能立国靠的也就是各种坑蒙拐骗、偷奸耍滑的手段,游走于辽国宋朝还有吐蕃人中间,谁给好处就抱谁大腿,翻脸时比翻书还快,今天还打得死去活来,明天就能拉下脸来跪舔! 不要脸才是他们的生存法则,至于礼?那还不如草原大漠上的一坨牛粪来得有用! 梁川说道:“这些土地是不肥沃,但是从汉武帝时期一千二百多年了,全是咱们汉家人祖辈居住的地方,你可知道咱们宋军为了挣回这些土地花了多大的代价?” “汉武帝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穷三代人之国帑,打下的这些土地可有用?还不是让汉朝的国力走向衰弱?” 梁川收起了笑脸:“你出身陕西应该知道,党项人过境之时那成山的白骨,边境的百姓无依无靠,只有毁灭与杀戮,匈奴人的残暴比党项人还要严重百倍,党项人至少还被汉化过,在匈奴人眼中,汉人不比牛马强!武帝穷三代人之力打出了汉朝三百多年的边境太平,这是你说的穷兵黩武?” 梁川只是想知道,司马光在以后会做出割地还给西夏的昏招,身为史学大家的他究竟是真的不懂得这些政治上的套路,还是老糊涂了,又或着是对人不对事,只是想打压王安石的改革。。 梁川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司马光并不是那种为了私利打压限制王安石新政的小人,王安石新政还要在几十年后,但是这小子是自小就有这种以礼服人的想法,他坚持的是他一直坚持的,虽然这在世人看来并不正确。他一直对得起他说的那句话,他是真君子,他一辈子没有讲过一句假话。 悲的是司马光这种固执的性格真的是影响了他一辈子,性格影响习惯,习惯造就行为,以后他会做什么命中都是已经注定了。。 年轻的时候,父母总是告诉我们一些他们用血泪换来的经验教训,讨老婆不能看外貌,不能与那些没信用的人交朋友,读书一定要努力,我们总是反感父母的说教,直到用自己长大后亲身再经历一次父母的‘教训’我们才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吃够了苦头我们才会长大。 “武帝穷兵十室九空,这已经证明是错的,只有礼制能教化人民,感化这些异族之人!” 算了,再争有什么用呢? 梁川只知道,割地是一件屈辱的事情,明朝虽然腐败,却因为一句不割地不求和天子守国门也挣得了无数粉丝,大清朝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才走到这一步,已经让国人唾骂了数百年。大宋朝面对的是国力远不如自己的西夏,目的也是为了和平,可是这实现了吗? 头几年西夏是老实了,但是那是与大宋打仗伤得太惨,不得不停战恢复元气,这个无耻的国度一但手上有了力气立马又拿起了刀枪,司马光在神宗后废止的岁币制度又重新恢复,事实证明,他们送出去的土地,又得靠着大宋将士的鲜血再去夺回来! 西夏从来不是一个守信的国家,他们拿了好处却不会按规定办 事,西北实在太穷了,他们为了手下的老百姓能过好日子,为了自己的统治,该打的该反的还是要反!这才是政治! “这个世界说理讲礼有用的话,孔子干嘛在周游列国时成为过街老鼠没有一个人想用他的那一套?你自己比之萧何曹参陈平怎么样?跟武候比怎么样?跟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如何?要是礼制有用的话他们为什么不用?难道就你自己一个懂得礼法的妙处吗?统一六国的是法家的刑律,灭亡秦国的也不是楚汉的礼法,大一统的国家固然可以用礼法来约束百姓,礼法使他们听话容易管控,可是你看看咱们大宋周边,哪一个比战国七雄实力弱了?个个都是虎狼之辈,稍有不慎就是亡国灭种的危险,你会跟老虎还有恶狼去讲礼法吗?” 这一番话无疑是暴击,司马光再厉害也不敢自比诸葛亮萧何,他脸色霎白,不知是无语反驳还是让梁川的话给震到了,嘴唇喃喃地,却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赵允让只知道梁川不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以前差点让他骗了过去,他身上有太多的色彩,丁党加夏竦亲信,商人加配军,一层叠着一层,平凡却又不平凡,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他只是没想到梁川竟然这么深藏不露,放眼朝野之中,有几个人有他这份见识?除了已退的吕相公,还有当今的范希文,只怕再找不出第三人! 梁川的话震到了司马光同样震到他赵允让!本以为孟良臣是高人,原来真正的高人竟是他! 梁川看着司马光的表情很是满意,好了,又说倒了一个。 “我给你说一个例子。” 三人还没有从梁川的连珠箭中回过神来,梁川就说道:“军中的将校升官,一颗一级这是规定得清清楚楚的!”司马光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梁川就继续说道:“依咱们宋制由吏部负责武官的考绩、升迁与差遣等等,话说就有一位吏部侍郎负责小使臣武官和无品阶尉勇的考绩铨选。话说有一年又到这磨勘转升的节骨眼,前线就把军功报了上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过失,这吏部的小吏拿到功报以后就故意把军报上的人头一颗的一字涂去,再重新填上一字,然后呈给侍郎审批。” 有点意思!孟良臣也听得仔细。 “这小吏还在侍郎跟前说道,依制字迹有改动必须彻查,以防有人冒功!这吏部侍郎对这些大头兵冒称斩首数量的风气也有所耳闻,于是就派这个小吏来严查此事!” 梁川见他们都在听讲得越发起劲了,道:“军功报表并不是一个人的事,一次往往有数十人一起上报,查一个人就必须其他人一起查,里面就不乏真有冒功之人!事实上在哪个军队都有杀良冒功的行为存在,人头不是敌人,而是当地的百姓,一查这些将校不仅升迁无望,还会有牢狱之灾!” ”军中的将校见势只能来巴结这个小吏,等他收够了贿赂,就会跟上级报告说这字虽然有改动,可是明显都是一个一字,绝无可能是二字,没有舞弊的行为!吏部的官员得了这个调查结果才在审批上签字!” 梁川讲完看着三个人,尤其是司马光。三个人同样不解地看着梁川,他们不解梁川讲这个故事的用意。 这看似一个简单的索赂的故事,可是好像又不是那么的简单。 “司马光,这个故事说直白点就是说你想靠礼法来管理这些人是否可行,这些人就用点简单的手段就能让朝廷的制度与纲常大乱,将校们有许多是没有过错的,仅仅是不想这个小吏祸害自己就要花钱买平安,而小吏说的也没错,他并没有弄虚作假,只是涂改了一下,写的还是那个一字,但是这一套流程枉费朝廷的国帑不说,还要搞得离心离德,这里面你说是谁出了问题?” 司马光坚信了二十年的信念今天已经让梁川给击碎了,那无情的粉碎就如同当年的孟良臣。他支 唔地回道:“我。。这。。” 梁川笑道:“依你看这事要如何处理,又要如何杜绝这种现象?” 司马光道:“自然是彻查到底,只要是将校有罪依法惩处,查无实据小吏贪赂也是从严处置,只要杀一自然能儆百!” 赵允让与孟良臣同样在思索着梁川的问题,一听司马光的答案心中还有几分赞同,似乎只有这么一条路。 梁川却说道:“法令越严密官吏的权势就越重,死刑越繁多,贿赂就越公开,因为这些法令已经成为了他们手中的权利!我来告诉你这事怎么杜绝,你只需出一条简单规定,日后凡报军功不许涂改,改者重报,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司马光涨红了脸,孟良臣与赵允让两人同样老脸一红,是啊,好像就这么简单。 梁川道:“不论是礼法还是刑罚,说白了都是统御的权术,这好比是一味药,暴秦病得重只能用刑罚来管天下,汉初病得轻,但也得用无为而治来治理天下,一味药能治一样病,咱大宋朝的病与秦朝与汉朝都不一样,我们病在制度太过繁密太过复杂,所以我们的药注定与秦朝、汉朝还有周朝的药不一样,礼法能治周朝的病,却不能治咱们的病!我们要用刀,我们要用壮士断腕的决心!” “好的制度落在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同样会变成牟取私利的工具,为政者必须要通懂变通,政治不是一成不变,政治必须因时而变更要因人而变,对症下药才能根治病因。伟人讲过一句名言,真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问题,必须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我们只能在我们的时代条件下认识问题,我们也必须在我们的时代条件下看待问题,古人崇尚礼法并不代表他们完全是借的,你要做的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司马光我希望你今天能记得这番话!” 不管他们能不能听懂,梁川的教化责任已经尽到了,说完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个人,提着药还有菜拍拍屁股就走了。 许多人在看历史人物的时候往往喜欢用同一个人设,比如对于国于民有贡献的人物就无限拔高他的历史地位,将他的所作所为都当成是正当合理。可事实上,每个人都是复杂的个体,很难用纯粹的好坏来定义。作为史学家的司马光成就无疑是非常伟大的,可是作为政治家的司马光在许多事情上的表现其实并不合格。 司马光多亏他死得早,否则他的政治生涯任用的都是小人,自己在政治上也是碌碌无为,还把辛苦打下来的土地割给了西夏,要不是他写出了资质通鉴这部旷世巨著,只怕再活几年他也要受到朝廷的治裁晚节不保! 梁川的一番话并不是他自己的原创,这些话是明朝第一人张居正所说的,张居正作为明朝第一首辅同样是一个矛盾体,但是他高超的政治的艺术完美地解决了大明的恶疾,甚至让大明朝续命了五十年。在他活着的时候,他的对手出现一个他解决一个,朝廷的问题出现一个他同样解决一个,司马光就没有办法了,他只是一个好官,却不是干吏。 司马光这个人更像明朝的另一个伟人——海瑞。他们这样的人如果让他们坐到首辅的位置那是朝廷的灾难,他们能很好地执行上级指派的政令不打一丝折扣,却没办治疗这个政体产生的疾病,只可惜命运又让司马光走到了宰相的位置。从这一点看,嘉靖可比赵琐强太多,起码看人还是比较准的。 也不知是赵允让的缘故,司马光在仁宗英宗两朝一直政途磕绊,直到神宗朝才点起色,可是那也到了神宗驾崩以后。梁川不希望我自己害了司马光,能讲这么多只是希望这个年轻人能有所改变,如果真的能变的话那将是大宋人民之福。政途也是慢慢成长起来的,司马光要是真的把今天的话听进去,那将受益无穷! 孟良臣看着梁川离去的身影笑道:“他才是做先生的大材!” 第七百三十二章赵宋家丑 耶律重光只打听了一天便容光满面地回来向梁川复命,大抵因为宋绶与赵概两人的名声颇大,所以探听起他们的家事并没有花费什么大力气。 这小子拿着一大撂纸面的材料跑到梁川屋中,梁川这几天并没有回夏府,夏府现在个个心不在焉各有心事,仇富忙着张罗夏雪的终身大事,夏雪也遣着府中的女婢下人到处打听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实在不行她只能花点钱让那些江湖人士把姓宋和姓赵的那两家的人暗地里做掉。 当然借她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杀人是要吃官司的,她父亲知道了还会有第三户第四户人家,直到把她嫁出去为止。 “看来查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耶律重光把那一堆材料放到梁川跟前,梁川看耶律重光的字相当废劲,那字不比小天师的鬼画符漂亮多少,看了一会愣是没看出他写的什么鬼。 “哦我忘了,东家这是契丹文,我们怕其他人认出来,一般都是写家乡的字。” 梁川有些意外地看着耶律重光道:“你们还学契丹文吗?看不出来啊!难怪我看着这字四不像的感觉。” “略懂皮毛,现在辽国里契丹的也没有几个人了!” “那你把找到的情报都说一遍。” 这两家人的事非但不难查,反而还很好查,几乎都成了汴京城酒楼茶馆饭后的爆料谈资。 赵概也是有作为有官声的干吏,知洪州时修河堤,杀那些贪官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不怕得罪人。后来入朝修起居注,欧阳修比他来得晚,朝廷想直接主用文采比他更好的欧阳修,他知道朝廷难做,自己申请调离中央到了地方任职。 古代的条件可不比现代,以前没钱一家老小只能跟着他在任职的路上奔命,小儿子赵源在路上染上了恶疾,抢回命之后现在还有嗑血症,现在一家老小都是留在汴京城,这里有名医有名药,比那些穷山恶水的乡下的好太多了。 这赵源据说病了有十几年了,小时候在去洪州的路上就染了这病,原来是风寒,可是没有找到好的大夫,给拖着拖着就拖成了这嗑血症。现在这病一天比一天严重,人看着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风吹更怕这人就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嗑血症?什么病?严重不?”梁川嘶了一声,怎么找了一个生病的对象?仇富疯了不成? 耶律重光摆摆手,从材料里面抽出一张不知哪个药房开的药方子,梁川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虽然是汉字,可是真的是鬼画符,妥妥的狂草,真的看不懂写的是什么鬼字。古代的郎中药方子都是自己的宝贝,不到找传人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把字写丑或着故意隐字藏字都是常有的事,就是怕方子流出去,被别人学了去。 “写的什么玩意?” “东家这家公子患的哪里是什么嗑血症,是肺痨!” 什么!梁川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但凡看过影视剧的都知道,古代最严重的几个病,一个是血鼓,就是肝硬化,一个是肺痨,也就是肺结核,还有其他就是女人生孩子血崩什么的,一得准死,神仙也没有方子治! “你有没有找大夫确认过?” 耶律重光鄙夷地说道:“那大夫也是人渣,不知拿了赵家多少好处赵家让他保守密秘,可是这事毕竟关系到别人女儿家的终身大事,汴京城里许多鸡贼人精的红娘都摸到他那里,使银子打听消息,这鸟人收了钱嘴就根裤腰带一样松,什么都讲了出来!” 梁川急问道:“依这方子,那赵源的病还有得治吗?” “治个屁,他家里都帮他在城外买好坟地了!压根就没几年好活,这老赵大人这些年也是看透,一心在外面做客,什么时候时辰到了就回来给他儿子料理后事,要是谁家女儿倒霉贪心的被骗过门。。!” “其他的呢?” 耶律重光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宋绶这人也是个老学究,一手书法更是为人所称道,后来的四大家米芾黄庭坚都对他的字崇拜不已。可能是这老书生读的书太多了,把自己的眼睛都给看坏了,现在跟睁眼瞎没有什么区别,生活已不能自理! 这样的后果就是家中的大权要旁落! 现在的宋家掌权的就是他的糟糠之妻毕氏,毕氏与他从老家常山一路走来,吃的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斤,可能早年的流浪生活太过于艰苦,又或者是苦媳妇熬成婆的心态,这位毕氏在‘上位’之后成为了令整个汴京城媳妇圈闻风丧胆的恶婆! 宋家有两子,老大宋敏求,就是阿国率使团来访时主持庆典的那位礼部侍郎。他的妻子活得生不如死,在家中一点地位也没有,晨参暮省就算了,还有亲自给这个婆婆洗衣端茶,美其名日亲自侍奉,实际上就是变着法子来折磨这个媳妇。这媳妇逢人就抱怨在宋家的水深火热,搞得整个汴京城对宋家是闻风丧胆避而远之,后来这些风闻传到毕氏耳中,越是这样毕氏越不收敛,否则岂不是坐实了自己虐待儿媳恶婆的恶名? 宋绶还没配的是小的儿子宋昌言,毕氏最是疼爱这个小儿子。 “这个宋昌言怎么样?” “宋家的问题从来不是出在他们这些后辈身上,两个儿子都是一等一的优秀人才,只是这个毕氏实在恶毒,家中的女婢只要有跟这个宋昌言走得近些,或是有一点暖昧的举动,马上就会被毕氏活活杖死!” 梁川愣了,早听说古代女子三从四德,嫁进他家在外从夫在家从母,婆婆说的话比亲生母亲更要听,忤逆婆婆被休妻那是正常不过的事,还要遭千夫所指。 也有听说大户人家对待下人还不如牲口,动辄打骂,严重的当场打杀,本以为是小说当中的情节,因为杀人在不管哪个朝代都是重罪,就是自己的下人也不行。李唐才女鱼玄机就是打死了自己的婢女然后自己被官府给弄死了,宋家是朝庭大员累世书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理。 “杀人。。那些女婢的家属不管吗?” 耶律重光冷笑道:“卖入宋府的都是签了死契的,家属拿了人家钱财,把女儿卖给他们,死活就是人家的权利,告到开封府也就是名声不好听罢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说是得了急病暴死,再花点钱去打点那些验尸的仵作,宋家高门大户,谁愿意跟钱不过不去得罪他们?” 梁川道:“宋府出过几条人命?” “昨晚我们去宋府蹲了一宿,正好撞见宋府拖着一口麻袋从后门而出,本以为是府中的鸡犬死了,我们一路跟了过去,宋府人一直到了城北,找了个荒山把人埋了!” “那尸体找了没?” “找到了!” 耶律重光连夜带着梁川到了城北的乱葬岗,耶律重光指着一堆新垒的土包说:“这个就是宋府上新拖出来不久的女婢尸首,东家要不要掘开看看?” 梁川说道:“那不能碰,万一留下我们的痕迹可就有理说不清了,这样吧你让耶律罕去查一下这女孩的身世,最好能撺掇他两个父母去官府报官,必要的时候使一点银钱。” 两人返回梁家庄,耶律重光道:“你有这人地位这么高了,银子也赚了不少,可是有什么用,生的儿子染了恶疾,讨的老婆堪比夜叉,表面上看着光鲜的大户人家,背地里做的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梁川举头望了望空中的明月,感慨万千,夏雪也算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家中有老父也算是锦衣玉食公主一般的地位,可是嫁的却是这样的家庭。。 “赵宋两家的事你如何打听来的?” 耶律重光本想卖弄一下自己的苦劳,可是一想梁川何其聪明,便打消了糊弄他的念头道:“这事其实很好查,原来我们去两家问,赵府儿子的事满城都知道,宋府的老妖婆对待下人不好,我使了点钱买通了下人,一问就出来了!” 耶律重光苦笑道:“其实这些事那些个拉媒说亲的红娘早就门清了!” “怎么回事?”梁川急问道。 “赵家的赵源是肺痨鬼,宋家的婆婆是母夜叉,这在他们红娘圈子里早就尽人皆知了,这些红娘也是有手段的人,尽跟这些高门大户的下人厮混在一起,花钱打点软磨硬泡,就是在搜罗各个家府的秘闻,有了这些情报他们就可以看人下菜,拉媒的时候好挑差不多的下手,这样方能两全其美!” 梁川大惊道:“那他们就不怕得罪夏竦这些人吗?夏竦可不是省油的灯,你看我在西北被他折磨的那样!” “呵呵,越是地位显赫的人他们也无所顾忌,这些当大官的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家丑让红娘知道去了,哪里敢报复,就怕这些人把他们的家丑给抖出去!许多人被这些豺狼给骗了,过门之后才知道这对象与红娘口中夸得天花乱坠的高门子弟原来如此不堪,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子咽。” “城里人都知道赵宋两家人这样,怎么这些个红娘还敢明目张胆地去提亲?” 耶律重光把梁川又带到了城西胜门外的一处民房,土墙低矮,四下都是繁密的小林子,不识路的都找不到。梁川第一次来此地,一靠近那屋子就听见了一股野兽一般的低吼,进屋一看,只见这小小的土房里污秽不堪,墙根处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梁川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上夏府提亲说媒的那个红娘! 这红娘一见有人进屋就发了疯似的在地上抓爬过来,像是大蜚山里初见叶小钗的样子,只是多了三分凄厉与怨毒,一副要与梁川同归于尽的架式,身子扯动了锁在脖上的铁链,就差一步就要碰到梁川。两名情报队的队员在一旁看守着,一鞭子甩了过来,怒喝道:“贼婆子还敢行凶,看我打不死你!” 事已至此已经超出了梁川的想象,本以为给夏雪介绍的是什么良人,不想竟是两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货色,这样的人这贼婆竟然也敢介绍给夏竦,迟早要找这贱人算账,看来耶律重光已经替自己办好了这事。 这些红娘仗着自己手头的资源与便利,已经形成了一条连城中官员都不触碰的灰色产业链,要治这些红娘用合法的手段只怕一个家庭都不敢出面,能对付他们的手段就只有来硬的耍阴招! 两条沾了盐水的鞭子甩在红娘的肉上,一瞬间就炸开了,甩得她鬼哭狼嚎痛哭再也不敢了! “婆子有眼无珠,得罪了夏大人,还请夏大人高抬贵手,我那手头还有几家大人央我说媒,我一定好好帮大人重新物色一下!” “看来你记性不差,还记得我,那我再给你长长记性,再打!” 又是一阵哀嚎。 这红娘眼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道:“他夏竦的养的什么女儿,跟个假小子似的,也不照照镜子有那么一分女子人德行!把赵宋王三家的公子拉红给她已经是那贱人的造化,你不去御街边上随便哪家酒楼打听打听,哪里有一丝女人味?谁敢娶这样的女子过门?赵大人的公子快死了,婆子这是做好事呐,你们胆敢动用私刑,快快放了我我一概不追究,否则等我出去。。” 梁川不等这贼婆子说完,上去朝脸就是一脚,那力度何其大,一脚踢得红娘脸歪了半边,鲜血不要钱似的流了下来,嘴里一吐,牙齿掉了一大排,人跟烂泥似的,看着梁川充满了恐惧,他只以为这人用用私刑折磨折磨他就算了,不曾想竟然是要她的命! “人家说宁折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倒好,恨不得这些女子都跳入火坑,还得帮着你数钱!夏大人早看出你不是个东西,特意让我来好好审审你,差一点我们大小姐险些被你给害了!你们两人,给我继续好好陪陪她,一定要让她快活,记住别给我弄死了!” 红娘挨了梁川一脚竟然还能蹦哒,翻起身哭着吼道对梁川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婆子知错了!” 梁川出门一阵恶心,不知是这红娘的嘴脸还是被这汴京城的门第作风给恶心到了。这些所谓的高门大户眼见自己的子女身处水火当中,为了自己的家门声誉竟然可以装聋作哑,看那红娘蛮横的姿态,要是没有这么折磨一番,在外面不知还要多么耀武扬威。 相亲的时候有一句老话,看红娘给你介绍的对象就能知道你在媒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夏雪只怕也是让夏府的那些个下人给卖了,一五一十地把她野蛮小姐的样子添油加醋地讲给外人。 这些红娘只怕是欺夏竦新到汴京,在这里许多家门轶事不清楚,否则只要在汴京呆得久一些的人早就听也了宋赵两家人的情况,哪里还会与这样的人家做亲戚,夏竦爱女之深如同大海,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梁川佩服这些红娘的胆子,假设夏雪嫁给赵源,赵源暴毙之这些红娘可能还要到处嚼舌头说夏雪气死夫君,要么就是没有三从四德,克夫之类的恶心话,想想这些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实在是该死! 梁川又笑了,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这行为也是在拆婚,一开始他还担心万一夏雪相的是万中无一的好人优秀才俊,他要怎么下得去手,孙厚朴虽然是自己的好兄弟,可是人家门当户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兄弟情而去真的坏了夏雪的终身大事。现在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两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害了夏雪,梁川总算了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让夏竦‘不经意’地知道这两家的情况了。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三十三章挖人墙脚 开封府接到了当地一对夫妇的报称,其女儿因早年家中贫困为生活所迫,进入宋绶府中为婢,有签卖身契,但是女儿一向孝顺有道,三不五时就会回家探望一下二老,两人也因为女儿的接济生活还算过得去。这日妻子病重,家中实在拿不出米粮去换药,该当的也当得差不多了,两夫妇寻思着只能硬着头皮去那已经卖身的女儿,好歹是亲生骨肉,想必不会见死不救。 两人拖着老迈的身躯到了宋府打听,不料让宋府的家丁棍棒打了出来。不仅是两人,就是其他的家属也是同样的境地,一时间竟然同时有三对夫妇上宋府来寻亲。 无一例外,宋府要么以这些人不在,要么生病,要么直接用棍棒将人轰了出来,亲生的女儿没有寻见,还在宋府后门口遭受了一顿毒打。 虽说这三对夫妇都把女儿卖与了宋府,可是昨天夜里有人就到自己家中来说小女儿在宋府已成为了二公子宋昌言的侍妾,如何恩宠无限,谁知竟然得此下场。一出宋府又有人跳出来嚼舌根,说可怜啊,这宋府就是个吃人的魔窟,那毕老太婆就是母夜叉专以折辱下人女婢为乐,不知有多少女子遭她的毒手。 这些自然是耶律重光让情报队的兄弟故意设的局,这些人虽然卖儿卖女,可是那终归是养不起的原故,谁家不是心头掉的肉,一听说被宋府的人打杀,立时就慌了神,这宋大人不是素有官声,怎么府里还出了命! 要是自己的女儿不在那还情有可原,一时碰上了两三个人,都是来寻自己女儿的,难不成是真的有意外?几家人立即到了开封府去报官! 程琳继续做他的开封府尹一职,包拯代替了几天大权还给了程琳。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如果是皇室的话,将来差不多是大宝的继承人。 一听说有人口失踪程琳还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汴京城偌大的地界差不多一百多万人,少了一个跟蚂蚁窝里少了一个砂子差不多。谁料一个报案后面又接二连三地来了两个,所有的矛头都直指一个朝庭大家——宋府! 这可就不是小事了,宋绶在朝堂之上也是老资历,近年来字写得太多把眼睛都给写坏了,可是上门求字的人还不在少数,他自己也讨到了几副字还挂在自己家大堂上。 宋老太公也就是宋绶老爷不管事,家中却治理得井井有条,家中的家具器皿早晚擦拭,各有归置丝毫没有杂乱,下人尊卑有序不苟言笑,偌大的府邸虽然整洁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宋绶正在屋前晒着太阳,上了年纪了的他加上眼疾加深,只能在正午时分偶尔再写一会字研读一会经史,大部分的时候只能眼睛望着院中的绿植来缓解一下眼睛的涩痛。 “宋公今日歇笔了!”程琳拱手笑着走进宋府院内,看着懒洋洋坐在院中闭目养神的宋绶,虽然自己的品秩比宋绶高,可是还是执晚辈礼。 宋绶惊醒,凑近了拉住程琳的手胡子都快贴到对方脸上这才认清来人:“贤侄来了!今日如何放得下府中的政事来我这瞎老儿府上?” 两家也算有点渊源,程琳家的字就是程父当初找宋绶求的。宋绶早不理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会晓得程琳是来查他家的私事,只当是他又来与他研讨钟繇的书法。 宋绶号称笔札精妙倾朝学之谓之朝体,尤其擅长钟繇张芝的书法,官方的书法样式多出自他的手笔。 “今日沐休,特来看望宋公身体!只可惜宋公目力不足,否则再讨一副墨宝留给小侄传家!” 两人坐定,果盘茶水旋即奉上。 “不服老不行,这眼睛一天比一天严重,再一两年只怕笔也摸不得了!喜欢什么样的屋子里随便去挑!” 程琳不是来跟他闲扯的,眼睛四下望了望,只见下人女婢个个一副欲言又止心怀有事的模样,程琳心中大概知道了点什么,话风一转便问道:“汴中早传尊夫人持家有道看来是一点不假!” “我这一大家子全靠我那贱荆操持,我才能偷得半日清闲写上两个字!” 屋内一直在偷听的毕氏听到程琳正在谈论自己,这几日有人上门来寻亲的事早传入她的耳中,她也让人前去开封府打听虚实,程琳上门的事更是让她后怕不已,一进门就严令各人把好嘴门关子,自己则躲在屋堂内探听。 毕氏出身微寒,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扭着肥胯用一种很尖的声音调笑着走了出来道:“程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下人们不懂事招待不周!” 程琳一瞧这正主怎么自己出来了,立即收回了眼神,只是不经意地偶尔看毕氏两眼:“夫人有礼。” 毕氏的身后跟着宋敏求的嫡妻,这妻子两眼无神,见到程琳只是微微行了一个礼,站在毕氏身后跟个桩子似的,如同形尸走肉。 毕氏行礼道:“程大人万福。这是古芳斋的茶点,程大人尝尝。” 程琳推了推道:“府上下人气象森然,想必夫人废了不少的心力!” 毕氏心中一个咯噔,旋即笑道:“能为夫君分担是贱妾的福分,这些下人都是老实本分之人,否则也进不了我宋府之门。” 程琳有一句没一句又说了半天,要是毕氏在场当着宋绶的面有些问题反而不好问了,宋绶久不理事,只怕灯下黑也不知情,程琳只得旁敲侧击问了几个问题,便离开了宋府。 虽说什么问题也没有问出来,但是从下人们畏缩的眼神,还有毕氏那当家主母的架式,程琳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下人在宋府日子绝对不好过,只怕这些人都是凶多吉少。 程琳叹了一口气道,宋绶这老才子一生清廉而且素有官名,只怕要栽在这个夫人身上。一看到那大儿媳妇凄惨的样子,只叹这恶婆婆谁摊上谁倒霉。 夏府。 梁川故意走到仇富屋外,拉着仇富府中的下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宋家的事情。 “听说咱们夏府要与宋府结亲,你听说了没有,听说他们宋府摊上人命官司了。” 宋绶府**事,仇富在屋内一时也紧张了起来,近几日为了夏雪的大理他是忙里忙外,与那些红娘媒婆打得火热不已,红娘口风倒是挺紧的,硬是没跟仇富透露一点宋家的歪风。仇富也没那么傻,全听红娘一面之辞的话如何能成,这么优秀的公子哥怎么会耽误这么久?果然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可不能让人家给蒙蔽了! “展昭你过来,我看你身手不错办事也可靠,这些天就不要盯着梁川那厮了,去宋府周边好好打听打听,问问宋老爷府上是出了什么问题,若是有关系到大小姐婚的线索一定要立即报与我!” 展昭算起来是一个职业军人出身,对夏府也算得上是忠心不二,虽然这种事情不光彩,却也不会推却。 “小人领命!” 展昭领了仇富的命令,梁川主动就跟了上来:“闲着也是闲着,我与你一道去玩玩。” 梁川的主意就是故意要把这事‘不经意’地泄露给夏府的人知晓,如果是自己去说这中间只会引起仇富还有夏竦的怀疑,最好的结果就是有个中间人‘据实以告‘! 展昭引着梁川两人往宋府而来,毕氏早让人打点好了,宋府上下门窗紧闭,谁来问都说不知道,展昭转了半天一个活人都没有见到,好不容易碰上了两个街坊,个个如临大敌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架式,展昭心下了然,这宋府绝对有古怪! 宋绶家大业大,对付几个邻居草民跟对付小孩似的,毕氏的手段早让他们害怕,遇上展昭这些外来的陌生人,生怕引火上身,更不会乱讲一些不该说的。 展昭转了一天几乎就要无功而返,这样回去绝对不能复命,而且这宋府的周遭透着各种反常,一看就是有问题。 梁川一看时机成熟就吹了一个口哨,让情报队的兄弟出场。 耶律罕与另外一个兄弟耶律贤两人扮成小民装扮,看到展昭在宋府门前徘徊,立即撞过来道:“大官人可不敢在这里瞎转,宋家得罪不起?” 展昭疑惑道:“这宋老太爷不是素有贤名,怎么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耶律罕把声音又压低了一分,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假模假式地探壶头,在展昭耳根偷偷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咱们离得远些,否则一会宋府里出来人,咱们少不了一顿毒打!” 梁川忍住不笑,两人跟着耶律贤来到了一条小巷子,耶律贤道:“两位是官府的公人差爷吧!” 展昭不置可否。 耶律贤道:“你们可算来了,这宋府也算是高门大户,可是背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宋老爷也算是好人一个,那妻子毕夫人却是毒妇一个!” 展昭眼前一亮道:“这话从何说起!” 仇富让他来不是查宋家的罪证,只要知道有关大小姐婚事的一些线索就行,这宋夫人毕氏将来是要成为大小姐婆母的人,要的就是这些线索! 耶律贤就像茶档里的说书人,唾沫星子从嘴里飞出来,绘声绘色地说道:“看来你不是本地的,这毕氏啊是苦媳妇熬成婆,不要说对待他们宋府的下人,就是她的亲儿媳妇都被她折磨得不成人形,我们这些本地的小老百姓天天听着他们院子里传来各种下人的哭喊求饶声,时不时还能看见他们府中用麻袋装着尸体抬将出来!” 展昭听得心惊,本以为有些线索能回府交差就算立功了,打探之下竟然撞得这泼天黑幕,这宋府听说摊上人命官司,难道是真的? “这几日听说有宋府的亲眷来寻人,人去哪里了都不知道,小哥可有此事!” 耶律贤眼睛瞪得大大地道:“那可不!他们不仅女儿丢了找不着,还被宋府人毒打一顿,我看开封府也不敢管这事,今天程府尹还来宋府,有说有笑,还拿了不少的礼物走了,八成是被收买了,这官官相护哟,哪里有我们小老百姓出头的时日,咱们可怀念那包青天,人家连皇室宗亲都敢砍,这宋府的下人啊,只怕是白死了!” 梁川故意挑耶律贤就是看中这小子特别能说会道,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嘴巴这么厉害,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讲得跟真的一样,这废话再拉下去天都要黑了。 他咳了一声给耶律罕使了一个眼色,假装问道:“你确定那麻袋中装的是尸体?不是死猫死狗之类的?” 耶律贤拦住耶律罕道:“这还能有假!连他们把人抬到哪里去烧埋我都知道!” 展昭急道:“能否带我们前去!” 耶律贤面露难色。 展昭只当他是要好处,从怀里摸出几吊钱,给了耶律贤。梁川看得是邪火大生,这小子看不出这么会来事,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耶律贤,连一旁的耶律罕都一直给他使眼色,耶律贤这才转变脸色,美滋滋地道:“差爷可不敢跟第五个人讲这事从我嘴里漏出去的!” 展昭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随我来!” 耶律贤引着展昭往城北而去。城北皇城后有大片的荒地,民宅稀落,相较于城南显得落寞荒凉许多!地多了人们就圈起来盖坟挖冢,还有的垦起来种几亩菜,因此引发的纠纷也不在少数。更有甚者,把尸首拉到此处胡乱烧埋了,本来人就稀少的城北成了乱葬岗,人们嫌晦气,来得更少。 梁川与两个耶律唱着双篢道:“你是如何知道宋府把人拉到此地?” 一经梁川提点,展昭也关注起来。 耶律贤演技实在可以,挠挠头道:“不怕两位差爷笑话,我们这些个小民平时多有仰赖他们大家大户,人家随点丢点破衣烂衫我们拉回去都比过年穿的要齐整亮堂得多,每每他宋府有丢弃什么杂物总能引起我们注意,这不是不巧就撞见他们欲图不法之事。。” 梁川打断了他的话,又问了死掉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死掉? 这些原因问也是白问,宋府打杀下人的时候谁也没有在场,全是杜撰出来的,街坊再添油加醋描绘一番,传到城中就更加风雨! 这小子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一路上光听他一张嘴一路讲个不停,梁川偶尔配合着讲两句,不多时竟到了城北。 汴京城内竟然有这么大的荒地,牛羊零星散布在草地上,青草芽冒了出来,大地的主色调还是一片灰败,大地千疮百孔,土包此起彼伏一望是无限的乱坟,冷风一吹无比地萧索。 “这怎么找,这坟头几有上千也有几百!”果然是乱葬岗,有立碑的坟头一个头指头都数得过来。 “我记得,这边走!”前几天耶律重光花了一点钱从宋府的奴仆处打听到埋被打死的女婢的处所,走了几遍才记住了路线。 四人走到一处小坟包前,那封土还是新的,用手一扒拉泥土还是松软的。 展昭道:“二位小哥,我再给你们几吊钱,帮我把这土给刨开!” 耶律贤与耶律罕现在哪里会看得上几吊钱,梁川给他们每个人一个月都是几贯钱至少,过节还会再发好几次钱,他们也没有花销的去处,钱一个个都存了不少,这几吊钱就要买通他们干这么晦气的事,一时愣在了原地! “是不是嫌少,我给你们一贯钱!” 耶律贤心中狂问候展昭的生身父母,两人往向梁川,梁川朝那坟努了努嘴,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肯定得挖,否则展昭如何回去复命! 两人无奈,只能去附近不知何处觅来两把镢子,不情不愿地挖了起来。幸运的是这尸身埋得浅,就是一个小坑上面封了点土,外面裹着一张席子就算完事了,两人挖得小心,生怕弄坏了尸体。眼下的气温还是很低,得到清明时节才会真正开始升温,尸体埋在土里只是轻微腊化,并没有腐烂!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三十四章挖人墙脚2 耶律贤与耶律罕挖了半晌终于让整具尸体显现出来,展昭面无表情地掀开那草席,上面附着各虫蚁蜈蟥,啃食着尸体,场面有些恐怖。 梁川说道:“还真是宋府的下人穿的服饰!” 汴京城中但心大户一点的人家,给下人穿的服饰大多是统一的,一来可以分辨所属,二来显示地位,有些大户人家甚至连下人穿的衣着也是丝绸的。这个女婢的衣服也就是麻质的,只是样子显得新式一点! 梁川看了看这女婢的脸,脸上淤青无数,死前一张脸就被钝器打得不成人形,看来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展昭心乱如麻,真是宋府的女婢,看这女婢的身上有多处伤痕,料定这一定不是正常死亡,宋府啊,可能真不是什么善处! “梁大哥你看现在要怎么办!” 梁川道:“仇管事要你来看这宋府是不是真摊上什么不吉利的事,现在看来咱们大小姐绝不能跟宋家结亲,仇管事的意思就是要你黄了这桩亲事,依我看,一是要回去告诉仇管事实情,二呢咱们去开封府报官,只要恶心他宋家一下,他们自然也没脸来咱们夏府提亲!” 展昭一听是这个理,一拍即合,把席子又盖上,重新在那坟上又垒上了土! 回来之时展昭心情复杂,也没去留意这回来的路竟不是同一条,耶律贤领着展昭有意无意地走了另一条路,绕着绕着竟然走到了城西,出了城门展昭才回过神来问道:“是不是走错了!” 耶律贤道:“差爷记性真好,这路确实不是原来的路,只是小人肚中饥渴,这附近刚好有一座规模宏大的新坟,天天有人在上面摆着供品祭拜土地爷,刚刚挖得乏了,想去拿几个果子垫垫肚子!” 展昭听得头皮发麻,这都是什么人啊,盯着人家宋府不要的破烂当宝贝就算了,还专挑坟头上的供品吃,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要不是要求他们办事,早就给他们几个老拳,打发了他们! 眼见天色昏暗,四人来到一座坟前,一座坟只立着一块碑,上面字都没有,坟坑也是空的,只有旁边的土地爷神主位烧过一堆纸钱点着两根香烛,神主位前供着一盘面炊饼,一盘粿子,还有一盘水果。 耶律贤哪里会想吃这些神仙还有死人的供品,这坟不是别人,正是赵家的公子赵源的活人墓! 赵源得了肺痨时日已经不多了,赵概早早地尽人事,请风水先生在城西物色了一块风水宝地,就等儿子身后有一个安身之所,早些投胎下辈子不受病痛之苦!那坟上的碑还没有题字,就等那一刻的到来。 为了搅黄仇富安排的两门亲事,梁川可是废了好大心力才将展昭引到这赵概私下买的坟地来! “这有钱人家就是怪哈,人都还没死呢坟地都准备好了!” 耶律贤那嘴又开始叨个不停。 展昭多嘴问了一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其实是想问你小子怎么什么都清楚,看着也是人模狗样的,怎么不务点正经事,天天做那些天理不容的勾当? 耶律贤道:“这坟是谁家你可知道啊?那是原洪州知府赵慨赵大人,给先帝修史的大官家的!” 展昭一听立时留了一个心眼,赵慨是谁他也有听说,正是准备去夏府结亲的另一个豪门大家,听说赵慨现在正是年富力强,怎么给自己准备了坟地?这么着急着死! “听是听过,不熟,这坟是赵大人的?” 耶律贤讥笑道:“哪能啊,赵大人现在都能再生一个孩子,身体棒着呢,这坟是他那肺痨鬼儿子赵源的!” 什么!展昭的震惊不亚于知道宋府摊上人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说这赵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城里的许多人家的女儿都想许给赵公子,你是不是听错了?” 耶律贤故作大惊的样子,张大了嘴一脸地不敢置信道:“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他赵家,那不是存心想让女儿守活寡吗?人家赵家这坟头可是连儿媳妇的位置都备好了,要是能配个冥婚就更好了,满城都知道的事情,谁那么丧尽天良,还敢给赵家说媒拉亲,敢做这做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事!” “走走走,不要吃这些玩意,你自己也晓得缺德,我请你吃点像样的!”展昭现在就想着回来与仇富复命,这些个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三人眼见目的已然达到,这地方阴风阵阵他们自然也是不想呆了。一行人往城里赶,来到了一处小酒馆,地段稍偏僻,里面只有几个客人。 耶律贤事精的本质又暴露了,道:“差爷,官家还不差饿兵呢,刚你自己说的要请我吃像样的,我看择地不如撞地,就这里吧!” 展昭跟着三个人被忽悠绕着整个汴京城走一圈,早也饿得两眼冒金星:“就这里吧!” 四人落座,茶保端了热水上来卖力地擦着桌子张罗着点菜。 菜还没点,只听隔壁桌又传来一阵闲言。 “哎听说了没有,当朝相公夏竦的千金要许给宋家或是赵家!” “早听说了,这夏竦莫不是要换取赵宋两大人的支持把自己的女儿给推出去?” “这两家现在在汴京可是神仙见了都要颤一颤的主家,赵家有病,宋家有苦,那宋夫人据说是十里八街有名的恶婆,啧啧。” “不过呀我听说夏相公那千金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汴京城里的红娘没一个看得上的,城里的公子哥据说听说是夏家千金早跑得没影了!” “怎么回事?” “那夏家的女子不事女红,举止粗鲁不堪,张嘴闭口连夏相公都敢骂,你说谁家讨了这个么媳女是不是比祖坟被人刨了还难受?” 这些人说得比说书的还起劲,不是别人,正是埋伏在此地等了梁川一行半日有余的情报队余下人员,耶律重光展昭认得,其他的小弟他就记不住了,他们装成旅客,嘴里故意说着这些话给展昭听,听得展昭是怒向胆边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把跑堂的都给惊来了,过去要寻这些人晦气,情报队的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傻愣在原地招展昭毒打? 梁川看着展昭一脸的怒气,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展昭你别生气,这么偏僻的小店都在讲咱们夏府的私事,看来咱们大小姐的婚事现在城里面的人都知道了,就咱们还被蒙在鼓里,你也不要激动,回去咱们与仇管事好好寻个对策,不能让人看咱们夏府的笑话!” 耶律贤故作震惊地道:“哟原来你们是夏府的。。对不起告辞!”说都没说完,两人就一溜烟也闪了。 展昭苦着脸道:“原以为是一桩良缘,也能了了老爷的心病,不曾想事情竟到了这等地步,我们大小姐这人你是知道的,哪有这些人讲的这般不堪,这宋赵两家好大的胆子,我一定如实告诉仇管事!” 展昭点了几个菜,见人跑了自己吃了几口也没心情了,身为夏府的人他很有荣誉感,见到夏雪被人这样编排,他自然是无法坐视不理。 “咱们先去报官还是先回府里?” 梁川吃着菜道:“先去开封府吧,人命关天的事,就算不是咱们大小姐的事,宋府那贼婆子随意打杀下人,这事你能忍?” 一桌菜吃到嘴里形同嚼蜡,梁川自己吃得半饱,带着展昭又到了开封府。 去之前,他先让暗中尾随的情报队员们把几个宋府女婢的父母接过来,只有他们才能分辨出是否真为卖身到宋府的子女! 做完这一切,剩下的就是找开封府擦屁股了。两人到了开封府前,那三对父母早在开封府前等着,展昭大致把女子尸体的特征讲了一下,一个老母亲当亲就晕死了过去,只怕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早在耶律重光找上他们时,他们只以为是宋府为难自己的女儿,料想宋府人家也是名门正派的大户,应该不会对自己女儿怎么样。 谁料真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下如何能够善了! 登闻鼓又响了。 程琳坐堂又接待,程琳识得梁川,这小子实在有名。他留了一个心眼,怎么这小子这个节骨眼来开封府,难道又犯了什么事? 梁川不登堂,只是躲在身后,报案的还是那失踪的三个女婢的父母,他们鸣冤道发现了自己女儿的尸体! 程琳冷眼看着这些老人的表演,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要知道开封府尹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处理的事大的扯到皇室宗亲,小的平头百姓找找家中几辈人也能搜罗出一个当官的! 事情各有大小,一个处理不当得罪了人是小,有损朝廷体面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恰恰这事关乎宋府宋老太公宋绶!早上自己还到宋府去走了一圈,下午就有人来报说出了人命,鬼都不信这是巧合。往黑了说常常有人借机生事,目的可不是打官司而是为了朝堂上的斗争作准备。 宋绶为官数十年,两个儿子也都是朝中新贵,有人想对他们家下黑手正常不过,这可是朝廷的肱骨之臣,程琳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再怠慢。 他哪里会想到,梁川废了这么大的周章,目的只是为了破坏掉两家的婚事! 毕氏虽然有恶婆的骂名,可是婆婆对待媳妇严格一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不是苦媳妇熬成婆,夏竦睁一眼闭一眼只怕还会促成这桩亲事。 梁川不下一剂猛药,如何能让这事给黄了! “大老爷为小民作主,小民接到好心人提醒,我那女儿卖入宋府为奴,不想已经命丧九泉,叫我们白发人如何是好!” 程琳语气很稳:“你可确定了死者是你女儿!” 这两夫妇只是听展昭一说,又没亲眼见过,一时也不好答对。 程琳心中有了计较道:“老汉稍安,若是你亲眼见过也无妨,死者都得验明正身,你从何处得到的线索,何不带本官前去?” 老汉一听连连嗑头,口中高喊:“大人圣明!” 当官的还肯亲自跟他们去验尸,哪里有这么好的官,老汉心中感激,就算是被展昭给骗了也无妨,人家程琳的做法得人心啊! 程琳官场老油条了,他哪里真心想帮这个老汉,如果一会刨出来的尸体真是这老汉的女儿,那不是坐实了宋府摊上人命官司? 宋老太公宋绶的脸面何在?一得罪就是一窝,宋家三人都是大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才没有蠢到这地步! 其实他不用验尸也知道那死者身份绝对假不了,这事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再看那毕氏的作风,没有打死过几个丫鬟他都不肯信! 他故意换了一身官服,又点齐了人马,磨了半天的功夫一通操作已是入夜,开封府的衙役出动大半,一时声势颇为浩大。 一群人哪里走得快,程琳坐着轿子晃着晃到了城北都已经是下半夜。 围观好事的群众都跟随了不少人! 展昭指着刚刚耶律贤带的位置,程琳立即命人挖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担心的事情成真,程琳看着那崭新封土,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漠。 果然挖出了一具草席包着的尸体,众人一阵惊呼。梁川心中骂了一句,这是乱葬岗,要是没尸体那才有鬼了!人都还没看到呢,你们急个球劲? 老汉夫妇当场就跪在尸体前痛哭起来,看来展昭跟他讲的没错! 围观的老百姓也跟着议论了起来! 程琳问道:“你们不看看是不是你们女儿就跪下痛哭,未免有点蹊跷?仵作何在,给我验尸!” 掀开草席的那一刻众人一阵惊呼,哪里是女人的尸体,分明就是一个刚死不久的老人,虽然埋得草率,但是死状安详,一看就是附近的穷苦百姓无钱安置自己的亲人,只能以为这种方式送亲人最后一程。 程琳大怒唤来老汉道:“你说这是你女儿?” 老汉一开始就因为关心而乱了方寸,哪里求证过真假,只能埋怨道:“大人全是这小子诓骗我们的!” 展昭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尸体,梁川也是满腹惊疑,本以为将有一顿杀威棒,谁料程琳只是看了梁川一眼道:“本官谅你们寻女心切不与你们计较,若是你们再因此事滋事,本官定不轻饶!” 梁川拱手道:“大人爱民如子草民万谢!”说完拉着展昭便离开了城北。 “发生了什么事。。”展昭一路上都是疑惑。 “我也没想通这中间的关节,直接回去找仇管事复命吧!” 仇富听得展昭的回复起初也是震惊不已,他让其他人去宋府再查探一番。 梁川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仇富的人次日才来宋府,却听闻一个消息,宋府已经打点好了三对老夫妇,对外又声称他们的女儿害了急病死了,尸首早已火化并安葬,给了三对夫妇不少的银钱之后,这事就消弥了。 下人的复命仇富如实报告给了夏竦,夏竦本以为替自己女儿夏雪觅得的良人,不料竟是这等卑劣的欺骗,一枚精致的建盏被他砸得粉碎。 “好好好,世人都道我夏竦奸滑,不想我竟然着了几个妇人的道,敢将我耍得团团转,好你个程琳,竟然与那宋绶的贼婆娘通风报信!” 可是骂归骂,尤其是夏竦听到那偏僻的小酒楼里连寻常的街坊对夏雪的评价,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变成了现实!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三十五章夏府被烧 夏竦因为夏雪的婚事精神恍乎,他的内心无比强大,脆弱的精神无法胜任一个合格的政客。一路走来夏竦自己毁誉参半,没办法与范仲淹那样纯粹的人格相比,即便是这样,这次他还是陷入了痛苦当中。 父母之爱子,当为子计深远。 媒人上门说了三门亲事,宋府家出了一个恶婆,婆媳不和倒也就算了,天底下闹矛盾的婆媳比比皆是,可是动手杀人的主母简直闻所未闻,听说那宋敏求的媳妇在宋府就生不如死,自己怎能让女儿跳进火海? 赵家就更不用说了,赵慨那个老杂毛竟然如此不要脸,有机会定要整治他一番。 最后还剩下一个王德用,夏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父亲王超还算一个人物,这小子除了风花雪月一无是处,他在西军之时就听说了这个花花太岁的风流韵事,要跟他做亲家,如何能舒心? 这夜他辗转到了后半夜,更夫刚鼓第三通梆子,家中又生了新的变故。 “走水了!”灶房的一个下人半夜闻到了丝烧灼味,起来一看,整间灶房已在火海之中,屋外还不停有火把扔进来,这下人虽说是夏府进收的帮闲,却对夏府颇为忠心,当即抄起屋内盥洗的铜盆,卖力地敲打起来,唤起府中他人的警觉,一方面想方设法救人走水。 一听动静,夏府的护院光着身子也出来不少人,伤寒不要紧,要是能立一两记功,那可就能少干数十年了。 展昭等护院冲到灶房,火随风势一个呼吸之间就蔓延开了,一见竟是有人在院墙上身着黑衣游走,火把从院墙外不断扔进屋,幸好只能烧及周边无关紧要的下人厢方还有灶房,夏竦所住的中院烧不到! “开门快追!”护院们立功心切,一骨脑全冲了出去,屋外的纵火犯竟然不惧夏府的护卫,抄着刀子趁着夜色行凶! 天子脚下皇城当中,竟然有如此悍匪,敢对当朝副宰相夏竦家下手就算了,完事还不跑,竟然还敢正面硬杠! 这下轮到护院们慌了,他们本想以多敌少来个束手就擒,出来冲得太急连根称手的擀面杖也没有拿,一看对面拿的全是明晃晃的砍刀,个个吓得劲脖子往后缩,生怕挨上一刀。 除了少数夏竦从西军带回来的亲兵如展昭,功夫大侠只存在电视当中,面对砍刀除非有病,没人会去拼命,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也迎了上去,或用路边的砖石,或用人家门前的凳子,奋力这帮人搏斗着!可是砖头难敌砍刀,不多时就有几人挂彩了! 夏府的动静早惊动了京城巡检司衙门。高干一听说是夏竦家的事顾不上吱会开封府,亲自带着一干小弟杀奔了过来。 夏府的动静太大,惊得四邻锁紧了门户一个都不敢出来声张。 纵火犯们分工明确,放风的人眼见司检司衙门的丘八也来了,只能吹了个哨子,用一种谁都听不懂的方言喊了一句,然后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高干带人追了几条街,这些人不愧是疯子,面对巡检司人的追击竟然还敢反过头来砍杀官军,高干一马当先被吓得不轻,马头勒得太快从马上摔了下来,恼羞成怒的高干喝令手下掏出弩箭当场直接射杀这些鸟人! 大宋的弩就是那时代的加特林,阎王爷见了都怕,带头的纵为犯吃傻到用手挡了一箭,吃疼之下这才分头闪进小巷子里,一群人不见了踪影! 手下人连忙扶起高干,高干坠马之时用手撑了一下地,咔的一声把自己的小臂给摔折了,现在弯了九十度无法抻直。 “一群废物!”高干恨这些手下这么关心自己干嘛:“快去追啊!追到一个我赏一千贯!” 巡检司的人哪里会没用花,他们怕的是没命花,这些人一看就是悍匪,夏竦的宅子都敢放火明显就是亡命之徒,再看他们计划周密,退路都想好了,谁去不是送死? 高干与他们相处久了怎么不知这帮手下人的尿性,抄起刀子往自己手臂上又划了一刀,堪称左青龙右白虎,全都挂彩了,再打乱自己的头发,手下人扯下一块布给他吊在脖子上,一众人人这才掉头回夏府查看情形。 夏竦气得脸都绿了,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堂堂参知政事当朝副宰相坐在家中竟然有人上门行凶,白天因为夏雪的事才把他气得不轻,这晚上竟然有人上门来烧房子?这还得了! 仇富在一旁哭天抢地:“天杀的哟,这帮歹人无法无天了,咱们大人的宅子都下手!老爷咱们也算走南闯北过的,到哪个地界人民不是对咱老爷称颂有加的,这帮刁民悍匪啊!” 展昭等人回府,个个狼狈不已,几些个还挂了彩,鲜血不要钱地往地上淌着。 “人逮着没?”仇富才不管这些护院受伤,他们的面子更受伤,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现在不仅是不把他仇富放在眼里,都他娘敢上门烧房子了! “小人没用,那伙歹人显是有备而来,个个训练有素,仓促之下护院受伤五人,让歹人给跑了!” 仇富气得跳脚正要发作,夏竦瞳孔微缩按住了他,将夏府的大人洞开,反倒不生气了,这帮人夜黑纵火还带着刀来,明摆着不是泄愤,而是要他的命啊! 巡检司一众人先赶到了夏府,高干从马上滚到夏竦跟前纳头就拜:“末将来晚了让大人受惊了!” 高干蓬头垢面身上又挂了一身彩显然是与歹人搏斗留下的,夏府两栋宅子火借风势都烧得差不多了,也不见开封府与京城的水龙队前来,只有这巡检司的高干来得最及时。 仇富大为感动,之前与高干的嫌隙算是消弥了!一把扶起高干道:“苦了高将军了,歹人可曾捕获?” 夏竦接过高干的手轻轻拍了拍,苦口道:“歹人凶险,明日我定奏明圣上褒奖高大人!” 高干一听身上跟打了鸡血一般:“只可恨那些歹人有备而来,匆忙之下末将未能制敌,不过末将已严令封锁街面,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汴京城,定能找出行凶之人!” 程琳带人匆匆而来,语气加了三分冷酷道:“高将军有心了,这事不劳高将军费神,本官保高将军官升一级!” 高干不曾想自己还没邀功夏竦就先给他请功了,身上这一身伤没有白挨! 程琳早间给宋绶的妻子毕氏通风报信,让她早做准备把死去的女婢尸体调包,再使银钱去摆去了几对寻女夫妇,使一桩人命案消弥无形,既不用得罪宋家,自己也能保全官声。 程琳早早地就睡了,却听得下人捉黑来报说夏竦府邸遭袭,虽是初春料峭,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开封府尹虽是位高,在夏竦跟前却不是一个量级。 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毕氏那贼婆娘胆大泼天私自叫人去夏府报复,可是想想又不对,她才不知道这事会扯到夏竦,他连梁川是谁都不知道。 那是谁与夏竦不对付?怕的是朝堂上有人跟他不对付,这就麻烦了!又怕是夏竦算到了自己今天坏了他的事,故意叫自己人点了自己的屋子,那这把火可就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夏竦可不是一个善辈! 程琳姗姗来迟,眼见夏府里火光冲天,御街早就围满了群众,人们高兴地看着热闹,夏府的人却个个愤怒地瞪着这些迟来的差人。 程琳看夏竦面色臭如黑水,只能陪着他如丧考妣似的陪罪道:“大人受惊了!此案本官定当彻查,涉罪之人绝不姑息!” 夏竦那个怒啊,硬是强忍不发道:“本官未说这是贼人纵火,大人这是从何得知啊?” 程琳一愣,心道这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下可好了,黄泥掉到自己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难不成是大人自己家走水失火?” 夏竦不理会程琳,只是转身朝向高干道:“此事还仰仗高将军,查明案情本官自当重谢!” 高干一只胳膊断了,没法抱拳行礼,只能单膝下跪行礼,夏竦大为满意,仇富也很满意,连忙把他托了起来,与程琳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程琳就这样干晾着,看着夏竦回府,那两座宅子烧成了一堆焦土,来得好不是时候!又看了一眼满身是伤是高干,这人他没怎么接触,倒是听说人缘不错,看他那个样子,就是个人精! 高干可不敢攀上了夏竦得罪了程琳,他们这些丘八在这些高级文官眼中还不如他们看家护院的旺财,一道折子上去就能把自己整得死去活来! “程大人!” “你是高干?晚上是何情况?” “末将来时只见一群歹人纵火烧夏大人府邸,末将追击还中了一刀。” “可有抓住活口?” 高干恨恨地道:“这些歹人有备而来,计划周详不曾抓得!” “本官立即传令封城,你一户一户地给我搜过去,宁可错杀一户不能放过一个!” 高干道:“末将领命!” 次日朝会,夏竦家遭了歹人一事竟然惊动了赵祯,赵祯好生安抚了一阵夏竦,这事不仅夏竦吃惊,其他的朝廷大员也同样吃惊,汴京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子的大案了,谁人胆子这般大,都敢朝副宰相下手了。 这种歪风要是不刹一下,哪一天自己的家还不让人胡乱给点了! 也有不少人望向贾朝昌的眼神有些佩服,贾相公与夏相公两个人势同水火,分别代表了朝中的文官守旧派与西军的勋贵派,两派之间的利益之争,夏竦是个狠人,贾朝昌也不是吃闲饭的,一出手就是杀招,不过这招似乎并不聪明,嗯,怎么看也不聪明。 贾朝昌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去夏竦家下黑手,奶奶的,这下好了,满朝都以为是自己干的,全都给那死胖子发起同情心来,连官家也安抚了这厮,就自己成了恶人,怎么那些歹人下手不狠一点,径直火化了这死胖子! 贾朝昌无奈只能站出来表态:“滋事体大事关朝迁颜面,本案还请圣上着开封府仔细查办,不管牵涉到何人,一率不准姑息!” 紫禁城。 昨天夏府的大火烧红了汴京的半天边,站在紫禁城上是何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众人不明就里,梁川这夜刚好不在夏府,这些日子都与沈玉贞腻在一起,跟着众人在城楼上看了一会热闹只当是一场普通的走水,也不不晓得竟然有人如此大胆,竟然敢上门行凶。 高干回到巡检司衙门,先是让黄书记这个蒙古大夫给自己接好骨,绑了两根木棍半只手臂吊在脖子上,紧急召集了所有手下,准备查探一下这事的来龙去脉。 这事办好了与夏府的误会就算彻底地消除了,还能加官进爵与夏竦的关系更进一步。办不好的话落得一个办事不利的印象,自己这个巡检司的职务只怕还得去夏府做一番检讨。 办案查案其实也很简单。 除了荒郊野外的无头案,死了也是白死。在这种人员密集的居民区,先把案发现场附近的邻居抓起来,吊将起来毒打一顿,有承认的最好,要是没人承认的有一丁点线索也是有用。至少那么多的居民肯定有那么一两个好事手贱的在一旁围观,这是咱们民族的‘优良传统’。 搁在普通人家的案子,要是这样还破不了案,就从号子里拉一两个死囚,一刀砍了案子就算结了。 这次不一样,夏竦他奶奶的这些小把戏早就门清,要是敢这样糊弄他迟早有人为了上位捅到他老人家耳朵里,那时候就可以回家种地了。 手底下人贪生怕死却是标准的欺软怕硬,打歹人不行折磨起那些街坊简直是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御街附近还住着不少的显贵,原来的工部尚书刘永芳就住在北面一点,他们自然不能动,只抓了一些街巷内的小老百姓,审讯了一夜一无所获。 满心期待的高干怒了,这时候他可没有退路了,着令加紧审讯,自己急得团团转。 还是黄书记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怎么不去找梁先生问问主意,他是夏府的人,也更清楚这中间的关节。 高干一拍大腿:“我都急糊涂了!”固定还没打好,就急忙往紫禁城赶去。 天刚亮,梁川被高干惊醒,一听说夏府出了事,也是意外不已。 “把事情仔细说给我听。” 昨日才坏了夏府的好事,难道这是被人报复了?不过也不对劲啊,这报复实在有点低级,万一被查实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汴京城也跑不掉。。 高干说了一大通梁川越听越不敢相信,除非真的不要命了,否则谁敢拿着刀去刺杀副相? “先不说了,这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咱们先到楼下去吃点东西。” 烧了夏竦的房子还带着武器,分明就是想灭门,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又有什么好处? “那些人什么样貌?有什么特征,说一点有用的线索出来。” “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讲的一嘴鬼话倒是跟咱们清源土话有几分相似,可是仔细一听根本听不懂说的什么,个个身强体壮只可惜身上穿着一身黑,什么也看不见!”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对了,那头子手掌被我的弟兄射了一箭,倒是挺好认的!” 两人下到楼下坐定,高干一抬头整个人魂丢了三分,呆若木鸡地坐在桌旁。梁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怎么了,见了鬼了?” 高干是真见鬼了,喃喃地道:“就是他!”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三十六章吐蕃会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昨夜纵火烧了夏府,又欲提刀剐了夏竦的那人。 此时这凶徒换了一身轻装,脸皮黝黑,还带着两个十分出众的腮红,嘴里讲着旁人听不得的话,梁川顺着高干望过去的角度,一听他们讲的话马上就呆住了。 他娘讲的高原上的语言也就是吐蕃语啊!以前他宿舍就有两个舍友是高原上来的,每天都要煲电话粥到深夜,内容是听不懂,只懂得一句扎西得勒,但是那个调子确实与清源土话很像,都是古唐调,梁川一听就与地道的汴京话分明。 他们脸上特有的腮红深深地出卖了他们,除了一些皮肤长期受紫外线照射实在黑得看不出来的,几乎不分男女都是这样。 难道对夏竦下手的是吐蕃人? 党项风波刚刚平定,吐蕃人就进来插一脚,无数种可能在梁川脑海中闪过,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吐蕃人一行四人,倒也没有在紫禁城胡吃海喝,更像是在等什么人,眼神不停地张望着。坐了一会儿不见等的人出现,便出门准备离去。 梁川忘了高干的断臂,用手肘顶了顶轻声道:“别让他们溜了,快让人跟上去!” 高干的手下在紫禁城外候着,听得他的吩咐,几人回去报信,几人尾随其后,穿街过巷走过了半个内城,一直跟到了崇明门大街。 崇明门大街可不是一般的去处,因为这里有一个特殊的机构——大辽使馆! 此时的使馆也不叫使馆,则是称之为都亭驿。 所谓弱国无外交,北宋立国之初国力与北辽无法相抗,面对咄咄逼人的辽国就只能放下身段,在对待辽国使节上充分显示出对待他们的诚意,北宋的统治者也显示出对其独特的优待地位,专门设置了都亭驿供辽国的使臣休息。 各国使节居住在客馆之内,所产生的衣食住行的费用都是由宋朝朝廷负责报销。使节亦有等级之分,大使也就是最高级别的使节。 居住在客馆内的饮食供应为面二十石、羊五十、法酒和糯米各十壶,略低一等级的使节为副使,副使拥有面十五石、羊三十、糯米酒和法酒各十壶。 普通老百姓平时能喝上一壶酒日子就算不错了,对这些蕃夷的待遇可想而知。 其他的国家虽然没有辽国实力强劲,但是他们眼见辽国待遇优渥他们自然也十分眼红。高丽、南蕃交州、大理、大食等国家也要求享受同样的待遇,就这样这些小国甚至连后来的西夏的使节则被安排居住在崇明门大街附近。 崇明门大街平日里大宋的老百姓除了做点小营生极少人会想到此处。这里的蕃夷野蛮无礼不守法度,经常发生一些藐视大宋律法的事件,涉及到外交纠纷,大宋最后往往只能牺牲自己老百姓换取这些使臣的安分。 逛个街可能被这些野人毒打甚至是强暴,这就是发生在天子脚下的真实事件。 巡检司的人可不傻,跟到了都亭西驿的吐蕃使馆马上回来禀报与了高干。 高干傻眼了,一边是夏竦一边是吐蕃人,虽说这些年来吐蕃被新崛起的党项人欺负得不行,连往来也是借道大理,可是那毕竟是一个自唐朝就立国的大势力,严格算起来比夏竦的还要可怕。 把他们得罪了,下场不比得罪夏竦来得舒服。 “贤弟救我!” 梁川得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只是他不清楚这些吐蕃人到底是什么意图! “稳住!这事你先别掺和,交给我处理!” 高干哪里晓得他要如何处理,不过梁川这样讲定然是有他的办法,按他的理解梁川一定是打算自己把这内情说与夏竦,这样就省了他夹在中间两头受罪! “贤弟老哥的前程可就指望你了!” 梁川打发了高干,立即骑上快马返回梁家庄,喝令耶律重光召集所有人! 养兵千日,情报队的人都快沦为马夫,到汴京城时日已久却是一点作为也没有,也就前几天让他们去打听人家的亲事,还让情报队的队员们鄙夷了几天。 “东家有安排?” 梁川看着磨刀霍霍的众人一脸严肃地道:“这次的对象是吐蕃人,他们这帮人凶悍无比,你们可要小心!” “怎么回事?”耶律重光问道。 梁川将夏竦家失火的事说了出来,虽然还不确定这桩凶案就是高原兄弟所为,但是既然有了线索就要认真查一查。夏竦虽然与自己不和,但是他的女儿将来是孙厚朴的媳妇,有了这一层关系怎么也算半个亲戚,这事不能坐视不理。 耶律重光一行人听得惊奇:“这些吐蕃人是不是没脑子!不过他们只要躲进了都亭驿谁也找不到他们,我看今日汴京城严出宽进,原来是这帮人搞的鬼!” 耶律重光一行人是契丹人,虽说骨子里也有一股子狠劲,却没有这帮吐蕃人的疯狂,万一汴京城关起门来打狗,谁也跑不得! “你们乔装为居民,给我监视好这帮人,有机会给我一网打尽活捉过来!” 耶律重光统筹全局,其他的人不一而足,装成各色人等混成了崇明门大街。 按说这方法倒也天衣无缝,可是谁知耶律罕与耶律贤两人头一天化装成算命的先生,一走到都亭西驿门前就让这帮吐蕃门围起来打晕过去,绑到了会馆当中。 此时的吐蕃会馆当中为首的是岩本嘎玛贡布。岩本是他们的官名,主要负责的是对外的经济运作,职责就相当于大宋的计相,只是地位尊卑不同,吐蕃的官制十分落后,连管理母牦牛都设了一个官,叫做楚本,管司法的叫昌本,这种体制称之为七官制,是松赞干布当赞普时设立的。 这样的体制虽然简单却最适合吐蕃落后的奴隶体制,高效地给这个落后的王朝带来腾飞,给唐王朝带来了极大的祸患。 耶律罕跑得快,扔下家伙什就闪了。耶律贤还想靠着自己的嘴皮子把这些吐蕃蛮子忽悠瘸了,嘎玛带着人给了耶律贤一巴掌,拖进都亭西驿会馆打个半死! 梁川一听吐蕃人先动手马上就回过神来道:“就是他们干的!加紧封锁,去联络老高,让他派人来增援。” 吐蕃会馆这里,吐蕃人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暴露了,驻使在外一百多年,他们干了无数起这样的凶案,无一例外只要往都亭驿一藏,什么都能化解,什么事情一牵扯到两国的邦交都是小事! 宋人这次竟然敢盯上他们! 此时的吐蕃王朝由于最后一任的赞吐朗达玛被杀而进入分裂时期,西有吉德尼玛衮的古格王朝,东边就有普兰的角罗厮政权。 不过雪域高原几千年虽然属于中华民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高海拔和冰寒却限制了大部人的脚步,对于大部分的华夏儿女来说是神秘而遥远的存在,还是以吐蕃来称呼他们。 嘎玛贡布是普兰赞普任命的经济官员,赞普对他的依赖就像当初李元昊遇上郑祖亮一样,只是郑祖亮是商业奇才,而嘎玛贡布打仗或许还可以,经济却是一窍不通! 吐蕃人将大嘴巴耶律绑紧了吊起来,沾满了黑色血污的刑鞭不加讯问就暴雨一般落到他身上! 耶律贤可没有耶律罕耶律重光那样的硬骨头,叛变不至于,吃了几下苦头马上就求饶了! “爷爷啊你们打死我了,我就是一个算命的小伴僮,为什么这般待我!” 嘎玛贡布用很生硬的汉语厉声骂道:“算你娘个球!就你们汉人吃这一套,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条街上有几个汉人在溜哒!” 耶律贤一听还真是,谁吃饱了没事干这崇明门大街,无枉之灾可是随时会落到头上!难怪他们一看就有问题,是自己准备大意了! “给我狠狠地打!” 嘎玛贡布看着耶律贤被打得哭天抢地冷笑道:“夏竦也算个人物,这么快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不过派了几个傻子过来!” 耶律贤嘴上没把门,但是骨头也是硬,愣是哭着一句话也没有招出来。打了半天那身上的衣服都打烂了,露出一个狼头来! 嘎玛贡布一看那狼瞬间不淡定了,喝止了刑讯,一把将耶律贤的衣服扯烂,里面赫然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狼头:“你!你是契丹人!” 一种可怕的念头从嘎玛脑海中闪过,夏竦与契丹人勾结到了一起?那就意味着大宋与辽国暗地里已经穿进一条裤子了?否则以契丹人那种老子天下第一其他民族都是猪的性子,怎么可能给宋人当牛做马? 契丹人是贪得无厌的恶狼,嘎玛主掌吐蕃的经济,与不少人做过生意。与大理人呢是先交货后付款,与宋人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与契丹人呢是只交钱拿不到货,而与党项人则是交完钱可能命都没有,因为两族是世仇。 耶律贤也是人精,在市井之中混迹久了,早学会了看人下菜的功夫,从嘎玛的眼神中瞧出了一丝慌乱,咬着牙声调一变威胁道:“既然发现了我就不怕告诉你,快快放了我,不然我们大辽使馆的人一来灭了你们这些吐蕃蠢猪!” 嘎玛贡布被吓住了,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是问道:“我与你们契丹人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化装成宋人监视着我们!” 耶律贤道:“你哪只眼眼看到我们在监视你了?这大路朝天我们就走不得!” 嘎玛可没有耶律贤的利嘴,问了几句一点想知道的也没有问出来,暂时把耶律贤给收监了起来! “好好注意这些契丹狗的动向,随时来报与我!” 耶律重光自打耶律贤被拿进会馆,本想提刀冲过会馆,却因一来动静太大二来耶律贤为质,生怕意外伤到他,只能加紧监视,一有风吹草动就进去乱刀剁了这帮蛮子! 不多时连巡检司的人也来了,将吐蕃会馆在暗处围得是水泄不通,一只母蚊子也飞不出去。 嘎玛听得下人来报,这些契丹人不仅没有放松监视,还‘正大光明’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与宋人勾当在一起一道监视自己! 好你个契丹狗,果然是与宋人暗通曲款勾搭成奸! 耶律贤又饱吃了一顿毒打,吊着一口气,差一点就要去见列祖列宗。 “怎么办!”吐蕃人看出了不对劲,这两帮人要是合围起来,他们就是长了翅膀也逃不掉! 嘎玛思虑许多,给了耶律贤一巴掌,扯着他的领子道:“留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快快退去,今天我们会馆若是有失来日定将大兵压境,我吐蕃与你辽国向来相安无事,你们如果要给宋人做走狗,我们就算拼光了这些里所有人也要拉上你们这些人垫背,这后果看你担不担得起! 耶律贤被人从门里扔了出来,人被打得不成形,回来拼着一口气将里面的情况告诉了梁川,梁川冷笑道这些蛮子只怕怎么也想不到,耶律重光等人其实是给自己卖命的! 撤了?万一让他们跑了,以后去哪里找他们?不要说为了夏雪,就是为了高干也要弄清楚这帮人的目的。退一万步讲,这些吐蕃人如果包藏祸心,怀的是挑起战争的目的,那就更留不得他们了! 梁川前脚接走耶律贤,后脚就与高干两人将吐蕃会馆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嘎玛贡布气得须发倒竖,他本知道宋人奸诈,没想到这么不讲信用,把人放走了以后围得更紧了! “所有人吃饱喝足了,下半夜随我杀出去!” 吐蕃手下人惊呆了:“大人杀谁?” 嘎玛恨恨地道:“杀那些契丹狗!今天晚上就把那些契丹狗给灭了!” 眼下是大宋的地界,他们对宋人是满肚子怨气,却还没到脑子进水的程度,敢舍了性命跟宋人硬杠,这一肚子的怨气只能全撒到旁边的契丹人身上! 这就很不讲道理了,倒霉的契丹人坐在家中什么事也没有干,一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是夜,吐蕃人手上绑了布条把刀绑死在手上,身上穿甲披胄,在情报队的监视下堂而皇之杀入崇明门大街最大的会馆大辽会馆! 大辽使馆刚刚烂醉完,所有人都抱着女人醉生梦死如一堆烂泥,哪里想到隔壁的邻居挨了别人揍进来找他们泄愤!乱刀之下契丹人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会馆之内血流成河! 梁川一看大叫不好,急忙叫着高干进馆维和,巡检司兵马虽然素质不怎么样,可是胜在人多装备好,明枪亮甲冲进辽国使馆,没费多少功夫就控制住了场面。 即便是这样,辽国还是被杀了不少人,搏杀之下吐蕃人也有折损,只是没有契丹人那般惨烈! 高干早把消息报与了程琳,滋事体大关系到三国外交,一个闹不好战事将会重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昨夜夏府被烧程琳急在心头一夜无睡,夏竦可不是一个善辈,出了名的有仇必报,一连几件事自己都得罪了夏竦,将来同朝为官免不了许多矛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今天竟然辽国会馆又被烧了!两国虽说已经几十年没有打仗了,但是高梁河还有澶渊等几仗的阴影还在宋朝几代人心中挥之不去!万一这事闹将起来,契丹人因此发难,那他也得被参一本!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三十七章会馆血战 统治阶层的腐败,不把下层人民还有基层的干部当人,加上出了一个超级昏君,此时的辽国已经走上了一条灭亡的不归路。 据传,赵祯驾崩之时消息传到北面的辽国,当时辽道宗耶律洪基为赵祯的死痛哭不已。可不要以为会哭赵祯这个异族皇帝就是什么好鸟。 辽国是极少数国运超过百年的少数民族政权之一,在耶律洪基继位之前也出现数位雄主扶起了辽国的颓势,可是他们的努力在耶律洪基手上败得一干二净。 帝王要是有所作为在位越久对于王朝越有好处,反之亦然。明朝的嘉靖万历,清朝的乾隆,这些人生生地把自己的祖宗基业给拖垮了,辽道宗耶律洪基就是这样出色的败家皇帝。 辽道宗在位47年,上位逼反了自己的叔叔,制造了‘重元反叛’,血洗了一遍皇族。然后又迷信佛学,大兴土木把老百姓又狠狠地剥削了一把。接着听信耶律辛乙的馋言,赐死一门出三后四世出十王的萧家皇后萧观音。 萧观音在朝中深孚众望,号称‘姿容冠绝,善工诗长谈论,自制歌词尤善琵琶’,看辽道宗天天沉迷酒色多次进谏,反被辽道宗听信了小人之言,怀疑与伶人通奸,逼她自尽。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还诛杀与太子耶浚亲近的大臣,死上来了一个耶律延禧,比他更残暴,两人加起来的操作简直让契丹人祖宗从坟里跳起来,彻底耗干了辽国的国运。 史家甚至怀疑赵祯死时辽道宗那猫哭耗子的作派,一定是害怕大宋继位的新君不似赵祯好仁,战事重启之时就是他辽国亡国之时!怕的是自己的天下不保,而不是给赵祯哭丧! 游牧民族的生产力本身就无法与农耕民族相比,契丹人占据了统治地位之后更是忘记了自己的老本行,由勤劳变为懒惰,连打仗也忘记了!他们不把底层的老百姓当人,只是自己的私产还有私欲的生产工具,极尽盘剥。 不仅是老百姓,就连耶律重光这样的底层的契丹人生活也处中水深火热当中。反抗的情绪越来越高,老百姓与底层的契丹人选择逃亡,回归了自己的老本行,往草原深入逃亡。官府为了防止逃亡用残酷的手段镇压打击,更加剧了社会的矛盾,对农生生产的破坏更加严重! 宋廷对于辽使的待遇极为优厚,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辽使来宋廷出使并不是一件苦差事,反倒是一件美差,有美酒有好肉,完事还能顺手带走不少宝贝钱财,辽使馆与当初耶律重光他们渗透的清源据点一样,成了这些辽贵族的禁脔还有索取盘剥之处。 契丹人自大惯了,就是在宋人的地盘他们都自以为天下无敌,无胆的宋人不敢拿他们如何。宋人却实不敢找他们的麻烦,可是吐蕃人敢! 吐蕃人打进大辽使馆之时,使馆的大门洞开,连一点警备防御也没有,里面的人更是喝得烂醉如泥,嘎玛贡布一马当先进馆砍瓜切菜,他们一辈子都在煅练都在与大自然搏斗,身体素质哪里是这些肥腻的契丹人能比的,杀得是血流成河人仰马翻,待梁川带人进馆制止时,只留下了几个活口。 耶律重光也没想到这些吐蕃人这般疯狂,他们本是契丹人,虽然祖国已忘了他们数十年,可是骨子里毕竟流的是一样的血,在血泊中拼死救下了几个契丹人。 程琳带人匆匆赶来,血腥的场面让他惊呆了,大辽使官出了二十多条人命,都是照头一刀砍死,在他治下汴京城连发凶案,再不控制这个苗头,他的位置只怕要坐到头了! “把人都给我抓起来!”程琳一声令下,高干只能配合着这个府尹,这等场面也不是他能控制的。程琳把契丹人活口还有嘎玛贡布为首的吐蕃人全带回了开封府。 这事没有定性之前他也不敢公开,还好崇明门大街附近的居民不多,这事动静虽大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开封府内。 “夏府行刺案可是你们所为?”程琳开始审讯嘎玛贡布。 嘎玛贡布自然是否认。捉奸在床捉贼得赃,夏竦家的纵火案没有任何证据,他才没傻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那本官再问你,你们为何要夜袭大辽使馆!”程琳脸上没有一点颜色,这帮吐蕃人什么时候跟夏竦杠上的他不清楚,更让他头疼的是,这些人还在他的地盘杀了契丹人,这就不是一般的小事了。 杀契丹人 这件事嘎玛没有再否认:“契丹狗与你们宋人欺人太甚!本没有他们的事,他们竟然给你们宋人当狗,监视起我们的驿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就杀了他们!” 他倒是不藏着掖着,全都吐了出来。越是越这样程琳就更加犯难了,他能怎么办?契丹人都快让他给杀光了,叫他们出来对质? 宋人与契丹人虽然数十年没的兵戈,可是什么时候两国结成了同盟? “契丹人给我们驱使?你说的是什么话?” “那契丹人被我折磨了一番又放了回去,你可去辽使馆中搜寻一番,找到他你就知道我说的有没有假话了!” 程琳一听这话,立即将活着的几个契丹人带了上来,还有被杀的契丹人遗体全部抬了上来,让嘎玛贡布一一指认! 耶律贤是梁川的人,哪里是辽使馆里的人,嘎玛贡布就是天上地下找一遍也不找不他! 嘎玛贡布看了又看,找不到耶律贤大怒道:“人肯定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程琳冷笑道:“你口中之已被你打得半死,身上又伤痕无数,你自己看看,哪个是你所说之人!” 其实嘎玛贡布杀入辽馆之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如果这是帮契丹人干的,他们怎么可能一点防备也没有,在屋子里喝酒狂欢? 这自然不是程琳想要的结果,怕的是吐蕃人狼子野心为的是挑起辽国与大宋的战事,滋事体大,程琳哪里没有讯问到一丝有用的材料,亲自带着口供,连夜叩送内宫之中。 事情牵扯到辽国,把赵祯给吓得手足无措,他只好请出病体还未大痊愈的太后刘娥! 刘太后的身体一如不一日,有些事情到了生命的最后这一段时光也算看开了。 见赵祯大事还是请她做主,也没有推脱,还是坐殿坐班听取程琳的奏报。 赵祯只叫来东西二府的几个主官,贾朝昌夏竦新晋的韩琦范仲淹还有杨崇勋赫然在列。其他的六部小吏叫来也没有用,这事太过严重,要是走漏风声,只怕让别有居心之人利用,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众人一看,老太后又出山,这个女人历经三朝,太宗拿他没办法,真宗被她吃得死死的,就连当今官家遇到麻烦的事还是只能让她裁断。 只可惜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岁月的催残。一场大病这老太后衰老之态已现,脸上更无昔日的凌厉,反倒多了一分雍容。 銆愯瘽璇达紝鐩墠鏈楄鍚功鏈€濂界敤鐨刟pp锛屽挭鍜槄璇伙紝瀹夎鏈€鏂扮増銆傘€/p> 众人跪安。 夏竦原先以为这事是程琳在暗中搞鬼,对其还心存芥蒂,现在反倒不好发一言,他自己是受害者,更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只能暂时沉默。 杨崇勋也快退出政坛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多舌。 其他人则是新晋的大员,韩琦先道:“禀太后、圣上,吐蕃与西贼百年世仇,现西贼我朝初定,天下初现太平之状,党项敌辽与大宋不过,定会重起兵锋指向吐蕃。吐蕃为求自保,自然想挑起天下纷争,尔后从中坐收渔利!” 刘太后道:“程卿,你当如何?” 程琳拜道:“韩相公所讲固然有理,但是依目前所获的证据不足以支持这种论断,妄下定论只怕。。” 韩琦属于西军的功勋派,现在两派势同水火,程琳只是凭自己的良心讲话,传到贾朝昌耳中就变了味。 “臣同意程大人所言,眼下太平来之不易,吐蕃人虽然蛮无教化,可是百年来在汴京城中也是相安无事,臣斗胆奏请查明此事!” 贾朝昌含沙射影地把这件事又绕回了夏竦身上,分明是在讲吐蕃人是因为夏竦的原因杀人,背后可能是西征之时,夏竦种下的苦果! 居心何其歹毒!这种吐蕃人要是落到他手中,拷打之下要他们说什么还不是水到渠成,到时候黑的也变成白的! 范仲淹出列道:“圣上不可!” 赵祯道:“范卿何意?” “吐蕃人先烧夏大人家宅,再引兵进入辽馆杀戮,这是引虎驱狼之计,若非此番我们捉贼当场,吐蕃定当否认如同焚烧夏府一事。届时契丹人必向我们兴师问罪,我们还没有面对契丹人的军队,自己的大臣就先猜忌起来。。” 范仲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却生生地打了贾朝昌的脸,这种人信念第一位的是于已是否有利,无论如何先排除异 已。 现在范仲淹表态,这事的定性自然就是偏向于韩琦,否则让贾朝昌来插手这件事,不仅得不到公正的结果,只怕还要落井下石。 两拨人又开始了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这还就两府大员在场就开始吵得不可开交,赵祯厌烦地摇摇头,他实在太讨厌征伐不息。 刚刚平定党项人的征伐,天下初现太平迹象,这些讨厌的吐蕃人又跳出来,还拉上了暴戾的契丹人,这是乱世要重启的节奏吗? 他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近因为沈青衣让他茶饭不思,后宫的杨尚两位美人又与郭太后天天闹腾,这个官家做的是实在没有滋味! 此间还有一人未发一言。 “母后您看。。”赵祯最后只得凭刘娥裁断。 刘娥抬望眼,叹了一口气,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往事道:“我自随先帝以来,遇过无数豪杰雄主,北辽有国母萧绰曾新率大军与先帝对峙,我只恨自己晚生了数年,没能与她一较高下!” 一听这话众人突然愣住,不觉都拱手低下了头。 刘娥的话好像在说给自己听,又像在训斥着诸人,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他辽国兵锋所指又有何俱,此事乃吐蕃从中挑拨,若是惧人一等将来只怕还有大理还有高丽南越等国作乱,一味惧战何时是个尽头!” “恨本宫是个女儿身,否则当效太祖之志平定河北五十州!今有跳梁小丑尚未知敌意汝等却已肝胆俱裂!只管叫他们兴兵来犯,我这把老骨头届时自率大宋行仁义之师保境安民,何足惧哉!” 刘娥一番话说得众人是汗颜不已,腰不自觉弯得更深。 刘娥虽老这一刻却是壮心不已,赵祯毫不怀疑,如果让她再年轻十岁,只怕这个江山就要改姓易主了! 刘娥讲这一番话并非真的想挑起战争,她已年老力衰,自己也不想来之不易的太平年景付之东流。这些话只为点醒眼前的这些人,安逸太久了忘了当年太祖皇帝的遗志。 “母后认为该当如何?” “这是非我大宋挑起,我们只需按律办理,讯问好各方人士口供,事发在辽使馆内,不属于我大宋辖境,可让这些契丹人回去复命,若是契丹让我大宋交人,只管交他便是,我们大宋静待诸方结论,若是吐蕃有意挑唆,我们届时有理拒之,亦可与契丹化敌为友!” 刘娥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们想利用大宋作文章,咱们自己不可以先乱了阵脚,只要这一阵迷雾散去,到时候谁在背后搞鬼一切不言自明! 众人称拜:“太后圣明!” 次日,开封府会同鸿胪寺刑事还有大理寺,对辽国会馆的血案进行堪验讯问最后进行认定,结论就是事发会馆之内,属于辽国自己的内政,适用大宋律法不当,修成报告让孔辅道送往辽国! 嘎玛贡布被拘了一夜,没有拷打没受刑,就又放了出来,他本也以为这次死定了,就这样完整地走出了开封府,他还有点没理顺这是什么操作! 紫禁城。 “就这么放了?”耶律重光一听高干的话一脸不敢相信!不单是他,所有经历了崇明门大街血案的人都是一脸的懵逼。 按照大宋的做事风格,一般都是表明立场,然后对凶手绳之以法,严加处置然对辽国表示一下关心,再送给辽国一大堆金银以慰问生者,辽国在暴怒之下收下礼物,然后两国的邦交恢复正常,私底下再打点一下吐蕃,这才是正常的操作! “把吐蕃会馆给我围起来,我要把那带头之人拿来亲自问一问!重光你再去辽会馆问一问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要是不搞明白奶奶的这些吐蕃人天天在汴京城瞎搞如何能成,到时候高干的位置只怕也坐不安稳,关键那一天梁川看到这些吐蕃人出现在紫禁城内,就怕这些人到时候在紫禁城闹一出,损失可就大了! 耶律重光本来就想会一会这些吐蕃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也为那些死去的契丹人报仇,听得梁川的吩咐跟打了鸡血一样,立即带人去开封府门口堵截吐蕃人。 嘎玛贡布等刚从开封府出来,一路还在笑话宋廷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盘算着怎么再闹一点更大的动静,刚回崇明门大街,耶律重光早向高干借兵把街都给堵死了,来了一个关门打狗,又把嘎玛贡布给抓了起来! 第七百三十八章厚朴客人 宋廷夜议,原决定让孔道辅出使辽国,一来一去需要数月,贾朝昌几人商议之下,暂决定让信使快书送往辽国,否则夜长梦多,辽人知道这事只怕也会以为大宋在中间作梗。 这封信跑了三天终于到了辽国上京,可谓是马不停蹄。 本以为辽国会借机发难,可是这凶案契丹人的态度却让宋廷捉摸不透! 辽国方面先是扣下了这封书涵,只将这事报与了北院枢密使魏王耶律辛乙!辽国的使臣大部分出使皆出自他的手笔,烧了孙厚朴清源宅第的那位辽使就是他派出的。 耶律辛乙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只有他糊弄别人,大批的契丹优秀贵族死在他手上,女真人的崛起辽国的灭亡他实在是出了不少的力气。 辽人才不信宋廷的鬼话,吐蕃人跟他们有个锤子关系?两帮人中间还隔着西夏,风马牛根本不相及,吐蕃人与党项人是世仇,跟契丹却还有暗通往来,他们除非是脑子有病才会对契丹人下手! 如果是为了挑起两国的战争那就更幼稚了,他们不在宋夏战争中用这一招,却在战争后宋朝有余力回过神来对付辽国了再用这一招,谁会相信! 他更相信这是辽国会馆的人因为派驻的使节贪索无度暴虐无常对他们欺压过甚才引得会馆的人造反,这个理由才是他所害怕的! 耶律辛乙向使者询了一番血案发生以后大宋的动向。大宋出奇的平静更让他惊慌不已,按以前大宋的尿性一定各种认错讨好,如今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难道大宋已经不惧契丹?这是准备一言不合就开仗的节奏? 前几年清源的据点里的契丹人就差点把自己派过去的使者给宰了,其他地方也有不少这样的事,派使者出去这种事在辽国内是公认的美差,不仅大宋方面可能勒索,就连自己人也不放过。现在好了,一年比一年过分,闹得现在汴京的会馆也造反了! 不要说大宋,现在的契丹就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用,北面的女真人搞得他们眼泪都要出来了,自己的祖廷都顾不得,哪里还能管后门有没有失火? 最可怕的就是万一两国闹将起来,大宋与女真那些野人联合起来,两头夹攻,那他的美好日子可就算到头了! “回去告诉你家太后,此事是吐蕃与契丹之间的私事,与大宋无关,契丹与大宋有盟约在先,断不会行那背信弃义之事!” 耶律辛乙自己就手书一封回了大宋,看得宋使是目瞪口呆。大宋这里得了辽国回复更是震惊,以前不可一世的辽国也低头,真是风水转流转! 要出使的孔道辅满脸不情愿,原来他就出使过辽国,辽国安排接风节目的时候给唱了一出‘戏大贤’的杂剧,气得他没吃完一甩脸就离席。 大贤指的就是孔子,孔道辅是孔子的四十五世孙,便是没有这层关系,人家孔子号称万世师表,是天下读书人尊崇的圣人,他们的饭碗就是孔夫子赏的,怎么能做那些放下饭碗骂娘的丑事! 现在好了,听说不知出了什么缘故,辽国也是将这些淡化处理,他也省得去北方遭罪。 这是后话。 崇明门大街。 吐蕃人只以为大宋现在连他们的死对头党项人也收拾不了,沦落到跟他们一般的境地,他们的祖上可是连大唐长安都占据过的剽悍民族,现在一个个狂妄到不行,不把宋人放在眼里。 嘎玛贡布的脑子比他们稍微大一点,明明感觉这里面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就是理不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以让手下人一带偏,跟着也落入了大宋人不行的误区。一群人刚回到会馆就被埋伏在会馆当中的耶律重光等人生擒,一行人十余个,以嘎玛贡布为首,绑个结结实实戴上头套,送到了梁家庄! 嘎玛贡布破口大骂:“无耻鼠辈!你们宋人奸诈不讲信用,既要放了我们又在背后使阴招,有种的咱们出来一对一单干!” “单练就单练,把他给我放开,老子也好久没有动手了!”梁川扯下自己的衣物,耶律重光等人也取下嘎玛贡布身上的头套。 嘎玛贡布重见天日,抬眼一看,只见满屋子的虎狼,个个目露凶光,为首的梁川赤裸着上身,身上肌肉成块,伤疤嶙嶙,压着响指扭着颈脖,正准备拿他开练! 这人怕不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才能搏得那一身伤,梁川的身材眼神犹如天杀星下凡,觑得嘎玛矮了一头!再看周围的众人,个个身上都纹着狼头,那是地道的契丹人,怎么会馆里的活口所剩无几,又冒出这么多个! “怕了?”梁川出口相讥道:“你不打我可要动手了!” 梁川架起格斗式,一个进步上前先扫嘎玛下盘,竟然没有扫倒他,但是剧痛也能让嘎玛呲牙,门户大开。接着又是一记勾拳直接砸在他脸上,一生黑脸原来挂着两个腮红,现在直接撞成了猪头肿脸,黑色的血水从嘴里流出来! 梁川打他,完全是大人打小孩压倒性的按着揍! 梁川却不用拳头,左一巴掌右一拳,偶尔伴着一脚,这看似风轻云淡淡的一拳一脚却又有无比的威力,嘎玛被打得跟个孙子似的,窝在墙角偷地流着泪。 情报队的人个个看着梁川在蹂躏嘎玛贡布,个个心里无比解气,他们自认要是让他们上阵的话可能没办法这么轻易蹂躏嘎玛贡布。 不过现在可以了! “东家您要是打累了就歇一会,我们帮您动手!” 梁川打得兴起,耶律重光上来劝解,反被他一手推开,耶律罕看得于心不忍,生怕这个吐蕃人被生生打死。 “东家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把其他吐蕃人给我带进来让他们看看!” 其他的吐蕃人原本被分开关押,也都被打得不轻,一拉进关押嘎玛贡布的屋子,只见他们最为强壮的勇士,雪域的神鹰也没有束手束脚,却被一个恶魔铁塔一般的汉子按在地上跟打沙袋似的,一点反抗力量也没有! “你出来!”梁川指着一个人,那人瑟瑟地被拖了出来,梁川一拳打在他脸上,这人便像断线风筝似的,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生死不明! “你!”梁川又点了一个,刚刚那人的下场太惨,这个吐蕃人一看就软倒在地上。 梁川嘴角扬着恶魔一般的笑容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吐蕃人的汉语比嘎玛贡布还差,又被梁川给吓到了,要是挨上一顿打,他可没有嘎玛那么好的体质能扛下来。 “旦。。旦曾曲珍!” “旦旦?”梁川一笑道:“你把实话招来可勉一死,否则下场你看到了!” 旦曾曲珍看了一眼墙脚的那人,又看了看不成人形的嘎玛贡布,他可不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也知不能吃眼前亏! 梁川看了一眼,知道这小子嘴没那么硬,把他扶了起来问道:“是你们烧了夏竦的府邸?” 旦曾曲珍点点头! 梁川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问道:“夏竦与你们有什么过节?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夏竦。。他把孙大人给打了。。”旦曾曲珍眼中满是惊恐的地说道。 梁川愣住了:“孙大人?哪个孙大人?” 旦曾曲珍道:“就是紫禁城的孙大人!” 孙大人?孙厚朴!他什么时候变大人了! 梁川目光灼灼地问道:“你说的可是孙厚朴!” 旦曾曲珍又是点点头,梁川轻声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旦曾曲珍只能慢慢讲来:“你们宋人与党项人打仗之时,孙大人打通了高原的商路,带来了大量的茶叶草药,还有各种物资,他是我们吐蕃的贵客,夏竦却险些把他打死,我们是替孙大人报仇!” 梁川一脸不可思议,还有这等操作!等等,让我捋一捋,当初确实为了赚钱有让孙厚朴去打通与吐蕃还有大理的商路,这也是战时朝廷默许的,只为了壮大几个势力一起灭掉党项! 听孙厚朴讲,这一政策让他是赚得盆满钵满,现在看到钱都没有冲动。梁川没问,不过也知道孙厚朴赚钱无数,具体多少不得而知,现在看来这钱一定很,否则这些吐蕃人不会这么肝胆,听说夏竦把孙厚朴打了,就把他家给烧了! “那你们又为何去找契丹人的麻烦,是何居心?”梁川厉声问道。 旦曾曲珍道:“爷你们不是。。不是契丹人吗?我们烧了夏竦老儿的家,没想到你们契丹人却帮着宋人来监视我们,岩本大人气不过就去找你们辽人会馆出气!” “就这么简单?” “是啊,我们与辽国往来极少,否则无怨无仇怎么会跟他们缠上!” 梁川一脸无奈地苦笑,是他们自己把事情给复杂化了,这些吐蕃人就是蛮子,哪里有这么多谋划,他们除了守住河西走廊还有自己的高原,其他的地方便是打下来了也很快就让人夺走了。后来也没有了争霸天下的雄心,一心就想守好那几座雪山。 不过这只是旦曾曲珍自己讲的,他还得核实一下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孙厚朴现在晕迷刚醒,要是他识得嘎玛贡布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先退下,要是讲的都是实话就饶你一命,否则让你们这一伙人去天上相会!” 紫禁城。 梁川把嘎玛贡布‘打包’装车带到了紫禁城,孙厚朴这几日连得梁川安慰身体已好了许多,只是还下不得床。 “朴哥不要起来,这人你认得吗?”嘎玛贡布已被打成猪头,脸上就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哪里能认得出。 “这人是谁?” “金瑶你拿点水给我泼醒他!” 金瑶看着嘎玛贡布的惨样有点于心不忍,不过还是把水泼了出去。 嘎玛醒来,一看又换了一处地方,梁川还站在他旁边,心肝儿一颤,又望向孙厚朴,好像看到救星一般,跪爬到孙厚朴床前哭道:“大人救我!” 孙厚朴也是被吓到了,忙问道:“你是。。?” 嘎玛贡布被梁川打得太惨,在吐蕃他也算是人中龙凤,府中奴隶无数,来了大宋被这帮社会人当成孙子一样胖揍,心理落差实在太大。契丹人可不跟他讲情面,一言不合杀掉就是! “我是嘎玛贡布啊,大人难道忘了去年在阿坝州与小人共谈商事?” 阿坝?孙厚朴回忆起来,又听着嘎玛贡布那生涩的汉语,细细一看,这人脸色黝黑,脸带腮红,可不就是吐蕃人! “你是岩本大人!如何成这副模样,可是路上党项人猖厥!” 嘎玛看了梁川一眼,可不敢说是梁川打的,看得梁川想笑道:“看来那曲珍没有说谎!你起来吧,怎么不早说,害我打得这一身汗!” 这嘎玛贡布可是孙厚朴的财神爷,金钱的力量还是强大的,激动孙厚朴一把跳下了床,扶起嘎玛道:“三哥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我原想着这些天要是身子好一点就带运一批春茶去阿坝,只是碰上这事!” 孙厚朴这人骨子里就是钱铸的,虽然年少为情所困,可是还是金钱战胜了理智,一身伤瞬间好了三分,对着金瑶道:“去请安黄两位先生过来给岩本大人瞧瞧伤情!” 梁川只能将这些土蕃人放掉。嘎玛贡布一看,敢情那些胸前纹着狼头的不是契丹人也不是大宋官府的人,就只是一帮泼皮混子! 不过现在看向梁川的眼神很是害怕,这人的战斗力实在太强强悍,他们吐蕃人当中只怕也找不出几个人斗得过他! 安黄两人现在已经进了药房成为坐堂先生,药房就在街对面,走两步两位先生就到了紫禁城,这两人现在白天坐堂,晚上没事就到紫禁城与梁川吹牛探讨医术,梁川讲到那些断手移植缝合换血之术,让两人惊为天人! “无妨,只是皮外伤!”黄书记下了一个定论,又抓了几帖药,看着梁川应该是有事,也没有多逗留。 嘎玛贡布现在缓过神来,孙厚朴把他介绍了梁川并且说道,当初要不是梁川去争取,他孙家也没办法把茶叶还有运资中途转道大理送到吐蕃。 嘎玛贡布一听,立即改变了对梁川仇视的态度,原来以为孙厚朴是财神,不想这个壮汉才是真正的财神爷啊!难怪手段这么多,连京城巡检司的人都供他驱使! “梁大人!” 梁川摆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而且还是一个阶下囚,只是立了点军功摆脱了贱籍。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夏竦是我朝大相公,你们要是烧死他,不怕两国再起兵争?” 嘎玛贡布怒道:“打仗那有什么好怕的,高原上的人哪个不是打了一辈子仗,夏竦那贼老儿把孙大人打死,断了茶叶的商路,到时候一样得打仗!” 梁川心里冷笑,你们吐蕃现在就是一头纸老虎,现在是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几十个部落打得不亦乐乎,连党项人都把你们吃得死死的,以前没有孙厚朴也没见你们打仗啊! ”既然是朴哥儿的客人那就是我梁川的客人,这是误会一场,回头我去禀报夏大人,不过嘛你们烧了夏大人的府邸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嘎玛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一看这就是土包子,连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看来是在高原上当大爷当久了,来大宋都不会装孙子了! “赔点汤药费还有装修费,这事就算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契丹萧章 嘎玛贡布生生挨了一顿打,没清醒过来时就成了梁川的人,原来以为是契丹人针对他们吐蕃人,谁料那些竟是宋人。 一来二去本想为孙厚朴出气,听得梁川讲,孙厚朴想娶人家夏竦的女儿,换句话讲他们差点把孙厚朴老丈人家的屋子给烧了。。 这不是净添乱嘛!孙厚朴现在养伤期间,这些窝心事没有说给他知道,要是他知道他们这些吐蕃人这样给他添乱,那不跳起来断了他们的财路? 孙厚朴知道挨打的滋味,嘎玛被打得可比他还惨,只是这人身体底子好,只是受伤了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孙厚朴好言劝着嘎玛贡布不要往心里去,还一味承诺今年给他们多运一批茶叶过去。吐蕃人也崇拜勇士,梁川打他没有让他记恨,反让他记下他的威猛,从心眼里服气! “我以前只以为我们这些吃牛羊肉才能铸就威猛的勇士,你们大宋的温柔乡也能出这能精壮的汉子,实在令我意外!”嘎玛贡布知道梁川的身份,两人之间的关系瞬间就拉近了! 梁川笑道:“我这才不算什么呢,我有两个结义兄弟,一个枪法盖世无双,一个神力更在我之上,在西北杀得党项人哭天抢地,他们才是真豪杰!” 不光是秦京与尉迟添,还有梁师广那神射,以及没出过手的孙叔博,都是超级人才,吐蕃人碰上他们还要再吃几惊。 嘎玛贡布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梁家庄突然遭到一伙强人袭击,耶律重光带人拼死抵抗,除了几个西北的流民没有防备被杀,情报队倒没有什么损失。 梁川获报把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庄子可是他的老窝,原以为把吐蕃人摆平了,眼下的风波就算过去了,不曾想还有其他势力黄雀在后!好强的心机,好厉害的隐忍! 梁川快马赶到城西,庄子起火烧掉了一间宅子,庄子里的人面有惧色,耶律重光出来迎了迎梁川,大骂道:“差点就阴沟里翻船,还好对方人不多!” “怎么回事!” 耶律重光便把梁川走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这人也是看到梁川战力惊人,故意等他走了才跳出来,先烧了一间屋子,把情报队的人调走,再杀进屋内,准备屠杀吐蕃人,还好洪不平自己带人去救火,耶律重光觉得不对劲,带人快速杀了回来! 梁川大怒,现在他娘的怎么是个人都敢来闹腾一下,这么不省心,这样其他的事都不用做了,天天在家里呆着还得防着有人上门来闹事! 梁川眼中露着杀气地道:“是什么人清楚吗?” 耶律重光咬怒道:“还没查清楚。。嘴硬得狠!” 梁川气得踹了他一脚道:“有多硬?上手段了没有?咱们老窝都让人盯上了连对头是来什么来路都不清楚?你是越干越回去了!” 耶律重光把头几乎低到地上,梁川道:“其他的我不管,他们是怎么跟上咱们的,这事你必须查清楚,否则咱们只能挪窝了!” 耶律重光脸上像抽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生疼,一咬牙道:“给我一个晚上!” “我就等你一个晚上!” 这一夜,梁家庄里影火绰绰,凄惨绝厉的叫声远远传出数里,还好周边都是梁川的人梁川的地,朱横带人巡境,路过听见了只当夜里狼嚎,犹豫也没有就带人离开。庄子里的人更不敢来问,他们只需要种好那几亩地,报达好梁川的大恩就行,其他的事不关他们的事。 次日,耶律重光双眼通红,如同一只野兽一般狰狞地找到梁川,梁川刚吃了碗小米粥,看这个架式,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吃一点!” 耶律重光兴奋地道:“一会吃,东家,大鱼!” “这厮是什么来历!” “我们辽国在各州府县都按插有细作,专门刺探各种山川地形军事政治,当年我算是最底层的小头目,上面还是州一级和路一级的头目,这个人可是大有来头!” 契丹人真情真义,出了事可比自己的结义兄弟更加肝胆。耶律重光等人自己打自己去了西北,一路前行,不离不弃出生入死,实在是难能可贵。 他们的出身只是契丹最下层的人,比之奴隶的地位高不了多少,契丹汉化之后重用汉臣,地位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年梁川就有一个想法,辽国花了极大的代价在大宋安插了这么多的自己人,却没有好好利用起来。 从上到下,可能这个间谍系统已经废得差不多,成为上层贵族索取私欲的工具。自己便是不能把这些人都利用起来,也要把他们都给除掉,否则万一哪天为敌所用,那就后患无穷。 “是什么来路?” 耶律重光道:“是渗透到大宋的这些细作的头目,排第三把交椅!” 梁川站起来道:“前两个呢?” 耶律重光一脸愤然地道:“前两个因为辽使欺人太甚不得已反抗,已被辽国自己人设计给宰了!” 英雄不曾马上死,自古皆没未央妇人手。 “带我去看看这人!” 耶律重光将梁川带到行刑的小屋,屋子里挂着几个契丹人,个个皮开肉绽,腊肉似的吊在屋梁上,血水不停地往下流着。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约四十来岁,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只是神色颓然脸色铁青地坐着,一言不发。 “我昨夜听得你们刑讯的声音那么大,以为是他吃了苦头才把实情招了,你们没动手?” 耶律重光指着其他人道:“就对他们几个小喽咯动了手,大菜自然放到最后上菜不是!我们契丹的这些探子虽然被那些贵族还有官员当狗一样使唤,却也不曾一日失了这副忠骨,他几次要寻死,要不是我已拿到想知道的东西,早已让他成全大义!” “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不答,梁川继续问道:“当初耶律重光这小子跟你也一样,骨头硬得狠。你不说有人已经替你说了,萧章是不是?” 萧章猛地抬起来,一脸不信地看着耶律重光,梁川侃侃笑道:“还好我明以大义动之以情,终于说动了他弃暗投明!” 耶律重光很是配合梁川的表演,解下自己的上衣,一个硕的狼头露了出来,不仅是他,旁边的耶律罕,还有其他二十多名情报队的兄弟都把衣服解了下来,每个人同一位置都有一个狼头。 萧章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嘴里喃喃地问道:“口令!” “白马,青牛,左衽,潢河,八部,伏宋!” 这是取字佛经与契丹典故的几个名词,配合宋人天干地支变化有六十四个组合,相对应每一年,是他们这些探子交头确认身份的‘组合’密码,耶律重光三代人死守清源,一组口令还没有用完。 按级别,最高的是伏宋一级的间谍,他们顾名思义以夺取大宋为已任,但是这些人往往是萧章这样的指挥官级别。 白马对应乡一级,青牛则是县一级。这两个级别的探子差不多就是当牛作马的角色,左衽开始意味着能穿得上官服。但是契丹的服饰又与汉人的不一样。 汉人只有在先人去世的祭服上才可能穿上左衽的衣服,契丹人则日常中都是。 耶律重光小的时候他父亲耶律平一直告诉他,将来上面的人有找到他就把青牛这个口令说出来,这样他们就知道是自己人。 可是这个口令一直从他祖父传到他这一代,都没有人问过他,他的代号是什么。。 萧章痛苦地闭上眼睛。 “据点。” “清源金鱼巷!” “你父与祖父是谁?” “耶律平,耶律信!” 梁川在一旁听得都傻了,以前他都不知道耶律重光还有这么多内行的门道没有告诉他,这要是口令有了,这个经营了一百多年的间谍刺探系统土崩瓦解! 听完,萧章脸色变幻,想说什么,身子只有一怔,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人昏死过去。 又来!今天够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忙的! 梁川吩咐耶律重光去查一下萧章的各种资料,查了半天一无所获,这人就如同空气似的,就是他们辽国使馆那几个活口对他的了解也是极少。 梁川笑呵呵坐在这人床头,亲昵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萧章。” 嚣张的萧,嚣张的章。好名字,果然很嚣张。 辽国原有八部,现在就只有两支独大,一为耶律,一为萧氏。 此时的萧章一个晚上好像又苍老了几岁,半张乌发变银丝,脸如金纸,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顶,好像一个活死人。 “大丈夫有什么好寻死觅活的,实不瞒你,以前耶律重光这小子也跟你一样买醉一样生不如死,可是这有什么用,你养好身子起来我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这秘密就连你们大王也不知道!” 萧章不动所动,这么低级的把计他是搞情报出身的,专攻刑讯,怎么可能一句话就把他给糊弄了? 梁川见他这个样子更是对这个人有无比的好感,在大宋呆了几十年,却是不显不露水,说明这个人藏得够深,排在他前面的两个人都去西天见耶律阿保机了,他还活得好好好的,说明他够聪明,连神不知鬼不觉反侦查找到梁家庄,说明他的本事比耶律重光还好! 这样的人才不收为已用,那实在有点可惜了。 他身为大宋的总头目,肯定有不少的消息还有内幕掌握在手中,收他一个人,两国的多少秘辛就落入了自己的手中。耶律重光虽然对自己忠心不二,可是勇武有余脑子实在不够用,以后的情势只怕会更复杂,这次是萧章手中的人不多,要是来一队人马,情报队就要开追悼会了!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这小子要是自己一跟他示好他就投入怀抱,那会毫不犹豫地送他去西天,这小子还会吐血,不是看得太重,哪里会劳神伤命。 误打误撞之下,梁川先是碰上了吐蕃人,这帮人为了与孙厚朴继续做生意千里迢迢跑到汴京城来,顺道还帮孙厚朴报一下仇,又好死不死把辽使馆的人灭了一个一干二净,现在除了大理没与自己打过交道,党项契丹吐蕃一桌麻将都凑齐了。 当然如果他不愿意入伙,那也没办法。 梁川请安逸生好生给萧章治疗,却没有禁锢他的自由,治好了他的吐血症,也治好了他那些手底下人的伤,便把他们扔了回去。 连自己的底牌都让人知道的细作,还有什么价值,要是让辽国方面知道了这件事,不光他,还有他手底下的人都要死。 他们知道的内情太多了,他们的身份又太特殊,不用梁川动手,自己人就会急冲冲地过来把他们给宰掉,然后取而代之。斗争是如此残酷,真相让人泪目。 按职级耶律重光还要叫萧章一声上峰,可是耶律重光的级别太低,不要说萧章,就是福建路的上峰他这么些年也没有见过。索赂勒索的辽使倒是见了不少。 这人昏了一夜,安逸生治内伤特别有一手,黄书记则偏向于外伤,施了几针又推了阵,瘦巴巴的一张脸总算有了一分血色。 耶律重光汤药很勤。 他爹耶律平小时候从不敢跟他讲这些有关契丹人的事,生怕孩儿无知把大事给坏了。其实清源天下人谁都能来,只要是带着金银,国家大事还是其次,人人脑子里都是赚钱,城里多几个契丹人有什么好值得注意的? 等他慢慢大了以后,耶律平把这一摊子交给他,然后又讲了一些关于他们刺探系统的一些故事,那时候萧章也还没上位,不过他们为了大辽的复兴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宋灭北汉之战,早探得宋将一股作气再征辽国,只可惜辽国不听。高梁河之战,密告耶律休哥驰援幽州避免亡国之战。满城之战、雁门之战、瓦桥关之战,得宋军夜涉南易水袭击辽营,又令耶律休哥改易白甲。 这些都是他们斩获的密闻,生生将一场场大败转为大胜,可惜后来圣宗即位,他们的地位再不如从前,沦为酒场肉铺,遭人鱼肉! “东家说了,你如果可以下地就自己走吧。” 萧章的感情几乎没有波动,只是问道:“你们为什么背叛大辽?” 耶律重光知道跟他争论辽国现在如何腐败是徒劳的,想了想说道:“东家说辽国气数已尽,亡国甚至在宋之前,以前我也不信,跟他出来走了这么一圈,我信了。” 萧章眼皮子终于抬了起来,看了他一眼道:“你看见了什么?” 耶律重光道:“我看见宋朝虽然也有腐败,黑暗不法之事也是多得不可胜数,但是却有一群人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老百姓的日子一直在奔走。反观我们辽国,越往高层的贵族还有大员,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咱们这个国家,吸契丹人的血食契丹人的髓,你自己在汴京,难道你看不见吗?” 萧章很平静,耶律重光这样被大宋的景象迷惑的人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他还是说道:“大宋有牺牲自己的人,那咱们不也应该成为这样的人吗?男儿不为自己骨肉同胞流血,岂有为他人卖命的道理?” 耶律重光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道:“这个话你当去跟那些恶吏皇族去讲,他们若是听得进去契丹还有救,也该他们去救!” 他想说老子在清源受苦受难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来牺牲一下,救自己于苦海。 “我为东家卖命不是为了什么好处,是他让我活得像一个人!” 耶律重光收起笑声,朗声道。 这一刻,萧章好像也觉察到了一丝不一样,耶律重光这个契丹人却实与很多的契丹人不同,不是如何富贵也不是如何权势,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东家说,辽国不出五十年气数就差不多到尽头,你不信的话咱们可以打一个赌。” “赌什么?” “赌耶律洪基这个昏君不久后就会杀掉自己的皇后和太子!”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四十章宝船抵汴 荡宋第七百四十章宝船抵汴萧章走的时候无比落寞,他们这个京师的总部人马竟然被清源一个支部的喽喽收拾得一干二楚,连口令暗号也被人知道,他们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梁川心情大好,本以为是闯下泼天大祸,意外之下结识了吐蕃人,现在嘎玛贡布在朴哥儿跟前鞍前马后,为的就是茶叶能走私到他们吐蕃。辽国的人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几个势力之间的关系一下子了然。 和平时期走私这种事可不容易,一走行走不比西天取经来得容易,路途上各种妖魔鬼怪不计其数,厘卡官驿不计其数,好心的抽点税金厘银,心狠的杀人劫货还是合法合理!若是没有通天的背景过人的手段,一批货没到吐蕃就只剩几个箩筐。 生意好比在刀尖上舔血。孙厚朴能打通大理到吐蕃阿坝的这条商路,不比梁川打败铁鹞子来得轻松,甚至还更难! 嘎玛贡布为什么因为孙厚朴被打就敢在大宋的国都烧了人家副宰相的屋子,连刀子也亮出来!就是因为断了吐蕃的商路就等于扼住他们的咽喉。 吐蕃从唐朝崛起以来,世人终于见识了这些雪域勇士的可怕,这头高原猛兽经历一百多年终于又沉睡过去。 西夏大理大宋无不希望它永远也不要醒过来,所以他们只会卖给吐蕃人一点物资,既要卖天价赚他们的钱,又不会让他们饿死! 孙厚朴就厚道多了,他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商机,小心地赚着钱,细水长长地流,让吐蕃人充分地感受到了他的诚意,吐蕃人这才知道原来宋人也有厚道的,这不能让这财神被人给打死了! 梁川一连忙了几日,总算歇下神来,把赵宋两家的事给孙厚朴泄了一个底,他不敢把自己做的好事讲出来,万一将来这两口子事成了,他说给夏雪听,夏雪再传出去,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夏竦砍的。 孙厚朴因为嘎玛贡布的事为金钱而‘操心’,伤本来好了三分,一听梁川说了夏府对宋赵两家的态度,伤立马好了八成,原来还有这等天降喜事! 一个人跟回光反照似的,立马下地能跑能蹦,满脑子一会想着如何再去吐蕃赚点外快,又想着夏雪那个小妖精,寻思着多备一点‘彩礼’,到时候也好博点好脸色! 几日后,此时天已完全回暖,偶有寒风料峭,但是南归的大雁一阵阵飞了回来,春风吹开了河面,汴河上的漕运又繁荣了起来。 夏德海的船终于来了。 若不是东南风起得晚,夏德海早就到达了开封府。 清源船厂造出来的宝船具有越洋的能力,夏德海在艺娘和苏渭的授意下就数次载着整船的货物前往南洋贸易。虽然清源港是一座印钞机,那赚钱的速度比铸铜钱还快,但是商路也需要打开,才能吸引更多的商人。 宝船先是走海路一直走到长江入海口,然后改走运河,在府天府直转扬州,沿着淮河经楚州再进入泗州,这里几百年后出了一个皇帝。接着就进入汴河流域,经宿州应天陈留就直达开封府。 淮河黄河惠民河加上广济河合称漕运四渠。南方的、陕西的、湖广的还有齐鲁大地的粮食就指望着这四条河源源不断地运进来。 漕运乃是国本,一直到清朝甚至是民国乃是这样! 靖康之变中,金军南下包围了开封府,就是断了开封府的漕运,外面的粮食进不来,这城中又有一百多万的百姓,每天的粮食消费是一个天文数字。金军一围粮价由原来最多百文钱一斗变成了一千四五千钱,涨价近几千倍,北宋不亡也得亡。 太祖是一名成熟的军事家却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他已经看到了开封府不是久战之地,却因为太宗一句守国不靠城坚,搞得断漕运而亡国。当然讨论起亡国里面的因素太多,太宗也是自己种下的恶果让自己的子孙来吃,何其耻辱! 大宋的漕运可是养活了无数的老百姓,这条运河用纤夫拉船,效率极其低下,一天也不过二十里的地,从清源来汴京,海洋上所费的时间不过半个月,但是走运河时间走了近三倍。路上还有不计其数的税卡,纤夫的费用也支出来了不少,幸好出发前艺娘交待了夏德海,此行不在乎花费多少,能平安到达就行,船上可载的都是金银!足足有两百多万贯! 运河两岸的百姓自然也见过这样的宝船,不过那是真宗出巡泰山时才有,汴河偶尔有南来的海船,数量也不多。 运河的运输效率实在太低了,否则如此成熟而且密集的河网却没办法吸引海外的蕃人外化人来经商,利润还有便利都是问题! 漕运是官运,朝廷不计成本地拉粮食还有金银铜铁棉丝瓷器茶叶,要是私人的只有少数人负担得起。 漕运也有一套极为繁杂的制度,船上的押运的官员,沿途有审计的官员,起始终点还有审批的官员,各级押纲、团头、水手还有纤夫数以十万计! 唐末以来藩镇割据就是因为地方的经济都捏在自己手中,有钱了就能招兵买马,壮大了就敢跟中央叫板,现在好了,天下的财富靠着几条河全运往京师,地方没钱没兵,除了民变再没有了割据。 现在的运河因为宋廷的重视,连年巨额的财政支出,军民十万在维护着这条命脉,为了防止河道堵塞,束水冲沙等技术也运用得相当纯熟。 等到靖康之变以后,这运河就几本失去了作用。 夏德海的宝船太大不敢入城,让情报队的人进城找梁川报信,梁川一听钱到位了,立即高兴地骑着快马去城东的东水门顺城仓桥,夏德海的宝船实在太大了,东水门的城门进不来,要进来只能断了桅杆,那可就回不了清源了。 夏德海出身水贼,早在万安渡口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他爹没死前对他的期望就是每天能下河里摸两条鱼下酒饱肚就算出息了,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这一身下海的功夫能让他把着万里海船,往来黑海深洋,现在又到了大宋的京师,满眼都是看不尽的热闹! 放眼所及到处都是人,海船上的船员们早巴不得停船下去好好快活一番,就是这水门口就有几处野莺实在撩人! “大爷们快过来快活呀!”“奴家的被窝可是又香又酥呢!” 水手们看得眼睛都直了,乡下的野货色可是真跟人家城里的没得比! 少奶奶这一次出行给的赏钱可是不少,跑海的人就是赚得多倒没机会花钱,一上岸就得让兜里见光才舒坦! 河上有个官衙名唤发运司,专司漕运调度,十船为一纲,笼纲近两百纲的官船,河道刚开,货物开始装船发货,往回运的,往城里拉的,络绎不绝。 河面有近一里宽,纤夫拉着宝船缓缓靠岸,憋了一肚子邪火的水手等不住靠岸,自顾先跳进水里泄火,其他人不敢跳,这季节的河水可是能让人害了热病。 水手们推搡着要下船,夏德海大怒道:“你们他娘的都下去了,咱们船上的物件要是让人给劫了,就是把你们卖到那烂窑子里去当龟公也不够赔的!” “海爷,这船上不是还有罗爷他们在嘛,要是真碰上劫道的,你拿那大滋花轰他一炮不就完事了?” 罗爷就是罗宪,艺娘要成管大队的人在路上押运确保安全,罗宪自荐来了汴京。 罗宪笑道:“夏哥儿你们就让他们去快活一下吧,这几个月也苦了兄弟们,后面的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吧,用不上那大滋花,就是我们手上的钢刀也管叫那些劫道的有来无回!” 梁川飞奔而来,仓栈处人流涌动,马也走不快,梁川下马绕开人群,往河边挤去。清源出厂的宝船规模宏大,一出了东水门就能看到,许多人也看到了,不过大宋朝什么东西都见怪不怪,宝船时不时也有进来。 传说几百年前隋炀帝的那龙船更大。还有诗云: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不较多。 石头跟在梁川后头,看到那宝船都惊呆了,发运司的漕船跟梁川的宝船比起来就像小指跟胳脯那样的差别。 “三哥你当初出海坐的就是这样的船吗?” 石头好奇地问道。 “我当初是漂到外海让人救上船的,那船可没有咱们的宝船来得好!” “有这样的船那不是天下想去哪里都能去得成?” 梁川在清源看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大海船,自然也没觉得自己家的宝船大到哪里去,现站在汴河边上一比,一大一小让人实在震惊,江船极少入汴,海船更少! “这样的船虽然大,但是大洋深处的暴风巨浪你是没见过,万吨的巨轮勉强能扛得住冲击,木头制成的只能沿着近海航行,一旦遇险才有脱险的机会!” 石光的眼中放着光道:“啧啧啧,男儿当四海九州走一回,三哥你做到了,哪一天我也要向你一样,出去看一看!” 梁川笑道:“是要出去看一看才知道天地之大,眼界才不会那么狭隘!” 两人在汴河无数人目光地注视下登上宝船,船舷上成管大队的队员在罗宪的带领下,列队行礼:“队长好!” 扑面而来的恢宏气势,成管大队在艺娘的暂时代理下,鸟枪换炮,现在个个配的钢刀都是方家铁铺一船一船从南洋买回来的上好的精钢打制出来的利刃,铠甲不能制造,但是一身皮甲还是可以的,再配上一身劲装,个个都是威武不凡的战士。 梁川站到甲板上,罗宪带人列队,他扫视了一眼,高声道:“立正、稍息、报数!” 一个个口令过去,队员们迅速地执行各个动作,到位而整齐,看得石头都惊呆了,他也是兴化人出身,却不知道兴化那些穷得要死的山里人训练之下竟然有这等成果这等气势! “队长怎么样?”罗宪也是跟着梁川去过西北的人,经过血与火的洗礼,身上褪去了那份幼稚,多了一份坚毅与成熟! “解散!大家难得来一次汴京,要瞧瞧官家住的皇宫大不大,见识一下汴京的富庶,回去争取把咱们兴化也建设成这个样子!” 队员们听得心潮澎湃!这能不激动吗,以前他们的目标低得不能再低,每天能有三餐饱腹就不错,便是跨过南溪都要掂一掂兜里的钱够不够,现在他们连京城来都来了,都说汴京繁华天下第一,本以为清源已经不得了,再一比,真真天外有天! 梁川解散了成管队员,罗宪担心地道:“队长,钱还在船里。。” 梁川摆摆手让队员尽管去玩,临走还说了一句,随便玩,花多少记在他的账上!这可把一群年纪不大玩性未泯的少年们激动坏了,争先恐后地往城里涌去。 “放心,记得救了咱们凤山的那位高干高大人吗,当初他与咱们一齐打退了山民的那位将军,他现在已经混到了这巡检司的位置,这是他的地盘,不用怕!” 罗宪听得与有荣焉,队长就是不一样,以前在兴化与县里面的老爷称兄道弟,到了州里知府大人礼遇有加,现在到了皇城天子脚下还是这么吃得开,谁有这分本事? “弟兄们都想念队长得紧,队长你什么时候回去?” 梁川若有所思地道:“就快了,这地方虽好但毕竟不是咱们地的地界,朝廷也不可能让咱们在眼皮子底下做大,我把这里的事情办完了就回去了!对了!这路上怎么样?” 罗宪说道:“不太平!” 梁川早有预见,不过从罗宪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心头一凛,问道:“有劫水的?” 罗宪将梁川领进船舱,第二层的甲板里整整齐齐,左右各摆放着五门大炮,炮管粗壮,炮口的炮眼是一个可以闭合的船窗,这些炮身上面还有销烟的痕迹,甲板更是有移动的划痕,十分明显! “你们怎么把炮搬到船上来了!” “这还是苏先生的意思,他看着这一路定然不太平,就让招弟哥给我们铸了几门炮,下面还配了可移动的炮架,装在船上,没事就把窗口闭着,有事一把开放几炮就完事了!” 苏渭?这老家伙跟着自己去了一趟西北,估计也是看出神机营的霸道! “这东西可不能流到外面知道不?” 罗宪收起笑脸道:“炮在人在,炮没人亡!出来前苏先前就交待过了,哪怕是船上的钱全丢光了,这几门炮也不能丢,我们打了几发,乖乖,这玩意威力实在太猛了!” “你们在哪里遇上抢劫的?” 罗宪道:“一进内河就遇上了,泗州那地界闹得最凶,不过也是一些不成气候的泥腿子,比起西北的党项人可差远了,我都看不上。河里遇上不长眼的,一般的小船拿咱们办法,小舢板一挨着咱们的船就成渣,要是有拦路的,炮架起来一发就把他们的胆子吓破了!” “行了你也够累的,去把夏德海叫过来!” “是!队长!”罗宪朝梁川行了一个礼,退出了船舱。 第七百四十一章招弟他哥 荡宋第七百四十一章招弟他哥几年不见夏德海,他身上的水锈更重了,一身筋骨跟铜铸似的,少了一分痞气,多了一分的威严。 “东家!”夏德海朝梁川行了一个礼,跟着艺娘还有苏渭许久,接触的人也多了,礼仪倒是学了不少。 梁川拍拍夏德海的肩道:“一路辛苦了!” “东家言重了,我条命以前指不定哪天也是让海龙王给收走的,还是遇上了东家,让我有个容身之所!” “你做得很好,我都听他们说了,你这几年下南洋功劳不小,没有你艺娘也没办法赚得这么多钱!” “少奶奶看重小的,小的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以海为家海上变幻莫测,我知道这个苦,上了船就意味着舍身忘死,就意味着要抛弃一切,哪一天真像你说的,海龙爷需要一个人去巡海,就把咱们给招呼走了也说不定,这些年我替清源还有艺娘他们谢谢你了!” 说完,梁川朝夏德海俯身就是一拜。 夏德海感激涕零道:“东家你是折我的寿啊,你与少奶奶真心待我,我本只有尽力相报,这些都是分内的事,这么些年我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人,我只求能多为东家与少奶奶多跑两年海,多开避几条航线,死便死了,人死卵朝天,有什么好怕的!” “海船你比我懂,有空多去船坞与梁造沟通沟通,随便你折腾,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你还有你手下那帮弟兄平安就行,把船慢慢改进,那些波斯人的船就有一些可取之处,你不妨多学学!” “是!东家!少奶奶带来的那些钱您什么时候搬走?”夏德海问道。 “你去找几个船工来,东西让他们运到紫禁城,刚好紫禁城就在汴河边上!” “好勒!” 两百多万贯钱装满了几十口箱子,把船都压深了一个水位。船工们在河上讨生活,什么货物都搬过,也没有多在意,不过一个个进了船舱倒是盯着船舱里的十门大炮不停地打量。 十门火炮原来夏德海带上船还一脸地不情愿,这十门炮的重量极重,进了汴河更是严重拖慢了行进的速度,可是当船碰上那些水贼还有劫道的人,几发炮弹下去夏德海就傻掉了,原来这些黑疙瘩这么可怕! 海上也有不少的海盗,以往的海战往往都是两船相接,抄着砍刀互相砍杀,直到一方全死光或是跳海投降才算胜利,他几次出海还好船上兵精粮足这才有惊无险,不过也是鬼门关前来回奔波的感觉。 自从苏渭让他在船上装了这玩意,以后哪里还怕被人缠上?海盗的船不等贴上来,只需要几里外轰上几炮,那船不沉也得着了,有了这神器,大海就是他的天下,哪里不能去得! 以前夏德海一天要问侯苏渭他老娘好几回,现在巴不得把苏渭供起来,就盼着苏渭大发慈悲,让他把自己的船队每一条船都装备起这些大炮,试问届时除了老天爷,在南洋的大海上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夏德海可是把这十门炮当成宝贝一样看护着,每天让手下擦拭,就怕海水沾着生了铁锈影响准头。 上船的劳工一直盯着他的宝贝看,惹得夏德海大怒道:“你们那对招子往哪瞧呢?不麻利点干活就给爷滚下去,再乱看老子戳瞎你们的眼睛!” 船工自知理亏,也不敢多瞧,只得卖力干活。 船员的力气一般不小,加上常年只能与水为伴,身上一股子邪火无处发泄,都是容易上头闹事的主,一言不合打起来的事比比皆是。夏德海这人一看就是手上沾过血的主,他们哪里敢怠慢? 梁川想一件事,对着夏德海道:“之先我让你出海之时去寻找的几样作物有没有线索?” 他在南洋找到了地瓜还有辣椒的种子,并成功带了回来,虽然这两样作物只有辣椒让他成功推出了火锅,似乎并没有大用。 这几种粮食作物的真正用途只有梁川清楚,当灾害与饥饿来临之时,它们能拯救多少人的生命! 这一次梁川返回兴化之后,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要让地瓜推广开来,要是能找到玉米那就更好了,北方的土地如果说地瓜种得不多,那玉米却能种不少。 夏德海摇摇头:“并没有。” 如果有说样本让夏德海去比对,寻找到的机会会大大地增加,光凭嘴说还有无比抽象的图片,他就是本事再大也找不到。玉米的形壮还算好认,土豆跟地瓜长得差不多,碰到了也认不出来。 夏德海并不是有意推脱,相反他对梁川的话十分看重,梁川重视这几种植物一定有它的用处。 梁川心道,难道真的只能去南美大陆去寻找?要穿越过大洋那谈何容易?总不能叫夏德海去大洋对岸找这两种植物吧,说直白点这些植物要推广开来没有几百年的功夫根本办不到,经济价值短时间内更谈不上,如何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看出梁川的心思,夏德海道:“东家如果您真的想要,我改天再出海帮您去找,不过嘛。。” “不过什么?” 夏德海神秘地道:“不过您得跟苏老先生多美言几句,让他给咱们的船队多安几门大炮,这样出海我的底气也硬一点,碰上海上不长眼的,起码不用逃!” “你懂得用炮?” 炮与枪一样,看着就是拿个火往引信上一点,然后轰的一下完事的操作,事实上并不是如此,为什么神机营要日夜操练,这东西还真就是技术活,炮的角度精度要么靠高科技来提高,要么只能让炮手熟能生巧! 海上生波不平,发射火炮更是一门学问,谁的技术更好,谁就能在海上活下来。 “我不懂,这玩意只需要点一下不就是吗。。” 梁川道:“我回去让你多装几门炮,你给我日夜好好训练,在海上放一两条小船,在起风浪的条件下尽力提高命中率,只管练,花多少钱都无所谓,苏渭那里我跟他去讲,你这个水军大统领以后就不用拿刀跟人在海上砍,碰上敌人就给我轰!” “多谢东家!”夏德海单膝给梁川跪了下来,他本以为这玩意金贵,威力又大,只会给他们成管大队或是那个新成立的神机营自己用,没想到东家这般慷慨,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火炮装在船上这在后世是再正常不过的思路,对夏德海来说却是新颖无比,他自然受宠若惊。 “东家我们何时返回清源?” “不急,可能我也快回去了!到时候省得走旱路,还是水路比较舒服!” 梁川刚要走,看着那一箱箱扛走的钱钞,问道:“路上收了多少路费?” 夏德海本不想说,被梁川一问,一咬牙道:“收了近一万多贯钱走!” 梁川大呼:“怎么这么多!” “这一路上的税卡税吏本来都要上船来搜,为了少麻烦就打点得多了一些,付了其他船十倍不止的税金,几个地方我还打出了夏大人的招牌,这才得以脱身。” 梁川拳头往船身上一砸道:“奶奶的,这要是运货的,得载多少货物才能回本?” 夏德海看得心疼:“东家轻点!” 梁川见他把海船当宝一般,差点忘了这是他的心头肉,忙把拳头缩回来。 几十箱钱整整齐齐地运到了紫禁城,梁川还给孙厚朴原来的三十万贯,这钱是用于对面的药房进药的钱,也是当初梁川入股的钱。 石头看着如此之多的钱,以前还会有些意外,他跟着西北走了一趟,又走私煤又走私铁矿,顺带着还走私了一点粮食,赚的没有孙厚朴那般巨富,钱也是多得花不完,早拉了几批回兴化,现在也看是见多不怪,不过心下也是感叹。 与梁川初次相识还是在兴化大狱之中,那时候那身无长物,还是自己花着钱帮他摆平了困境。现在三十年河东,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困顿小子,一出手都是半城巨富,这才短短的几年的光阴。。 “三哥咱们回去了?” “嗯!” 药房在詹之荣与薛桂两人的运营之下,又有安逸生与黄书记一内科圣手一外科高人的坐镇之下,后面的药库又已经渐渐成形! 接下来就是哪一天准备开业! 孙厚朴的伤不轻,本想着也得等他好得差不多了,才能为他的事再进行下一步,却没想他低估了安黄位神医的医术,几付药内外齐下,这几天就让他的能下地了。 梁川苦笑也不知是爱情的魔力还是那药真的有奇效,他亲眼见着那天带着嘎玛贡布去见他,再听到宋赵两家的婚事吹了,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时又元气满满。 夏雪那丫头真的那么有魅力?还是这小子单身久被女人迷上了就不能自拔? 梁川骑马回紫禁城,还没下马就被两个蓬头垢面的要花子给拦了下来。这两个叫花子一男一女,男的乞讨,女的则拖着铁锅破烂的被褥呆呆地立后他身后。 要知道汴京城里叫花子的数量可比白龙马还要稀罕,这些人的存在严重损害了天子官家的形象,一但发现巡城的士兵还有衙役就会轰出城去。再者城内但凡不是智力有缺陷,或者身体有残疾,到处都有活干,能沦为乞丐那实在是懒到天际了! 而且好像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紫禁城多少达官显贵每日进进出出,个个穿金戴银都比自己要金贵,这两个叫花子眼力难道真这么好,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身份? “三哥救我。。”叫花子一开口就是一股浓浓的兴化口音。 又叫自己三哥,梁川心里一个咯噔,又是老乡! 就是来打秋风的梁川也不敢怠慢,翻身下马把他扶了一把,问道:“你是。。?” 这个哭天抢地地道:“可算寻找你了。。我。。我是招弟哥哥招财。” “啊?” 梁川这就有点意外了,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寒冷的冬天,招弟大哥家的那股恶臭味还让他久久不能忘怀,这个大哥在凤山没人看得起他,家里还有一个肥胖的恶妻,压着他们一家人抬不起头,咦,这个女的好像不是他那个胖妻子! 梁川招呼着船工把钱搬进紫禁城,却没有带招财两人进店里歇息,而是把他们领回了梁家庄。 庄子被烧,现在正好可以盖新的。念诚见梁川又带人回来,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南方的乡亲又来寻他办事。以前在丁谓府没少见这样的人,只是梁川心善,能帮的绝不会推脱,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不会去做恶人,笑脸迎着招财两人。 两人梳洗干净,念诚又准备了一点吃食给两人,两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梁川看状于心不忍地问道:“你们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招财放下手中的蹄膀,擦擦嘴道:“不瞒三哥,有三天没正经进过水米了,我们一路问过来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紫禁城?” “清源人都知道,这事好打听,你的事在乡亲们眼中都传神了,去年被发配大家还替你可惜,个个都等着你回去。” 梁川听他讲话,以前没与这个招财打过交道,印象里他是个木讷的憨人,倒也懂得讲话。一旁的这个女子也不知与他是什么关系,坐在一旁,招财若是吃一口他也跟着吃一口,若是招财停下来说话,她也安静在等他讲完。 “这位是?” “这个是我那浑家!”招财满心自豪地介绍道。 梁川一愣,问道:“我记得不对呀,嫂子好像身材略微魁梧一点。。” 招财放下手里的吃食,回忆起以前的往事脸上有些发烫地道:“原来那婆娘自打嫁进我家,上不侍候公婆下不照顾叔子,逼得我弟弟招弟天天在外面饥一餐饱一餐,家里的零碎也不收拾,天天就扯着嗓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一大男人被骂得在何麓都抬不起头。” 这些梁川知道,他离开凤山的那会,家家户户要么给梁川家揽活要么都有一个后生在成管大队,许多人还欠着梁川口粮,就独独他招弟两夫妇,从头到尾没买过他梁川的账,日子也过得相当地稳定,还是一如既入地那么穷! 招财继续说道:“原来我爹还在家里,饭都是他老人家帮着烧,后来三哥你给了老汉一条活路,去城里帮着看门,家里没个照应的,天天那饭都是糊不拉几要么就是一连吃好几天,我和那婆娘有一回吃坏了肚子,我扛过来了,她拉了几天,镇上的郎中原来给她看身子被她骂走了,请不到郎中后为就走了。” 梁川听得惊奇,拉肚子都能拉死人,不过招财的前妻也是死有余辜,女人做家庭能做到她那份上那是天下独一份了,性子如狼身胖如猪,死了好,下辈子好好做人! “那这位是。。” 招财与招弟两兄弟,原来没接触,现在一看方知两兄弟原来性子都是耿直之人。 “她也是苦命人,那年兴化的大水冲坏了他们梧店的宅子,丈夫被水带走了,尸首都没寻见,带着个女儿到我老汉那里讨吃食,我老汉见她人好心善,撮合之下就让她带着女儿嫁给我,正好我也没有孩子,搭着伙过日子!快给三哥行个礼,我们一家子子全仗三哥的福气,带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这女子起身给梁川跪了下来,头重重地在地上嗑了三个头,咚咚咚声音都老大,把梁川给吓坏了:“小女魏秋娥给恩公嗑头了。” “这使不得,快起来,我与你叔子招弟情同兄弟,按理我还要叫你一声嫂嫂,哪有嫂嫂给叔叔行礼的理!” 梁川把魏秋娥扶了起来,又让念诚给两人续了一些菜食。 “你们怎么来了汴京,这一路可不是人走的,你们两夫妻走了多久?” 招财看了看魏秋娥,两个相视一笑。就这一笑,梁川算是看出来了,招弟的这个苦命哥哥现在是苦尽甘来! “也不久,就半年多吧。。” “哈?早知道还不如让你们跟着我们清源港的海船来呢!” 秋娥道:“公公临走前给了我们盘缠的,女儿也托公公照看着,我们两口子来汴京就为了找条出路,可不敢劳烦三哥的船工,我们能走,这点路算不得什么!” 招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因为先前那浑家惹得在凤山是人见人怕狗见都嫌,讨了这婆娘后上有老下有小,她倒是贤惠给我一个家打理得干干净净,可是日子过得紧巴不是办法,我就去问我那兄弟还有老汉,他们给我支个招就让我来汴京投三哥你,你在汴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你给指条活路,什么活我们两个都能干,能吃苦!” 原来是这般,倒是苦了这两人。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汴京虽然看着金贵堂皇,可是这不是咱们呆的地方。” 两人一听心下一沉,这是。。要撵他们夫妻回去吗? 招财道:“若是三哥没有明路也妨事,吃了这顿来日我们定当报答三哥,这样的话我们两个也不便多打扰!” 梁川笑道:“你们一家都是老实人呀,我说的也是实在话,这里实在不是你们生存的地方,我倒有个法子,还记得我在兴化卖的‘神鸟蛋’吗?” 招财一听来了精神,与魏秋娥两人相视道:“我知道。” 梁川道:“我把方子给你们夫妇,你们若是赚到了钱一定得回咱老家,我就这点要求!” 第七百四十二章赵祯的苦 荡宋第七百四十二章赵祯的苦神鸟蛋! 这玩意招财当然知道,当初这种黑色而晶莹的蛋在凤山出现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新任的知州赵惟宪都震惊了,以为又是什么祥瑞降世,为此还特意去凤山走了一趟。 想当初真宗在世时,只要能搞到这些花里胡哨的‘野味’,比如白色的鹿,红火的狐狸,背上刻字的乌龟,或着是长着鲜艳羽毛的鹊鸟,交上去就能官升三级,平民赏赐金银无数。大搞封建迷信的宋真宗做出的唯贡献就是把泰山封禅这一丰功伟业变成一项下三滥。 凤山凤山,难道真的有凤凰来这里下蛋? 可是凤山的老百姓发现了不对劲,这神鸟蛋只见蛋却不见神鸟,而且这玩意就像吃不完似的,何麓每天都有人用箩筐挑着一大担来集市卖。 最要命的这玩意才卖十文钱一个,虽然比普通的鸭蛋贵出两倍,但是以它神鸟的名头就卖十文钱一个也是极为掉价的一件事,像顶着这么唬人名头的蛋怎么说也得卖一贯钱一个,否则还叫个屁神,也就比咸鸭蛋贵上几文钱! 村民们可不知道这玩意就是用鸭蛋做出来的!用一换三,虽然要废一点材料钱,但是这个买卖已经是十分划算了! 凤山现在有三样小吃特别出名,凉粉泡菜神鸟蛋,要是到了凤山没尝过这三样东西,那可以说是白来一趟! 凉粉是梁川教给郑老爹的独门秘技,夏天的时候加一点井水喝下去透心凉,冬天里行情不怎么好,山上的粉果也没有成熟,无法制作。 泡菜自从梁川往里面加入了辣椒,整个口味就完全上了一个档次,天下难道这么刺激霸道却又爽口的口感,不管是简单的泡箩卜还是泡凤爪,保准吃了一口就想再吃第二口。 第三样就是神鸟蛋,也就是松花蛋,当地的老百姓自己很少吃,因为外来的商贾更稀罕这玩意,每天凤山准时都有人挑着神鸟蛋来买,只要买到了就一定有外面的商人转手收购走!中间的几文钱的差价简直是白赚的! 神鸟蛋的产量虽然大,但是并没有上去,一方面也因为凤山的鸭蛋产量不高,第二实在不敢过度生产这玩意,否则哪一天这个商业机密被人偷去,那就没办法垄断市了。所以虽然神鸟蛋的名头大,但是也就在福建路的几个城市还算出名,到了北方,就极少人知道这神鸟蛋是什么玩意! 这三样小吃都是梁川离开了家乡以后,让家乡人给发扬光大的,梁川本以为只是想了一个点子,却是让不少人有了一条活路。 招财一听梁川要把这个点送给他,两口子激动得差点又跪了下来! 梁川扶起两人道:“当初招弟跟我也没有给他什么手艺,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好在他现在跟着方天定也学了一样手艺,以后总有个东西能传个代,既然你现在想要重新开始,也走了几千里的路来汴京找我,那我也不能吝啬!” 制造松花蛋的方子说白了相当的简单,方子可以教给他们,梁川却与他们约定,以后就在这庄子里住下,蛋也在庄子里制作,庄子有耶律重光等人照看着,外人进不来,庄子里的人也都可靠,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梁川看着招弟大哥现在这个样子心中实中是感慨万千。 招财以前娶的那个胖女人,又肥又懒实在天下一等一的恶媳,谁娶进家门简直是倒了九辈子的血霉,用祖坟被人刨了来形容也不为过。 都说男人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其实女人才是一个家庭的主心骨。所谓妻贤夫少祸,每个男人都希望有个为你温粥为你立黄昏的良人,在外面厮杀,家则是疗伤的港湾! 梁川自认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财富不是自己有那么多的知识,而是他遇到了艺娘这个贤妻,要是换作其他人,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里,指不定就飞到其他窝去了! 魏秋娥应该是一个这样的人,可知兴化到汴京此去数千里,一个女人肯陪你冒着天大的危险,吃如此多的苦走完这一程,已经堪称是鬼门关前走一回了,还有什么难不能一起跨过去? 以前那个胖女人自以为在家中耀武扬威就是本事,压迫丈夫凌辱公公,女人最大的本事是什么,那就是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能抬得起头,男人输了她更是输得惨! 梁川把配方口述了一遍给招财,招财有心想学,只记了一遍便能复述出来,下午就让耶律重光带着,去市集兜圈,一方面熟悉市场,一方面购买材料。 两人进了汴京城的集市就像滴水掉入大海。汴京城的集市有夜市晓市草市,夜市一般能到夜里三更左右。大相国寺前就有一个集市,里面的货物也算齐整。 做松花蛋主料是鸭蛋,然后是各种香料,这些在集市上很是常见,一圈下来基本就能买完整。 松花蛋制作的时间差不多前后得一个月左右,最快也要二十多天,这些天就开始准备原材料再进行制作。 现在的梁家庄里就没有闲人,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活儿,招财果然不是一个懒惰之人,自从梁川给了他这个方子以后,先是找梁川借了几贯钱,两个夫妻起早贪黑,每天不停地往集市里个钻,买回来的鸭蛋就裹起松柏枝草木灰装起陶缸当中。 几天的功夫就装了几十坛鸭蛋,梁川也是慷慨,招财有心想上进他不能不拉一把,况且鸭蛋买再多也是小钱,这点钱再在对他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招财也是半生吃尽苦头的人,现在碰上魏秋娥,两个苦命人彼此相惜,生活但凡有一点盼头再苦也是苦中作乐。几天的活做下来一点都不觉得累,看着那成堆的鸭蛋,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招财以前也不理解招弟成天地不着家,天天跟着这个梁川上山下河,什么事都要跟在屁股后面,那个胖娘们还骂自己这个弟弟脑子坏了,净给人家当牛作马。现在想想自己这些假装聪明的人才是真正的蠢人,弟弟跟着梁川早就翻身了,自己还在苦海里挣扎。 要是早点跟着三郎,自己只怕也能吃香喝辣了吧! 这汴京城里遍地是营生,就是凤山织的竹编拿到这集市也能卖个好价钱,只是北方竹子不多,运费更比利润还高。 以前的日子同样苦,不过却不知何时是个头,整日浑浑噩噩,有盼头的日子真好啊,苦也能熬过去,原来这才是生活的滋味! 汴梁皇城。 派往辽国送信的使者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朝野震惊,吐蕃人杀辽人的消息不径而走,虽然这事在朝堂上没有公议,仅收东西两府几由相公商量对策,一些谏臣言官却准备拿这件事起来发难。 外交无小事,况且这事关乎到辽国,辽国乃是一头猛虎,要是处理不当再引起战争该如何是好? 西北的战乱才刚平息,对付西夏这个弹丸小地就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大宋看似强大军力却远不如太祖时期,况且辽国这头猛虎的实力更在西夏之上! 其实他们都错了,辽国现在比大宋更不如当初萧绰在时的国力,国力腐败不堪从上到下都是一片靡靡之音,此时的辽国比起大宋更加俱怕战争。他们甚至在辽夏之战中还惨败给了西夏! 辽国竟然也学会了装聋作哑! 这个消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谏院的人多次询问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凭着对契丹人的了解,他们最是会借题发挥,往往抓住一个小辫子就会揪住不放。 他们是转了性?现在从良了? 没有人会抱着这么天真的想法,所有人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契丹人在盘算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有人甚至提议,辽人此举甚有古风,大宋难辞其咎,应该自请其罪,向辽国主动提出赔偿! 这样无耻的言论遭到了夏竦还有韩琦范仲淹等一干主战派的严辞声讨!这奴性是深入到骨子里了,人家辽国自己不吭声,你竟然还有倒贴人家的,简直岂有此理! 赵祯拿不定主意,刘太后凤体痊愈后却是难得地开声了:“这事本来就与大宋毫无关系,他契丹人要寻不痛快也是找吐蕃人的不痛快,若是他们借题发挥,那们我大宋定也会以正义之师相迎,何惧之有!” 一句何惧之有说得满朝的文武羞愧难当,他们畏战已经是深入骨子里,还不如刘娥一介女流! 刘娥生生将满朝的大臣羞辱了一顿,倒是听得范仲淹等直臣热血沸腾,刘娥的手段不一般,有时候政治水平更是超出了一个境界,复杂的事情她反倒看得透彻。 夏竦原来就知刘太后人老心不老,想借着梁川这条暗线搭上刘太后,效仿贾朝昌那厮的不要脸,现在想想这老太后越活越老辣,真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难怪赵祯坐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只是活在她的阴影当中! 这件事刘太活主张淡化处理,反倒安生安慰了一番夏竦,命令户部拨了点银子给他修缮焚毁的宅子,这一招让夏竦好生涕零,现在满朝都视他们功劳卓著的西军是眼中钉,太后这一下政治意味好不特殊! “臣谢太后隆恩!” “臣认为此举不妥!吐蕃与我大宋多年交好,此番却突难拿我朝大员下手,若是真的想嫁祸于大宋何不挑我这个平章下手,反而只选了一个副相?夏大人久居边军,听说夏大人治军甚严,据前线奏报,与西夏的战争中,我大宋有一支偏师曾深入河套还有河西,是否是西军进犯了吐蕃人的领地,此举为吐蕃人之报复?” 其心可诛! 贾朝昌为了攻击夏竦现在是不管不顾,直接往他身上泼脏水。政治上的攻击只要有两分的可疑,加上一分的证据,剩下的七分靠捏造就成了,只要查下去,没有哪一个当官的屁股是干净的。 当初夏竦也探听到了李元昊举兵准备进攻的消息,后来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班师回国,再后来又传出消息,有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部队,在西夏左厢卫军东、突西杀,杀得西夏人鬼哭狼嚎。 大宋以为是吐蕃人,吐蕃人以为是大宋的,现在战事都结束了,竟然还没整明白到底是谁家的。 夏竦只能硬着头皮道:“臣谢圣上隆恩无以为报,宅子臣会自己修缮,无需动用国帑,至于西军的事都察院也可以查证,臣与吐蕃人向无瓜葛!” 又来了,赵祯好不容易盼来了辽国方面的好消息,辽国也不想动兵戈,结果人家没闹事,自己人先闹起来了。 要不是有祖制不能杀读书人,又怕被后世骂作是昏君暴君,真想拿这些乌鸦似的书生狠狠开刀! 辽国人不打过来,诸臣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转眼就又回到了内斗的时期,整个朝会如同东门外的市场喧闹吵杂! 赵祯熬到了退朝,神情萎靡地回到后宫,后宫也不太平,杨美人与尚美人一直与皇后不对付,每天都要掐一架,不死不休! “守恩,联要是个平民百姓就好了。” 赵祯做皇帝仁德无双自是不用再讲,对下人也是宽厚至极,有宫女呈上来的饭食里面还有砂子,生怕宫女被责罚,他硬是忍住不讲。只是脾气好别人就会欺负到头上来,刘太后把他当孩子看待,连后宫的这些个娘娘都敢登脾子上脸! 夏守恩地位尊崇,是从王爷一路从龙至今的殿前都检点,对赵祯的心事也是一清二楚,便道:“官家,平民百姓有平民百姓的苦,要担心今年的种子如何,秋后收成如何,但心取米下锅的问题,大部分的人家,也不算太平。。”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赵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才会有这么多牢骚。 赵祯试探道:“你说我要是把沈姑娘纳为后宫,会如何?” 夏守恩大惊道:“圣上万万不可,你是千古无二的贤明之主,那沈青衣不过是街头一卖唱的粉头,若是进了皇城大内,那将置皇家威严于何处?莫说太后不会答应,就是文武百官也没人会站到圣上这边,史官春秋笔法,将来会在史书如何写圣上?” 赵祯心中更是困顿,仰头看了看天,后宫佳丽无数,只恨他如同一只笼中鸟,毫无自同可言。 “晚上陪我再出去走走。” 夏守思默不作声。 夏守恩一听心中了然,官家这是又准备去紫禁城看戏了。现在几乎成了惯例,每每心情一不顺,就会往那紫禁城里钻。自己又得让人去打点一番,上次那厮竟敢冲撞圣驾,可不能再出那样的纰漏。 夏守恩知道得很,那沈青衣早就是别人的玩物,官家这是嘴里吃不到心中急得痒痒。男人嘛都是这样,他一直给自己暗示,就希望自己能仿效真宗,把那沈青衣也赎身从身,然后改换一个身份,过几年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弄进皇宫中。 这套把戏刘太后自己都玩过了他还想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再来一次?自己要是敢跟着官家犯浑,只怕刘太后会把自己当场杖毙! 女人嘛,玩玩就算了,难道真想效仿唐明皇? 第七百四十三章吕一托人 荡宋第七百四十三章吕一托人子樊楼因为紫禁城的存在生意一落千丈,原来汴京第一豪华酒楼的名号生生让紫禁城夺走,但也是汴京城中豪奢所在,每日觥筹达旦,日进斗金还是不为过。 夏守恩以前就没少让人请到这子樊楼潇洒,他是天子近侍,手头小道消息随便放出一个都对外官有极大益处,要送礼要升迁,把夏守恩的人如过江之鲫。 今天的赵祯本来情绪低落已经无以复加,沈玉贞跟他的坦白对他更是暴击,将赵祯的一颗真心击得粉碎! 子樊楼的跑堂及掌柜早熟识夏守恩,夏大爷可是他们的财神爷,以前天天来楼里风流快活,只是最近因为主场变到了紫禁城因为来得少了,两人一看立马卖力地跑了过来伺弄。 “夏爷您老人家可是有一阵子没来我们子樊楼了!”夏守恩朝他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不要多说话,眼睛扫了一圈了这楼道:“生意倒也还过得去,最近军务缠身,抽不开身子!” 两人哈腰道:“是是是,国事为重,楼上已经备好了上房,姑娘要不要!” 夏守恩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赵祯道:“把最漂亮的姑娘全给我叫过来!晚上大爷要一醉方休,把房间给我守住了,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否则明天军爷一把火点了你这楼!” 掌柜的脸色一振,正色道:“这是自然,晚上谁要扫了夏爷的雅性不烦夏爷动手,这店我们就自己关了!” 夏守恩在前边开路,领着赵祯往路上走。包厢的装饰比紫禁城少了一分清雅,多了一分铜臭,是那种强硬奢华的铜臭味,赵祯出身大内皇宫,天底下再没有比皇宫更奢华的所在,在他看来,这就有一种东施效颦的学步感。 “大官人要点什么酒!”酒保问道。 “来最烈的酒!” “呀客官这就有得挑了,我们子樊楼有寿眉、和旨还有仙醪,三种酒都是普通人一沾即醉的酒,要哪一种?” “聒噪得很,都上!” 酒保一喜,这酒只要撕封了那就得算钱,夏守恩可是有钱的主,晚上这买卖跑不了! 三大缸封泥严严实实的陈酿抬了上来,酒封一撕整个屋子酒香四溢,光是闻味夏守恩自己就有一种飘飘然的快感。 酒保麻利地给赵祯满上了三杯:“官人尝尝这酒,喜欢哪种小的好给官人续上!” 赵祯这时候哪有心情喝酒,满脑都是得不到沈玉贞的苦楚,酒入愁肠更是愁!三杯酒各有滋味,甫一入口,赵祯只觉喉咙灼烈,大内要什么酒都有,可是他不好酒,御膳房里的那些百年陈酿大臣们喝了不少,他倒是极少饮用。 辣!烈!心越喝越凉,酒越喝越暖,一杯接着一杯,菜都还没有上桌,空着腹赵祯连饮不停,血丝渐渐地爬上赵祯的双眼,他开始迷离,开始沉醉。 “官。。官人慢一点!”夏守恩想劝住赵祯,酒依旧是不停。 夏守恩见这样不是办法,立即道:“怎么姑娘还不上来,是不是生意不做想了!” 话音刚落,吕一款款地走进了厢房,人还是那个人,几年过去风姿依然,多一分成熟少了一分稚涩,手中抱着一把老蛇皮的胡琴,脸上哀婉动人,眼皮子竟不抬头,见惯了过客,早烦了逢场作戏。 那一瞬间,赵祯迷离的眼神好像看到了沈玉贞的影子,同样是那样失魂,风尘中带着一点性情,有一丝故事的味道! “玉贞。。” 子樊楼的酒却是汴中一绝,赵祯喝了几杯酒劲便上来,嘴中喃喃地道。 多少像赵祯这样的富家膏梁她是见了又见,早无半分波澜,只求尽快结束这陪酒唱曲子的任务,还自己一分清净。 “客官想听什么曲子?” “白狐。” “好。”吕一只是独奏,自从紫禁城开张以后她的处境并不好过,同样的卖艺不卖身,紫禁城的花样更多,姑娘燕瘦环肥各有千秋,什么款式都有,每天编排的节目也是多得让人惊喜不断。不要说是男人,就是女人也很多沉迷于紫禁城的那些白蛇传倩女幽魂这类的节目。 吕一一首神话唱了许多年,原来刚出道之时一首神话可谓是震惊整个汴京的乐坛,吕一能拿出手的也只有这一首,因为梁川教她的只有这一首。 只能听不能碰,吕一又是一曲连唱好几年,再有耐性的汉子也被磨没了,子樊楼的掌柜早想把吕一给卖了,碍于杨府的面子,杨琪那厮花了钱把吕一安置在楼里,不让走只是想要见吕一了才过来看上几眼,变相地将她囚禁在此地。 杨琪终于能明白他老子的苦心,女人嘛,天底下多得是,可是能让自己飞煌腾达的女人可得仔细找了! 杨崇勋哪里能容忍一个卖唱的当自己的儿媳妇!任凭杨琪如何说破嘴也不松口,可恨杨琪吃了社会的亏,去了一趟西北饱受军中苦难的滋味,回来以后人也变了性,对吕一也没了少年心性,更像是养起来的外室。 吕一盼了多年,本以为觅得良人,在风月场里最能看清谁是虚谁是假意,现在的杨琪,他与那些花钱买醉的人有区别吗! 明媒正娶已经是不可能了,她看不到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吕一纤指在胡琴上拨弄着,清丽的歌声飘荡出来。 “我是一只修行多年的狐。。” 此时的吕一与沈玉贞如出一辙,自小孤苦流浪的她比沈玉贞还多了一分凄苦,歌声里满是悲凉。 动人的声音余音缭绕,一曲一人一生,满纸辛酸泪! 本来续酒不断的赵祯顿住了,迷离的眼神看着吕一就像是沈玉贞,那词那曲那神态,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祯醉了! 他撞倒了酒盏,踉跄着近前一把拉住了吕一的手。 吕一只是淡淡地道:“官人请自重!” 门外的侍从听见屋里的动静,想进来劝阻,看着门神一般的夏守恩声音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吕姑娘卖艺不卖身。。!” 夏守恩瞪了她一眼地声骂道:“滚!” 没人打扰赵祯的孟浪。 吕一自然知道赵祯是贵人,只是淡淡地道:“官人若是真想一亲芳泽也可以,不过须得立下字据,他日将我明媒正娶过门!” 也不知赵祯是将吕一当成了沈玉贞,还是就是借着酒性冲着吕一去的,难得雄起了一回道:“这有何难!取纸笔来!” 夏守恩只当赵祯想戏弄一下这姑娘,要是他有这份胆早就将沈玉贞搞到手了,何必落得如此窝囊,便让女婢把纸笔送了进去。 赵祯刚提笔,扭头傻傻地问了一句:“不后悔?” 这一招其实不知道吓退了多少人,但凡字据立下去,只要第二天拿到人家府上就注意要掀起一番腥风,便是没有这名声也会变得狼籍,风尘女子只是玩物,这个早就是共识,谁敢想娶回家?吕一有的要求也简单,但便是这一要求就让很多人怂了! 吕一笑道:“我怕你后悔。我们的命就是菜籽命,撒到哪儿是哪儿,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生,哪里由得我们后悔。” 好一个菜籽命,今天联就要帮你逆天改命! 赵祯的心性反被吕一给激了起来,他说的话向来一言九鼎,在吕一看来却似逢场作戏。 来这里寻找真爱的那不是粪坑里寻璞玉,莾汉堆里找林黛玉,脑袋让驴给踢了! 不过吕一却对赵祯极有好感,这人一来就是喝酒,满面愁容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杨琪,有着一腔柔情,没有世故更没有心机,眼睛清澈得让人心疼。 他不满嘴粗言野语也不会毛手毛脚,总是一副谦谦有礼的样子。 吕一一见赵祯,这人身上气质贵不可言,更没有旁人子弟的那股子豪横粗俗,心中已是好感大生,只是想着,要是这样的人未必不是值得托付的对像,只是不知道本性是这样还是情场高手,装出来的!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赵祯,天真的赵祯却不傻,想着怎么写下这一字据,酒意之下又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身份是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如果这层纱纸捅破了,可能就没办法用这种地位再相处下去了! “你为何这样看着联。。看着我?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吕一反问道:“你如何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你!” 赵祯放下笔,托起了吕一的下巴一把亲了下去,见吕一没有反抗,更是酒性大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直往内间而去! 女婢一见情形不对,急得不行,偷偷告诉夏守恩道:“杨大官人只怕不肯!” 夏守恩低声道:“哪个狗屁杨大官人,你拿我这令牌回头给他瞧,明天给爷还回来,他要是敢把晚上这发生的事说出去爷就摘了他的脑袋!” 女婢颤颤地接过夏守恩的令牌,不敢出声。 屋内春光无限。 赵祯畅快无比,吕一竟然还是处子之身更让他是惊喜不已,一夜温柔,吕一还未起床,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待联,祯。” 次日。 杨琪早得到了子樊楼里人的暗报,说昨夜有人在吕姑娘房中过夜,气得杨琪是无名邪火大起,抄着家传的宝刀就赶往子樊楼,吕一是她的女人这些年汴京城中有哪个不知道,他自己都没舍得染指,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杨琪操着刀到了子樊楼,吕一的房间已经被夏守恩的人给守了起来。 赵祯早已离去,却让夏守恩留了下来。 他可不想这女人出点意外。晚夜与吕一一夜缠眠,他有一种沈玉贞失而复得的感觉,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饭,回头再想办法就是了。 杨琪怒气冲冲地杀到子樊楼上,嘴里叫骂道:“贼子在哪里,我不生剥了你誓不为人!好你个掌柜,我把人交给你,你竟然让人给欺侮了!” 杨琪上楼,只见门神一般的夏守恩站在吕一的房前,一腔的怒火泄得一干二净,脑海一片空白,心底更是哇凉哇凉的,刀子掉到地上,两腿更是发颤。 这人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夏守恩的身份他一清二楚,夏守恩是干嘛的他更是清楚! 夏守恩看着杨琪冷了一声:“我倒是哪个杨家的公子,拿着刀是想行凶?这刀子亮出来不要说是你,就是你家杨大人的脑袋也得落地,回去吧,把好你的嘴关子,免得连累杨大人。” 杨琪纵有不甘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夏守恩背后的人肯是定是他得罪不起的,八成是那个顶端的男人,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他抢女人啊! “是。。”杨琪上一次输给梁川,这一次又让夏守恩把他的女人抢走,这一次他不会癫狂,他总算是看清楚了,男人就是要有权有势这样才能留得住心头爱。 夏守恩仿佛往杨琪胸口捅了一刀还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是你的造化。” 阳光照进吕一的房间,一夜的索取让让她疲惫地醒来,发现赵祯早已不见了身影,那一刻她的神情显得无比地落寞,本以为遇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竟又是个不愿负责任的登徒子。 不辞而别! 两行清泪簌簌而下,世上怎么无真心人! 那个下雪的傍晚,天地间昏暗得只剩惨白与黑暗两种颜色,吕一记得自己的身子被冻得发紫。爹爹不知去哪里买来了几枚鸡蛋,用水煮开了给自己补身子。 原来鸡蛋那么香。 两个鸡蛋下肚子,大概是营养够了自己瘦弱的身子竟然成长为真正的大姑娘。生身的父亲一去再也不回来,再后来子樊楼里的妈妈强扯着自己的身子往子樊楼里拉,那时候自己才恍然,原来吃的两枚鸡蛋是爹爹把自己卖了换回来的,留下两枚蛋,就怕自己给饿死了。。 吕一不愿想起过去,连他最亲的父母为了一吊钱都能将他卖到酒楼卖唱,生身之父尚且如此,还有谁能相信! 清风一吹,吹落桌上的那张便笺,吕一失魂地拾起来一看,竟然石化一般呆立在原地。 他说他是天子,这是未免有种说不出的荒唐,更如梦幻一般,可是天底谁又敢打着天子的名号招摇撞骗。 可是自己又真要等着天子来娶自己?是自己疯了还是那人疯了? 梁家庄。 “将石灰粉、碱面、草木灰放入一个盆内搅拌均匀。” 庄子里梁川正在教招财夫妇松花蛋的制作方法,招财做事粗糙,幸好旁边有魏秋娥这个心思缜思做事稳当的妻子,梁川让他们买完配料,亲手示范给他们看制作方法。 半天的功夫魏秋娥就学会了这方法。 “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跟鸭蛋放在一起,竟然能让蛋变成另一种模样!” “你们学会了以后靠卖这个蛋应该日子不会过得太差。记住一句话,勤劳致富,节俭旺家,只要肯吃苦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两夫妻又是对梁川连连磕头,本以为来汴京就寻点体力活做一做就是了,吃碗安稳的饭,再累也不叫唤人家三郎一片好心肯定会帮忙,不想三郎出手就是这么大方,把这种食物的配方全部给让了出来,让他们如何不感动。 耶律重光来报。 “东家,吕姑娘那里有情况。” 梁川洗了把手道:“你们自己多练练手,这蛋就是做坏了也不打紧,还是能吃的!但是你们两夫妻自己别吃太多了,这东西吃多了伤身体!” 哪里能吃多呀,一个个鸭蛋在招财两夫妻眼中都跟宝贝似的,就指望着它们带来好日子! “怎么回事!” 早让耶律重光去说动吕一让她跟自己回兴化,最近几天却因为吐蕃人闹事给耽误了,一直没机会去找这个姑娘。 耶律重光把赵祯去子樊楼的事说了一遍,连梁川都觉得不可思议! “消息准确?” 耶律重光道:“打听过了,现在子樊楼上全让殿前的禁军封了,谁也不能上去,吕姑娘也不接客了。早上杨琪那厮想去找吕姑娘让人家殿前的军爷给训了回来,那样子就跟老婆被别人睡了似的,而且昨天官家还是从紫禁城出去的!” 从紫禁城出去,梁川带着耶律重光立即往城里赶。 本想带着吕一脱离苦海,与吕一的遭遇也算是缘份,两人相识于微末,茫茫人海能多次相见,看到吕一梁川就想到那个在岛国遇见的阿国,两人都是那么单纯善良,虽然对吕一没有沈玉贞那种感觉,但梁川汴京岂能容得下他一个弱女子,离开了才好,不用再理会这尔虞我诈。 谁料她竟然让赵祯给看上了! 不要以为飞上枝头就变成了凤凰,这根枝头可不好攀啊,多少人拿着武器在下面虎视耽耽,无情最是帝王家,她势单力薄,后宫水深似海,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第七百四十四章君臣之约 最新网址:“我听说过吕姑娘,只是不知道你竟然与他有这样的渊源。” 沈玉贞将赵祯到来之事一字不落地说给了梁川,既恨徐扬这个杂碎太会挑时间,让他趁隙来紫禁城闹了这么一起难看的戏,赵祯也真是仁慈,堂堂一个皇帝想要女人得不到,郁闷得只能借酒浇愁! 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那做皇帝还有个什么滋味? “你们早就知道了赵祯的身份吗?” 沈玉贞并没有太意外,也不是故意要隐瞒梁川,只是那天误打误撞被梁川撞了进来,坏了赵祯的心情,所幸赵祯也不是小气之人,并没有和梁川计较,这事也就没有人再提及。 沈玉贞为什么要提赵祯的身份,那不是让梁川与她更疏远吗? “是朴哥儿知道的,这楼里有不少朝的大官,他们说看着像,朴哥便认为是了,官家那气质谁能学得来?加上夏大人每每鞍前马后,想来也是差不多了!” 孙厚朴也下床了,对着梁川道:“官家真乃仁慈之君,若是像你我一这样冒犯天威,诛九族也算是轻的。” 梁川道:“我可没有九族,他要是想多拉几个,可就苦了你们了。” 说完又道:“朴哥你身子还没好,快去床上再静养几天,再过几天你的事应该也有些眉目了。” 赵允让自己说他要帮孙厚朴处理这件事,虽然不清楚他将会怎么出面,可是有他的面子在,想必夏竦会卖个老脸。 孙厚朴离去,梁川一把搂住沈玉贞道:“吕一从了赵官家,这可是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你难道就不想也一朝变成后宫贵嫔?” 沈玉贞一听杏眉一挑道:“大官人你可太抬举我了,我那死契还在你大官手上,你敢让赵官家找你大官人替我赎身?” 梁川顺坡下驴道:“天子要,岂能不给!” 沈玉贞杏眼一瞪用手掐住梁川的大腿道:“你敢!不说是皇门,就是侯门内踏进去也是水深似海,更不要提皇宫大内的勾心斗角!有外戚撑腰进宫是件好事,像吕姑娘那身似浮萍无权无势的姑娘,进宫只能任人欺凌!与其如此,还不如随你梁大官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来得快意人生!”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 “后宫佳丽无数,吕一姑娘现在风华正茂是可以独得圣眷,可是这份恩宠能延续几时,若是没有为官家生下一儿半女,老了下场可能比在那子樊楼还要凄惨!” 女人看女人,角度毕竟不一样,男人看的是两人地位,女人看是的将来,一句年老色衰看得果然无比地透彻。 寻常百姓家,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年少之时靠着颜值与荷尔蒙支撑起来的,一旦过了四十,靠的是儿女还有亲情,有几个家庭是靠真正的爱情携手一生的,不能说没有,皇帝就更少了。 梁川想了一想,明朝的宪宗皇帝算是一个,这大爷也算是奇葩,虽然跟别的妃子也快乐地造人,但是宠爱只给大他十几岁的万贵妃,还陪她一起去死,也是个传奇皇帝。 汴京皇城。 赵祯回宫后也没有隐瞒,将昨夜去子樊与吕一风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给了刘太后听。 这件事他自己说出来反倒落个光明磊落的名声,朝中内外都是刘太后的眼线,就是昨夜刚刚出宫之时,早有黄门把微服之事报与了刘太后。 与其逼问,不如坦白。 刘太后鬓角多了几缕白丝,皱纹也不经意地爬上了容颜。换作是以前她一定拿这事好好作一番文章,甚至让赵祯下一番罪已诏,把那个民间女子处死,然后再突出自己地位。 现在她忽然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每天总是疲倦不堪的感觉,好像在与西山后的太阳赛跑一般,两个都是岁暮迟迟的老者,更喜欢安静与详和。 赵祯静静地侯在一旁等着刘娥的训示,虽然已经过了春分,可是老太后还是裹着一条厚厚的狐绒皮子,让宫女搬着条凳每天第一个迎接着那一缕阳光,睡眼有些惺忪,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刘娥缓缓地道:“官家可是真喜欢那位姑娘?” “求母后成全!”赵祯本以为等来的是母后震怒,不想刘娥的口气竟是如此缓和。按不住心中的狂喜,他腰稍稍弓了起来,对刘娥的态度更加恭敬。 “出身清白吗?” 赵祯慌了,他这要如何答对?难道要说吕姑娘是青楼卖唱的戏子吗? 刘娥只是瞟了一眼赵祯,眼睛就又闭上了。 刘娥并没有睡着,她只是想起了当初在蜀中与刘美打制银器的岁月,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的那段苦难时光,自己斗倒了多少人,踏着多少人的尸体才走到这一步,又有人要像自己一样重走这条荆棘路了吗。。 许久,刘娥才幽幽道:“你与先皇一个德性,但是你比他强得多,至少不像他做那么多的荒唐事。” 只有这个女人有资格,有底气讲这种话,如此悖逆的话从旁人嘴里出来只有死路一条,却是听得赵祯冷汗连连,他一直活在这个女人的阴影中,以前是现在也是,老虎虽然老了,但是虎威尚在! 刘娥道:“既然喜欢我也不阻你,后宫这一个个不争气,竟然没有给官家留下一条血脉,民间的女子好生养,只是进了宫便是进了牢笼身不由已,官家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赵祯的话虽然说得堂皇,却没有一丝底气,连刘娥听得都连连摇头。 “只是那戏子不能登庙堂,你就给他一个名份吧!” “母后的意思是。。?” “想吃热豆腐也不能急在一时,凡事都有个章程才能堵住幽幽众口,我给挑的郭皇后你一生嫌弃,若是她不进宫也是高门嫡女显贵荣华享之不尽,我们做女人的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朝廷里的这帮大臣可不是好糊弄换,你想要得到心上人,就必须有一个说服得了他们的身份给这位姑娘!” 赵祯一听头都大了。 刘娥道:“我看夏竦这人办事得力,你何不让他去帮你出谋划策?” 一听,赵祯心下喜不自胜,对刘娥行了一个大礼,辞门而去,让黄门魏公公出去寻找夏竦前来商量要事。 为什么找夏竦,夏竦这人办事机敏果断,身上却没有清流一派散发的酸腐之气,要是让范仲淹韩琦等人来办这种脏活,事情还没办,一听就能先把赵祯喷个狗血淋头。 后宫者讲究德才兼备,怎么能让一个戏子优伶占据?如何能服众,万一将来诞下一个皇子,岂不是储君是一个戏子所生?史家春秋笔法岂不大书特书! 夏竦最近心情极度郁闷,夏雪的事一拖再拖,现在整个汴京城稍微自己看得上的人家碰上红娘上门一提到夏家的事都唯恐避之不及,倒是一些歪瓜劣枣苍蝇似的天天围着仇富乱撞,打发了一拨又一拨,还是没完没了。 被吐蕃人烧掉的屋子重新又盖了起来,虽然不用他自己出钱,外面许印王林等一大堆商人员外想巴结他,用料考究做工精细,一间灶房竟然盖得跟座宫殿似的。 要是夏雪的亲事也能这么麻利就好了。 听得官家宣召,夏竦不敢耽误,火速赶往宫中。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却看到赵祯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坏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有朝中要事的样子。 赵祯以前不是很喜欢夏竦,因为夏竦这种人太过于圆滑世故,立场也不坚定,成天跟刘娥眉来演去,活脱脱的一个墙头草骑墙派。 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要用夏竦这样的人去干脏活,毕竟太老实,赵祯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开这个口。 他先是拉着夏竦好生安抚了一遍,询问家中的屋盖得如何,又拉了一会家常,关怀了一下夏竦的家庭情况,在得知夏竦一人鳏寡之时还流下了几滴清泪,痛呼夏竦是国之肱骨专心国事不近女色! 赵祯演技虽然不行,可是胜在地位超然,领导对下属的关心往往不用痕迹太重,只需要用一下力就能让投靠无门的手下感激涕零。 夏竦早年因为其他言官御史的各种诋毁自知在朝中的官声不咋嘀,因为西北战事失利的缘故还上了赵祯的黑名单,正苦于跟赵祯不来电没办法为赵祯效犬马之劳,不曾想赵祯竟然跟他这般掏心掏肺交线言深! 夏竦感动得那干涸的泪腺又焕发了生机,老泪纵横不要钱似的滚滚直下,肥胖的身子颤颤地就给赵祯扑的一下跪了下来。嘴时各种官家对下臣对滔滔江水,臣愿为官家肝脑涂之类的话飙个没完。 这才是真正的演技派,七分真实加上三分演技,把赵祯也给着实感动了一番,君臣两人相见恨晚,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赵祯这时候才能理解为什么他老爹赵恒喜欢重用丁谓林特王钦若这些奸邪之人,因为这些人听话、好用!自己想什么只要一个眼神人家就能做到位,至于寇准那些人,虽然也能很能干,但是专门跟自己对着干,动不动就是先喷一顿,美其名日圣人之道! 两人的感情笼络完了,接下来就该干‘正经’事了。 赵祯先是说了一通后宫不睦的私事,大吐心中的苦水。皇后不是夏竦的‘自己’人,自然就站在赵祯一旁,嘴上不直接干预内宫的事,话里行间却对赵祯的遭遇大表同情。 接着很巧妙地就转移到赵祯出宫‘与民同乐’,夏竦竟然不知道赵祯还敢微服私访,听得腰板立时直了起来,心下却是大呼自己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连这么重要的情报都没有,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 赵祯说他的‘乐’,乐着乐着就说到了自己那天一时冲动,不小心把子樊楼的吕一姑娘给‘乐’了。。 讲到这里,赵祯几乎是声若蚊鸣,紧张得脸从耳朵红到脖子根,眼睛死死地盯着夏竦,就等着夏竦的表情,要是他也反对这样的昏君之为,他就立马改口!只是夏竦的那眼睛实在太小,压根让人看不懂他心里的想法! 夏竦秒懂! 好不容易官家主动示好,拉近了与他的距离,这种话他是求神拜佛求不来的天大机缘,要是让贾朝昌那厮‘争取’过去了,那他就更要靠边站了,刘太后与赵祯家两边不讨好,以后如何开展工作! 有个顺口溜怎么讲的,陪领导干十件好事不如陪他干一件坏事,陪领导工作受累,不如陪他闲扯开会,陪他闲扯开会,不如陪他尽情一醉,陪他尽情一醉,不如陪他贪污受贿,陪他贪污受贿,不如给他安排女人睡。 夏竦一本正经地道:“后宫主坤位,坤位不宁则国之不宁。官家为国日以继夜地操劳本该多纳几位贤妃为官家排忧消遣,再者现在几位娘娘都没有为官家诞下皇子,更是国之大殇,于公于私官家之所作所为都是正确不过!” 赵祯一听是爽到了每一个毛孔中,想讨小老婆这种不光彩见不得人的事到了夏竦嘴里竟然关系到了社稷苍生,瞧瞧这家这政治觉悟与思想高度,这才是与联的思想高度契合的体已思想嘛! 以前谁骂夏竦是奸邪佞臣来着的,分明是污陷诋毁,夏竦忠君体国,做法更是深得联意,这等干臣得不到重用与亲近,污蔑之人是何居心! “那吕姑娘慧质兰心又才德兼备,与联只是相谈数言就大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哎。。” “官家保重龙体!” 赵祯起身急得在殿中踱来踱去,思娇之心昭然若揭,又是叹了一口气,远远地望着窗外道:“只可惜。。吕姑娘的身份。” 夏竦这时也怔住了,他倒是忘了一点,给皇帝搞女人什么人都可以,就是这些成分出身不好的姑娘得注意,万一这事让人查出来可是会出大事,搞不好将来谏官出来喷谏的时候他这个帮女人找女人的‘佞臣’也要倒霉。 不过好不容易碰上为官家‘卖力气’的机会,他不干的话贾朝昌那厮敢不敢干?夏竦用脚后跟想了一下也知道,官家要是喜欢贾那厮的母亲,他也会把老母献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算了,死就死了,搏一把! 夏竦身上的肥肉一颤,挺身而出道:“官家这有何难!此事交给臣下去做,臣下定给这位吕姑娘一个好名头,就怕日后朝中的这些诤臣闲言碎语。。” 赵祯一听夏竦拍着胸膛打保票这事能成,喜得他是眉开眼笑,老太后眼光果然毒辣,夏竦是个能办事的人,自己都没点开这个谜,他自己就能猜透自己的心思,省得自己还要拉下脸把话讲得那么直白! 赵祯拉着夏竦的手,拍着他的手好生安慰道:“卿只管放手大胆去做,联知道你的忠心,不必理会旁人的聒噪!” 夏竦低声在赵祯耳边将一整个方案说了出来,赵祯越听越喜嘴上连声道:“妙妙妙!此计大妙!爱卿放心,我这就写一道手谕与你,他日若是联有负与爱卿,你大可以拿出来骂我无道无义!” 夏竦要的就是这玩意,这太好不过,不过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地道:“为官家尽忠是臣下的本份,臣惶恐万万不敢!” 赵祯写的相当于是与夏竦的投名状,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做得好两个人一起痛快,要是搞咂了,那两个人都别想好过! 这事对于夏竦来说再是简单不过,只需要一番小的运作,加上赵祯的配合,可算是帮赵祯了了一桩大心事。 刘娥已老,不久之后就是赵祯主政的时代,到时候自己手头还有赵祯的手谕,不怕赵祯忘了自己今日的‘苦劳’! 最新网址: 第七百四十五章互相算计 荡宋第七百四十五章互相算计夏竦一回夏府就让人把梁川给找来。 梁川屁颠屁颠地跑回夏府,本以为又有什么难缠的事,肯定不是夏雪的事就是吐蕃人的事,都不好处理。没想到这胖子心情无比激动地盼着自己回来,手不停地搓着,难道是有人送的什么礼物合他的意? “梁川老夫要你去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放了你与辛无病,以后天涯路远你想去哪便是自由身,老夫不会再束缚着你!” 夏竦本来留着梁川在身边就是为了搭上刘太后这条线,没想到刘太后没打通关节,倒是让官家给看上了,以后有了这棵擎天大树乘凉,刘太后是快要退场的人了,孰轻孰重夏竦还是拎得清的。 梁川也很意外,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老小子怎么转了性了,大发慈悲做菩萨了。 “大人,大小姐的婚事我没办法。。” “雪的事先搁在一旁。” “吐蕃人的事我也听说了,跟我真的没有干系。” 夏竦道:“果然跟你这小子有点关系,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老夫今天也不是与你计较这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还有比他亲生女儿的婚事更重要的事情! “大人。。” 夏竦收起脸上的喜悦,对着梁川道:“这事目前只有两个人知道,你是第三个,要是有第四个人知道的话那你在中牟的那个庄子里的人我都会让他们活不下去!” 此时的夏竦不仅没有笑脸,脸上还有一种霸道的狰狞,明摆着告诉梁川这不是开玩笑,做不好真的要让庄子里的人人头落地。 这胖子闹起来是有几分可笑,可是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可笑,梁川至今回忆起被夏竦吊起来虐打的日子还是心有余悸,脸上也收敛起嘻哈的神色。 “子樊楼有一位吕一姑娘得到了官家的青睐,你把吕姑娘接到寿州,寿州茶商陈敬修与我相交多年,你拿着我的手谕去,让他认下这位女儿,一个月后皇宫大内会开始选妃,你届时再护送着‘陈姑娘’进京选妃,事成之后你就自由了!” 夏竦见梁川听得惊奇,便解释道:“官家喜欢这姑娘喜欢得紧,但是这姑娘出身不好,皇家也不会同意一位戏子进宫为妃,这身份就需要变换一下,我不可能亲自去办这件事,手底下的人办事也没有你能干,只能派你去了!” 夏竦没等梁川表达自己的看法,就说道:“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若是这件事办砸了想必后果你是知道的,我会让你再体验一下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你的相好还有庄子里的那些人可得跟你陪葬了!” 夏竦自然不可能让梁川搞砸他的这桩子事,老天爷赐给他的机会让他帮领导安排女人,连这种‘小事’都不能办妥,还能帮官家解什么忧排什么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竦的獠牙全亮了出来,梁川也不再装着端着,往旁边一坐,这么豪横的梁川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着实吓了一跳。 梁川道:“夏大人,话反正也说开了,你把我当成自己人,我就想知道你把辛无病弄哪去了,是不是死了?” 夏竦神色很快就恢复正常,这样子也好,省得两人东遮西掩地,一点都不痛快。 “你当初打造的那支骑兵杀到党项人把战局搅得天昏地暗,老夫多番打听,本也以为是吐蕃人干的好事,只有他们有这种胆量,也只有他们有这样的骑兵,敢在党项人背后使刀子。” 梁川细细地听着。 “前几日吐蕃人来老夫府中放火,我就更坐实了这种想法,只是一直没机会佐证。不过后来证明是我想多了,哦不,应该是我想少了,丁谓那样的人眼界堪比天高的人都能一眼相中你这个人物,当初你给我提出的那狗屁平贼十策我就应该想到,你不是一个小角色。” 话又绕回了吐蕃与西北这个敏感的话题,梁川立时坐不住了,支起耳朵早想知道这个夏胖子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夏竦道:“我当你与吐蕃人有勾结,这些人帮你出头,不曾想调查下来着实让人大为意外!” 梁川心中忐忑,夏竦这是明摆着摊牌,却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底牌让他给瞧见了! 虽说自己手中有钱,要拉起一支队伍也容易,可到了夏竦这级别的人眼中这一丁点的实力跟地上的蝼蚁差不多!一份折子上去参自己,朝廷分分钟就能用大军碾压,副宰相不是村委会副主任,这点实力还是有的! 昏暗的房间,阴影笼罩在夏竦那横肉抖擞的老脸上,肉堆在一起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摇曳的烛火让气氛不住地紧张,梁川怎么也想不到摊牌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 梁川这时只能自己认怂,卖了一个乖道:“大人哪能啊,我怎么也是晓得孔孟忠君民族大义之道的人好吧,怎么可能做那种汉奸走狗背叛国家民族的丑事!” 夏竦道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若敢通敌老夫第一个饶不了你!” 梁川道:“那大人这是。。” 夏竦幽幽地道:“狄青是个人才。” 一个名字梁川的心头马上就缩了起来!夏竦竟然连狄青这个自己一手提拔的青年才俊也察到了,那就是意味着关靖铁骑也暴露了! 梁川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心从手心渗了出来,骨骼咯咯地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他真想一拳上去打死这个死胖子,大不了潜逃海外! “庞籍是我在黄州一手提拔起来的司理参军,治军甚严在延州严阵以待李元昊,倒也是等来了一队铁鹞子,只是不是西贼竟是狄青我这大宋的优秀将才!那三千人马一到了延州庞籍就火速报与了我,一开始我以为是汴京派出去的禁军,一查之下汴京洋并没有军队走动。” 夏竦看着梁川眼睛豁然睁开,一道精光暴射出来:“当初李元昊那具尸首是真的?” 事到如今梁川也不再隐瞒,既没有表态也没有否认,多说只是无益。 夏竦心中了然,痛苦地又闭上了他的小眼睛,心中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差点奔出来,肉手在胸口捣了几下,好似错过了一张巨额的彩票一般,恨不能将一切推倒重来。 当时的环境已经是骑马难下,就算那具尸体真是李元昊的,不要说大宋不相信,就是西夏自己也不会承认,而且探子也去查探过了,李元昊还稳坐在西夏皇宫中日夜笙歌好不快活,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朝廷想要与西夏和谈,断不会让自己再搞夭蛾子,西夏人想稳住乱局,只能当李元昊的尸体是哪里捡来的,横竖这份功劳都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那现在的李元昊是何人?” 梁川道:“那只是不知道是去何处找来的羊倌,大人不觉得西北一战以后李元昊性情大变,也再没有掀起什么战事,按他的风格辽国打不过就打大宋,大宋打不过就打吐蕃,总得捡一个软柿子来捏一捏显示一下自己的威望!” “这事多说无益,我且问你,那支铁鹞子是你的私军?” 梁川不敢再托大,连忙起身朝夏竦行了一个礼道:“此言差矣,我梁川也是蒙夏大人提携才得由配军转为都监,那狄青只是我帐下的一员小将,自然也是大人一手打造出来的西军,我们对大人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这句话说得夏竦是爽到了心坎里,这不是纳投名状找靠山寻站队是什么,梁川这样的人难怪丁谓这么重视,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能拉出这么剽悍的一支队伍,要是放到外面将有如何一番作为! 他才不信梁川有造反之类的本事,朝廷禁军八十万,灭了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高兴的是这么一股子势力能为自己所用! 大宋的文官极度仇视武将,武人桀骜拥兵自重尾大不掉,一但形成了气势就不把他们这些读书人放在眼里。但是他们讨厌的是不听自己调遣的武将,要是这些武将能为自己卖命,他们是求之不得,要知道朝外有人给自己撑腰,那在朝中自己的底气就会大上三分,凡事不行让自己的军队上,要办什么事办不成? 张居正手下还有一个戚继光,没有戚继光他的边患能解决得那么快?他能把精力专心用在打击朝廷那些异已,专心推行他的新政? 夏竦要想有一番作为,就必须有自己的心腹。 离了西北,朝廷立刻就着手分化他的西军,这也是为什么把他两个副手范仲淹还有韩琦故意扔到枢密院的缘故,西军以后跟他的瓜葛就少了! 更不要说贾朝昌那个阉党时不时就拿自己西军的身份出来说事,就是忌惮自己背后的这股强大的势力。自己能上参知政事的这个位置,也是形势使然,要是自己这个经略使没有升官,那不是全盘否定了西军的功劳? 夏竦带兵出身,早于军队的重要性认识得比其他人更透彻! 他敲打着梁川道:“私蓄兵勇。。可是死罪!” 梁川单膝拜倒在夏竦的座前,带着哭腔道:“大人救我!” 夏竦满意地拍拍梁川的头顶,就像老子那些慈爱,带着一骨让人齿冷的笑道:“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下属,你犯了事我也脱不了干系,我们都是尽忠于官家的人,为的自然是官家!” 大抵这世上的所谓忠臣都是打着为君为民的幌子,大部分则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这个把柄对梁川来说太致命了,拥兵自重养兵谋反几乎是所有帝王与统治者的禁忌,越雷池的没有好下场。 夏竦很满意梁川这种被人捏住死穴的样子,以前的梁川背后有自己军队给他撑腰,谁都不认在眼里,现在也有害怕的时候,看得夏竦是浑身舒坦! “明日你即刻着手带着吕一去寿州,这事务必要办得干净利落!” 收服梁川的夏竦好似战场上打了一场大胜仗,肥胖的身子倚着太师椅,嘴里啜着茶水整个人突然间就放松了下来,这几日是因祸得福,好运接二连三与他相交,实在让他心情舒畅! 梁川将头压得低低地,不让夏竦看见他的表情道:“小人斗胆向大人讨要一彪军马。” 夏竦想也没想就道:“哪支军马?” “天武军,小人就要两人随行,一个孙叔博一个梁师广!” 夏竦治军也算在朝中出名,许多将校都出自他的手笔。这两人他却闻所未闻,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否则断不至于听也没听过。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现在是天武军中的边缘人物,加上安黄两人,四个人混在一起那是神憎鬼厌的角色,偏偏四人又是身怀绝技的人物,这种人不听自己的话哪个长官都不喜欢,不能升迁就算了,在军中还要受排挤。 安黄两人的功夫梁川已经见识到了,现在也把人挖到了自己的医堂中去做诊。而且这几天詹之荣跟自己不停地汇报着两人的医术,群众的反响极为热烈,本是御医级别的人物,望闻问切信手拈来,奇闻怪病也是轻车熟路,附近的居民本以为这新药房新开规模又大,收费一定极贵,一进看病方知来之恨晚,梁川也知道让两人坐堂问诊实在有些屈才了。 这两人不提,梁师广的那一手神射梁川看得眼睛都馋了,这人才放在军营里吃狗肉还不如跟着自己外面大鱼大肉! 夏竦以为他在算计梁川,他哪里会知道梁川也在一直算计着他! 梁川打算远离汴京,却不想跟汴京断得一清二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能摆得平的,进入这个时代就有这个时代的规矩,比如官场比如人情世故。 夏竦既然知道了梁川手里有兵,他也有意拉笼自己,自己既然投靠了他,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将来东窗事发夏竦也没得好果子吃!这样的结果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看遍朝中诸臣,能办事的一般看不上梁川,清流诤臣不屑与梁川为伍,能看得上梁川的一般办不了什么大事,说话没有多少份量。 夏竦这种人最合梁川的胃口。治国理政有水平,办事有方法有点子,最主要的就是不是脑子里装石头的一根筋,灵活能变通,占着帝国最高的几个位置敢收钱也能办事,不投靠这样的人去找什么人? 夏竦要是注意到这时梁川的表情就留一个心眼,两个人实际就是在互相算计互相利用,只是明面上夏竦占上风,实际上梁川的好处更多! “这事好办,你得我手谕前去枢密院讨人,不要找韩琦那厮,范希文这人只要是不纲上线的事他都会通融,你们两人在固原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演去,相信肯松口,要是不行就把手谕给杨崇勋那厮!” 梁川大喜,脸上的表情还没露出来夏竦就立即打断了梁川的话道:“等等,这事不成,要是调动禁军的话这事就暴露了,钱将来免不了惹得龙颜大怒,我看还是你自己去召集人马,禁军当中你就想要那两个人?” 梁川一咬牙,那些歪瓜劣枣的禁军要来也没用,他是配军现在也没有军职更管不了这些大爷,能讨到梁孙两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是的大人!这两人在天武军中精明强干,小人的那些手下又早早地就回了清源,身边无人可用,此去寿州要是有他们两人相伴,相信定能马到功成!” 第七百四十六章算计人才 荡宋第七百四十六章算计人才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因为嘴馋下场可让他们后悔得不行。 王德用咬牙着在天武军内放出话,孙梁两人是他的眼中钉,谁敢替他们撑腰说话就是与他过不去。 军队也有军队的规矩,挥指使王德用在这一亩三分地说话比官家还好使,让你去死你就甭想活,活生生的人也能给你整倒下。 梁师广被分配到伙头军,每天背上就扛着一口大铁锅,又厚又沉,腰里还得别着瓢盆,别人扛一袋米他扛三袋,肉吃不上就算了,煮得粥饭不如意,天天还得挨骂。 孙叔博更惨,梁师广好歹还能背口锅,他就天天扛着一把大粪勺子,天武军每天排泄的粪便不计其数,可别小看了茅厕,一不留神就能引起瘟疫,战斗减员相当可怕。、 而且粪便这东西可不是菜农浇地用的那么简单,这东西攻城战的时候往往储备在城墙上,然后加入其他毒物秽、物在铁锅中熬煮,煮出来的东西就不再叫是粪便,而是叫金汁!金汁顺着城墙浇到身上轻则皮肤溃烂,重则中毒身亡,威力相当的可怕。 孙叔博本来身材就不高,现在成天担着两桶大粪就跟武大郎似的,身上一股子的骚臭味是人见人怕神憎鬼厌,他也不想往人群里扎,也就两个人偶尔说说话,不用说他们两个边缘人的身份,就是王德用放话了,也没人敢跟他们来往。 这天,夏竦‘特意’找赵祯讨了一道圣旨,说来视察一下天武捧日两军,武人位低,得知参知政事来犒军那是求之不得,鞍前马后恨不能提裤拿靴。 王德用‘差点’成为夏竦的女婿,夏竦地位尊崇,虽然他女儿不怎么样,可是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先娶回家,再纳几个娇滴滴的偏房弥补一下亏欠不是一样。 原来红娘说得好好的一门亲事也不知道如何就没有了下文,这次得知夏竦要再来天武军视察,王德用是激动得花枝乱颤,率军出迎三十里,就为了给足夏竦面子。 王德用天真而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夏竦这是卖了一个天大的关子,然后又要给足他这个未来女婿的面子,这才带人来巡视一番,这出戏实在演得到位! 夏竦自打回了汴京,没几日就在京圈里听到了各种关于王德用这个风流大少的名头,还有一个赵宗谔已经让包拯给砍了,这两人五毒俱全专门祸害良家妇女,红娘这些无良的媒人自然是拔高了这厮的身价,夏竦是何等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让女儿去遭这个罪。 他要是知道王德用的自以为是一定会笑出声,今天的巡视为的只是赵祯的幸福大事,可不关他王德用卵事。 来之前他早打听了,梁川要的那两个人一个是伙夫一个是挑粪的,也不知他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要这么两个人,还是非他们不可,换别人都不成! 他才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拉下脸去找枢密院的人要人,便自己想了一个办法。。 天武军旌旗猎猎,王德用吩咐所有人把甲胄擦得都能当成碗来用程度,所有人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纵列分明鲜衣亮甲,难得的天子亲军把最雄壮的一面展示给了夏竦。 另一面又吩咐伙头军还有洁厕队等灰头土脸的‘边缘人士’给我藏好了,要是一会折了他天武的气势,王德用只撂下四个字:定斩不饶! 天武军中早有传言王德用已是当今夏相公钦定的贤婿,如今果真老丈人来看女婿的成绩,谁敢坏了王德用的好事,个个擦亮了眼睛挺直了腰板,生怕一个黄瓜的焉脸惹得王德用生气,拿他们开刀祭旗以正军威! 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夏竦愣住了,他下意识地以为这小子怎么知道他要来找他‘麻烦’? 夏竦带着人沿着三军依次巡视过去,这次摸摸刀枪,那边扯扯铁甲,时不时地点评一下这器械兵刃如何,然后对行军排列又指出了几点不足。被拉扯几下的小卒们个个感觉信心爆棚荣誉感十足。 往日的文官相公们来到军营可是不懂这些行军打仗的道道,他们也就客套几句官话,然后跑得比马还快。早闻夏相公在西军中治军尤严,动不动就杀人立威,行伍出身的相公果然是不一样,说起话来比他们王指挥使还专业,岂能让人不服! 最后夏竦那胖硕的身子还架起弩发上一两箭,引得三军喝彩全军鼓舞!引得王德用更是脸上有光,跟在夏竦的屁股后面连声喝彩! “大人威武!上马能安邦下马能治国,实在是我等晚辈的楷模,小人早有上阵杀敌之心,奈何西贼在大人兵锋所向之下土崩瓦解之快,实在让末将心憾不已!” “王将军无需自谦,将军少年英雄是我朝的青年才俊,本相此番前来是奉了圣意,西贼虽定但夷武不能废弛!看到将军的作为本相也好回去跟圣上禀明!” 夏竦将王德用一通乱夸,说得王德用是心花怒放,嘴上各种不要脸的话都蹦了出来,什么相公英明,相公忠君体国,就是夏竦皮厚如墙的人听了也是浑身鸡皮疙瘩。 他是喜欢套路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往往同性相斥,看到王德用更是庆幸当初没有贪他老爹王超鲁国公的爵位把女儿给嫁了过去,现在是看王德用一点心理愧疚都没有。 在他看来这天武军被他搞得花架子是有了,可是没有一点精气神,更是一帮临时搭台子唱戏的武生,西军就是伙头军上阵都能把这些人打趴下! 吹捧归吹捧,正事还得干! 夏竦为了赵祯的‘性福’是真的做得出来,低声对王德用问道:“今天出门身子有点不爽利,你们营的茅厕在哪里?” 王德用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这夏竦果真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了,否则这种事打个地方解决一下,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当即,王德用麻利地给夏竦指了方向,夏竦往茅厕而去,不多时竟然传出了一声怪叫。 王德用近前一看,只见夏竦倒坐在地上,脚上被一摊粪污给溅到,一个挑粪的军士害怕地瘫坐在地上,两个粪桶在地上打转。 今天王德用出营前早交待了,谁坏了他的事就要谁的命,他想着全军的人都出军去了,相公们也不会来这茅坑方便,不妨事,谁知刚刚走得好好的,地上也没有石头杂草,突然就被绊了一脚,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紫袍的胖子! 完了。。 王德用倒也会办事,立刻喝退了左右人!如丧考妣地扶起夏竦,立即叫人把那挑粪的军卒给拖了下去! 好不容易各个环节都做到位了,就这个粪坑坏了自己的大事! 王德用想杀人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强行赔笑把夏竦给扶了起来:“末将该死!末将治军不力,下人冲撞大人。。” 夏竦摆摆手道:“不妨事,给我找个营帐我换身衣物,这。。” 王德用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道:“看我这事办的,快快。。” 夏竦好生安慰他道:“不妨事,快让我找个地方。。” 夏竦心里在问侯王德用,你奶奶的,老子要不是为了官家的大事犯得着这么下作,连清名都不要了,你小子要是敢给老子传出去,这事跟你小子没完! 王德用让人把自己的大帐清了出来,给了夏竦备了一身戎装,更贴合他这次来军营犒军的目的,另一方面又严令各人不得乱说,要是听到一丝风声,还是定斩不饶! 王德用又立即备了一桌酒菜,全是从汴京城里买的好菜,然后拉到营中的伙头军中自己烹制,用鸡油蒸了一碗小米饭,宰了一头肥羊,还有一些燕窝银耳之类的滋补品,润润燥!烤了几只鸡,里面全是杏仁榛子,味道在帐子外都挡不住。 夏竦早换完衣服,看着军卒搬进营帐的美食心情总算是缓和了许多,抻抻手,营中的军服都是瘦子穿的,行军打仗吃的跟牛一样,还要每天操练,能有胖子就见鬼了,夏竦提起筷子问道: “这菜都是营里做的?” “正是!大人尝尝是否合口味!” 夏竦夹了一块杏仁放嘴里道:“本官在军中一向与士卒同吃同睡,同感行军之不易,这次来也多次交待一定要吃点灶饭就行,你深得我心啊!” 王德用用心良苦,整桌菜都不是军营里找得到的,就这一碗小米饭放到桌上是做样子看的,烹制的时候还是用鸡油去蒸的,不然就是他都吃不下去! 看着夏竦那油腻的大嘴嚼个不停,王德用心中腹诽,同吃同睡个屁,外面吃的小米狗都咽不下去,你夏竦吃小米能吃出这副德性? 一桌地硬菜愣是让夏竦风卷残消灭得干干净净,看得王德用是目瞪口呆,夏竦连声称道天武军这‘暖军工程’做得不错,后勤保障做得相当到位,只有这样才能打造一支胜利之师,俨然忘了刚刚被粪污的糟心事!王德用在一旁也是听得转怒为喜,这大爷总算是伺侯好了! 夏竦最后这才捧起军碗开始吃那小米饭,米饭用鸡油润过,简单而不简约,吃到嘴里是满口留香,滋味十足!王德用看夏竦吃得起劲,跟在旁边脸都笑开了花。 突然,夏竦脸色骤变,跟吃到一口污粪一样,脸由红变转青,王德用看得心一突,心中有苦是不敢说,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夏竦把饭吐到手,一团粟米全部是血,王德王差点哭出来,这些狗、娘养的伙头军,淘米也他妈的不淘净咯,米里给掺了砂子! 夏竦把碗往桌上一砸,气得摔门而出!王德用两眼一黑,立时晕死了过去! 王德用醒来,左右一脸关切,只问道:“夏大人呢?” “早走了!” 王德用胸口剧疼地道:“你们怎么不拉着点,我晕了多久?” 左右不敢说,只是轻声道:“这是夏大人只怕是动了真怒,在咱们天武军又让人粪水给溅到,又在咱饭中吃到了砂子,差点把牙也崩了,一路上那脸臭得比阎王爷还难看,扬言要。。” 王德用急问道:“要怎的?” 左右哑口不敢乱讲话,王德用乱拳打着左右:“哑了?快说啊!” “夏大人要上朝去参将军,说将军驭下不严!” 王德用万念俱灰,本来一出好好的巴结剧愣是演砸了,武人的地位本来就低,哪里禁得起他们这些相公参劾? 左右底下人道:“将军,人我们已经绑来了,怎么处置!” 王德用眼中血丝爆涨,额头的青筋几乎快涨了出来道:“还他娘怎么处置,拉出去给我剁成碎泥,喂猪!” 两个倒霉的人被拉了上来,已经被打个半死,一见了王德用纷纷喊叫道:“将军饶命啊,自己人啊!” 左右一看纷纷退出帐外,帐中只留下一名将校,正是王德用的亲信,亲信指着伙头军道:“将军,这厮犯了浑,可是看在小人的面上。。” 王德用一看,好像是这么回事,这伙夫正是这人的大舅哥,平时在汴京城游手好闲,成天犯事,他给寻了一个差事就到天武军领份饷,伙头军每天柴米油盐,用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双手一沾满满是油水,也算有个正经的去处,不想出了这档子事! 天武军里可有不少的关系户,当初自己还收了这小子两千贯钱,这样把他砍了有些不厚道! 再看了一眼那个挑粪的,王德用还没说话他就自己喊天抢地地道:“将军莫不忘了小人,可是我那银钏妹子可是夜夜陪将军。。” 王德用又想起来了,这厮把自己妹子送给自己当个外室,让他进天武军来挑粪本来已经有些对不住他,要是再把他给砍了,回头怎么跟银钏那骚娘们交待。。 想来有些头大,军中都是关系户,这个不好打那个不好砍,这下好了又得罪了夏竦,王德用悲愤加交,看着两个人又不好动手,亲信看出王德用的心事,凑近在他耳边道:“大人,何不来个移花接木!” 王德用眼睛一亮道:“如何个接木法!” 亲信谄媚地道:“梁师广现在正在伙头军,孙叔博正好在挑粪,这两人屡屡在军中与将军作对,何不把两人推出去砍了,军中也没人敢替这两死鬼出头!” 王德用一拍大腿道:“还是你小子脑子转得快,我怎么把这两个鸟人给忘了!” 为了杀鸡敬猴,王德用先把两人提到校场中间,五花大绑起来。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人早闻今天王德用冲撞了夏竦,这是要拿两人出气,被绑到校场中间一句话也不说,他们早知有今日的下场,只恨没有跟安黄两个老鬼一样聪明,跑得快一些。 “你等今日可有话说!” “死则死耳,有何话讲!” 军中要搞死搞残一个人实在容易,挑拨一下,一句话就能安中军中妄言的由头,轻则军杖伺侯,重则人头落地,两人从军多年早就视死如归,加上得罪王德用多次,没什么好再说了。 整个天武军静寂无声,果然大家都知道这次有人要倒霉,只是王德用太狠,直接拉两个人出来垫背,竟没有一个人敢替梁孙二人打抱不平! 王德用很满意这种效果,冷哼了一声道:“你二人冲撞夏大人,人头我先寄下,待夏大人禀明圣上以后再做决断,来人啊,先给我各打五十军棍!” 第七百四十七章顺风镖局 荡宋第七百四十七章顺风镖局“早跟你们说了,梁先生不是凡人,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能跟着他是你们的造化,看看现在好了,想挑粪还让人给打得半死不活,接下来还要被分配到寿州那个鬼地方!” 黄书记直言不讳戏骂着孙叔博,孙叔博憋着一吐子的怨气,嘴里骂骂咧咧不停,他是当了半辈子的大头丘八,实在没有别的去处。 梁师广安静地坐着,让安逸生给他背后上药,从头到尾没有吭一声,两人都是军汉出身,体格强壮,不过五十军棍不是儿戏,也让两人去了大半条命。 寿州在山东,隋开皇九年改扬置寿,李逵当知县的那个寿张县。脚程倒不是很远,只是因为莫虚有罪名被发配到这种地方,谅谁的内心都会不舒服。 夏竦那天并没有吃到砂子,相反一顿大餐是吃得肚圆腹饱的,最后为了赚王德用,把自己的嘴皮咬破,裹了一口血水,又坑了王德用一把。 夏竦回汴京后就狠狠地参了王德用一把,王德用也是自领其罪,二一推作五,把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个冤鬼给推了出来,然后狠狠整顿了一番军纪,算是给了朝廷一个交待。 梁川也被发配到西军,运气好碰上夏竦给他提拔为军官,后来舍了官职离了西北,否则那地方一呆基本就是一辈子。 两人只能无奈,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大宋朝队不能呆,配军更不能呆,就是别人干苦活累活的奴役,比骡马还不如。 万事俱备,就差一个师出有名! 梁川带着石头在紫禁城边上又盘下了一个店面,立起了一块旌旗,上面手书着四个大字——顺风镖局! 物流的重要性在哪个朝代都无需赘言,秦皇开驰道隋炀通运河,为的还不就是物件流通的效率!古代也有驿站,但是官道上的驿站一般是官驿,只为皇家传递文书,老百姓用不上。 谁家没有一些家书衣物钱货想要运送,连艺娘都看到了物流的重要性,大宋朝的商品经济如此蓬勃,对物流的需要更是旺盛! 石头一直喊着叫着让梁川带着他去重新开始一门新的生意,梁川思来想去,正好借着此去寿州这个机会,让他真正把这个生意做起来! 梁川不想在汴京城开万达商会,因为这里不是自己的根,不多久就会离开,不好经营,但是镖局不一样,将来镖行天下,几个主要的大城市至少都要有镖点,汴京城的镖点更是必不可少! 顺风镖局是天下第一家! 镖字左金右票,保人钱财就是创立的宗旨。从山西镖行史的记载来看,第一家真正的镖行清朝才出现,明万历年间有一种叫打行的组织,由武夫组成,专门给保驾护航,差不多类似于镖行,不过那差不多是四百年以后的产物了! 顺风镖局的四个大字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汴河大街一天比一天热闹,什么新奇的事物一件一件层出不穷,先是紫禁城,唱着天下未见的新词曲目,然后又一家善堂一般的药房,里面的大夫医术精湛药价低廉,同样的药材在这药房中出去的都说品质要比其他的地方高出一筹!极受当地老百姓的欢迎,还没有正式营业就在汴京城里打出了名堂! 现在又是这家镖局,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机构! 就连石头也是惊奇不已,他生意做的不少,梁川跟他讲这个镖局不卖物品,只卖服务! 天底下还有卖服务的!商业还不够发达,他们当然意识不到这中间的利润,眼下只有自己一家做物流,做得大做得成熟,市场的潜力是无比巨大的! “三哥,镖局?能赚钱吗?” 梁川看着四个大字陷入了无限的暇想,当初电商与物流兴起的时候,许多人都怀疑是一场诈骗,直到自己买的货物从千里之外送到了自己的手中,中国的老百姓才开始相信这种新兴的购物方式,也正是这种新型的购物方式创造了数个中国首富,石头问这种方式能不能赚钱,当然能赚钱! 封建时代的一个特征就是封闭,有的人一生甚至连自己的村子都没有离开过。但是见过世面的人往往可以利用信息的不平等,把南方的丝绸卖到北方,把北方的药材瓷器卖到南方。不过大部分的人还是很少去赚这种辛苦钱,因为离开了城镇,野外的风险系数实在太大,社会并不太平,抢劫拦道的人不比野兽来得少! 有钱人不会亲力亲为,送镖护镖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就有极大的用处!特别是在汴京百家居民的这种大城市,光本地的生意就有无数行情! 梁川笑而不答。 石头道:“是我傻了,三哥你一向是不出手则矣,出手就是大手笔,这门生意真的就给我做?” 梁川道:“这门生意给别人做我还不放心,做得好这就是一重器,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石头道:“什么用场?” “将来你就知道!” 顺风镖局门前摆了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放着笔纸,左右两边还摆着放十八般兵器,地上掷着两块石锁,样子一块约有一百八十斤左右,梁川自己掂了掂,有点份量。 又让紫禁城的女婢们出场助阵,在顺风镖局门前摆开阵仗,十足地吸引眼球,紫禁城的姑娘在金瑶的调教之下,现在个个出落得标致而有规矩。 姑娘们一出场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汴京城的百姓早就知道紫禁城的玩法花样极多,里面的姑娘又是个个赛西施比貂蝉,今日一看所有人眼睛都直了,尤其是姑娘们穿的旗袍,把身段都展示了出来,馋得人眼睛生疼! 姑娘们手个举着个大牌子,上面手书两个隶书大字:招聘! 地上摆放着如此之多的兵器,众人一看,有点像摆擂打拳的意思!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汴河大街又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的全是围观的百姓,汴河开封,不少人还驾着小舟堵在汴河上围观! “贵宝号招募什么人手?” 好事的汴京居民没等好事落到旁人头上,围观的人急不可待地就先问了起来。 “小店招收各路英雄豪杰,你要你有身手,都可以来小店应聘,十八般武艺只要你能把人打趴下就行!” “原来招的是打手!” 梁川笑着一个个回应道:“非也,打手那是官府打击的凶徒,我们小店招的叫镖师,平时负责保送货物钱财走南闯北!” “那你们这是设了个擂台咯?”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时间紧迫,小店招的镖师不必要求武功第一,能服从安排有组织纪律即可!” “待遇如何!” “这是刀头上舔血的行当,自然价钱比其他行业要高!” “那你看我成不!” 一个壮汉立刻从人群中闪了出来,扎了一个马步,束紧了自己的衣裤,口中嘿了一声,涨红了脸把地上的石锁扯了起来!边上围观的百姓顿时纷纷喝彩! 梁川也跟着喝彩道:“壮士好力气!” 这壮汉明显有些力不从心,那石锁重达一百八十斤,舞了几下就气喘吁吁。 人群里又有一男子闪了出来:“这又有何难!”他一出场马步都不用扎,一手就提起了另一只石锁,不止是抡,还能往天上抛做出各种动作,引得人群中喝彩的声音更甚! 石头最喜欢热闹,江湖中的各种豪杰也喜欢结交,没想到赚钱还能把这些人吸纳到他自己麾下,更是求之不得! “三哥,咱们找镖师什么标准?总不能能抡起这块石锁的人咱都要吧?” 梁川也是看得入神:“自然不能什么人都要,咱们的考核第一项就是力气,能打架的一般力气也大,一力降十会。第二样就是品行了,咱们押镖的生意往往护送的都是金银珠宝,要是自己的人手脚不干净监守自盗,那咱们的生意就做不成,招牌更容易砸了!” “那怎么办?” “我的想法是就照当初招收天雄军的那个标准来招人,不要功夫特别高的,那样咱们控制不住。而且总镖头的人选我也有了,我那义兄弟秦京与尉迟两人都是万中无一的猛将,西夏的大将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应该能胜任这工作!” 石头先是一喜又是一忧道:“秦大哥与尉迟大哥两人固然是猛将,可是他们现在远在清源,如何能马上走马上任?” “我现下就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不必担心!”梁川扬起嘴角朝石头神秘地笑了一笑。 要是天雄军在自己身边那完全不用再去社会招这些闲杂人等,换一身服装立即就可以当镖师用,只可惜夏竦催促得紧,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半年了! 招聘会开展得很快,有了紫禁城这个金字招牌,人们都知道梁川的背景极为强大,不怕这东家赖了自己的工钱。 梁川现在跟着夏竦,有了这一层背景,按他们说的以后去江湖上行走,谁敢不给三分面子,要是敢闹事,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夏竦一纸文书发到地方去,当地的官府不得把闹事的劫匪铲除干净? 招收镖师跟银行招收押送运钞车的保安一样。 招收的镖师最低的标准就是拎起一块石锁,这样的标准一共有一百多人进入第二轮的面试。第二轮面试也很简单,梁川与石头坐堂询问问题,嘴巴特别能讲的无一例外全让梁川给开除了,与天雄军一样,队伍要保持向心力就不敢去要那些太聪明的人。 聪明人办事固然有方法,但是押镖这行当讲究的是忠诚与牢靠而不是小聪明!老实人得了自己的好处不会对不起镖局,更不会有什么非份之想,忠诚度也能信任,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三点就是查询一下是否有前科,身上是否有纹身或是大面积的伤疤。 前科去开封府查询,使了一点小钱,里面的小吏就把几个人资料拿了出来,至于纹身与伤疤就更简单了,把身上的衣物一脱就明了,但凡是喜欢闹事的也不能从事这行业。 第四点,在汴京城本地要有家室,有了家室就有一份保障,出了问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国人喜欢连坐,如果一个人连家室也能放得下,那就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镖行有镖行的规定,陆路三规:不住新店不住易主店不住娼店,水路三规:昼寝夜醒人不离船忌讳妇人,客镖三忌:忌问囊中何处,忌与雇主私谈,忌中途讨赏。 做镖局这一行,招牌十分重要,要树立起一个招牌更是千难万难,如果对下面的镖师约束不严,出了一次问题,可能在这一行就再难立足下去。 当然镖师的工钱也比禁军里面的人要高出一分,同样是刀头上舔血用命换来的。 大宋的禁军一月的俸钱差不多是六百钱加两石米,折算起来差不多是三千钱左右,这样的钱虽然在汴京没办法大富大贵,但是立身是足够了。碰上米价行情不好的年节,两石米亏得是血淋淋,真只能扛回家自己吃,否则大部分的禁军将士都会选择直接拿钱,钱到口袋方得心安! 梁川的手笔自然是别人无法比的,一出手就是五千钱,直接发的现金,让这群刀口舔血的镖师们不用去担心米价的汇率,而且月初结算,概不拖欠! 梁川抛出的红利不止是这些! 只要进了顺风镖局,以后每年算工龄!一年月工资加一百钱,相当于多干一年就多一贯钱的工资!只要能干到六十岁退休,老镖师不用行镖,每个月也能拿三千钱的月薪!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奶奶的,汴京城所有人大呼这主家拿钱不当回事! 汴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劳力!伙计老了以的就是开除,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谁会把老人当一回事?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东家能善待老去的兄弟,谁不愿意替他卖命! 梁川的糖衣炮弹可不单单只有一发,钱到位了社会关怀也要跟着到位。 门口的那块招聘的牌子上面福利待遇下面写着三个大字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有医保! 石头都对这个词感到新奇! 古代最怕的就是受伤和生病,这两样往往只要轻轻占了一样小命就可能不保。看病也是一项极大的支出,病了一般就丧失了劳动能力,但是药不能停啊,死亡率高往往就是因为病了以后经济没有保障。 押镖是在刀头上舔血的活,要是碰上狠上受伤挂彩是正常不过的事,但是要他们自己拿钱出来再治疗伤病,那也是一项极大的支出,梁川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边上就有自己家的药房,还有天底下医术最好的大夫,为自己的镖师谋一点福利不行吗? 这一系的福利待遇开出来马上就搏得了所有有心来顺风镖局应聘的镖师的好感!相比这下,这样的待遇就是禁军之中也不曾有! 举起石锁的一百多号人,梁川是筛了一批一又一批,水平直线上升,不仅身负巨力,还要有些拿得出手的绝活,使得了枪棒,一大堆人让梁川左右筛选最后只剩下了五十号人,个个龙精虎猛,进入禁军都有希望。梁川也有问过,军队太过于约束,这种私人的镖局想做就做,哪天不想干了也能全身而退。 五十个人只在镖局里集训了一天,梁川给他们配发了称手的武器,然后又跟他讲了押镖路上的各种注意事项。五十号镖师个个是人狠话不多的角色,既然谋人家一碗饭吃个个也是极为尽职,梁川只讲一遍,个个就听了进去。 顺风镖局的第一镖也来得相当快,寿州有一位做茶商的陈老板,家中的女眷想要送来汴京安家,自从高邮起了兵乱,附近几个州县都不太平,女眷的身份特殊,一但出了乱子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陈老板托人到汴京城打听了一番,听得城里新开了一家顺风镖局,专门做保驾护镖的营生,因此就问上了门。 给的酬金相当的丰厚,足有一万贯,任务也很简单,把陈老板的女儿从寿州接到汴京就算完成了任务!陈老板的管事带着女儿已经先到汴京城。 这管事真是陈老板的管事,女儿就不是管事的女儿了,女儿不是别人,正是夏竦正欲移花接木的吕一。 临行前,梁川让耶律重光把自己的钱拿一大箱去金行里换成金瓜子,满满当当的一个大袋子,打开后里面全是饱满的小瓜子,看得梁川自己都馋了。 金瓜子一个差不多小一两,换成钱就是十贯左右!小小的一枚金瓜子就能顶镖师风里来雨里去两个月的工钱!只需要一小袋,放在身上也方便,总不能带着几十贯钱,裤头都要被坠下来了。 镖师们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一路上好好表现一番,为郑东家挣得头筹开门红,叫着嚷着要好好替梁川挣得一番头脸。五十号镖师加上梁川与石头,登上了夏德海的宝船,顺着运河往山东而去。 如此大的宝船众人都没坐过,登上船碰上城管大队罗宪等人,更是心头一凛,这队人虽然人数少,可是身上透着的那股子杀气让镖师们都离得远远的! 船舱中,梁川与吕一相视一笑,梁川站着吕一坐着。 “命运弄人。” 吕一起身朝进舱的梁川深深行了一福道:“恩公别来无恙,命运弄我,非弄他人。” “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只是我的运气比你好一点。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条路如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再走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吕一泪光闪闪地道:“多次承蒙恩公搭救,人各有命,小女天生不详,连生身之父也弃我如同蔽履,这世上本无我眷念的东西,可是现在又与恩公起了渊源,我不想害了恩公!” 吕一现在才说服自己那天与自己一宿姻缘的真是赵祯,而且赵祯已经安排好一切,让夏竦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最让她意外的是,一路陪同的竟然是自己的恩公梁川。 她早知道梁川这些年已经今非昔比,现在的梁川也算是汴京城里的风云人物,经历过丁谓的反乱还能屹立不倒东山再起,朝中有几人能有这本事? 连现在坐的这宝船也是梁川的,梁川当然有本事带她走,可是天下都是官家的,公然把自己带走,等于是往赵祯脸上打了一巴掌,那不是害了恩公? “你害不了我,我也不会害你,有些事你必须想清楚,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 第七百四十八章水泊梁山 荡宋第七百四十八章水泊梁山这趟镖走的是水路,不是走泗水而是先广济河然后再北上经定陶进入北清河,往梁山泊而去,运气好能一直到达北京,也就是大名府,可惜没机会去这个向往的圣地走一圈。 为人民服务过的人,谁不想去天安门前敬个礼?可惜现在天安门也没有,大名府也只是北方一个州府所在,还没有成为经济政治文化的国之中枢。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因为王德用被夏竦参了一把之后,两人被刀子架在脖子上赶着上架,简单让黄书记给治了一下外伤,就被天武军的将士自己押解着,送往寿州去服苦役。 时间比梁川早了几天,梁川带着五十个镖师出来押镖,倒不如说是出来春游,既没有钱财也没有镖客,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宝船行驶在运河之上,初到连行十余日,总算到了山东地力界。 石头以前从未听说过镖局这种行业,一行人风风火火浩浩荡荡出行,根本不像是出来公干,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一般,这么大的宝船光有一群大老爷们,怎么不带几个姑娘出来? 而且一来就是远行山东,有这个功夫,要是运一点粮食药材去这些地方卖,赚的何止一万贯? 梁川却只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虑,你当别人不知道运粮来贩?这运河上打货的税你知道抽多少吗? 太祖武德皇帝设立天下十五路,山东属于京东路,到熙宁年间,又将京东路一分为二,东路治所在应天府,也就是南京。现在的治所在宋州,也就是大宋的龙兴之地,差不多是当今的河南商丘。 济州境内的水道突然变窄,河道内水位变浅,两岸的水草丛生,相较于泗水河壮阔浩渺的河道,这里更像是一条天然而无人打理即将淤塞的野水沟。 怎么说这里也是往来京东路与汴京城的重要枢纽,这景象完全不一样!再看两岸百姓的民宅田亩,荒芜的荒芜,破败的破败,地头的农民衣着凋敝,目兴呆滞,看着梁川硕大的宝船有些不知所措。 漕船他们见过不少,但是这么大的船他们却见所未见。 此地古为齐鲁大地,自古以为就是鱼盐膏腴之地,兵家夺天下这里更是必争之地。三国曹操发家就是占据了青兖两州才开起挂一路横扫。此刻眼前却看不到一丝富庶的景象。 镖师们大多出身在汴京中原大地,此时的汴京富甲天下,看到京东路这等萧条的景象,难免个个都心有戚戚,这里原来也是百姓安居的理想之地,现在与辽国毗邻竟然变成了这副光景,实属不该。 意外来得很快,宝船刚过定陶,济州的税吏就盯上了梁川这头肥羊。 水道中几条破得都快沉江的小舢板横亘在水面上,拦住了宝船的去路,船上有两个穿着制式皂服的老汉,衣衫褴褛形同干草,亮着一口黄牙微眯的小眼中却透着不尽的贪婪。 梁川立定船头,一看到这架式就是一股不好预感就涌上了心头。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乡下人把道一拦就敢收过路费,这现象就是梁川上班时还屡见不鲜,更不要说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石头朝镖师里大喊道:“咱这有山东出来镖师?”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一位略比其他人高大的镖师出列抱拳道:“二东家,小人是地道的沂州人!” 沂州就是琅琊,是诸葛亮与王羲之的祖籍,名字越改越回去,现代叫临沂。 石头道:“我记得你叫马迅是吧?你过来瞧瞧这是做什么?” 马迅到船舷上一看,手往舷上一拍到石头跟前道:“狗官府的蚂蟥!” 梁川道:“这一路过去还会很多?” 马迅嗨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歪向一旁道:“我京东路原来也是礼仪之邦孔孟之乡,可是官府在这里是官僚至极,一路过去对商贾还有百姓还是极尽盘剥,大东家一路走来也看到了,现在哪里还有半分盛世的景象,老百姓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不怕大东家见笑,我马某空有一身本事在这一方水土也是报国无门,只能远走汴梁。据我说知这样拦河收税的税点还有不少!就只前面过了济州地界进入梁山泊,那里八百里水泊不用担心有这些吸人血的败类!” 马迅一副以乡为耻的表情顿时让一众镖师有一股同仇敌恺的团结,镖师们大叫道:“东家何不让我们下去教训一下这几条官府的走狗!” 梁川压下了众人的义愤,低声道:“怎么教训?把他们沉河还是绑了?咱们出来混一口饭吃说白一点跟到人家地界要饭没有两样,以后我不想从你们嘴里再听到什么打打杀杀之类的话!” 一群人没搭理河面上的几个人,惹得他们很是不痛快,已经在河面上叫骂道:“你们这群人打哪来的?快把船给我停下,济州府例行检查!” 夏德海得梁川示意,只能把船靠了岸,放下隔板让三个人上了船。 三人上船,本以为这船巨大无比,船上应该载着无数的金银珠宝奇珍宝货,就是没有也该有无数的货物,谁料,一上船就让五十个镖师外加一队成管队员给堵了起来。 镖师们与见过血的成管队员个个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彪悍与桀骜的江湖气息瞬间镇住了三个人,压迫得三个人像无助的小红帽缩在船舷边上。 “你们大胆!还不快退下!” 梁川爽朗地笑道:“大家退下,忘了咱们的待客之道!” 镖师们各个仿佛跟这三个设卡的小吏有血海深仇,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似的瞪着三个人,梁川故意要让镖师们给这三人一个下马威,慢吞吞地走到三人跟前道:“我们都是乡下来的,乡野村夫不懂礼数,大人不要见怪!” 三人大怒道:“不懂就老实一点,不撒泡尿看看这里哪位爷的地界!” 这一句话蹭一下点燃了所有镖师的情绪,梁川左右虎视了一圈,众人这才收起自己的表情,梁川赔笑道:“尊上不知称讳?” 中间一人冷哼一声道:“我乃京东路诸州水陆路转运使宋骧权。” 镖师们不禁肃然,这官的名头太大一下有点把他们唬住了。 转运使相于是这一路的最高行政长官,宋朝以文制武,又负责往京师运送钱粮,权利大到无边。 梁川只是干笑,只听这人大气都没喘继续说道:“麾下济州府发运司漕节娄得贵。” 众人只是一愣,只见他话还是没完,又拖着一个油瓶道:“帐下巡河漕吏司马迅!” 芝麻绿豆般的一员小吏!搬出的名号差点没笑掉众人的大牙!报一个自己的名号一连降了好几级,众人原以为是个顶破天的大官,没想到就是这么个玩意,原来也是不入流! 马迅听他名字与自己就一字之差,也算是半个本家,人却是这么不地道的一个人,羞得恨不能钻到甲板上的木板缝中。 “原来是司马大人,失敬失敬!” 司马迅见梁川客气,两个人的气势此消彼涨,身子都像高了一截,立即质问道:“你这船上拉的货物?你可知道打这河道过必须要纳孝敬!” 孝敬! 石头真想一刀宰了这个猥琐的司马迅,梁川却是见怪不怪地道:“大人明鉴,这船可不是商船,就拉着我们几个人去寿州做点苦差,不日就回来了!” “哼!休要瞒我!” 梁川道:“我这里有夏竦夏大人的文书!” 司马迅气得胡子乱颤地道:“什么夏竦冬笋的?”司马迅压根不搭理梁川,接过梁川递过来的文书看也没看就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继续喝道:“我告诉你不管是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济州都不好使!” 梁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夏竦给自己的重要护身符就被这个司马迅给‘没收’了,想伸手去拿回来,虽然近在咫尺,却是力所不及! 夏竦为了确保梁川的此行能够万无一失,如果路上出了意外就拿他的文书去找当地的官府去求援,信中也写得很直白,一路上若有刁难阻挡的,别怪他夏竦不客气。 司马迅当了几十年这济州当地的土地爷,他才不管下凡的是观音菩萨还是文殊普贤,来的通通不好使!加上他不识字,夏竦给梁川护身的那封信就跟一张草纸一般!他也不会去看,更不相信梁川的话,就算是真的夏竦,难道夏竦会来济州跟他对质不成? 司马迅穿过人群就往船舱里走,就像梁川说的,这船上一点货物也没有,舱里一个老头一个女子,身上也极为朴素,丝毫没有富贵的气质。 偌大的船舱里连块压舱石也没有,就只有几根黑通通的铁管! “这是什么!” 司马迅不知道这是梁川制造的火炮,以前更没有见过这玩意,只能质问梁川。 “这管子做什么用的?” 梁川拍了拍漆黑的炮管道:“嗨,回大人话,这是我们老家捣年糕用的舂管,把米面放到管子里,拿根木棍使劲捣弄就成了。。” 司马迅拿手往炮管芯子里一抹,一只手原来还能拿点面饼吃,现在黑得跟掏了自己屋里的烟囱似的,黑的不成形,就这黑管子还能来捣面捣米?这捣出来的还能吃! 司马迅大怒,这小子分明是在消遣自己!这么大的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这往京东路的水道就这么一条,你小子现在装作是没运商物,老子就不信你空手来空手回! 夏竦的信不好使了,那就只能尽已所能了!这司马迅明摆着就是一头饿狼,没有吃到肉铁定要把这船凿个窟窿出来翻一翻! 梁川早把这厮的表情看在眼里,寻了一个没人看得见的空档,从怀里掏了五颗金瓜子递到司马迅手中道:“大人通融一下!” 司马迅手中一掂,两个眼睛猛地睁开,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喜得差点将贪字写在脸上,就差告诉旁人他得了好处! 石头大怒,梁川定是又用钱开道!以前没混出个人样来天天对人低三下四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说朝中的大员也认识不少,打个招呼就要让这济州府的狗官好不痛快!何必要卖脸给这些人模狗样的人! 梁川拉住了强行要发作的石头,还是客气地对司马迅道:“司马大人刚刚拿走小人的文书可否还给小人?” 司马迅冷哼一声道:“这文书我还得拿回去甄别一番,要是让我查出里面的猫腻,我可告诉你,下一趟你就别打从这条水路上过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这封信要是他看不懂也就算了,现在好了,司马迅把信拿回去,要是有个正常一点的人看到也不敢当作没事情发生,夏竦可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要是他知道这东京路的人把他当成一个屁一样给放了,雷霆之怒降下来,要这一道的各级官员生不如死! 梁川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对着石头还夏德海道:“差不多也就这个晚上了,你们看着,这一路咱们花出了几颗金瓜子,收回来的只怕会更多!” 石头愤怒地道:“三哥你怕是没看到刚刚那三人那副嘴脸!” “哪里会没看到,哪里都有这样的人,咱们现在也算是有地位的人了,要是天天跟他们置气倒显得咱们的格局小了!” 石头与一众镖师现在倒像是穿进了同一条裤子,个个恨不能返回去宰了那三个贼漕吏。梁川立在船头看着岸上的风景并不多话,宝船穿过济州,眼前的水域豁然开朗,茫茫无际的一大片水天相接极目远眺遥无止境! 好气派的一番景象,梁川喃喃地道:“我们这是到大海了吗?” 马迅在一旁道:“大东家误会了,此地就是八百里水泊梁山!” 众人不禁心随神往站立在船边观赏着这一派壮丽的美景!漫漫烟水,隐隐云山。不观日月光明,只见水天一色。落日熔金,江水荡漾,船只远去,剪影悠悠。红瑟瑟满目蓼花,绿依依一洲芦叶。双双鸿雁,哀鸣在沙渚矶头,对对鹡鸰,倦宿在败荷汀畔。钓叟收起鱼竿,艄公撑着竹篙,水泊之上没有纷争,只有一片富饶与详和! 梁川笑道:“我名叫梁川,却是生在大山之中,与川无缘,此地叫梁山,却有八百里河川,看来我们两人名字最该换一换才合适!” 众镖师夏德海罗宪石头人一听纷纷站在船头哈哈大笑,梁川爽朗不羁,心怀豁达实在让人大有亲近之感! 梁川兴致所起,突然想到了一首极为应景的歌,扯着嗓子用一种极为豪迈大气的嗓音吼道: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怕朝廷不怕官! 水泊撒下罗天网!乌龟王八罩里边!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求富贵不做官! 梁山泊里过一世!好吃好喝赛神仙! 爷爷生在天地间!杀贼杀官把命玩! 阎王大帝奈我何?观音菩萨又怎般! 难忍世间无义事,只为生平性情刚! 举刀乱杀随我心,明朝便死又何妨? 只看梁川歌声起时,整个梁川泊好似听众一般万籁俱静,八百里的声音都小了下来,全成了梁川一人舞台,这歌本就是百年之后梁山好汉阮氏兄弟所唱的渔歌,在这一方水泊最是应景不过,宝船上所有人无不听得神往入迷,加上歌词当中通俗而易懂的那种不羁与洒脱,哪个男人不为之喝彩! 梁川只唱了一遍,众镖师们便跟着梁川高声唱了起来,这首歌一个人唱还没有那种天地间我自独行无羁的气势,整船人齐声唱起来,整个梁川泊豪气瞬间充塞天地之间,音浪滚滚让人好不激情! 第七百四十九章济州送钱 荡宋第七百四十九章济州送钱夏德海的宝船就是面对南洋的巨浪都有一战之力,不过木制的海船不论是续航还是抗风浪能力都与钢铁巨轮有差距,渔民们就像是精准的天气专家,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天气的诡异变化,将船藏到海岛海港中去。 宝船到了淡水流域就更不用提了,在船上稳当得如同是平地,北方的一众镖师不仅没有晕吐感,在船上还能谈笑风生。梁山泊的美景果然不是盖的,一群糙老爷们看得是流连忘返。 梁川一曲爷爷生在天地间将宝船上的气氛推到了高潮,夏德海直接将这首歌背了下来,以后就当成这船上的船歌! 事情果然不出梁川的预料,八百里水泊原来只有水面上零星的渔舟散发着点点莹火之光,到了下半夜,梁川在船上与镖师们喝得大醉,船后追上了一支船队。 司马迅得了梁川五枚金瓜子喜滋滋地下船下,梁山泊这水路一去并没有通到海洋,所以这条船将来一定还会再过一次济州,司马迅这帐记得分明,现在是五枚金瓜子,下一趟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一下船他就把那封往角落里一扔,揣着五个金瓜子要去找窑姐大战三个回合。 三个人里有个瘦子叫吴基,以前是附近的教书先生,学堂里实在捞不着油水,便‘下海’跟着司马迅在这运河上干起了‘合法’打家劫舍的勾当,还别说三个人配着这些年也捞了个半饱。 司马迅此番得了五个瓜子,但是做事却不敞亮,一下船就跟吴基两人说船上没有货物,过河的税金都抽不到,实际上自己吞了几个金瓜子,压根就不想拿出来分。 吴基一看司马迅天一黑又往窑姐儿那窑窝子里跑就知道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在卖乖,咂咂舌有些聊赖,两个人相视一眼,啐了一口司马迅定又是得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好处,自己吃独食。 这江上肉就那么一大块,三个人勉强吃个半饱,司马迅又不是开善堂的,拉吴基一把也就仁至义尽了,难不成嫖窑姐还要拉上他? 司马迅一走吴基闲得淡出鸟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司马迅扔在桌上的那封书信,左右瞧了瞧,鬼使神差地就打开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把吴基的魂吓掉! 这封信竟然是当朝亚相夏竦亲笔手书的,送给寿州知府黄澄要他配合梁川办事的私信! 他与司马迅不同。司马迅在这江上干的是粗活,说白了跟劫道的响马没有分别,只是有一身官家发的皮而已。他吴基不同,他是书生意气壮志未酬,老天爷不长眼才让他与司马迅之流同流合污,否则以他的才学怎么也得为朝廷发挥一点余热。 他在这广济河上抄钱的事就司马迅干,检查公文一类的事就他来,汴京多少发往京东路的公文从这条河上过,夏竦亲自签发的文书更是不计其数,吴基时不时还要拿一点当朝时事与夏相公的文书大抒一番已见,不过没人搭理他就是了。 这次不同! 要是白日拦的这船真是夏相公的私船,那他们三人拦船的罪过就捅天了,司马迅大字不识一个,肯定不会当真更不会去看,万一自己把这个消息给报上去,那可是大功一件! 以防万一,吴基还去窑子里找司马迅质问这信的来历,船上的人是不是有表明他们是夏竦的人。 司马迅早就精、虫上脑让窑子里的窑姐给灌得不省人事,爽够了他反而不装了,醉熏熏地道:“早上。。那厮。。好像有说一个叫。。什么夏葱冬笋的!” 吴基急问道:“是不是夏竦?” 司马迅大拍桌子道:“就。。你说的。。这个什么怂的!” 吴基大喜却不敢表露一丝丝的得意,连忙出了窑子直奔济州府。把这要紧的消息报上去,对顶头的这些大人们可是要命的重要情报! 济州府通判郝通与小妾在床上大战了五六个合回,终因体力不支与硬度不够败下阵来,小妾大怒,好不容易挑起来的战火就这样狼狈地给浇灭了,粉拳在郝通身上一阵捶打,打得郝通更是败兴不已。 “监州大人不好啦!”吴基狂奔到郝通府上一阵乱嚎,郝通因为公务劳神损了身子,房事不利本就一肚子怨气,大半的手底下人还不消停,嘴里乱囔囔着什么不好了更像是在打他的脸,顿时怒火中烧咆哮道:“嚎什么丧!本官这还没死呢!” 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州府公事,都属于通判的职责,这里面粮运、水利、屯田、牧马、江海防务更是重中之重,所以通判又称为监州,这大半夜吴基来寻郝通还真没有找错人,只是时间节骨点不对,撞到了郝通的枪眼上,原来是一大功一件,现在可能功亏一溃! 郝通穿着丝绸睡袍没来得及整理一番自己的形象就冲到院子里,咬着牙要让这大半夜不长眼的家伙吃点苦头,府中下人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府门大开把吴基给绑了进来,先是一通水火棍伺候,打得吴基哭天抢地死去活来! 郝通一通恶气得以发泄,舒坦地搬来一张凳子想亲自审讯吴基这厮,喝问道:“哪里来的狂徒半夜瞎叫唤什么?” 吴基千里送殷勤反倒得了一顿好打,抹着眼泪道:“监州大人错怪小人了,小人本是广济河上的漕吏,今番得了一天大的消息想告知大人!” 郝通一愣,晚上打人本来就有点不分清红,连忙喝退了左右问吴基道:“你是司马迅那厮打下手的?” 吴基看向郝通的眼神都有点害怕。郝通看都懒得看这小人物一眼,啐道:“那厮素来是知府那边的人,跟我没什么来往!你今天刮的什么邪风,来寻我做甚!” 吴基只把事情粗略地讲了一遍,郝通上来照着吴基那张瘦脸就是一巴掌!打完自己脸都绿了,人气得差点原地蹦了起来道:“早让你们几个窑姐养的夯货注意一点,什么人你们都敢拦,现在好了,给老子拦出这天大的祸事来了!” 底下人看情形不对,一个个杵在原地,郝通大骂道:“还不快去追啊,都傻了吗!” 夏竦的大名现在是满朝皆知,他的脾气爱好更是无人不晓,在朝中当官有一个本事不能没有,那就是消息不能不灵通,领导的爱好一定得打听清楚,要是他爱喝龙井你去送普洱,爱玩字画你去送古玩,把马屁拍到了屁腿,徒劳无功还得罪领导。 夏竦是什么人?那是有仇必报,不折不扣的小人,嗜财如命,不讲情面只讲金面,玩起人来官场上罕有敌手,现在又爬摸到了副相的位置,敢拦他的商船,那不是日子过得太平淡了想找一点刺激的来舒坦一下? 郝通一方面让手底下人驾着快船去梁山泊追梁川的宝船自己随船而行,另一方面让人通知知府还有京东路水陆转运使宋骧权。宋骧权与夏竦的关系极为密切,要是在自己地盘上把夏竦的人给搞了,夏竦能放过自己宋骧权为了巴结夏竦也不会放过自己。 济州府的骚乱很快就引起了周边州府的注意,自古山东就是多事之地,古语道坑灰未冷山东乱,山东响马更是绿林好汉中杰出的一支。济州府水陆两帮人马尽出,都以为是有贼人作反强打济州府,州府闻风而动,立却闭紧城门,个个严阵以待! 现在世道不太平了,人心不稳,不法的凶徒一年比一年多,山东这些年来地处中原却有一座泰山存在,连绵的山脉给了凶徒藏身作反的场所,劫州掠府的事情一起接一起,犹其是梁山泊一带,有山有水,更是藏了无数的强寇! 郝通可不管梁山泊里藏了什么英雄好汉,这事搞砸了他就得寻一个山头自己也去落草了! 是夜,梁山泊里波平浪稳,却弥漫着一丝的躁动,天空昏暗无星,夏德海的船员率先发现了不对劲,宝船之后有一队江船正在急速追赶,而且好像是人力摇着船橹在奋力追赶,这才能追上宝船纯粹用帆航行的速度。 “东家有人追上来了!”夏德海急报梁川。 梁川要了一把椅子坐在船头道:“我说了吧,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镖师们全副武装伫立在船头,夏德海下到船舱把炮孔打开,梁川留了一个心眼就怕不是官府的人,而是来了一群‘梁山好汉’那就有得忙了! 梁川可不是宋江上山之后才变成贼窝的,宋江之前有晁盖,晁盖之前有王伦,王伦之前还有其他的强人,占着这个风水宝地扯起虎皮当山大王。 “梁大人且慢!”郝通让人按住船头扯着嗓子高声呼喊梁川,可是湖上风大,声音再大也难传到梁川耳朵中。 梁川坐在船头看着后面的来船,船上的人斯斯文文,个个弱不经风,一看就不是在水上抢劫的水贼的体格。当水贼不比其他人,水中的功夫要十分到位,这就要求水贼的体质要比常人更好,否则一旦落水想上岸都没力气,灌两口水肚皮就浮了起来,成了龙王爷的晚饭,还抢个屁劫。 “撞过去!” 啊!夏德海以为自己听错了,梁川嘴角扬着坏笑又补问了一句道:“扛得住吗?” 夏德海多年不干这等违法的勾当了,现在又重操旧业不免有些感慨,豪气道:“对面的船就跟纸糊的似的,再来一百条也扛得住!” 夏德海收起船帆,船的速度突然就降了下来,后面的船队的船夫还在拼命划桨,一退一进,大宝船倏的一下把速度降了下来,碰的惊天一声巨响,大船像冲进羊群的公牛,劈波斩浪似的,将小船挤到两侧,撞破撞翻! 郝通的船在后头,运气好没有被掀翻,却也被梁川这等蛮横的行径吓得不轻,哭着喊着让梁川手下留情! 镖师们在船头看得好不过瘾,这些人打着官府的灯笼,一看就是官府的走狗,这些官府中人吃亏的样子看得他们是无孔不畅! 湖面上传来一阵快意的笑声,梁川摆摆手制止了这些一吐为快的镖师,命令他们把绳子放下水面去救人,毕竟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跟底下人的没必要往绝路上逼。 人一个个被救上来,郝通报了自家来历,一根绳子缒下船来,也把他提了上去! 郝通这是把自己小命都捏在手上赌一把,一方面不想得罪夏竦,另一方面还想狠狠地借这个机会朝夏竦表一下忠心,为自己的前程打个铺垫! 夏竦是现在朝廷中最炙手可热的人之一,不出意外地话将来绝对是平章的侯选人之一。贾朝昌现在已经是正相,想要巴结他早已来不及,若是能搭上夏竦的这班尾车,将来的官运能不亨通? “下官不知梁大人远道而来,此前在济州下面的小吏多有冒犯,还望梁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梁川连忙打住郝通的话道:“大人是?” “下官乃是济州通判!”说完还把脸抬了起来,就怕这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人脸,这人情做了白做! 梁川头如捣蒜道:“大人可折煞小人了,小人此前也是个戴罪之身,也就是蒙夏大人提点,这下半辈子才算顺利了点,这一声大人可是担待不起呀!” 郝通能做到通判这个相当于地级市长的位置也算是朝中有人,早就听说了梁川的大名,梁川在汴京城的动静不可谓不大,早以才气闻名,后来摊上丁谓的事,一人一波三起,最后又能跟着夏竦东山再起,这经历可比唱本还要传奇! “下官听说那司马迅猪油蒙了心胆大妄为,连夏大人的船驾也敢拦劫,下官已经将那厮绑了,只待大人哪一天回程之时,定叫他伏法以宽大人之心!” 梁川一开始是坐在椅子上冷眼直着这个郝通,后来郝通的态度服软,他也就站了起来,跟郝通一唱一和。 这个通判帮事倒是有点效率。 “出门产夏大人就交待了,一切低调从事,不宜坏了他的清誉,可是司马迅那厮一上船就要百般刁难,整个船竟让他搜了一个遍,我就想问一句,船上可曾搜出了你们想要的东西?” 郝通如芒刺在背,湖上冷风连连,他却是汗流浃背,梁川讲的话中有话,显然是在敲打于他! “大人身兼要职,这恶吏罪该万死,下官已禀明知府还有转运使大人,这是下官权代济州士申对夏大人还有梁大人聊表的一点点心意!” 说完,船下又缒了几口箱子上来,郝通双手一拍,几口箱子里满是铜钞就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虽然只是铜钱,但是几口大箱子下来也有上万贯了,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众镖师们看得都傻眼了,以前只听过官府向老百姓勒索的,东家只听说在夏竦府里面做事,到了地方上办事,连这些地方官竟然也要对东家点头哈腰的! 梁川这时完全没有表现出半分对金钱的贪婪,一方面前不久两百万贯的钱装满了这整艘船,这伙代表的是夏竦,要是让夏竦知道他一路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好不容易坦诚相见的两人只怕又要翻脸。 郝通本以为梁川看到这么多钱脸上至少也要起个波澜,不曾想竟然眼皮子也没有眨一下,顿时又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七百五十章天大人情 荡宋第七百五十章天大人情梁川起身背着手缓缓地走到了船舷边上,极目眺望着远方,一副十足忧国忧民的表情道:“你可知道我这趟来山东是为了什么?” 郝通心里那个骂呀,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哪里晓得你要做什么? “夏大人公务缠身,一定是为夏大人分忧。” 梁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同身受一般地道:“夏夫人去逝多年,夏大人家还有一女儿尚未出阁,多年来夏大人忙于西北战事却委屈了自己的女儿。如今想为女儿操持一场像样的婚事,却发现家中清贫几无余财,连几件像样的嫁妆也拿不出手!” 汴京出来的镖师还有石头一干人等全都看傻了,梁川的演技真他娘的滴到位,夏竦清贫?搁前几年汴京城中有名的富户丁谓跟夏竦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据说夏竦每顿都要山珍海味凑足一十八道菜才肯动筷子,还觉得意尤未尽,吃的尚且如此,出行用度更不敢想象。夏府里面辞退了几个厨娘,有些大户就把人家给请了过去,心想这夏府出身的厨娘怎么的也比外面的厨子水平高吧,谁料这厨娘来来去去就只会熬一例燕窝。 大户的家主就问这个厨娘怎么手艺如此一般?厨娘回答道,夏府时光厨子就有几十人,有人负责肉案有人负责面点,她呢,就负责炖一个燕窝,当然手艺一般。大户乍舌,人比人气死,货比货得扔啊。 石头更是不停地翻白眼,他每天在紫禁城上看得最是清楚,每天往夏府里送礼的人都不敢用担子挑,怕装不下!都是一车车的礼物往夏府后门拉,夏府没钱官家都成叫花子了! 郝通也知道夏竦的德性,在文官圈子夏竦的名声不大好,就是贪财贪出了名,不过夏竦也有让人钦佩的地方,男人没几个能过美人关,夏竦自从那糟糠之妻过世以后就再没有纳过妾也没有续过弦,光这一点就真的让无数男人汗颜! 郝通看着梁川这一通感概,一开始没有意会,过一了会才点透,感情梁川不是不想收这礼,而是在暗示他送的礼物太少了啊!夏竦要嫁女儿,他不表示一下为领导分忧,那不是太没有眼力见! “夏相公实在是我等楷模,梁大人此去公干大可放心,来日再经过我济州之时我一定为夏大人好好分忧!”郝通一咬牙,反正这羊毛出在羊身上,大不了今天的税再多抽一成! 梁川拱拱手一拜道:“我看这济州物富民丰,回去我一定多多向夏大人肯定一番郝大人的政绩!夏大人最是爱提携晚辈,大人他日若是官运亨通可不要忘了我啊!” 梁川一番话说得郝通差点跳进梁山泊里去一死以铭心志,连声对梁川说一番肉麻的马屁恭维话,听得旁边的镖师都看不下去,怎么这些读书人比他们这些糙老爷们更不要脸? 郝通送了一点小礼物换来了梁川对他一句不着边际的肯定,虽然官场就是这么虚,但是吃的就是这一套,有人帮他与夏竦牵线总胜于将来报国无门,哦不是抱夏竦的大腿无门! 接下来一句就跟事前告知好了一样,周边的州县本以为是有强寇攻打州县,不料竟然是夏竦的人微服来京东路为女儿采办嫁妆!郝通把这个消息上报到了京东路水陆转运使宋骧权处,宋骧权再往各州县放话,谁要是再敢刁难得罪了夏竦的人,就让谁就地免职回家去种地! 乖乖,这等于变相地告诉了所有人夏竦到山东来捞钱。梁川的船也极为好认,那船大得像一座山似的,上面还插着根顺风镖局的大旗,这旗是什么意思京东路的官员们不知道,只听说郝通从船上下来整个人都精神了,找他们济州的富户勒索要钱,这钱给谁他们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等人家夏竦的人回汴京时备用的! 郝通这人都这么上路,懂得投领导所好,其他的官员怎么会不晓得去效仿?大家都在拍领导马屁,这个节骨眼谁敢去装清高充洁身自好?回头夏竦一拉清单,独头蒜可没有好下场! 郝通的操作可捅了京东路的蜂窝,京东路大大小小的官员从上到下本着领导的女儿出阁就跟自己的老娘改嫁一样,周边郓城任城还有须城等小大县城领导天一亮就驾着船带着本地的特色还有金银财帛往梁山泊追赶梁川的宝船而来。 夏德海的宝船规模太大,在梁山泊里距离几十里一眼也能看得到,加上天一亮视野更好,许多人一下子就追上了梁川的宝船。 夏竦嫁女的事梁川只对郝通说了一次,往后就绝口不提,但是张口闭口就把夏竦挂在自己的嘴边,这些基层的芝麻小官为了能够上达天听与大领导搭上线,把自己祖传的宝贝都交了出来,什么老娘陪嫁的玉镯子,传了十几代人的老坑翡翠,就怕梁川嫌弃下面的穷! 宝船的航行速度一下子就下降了许多,行个几里路就要停下来搬一大堆的财货,净是各路的官员‘进献’的孝心与诚意! 镖师们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顺风镖局的名号外面打着的是夏竦的虎皮,保的镖也不是什么货物与宝物,而是空手上路套白狼,保的各路进贡的孝敬。试问这天下谁人长了豹子胆敢打来打夏竦家的钱财的主意,夏竦能答应,这些进贡的地方官也不能答应啊! 他们当明不敢明说,背后都偷着乐,这每天的工作基本就是唱唱小曲吹吹风,跟着东家吃肉喝酒,舒服得他们自己都有一种错觉,怎么像是领着东家的钱当饭桶来了,山东地界不是拦路劫道的响马特别多,怎么这一路都成了缩头乌龟,也不出门来劫一镖,好让自己这些镖师好好表现一番! 吕一原来在船舱里还挺清静的,空空如也的船舱水手与镖师们各有休息的房间,也不会随便进舱里聒躁。可是过了山东吕一突然发现了不劲,每天船都跟跑货似的,一箱一箱的东西不停地搬上船,整艘船的重量也是越来越重,船的吃水越来越深,速度也慢得不行! 吕一还以为梁川自己买的什么山东大枣山药香梨等土特产,有一回不经意将那一口口大箱子打开才发现不对劲,这箱子里竟然装的都是钱!吕一在子樊楼那种人情世故最是复杂的地方爬摸了数年,早也练就了一颗玲珑心,早就知道了梁川这一系列操是什么意思。 善良的吕一叫来梁川,随着离寿州越来越近,两人的关系也只能越来越‘生疏’,直到最后两人再见只能陌路。否则自己泄了吕一的底,这位悲情的小姑娘以后的人生就真的是悲剧。 两人驻立在船舱的小窗边,看着水泊梁山的鳞鳞湖波映照着皎白的月光,难得有一个晚上没有人来船上献殷勤。 吕一道:“你的紫禁城唱过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一直很难将山东的水泊与如此唯美的故事联想到一起,现在亲身游历了一回湖光山色,我终于明白,只有这美景才能配得上这凄美的故事!” 梁川背着手叹了一口气道:“还真的没有关系!” 吕一知道他的风格,天底下何人还有这等才华能写出那么美的故事,在恩公这里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太过悲惨,吕一却是盼着自己的恩公好,话风一转语气中不住地关心道:“夏大人这个人我也有所耳闻,虽然官声不佳却定也不会任人败坏他的声誉,梁大哥你也不是嗜财如命之人,我早听说紫禁财每日日进斗金,你却整天布鞋麻衣,本不奢华滥觞之人,为什么还要打着夏竦的名号来收敛钱财?你不怕夏大人将来迁咎于你!” 梁川心里忍不住想笑,再过几天就要把夏竦的女儿给骗到手了,上了自己的贼船就是自己人了,他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这个钱我不拿不代表这京东路的官员他们就不会再从老百姓身上榨取过来,少了今天的夏竦还有明天下一个夏竦,这些钱我先借过来用一下,早晚也会再还给老百姓的!” 吕一不解地道:“你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梁川嘴角一扬道:“名声又不能当饭吃,我原来跟着丁谓现在跟着夏竦天底下人都不当我是好东西,我干嘛还要吃力不讨好?” “梁大哥你这辈子追求的是什么?也不做官也不立名,倒是一心扑在赚钱上面,这钱你不也几辈子花不完了?” “可不单单是我一个人在花钱,我后面还有几千上万人跟我混饭吃,我要是不多存一些家底,大家跟我去喝西北风?” 吕一相信梁川的话,紫禁城里的人据说都是当初西北逃亡过来的流民,连老天爷都不肯收留的人让梁川一通操作,全都草鸡就成了凤凰。听说梁川还把很多人引到了兴化,这些真真都是一张张吃饭的嘴,要是没有天大的本事,一座金山也让他们吃没了! 梁川知道吕一说这些话的意思,话中没有带刺反而是含着一股浓浓的暖意善意地提醒着自己。大多是出身差不多的人反而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梁川远眺肉眼可见的湖岸,命运对这个姑娘不知该说是眷顾还是捉弄,从街头流浪的歌女能进入宋国的后宫这一操作比考中状元的难度还要更大。 只可惜梁川知道这故事的结局,吕一不可能成为刘娥那样的女人,而且未来近三十年的岁月里,赵祯的后宫也没有一位妃嫔能为他诞下一位活到成年的皇子,公主倒是有,然后英宗继位以后,赵祯的这些妃嫔处境就更加尴尬,就连曹皇后都骂英宗对她们如同草芥忘恩负义! 无情最是帝王家,英宗的做作固然有对赵祯的怨恨,连带着把他的女人给恨了进去,因果报应谁又能讲得清楚? “就快上岸了,下了船你再不能喊我恩公或是梁大哥,我也从此不再认识你,深宫大内自古就是是非之地,你真的想好了以后要终老在那个鬼地方?” 吕一成大以后模样却是大变,比之从前更为清丽,眼神中始终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忧愁,这辈子的苦难已经深深地烙进了她的眸子当中。 “这辈子但凡有一次能让我可以选择的机会我也不会让自己活成现在的样子,我很羡慕你身边的沈姑娘,她的命运与我很相似,只是她太勇敢,遇到了梁大哥之后就紧紧地抱住了你,再没有松手,若是当初我也有她的一半勇敢就好了!” 吕一回想起一生的过往种种,大多是心酸与苦难,除了眼前的这位男人给了他一丝的温暖,将来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她已经没办法去选择,临行前夏守恩已经跟她说得无比的明了。 皇室的尊严不容冒犯,她现在已经是官家的人了,若是做任何对不起官家的事,官家便是肯放过她和她身边的人,他们这些殿前禁军也不会放过,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一个,为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这时候吕一就是火海也得跳进去! 这种想法其实夏守恩说了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因为吕一也不想一起自己的身份地位,她一介风尘女子还想怎么样?这等飞上枝头摇身一变的机会就是她祖坟冒了八回青烟都他娘的碰不着,做人要有分寸!也是大宋这些王爷天子就喜欢这种口味的,天底下女人不多吗,就喜欢往窑子里还有别人家里找老婆,别人家里的更香吗? “以后如果在后宫过得不舒服,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你就让人写一封信,信里面什么也不用写,就写两个字‘望乡’,我自有办法把你弄出来的,皇宫那地方说是锦衣玉贵但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出来后保你下半辈子自由自在无忧无愁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吕一见梁川一脸决绝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吓得她脸色煞白。可能梁川真有那样的本事,可是难道真的自己会走到那一步,在官家身边竟然呆不下去?梁川看人看事比自己透彻得多,未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片好意。。 吕一的心事完全就写在脸上,梁川好像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急忙安慰道:“不过你可以放心,咱们的官家是千古历代帝王中最宅心仁厚的官家,对老百姓尚且一片仁慈,对你们更是无微不至,你只要不去拂了圣上的心,他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吕一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梁川,梁川的出身她也略知一二,但是就是好奇这个男人怎么对官家这么了解,这么有信心! 梁川看着近在眼前的湖岸,最后说了一句道:“你将来有机会亲近官家,一定要在官家的耳边多替咱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多说一句好话。官家是含着金玉出身的,虽然仁厚却目之所及也看不到咱们经历过的苦难与黑暗,一位好的帝王如果只活中昌平盛世粉饰太平中就没办法终老一生都体恤百姓,汉武帝会变唐太宗也会变,咱们的官家更是一位凡人,老了没有人给他提点谁都会忘了自己的初心。咱们都是出身微寒的小老百姓,老百姓缺什么需要什么你我最是清楚不过,你也算欠过我一个人情,如果要还,你就替天下的老百姓给还了吧!” 第七百五十一章济州特产 荡宋第七百五十一章济州特产船到了郓城渡口靠岸。五十名镖师下船护着吕一取小道直奔寿州而去,罗宪带着成管大队的人守着宝船,船上现在有不少的金银,这才重中之重,至于自己嘛,他领着石头大摇大摆地往郓运县中而去。 这一趟他要等的是孙叔博还梁师广两人,宝船的速度可比他们两条腿走路的快得多,不经意间已经走到了配军队前面去。 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人心如死灰,早知道就跟安黄两个郎中早点抽身流浪天涯,何必身败名裂沦落至此,天下最利害的名医也没有一味后悔药,两人只能身似浮萍一路跟着来到了京东路。 随行押送的两位胥吏得了天武军人的好处,对两人更是恨不能路上下药弄死推下山摔死,幸好两人够机警,躲过了许多毒害,一路踉跄总算也到了山东地界。 两人做梦也想不到,梁川自从见了梁师广那三箭神技之后就一见倾心,每天吃不香睡不着就是算计着要怎么把他们弄到自己身边,这么优秀的人才朝廷不用他怎么舍得不用,这次发配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把他们送到寿州,两人的前途命运早已让梁川安排得明明白白。 梁川与石头二人一下宝船,码头上一群人就坐不住了,眯着一双小眼睛使劲地盯着梁川,看得梁川浑身好不自在,这些人明摆着负责盯稍,尾随不掉又不敢靠近,不多时就有十几号人镖师似的跟着两人屁股后头,有人快马进城,有人继续跟着。 这些人身材就没有一个比石头矮的,清一色的山东大汉都跟马迅的身材差不多。 石头打架的功夫不行,看着身后这一大群人不善的眼神有几分担忧。 “三哥咱们干嘛走这路?就让镖师们自己去寿州?” 梁川四下看着郓城的风土人情,这个地方可是大有来头,山东呼保义及时雨真正的孝义黑三郎的故乡就是这里,托塔天王晁盖也是这里的,可以说这里就是英雄好汉的故乡,武松等也就住在不远的邻县,路见不平一声吼,浓浓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郓城县不仅男人雄性激素旺盛,连鸡也是如此,大街上放眼望去就有五六处斗鸡所在,围着一大波人下注呐喊,还有健硕的黄牛满街跑,炊饼大馒头光一个就比人脸还大。 “寿州要去,不过咱们跟在后面不一定安全,这一路咱们是实在太招摇,盯上咱只的人肯定不少,刚刚下船你看见了吧,有些人是在等咱们,有些人也是在‘等’咱们,进了城还没什么事,一会出了城你看看,肯定出点什么事!" 五十名镖师个个人强马大地跟在身后别提多有安全感,现在与梁川两人落单一颗心马上就悬了起来。两人刚过郓城县城门,就让人给拦了下来。 为首一人腰束兽皮革带身着朱色省服的人,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官僚气息,身后也有一大群衣着气质差不多的人,有人穿着绯色有人穿着绿色。这些人看到梁川有人喜有人一脸怒容,小小的城门挤得水泄不通。 有些好事的老百姓想挤过来看热闹,生生让郓城县衙门的丧神衙役们一双狼眼给瞪了回来,愣是没人敢往前靠近一步凑热闹,这些衙役的作风在当地群众的反响那是‘有口皆碑’,稍有不顺意拖进衙门轻则瘸着出来,重则躺着出来,去哪里告都没用! 梁川定睛一看,济州通判郝通就在人群当中,后面还绑着一个人,要不就是把夏竦的手书收走,还顺走自己五颗金瓜子的税吏马迅! 朱色省服的中年男人迎上梁川道:“足下可是一词临江仙名动汴京一词望海潮响彻大宋一十三路的才子梁川梁哥儿!” 梁川与石头两人齐刷刷冷笑道,又是一个马屁精。又不当面打笑脸人,梁川只能堆着笑一步上前连连示好道:“阁下是?” 背后站着的郝通就着往脸上再刺三个字不要脸了,跳着站了出来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似的介绍道:“梁哥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郓州知府李立李大人,后面都是京东路的一众同僚,诸位无非是仰慕梁哥儿的才学,今日齐聚郓城县一睹天人风采!” 梁川自谦道:“梁川才疏学浅何德何能让诸位大人如此劳师动众,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李立被郝通抢了风头心中不爽,心道老子才是这里的东道主,怎么你倒成了主人似的,插过郝通的话道:“梁哥儿不必往心里去,大家伙都是自发在这里等候的,全是一片热忱!” 李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耳根子微微一红,心中泛起一阵酸水,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读的圣贤书对不起生出自己的列祖列宗,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可是既然来了就是拉下这张老脸了,他还有个屁好怕的。 其他的人脸上更是一片附和的神情,郝通的殷勤动作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京东路,整个京东官场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痛骂郝通小人自己吃独食,这么大的消息也不知会一下,现在竟然还擅离辖区带着手底下人到了人家郓州来拍人家马屁! 送礼这种事要是背地里运作自己没去送还能推脱一个不知道的理由,可要是摆到明面上来就要命了,人家送了你没送这个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传到领导耳朵里就是不把领导放在眼里,对领导不尊重!这个帽子一旦扣上本来送个礼就能解决的问题就变成大代价才能摆平的立场问题。 郝通一来郓州及郓城本地的官员不能屁股长疮一动不动吧,这可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他们被郝通赶鸭子上架能来的全来了,就盼着回头梁川到了汴京在夏竦跟前能说他们几句好听的话,要是说他们几个不是,那好了,以后小鞋是穿定了! 可是郓城这地方自古以来就天天出一些不安份的家伙,官员里们就不是铁板一块,一听说要集体来拍夏竦家奴的马屁,几个人就老大不痛快,到了城门口一看,竟然还是个脸上挂着金印的贼配军,几个官员气不打一处来,听得自己的顶头上司李立都自降身份给人家鞍前马后,生生把他们山东汉子的脸都丢到了姥姥家! “辱没圣人!” 这声音就像平地一声惊雷,惊呆了所有人,李立原来只是耳根子一红,这如同生生挨了一巴掌老脸涨得跟驴肝似的,胡子气得倒飞了起来,其他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这分明是不给梁川面子,本来就是婊子立牌坊的事,这谁干脆把衣服也脱了,自己先骂起自己来了! “谁!谁辱没了圣人!”石头大叫一声,他爹郑祖亮也是一个读书人,虽然从了商但是对孔圣人一直极为敬重,这一话语中阴阳怪气,分明就是在嘲笑他们。 郓州的官员早听得那声音就知道是谁说的这话,不是郓城知县宋滔还有谁?这人生得六尺差半寸,皮肤又黑得如焦炭,说起相貌一点都不出众,在山东人眼中还算是锉子一个,但是却有一股子傲气,做了几年就是升不上去,一直在知县的位置上打混,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那张嘴得罪了太多人! 李立只当石头与梁川是一伙的,宋滔这小子在他手底下做事,平时就没少跟他抬杠,今天就没打算带他出来现眼,谁知道他这个知县自己也跟着过来凑热闹,这下好了,蜂窝算让他给捅烂了! “误会误会!”李立连忙打圆场道:“我们这位知县北言口音重,说的是‘汝们怎么没甚人’,梁哥儿远道而来听说搭乘一艘宝船,怎么这会就你们两人!” 宋滔还想着再犟上两句发完自己心底的牢骚,李立一个眼神,郓城县的几位主官连忙把这位县尊给叉了下去,气得宋滔边走边骂道:“这梁川只不过是夏竦门前一介家奴,你们这些圣人子弟还有点骨气没有!” 石头大怒叫唤道:“李大人,我们三哥来你们郓城可是一路给你们好脸色了,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家奴?你当我们哥俩成什么了?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编排我们?那黑厮也配叫我们三哥家奴?说的是人话?叫什么名字,回汴京后我让六部的几位好大人好好查查他的功课!” 石头在紫禁城呆久了确实也认识几个六部的人,这些人说权力也不算大,可是人家的位置重要啊,管的就是地方的这些人,每年的课考全捏在人家手里,敢说出这番话就是冲你来的! 郓州的一众人无不在疯狂问候宋滔的七十老母,他自己要死要疯不要在这个节骨寻死发疯,这下好了,把他们全部给拉下水。 最惨的还是李立,本来是想给梁川接个风送点礼,宰相门前七品官,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啪啪啪,这脸打得人家找不着北! 好你个宋滔,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李立脑子一转,这时候也不想再保这个刺头了,到时候有麻烦就让梁川来找宋滔,与他李立无关! “此人是咸平元年进士宋滔,此人素有天资却恃才傲物,素来不把我等上官放在眼中,此次我等郓州一众同僚都是诚心来与梁哥切磋学问,这人却不把梁哥儿放在眼中,敢放此等厥词!” 说实话梁川倒是有三分钦佩这个宋滔,铁骨铮铮没像这帮人这么软骨头,可是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人在官场上从来只会不受待见,只会受排挤,不能随大流就是官家也不待见他! 梁川板起一张脸臭着对李立道:“李大人我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可是跟着夏大人的时日也不短了,你们官场的规矩我也算是知道的一点的!” 梁川竟然滔滔地给李立普及起了为官之道来了,众人不禁支起耳朵伶听梁川的‘上意’。 李立这时候已经不能去甄别真的是夏竦的上意还是梁川的越俎代庖,也只能乖乖地听着梁川的训示。 梁川背手在大街开了现场民主生活会道:“夏大人常言道:有的地方庙多和尚少,各念各的经,团结难搞好。这个私字思想作崇严重!小地方的官员自以为官家离得远,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习惯在台上唱主角,不愿当配角,常常给上官出难题使绊子!还有的刁滑之徒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闹得衙门鸡犬不宁,给朝廷在地方的威信带来了极大的危害和损失!” 众人本以为梁川也就是个虎假狐威的跳梁小丑,扯着夏竦的大旗给他们卖弄一下手中的威势,只会说一番不学无术的荒唐话,没想一开口所有人都震惊了! 梁川讲的话与平日官方的言论大相径廷,语言风格更是别出心裁,从村县到州路甚至是汴京以前从未听过有人讲出这样风格的一番话。 话说的虽然直白却不失严谨,直指问题所在,简明扼要,一下子就点出了有些地方普遍存在的问题,也正是郓城地方郓州州府真实存在的上下级、州府与地方互相攻讦,两级不睦的问题所在! 如果不是真正深入地方研究过这类问题的人很难用三五句话就看出这类问题所在,在官场中有过类似经历的人才能看得出这样的问题,外行人只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哪里会晓得真正工作开展以来政令政务推行的种种困难?宋滔那厮自恃有理将来朝廷责下来他倒还能换个正臣诤臣的美名,不过真的有这种领导,基本郓城这一片地方也就失控了,稍微想做点‘正经’事基本搞不来! 梁川以前没做过领导,却也天天看新闻评时事,这种问题早已不是新鲜事,在民主的大环境下早已成了普遍难的问题,而且在八股文盛行的公务员考试环境下,申论考试要写的就是这样的标准行话,他一脱口就把郓城县的问题微微点了一下,可是这一小动作却引来了大地震。 梁川话音刚落,眼睛只在众人的眼中微微一扫,原来一帮官员眼神中有不屑有鄙视有谄媚,现在通通一扫而空,众人的眼神变得大不相同,少了三分随意而多了七分严肃! 梁川很是满意,你们当老子是棒锤,老子就狠狠地锤你们一通!他话风一转眼中透着一股威严对着继续说道:“有些人在搞两面派!班子没有凝聚力,成员各行其是,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工作中各吹各号各唱各调!表面上互不倾犯,私下里却相互攻击,一到危及到自己的利益问题立即就会拔剑而起!这样的后果就是在地方上大搞小团体大立山头,结党营私排斥异已!” 亮剑!梁川当着众人面的就扯下了他们虚伪的外衣,啪啪啪当众把他们的不要脸给打得响亮! 众人这才他娘才发现,梁川这小子这哪里是出来玩的,分明就是带着夏竦给他的刀子下来的钦差啊,杀气腾腾地有备而来准备拿他们开刀来的!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把他们叫出来准备来看看当地的吏治如何!他他娘的可比每一年下来课考的主事官员来得更狠啊,这样不就是相当于把他们在地方的工作全盘给否定掉了! 李立泪眼朦胧,本来还想把宋滔骂到地上,自己再狠狠地踩上一脚,谁知梁川话风一转竟然把他们郓州城的上级与地方说得一无是处,还泼了一地的脏水,这话要是传到官家的耳朵里,那他还是干是不干? 好你个梁川!原来只当你是个过往拔毛勒索的小贼,不曾想竟是个要命抄家的江洋大盗! 李立正欲开口替自己再辩解两句,只听梁川继说道:“夏大人常跟我讲,这种情况尽管只在极少数的地方存在,但是危害极大,要是其他地方有样学样,那咱们朝廷的团结还谈什么?朝廷的威信被你们就这样当成一个屁给放掉了?以后是不是谁心中不服就可以学安禄山史思明那样?自已起个山头自己关上门来当大王?” 李立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后面的郝通以及郓州的地方大小官员孙子似的连忙冲上去给搀住有人扶手有人抬屁股,李立的心在哭泣,心中痛骂梁川道,梁爷爷,你是我亲爷爷,你他娘的不带这么给人扣屎盆子的,安禄山史思明那是什么人?那是天下第一号反贼,你要是给我扣这么大一个帽子朝廷还能容得下我吗?敢情得罪你的是宋滔不是老子啊,怎么你不朝宋滔那泼粪一个劲地跟我过不去! 郝通卖力地掐着李立的人中,不经意凑到李立地耳边小小声地说道:“大人您怎么回事,这个节骨上还装柔弱?快把咱们当地的‘特产’献给梁哥儿,好让梁哥儿带回汴京给夏大人尝尝啊!” 第七百五十二章一通骂战 荡宋第七百五十二章一通骂战李立前一刻还跟林黛玉似的本想借着装晕混过这一关,经郝通这么一提点,虎躯一振立即抖擞了一下精神,站到梁川跟前道:“夏大人慧眼如炬一眼就道出了问题的所在,我们郓州城早就发现了这类问题,也一直在竭力地避免这样的问题出现!” 此话一出,梁川不由得多看了李立几眼,好你个老家伙,真不愧是个人老成精的家伙,竟然还会四两拨千斤,来不不承认不否认,推得一干二净! “梁哥儿这边请,我们已备下了酒菜,还请了一出戏台班子,就设在东门的快活林!” 快活林!真有这地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蒋门神! 梁川道:“大人们都是官身还能下酒楼快活!” “我们这是与民同乐不是!略尽地主之宜不过分!” 两人当下就被簇拥着往快活林而去。快活林是真快活,一入街口就能听到各种莺莺燕燕的欢愉声,酒肆还有青楼一条街罗列而去,戏班子嘴里唱着梁川压根听不懂的北调,台下还有一大帮喝彩的老百姓。 一行人到了快活林最大的酒楼,还没入座石头就发难了:“李大人刚刚的事还没完呢,姓宋的那厮是几个意思?你当我们三哥是什么下三滥想骂就骂,朝廷除了几位相公见到我们三哥也都要赔个笑脸,就他也配?” 郓城的官员不清楚石头的底细,不过见石头张口毕口就对李立呼来喝去,嘴边挂着的要么是六部的公卿要么是朝廷的相公,如此大的来头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 酒菜还没有上桌,李立最让人把郓州的‘特产’给搬了上来,小厮们搬到一大口箱子,石头一看,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把箱子给掀开,里面码着一排整齐的绸缎子! 众人看得都愣了,这小子这么直接! 石头还有更直接的,只见他继续往箱子里扒,把那几匹丝绸全扒了起来,里面满满一箱子的银元宝,还掺着不少的金锭,一口箱子下来少说也有一两百斤重!好大的手笔! 大宋朝的硬通货是铜钞,用钱俗称贯,一贯就是一大吊的铜钱,用银子的反而不多,而且成色好的银子价值往往超过一贯钱,就跟现代的金子似的,没有一个固定的价钱,但是越来越贵。 这一箱银子的成色相当好。 不过梁川表情连变都没有,石头大怒,随手就把跟前的桌子给掀了,指着李立的鼻子大骂道:“有眼无珠的东西,你当我们三哥稀罕你这些臭钱,爷实话告诉你,就你们跟前这些碎银子老子紫禁城一天就能赚回来,犯不着你们送这些臭钱!” 李立也傻了眼,当了这么多年被上级骂就算了,如今竟然让一个配军的长随指着鼻子当着自己下属的面骂得一丝颜面都不存,李立咬着牙就差叫人当场在快活林宰了这两人!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人活一张皮这官职大不了丢了,可是这打脸都打肿了,一口恶气如何让人咽下去! 不光是李立,就连郓州的其他官员也看不下去了,再怎么着他们也是朝廷正式认命的官员,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就算真的是辱没圣人了! “你又是什么人?”一位郓州的官员这时候突然站了出来,替李立撑场。梁川算是看清楚了,这郓州大概就是宋滔自己一个光棍自成一派,其他人跟的是这个姓李的知州。 梁川按下石头,看着李立道:“你先告诉我这位大人是何人,身居何职,将来我好向夏大人引荐一下李大人的左右心腹,苟富贵定不相忘!” 李立压根就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原来是来给人送礼的,怎么画风突变变得这么糟心! 这位官员长得人高马大,脸上更是一脸阳刚,还蓄着一嘴的大胡子,见梁川点了他的名字,愣是硬气了一把回应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郓州州学教授柳平!” 梁川拱手道:“失敬,原来是学究大人,只是大人不去学堂巡视整治教育,却在这些听曲看戏?” 柳平骂道:“我们好心款待你等,一片好心反遭你们诬陷,你们二人却屡次驳我们知府李大人的面子,李大人看在夏相公的面子上再三忍让,莫不是看我们京东路的官员好欺负不成!” 石头忍无可忍,要不是被梁川强按着就要跳将起来暴揍这位柳平柳教授,嘴里回骂道:“你们叫了些什么牛头马面,一上来就骂我们两人是夏竦的家奴,这就是你们也孔孟之乡的礼仪之道,还先生?我呸!” 此时的郓州官员隐有铁板一块的架式,他们一听这小子竟然敢直呼夏竦的名讳,有些小人想趁机离间一番梁川与夏竦的关系,但拿出石头刚刚的话来作文章。 “好个狂徒!你敢直呼夏相公的名讳?” 梁川看穿了他们的意图,眼睛扫过众人那急不可耐的脸,起身道:“我这个兄弟身世比较坎坷,祖上原来是巴蜀人士,家中世代匠人出身!” 柳平心道不过是个工匠家的野种,某还以为有什么硬如铁石高如山峦的大后台给他撑腰,今天治不了梁川就拿下你小子,狰笑道:“好你个小野种,你可知道藐视朝堂该当何罪!” 梁川故作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对柳平竖起大拇指道:“柳大人可要慎言啊。” 柳平只不住地冷笑,其他人也就算了,难不成今天跳出来的一只阿猫阿狗都能把他们这些人上人踩到地上?不就是个工匠,还能翻天不成? 石头也不知道梁川在说什么,不过肯定有好戏可以看,一脸不忿地看着柳平,眼中就差喷出火来。 梁川不紧不慢地道:“我这兄弟当年老爹因为生意不景气,拖家带口来了汴京,把姓也改了,哦对了,原来姓龚,现在姓刘!对吧石头!” 石头先是一愣,然后才猛地点头。 众人也是一愣,什么姓龚姓刘的! 在场的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小小的恩怨上,也就郝通这个济州的地方官好像置身事外,人也清醒一点,听梁川有的没的说着什么姓龚姓刘的,一开始也是不放在心上,突然脑子一抽,好像想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王母娘娘的似的人物,那脸就像开了染铺,先是一黑,再由黑转青,最后涨红了脸就差哭出声来。 他狠狠掐了李立一把,又在他耳边吃力地压住了声音道:“刘。。刘。。刘太后。。”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全部的郓州官员给听到了,所有人前一刻还耀武扬威要石头好看,狠狠地治他的不敬之罪,好让他郓州的官威体面一下,柳平都下了决心,便是让夏竦骂一骂又怎么样,挣个官声眼下就能卖李立一个天大的人情来! 这一刻全部石化在原地,他们的表情比郝通还精彩,五颜六色全都有,那神情更是五花八类,全都跟死了老娘一样,个个看向梁川的眼神别提多可怜,梁爷爷哟,您老怎么不早说啊! 他们把石头当成了刘太后刘娥的什么人! 刘太后最早嫁给龚美,就是在蜀中开银铺,兼着卖一点酒,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便随着龚美来到汴京。龚美是实在没有本事,混到最后混不下去,把刘娥也给卖了,关键这一卖刘娥还不怨人家龚美,反倒一直记着龚美的好。也就是这时刘娥让还是王爷的赵恒给看上了,后来成了当朝武则天,刘娥为了感谢这个‘前辈’,还让龚美当了官,赵恒都凉了,龚美现在人家还稳如泰山! 梁川自然不能明讲石头是刘太后或龚美的什么人,这话要是传到刘太后耳朵中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他索性就编了个瞎话,云里雾里不着边际地一通乱编,剩下的全让这些官员们自己去脑补,偏偏这种三分真实七分虚的玩意才是最要人命的,所有人都把石头往高处儿去猜,吓得他们全傻在原地! 场面一度相当尴尬! 本来想跟石头杠到底,画风一转,连张嘴都没人敢张嘴了,柳平刚刚骂石头是小野种,那不是骂刘太后是老野种!他已经不用等谏院还有御史台的人来找他麻烦了,晚上回家他就想准备一下后事,然后找个干净没人的地方自已上吊算了。。 石头自己都被搞蒙了,梁川每次总有一些让人完全想不明白的骚操作,他压根理解不了,偏偏用的对象每次都吃他的那一套,每次都能把人骗得团团转! 看到这些人吃憋的模样,刚刚这伙人还拳手擦掌准备动手的架式,现在个个怂得不能再怂,霜打过的茄子,软趴趴。 快活林的酒菜上桌,山珍海味一应俱全,羊肉是酒糟的,酒是十八年陈的,梁川招呼着众人道:“我与夏相公相识还是托石头家的关系,他爹与我没事也喜欢碰两杯,听说你们京东路的孔府酒不错!” 这些官员并不傻,在州县基层做工作什么牛鬼蛇神他们没有见过,一年江湖骗子刁民匪徒不砍个十个也有见过那么几个,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两人就是骗子。 可是梁川的手书他们见过,的的确确是夏辣亲笔,从司马迅那夯货处搜来,一众官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就是拜这封信所赐。 梁川既然是真的,那这个不知道姓刘还是姓龚反正要命的主肯定也是真的,梁川不可能冒着掉脑的危险来开这种玩笑?哪个领导身边会留这种疯子? 要是这个年轻人真是一个骗子,那不冒充官家不是更好,满脸的粗言野语,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衙内的模样,在汴京横惯了,来京东路这种小地方更不可能收敛起他的脾气。只可惜冒充官家他们一眼就能戳破梁川的谎言,冒充刘太后的什么人,给他们一万个胆他们没也有种去质证。 刘太后虽然是万金之尊,可是却是一位烟火气十足的平民太后,这位太后飞上枝头后,不像其他一开始就在高门大户的那些皇家人一样无情无义,她把龚美封为骑兵龙卫军、步兵神卫军统兵官。 北宋的理学还没有兴起,对女性同志的歧视与迫害还没有开始,宋初的风民也相对较为开明,对于女姓包容性是南宋无法比拟的,天底下老百姓绝大部分不仅不认为刘娥的做法不妥,民间普遍还认为这位奇女子有情有义,评价甚高! 刘娥的私事在大宋这属于言论绝对禁止的敏感话题,老百姓茶余饭后谈一谈就算了,毕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讲,要是谁敢去打刘太后的老脸,这老了的老虎不是死了,一巴掌拍下来要死人还是很容易的! 看着愤怒的石头与悠然的梁川,他越是淡定地吃菜众人就越笃定梁川不是坑他们的,这下是真的要命了!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小人祸害遗千年啊! 郝通也知道这事闹大了,一个劲给众人使眼神,喝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李立还有司马迅,上去就给司怪迅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这有眼无珠的东西,贵人在眼前你都不识得!” 司马迅叫冤却不敢声张,生生挨下了这一巴掌。这巴掌打得好生结实,别看郝通也是一介文弱书生,一巴掌甩下去,五指印立时浮了起来! 指桑骂槐! 李立看着自己的脸都疼,敢情郝通是替自己解围,这小子这巴掌是替自己挨的!骂得虽然难听,却是不住地看向郝通,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不愣着干嘛,梁哥儿一会吃完只怕也要去忙夏相公交待的正事,我们正好也有一片心意要向夏相公表达,何不让梁小哥儿代劳!” “是是是!”李立赶忙自己也退下去,拉着一众京东路的官员再去准备礼物,这次真的不出血就是他们大出血了! 梁川对着郝通说:“你这个人还算机灵,办事也算靠谱,不像这些个腌臜人,什么玩意,真当我是图他们的钱?我告诉你,就是你们整个京东路每年的税银都没有我一年赚的钱多!” 这话一出郝通瞬间肃然,要不是真有这个底气他梁川口气敢这么大!难怪他们两人这么生气,真是看不是刚刚李立送的一点蚊子肉! “梁哥儿您宰相肚里能撑船,眼界格局自然是大,不必跟我们这些升斗小官一般见识!” “我可没功夫跟你们计较,夏大人常说这地方的不服管教一般就是上面的差官软弱无力,而不是下面的官员刺头,出了问题先把主官给换掉,换有能力的人上,他才不管是谁在挑事,我看呀你们这里也该整顿一下了!” 又是虎假狐威! “使不得使不得,京东路的官员也是有一说一,个个是坦荡荡的好汉子,有什么问题让我们自己州县里解决掉就是了,万不可让夏相公还有官家劳心伤神!” 梁川道:“你这人有眼力劲,怎么样,要不我去打点一下让李立回乡去种地,这郓州知府的位置腾给你?” 要知道到了郝通这一地委级别的领导,要再上一层楼都是千难万难的事,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卖力地来巴结宰相门前的七品家奴,梁川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他是内心火热不已,可是明面上哪里敢表露出来嘴里还一个劲地推辞:“若是梁哥儿肯在夏相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下官是求之不得,只是李大人也是为国为民的忠臣义士,万不可做那损人利已的缺德事!” 石头道:“你还有个人样,刚刚那几个,人五人六的他们也配,回头我跟吏部的那些铨选考吏喝酒时也顺便帮你多美言几句!回去告诉刚刚那几个,他们的话我记下了,下次有他们哭的时候!” 第七百五十三章黄泥岗上 荡宋第七百五十三章黄泥岗上梁川自然是又收了一大堆的钱帛。 好端端的在郓城县被骂了一通,是个人也受不了,石头坚持不要他们的臭钱,梁川实在不忍心跟那些雪白而亮晃的银子元宝过不去,拿起来闻了闻对石头乐呵道:“你闻闻这钱哪里臭了?” 石头狂翻白眼:“三哥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梁川说道:“要是咱们让他白白骂了不拿一点精神损失费那才真是有病!” 两人出了郓城县,便往西北走。 西北,黄泥岗。 这条山路可是大大的有名,梁川驻立在岗前足有一柱香功夫,看着漫天蔽日的奇形老松,还有崎岖的山路,再想到杨老令公的嫡孙子弟青面兽杨志就是栽在这山岗里的! 杨志一生谨小慎微,奈何架不住一大堆人死命地坑他,躲过了初一最终还是栽在了十五,这黄泥岗成就了晁天王,也毁了杨志的一生。 确是一处险地,大白天的,黄泥岗松子林里愣是透着一股森森的阴气,老鸦在枝头悲鸣,让人不住地哆嗦。 “奶奶的,早知道我就不托大,镖师起码留十个给咱们两壮壮胆。”梁川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 “怕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人敢行凶不成?” 梁川笑道:“你还太年轻!” 话说柳平自回家以后,是越想越后怕,其他的官员都回家把老婆陪嫁的嫁妆给当了,准备凑一份大礼送到梁山泊渡口给梁川,他倒霉就倒霉在不该去当出头鸟,骂了梁川还好,竟骂了那个不知道姓刘还是龚的,不管姓什么都会得罪刘太后的人! 柳平倒也是条汉子,为了不连累家人,竟然真的在自己的衙门里找了根横梁,披了根绳子,准备一头吊死在衙门里,来个以死谢罪,哦不,应该是以死明志。 不曾想,山东大汉的体重严重超标,买的绳子又细了一分,吃不住了柳平近一百多斤的体重,啪一声绳子断了,把一众同僚给惊了。 郓州衙门里的师爷见柳平如此绝决,于心不忍很狗腿地给柳平出了一个主意:梁川孤身两人前往寿州必然经过黄泥岗,大人既然都不怕死,何不花点钱,请几个当地的强寇做了梁川那厮!只要梁川一死便可以来个死无对证,朝廷追查下来也是缉拿草寇的小事,早与大人不相干! 柳平寻死不成倒激起了他的凶性,是了,干嘛要自己傻乎乎地去寻死,把梁川给干掉不就万事大吉! 当下柳平也回家把自己家那口子陪嫁的几十亩地全给当了,别人送钱他也送钱,不过他不是给梁川的,而是送到黄泥岗一处有名的山寨,名日不归山,山寨头子叫罗一刀! 罗一刀早年身负命案,京东诸州的官州捉拿不得,便在黄泥岗的不归山落了草,自恃有一身武艺,推帮结派,在黄泥岗成了气候。后来开始拉笼官府,与郓州的地方官员暖昧不清,逢年过节茶银孝敬不断,地方官员得了好处,自然当做没看见。 罗一刀时常就帮着官府去办一些见不得光的脏事,今日难得见柳平这厮给自己送钱,要知道这厮在郓州衙门管的是教谕,书生能有几个钱,又清高得要死,以前想结交对方还看不上自己,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竟然自降身份来找自己? 柳平让人送的钱,今日傍晚有两外地口音的汉子过黄泥岗,宰了他们! 黄泥岗平日里连本地人都不走,因为当地官府不作为的缘故,强寇横行,等同于是山贼强盗的天堂。轻则男的被劫女的被奸,重则男的被宰女的也被宰,除非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罗一刀也很痛快,就是他柳平不送礼,他也要劫黄泥岗的路人,这顺水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日斜西山,黄泥岗上树影绰绰,昏鸦与老树让景象更加瘆人。 不归山寨罗一刀带着小弟倾巢出动,在山坳里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堵到了人。 “头,怎么人数不对啊,还有两个官差!” 罗一刀眉心闪过一道厉色,怒道:“望风的兄弟怎么说,还有其他人?” 喽罗答道:“暂时没发现!” 罗一刀狰笑道:“我不管柳平那书呆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天就算是官差也一样宰了,拉到山沟里喂狼,千万不能给我跑了一个!” 俗话说人倒霉喝口水都能塞牙缝,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个人被官差押解着往寿州前进,柳平花了大价钱让罗一刀在黄泥岗宰了梁川与石头以求灭口,梁川没等来,却等来了孙梁二人。 乱石嶙峋的山道上不归山的强盗拦下了四人的去路,神色桀骜态度嚣张! 两位官差见状先是一愣,黄泥岗这条道虽说不太平,他们却也走过十数回,官差的身份还是没有宵小敢打他们的主意,再者配军身上能有几个钱?劫道无非为了图财,跟官府过不去那不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这些强盗脑子是不是在山里都呆傻了?敢劫他们的道?他们的人只要到不了寿州,寿州营牢的差吏就会开始追差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到时候盘查起来,他们这个山头就不要再想呆了! 今天吹的是什么邪风? “汴京城开封府差吏押解要犯,路过贵宝地不知是哪座山头哪位当家的出行,但请行个方便,来日定有厚报!” “差大哥对不住了,今儿个有人花钱让我借你们顶上的脑袋使一使,你们也不要客气,干脆也给我行一个方便,下辈子再路过这里我让兄弟们给你们一定行个方便!” 真是要对他们下手! 两个官差慌乱之下赶忙把腰刀抽出来做戒备姿势,只是这周遭少说也有三十几个强盗,他们四个人根本就是独木难支! 孙叔博大叫道:“还愣着干嘛啊,快把我头上的枷取下,我帮你们宰了这些个土鳖!” 官差才不信他们的鬼话,有的犯人压根就是与当地的强盗里应外合,枷一开他们死得更快! “上!”罗一刀食指一挥,三十多个强盗抄着家伙一拥而上! 两官差本只想吓唬一下这些强盗,眼见这些人真是冲自己来的,瞬间吓得尿裤子,两人丢下孙叔博与梁师广,撒着腿就跑了。 “快追!” 罗一刀既然对官差动手了就绝不能再留活口,否则追查起来他又要挪窝了!而且这次下手的对象是官府的官差,朝廷不会善罢干休,一定会派兵剿了他们不归山。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头上套着木枷,想跑都跑不了,罗一刀分了近一半人去追两个官差,其他的人留在原地解决孙梁二人,他们认定柳平要对付的就是这二人。 孙梁二人正也就是外地口音! 孙叔博大叫:“师广你快跑!我来断后!” 孙叔博身材短小,一双眼睛却犹如铜铃一般,这一声吼震得整个山岗老鸦纷飞,强盗的耳朵也被震得翁翁作响,气势相当地惊人。 梁师广知道孙叔博的手段,他的强项是弓射,步战只会拖了孙叔博的后腿。 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罗一刀眼前一亮道:“是条好汉!” 好汉也没有钱来得好使! 十几个人手拿着武器迎上孙叔博,他的强项也不是步战,而且头上还套着一个枷锁,要是木头制的也就算了,上面还箍了一圈铁匝,锁得死死的,一又腿本来又短,又没办法以用腿去攻击敌人! 这些强盗分工明确,黄泥岗这条路时常有好汉经过,一次次的抢劫得出的经验,能用长的兵器绝不用短的,犹其是对付这种戴着枷锁的,绝对不近身。 长枪一枪地刺捅到孙叔博!短小的孙叔博不多时疲于闪躲,还是被捅成了一个血人。 罗一刀称赞道:“是个好汉,我这不归山还差一个二当家,兄弟何不与我一齐落草咱们大块吃肉大秤分金?” 孙叔博自知死路一条,堂堂禁军教头竟然沧落到被一强寇可怜,心中悲愤无限,奈何有一身本事却施展不开,身上的木枷朝旁边一个强盗一撞,立时撞死一个,口中道:“唯死而已,怕个球!” 强盗见这厮如此凶悍,便不再顾忌,个个下了死手,孙叔博无比绝望,这关只怕过不去了!眼见梁师广已离开自己的视线,只求他能逃出升天,自己死就他娘的死吧! 梁川与石头两人转过一处山坳,被刚刚孙叔博惊起的寒鸦给吓到了,接着暗地里突然杀出一队人马,个个手持长刀长枪,前面正追着两名官差。 两官差地形不熟,加上紧张体力消耗太大,没跑出多远便让强盗追上,一刀一个,当场给结果了! 石头吓呆了:“真有强盗!” 强盗看到梁川与石头也是愣住了:“怎么还有两人!” 另一个强盗道:“他们撞见咱们办事了,不能留活口!”说完一群人又操着家伙追杀梁川二人! 情况危急,梁川肉眼可见石头两头腿已经在颤抖,大手往石头背上一扯,将他人提了起来直接甩到树上,石头抱着树枝奋力往上爬,爬到高处扭头喊道:“三哥你怎么办?” “你好好在树上呆着不要管我!” 赤手空拳梁川自然打不过这十几个人,他们手中可都有兵器!梁川撒开腿往两个官差处奔去。 捡刀! 众强盗看这人朝自己冲来,众人立即停下了脚步,多年在刀口刀舔血的日子让他们明白,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一晃竟然让梁川绕过了自己。 正好争取到时间!梁川从两个死得不能再死的官差身上拾起双刀,一左一右!梁川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狰狞地看着众强盗道:“来呀,你们怕啦?” 强盗们个个拍着大腿,奶奶的,失算了! 梁川没等他们动手,就怕他们去杀石头,一人独闯敌阵,双刀翻飞独自冲杀过去,这些强盗有个屁的战斗力,比大蜚山的那一帮人差得远了,碰上硬茬子一个冲击就土崩瓦解了! 梁川双手砍瓜切菜,血肉横飞,当场让他剁倒了三个,追着其他人狂砍。 梁师广从山岗里跑出来,撞见返回的强盗大呼老天爷不放过他,谁料后面还有一个更猛的,一人追着十几个砍杀。 梁川定睛一看,哟嗬,梁师广!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梁师广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要不是跟前还这么多的强盗,他都想抱着梁川痛苦一回! 梁川我谢谢你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能碰见你,梁师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梁川杀散一众强盗,一刀劈开梁师广头上的木枷,梁师广得获自由,找梁川要了一把刀道:“快去救叔博!” 梁川拉住梁师广:“你去护着石头,他在那里的树上,我自己去救孙叔博!” 梁川有些过意不去,本想把这两人发配到寿州,然后自己再打点一下把他们二人从寿州捞回来,谁料路上碰上这档子事! 梁川杀进山岗,人海当中孙叔博就像一棵无力的小草在风中摇曳,身体的破绽到处都是,眼中的精神也有点涣散,连闪躲都显得很笨拙。 梁川跳上一块石头大叫道:“兄弟别怕,后面一百多个官差已经上山,我来救你了!” 这个节骨眼谁没有功夫去管背后是不是真有一百多个官兵,不过这一嗓子是真的有效,强盗们怕官兵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一嗓子过后,连不归山头子罗一刀都慌了,只求砍了眼前这个矮子,便能回去交差! 其他的小喽罗可不这么想,他们只想活命! 有一人开始逃跑,然后是两人,三人,接着全部开始逃跑,罗一刀大骂这些手下废物,这小子明显是骗人的,可是眼尖的强盗一看梁川手里拿的就是官府制式的钢刀,哪里还有假! 罗一刀无力回天只能恨恨地骂道:“你小子有种就给爷报出来是谁指使你们的!” 梁川冷笑一声道:“怕你个球,郓州教授柳平让我们来的,你有胆去找他的麻烦吗?” 罗一刀气得咬牙,好你个柳平,竟然敢设个套让老子来钻! “等着!” 三十多个强盗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梁川救下孙叔博,一刀剁掉头上的枷,大叫道:“还好吗!” 孙叔博也没想到梁川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身上失血不少,嘴唇都有几分发白! 梁川没多想背起孙叔博就往回跑,接上梁师广还有石头,四个人拼了老命往山岗外冲,一刻也不敢多逗留。 罗一刀且退且看,跑了几里路才发现山岗里静悄悄的,哪里有什么一百多号官兵,大骂一声:“中计了!”带着三十多号人又进黄泥岗追杀梁川,要是让梁川跑了,他们劫杀官差的事自然也就暴露了! 可是三个人为了逃命跑得比兔子还快,加上天黑早出了黄泥岗的地界,黑暗中罗一刀去哪里找人?无奈只能回去复命,可是梁川的一句话却让他上了心,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这小子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柳平? 怀疑的种子一但种下就开始萌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两个官差的死当天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倒是当夜柳平死平非命,在梁川后脚刚走的这个节骨眼上朝廷命官死于非命,郓州上下无人不震惊,没有人能想到是不归山的强盗所有,所有人只当是梁川。。 实在胆大包天! 四人一路奔亡,出了黄泥岗只走大路,天亮时终于到了寿州! 第七百五十四章江宁商人 荡宋第七百五十四章江宁商人三个人背着一个伤员,丧家犬一般狂奔到寿州。直奔州府衙门,夏竦的心腹茶商姓陈,管事早带着吕一提前一日到了寿州,五十位镖师日夜护着吕一,只等梁川也到达寿州。 茶商名江宁,早在夏竦还任丹阳主簿时就结交夏竦。以贩茶累起万贯身家,机缘之下结交夏竦,所图也是夏竦对进行照拂。之年来三不五时各种名贵的礼物不要钱似的送与夏竦,也养成了夏竦极奢好欲的性格,而且这么多年了,夏竦每每到了升迁打通关节的要紧时节,陈江宁就会很合时宜地把所需要的银钱送到夏竦府中。 以钱开路夏竦再以自己的本事,愣是混到了今天副相的位置,而且朝中所有人几乎都看好夏竦百尺杆头定会再进一步。 夏竦对陈江宁的回报也极为丰富,早为其大行方便之门,挣下了数代人花销不完的金钱。陈江宁现在产业基本交给自己的几个儿子在外打理,他回了老家寿州已经开始准备颐养天年。 这么多年了,夏竦除了仇富,最信任的人就是陈江宁。如此重要的事也只有陈江宁能办,办得好的话他与陈江宁一起再次共创辉煌! 按照夏竦的安排,吕一将成为他的嫡女,改名换姓从此称为陈熙春,若是这事真成了,陈江宁以后就是国丈,大宋朝四大行业排名,商人只是末流,就是挣座金山下来家里不出个进士举人也是没有江湖地位,要是能出一位帝妃,那就可比考中状元来得还难了,他几个儿子考科举这条路早没了指望,有生之年他还能再雄起一把,这事如何让他不卖力! 一收到管事的消息,他就亲自在城门口候着梁川,等了一天一夜还不见梁川的影子,第二天一大早才见到梁川。 梁川在寿州知府秦颂的带领下到了陈江宁家中。梁川在京东路的所作所为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有人大骂梁川小人得志,也有人见机会来了,狠狠地抱住了这个拍马屁的机会。 寿州知府自然也知道梁川的事,梁川在郓州的事他更是第一时间知道,只是不曾想黄泥岗还让梁川差点丢了小命! 看着梁川的遭遇,秦颂一大早就听说郓州的教授柳平因为得罪梁川半夜让人给宰了,本以为是梁川与石头这两纨绔子弟做的,现在一看,这里面只怕是有些误会。 这么一来他也放心了,凶案不是梁川做的,那起码证明梁川胆子还没那么大,结交一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请大人帮忙带兵剿灭这帮强盗!”梁川心有余悸地对着秦颂道。 “本官自当尽力!”秦颂心想黄泥岗是郓州的地界,你让我去剿寇? 秦颂不想久留,他与陈江宁的关系也算一般,只知道这茶商来头不小,不过陈江宁行事一向低调,不曾想竟然连夏竦的家奴都认识,传说他是靠着夏竦发家,看来外界所言不虚。 夏竦是贪欲之人,一路上早听说梁川打着夏竦的名号收受了各地官员不少的好处,他家无余财,一把年纪了也不想再进步,这种浑水不趟为妙。 陈江宁跟着夏竦数十年地位无可捍动,就是因为做事滴水不漏,为人又忠心耿耿。夏竦交待的事情他极为看重,一点都是马虎不得。 他先是把自己一位亲生女儿陈熙春送到了丹阳起家的一处道观,让她出了家,然后让吕一顶了这个女儿的位置,接着又让吕一在家中熟记他们陈家的亲戚姓名,相貌还有生平轶事,吕一,哦不现在应该称为陈熙春,只用了三天的功夫便把陈家的大小事件记得差不离。 梁川既惊讶于陈江宁的苦心,也佩服他的安排如此周密。 三天里陈江宁中午设个小宴,晚上设个大宴,五十号镖师天天不醉不归,梁川也是跟着陈江宁到处游山玩水,寿张县风景雅致,梁川压根没心思看,他得想办法把他的两位兄弟给搞到手! 孙叔博到了寿州陈江宁立即安排了最好的大夫给他诊治,他倒也身子底好,没有受什么致命伤,洒了点金创药包扎一下,这几天一直呆在陈家。 两个与梁川整日借酒浇愁,大骂朝廷黑暗,他们两人都是有才之士,命运竟然如此不济,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们开玩笑,从当初的堂堂的天子禁军沦为配军囚犯。他们也奇怪梁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寿州,听说梁川的生意做得天大,在汴京城又开了一家顺风镖局,光这寿州一单生意就能赚几万贯钱,两人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不得不相信命运如此眷顾他们两人,要是没有梁川,那真是早就凉透了! 孙梁二人买醉梁川可不敢跟他们拼酒,要是让他们两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算计,估计两人左一刀右一刀能把梁川给乱刀砍死。 梁川却只问他们一句话,要是想一辈子呆在寿州做犯人那他就自己带着镖师回汴京,要是不愿就此沉沦,他愿意自己花费钱银去找寿州的知府上下打点,把他们两个人捞出来。 事已至此两人早已再无他路可选,只能任由梁川去运作,被人卖了还打心眼里感 激梁川。当初高干把梁川这兄弟带到军营的时候,两人就觉得这小兄弟不错,也是个人物,因缘既遇之下,竟然在这他乡救了自己两人一命。造化如此弄人,他们再无其他东山再起的念头。 这天梁川找到陈江宁,想让他一起去找秦颂商议摆平此事。 陈江宁见梁川有求于自己,以前他也帮过不少沦到寿州营牢的人上下打点过。不过是钱的问题的而已,在这一亩三分地连个事也算不上。 梁川是何许人,是夏竦钦定的执行这次官家选妃的运作者,自己跟着夏竦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疲劳,这才换到了今日的地位,梁川这小子如果没有别的能耐,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小子能这么快就搏得夏竦的信任。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得不服老啊。 陈江宁当即就备了一份厚礼自己带着梁川登门造访,秦颂自己没送礼倒凭空收了陈江宁的一份大礼颇有些受宠若惊。 秦颂知道二人的来意,既不想去主动巴结夏竦却也不想再主动得罪夏竦的人,两个配军而已,多他们不多,寿州营牢里每年这样的多得不计其数。 秦颂说得也很好听:“本官听得你说有人在黄泥岗上劫杀官差,早让人去调查,强盗凶悍,袭杀刺配要犯及官差,黄泥岗上确有发现数具尸体,经验明正身,正是押解的官差不二,本官择日定将报与转运使宋大人,让他带兵围剿!” 秦颂轻飘飘几句话就勾掉了孙梁二人的贱籍,权利之大让梁川瞠舌不已。 孙梁两人本以为此地远不如汴京那样可以让梁川一手通天,这才回来,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着实让两人惊喜不已,两人也没想到梁川不仅在汴京有能耐,到了这穷乡僻壤竟然也能呼风唤雨! 孙叔博这番是终于痛定思痛,最后才下定了决心对着梁师广道:“咱们这一路的坎坷你可也看到了,非是咱们弟兄两个没有本事,实在是朝廷容不下咱们正义之士,老安老黄两个人早舍了这一身皮出去逍遥自在,现下也是跟着梁哥儿吃香喝辣,你我一身本事既然报国无门,何不跟着梁哥儿,我看他心高眼阔,能力也远非我俩能比,将来一定有一番作为,现在他又有恩于我们两个,正好咱们也投桃抱李,你意下如何?” 梁师广为人是实在老实,平日里也没有自己的主意,这些日子他也是实在受够了,孙叔博一句话正好将他点醒道:“我看能成。” “再退一万步讲,咱们就算朝廷大赫,将来变成平头百姓少不了也要寻一门营生,虽说不是难事却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明主,老天爷戏弄咱们也到头了,眼下就该让咱们转转运了!” “就按你说的吧。”梁师广也没办法,吃的亏够多了,再老实的人也学精了。 两人一拍即合没等梁川向他们开口自己倒找上了门,这可把梁川开心得,孙叔博有什么本事他不清楚,可是梁师广那一手箭术真是出神入化,有了这两人以后睡觉都能安心了。 “你们哥俩当初是高干介绍我认识的,高干与我是老朋友了,现在咱们都一样,脸上都挂着一条金印,谁也不比谁强,不过这件事你们跟我去谢谢人家陈员外,多亏了陈员外鼎力相助!” “是了。” 几天来都是陈江宁设宴款待梁川,梁川带上石头还有孙梁二人主动做了一回东,邀请陈江宁到寿州最大的酒楼,答谢陈江宁的义举。 难怪夏竦会看上这样一个后生,要说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做起事来有一种其他衙门所没有的稳重与世故,按理说他大可必与自己这般客套,不过人家却愣是要表达一下心意,自己也不能端着,便应邀到了酒楼。 菜倒也还是那几样菜,酒也是差不离的孔府酒,孙叔两人许久未曾畅意开怀痛饮,又是海量之人,几盅酒下肚把陈江宁灌得晕晕乎乎地,三个人还像门神一样站着,一丝醉意也没有。 倒也痛快。 谁料陈江宁喝到痛快之时管事突然到酒楼报信,神色慌张脸色不善,只在耳边说了几句话愣是把喝得半醉的陈江宁吓了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身酒醒得差不离! 见状梁川急问道:“陈员外可是家**了变故!” 梁川心中一个咯噔,难道是吕一那里出了变故?这事都办得差不多了,可别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 陈江宁急得团团转,本不想讲,可是想到梁川现下却不是外人,甚至比大部分人都来得可靠,情急之下便把情况讲与了梁川。 “小可有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大在丹阳帮我打理祖业,那里有我很多最开始的关存在,老二与老三奔走大江南北,最近几年我与泉州府的几户茶商走得最近,时常通过海运输送茶叶,五年前海路比起大路太平百倍,可是最近几年情况急转直下!” 孙叔博与梁师广放下手中的酒杯,这时候他们却是一句话插不上,也不合适。 陪坐的石头突然问道:“陈员外的茶商可是姓孙?” 陈江宁眼前一亮,意外地问道:“小哥儿如何得知?” 石头道:“嗨,原来是自己人,那清源茶农原也有几户,我那朴哥儿便是其中之一!原来也没赚到几个钱,后来还当裤子把钱全投给我这三哥,一起在汴京开了一家酒楼!” 陈江宁目光灼灼地道:“小哥说的莫非是孙家庶长子孙厚朴!” 石头欢喜道:“可不是嘛!” 陈江宁一拍大腿道:“这这这,今天我喝得少了,还得再敬你们几位一杯,缘份如此微妙,我自清源县进了这么多年的茶叶,今天东主坐在我眼前,我竟然有眼不识泰山!” 梁川心道,终于知道这陈江宁是怎么发家的了,原来靠的是走私茶叶的生意,别的茶农他还不好说,孙家是妥妥的靠着走私起家,听说与辽国北地的客商往来极为密切,不曾想这陈江宁做的也是孙家的生意,天下之大又何其小也! 难怪这陈江宁能攒下这么大一片家当,走私的生意利润何其大!大宋朝盐粮茶银铁铜锡各项税收能让商人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都有可能! 陈江宁这才真正坐下来,回想着曾经走南闯北的往事,突然感慨到:“孙家的情况早些我也有耳闻,厚朴却是个优秀的后生,比那嫡次子厚材成器百倍!只可惜了出身,唉,孙家前些年为了那份家产争得不可开交,还传出了引外人入室纵火的闹事,唉!小哥你说朴哥不贩茶了?” “早不卖茶叶了,我朴哥离了孙家自立门户,与我三哥在汴京开了天下第一城紫禁城!” “果然是少年才俊有这等魄力!孙家便是庶子将来也能分得不少的家财,少说几十贯比小可也不遑多让,如此巨财竟说放下就放下,实在让小可佩服!” 石头摆摆手道:“几十万贯算什么嘛,你是不知道我们紫禁城一年赚多少。。” 梁川急忙打断石头的话,这小子差点把裤子都给人家交出去了。 “陈员外你还没说问题出在哪里?若是孙家的事我可以帮忙出面!” 陈江宁面色凝重地道:“早先我们走海路虽说风急浪大,但是胜在无人滋扰,倒也做了几年太平生意才薄有家财,但是这几年海外的倭人不知抽的什么风,成天三五成群到我们京东路沿海打家劫舍,一开始就抢些渔民,后来见利变本加厉,甚至干起了劫掠州县的恶事,光今年来琅琊、登州、蓬莱各地都有官府上报百姓被杀家完被毁事件!” 什么! 几乎是同时,梁川与孙梁二人一起站了起来,梁川诧异地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急什么?” 孙叔博怒道:“早听说倭奴蛮横无礼,早年倭奴就有派使臣来我大宋朝贡,还派了一队武士来比武,奶奶的兵部的那些个读书人都叫了些什么人去比武,连输了几阵,当时是我们几个没在场,否则定让这些倭奴有来无回!他们敢这么放肆!” 梁川却是震惊于这不是倭寇进犯,他记得这得到明朝中后期倭寇的危害才日益显现,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年? 陈江宁道:“小儿今日又运了一批茶叶过来,在登州就让倭奴给劫了,连人都让倭奴给扣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登州倭患 荡宋第七百五十五章登州倭患倭寇的问题曾经一度成为大明王朝亡国灭种的大问题,可能有些夸大其辞,可在嘉靖看来,差一点就让他的和平修道环境提前破灭。 这个问题史家讨论过无数次,在大明朝真正的倭寇数量并不多,几个成气候成规模的大海贼诸如王直、徐海等。明朝中期参与剿倭的将领王忬曾向当时的嘉靖帝报告:据他调查,“倭寇”头领约有百余人,其中“雄狡著名”者,都是本国之人,如“徽州王五峰、徐碧溪、徐明山,宁波毛海峰、徐元亮,漳州沈南山、李华山,泉州洪朝坚”等。 他们的军事实力最辉煌的时候可以几百人追着几万的朝廷正规军打,打得大明王朝的军队满地找牙。东南诸省都是中国历代王朝的命脉税赋来源,几千年来北方的游牧民族再怎么打都是跟边陲种地的农民过不去,顶多就是民怨大一点,但是钱袋子伤不到,所以王朝还能扛下去。 但是倭寇一来生意做不成了,没了生意就没有税收,这一来封建王朝不干了,花了大代价来铲除这些疥癣之患。打了几十年的仗,看着是把倭寇都打没了,其实不然。 倭寇的出现其根本原因就是洪武年间实行的海禁政策,一开始就是禁止商业贸易,但是外面想来朝贡的人随便来。中国沿海靠海吃饭的人没有一千万也有几百万,加上沿海多山地盐碱地,不能打鱼贸易了想回来种地都不成,这样的后果就是大家一起造反,内地人造反就是攻州占县,沿海人比较讨巧,下海当海盗。 在海里造反可比在岸上造反成本来得低,利润又来得快!需知茫茫大海一旦海禁那是片橹不得下海,官府自然一样不可能去海上巡逻,没有雷达等设备,巡了也是白巡。 海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抢的又大多是商船沿海富裕之地,来钱快风险小,很快就能更新装备,海船武哭甚至是大炮一旦更新完成,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而且他们不是真的为了做海盗,做海盗是为了掩护走私生意,这雪球越滚越大,自然大家都想做海盗! 明朝一百多年到了中晚期,倭寇的问题成了危及存亡的大问题,但是解决的问题也很简单,用武力戚继光俞大猷打败了倭寇却不能杀光,而且成本还很高。一个人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福建巡抚涂泽民。 开关放禁! 海关打开,大家继续做生意,这一来好了,大家都不用冒着杀头的危险走私了,谁还去当海盗?困扰了大明朝一百多年的问题没了,而且史载隆庆开关以后,大明朝的国库再次充实了起来,有了北面打蒙古人的本钱! 说实话明朝的言官鸟人们最喜欢拿什么祖宗之法来打击政敌,涂巡抚的作法是顶着多大的压力,而号称‘春药’大帝的隆庆皇帝做事竟也雷厉风行,一寻思觉得这才省钱又靠谱的做法,当年就把海关给开了。 陈江宁帮孙梁二人摆平自己的配军之事,二人无论如何也要帮陈江宁解决这件事。 当然梁川也想去看看是不是真有倭寇,这事有点奇怪,按理说大宋朝贸易搞得这么火热,自己也去过一趟岛国,岛国乱世刚平,大家忙着过日子,阿国还带着商船到了清源,大家做生意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有倭寇? 陈江宁本想去府官报案,可是这些年来他自己没去外面走动,官府靠着几个儿子越作越回去,年轻人哪里晓得这些人脉关系的用处,吃的还是自己当年打下来的老本,这些年自己陈家的商船经常被劫,去官府去报官人家都报得烦了,官府也不爱搭理自己的事,许多案件就是不了了之,这么小的事情总不能再去动用夏竦的关系?这些年夏竦一直忙于西北的军务,更不能去打扰他,这次有梁川在,不管他能不能解决,把这件事借梁川的口传到夏竦的耳朵里也好!自己为他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梁川把五十名镖师全部叫上,一行人清一色快马来到登州。 快马一夜未停。 登州自古也是重要的港口,戚继光的武职就是世袭在登州。此时已日五月多,登州海风吹来还有阵阵凉意。 本以为这个千年古港能与清源港相媲美,到了一看压根就是个小渔村,海边的风浪很大,海船只有零星数条海船与梁川停在梁山泊的宝船不相上下,其他的充其量就是清源港那些打渔的人家用的小舢板。这些船舶一艘艘次序混乱,整个港口杂乱无章,远远地望去还有一股股的狼烟肆虐。 逼近海岸线,梁川终于看到了这些倭奴的真面目。 这样胆大妄为的倭人在以海为巢,在岸边用幕布圈起了一个小基地,在海岸线上高高望去,一个剃着髡头的小矮人正坐在椅子上,手着揣着一把小芭蕉扇,身边立着一排装着倭式甲胄的武士,腰间悬着两把细长的倭刀。 错不了当初他在源氏帐下,穿的是源义经的甲胄,佩的也是这样的长刀,这五尺差半寸的身材与高大的山东汉子更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倭人的数量还有有点多,附近的州府全都闭紧门户戒严,沿海的居民在收到消息后大部分也都后撤,倭奴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放火烧了几个没有人的小渔村,老百姓撤走时把大部分的金银细软都带走,连根鸭毛也没有给这帮倭人留下。倭人还算有点脑子,渔船他们不会去动,有渔船渔民才会出海,出了海才是他们的天下。 倭人远道而来,没有抢到一个铜板,盛怒之下准备发起更大的进攻。附近的登州府几百年来就跟辽国打仗的时候都没有他们什么事,夷武废驰战备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紧急之下才向京东路水陆转运使报告,请求派兵支援。 宋朝的军备还调令效率可比大明朝的还要落后一百多倍,大宋朝怕地方效仿唐朝割据,又怕武人专横把能收的兵权全部收到了中英,地方的厢兵比衙门里的衙役还差,指望他们去打仗,那不如指望村里的老娘们拿起粪叉子跟倭奴好好打一架! 已经一天一夜了,京东路的兵还没有到。 事实上也不可能到。京东路的治所在大宋龙兴之地宋州,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商丘。从商丘到到登州也就是今天烟台,相距约八百公里,也就是一千六百里,今天要是加紧的战报能送到宋州都要谢天谢地了。宋州方面收到战报整备一下行伍差不多要一两天,再花三天的功夫要是有夏候渊那急行军的水平差不多能到登州,到那时候整个登州差不多都凉了,倭人早他娘把抢来的金银打好包高高兴兴地走了。 倭奴来也不是第一次了,按照惯例,宋州是不会发兵的,因为发了也是白发,让手底下白跑一千多里地,到了连个鬼影也没看到,这是会引起兵变,造成地方与州路之间的冲突的! “怎么没有人来搭救?”梁川再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地方官府的作法太寒老百姓的心了吧! 陈江宁远瞅着就能看到自己的二儿子陈汜就被倭寇绑在一根大立柱上,披头散发,痛心疾首道:“官府自顾都不暇了谁还敢来救?要是丢几条人命能让这些倭寇退走,官府巴不得多死几个人!” 孙叔博大怒道:“岂有此理,让我去会会这帮倭奴!” 梁川急拦下来道:“不可鲁莽,对我不明的情况下最好按兵不动,你这样冲出去他们要是伤到陈二公子怎么办!” 梁师广没有说话,孙叔博道:“梁哥儿你放心,给我一把刀,给师广一柄长弓,若是我带不回来陈二公子,便自刎在这海边以谢陈员外救命之恩!” “要不要让咱们的镖师与你一同下去?” 说实话镖师们也只有马迅等几个京东路出身的镖师有听说过倭人的恶行,他们大部分见倭奴矮小心中早生鄙夷,正想借着这个机会露一手给东家看一看,却听孙叔博拒绝了他们的好意道:“不必了,我自独去!” 梁川见孙叔博信心满怀,不像是胡口乱说之人,再梁师广也是目光坚定,他还不知道这叔博有什么绝技,正好借这个机会用他一用! 陈江宁生怕有个闪失,却见孙叔博主动请战,若是没个本事,这等凶地谁敢犯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点点头,同意梁川让孙梁二人去走一遭! 宝马长弓与快刀。 陈江宁自己有一匹宝马,牵出来给孙叔博,孙叔博轻轻抚着马头,好似在与这匹马交流似的,换了主人的骏马原来暴躁异常,孙叔博几声低便让这匹马安静了下来。 “好马!” 梁师广则没有换马,孙叔博身材也很矮小,却只轻轻一跃就跳上马背,着实让人惊艳,马上接过长刀,刀背往马屁上一拍,那宝马嘶鸣一便冲下海岸,直往那倭奴的营地杀去。梁师广则接过长弓,一壶箭矢,轻轻拨转马头与孙叔博拉开距离随在其后。 把守的倭人见远处有一马径直冲来,立即敲锣报警,整个营地的倭人鱼灌而出。 “只有一人也敢来送死!”倭人冷冷地看见孤身前来的孙叔博大笑不已,这些年来他们在沿海一带无恶不作,所到之处汉人都是望风而逃,那性子比羊还软弱,这样的民族有什么好怕的!今天倒是让他意外,还有人敢来独闯大营,不过也就一个人,能成什么气候? 倭人的数量足有三十多人,再次的身上也有一件皮甲一把长倭刀,这样的规模确实不是一般的县衙衙役能对付了! 这三十多人各自为战,没有骑马,全凭双脚朝孙叔博冲杀而来! 孙叔博纵马欢腾,许久没有这么写意地驰骋战场,双腿一夹催动跨下战马速度又快了一分。 “好骑术!”梁川见过党项人契丹人的骑术,所以一般人骑马再好也难入他的法眼,这孙叔博不愧是禁军的骑术教头。 倭奴人没有阵型打仗多是各自为战今天也不例外,他们跑得快已冲出数十米远,跑得慢的还在原地磨蹭,他们的心思是反正就一个人,再抢也抢不到人头,这样一来,一支队伍便让人拉成了一字长蛇阵!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以一敌多,孙叔博就怕被包饺子,既然对对方自己把队伍给拉开了,那他就能大开杀戒! 跑得最快的倭寇本以为这次又是自己抢得头功,嘴里怪叫着孙叔博听不懂的倭话,手中挥着长刀正准备砍来,孙叔宝见状大喊一声:“纳命来!” 倭刀毕竟不是长刀。 孙叔博一刀直直插入这倭奴的胸膛,给他来了一个透心凉,这不算,孙叔博人借马势,愣是把这个人单臂一刀给提了起来,就像烤串似的举在半空中,这一手可就震惊了所有人! 海岸这边喝彩声雷动,镖师们精神为之一振,个个佩服孙叔博身手。 倭奴们也被这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倭人给震惊了,汉人怎么有如此猛将,还是只身前来的! 这一下身手同样震住了倭人,他们不再冲锋了。孙叔博见状,好不容易拉开的阵形怎么能让他们又缩成一团,催动战马把刀上的倭奴一扔,战马又冲了出去。孙叔博胯下的战马与他心有灵犀似的,哪里人少往哪里跑,跑过去孙叔博如同武圣再临,一刀就是一条人命,左砍右劈,倭奴连抵抗的能力也没有,马影刚过,地上就多了五具尸体! 倭驻首领大叫道:“快回来!” 倭奴们纷纷往回跑,孙叔博见状大喜,追上去又砍倒了几个。人腿毕竟不如马腿,把后背露给孙叔博死得更快,只见孙叔博一人驾马在三十个人当中来回穿梭,一进一出就是几条人命,运气好一点的身上挨上一刀,还有一口气不过只怕也活不久了! 倭奴首领愤怒无比,又在恐惧这汉人猛将的惊人武艺,一气之下抽出腰间的长刀准备大开杀戒! 噗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至,生生钉在他的脖子上,左右贯穿,不只是刀还没有落下,连声音都还没有发出来,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百步之外,梁师广在马上拈弓搭箭,一箭射死了这个倭人头领,这一箭更炸开了倭奴的锅。 梁师广的表演这才开始。 只见他从箭壶里里抽出一支箭,宝弓一拉,海岸上就有一个倭奴倒下来,死法都是一模一样,让箭给射穿了喉咙。几息之间,又有十几个倭奴倒在了地上。 嘶,镖师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要说孙叔博的武力让他惊为天人,梁师广这一手射术让他们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颈脖,只觉那里一阵冰凉! 倭奴们本以为只有一个孙叔博已经杀得他们哭爹喊娘,没想到旁边还有一个梁师广侧应,两人组合,今天本以为是出来赚外快的,没想到是出来送人头的! 陈江宁本来也担心孙叔博一个人反倒会害了自己的儿子,这一手露得他是大大地长脸,这下不担心了,只怕今天晚上自己的货会回来,儿子也能平安地到家! 第七百五十六章大杀特杀 荡宋第七百五十六章大杀特杀生活只欺穷苦人,佛门只渡有钱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万恶穷为首,百善钱为孝! 登州海岸残阳如血,零落着具具死尸,三十多个倭奴让梁师广与孙叔博合力全部绞杀在海滩上,连一个活口也没有。逃得过孙叔博的刀却逃不过梁师广的箭,他的箭堪称超级远程武器,又是箭无虚发,只挑喉咙,绝对不射大腿! 赚大了赚大了,梁川脸上装作见惯这等场面不动声色的模样,心中却是乐开了花,不枉他千里远道而来,能得到这两人才那是万分值当。 不过才三十多位倭奴,竟然吓得附近州府望风而逃,连露面都不敢露面,不仅是梁川,就是这些镖师看了心中都是一肚子气! 梁川对镖师们道:“大家伙去打扫一下战场,这些人身上的刀和铠甲可是值钱的玩意,既然是孙大哥斩获的,那就是咱们的东西,除了尸体给我留下,他们身上一片布也不要剩下!” 孙叔博杀进营中,没发现其他倭人,倒是看到这个倭人头领腰间系的那把长刀不错,顺手便扯了下来,佩在身上。 镖师们如狼似虎地冲向海滩,三十多具尸体秋风扫落叶一般,身上的刀和铠甲利索地被扒下来,裹起来全部带了回来。梁川则与陈江宁一道去解救他的儿子。 陈汜被绑在木柱上,身上全是鞭子抽的血痕,见到梁川直接哭出声,以为又是哪里来的另一位山大王,下手比倭寇还狠,一上来就杀光了全部倭寇,就是大宋的军队也没有这份本事,他看着估计是黑吃黑,冲着他们的货物来的,只怕一会杀得兴起,连他的小命也要收了! “英雄饶命!要钱我爹有的是,你放我回去多少钱我都给英雄送回来!” 陈江宁老脸一红,自己走南闯北何曾有这么窝囊过,不过还是心疼地冲了过来给陈汜解绑道:“我的儿啊,爹在这哩,放心没事了,英雄们都是爹请来救你的!” 陈汜涣散的目光这才聚起一丝神彩,哭得更是凄惨道:“你怎么才来啊,再晚一刻你可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孙叔博连看都懒得看陈汜,这小子实在太没种,把马还给陈江宁道:“陈员外,果然是匹好马,还你!” 陈江宁要马有什么用,他欣慰道:“宝马赠英雄,这神驹随我也是日暮老朽,跟着孙英雄还能再建功业,这马就送与你了!” 孙叔博对这宝马是喜欢得不了,可是又不好直接要,没想到陈江宁出手也是豪气,一开口就把马送给他,他连连推辞道:“不敢不敢,无功不受禄!” 陈江宁劝道:“孙英雄不必自谦,这马定要收下。” 孙叔博这才不再客气,牵马立在一旁。 梁川对梁师广与孙叔博道:“这些倭奴只怕抢了不少的好东西,去清理一番!” 雁过拔毛,不给敌人留下一针一线是梁川的优秀品质,从大蜚山开始就是一惯如此! 两人带着镖师在营地搜查起来,不找不知道,营地里还有其他被绑的人,全都被解救出来,还真的搜出了不少的钱财,大部分是附近的老百姓的家财,金钱铜钞还有布帛瓷器,堆积了满满的一个营地。 梁川看得两眼放光,登州这一趟来得真他娘值! “咱们船上的货呢?”陈江宁问陈汜道,一船货可是值近十万贯,在货与这个宝贝儿子之间他宁愿选择货物,反正儿子还有,丢了这船货他就得伤筋动骨了。 “还在船上,倭人正准备撤退你们就来了。” 陈江宁带着梁川立即登上海船,甲板上空空如也,进了船舱一箱一箱的茶叶码得整整齐齐,一股茶香甚至掩盖住了船舱里的潮气。 陈江宁舒了一大口气。 碰,船舱突然发出一声响动。 梁川大喝道:“什么人,滚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 梁川毛也没有看见。 不过这等拙劣的骗术真把藏着的人唬住了,吓得这人屁颠屁颠地出来道:“不要杀我!我爹富甲一方,要多少钱都有!” 众人看得直翻白眼,怎么这些富二代都是这副熊样,连说的台词都一模一样,全想着靠钱来摆平事情。 梁川一看这人身形瘦小,嘶的一声,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这小子看到梁川也是一愣,两人四目而视,良久才同时脱口而出。 “梁川!” “孙厚材!” 陈汜在一旁卖力地介绍道:“孙公子别怕,倭寇全死光了,这是我爹。” 陈汜又指着孙厚材道:“爹,这位是清源孙家的嫡长子孙厚材!” 梁川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孙厚材,眼神中透着无尽的不屑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嫡次子吧!你说我说的对不,孙厚材!” 陈汜惊讶道:“你们竟然认识?” 原来这批茶叶数量也算可观,近来因为北方海域倭乱猖厥,孙厚材的父亲无奈只能让自己的儿子带着家奴亲自护着这批货到登州来。一方面孙厚朴自离了孙家以后他才大觉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二来这小儿子迟早要继承自己的家业,再磋砣下去迟早是废人一个,不如让他出来历练一番。 货船到了登州就被倭寇给盯上了,倭寇杀光了船上的家丁伙计,孙厚材身形较小藏在货箱当中逃过一劫,不过还是把他吓得不轻,暗暗发誓要是回了清源这辈子打死他也再不出海了! 梁川轻轻一句话就把他骗了出来。 陈江宁原来听得梁川在说孙家的往事,当只梁川是道听途说,毕竟在坊间就是喜欢以大家大户的轶事当作茶余的谈资,不是他自己经历的,稍加改编一下也成了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看这样子,梁川与孙家真是关系匪浅。 梁川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冷淡道:“我们何止是认识,当年我在清源那万达货行刚开业的时候厚材老弟还照顾过我的生意,一副对联就出手两千贯。” 众人不禁谔然,什么狗屁对联这么贵,金子做的也没这么招摇吧? 孙厚材见到梁川一颗扑腾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让他们说几句又没事,小命终于是保住了! “陈汜下次你休让我再亲自给你送货来登州!什么鬼地方,这了赚点碎银子,差点害小爷我命都搭上了,哼!” 陈江宁道:“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咱们就移步到寿州,小可作东给诸位洗洗风尘,此地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以往碰上一位老乡梁川都会颇为客气地客套一番,碰上孙厚材他实没什么好感,孙厚朴现在自立门户,早与他这个弟弟断了关系,出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与这个饭桶二代走得太近。 一行人下海船,岸上突然多了无数的火把,看装束不是倭人,只是数量太多,差不多有数百人,临近一看,这些人个个手持武器,有钢叉长茅,面色还相当不善! “倭寇在哪里,你们把倭人藏到哪里了?” 梁川一行人愣住了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些人这才义薄云天豪情万仗地道:“我们都是附近乡村自发织组的乡勇,听说倭寇来了,我们特来驱逐这些残害老百姓的畜牲。” 众人一听,恶心得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陈汜心直口快地指着众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王八蛋,早干嘛去了,倭寇在的时候你们不知躲在何处看热闹,等人家将倭寇杀光了你们再出来充好汉,不害臊?” 陈汜一席话无疑是在这些个所谓的乡勇脸上啪啪打脸,他们非但不引以为耻,还底气十足地反击道:“倭寇到底在哪里,你们是不是与倭寇**的,把他们藏起来了?” 这时代还没有通倭的罪名,可是这屎盆子扣在谁头上都让人不爽! 梁川阴着一张脸看着这些乡巴佬卖力地表演,冷眼道:“倭人的尸体就在海滩上。” 肉眼可见一种无可阻挡的贪婪从他们的眼中滑过,这些乡民的眼中好像看到了无限的奖赏与悬红,狰狞着一张脸叫囔着:“快去抢倭寇的尸体!” 奶奶的,梁川原地暴喝一声道:“我看谁他娘敢动!” 这些尸体可是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个拼死赚来的,要是交给官府也是一笔不小的奖励,这些乡民出来露个脸出出风头也就算了,想要跟他捡便宜那是门都没有! 乡民带头的大叫道:“怎么,你们还敢阻我们不成,这些倭人在我们的地盘烧杀抢掠,我们拿他们的尸体回去鞭尸以泄心头之恨!” 孙厚材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几天被这些倭寇吓得够呛,又很悲催地地船舱里躲了好几天,现在是一肚子的邪火。我们这个社会历来的传统就是当官的还有做生意的大商人永远看不起最底层的农民,不要说怕,连正眼也不会瞧一眼。 “好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小爷我就看惯你们这种揣着明白装胡涂的鸟样,鞭尸算什么好汉,刚刚这些倭人烧你的屋抢你们的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些怂货的影子?等梁川把人宰了你们又想出来分好处,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孙厚材别的本事没有,看不起人倒是毫不藏着掖着,一张嘴就是刁民刁民地喷得这些‘山东大汉’体无完肤,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乡不佬,看到他们的作为更是一脸地不屑。 这是乡民自己的地盘,在自己家门口竟然让人侮辱到姥姥家了,虽然他们真的是不要脸,可是不能撕破脸,心直口块的孙厚材把他们遮裆的裤子都给扯了,为首的几个乡民都有点抬不起头来。 但还是有个老丈说道:“倭寇欺凌乡里,霸占夺走了我们不少的钱财,想必现在这些钱财都在小兄弟手上,不如交还给我们!” 这才是真正的狐狸尾巴,不只是要倭寇的尸体,最终打的还是钱的主意! 不要说梁川不答应,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答应啊!你们的东西让倭寇夺走的时候不敢露脸吱声出来大战,反倒是梁川把人宰了之后出来唱大戏,这是看不起梁川还是对他们自己的实力太自信? 陈汜强力跟进道:“滚你娘的!你们不如直接去抢得了!” 眼见好声说话没有用,后面跟着的小弟这时候就跳出来,红着脖子黑着脸扯着嗓子大骂道:“恁娘了个撅!弄死你们个瑟孙子!” 和谈当场破裂,梁川辛苦了一天的劳动成果断然不可能拱手送给这帮想不劳而获的乡民,就算是他们的东西,现在又如何说得清谁是谁的?拿回去只怕也是让这些强势之人中饱私囊,与其这样不如他们吞了,不就是打架嘛,倭寇都不俱还怕这些个光腚的乡民? 打! 梁川这边五十多号迎上乡民几百号人,乡民人数虽多却是乌合之众,顶多手里一根粪叉子当武器,体格身手完全不是梁川这些镖师的对手。镖师们大多是街头打滚混过世面的人物,对倭寇还有三分忌惮,对这些乡民动起手来就像打狗一样,一点都不手软。 场面还没开始就呈现了一边的局面,几百号乡民正面接触一下,就像被人用热刀子切进奶油一下,立即就消融了,黑暗的海滩边上不是让倭寇追着跑,而是让同是汉人的镖师们撵得满地跑,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拳打脚踹棒击刀捅,几百个人跟几百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打得屁滚尿流。 这些乡民要是真有能耐也不至于让几十个还没有肩膀高的倭奴追着满山跑,他们大多有一种聚众滋事遇弱则强的属性,只不过碰上的是梁川,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他没有见过,西北的党项人都让他给干趴下了,还怕这区区的几个乡民? 乡民们被打得七零八落各自为战,本来几百号人聚在一起还有那么一点唬人的资本,一分开就成了散沙,让镖师们打得更痛快。 五十号镖师跟着梁川一路游山玩水走来,个个都是手脚痒得不行,就盼着有机会在自己东家面前表现一番。梁川的表现着实让他们感到惊艳,不仅是身手还有他的气质以及能量,一路走来多少当官要巴结他,谁不愿意跟着有本事的东家,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他们一身手段正是要施展的时候,碰上梁川好比旱苗遇上了甘霖。在这表现的关键时刻,镖师们个个是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本事,尤其是马迅这些地道的山东汉子,对自己家乡人什么尿样最清楚不过,一人就敢追着十个人打! “住手!” 黑暗里突然又杀出了一队人马,穿着衙门的制服一看就是当地官府的人来了。 乡民们看到衙役个个鬼哭狼嚎地迎了上去大叫道:“官老爷为小民们作主啊,这些恶霸不知打哪里来的,霸点了我们的财产不归还,还打伤无数乡民,实在是伤天害理罄竹难书!” 乡民中几个老成持重的不顾自己的形象在这赶到的官员跟前坐地哭了起来,官员一看却实不像本地的面孔,外来的和尚在本地可不好念经,一张脸当场就沉了下来,看着还在追打乡民的镖师,一眼就认出了带头的是梁川几个人,手一挥示意衙役把这些人给拿下! 衙役抄着水火棍一拥而上,他们看梁川一行人的态度的就像镖师们看乡民,只要是在自己的主场就是他们的天下,从没有吃亏的时候,当差的还让老百姓给收拾了,以后还怎么治理这一方水土? 第七百五十七章一片糜烂 荡宋第七百五十七章一片糜烂登州府的衙役想法是对的,对象却是错的。 梁川才不管他们是什么牛头马面,一言不合开打就是了,大不了回头让夏竦来摆平这件事。 “出了事我负责,给我打!” 梁川一声令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还能打官差,镖师们有了梁川的号令胆子更加肥,原来对准乡民的枪头立刻调转,对着人数差不多的衙役呲着牙便扑了过去。 原来混乱的场面更是进一步失控!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乡民们手中拿着粪叉子呆立在原地,他们只以为这些人的勇猛是针对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压根没想到他们这帮外乡人是真他娘的有种,连官府的人都敢干! 衙役们的勇敢是身上那身制服带给他们的,其实他们也不是禁军那样的正规军,打仗不是他们的强项,仗势凌人才是。镖师们抄起家伙跟他们硬杠的时候他们的信心就完全垮了! 他们比乡民们还不堪一击,镖师们个个如狼似虎,专挑要紧部位下手,他们也知道不能下死手的道理,打伤官差跟打死官差是两回事,梁川他们打可没有让他们杀! 哎哟! 这帮衙役被打得比乡民们还惨,一炷香的时间还不到,已经全部人都倒在地上呻吟。。 登州知府原来信心满满,早闻在登州登陆的倭奴让人给杀光了,他带着人就想来看看究竟是朝廷的哪一支军队来剿灭的,带人犒劳一下这帮丘八,谁料竟然不是朝廷的人马,而且杀光了倭人竟然在当地欺负起了百姓! 这还得了,原来的犒军就变成了讨伐,他带着衙役们风尘仆仆追来,倭寇他治服不了,几个小老百姓还收拾不了,他这知府不做也罢! 天爷哟!这帮人是哪里来的杀才! 登州知府姓张名文,看到这一幕是又惊又气,身子都在颤抖,许久嘴里才蹦出几句话:“快快住手!你这是造反!” 梁川反问道:“我怎么就造反了?” “公然殴打朝廷命官就是造反!” 梁川笑道:“如果我打你了你说我殴打朝廷命官我那没有话说,可是他们最多算是衙门小吏,可不是官!” 说直接一点,这些人就是些临时工,算个屁的朝廷命官。 张文一时语塞,只能问道:“你是何方神圣?” 陈江宁这时候突然站出来道:“张知府多日不见,在下寿州陈江宁!” 陈江宁在京东路一带还算是小有名气,只是这几年在官场上走动得少了,但是消息灵通的老一辈官场里的人都听说过陈江宁的名号,他与现任的副相参知政事夏竦关系匪浅,官场里讲究个人脉,陈江宁又是个商人,要搭上他的关系可比直接找上夏竦的关系来得容易得多了! 张文倒是没想到陈江宁会出现在这里,立即正色拱手道:“陈员外。” 陈江宁道:“张大人,这位是我家中的宾客梁川。” 张文道:“梁川。。”复述了一遍梁川的名字,张文瞪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江宁再次确认道:“梁。。你说叫什么梁什么来着?” 梁川自已道:“在下梁川!” 张文眼前一黑,最近在他们京东路梁川这小子可是实在太有名,人怕出名猪怕壮,梁川倒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似的,一路大肆受贿大张旗鼓,听说在郓州还趁夜杀了郓州教授柳平,当官的他都敢杀,更何况在他这登州打几个衙役! 这煞星怎么窜到他登州来了? 据说郓州一大帮官员正在挑灯夜战准备上本参他,他就是一芥草民,有这代遇也算千年一遇,不过听说他背后有当朝最炙手可热的夏竦帮他撑腰,在京东路可谓是无恶不作无所不为。。 陈江宁只是报了一个名字,他张文就立即紧张了起来。 “全都住手!”梁川看出了张文的窘境,自己张口吼了一声,镖师们令行禁止,全都停止动手,聚到了梁川身后,个个怒视着乡民还有其他的衙役,脸上个个写着四个大字——意犹未尽! 衙役们被打得狼狈不已,清一色全身挂着彩踉跄着也聚到张文的身后,看着这些镖师别提多怵! 这个场景最没面子的就是他这个登州知府,可是知道了梁川的身份他还在乎什么面子?他现在是在想怎么下这个台阶,旁边可是有几百号自己管的老百姓睁着大眼睛死死盯着! 陈江宁这时候连忙站出来当和事佬道:“此间有误会!实不相瞒张大人,小可有一批货让这些倭寇给扣留了,连小儿陈汜也差点遭逢这些倭寇的毒手,全赖梁川解救,否则今日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当地的老百姓眼见倭人已死便出来抢占货物,梁川护着我不肯给,两方便起了冲突!大人明察,那三十多个倭人全是梁川带人杀退,尸身就在后首,大人可以亲自验明正身!” 张文一听脸色就全变了,刚刚还恨不能拆了梁川的骨,现在风向一变立即说道:“竟然有这种事!本官一时失察险些伤害了忠良,本官治下民风如此丧德败坏实属不该,梁川你且先回登州城,这里我来善后,放心,本官处事公断,决不全构陷一个好人!” 梁川一听立即也拱手朝张文拜了拜道:“多谢大人!那我与陈员外就回先登州,先设下酒宴,以慰大人舟车劳顿!” 梁川扭大叫喊一声道:“镖师们,把金银细软全搬走,回登州城去吃酒啦!” 镖师中爆发出一阵欢呼,陈家的伙计去搬货,镖师们搬钱,一个铜板也没落下,连着倭人身上卸下来的战利品,一样不落地全给搬走了! 梁川前脚刚走,张文的老脸就全拉了下来,今天这口恶气不出可不行,手颤颤地指着附近的乡民道:“这些个刁民丢光了我们登州的脸面,必须好好给我教训一下!” 衙役们光丢光了脸,可是这气势不能丢,原来矮了一大截的气势又逆势雄起了起来,大叫道:“大人这些人害我们与刚刚那厮起了冲突,不好好治治实在说不过去!” 平静的海滩上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是,倭寇打不过,梁川的镖师也打不过,那总不能连这些乡民也打不过吧! 梁川与陈江宁回到登州,登州也有陈家的商号,主要是负责从北地收购皮草与药材,从辽东送过来的人参那是天下一绝,一个转手利润不比南方运来的茶叶小。一行人上了酒楼,鲍参燕翅上齐,孙梁二人陪坐,孙厚材因为陈家还得靠着人家赚钱得罪不起,也一齐上了桌。 镖师们今天表现不错,陈江宁感激不尽特意备了一样的酒菜,让他们独自食用!今天打得可痛快了,又经东家梁川跟前挣足了眼球,个个是心情大好,酒菜一上来,便开始觥筹交错! 张文姗姗来迟。 一路上张文就在想要不要给梁川也备一份礼物,梁川贪财之名几乎全山东人都知道了,自己又让衙役打了他们的镖师,打赢也就算了,关键还给输了。本来这辖区内的倭寇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三天两头来滋事,搞得他心情郁闷,又来一个梁川。 手底下人好心提醒张文道:“大人,那郓州的柳平不知好歹,最后落得个死身名裂的下场,这花点小钱消灾,回京了还能让那梁川在夏相公门前替你说几句好话,可不敢得罪人!” 这一番话让张文下定了决心,备足了一小箱的黄金,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要把礼数给做足了! 登州酒楼。 “诸位海涵,本官处理倭人一事让诸位久等了!” 陈江宁闻风而动,起身迎了上去道:“张大人,这主位可一直给大人备着,菜刚上齐,时机刚刚好!” 张文道:“不行,今日实在是本官失察,又让诸位久等,本官先自罚三杯!” 张文端起那小瓷杯,三杯度数虽说不高的孔府酒一饮而尽,诚意却是满满。最高兴的要数陈江宁,今日梁川帮他解了倭寇的祸害,还救出自己的儿子,让不经意地搭起了张文这条线,以后在登州办事可能就方便多了。 “小可与大人一道同饮!”说完陈江宁也端起酒杯饮了三杯。 梁川笑了笑道:“那你们都喝了,我也不能干坐着吧!”说完他也饮了三杯,其他人见状纷纷附和。 酒桌上的气氛很快就打开。不过张文醉翁之意不在酒,梁川来头不小,但是来意是什么他却并不知晓,这事搞不清楚他是寝食难安。 三人坐定。 张文先开口道:“早闻梁哥儿此行目的地只是寿州,却不知为何到了我们这登州?” 梁川心道,刚刚打了这小子的手底下人,所谓打人不能打脸,这脸不仅打了还打得不轻,这一下可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个张文,否则他回头也给我穿小鞋,这事本来是好事,夏竦那里只怕不好交差。 夏竦这事本想低调进行的,就怕将来有人刨将起来,知道了官家纳妾折腾了这么一出,那就全白费努力了! 再三思量,梁川决定编一个‘善意’的谎言,好好吓一吓这个张文。 梁川道:“天下人都说我是夏大人门前养的一条狗!”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惊呆了,却没人敢发出任何异样的声音,他们全抑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平静听着梁川往下说道。 梁川敢这么自污说明他自己有底气! 梁川继续说道:“我不在乎天底下人怎么看待我,我自西北追随夏大人,义武奋扬力克党项,平定为祸百年的西北之乱,归成之后夏大人仍是心在州陌,他听说这些年京东路明面上一片升平,背地里实则乌烟障气贼盗丛生!便是这样州县的主官竟然还敢欺上瞒下到处粉饰太平!” 说到这里,张文的脸全变了,坐在那椅上怎么也坐不住。 “梁川你听我说。。”张文急切想解释。 梁川生生打断了张文的话。 “为了便宜行事,我便受夏相公之命成立了这个顺风镖局,以行镖的名义行走天走。夏相公现在身居高位,有许多事他自己不便出面,我不怕被天下辱骂是夏相公的走狗,因为我行得端坐得正,为的是天下苍生谋福祉岂有怕天下人误会的道理!” 陈江宁不禁对梁川刮目相看,要不是他知道梁川这趟来的真正目的,险些也让梁川给忽悠过去。孙梁两人却是正儿八经的老实人,谎话就是对老实人有用,梁川一通乱忽悠把他们整得是热血沸腾。 孙厚材也是一脸地震惊,他看到梁川脸上挂的一行金印就猜到了梁川是什么身份,这是大宋对受过刑罚的标记! 梁川据说在清源已经消息四五年了,有人说他到汴京城跟着朝在的大人物混得风生水起,后来大人物倒了台他也跟着遭了秧。看这个样子,梁川好像混得也没传说的那么差啊。。 这人一直给他的印象就不是省油的灯,他家那个庶出的大哥就是被他耍得团团转,跟着这人茶叶也不卖了,跑到汴京开什么鬼酒楼! 张文却是听得冷汗浃背,梁川要是来游山玩水打家劫舍坑蒙拐骗的倒也就罢了,他要是暗地里来搞巡视钦查的,那就是带着刀子来的! 他的恐惧梁川尽收眼底,火上又添了一把油道:“京东路原来是滨海鱼盐肥腴之地,这些年税收连年打折扣,与官员口中太平景象不同的是到处民不聊生,这些民怨早传到官家耳朵中。夏相公有见于此便派了我前来民间打派实情,这不来还好,亲眼所见真是让人触目惊心!” 陈江宁见气氛不对,好不容易促成的一场盛宴怎么突然成了批判大会,梁川也不是官也不是王,指着张文这位朝廷封疆大员的鼻子骂了一个晚上! “梁哥儿今日咱们只谈风月国事先放一旁。。” 啪!梁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给吓到,陈江宁更是吓得不轻,他以为自己说话有点份量,没想到梁川性子急了想怎么着自己就上了! “登州乃我朝对外贸易还有外夷朝贡的要地,区区几个倭寇竟然肆虐到了这等地步,你等地方官员关起门来给我来个眼不见为净,放任倭人烧杀抢掠,难怪登州市舶司这些年的税银一年比一年少,倭寇再这么闹下去登州都要成倭人的地界!你们这些官员还能安心睡得下去!” 岛国梁川也亲自去了一趟,当初内乱的时候岛国内也是民不聊生,这才几年的功夫,他们不仅缓过气来,竟然还敢派人到我们的沿海地界滋扰百姓,让他们尝够了甜头是不是还要发动战争? 梁川的话可谓是句句诛心! “我从济州一路走来,你们这些个王八蛋鸟人,吃拿卡要行贿受贿,路上强盗如麻海边倭寇纵横,这就是你们治下的京东路今日就算我不说这遮羞布迟早有一天也会让人给扯下来!” 陈江宁这时候也让梁川搞糊涂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梁川,说起这些民族大义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众人看在眼里活脱脱的就是一位以天下为先的仁人志士,这还是那个一路‘无恶不作’的梁川吗? 梁川身上有一种特质,表面上看着是一个配军,一个犯罪份子,一个夏竦门前的走狗,一个贪污受贿狐假虎威的败类。可是他自己真正是谁他最清楚,这个花花世界再多的财富对他来说仿佛都是过眼云烟一般,他有可能一觉醒来就在值班室继续上班,也有可能重新做另外一个异样的梦,经历过黄梁一梦的人才知道这些虚无的东西有没么微不足道。 当他正直起来,那好比是从良的窑姐,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是这样的梁川,视金钱如粪土,卑鄙下流一身正气!李初一看不懂他,何保正看不懂,连大和尚弘逸也看不懂,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让人着迷,让人不解! 第七百五十八章对倭之策 荡宋第七百五十八章对倭之策张文此时如何能听得下去梁川的说教?读书人最是固执已见之人,除非强大的力量让他低头,要靠说教让这些个官场老油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还是省省吧。 他此刻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官位!十年寒窗的痛苦谁人能知,他可不是苦读了十年,前后读了差不多二十年才在科举中脱颖而出,不是他吏治不作为,而是这些天杀的倭人实在太猖狂,好像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搅得他的辖区不得安生,这能怪他吗? 梁川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脑海里满是梁川要去汴京参死自己,弦外之声再明确不过,就是要自己大出血,他早听说梁川从通济河一路过来,对沿途所有的官员都是各种抓小辫子威逼利诱,逼着他们走上送钱的这条路子。 说实话倭寇不是他招来的,他手底下更没有那个能力去剿灭倭寇,归根到底朝廷把兵权全部收到了宋州,并不是他不想跟倭寇妥协。守土有责,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让倭寇攻破他们登州县城的大门,那面临的是更大的浩劫! 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所能,沿海各个乡村一旦发现倭寇的踪迹就要点起狼烟,人员坚壁清野全员后撤,尽可能不把物资留给倭寇,在这样的机制下,登州一年受到倭寇无数次的袭击,却始终能坚持住攻击,老百姓也没有受伤灭绝式的损伤。 总的来说,他张文作为一方大员,没有功劳,苦劳也是有的! 如果要他向梁川送礼换来妥协,说实话他自己也办不到。他不是一个傻瓜,更不想做那种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软骨头官头,靠着巴结来换取自己地位的稳固。这个时候梁川要拿这个来作文章他反而不怕! “倭寇作乱非本官不作为,实在是州县无可用之兵,遣兵调兵全赖路里上官调配,若是足下能将这等情况反应给朝廷,给下面可用之兵,本官替这千百生黎谢谢足下大恩!” 梁川却是问道:“这倭寇作乱多久了,你们难道有跟朝廷反应过这事?” 张文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本官往路里上书至今已有十三道,几乎是从倭寇开始作乱起每月一道!” 陈江宁这时候道:“这些倭寇却是这近一两年才开始疯狂侵扰我们京东路。” 梁川一脸不相信地道:“一年多了,朝廷就一点都不理会?” 张文叹了一口气,据实回答道:“宋州方面一开始也真的重视,一派就是至少几个营少说也有数千人马,谁知倭人实在狡诈,每每登陆就只有数十人,最多也不过数百人,全都是凶悍暴戾之辈,以一敌十不为过。倭寇听到宋州方向来人,这些人又跑得比谁都快,乘上海船往茫茫大海里一钻,朝廷想剿灭他们都没有办法!” “前几次倭寇进犯宋州都派出人马,但是往往无功而返,连倭寇的影子也没有见着,如此几次之后宋州方面就知道,倭寇只是来抢劫百姓的财物,他们不会攻城掠城,于是就拖延数日,只让倭人们抢够劫爽了自己走掉就是,他们还能省下一大笔军费!本官固然做不到位的地方,可是失土之责不在本官,种种恶相还请足下详察!” 张文说这些话的时候同样是底气十足,他与京东路其他的官员不同,京东路其他的地方有的是匪患,他这个地方出的是倭乱。区别就是倭寇的数量实在太少,与西北李元昊那种量级动不动就是几万几万的骑兵的大军队比起来,这些倭寇还不如像是登陆来大宋要饭的叫花子。就是黄泥岗上的那些个强盗数量都比这些倭寇多,这让朝廷怎么重视? 梁川自己经历过石苍还有游洋山上的山民造反,就是福建路那种穷山恶水随便一起农民造反的数量都比倭寇的危害大一百倍人数多一百倍! 这里面固然有人们认知的错误。他们只以为危害的大小是用敌人的数量来横量,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武器装备还有经济基础等各种因素在内。 在这之前岛国实在是穷,穷得连出海的船也没有,但是现在他们不一样了,源氏一统岛国让岛国正式进入了封建时代,岛国内的经济得到了快速发展,小量的土地却养不起这么多的武士,他们的力气没处发泄,自然就把眼光投向了更加富裕的大宋! 反观大宋,宋廷害怕前车之鉴对藩镇割据的提防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武人不可信,就连一点点的兵权都不会随便乱下放,全部牢牢地抓在朝廷权力中心。 他们不可能用禁军或者大规模调动地方的厢兵去剿灭这海滩上的几十个叫花子,这好比是鸟枪去打蚊子,倭寇的破坏性他们也没办法预见,等倭寇抢多了抢上瘾了,他们就开始招募更多的人攻城掠地,把大宋的沿海都当成他们自己家的地盘!那时候可就晚了! 陈江宁等商人没办法理解这种制度造成的弊端,他们只信奉一个道理,当官的就要为民作主,不要说倭寇杀人放火劫持商船,就是倭寇只抢他们家一只鸡这些官府也要把倭寇法办!他们完全没办法理解张文这种两头受气的困楚。 孙叔博与梁师广这种禁军出身的人最是清楚不过,他们禁军可不是一般人能调动的,除非像西夏那种量级的敌人或是大规模的造反运动,禁军都不会正眼瞧一眼。如果能让禁军来追求这些倭人可能真的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可是禁军不可能来打这些小喽咯。 梁川心中更是清楚,都说弱宋弱宋,不是因为大宋真的弱,而是大宋自己把自己的手脚给绑了起来,把自己最强大的武器给弄砸了,军队搞得一点战斗力也没有,更没有效率,战场的变化瞬息之间,等大宋这慢吞吞的节奏谁也受不了! “我去过倭国!” 梁川的话如同平地丢出一记惊雷,众人纷纷侧目。连张文都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梁川。 “实不相瞒我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少,出生在南方,征战过西北,机缘之下也曾流落到倭国,南洋也下过,多少有点发言权。” 孙厚材道:“你在清源当初突然消失了两年,难不成当时就是去了倭国?” 陈江宁原来还不相信梁川的话,这小子太鬼灵精了,嘴里的话十句有八句不是真的,倭国虽然在海的对面,海程不比下南洋远,但是去倭国的风暴与下南洋可不是一个量级,稍有不甚连船也没有。话从他嘴里说来要考虑一下,但是孙厚材不一样,他这次来登州完全是随船而来,不可能有机会与梁川串供! 难道梁川说的是真的! “你记性还算不错!那时候我遭奸人暗算,在海上不知漂流多久,总算我命不该绝,竟然让我被过往的商船救起带到了倭国!” 后面的故事梁川就没有按照剧本来讲,只说自己在倭国的所见所闻,淡去了自己既惊险又传奇的泡妞过程。 便是这样,众人还是听得一脸不敢置信。梁师广与孙叔博现在两人是跟定了梁川,听得着了迷,心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机会与梁川一齐去见识一番! 梁川面色凝重地道:“我去过无数的地方见过无数的人,咱们大宋眼下四敌林立,北面有契丹人,西北有党项人,西南有吐蕃人,南面还有大理人,光是这些对手就让咱们朝廷焦头烂额!” 众人深以为为然。 梁川继续道:“可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契丹人的北面还有更强大的敌人!在北面的草原上有两个可怕的民族正在崛起,在海外还有几个很可怕的民族,近几十年虽然还有太平日子过,但是百年以后大宋就危险了,这几个敌人里谁最不能小视,一个是蒙古草原上的蒙古人,还有一个,就是这些倭人!” “不要小视他们的身材,他们比谁都能隐忍,眼下虽然他们不会对大宋构成致命的危胁,可是百年以后他们会越来越强大,强大到对咱们汉族几乎致命的程度!” 孙厚材这时候有点不信了,反问道:“倭国我们家的商船也曾去过,那些船员回来都说那是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那里人都跟猴子似的,光着屁股在山上跑,他们穷得还不如咱们南方的山林的小村庄,怎么可能翻身?” 梁川道:“我当初去倭国看到的景象比你说的还惨,可是我从倭国回来这才几年,他们就敢派出装备这么精良的武士来进犯咱们大宋了!” 说完,梁川解下孙叔博在海边大营里抢来的倭刀,咣的一声将这利刃抽出,刀刃泛着寒光,梁川从自己头上扯下一根头发,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一吹,只见那根头发竟然让这刀碰了一下就瞬间断为两截! 嘶! 在场观众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孙叔博更是接过刀来自己又端详了几次道:“本以为是把中看不中用的长刀,谁家把刀做这么细,轻轻一磕不就断了,没料到竟然是一把神兵!” 孙叔博轻轻地抚摸着这意外之物,就像摸着一位绝世美人一样:“啧啧,我们大宋太祖禁武之后,可是没多少匠人能打出这么锋利的神兵了!” 梁川道:“要知道像这样的刀在倭国几乎是每一个武士人手一把!三十几个武士就能追着几百号乡民乱窜,要是武士的数量达到上万人呢?那要怎么应对?” 按照梁川的说法,倭人确实可怕,他们登州对倭人的害怕是深有体会。 “我这次回京一定与夏大人好好说道这倭寇作乱的事,不过张大人你这里一定要顶住,如果宋州不派兵来剿寇,而你又把城池丢了,到时候可就不是贬官降职那么简单了!” 倭寇如果把城池攻破了,那他的命只怕也没了。 张文急道:“足下新败倭人,可是这些倭人不久又会卷土重来,而且来势会更加凶猛,为了他们的同伴报仇,足下对倭人如此了解,身边又有众多万人敌的英雄好汉,何不为了这一方生黎计长远,留下来帮本官抵御一阵!” 要是自己手头没事留下来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上,想留下来是万万不成。 而且这些镖师全是自己花钱请来的,又不是领朝廷的俸禄,怎么可能花自己的力气去帮朝廷做事?这些倭人可不是善与之辈,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杀! 他与陈江宁不经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道:“只怕不太方便!” 一听这话张文两腿一软就要跪到地上,道:“足下能否再三考虑一番,你也看到了倭寇一来这生灵涂炭的样子,我观足下之人也不是薄凉之人,否则不会有那番忧国忧民之语,足下忍心抛这万民于不顾!” 梁川这下心道,奶奶的玩大了。 他想了想道:“夏大人让我来京东路是有期限的,我必须按时回去复命,再者我手头的人手也是有限,倭寇下一次不知要有多少人涌来,凭我一人之力还是微不足道。”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身手是好,可是蚁多能食象,他们也不是真正的万人敌,那倭刀如此锋利,不要说乱刀砍死,就是挨上一两下只怕小命也要交待了! 连他们也办法凭一已之力来对抗这么多的倭人。 张文一脸的绝望,说实话为官一任他眼睁睁地看着倭人残害当地的老百姓比贬他的官降他的职还来得更难受。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救星,却也无能为力,难道只能让老百姓自生自灭? “不过我倒有几个法子!”梁川将张文扶了起来。 张文猛地一抬头眼中充满了渴望与迫切。 “先把我们斩获的三十多具倭人的尸首呈给路里的官员,让他奏明官家,以朝廷的名义对倭国发出通碟,我记得倭国两年前就派出过使团,当时两国曾共盟友好,为何如今反目成仇?我们堂堂天朝自然是先礼后兵,兵部的相公们看到倭人的尸体,张大人你再亲自手书一封直达天听,阐明这两年登州百之苦,这样兵部的相公们再没有不重视的理由!” 张文眼前一亮,又思虑道:“可是这一来一回时日花费甚久,倭人不日就会再来,该当如何?” 梁川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张文权宜之下可以在乡邻招募团练,悬以重赏,山东自古出豪杰必有人闻风而来,这是第一点。第二张大人不能力敌但可以智取!” 张文连忙拱手,客客气气地朝梁川行了一个大礼道:“如何智取!” 梁川道:“海岸上可以设置陷阱,让渔民村民去引诱倭人,也可以在城中设置埋伏,来个瓮中捉鳖。还好倭人的数量不多,这种计策要生效还是很容易,然后我看村民每次撤退总会留下一点物资,大人不必便宜了这帮倭人。让村民撤退时可以在食物中下毒,或着故意留下有毒的食物,倭人远道而来补足一定很难跟得上,只能依赖掠夺,把这些毒物抢回去吃,不怕毒不死他们狗日的!” 众人听得背后发凉,梁川看着吊儿郎当,这刚来就想出这么多条毒计,还好不是用在自己人身上,否则谁受得了? 张文大喜过望,他是一介书生不懂得这用兵之道,却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以前我只顾着跑,忘了还能这样对付一下倭寇,足下说的句句在理,俱是可行之招,这下登州的百姓有救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梁山水战 荡宋第七百五十九章梁山水战梁川并没有在登州多逗留,一行人解救完陈江宁的小儿子就立即返回了寿州。 屁股还没有坐热,汴京方面就来信,夏守恩催人来问怎么事情还没有办好。梁川心道这几天呆的时间也够久了,陈江宁虽然极力挽留,可是要事在身他也只能放梁川而去。 梁川在京东路的表现着实让他惊艳,夏竦的眼光果然还是毒辣,这么优秀的人才收为已用。看着自己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但凡他们几个人有梁川一半的本事,自己这事业也不用担心身后事了。 吕一,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陈姑娘,陈熙春。经过几日的调教,竟然真的脱去了身上的风尘变为陈家的小女儿,两父女唱了一出好离别,十里相送依依不舍看得旁人是泪眼婆娑。这次陈家有没有几代人的富贵就仗着这上门的女儿了! 陈汜在外做生意不认识吕一,回来竟然多了一个妹妹,本以为又是老爷子在哪里撒下的种现在回来认祖归宗,一开始还老大不情愿,又听说这个便宜妹妹马上就要离家去汴京城,便也没有再多说话。 陈姑娘现在跟梁川正式成了陌路人,陈江宁派了三辆,一辆给女儿乘坐,其他两车拉着满满的金银,差不多把他们陈家给搬空了一半,这是为将来女儿出嫁准备的嫁妆! 陈汜不乐意了,他们兄弟几人要真分家的时候才能分到多少?怎么哪里来的这么一个便宜妹妹一下子就分走了一大半的家产,偏心也不能这么偏心吧! 陈汜这还没闹将起来陈江宁自己就先火了,要是他再敢说个不字就直接跟他断了父子关系,逐出陈家!陈汜虽然说本事不济,可是再怎么也没受过他老子这样的威胁,一下子就怂了,只能认了这个事实。 陈江宁给了他一巴掌又给了他一颗甜枣道:“你们几个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全得赖这个妹妹,我这是给你们铺好路!” 陈汜才不信老爷子的鬼话,不过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车车的金银从自己家里运出去。 陈江宁说实话想与梁川一起回京,可是他年纪终究也大了,这事夏竦的安排计划里也并不想他过多地参与,力不从心地的他能坐在家中吃一吃胜利的果实已是天大的恩情,不敢再出去过多抛头露面! 一别三问候,托梁川又是给夏大人问好,又是嘱托梁川路上多照顾自己‘女儿’,最后还不忘向梁川示好,希望以后有机会多多提携他几个后生。 这些都是份内之事,若是‘陈姑娘’真的登上后宫大宝之位,他还真的要巴结这位娘娘,对她的亲戚自然也得照顾。 镖师左右后头护着三辆车车队缓缓地启动,走出十几里地,孙厚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追了上来。 他的骑术很差,扬起了一大股烟尘。 “等等我!” 梁川的眉头一皱,这小纨绔不在陈家好好呆着回头让陈江宁给他送回清源追自己干嘛? “做甚?” 孙厚材腆着脸泛着一圈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捎上我一起走呗!” 梁川意外地道:“你家在清源,我们要去汴京,道不一样!” 梁川心想这小子八成是害怕回头又走水路让海上的倭寇又抓走,可没办法每一次都那么好运,倭寇心情一不好直接就把他给宰了。 而且汴京有他哥哥孙厚朴在,两兄弟之前因为分家的事闹得很不愉快,要是自己跟他走得太近,回头就怕孙厚朴不高兴! “我也要去汴京!” 梁川愣了一下怒道:“你去汴京做什么?你哥也在汴京,你就不怕去了被他打?” 孙厚材好不要脸地说道:“我哥不是那种人,从小只有我欺负他的份,他就是再讨厌我也不会动手!” 车队徐徐地朝郓州开进,梁川心想他要是自己想去那就没办法了。 “说实话你们家的情况挺复杂的,你哥对你那么好,你当初跟他争家产都差点打起来吧?” 孙厚材道:“你不懂,这都是我娘的意思,她一个女人家受了我舅那边人的挑唆,就怕家产被我哥他们大房多分走,其实我家的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多分他们一点又没什么!” 梁川道:“现在好了,把你哥都逼得离家出走了,他知道你的意思吗?” “他不知道,我们自从长大后就很少讲话,原来我也以为钱都给我自己一个人我会很高兴,现在才发现并不是这样,没意思得很,我哥不在了,老爷子逼着我要把家业扛起来,我哪里是那块料,出来一趟差点被倭人扔到海里去喂鱼,想想还在我哥在的那时候好,他负责赚钱,我就负责玩就好!” “那现在叫你跟你哥平分家产你愿意?”梁川试探着问道。 “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不让我再出来东奔西跑就行,这实在不是人干的差事!”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得不到的时候挤破脑袋硬要争,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境界又会回头盼着有人与自己分享,可是路终究是没有回头路。 梁川只能呵呵一笑,两人说着就过了黄泥岗,这一趟没见到罗一刀还有他那些喽罗,原以为还会有一场恶战,这一次众人都是武装到牙齿,孙叔博一路上就等着罗一刀再出现,准备活劈了他。 罗一刀消失了。 孙叔博在黄泥岗骂了一路:“孙子们怎么都躲起来了?出来让爷爷看看,不拆了你们的骨头爷爷就不性孙!” 这些强盗在梁川过路的时候光梁川几个人都没办法收拾,现在还有一众镖师护卫着,他们自然更不敢露面。 这一趟京东路的各级官员好像约好了一样,州县的大门也没有开启,更没有追在屁股十八里相送的马屁精,大家好像避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梁川一行畅通无阻,一直到了渡口。 车队在一天之后在郓城县渡口上了夏德海的宝船,这时的宝船吃水极深,船上全是大箱小箱的各种财物,都是一路走来京东路的各级官员所送的‘贿赂’。 箱子里的东西倒是挺让梁川不解。 别的地方送钱大多以铜钞为主,就是一大串的铜钱,但是京东路的官员好像更偏爱银子,铜钱也有但是不多,一整箱码得满满的全是雪花银,成色相当的纯净。 用银子的好处就是箱子的体积不用太大,一口箱子就能送出万贯的钱。这在大宋朝可不多见,中华大地向来不是产银的地,白银的数量太过稀少,就是铜钱还有很多是用铁铸成,没办法大宋的商业实在发达,金银铜的产量没办法满足商业的需求,但是这京东路竟然手头有这么多的钱。。 船收起铁锚缓缓地向通济河驶去。来的时候船上空空如也,现在满船都是金银,就像压了无数块压船石,船身平稳,速度却被拖慢了许多。加上这时候的风向多是南风,夏德海不住地调整个风帆的方向,船走着之字形,速度如何也提不起来。 夏德海亲自捉刀操纵着船帆,远远地突然看到一支船队急速追来。这些船大都不大,用的是人力划桨,虽然费劲但是胜在不用看风向,而且速度快。 夏德海一看就瞧出了端倪,大叫城管队的队员还有自己的水手道:“准备作战!” 镖师们个个操起家伙到船舷上观望,他们大多是北方人不习水性,只能远远地看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水手们很快就位,船舱里的炮窗被抽开,火炮推出炮口,黑洞洞的火炮对准着这些来犯之敌! 孙叔博与梁师广孙厚材等人也到甲板上张望着,难怪夏德海如此大动干戈,来的几艘船上全站满了抄着钢刀的强盗,为首的那条船站着几个人,横立着船头,头领梁川不知道,旁边站的正是黄泥岗的老大罗一刀! 罗一刀之所以在黄泥岗上没有动静,事实上也确实怕了梁川几人的战斗力,打听之下梁川从寿州出来之时带了更多的打手,个个是身凡不凡之辈,这一下想在陆地上赚了梁川是不可能了。 他一路打听听说梁川回汴京的时候会走水路,而且那船上载着十几万贯的金银珠宝,这一下可把罗一刀给馋疯了!十几万贯啊,要是这些钱他到手,以后就不用在刀口上混饭吃了,直接可以金盆洗手回去当个富家翁。 罗一刀本着职业道德,收了柳平的钱就发誓一定要对得起人家,虽然把他给宰了但是答应过的事一定得办到,要杀梁川就是不能言而无信。为了信誉为了赚大钱,他找了到梁山泊一带最大的水贼头子阮亮。 阮亮八成是梁山好汉阮氏三雄的先人,平生就是在梁山泊一带为阎王带路送人,只要是在这片水上让他撞见的,有钱的抢钱,没钱的杀人,从来不留活口。碰上抢不过的,人往水里一钻几十年没有失过手,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谁让梁山泊那么大,芦苇荡子里一钻,神仙也不找不到人。 罗一刀在黄泥岗吃亏的事阮亮有所耳闻,这厮上找上门的时候还让阮亮一通嘲讽,阮亮不是傻瓜,这借刀杀人之计他还看不出来? 罗一刀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道:“梁川那船上有十几万贯钱,全是这一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要回去孝敬夏竦那奸臣!” 阮亮‘义愤’道:“夏竦是出了名的奸臣,我等如何能让这些百姓的血汗钱流落到他手中,必须抢回来发还给乡亲!”这抢钱就抢钱,说得还义薄云天,两人一拍即合,出动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往梁山泊里追来。 镖师们很是紧张,因为他们的水性很差,更担心万一这船被凿开一个洞,那打都不用打,全部人都得直接去喂鱼! “东家怎么办,他们越来越近了!”有个镖师急道。 “怕个卵,来一个杀一个,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另一个镖师道。 梁师广淡定地拿出箭壶,手上擎着弓,站在船边一言不发。 梁川正想看看夏德海的水平如何,宝船加巨炮,这是以后他最大的杀手锏,只是威力他至今没有见识过,今天正好让这些水贼们来当小白鼠。 “夏德海!” “在!” “一个都不要让他们跑了有没有信心?” 夏德海眼睛看了看这波涛汹涌的水面,想起当初自己就是做这一行出身的,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子道:“一个都跑不掉!” 夏德海先是亲自操纵着风向,调转船身让船身横起来与这些水贼形成一个t字形,这样的话一侧船身就能正面迎向这些水贼。 阮亮一看这宝船怎么突然变向,笑道:“这来是头旱鸭子在操船,这时候把这船这样转,不是等咱们上船去搬钱嘛!” 罗一刀也笑了道:“在这一方水里谁人是您阮大哥的敌手,这八成是要投降保命!” 阮亮凶光乍现道:“这些人祸国秧民,留着过年?全都宰了扔到梁山泊里去喂王八!” 宝船调整好位置,炮口的仰角射程还没到,水手们看着这些乡下人心中喊叹,今天的龙王爷又要饱餐一顿了! 两里,一里,四百米,终于到了大炮的真理范围之内,一侧的,五门大炮各对准一条船,水手们添置好炮药,夏德海还是按兵不动道:“再近一点,免得一会他们跑掉了!” 三百米! “放!”夏德海一声怒吼咆哮道:“给我狠狠地炸死这帮畜牲,那个头子谁给我打死了我重重有赏!” 五炮齐发,火炮的轰鸣声响彻天地,惊起了远处的水鸟,回声竟然久久不息!连稳坐在船舱里的陈熙春也被吓得不轻,她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让侍女出来一看,被一炮震晕在船舱里。 何止是陈熙春一介女流被吓到,那火炮发射出来并没有一发直接命中,炸在阮亮的船前,把水花炸到天上去,落下的湖水把船上人淋上落汤鸡,船上的水车被炸傻了,乱成一团不知道要划还是不划!罗一万被炸了一个趔趄,差点掉到水里,他的水性不比梁川好到哪里去,一炮差点把他的尿给炸出来,死命地抱着阮亮的大腿。 阮亮此时也是傻眼了,哭腔地道:“你怎么还得罪这等妖人,人家会妖术你让我来跟他拼命!罗一刀***奶奶的!” 第一发炮五门全不中,权当是试射,水手们纷纷调整角度,或高或低,填充好火药又是一发炮轰了出去! 这一次水贼们拜龙王也没用了,一炮直接命轰在阮亮旁边那船上,炸得木屑飞到九宵高,船上无一幸免,全部葬身湖底,许多血肉飞溅到湖面,天下下起一片血雨,二十多个人全部上了西天,一条肠子飞起,落到罗一刀的头上,直接将罗一刀脸糊住。 此时的水贼全部忘了逃生的本能,他们要么念经要么跪哭,这不是人力所能为的事情,一定是老天爷看他们平日做恶太多降下天雷来惩罚他们! 镖师们还有梁师广一行人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法术?数里之外取人性命只在弹指之间,有这等手段他们这些镖师完全就成了摆设,就是他箭术这么远的距离顶多射个十来箭就累倒,本以为有一场血战,分明是一场屠杀! 轰轰轰,一记记火药不停地轰过去,这几门火炮自凌振回了清源以后又加以改进,稳定性与命中率比之在西北的时候更上一层楼,水手们只练了几回便极为上手,放了几炮,梁山泊里只剩下阮亮一条船,湖面上浮着一百多具尸体,几乎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要么也是坨焦炭。 “干什么吃的,怎么还打不掉那个头子?”夏德海暴怒之下踹倒了几个水手,水手翻起身来立即又调整了角度,这时阮亮已经明白了,打肯定是打不过了,清醒过来一脚踹开罗一刀,扑通一声扎到水里! 夏德海从炮窗里看得真切,又吼道:“不要放炮,等我下水亲自宰了那厮!” 说完夏德海口中咬着一柄短刀,从炮窗中一跃而下,人也消失在湖面。 夏德海这些人虽说自己成为船队队长,可是也没有荒废水中的功夫,海上碰到不少的海盗,抄着刀子都是直接干,他才看不起这片湖里面的小鱼小虾。 阮亮原来也是一个浪里白条,可是眼下让火炮吓破了胆,气势早丢到水里喂王八,哪里还有战斗的心,一门心思就是能活下来就好,在水里拼命游也没游出多远。 湖面归于平静,阮亮偷偷把头探出水面,夏德海瞄准方位一个猛子扎过去潜到阮亮身边,趁其不备接过刀子往腰眼里狠狠扎了几下,腰眼是命门,一下阮亮就没了力气,身子缓缓地浮到了水面,抽了两下死得不能再死。 船上众人大喝一声漂亮!罗一刀看得都傻了,这还是纵横梁山泊数十年的大水贼吧,死得这么写意? 夏德海往回游,水面又响起了轰鸣声,几发炮弹过去,罗一刀所乘坐的那艘船也成为了历史。他人则被炸断了双腿,漂在湖面上生死不明,夏德海游到罗一刀旁边,将这条死鱼拖上了宝船。 “东家怎么处理这厮?” “带上他别让他死了,交到济州府,让他们好好审审这人,这人身上的命案只怕不少!” 第七百六十章水土不服 荡宋第七百六十章水土不服一炮而红!一炮震退了路上想打梁川宝船主意的所有牛鬼蛇神,接下来就是每天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到了汴京。 一来一回耽误了数个月,眼下已快到了八月时节,不过一切显得仿佛刚刚好。 孙厚村调养了两个多月,体内的淤血让安逸生全部排干净,人的气色也比从前好了几分,能下地以后听说梁川自京东路回来,就召集了耶律重光高干等一众好兄弟到运河边上接风。 船到东水门。宝船不是第一次来,虽然没有第一次那般轰动,不过还让众人侧目不已。 船上一箱一箱的货物搬下来船,船工一拎就知道里面放的不是石头就是金银,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份量!这么好的箱子这么好的船,哪个脑子不正常的会用来运石头! 又是赚了一大票,东水门有不少的货栈,商人们都好奇做什么行当能这么赚钱! 孙厚朴很是会来事,梁川成立顺风镖局的时候他还在床上躺着,连到场送两个花蓝也没有。这回病一好,帮梁川先是做好了一面旌子,上书顺风镖局四个大字,鲜红鲜红用一根大杆子擎着,立在东水门就等梁川回来! 梁川驻立船头,远远地就看到了孙厚朴的热情,不由得感叹道:“当初他娘的走得急,这大旗也没有做,还是朴哥儿想得周到!” 孙厚材从船里出来三两下蹦下船,看到这个弟弟孙厚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愣是多看了几眼,小时候自己看着长大的亲人怎么会有错! “哥!” 孙厚朴很不是滋味,还是应了一声:“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原来是运茶叶去登州的,路上碰到了倭寇,还好被梁川给救了,听说他要来汴京我就跟着他一道来看看你了!” 孙厚材不说的话他自己只会认为是梁川怎么把他弄过来的,过去的家事对他的伤害害实在太大,他有些不想面对,可是这个终归是血浓于水的亲弟弟,看他这个样子对他发脾气又有什么用? “倭寇?你是说倭国的那些倭人?有没有伤到你?”说完在他身上转了转打量几圈,发现还是完整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 他现在都离家,孙家的祖谱已经没有他的位置,将来给老爹送终的还得是这个弟弟,有些事情他现在看得更开了,不就是钱的问题,因为钱而伤到亲情伦理是最不理智的。 回想一番,当初如果再给他一个重来的机关,他可能不会那么冲动,在孙家做庶子就庶子,事业不一样可以自己出来打拼? “没事就好,好好的怎么让倭人盯上了?算了人回来就行,我安排一下让人送你回清源!” 孙厚材一听一蹦三尺高,急跺脚道:“可千万别,一回去不是盘货就是押货,天天忙里忙外的,一刻也不得闲!” 孙厚朴也着急了:“你不忙让谁忙?这本来就是你的责任,你还指望别人帮你赚钱,你在一旁享受?” 孙厚材天真地道:“家里有舅舅他们照应着,没事!” 孙厚朴气不打一处来道:“你那几个舅舅巴不得你死外头他们好分了你的家财!赶紧给我回去,不然我让人把你绑回去!” 孙厚材跟着梁川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对谁都是软骨头,唯独对他哥是天不怕地不怕,生生认孙厚朴用绳子给拿了,家里的伙计架着,把这小子给送到清源去! 高干在一旁没心思听两兄弟培养他们的兄弟情,伸长了脖子看到船上又下来两人,脸上一喜迎了上去:“老叔老梁,你们说说,这好好的把自己混成囚犯,哥哥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本来想替你们打点一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人就送到寿州去发配!” 孙叔博本以为自己小命也会交待在黄泥岗,那时候都束手待缚,峰回路转之下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激动的什么话也说不出。 “快别提了,还是老黄老安两个老鬼有远见,早离了那没用的地儿,我们两人现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以后就死心踏地跟着梁哥儿了!” 高干笑骂道:“能跟着我这老弟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回头让他给你们张罗着成个家,就跟着他混就是了!” 梁川道:“想成家还不容易,紫禁城里那么多姑娘都还没有家室,回头我帮你们物色几个慧质兰心的媳妇,我这还有要事在身,先不陪你们吹水了,我得把人先安顾下来!” 高干左右搂着孙叔博与梁师广道:“那好,今我做东就在紫禁城里设下酒宴,你们几个忙完了赶紧过来!” 孙叔博与梁师广脸上挂着苦笑,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不过现在一身轻松,再也不用担心什么狗屁上级领导对自己的迫害! 陈江宁的管事仇富早就安顿好了陈熙春的住处,就在汴河大街,虽不是沿街店面,但是也有三进大小,各个房间一应俱全,少了几分热闹,却多了一分幽静。这栋宅子离紫禁城不远,处在巷子当中却是一处修身养性的好所在。 从寿州带来的嫁妆除去约定的三万贯是这趟行程的酬劳,其他的梁川都搬进了陈熙春的宅子,如果一切顺利,再过不久这些钱就是官家的。 不过麻雀要变成凤凰哪有那么容易,看似一步之遥,却又如同银河一般遥不可及。 陈熙春如今已经心满意足,从每天担心自己的将来到有人为自己安排打点好一切,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权利顶点的男人,自己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院子连一个门匾也没有,据说这是太祖朝一位尚书家的宅子,后来家道中落,老人又有安土重迁落叶归根的思想,便几万贯钱卖了一处宅弟,跟着一家人回家养老。几万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流转了数次,最后落到了陈江宁手中,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这个上门女儿安置进去,这样更少了许多人的眼线与猜疑! 梁川可不敢就这样把三个女人独自放在这深巷当中,现在夏竦与陈熙春的事可是重中之重,容不得有一点马虎。 梁川尽力与陈熙春保持着距离,连在陈家院子里搬东西的时候自己都是站在门外指挥着,如果不是特别须要他自己绝不会迈进院子里。而陈熙春自己也很克制,一路上连照面都没有与梁川打过,两个人仿佛就是真的从来没有认识过一般。 东西两大车,搬了好几趟,梁川一直忙到午后正想回去休息,陪侍陈熙春的女婢兰庭突然从屋内跑了出来,一脸惊恐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来了这宅子已经吐了好几回,官人是否认识本地的郎中,还烦请去请一位!” 梁川猛地瞳孔一缩,吐!这个行为动作在古装剧里面可是代表着某种好事即将到来,可是现在陈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可是她在这个节骨眼里吐出来,那可就死定了! 他娘的,赵祯不是号称从他开始就拖垮了北宋历代帝王的生育能力?怎么跟陈姑娘就共渡了一晚春宵就中标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这了,这事不敢大意,梁川谨慎地道:“姐姐还请稍安,这京中我最熟悉不过,小可自己家就有一间本地最有名的药房,坐堂的大夫也闻名全城,我这就去把人请过来!” 这女婢还挺上心地催梁川道:“那你快一点,小姐的身子金贵着呢,办好了回头好好赏你!” “那就多谢姐姐,我去去就回!” 梁川跑出巷子,一头就扎进马行街对面的大药房当中,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正在悬壶问诊,虽然太阳快落山了可是一个大药房中还是挤满了人,詹之荣一瞧大东家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帐来寻梁川。 “东家你可算回来了!” “人还这么多?”梁川望了一眼,整个药房里满满的都是人,个个面色都不太好,也不知道往日像这样的情况要忙活到几点。 “您一走就是小几个月,咱们这个大药房现在都步入正轨许久,什么时候张罗一下开业,这街坊百姓对咱们可是相当的认可!” 梁川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搞什么开业,随口道:“不要了,药房能运作起来就行了,把账做好,多救几个人就好,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詹之荣一愣,原来梁川可不是这么光辉的人,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梁川道:“先把安逸生给我叫出来,我有急事!” 什么事情这么急还要安逸生帮忙,那一定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詹之荣不敢怠慢,立马把安逸生给请了出来。安逸生一听梁川回来,立即小跑着过来与他寒喧了两句。 梁川眼神一闪詹之荣很知趣地退了下去,梁川道:“安大夫借一步说话!” 两人出了药房便直奔巷子时陈熙春住的宅子,一路上梁川千叮万嘱道:“安大夫不知你对妇人病在不在行!” 安逸生心道那不是一样,虽然早期他一直在军营里与糙老爷们打交道,可是对于妇科病多少也有涉猎,只不过也不能说精通罢了。 “很严重?” “倒也不是,就是还请安大夫一会不管有什么情况现场只管当不知道,出门再与我详说就行!” 安逸生一听就了然了,妇女病一般都不好启齿,定是梁川的什么女眷得了这病,不想外人知道也是人之常情,便道:“我知道了,带我去便是!” 两人一进院,便听到陈熙春的干呕声,安逸生一听便心中了然,看了梁川一眼示意是否还需要进屋,梁川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安逸生进去把把脉。 这事要是搞错了是真的要掉脑袋的。 兰庭一见安逸生仙风道骨的架式,立即客气地将其请进房中,梁川则在屋外候着,此时的梁川是坐立不安,这进展超出的他的预料,早知这样他就不会在京东路浪费那么多的时间,早点回来可能这事早都成了! 兰庭向安逸生描述病情道:“我家小姐前些日子倒还好,一到汴京城闻见味儿稍重的食物就呕得厉害,这汴京城倒底不如我们山东大地水土养人,瞧把人给折磨的!” 兰庭倒是一个可人儿,贴心地帮陈熙春拍着后背。安逸生听她描述着,眼睛看着陈熙春,探出手道:“不妨事,小姐只管把手让我把一把,如何个病也好有个应对!” 陈熙春也是个心窍玲珑之人,这些天的身体症状是不是水土不服她是最清楚不过,却又无人可用,更没办法跟两个女婢说她没出阁就大了肚子,这话要是传出去她也死定了。 可是害喜又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所吐一次女婢就紧张得不行,她真是无人可用,幸好门外还有一个梁川。 陈熙春探出那纤纤素手,道:“那就有劳大夫!” 安逸生医人无数,手往陈熙春手腕上一搭,指尖上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有一种回旋前进的感觉,心中自然有数,错不了这是滑脉,这个姑娘应该是有喜了。 不过梁川让他隐住不发,他自然不敢乱表态,端详了一会,兰庭都急了:“大夫姑娘这病严重?” 安逸生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摆摆手道:“不妨事,小姑娘料事如神,果真是水土不服,小事而已不必挂怀!” “还真让我猜中了,不过这要如何调理?” “只需吃三天豆腐,记住一定得是汴梁本地磨出来的豆腐,其他的地方的吃了一定无效!” 兰庭好奇的问道:“这是何道理?” 安逸生侃侃道:“黄豆本是适合本地水土长出来的作物,一方水土一方豆,吃上三天便能改善调节身体来适应汴京的水土!” 兰庭惊奇道:“这么神奇,我倒要看看你这大夫医术如何?还请先生开几副药压一压,顺便调理一下身子,今天晌午到现在就喝了一点水,一粒米都没有进过,再吐下去我们小姐都要虚脱了!” 安逸生沉吟片刻道:“这药不好配制,看在姑娘宅心仁厚女菩萨转世的面上,我便自己熬上几副,姑娘只需按时去我药房端取,送与小姐服下就可以!” 兰庭本来就忙得够呛,一听这大夫服务如此周到更是开心,连声道谢三步一送把安逸生请出了房门:“还请问大夫的药房在何处?” “马行街路口便是,早晚三副药记得按时来取!” 一出来,梁川见着安逸生两人便交换了一下眼神,直到四下无人之处,安逸生才笑眯眯地道:“恭喜大官人!” 梁川冷汗不止地道:“真有了?” 安逸生见梁川脸色不对地道:“安某自然不敢以人命开玩笑,的的确确是喜脉!” 梁川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连忙拉住安逸生的手苦口婆心道:“老安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再让第三人知道,要是有第三人知道的话你我二人性命只怕。。” 安逸生看梁川如丧考妣的一张脸完全不像是开玩笑,虽然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什么来历,但是能让梁川如此重视足以说明问题。 “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梁川急问道:“大人的身体怎么样?” 安逸生认真地应道:“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加上这姑娘先天的底子元气不足,只怕。。” “保不住?” “保不住倒不至于,就是姑娘的生下的孩子体质也不强就是了。” 梁川这一颗心今天就没放下来过,最后一咬牙道:“咱们药房里不惜一切代价,最好的安胎药都给我用上,一定要让这姑娘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城里的补品不问价格能对母体有好处的尽管给我用上,最近就不要坐诊了,帮我照看好这姑娘!” 第七百六十一章镖局业务 荡宋第七百六十一章镖局业务八月的汴梁城倒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节,这时候天气热暑气未消寒气未至,夜市也是最繁荣的时候,加上眼下四海升平,汴京人民夜夜笙歌随处可见的小摊酒肆,反而是天亮以后整个城市才归于平静。 夏竦等了梁川很久,据陈江宁的管事来报,梁川在京东路并不太平,一路上也出了不少的小问题,嗑嗑碰碰总算平安回到了汴京。 白天早有下人来报,梁川自己家的宝船忆抵达东水门,船上的货是一箱一箱地往下搬,夏竦此时自然不会与梁川去计较箱中是什么‘货物’,只是翘首盼了一夜,他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来找自己报告情况。 梁川听到陈熙春怀有龙种的事情第一时就想着下一步怎么走,同时也果断封锁了这个消息。 现在陈熙春的住所已经让情报队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了起来,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汴京城中势力错综复杂,梁川不敢轻易将她暴露,连情报队的保护都是在暗中进行。一旦发现有不轨之人,不论缘由直接杀死,事后再向梁川报告也不成问题。 耶律重光见过吕一,不过现在的陈熙春他没见过,只当梁川又去哪里觅了一位相好,这相好的待遇着实不低,动静闹这么大。沈玉贞姑娘人家可是千里迢迢从清源赶来汴京城寻找他的,待遇也没有陈熙春那么高。 男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新人胜旧人。 是夜,梁川火速返回了夏府。 一进府梁川便见到夏竦站在天井之中,背着手好像在思索什么事情。梁川蹑手蹑脚地迎上去道:“大人小的回来了。” 夏竦不咸不淡地道:“为何这么晚才来?” 梁川左右看了一眼,旁边还有不少的下人侍立着,便轻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大人还请移驾。” 夏竦看了梁川一眼,还有其他的事? 两人入室坐定,夏竦喝散了所有人。夏雪一见梁川回来兴冲冲地跳出来朝梁川打招呼,倒被夏竦劈头盖脸给骂了一顿,夏雪委屈地只能躲回房间生闷气。 “说吧,什么事!” 梁川很不好意思地朝前凑了凑,见夏竦不反对索性直接靠到了他耳朵旁轻轻道:“陈姑娘怀了龙种!” 梁川耳音不大却像在夏竦耳旁炸响了一枚天雷,轰得夏竦不知所措。 怎么如此之快!他也听说官家不是精壮之人,雍王死的更是多年没有皇子诞生,只能将赵允让的儿子赵宗实领进宫中当作继子。如今意然与一个民间女子一夜春宵之后就怀上了? 梁川这一去可是近两个月! 夏竦目光中像藏着一把刀子,直勾勾地看着梁川,万一这里面有什么梁川没有告诉自己的,将来被贾朝昌等奸佞小人当作把柄攻击自己,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不对,万一这姑娘肚子里怀的真是男丁,且不管是不是官家的龙种,将来只要在那个位子上,说他不是他也是正统血脉! 那。。。自己岂不是就有从龙的滔天大功! 夏竦重重地一拍椅子上的扶手,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梁川道:“可曾派大夫确认过?” 梁川目光灼灼地道:“确认无误!” 夏竦轻轻地拍了拍梁川的肩膀,好似相当认可他的作为,谁料夏竦嘴里又蹦出一句话道:“那大夫你处理好了没?” 一句话说得梁川毛骨悚然,安逸生是他的得力干将,怎么可能把他宰了。夏竦啊夏竦,不愧是一将万骨枯的凶残之辈,只要是对他的前程不利的人和事就是一样不留,他才不管是什么大夫,这事不是儿戏,这种残忍的作法也是稳妥起见。 这时候梁川只能说假话了:“事关重大,小的已经处理妥当。” 夏竦很满意地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与我都是心怀报复之人,手里不得有半分仁慈,这事比老夫预料的还要好,眼下只需将陈姑娘送入宫中,将来诞下皇子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梁川道:“有大人的提携便足够,荣华富贵只是锦上添花!”嘴上是这样说,梁川心里却是想,要是将来这事搞砸了,自己的下场是不是也要像安逸生那样,对夏竦来说处理掉就是? “明日我就进宫促成此事,你且先回去,我不方便出面,你多带点人把陈姑娘住的地方保护起来。” “小的已经安排好。” 夏竦道:“江宁与我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连他都对你赞不绝口,看来我没有看错你,好好干,以后有的是前程!” 梁川道:“多谢大人抬爱,如果没有什么事小的就先退下去了!” 夏竦道:“去吧。” 梁川从夏府里出来,与这些政客谈人生不异于与虎谋皮,他们翻脸的速度比你翻书还书,毫无诚信与底线可言,前程?自己要什么前程?莫说现在成了配军前程尽毁,就是以前自己也没想过要去挣什么前程,能回去享受人生不是最大的快乐吗? 不过,这其中好多事情梁川总觉得是因自己而起,吕一梁川更不忍心放在这权力的漩涡中飘零,而且与夏竦的交易就快结束,等她的事情办好,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向夏竦辞行。 离家数年,再不回去儿子都不认识自己了。 只是梁川隐隐觉得,自己不想与虎谋皮现在反倒有一种越来越被黑暗吞噬的感觉,越想脱离这个沼泽,反而有一种越陷越深的感觉。 自己在夏竦眼里可能是一个有用的棋子却也仅仅是一枚棋子,自己的理想信念与他是背道而驰。一个是奔着权利的顶峰不断冲刺的人,一个是不问天下事只想回家务农的闲散人员,将来这矛盾如何能调和? 梁川看着街上人流攒动,却是一点游玩的心思也没有,此时的他反倒是怀念凤山那平静而安逸的夏夜,这时的南溪应该很美丽,真想回去抓两条鱼,宰一只竹鼠来吃,撒点辣椒粉,然后筛两斤上好的黄酒,美美地饱餐一顿,在河边躺着看看星空与宇宙。 原来想着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可是走了以后才发现,原来人生的路这么漫长这么艰辛,总有事情放不下,总有人让自己挂怀。 自己能穿越到这个世界不能说不是命运的捉弄,以前总也觉得没日没夜地值班备对人生是一种浪费,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总觉得那才是生活那才是人生,现在想想,自己过上了另一种不羁的生活,可是灵魂还是如此躁动不安。是生活方式错了吗?好像也不是,错的是自己没有办法与自己的内心和解。。 本觉得吕一能改变身份已经是命运对他的眷顾,真正对他的玩笑可能是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如果她能为赵祯生下一儿半女,将来母凭子贵她的身份就再也不是那个跟着父亲在街头流浪为一日三餐风餐露宿的小乞儿。 皇子?梁川突然想到,好像赵祯这辈子都没办法养活一个自己的儿子,那吕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不是女儿的话,将来只能是夭折的命运。。 看看,本以为是命运的眷顾,实则是老天爷跟他们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先给吕一一个希望,然后再给她的是不尽的失望。。 梁川的心情一点都不好,如果他不知道这一切的结局,他或许会为吕一一起祈祷与希冀,祝愿这个即将降生的小生命有个美丽的人生。。他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碰上这样的事他更是难以接受。 梁川失魂落魄地回到紫禁城,回到汴梁连沈玉贞的面都还没见到,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想做,就想静一静。 没人能理解梁川的心情。 紫禁城还是那般热闹,这里自从开业以来就没有消停过,每天有无数人在这里挥金如土,这里的服务也是全大宋最豪华最别致的,别的地方哪里能抽烟能看话剧能吃到全国的各种大餐? “我说老弟,你怎么才回来,兄弟们等得你好苦啊!” 梁川刚进门就让高干给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高干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瞧就看出来梁川心事重重。 梁川一扫,孙厚朴兄弟、石头、还有军营四大神人还有沈玉贞等人全都聚集在一起,他不想因为坏了大家的好心情便道:“老高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高兴了,我这不是在发愁这顺风镖局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嘛!” “嗨!”一行人上了顶楼,酒菜早已备好,各自入座沈玉贞坐到了梁川的身边。 “我当你为什么事发愁呢!我可告诉你,你现在这个顺风镖局可是替朝中很多官员分忧解难的好行当!” 梁川一听惊奇道:“你这话从何说起?我还正担心呢,这顺风镖局的服务肯定是保质保量,但是这个理念太过于超前,只怕很多人没办法接受!” 镖局这种行当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信誉,跟电商一个道理,这事物刚推出来的时候成了很诈骗份子牟利的工具,他们只收钱不发货,但是经过时间的考验,老百姓渐渐认识到这不是骗人的,是实实在在地方便,经过几年时间的发展,才形成了一个商业帝国。 护镖也一样,一开始谁会把家里的真金白银真交给这帮人去护送?出了问题找谁?就是不出问题谁知道这帮人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把货物送到指定地点? 不只是梁川有建立镖局的想法,就想远在凤山的艺娘其实也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艺娘的想法比梁川还更先进更深远,她已经想到了要开办银行! 这就更考验商会商铺的信誉公信力了,梁川现在说白了就一个酒楼一个药铺,想打造一个商业帝国,这个步子第一步迈出去还是太快了。 但是又想一想,万事开头难,如果顺风镖局一直不成立的话,将来也要有一个积累的过程,晚做不如早做!他可不是只为了把夏竦为官家物色女人的事专门成立这个顺风镖局。 大宋的商业太发达了,这里面蕴藏的商机是无限的,如果这一块能经营得好的话,将来一定是一只下金蛋的鸡,不是一座能挖金矿的矿山! “不急先喝酒,咱们哥几个可谓是聚少离多苦难多磨,特别是这两个小子,看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被王德用那厮整得多惨!” 孙叔博怒道:“有机会别让我在街上碰到那鸟人,爷不宰了他!” 孙叔博这人向来用拳头说话,不过这话吓得高干一个激灵,道:“老孙你别冲动,人家好歹是朝廷武官品秩还不低,你打死他朝廷哪里会善罢干休!” “不是我冲动,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桌人开始有的没有讲个不停,筷子一动起来酒杯也就碰个不停。 沈玉贞玉手偷偷摸索到梁川腰间,梁川只觉一阵香腻,突然腰眼子上的肉让沈玉贞狠狠地扯了起来,只听她在耳边道:“我听说你又带回来一个小狐狸精,你呀你呀,我们姐妹几个不伺侯不够你吗?” 梁川疼得呲牙咧嘴,一个劲地做噤声姿势道:“你可不能听外人胡说,这是镖局护回来的姑娘,与我清清白白!怎么了?吃味了?是不是我太久没在你身边想我了,晚上就好好炮制一下你!” 梁川一句话说得沈玉贞脸如红霞,头低得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独守空房两个月,能不想吗? “老高你刚刚说的什么叫京中的官员都盼着我开这个镖局?”梁川问道。 高干几杯酒下肚心情大好,高声道:“你知道的,这不论是京中的官员还是地方的官员,千里做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的一个财字嘛,许多人一辈子都能攒下一大份家业,临老了都想回老家风光一把,富不还乡不如锦衣夜行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自然。” “那就对了,现在世道可不太平,大道上净是挑这些大户下手的强人,劫道不说小命都可能没了,你这些镖师我见过,他娘的全是一等一的好手,比官府的差役还好使,有他们护送这一路上就太平多了!” 梁川眼前一亮道:“当真有这么多人需要这业务?” 高干摆摆手道:“多得去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京中好些个官员就来找我打听了,我跟他们说我做不了主,只能等你回来!” “那太好了,需要的就是这些优质的客户!通通把他们叫过来,有多少叫多少,再远的地方都能送,我们顺风镖局就是风能到的地方我们就能到,不过就是价格贵一点罢了!” 梁川听出高干的话外之音,这些当官的一辈子攒了不少的钱,有些钱就是来历不明要么是索贿来的,要么就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偏偏他们又不好光明正大地把钱送回来,这就需要顺风镖局这样的中介押镖机构。 自己还想着五十个镖师回来估计只能养膘了,没想到业务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石头,镖局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位都是得力的干将,他们两个尽力配合你的工作,你自己看着办,一定要把镖局的生意给撑起来!” 石头大喜道:“三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一行人正吃着,金瑶突然来报:“东家,赵允让赵王爷来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贾夏之争 荡宋第七百六十二章贾夏之争大庆殿,朝会。 赵官家还没有上朝,现在年老体衰的刘太后已经完全不上朝,垂帘听政成了历史,再大的雄心壮志也敌不过岁月,聪明的人服老,不聪明的人才会死死地住权利不放。 百年后清算血腥她见过不少。 她有些能明白为什么赵恒与契丹人结盟之后会开始懒政怠政,成天沉迷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祈天续命之事当中。只怪当时她自己还太年轻,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谁不愿意一辈子守着这花花江山,整天批阅奏书有什么用,累垮的是自己的身子,多享受几天这权利带来快乐。 她让人去蜀中的青城山寻仙问道,也想找找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不死药。 夏竦立在百官之右,陈熙春怀孕一事极大地刺激了他的野心,如果这姑娘真能为官家诞下一位皇子,那将来这天下就是官家的,自己一手促成这事,日后的地位不就堪比伊尹周公! 哪怕不是一位皇子,就是诞下一位公主,这陈姑娘的地位也能稳固,将来自己再从中使一把力,效仿当初宰相吕夷简,把郭皇后给废了,立了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曹皇后。 只可惜吕夷简得到了曹皇后的支持,却不知道郭皇后乃是刘娥刘太后一手扶上位的,把她废了就是对刘娥作对,自然就没有什么好下场,吕夷简为国尽忠了半辈子自己临老被赶回家。 现在时局早已大不相同,曹家自曹彬以后就一个曹玮独木难支,其他的后生晚辈难堪大用,刘太后年老力衰,更没有心力参与朝堂的纷争,自己只要能与这陈姑娘通力合作,以后放眼九卿谁敢与自己作对! 夏竦笑了,看了看身边的贾朝昌,这厮位不久矣! 天子坐明堂,百官朝拜。 昨夜夏竦就将陈姑娘自京东路返回的消息告知了夏守恩,夏守恩有御前行走的权力,当夜就回到内宫报与赵祯。 赵祯思念佳人几个月是夙夜难寐,每夜回到后宫,自己最喜欢的杨氏还尚氏两位爱妃早早被百官逼着打发出了后宫,现在后宫曹皇后一家独大,声势要不是刘太后压着早就是第二个刘太后。 曹后是一位好皇后,可是惜这曹皇后长得并不出众! 赵祯就是一个最典型的视觉动物,看女人只看外表,外貌好的就加分,至于内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才不管。杨氏和尚氏两个美人原来可谓是心机不浅,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都没有搞清楚就敢跟后宫之主的郭皇后对着干,赵祯这人也视的,纵容着这些女人胡作非为,他自己倒视而不见。 赵视坐定扫视了一圈堂上的俯身的文武百官,发现了人群当中的夏竦,现在越看越竦是越喜欢,以前身边总被寇准吕夷简这些说话比自己还大声,态度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的老家伙控制着,自己有一点小心思小想法都不敢跟旁人说。 现在好了,自己得此得力爱将,以后的日子能不舒坦? 小黄门唱道:“百官有事启奏!” 贾朝昌冷眼看着夏竦出列道:“臣有本奏!” 赵祯大喜:“卿快快道来!” 夏竦手举着笏板昂首道:“当今陛下文治武功春秋鼎盛,出使西夏的包拯也已带回来捷报,西夏百年之乱平定,眼下四海升平国内百姓安居乐业,唯独陛下子嗣不旺后宫不继。民间尚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陛下眼下虽有螟蛉可是千秋社稷大业怎能独系一枝。民间百姓尚有三妻四妾追求多子多福,也不似眼下后宫诸嫔,多年不见皇家子嗣,有见于此,臣建议陛下从民间选择贤慧兰质之女以充后宫,以为大宋万代着想!” 这个时候夏竦怕不是脑子进水了讲这个话?眼下官家从宗室里过继了一位儿子赵宗实,不出意外的话百年之后就是赵宗实的天下,这夏竦讲这么些屁话就不怕得罪赵宗实? 退一万步讲,夏竦这不是公然在朝廷说后宫的这些个妃嫔是不下蛋的母鸡,把其他骂了也就算了,曹皇后也没有诞下皇子,定不是把她也给骂进去了! 众人纷纷朝夏竦投来钦佩的目光,不佩服不行啊,这军人出身的果然就是心直口快,不怕得罪人。再用余光瞟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官家,官家脸上渐渐浮现起一丝笑容,两府三司三衙六部的官员各各是万中无一的人精,只看了一眼,突然就发现这里面不对劲! 按理来说百官的发言不会无地放矢,背后都会有人授意,一般都是上级领导。夏竦与贾朝昌两人不合早已成来朝中公认的事实,这事就不会是贾朝昌让夏竦说的,那还有谁能说得动夏竦?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官家! 投机是人的天性,不要说将来可能得罪赵宗实,眼下不支持这件事就可能直接得罪了赵祯,得罪官家下场可不好受,还谈个屁的以后? 西府高若讷,工部尚书余靖纷纷进言附和夏竦的言论。高若讷也是军派出身,夏竦对其很是赏识,而且多此在公开场面明确表态,下一任的枢密使就有高若讷的份,他自然要巴结一下夏竦。 余靖则是刘永芳之后的继任者,工部这些年不少的工程都与军队有关,他从中也是赚了不少的黑钱,对于贾朝昌与夏竦两人,贾朝昌是钱赚了自己一人吃饱,夏竦倒也是自己吃饱,不过偶尔也会让底下人喝点汤,两个人投机站队的话他自然是选择夏竦。 竟然还有支持者,这次真是有备而来的感觉,许多小官眼见风向不对纷纷表态,至于范仲淹韩琦还有晏殊欧阳修等老派中流他们一向采取中立的态度。 争论之中肯定有利益冲突,只是这利益冲突并没有损害到老百姓与朝廷,他们就没有什么必要与这些人去争论好坏。 他们更是聪明人,早就猜到这是官家的小小心思,官家也是正值壮年,谁不想要多娶几房娇妻美妾,因为这种事跟官家过不去,那就太不理智。 这个朝会隐隐有一边倒的迹象,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说夏竦。谁让夏竦说得没错,官家的后代问题是朝廷的重大问题,谁敢说官家你就不要生了,让别人家的儿子替你继承皇位就行了,这种话才是要命的大逆之言。 贾朝昌也不知道夏竦今天为何会提到这个话题,他也能猜到这里面一定有官家意思,他没傻到与官家对着干,击改一个人不一定要与他对着干,有时候旁敲侧击也行! “启奏圣上,臣有本奏!” 贾朝昌一句话就让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赵祯心情大好道:“卿自说来无妨!” 贾朝昌清了清嗓子道:“夏大人言眼下四海升平不假,陛下春秋之事也是国之大事,但是眼下朝中却有奸邪之人,放任家奴为祸地方,还请陛下明察!” 赵祯一愣,怎么突然扯到这事上,百官也是愣住了,贾朝昌这说的是谁?谁家里没有几个家丁说话大声了一点,宰相门前还七品官,他贾家的下人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东西,在汴京也是出了名的蛮横之主。 “请爱卿细细道来!” 赵祯眼睛一眯心道,你可不要坏了我的好事!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夏竦的人盼回来,自己能再添一位佳人后宫,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挑开话题。 贾朝昌道:“臣弹劾参知政事夏竦,私纵家奴梁川为虎作伥,假以朝廷重臣的名义恐喝地方官员,借机敲诈勒索,京东路各级官员无不畏其煊赫权势敢怒不敢言。梁川是何许人,正是大奸佞丁谓的家中管事,两人原来就是一丘之貉,梁川早先仗着丁谓之势无恶不作,幸得太后英明将其发配。不想夏竦见其奸滑又收为已用,如今是天怒人怨民怨沸腾,朝中官员御史谏院视而不见,此等恶行臣于公于私都不能无视,若是朝中大臣皆这等下三滥的作法,我大宋朝廷的威信与颜面何在!臣斗胆,请陛下降罪于夏竦逐出朝堂,对家奴严正典刑!” 夏竦出了奇地淡定,仿佛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旁人则是捏出了一把冷汗,这图穷匕现完全不需要一点点前戏,一上来就是直接高潮,这贾朝昌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出手就这么猛,分明是奔着置夏竦于死地来的! 赵祯脑袋奇大无比,这贾朝昌怎么不按他的剧本来,自己在那里唱着独角戏?本来一天期待的好事全让他给搅和了。 这些大臣但凡是逮到一点点机会就开始各种捅刀子,自己的人生大事在他们眼里算个屁,他们要是有机会铲除掉异已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今天这事要是弄不明白,他算是看透了,自己想要再讨一房小老婆也是白日做梦! 饶是性格再谦和的赵祯也有点不耐烦地道:“贾卿可有证据?” 贾朝昌有一种总算盼到这一天的颤狂,眼神中的杀意与狰狞丝毫无法掩饰。 你说他与夏竦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吗?其实也没有,但是放眼整个朝局,眼下对他的相位危胁最大的就是这个夏竦。 论资排辈,范仲淹欧阳修韩琦等人都没办法与他这个前朝遗老相提并论,夏竦不同,这小子几乎是从最底层的七品芝麻官做起,什么大风大浪没过,他甚至比自己的资历还深。论水平,范仲淹等人是个二杆子一根筋,欧阳修晏殊等人写写诗词作作文章还可以,搞斗争水平还不如三岁小儿,夏竦就不一样了,这厮是出了名的奸诈,还在军队里呆过,什么牛鬼蛇神没斗过,他才不是省油的灯。 这才从西北回京钓多久,先是与丁谓原来的家奴姘头似的搞到一起,然后原来对其都不甚待见的官家最近都频频召对,对其甚是青眼有加,再这么下去自己连句话也说不上的时候,只能回家养猪种地去! 贾朝昌从衣袖中拿出一份奏书,书信样式简单,不是正式的行文封函,倒有几分私信的架式。百官一看突然皱了皱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这中间哪里不对。 夏竦一看那信心里发出一丝冷笑,脸上依旧古井不波。 贾朝昌缓缓将信摊开,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道:“京东路郓州府知州李立进奏,参知政事监修国史夏竦私纵家奴梁川为祸地方,行经各州路拒不纳漕税,殴打漕吏大肆索贿,索贿不成又公然杀害朝廷命官,郓州博士柳平惨死家中,妻儿险遭屠戮。夏竦身为朝廷命官,枉视祖法纲纪阴蓄私兵意图谋反,依律。。当斩!” 轰!这个奏书实在太过劲爆,贾朝昌也不是开玩笑,一张口就要砍了次相,百官们坐不住了,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候谁也不敢公然站出来表态,一句话可能决定的就是下半辈子的前途命运,除非这两位主官有授意,不过照这个架式,现在就是上峰有交待要出来站队,也是一个骑马难下的下场!这一开口就是意味着不死不休,谁敢拿青春赌明天? 私纵家奴这种事看似微不足道,可是上纲上线追究起来并不是一件小事。 徽宗朝有一个宰相很出名,名叫章惇,就是说宋徽宗轻佻不能君天下的那个章惇,这个人看人相当准,做事也雷厉风行相当有手段。这个人被元朝修的宋史里明确分列在奸臣传当中,标签就是彻头彻尾的奸臣。 但是纵观章惇的事迹只能发现,这是一个不为政治所认可的能臣,而真不是一个奸臣。不仅是他看清宋徽宗的真面目,对外打得西夏满地找牙,对内就是他自己的家属也要求极严,他有四个儿子四个侄,就没有一个在他任内当上大官的,成绩考最好的四子章援进士第五名,还是授了一个不入流的校书郎。 这事要是放在张居正身上人家肯定就不乐意。 就连章惇自己的老爹枉法,霸占了邻居家的地,他亲自把自己的老爹送到开封府治罪,然后把自己宰相的职位给免了,到蔡州去当知府。 章惇不是奸臣,当然,约束不好自己身边的人贪赃枉法也不是一件小事情!宰相都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被拉下来,更何况现在的夏竦。 这还是其次的,贪污几本整个朝廷除了极个别的优秀人士不会去干,其他人多少都手脚不干净。 但是一言不合杀害当地的官员这就不是儿戏了! 要是夏竦仗着手中的权利今天看谁不爽看谁不对付就把谁宰了,那明天指不定这屠刀就落到自己的头上,再发展下去,就会借刀杀人! 大宋不杀文官是祖制,要是让夏竦把这个口子给撕开了,以后他们在官家跟前谁敢说话?谁敢办事?他们官大的一言不合就要官家把他们这些小官给宰了,官家是听他们宰相的还是听他们这些下官的? 只是贾朝昌也是离谱,你说你与夏竦不对付吧跟官家说话动不动就要把夏竦给斩了,两个人完全就是一个鸟样,百官交头接耳之后虽然不知道要站在哪一边,却也没有一个乱表态,现在就看官家,要是官家偏坦他们两人任何一边,以后这他们这些小官真的永无宁日! 第七百六十三章低级错误 荡宋第七百六十三章低级错误夏竦淡定得不能再淡定,要是其他的时候他被正相贾朝昌这样攻周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但是今天不同,今天他的底气实在是足,在官场爬摸滚打数十年,第一次这么有信心战胜眼前这个强大的敌人! “凡事都要有个证据,如果臣真如贾大人说的这般大逆不道,无须官家动手,臣愿自戕于大庆殿之内!” 贾朝昌将那封私信高高举过头顶道:“这是京东路郓州府李立的奏书,还请陛下详阅!” 小黄门降阶接过贾朝昌送呈的书信,赵祯压根就不想看! 这还看个屁啊,别人不知道夏竦去京东路做什么他还能不知道,这哪里是去索贿谋反的?人家夏竦苦心孤诣千里迢迢跑到山东不就是为了给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一个合理而体面的身份,这事整个朝廷上下就自己夏守恩然后还有这位‘风烛残年’的老臣知道,贾朝昌他知道个屁! 这信上写的字赵祯压根不感兴趣,如果今天替他卖命办事的夏竦被他给真砍了,以后谁敢给他再找姑娘再给他办事?不是因为他是官家就可以乱来,正是因为他是官家更不能把自己的招牌给砸了! 梁川? 赵祯看到这个名字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沈青衣那个女子。只是少了那一份冲动与执拗,男人果然是善变,走出一段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拥有另一段感情。 他记得几年前的那个雪夜,他独自纵马出城一直到城西的一户人家里。那时候是第一次认识梁川,这个人性情古怪但是绝不像这书信当中所描述的那样跋扈。 有没有受贿索贿这事暂且先放一旁,梁川去山东是夏竦受意,这里面多少有夏竦的意思,夏竦替自己办事尽心尽力,一路上这些地方官给他一点尊重倒也不是说不过去,不至于这么大动静吧! 再说了,替自己办法自己去梁川的税?这釜底抽薪也不是这么用的。信上的事一件件看下来,赵祯反倒觉得有几分对不夏竦,这么棘手的事难为夏爱卿了。 至于谋反一事,梁家庄自己也去过,梁川手底下早就有一批人,这些人哪里能成什么气候,不过就是一帮乡野村夫罢了,权当是个团社义保之类的庄园,他们要是能算得上谋反,那大宋朝的天下早换了姓氏! 退一万步讲,此去京东路数千里,总不能让梁川自己一个去护着那吕一来汴京吧! 赵祯扫了一眼那些个字,全是空口白话,一点真凭实据也没有,把信往黄门手里一塞,便问道:“柳平被杀一案郓州府查清了?” 这么混乱的情况下难为赵祯这个明天子还能保持清醒,众人皆醉他独醒,一句话出口说得满堂皆惊。 贾朝昌只是收到了郓州知府李立的私信,信中全是对梁川的不满之辞,可是却没有半句对于这些事实的定性与实据所出。贾朝昌倒也是急于扳倒夏竦给急糊涂了,思维让李立给带着走,先入为主地也以为那郓州教授柳平就是梁川所杀! 毕竟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汴京城中也是有不少的说法,这人极为贪财,据说大钱小钱什么钱都赚,雁过拔毛不为过,还有点嚣张,一般的人还不放在眼里。他去京东路要是不趁机大捞一把,就对不起他这一趟远行。 自己需要什么证据,人往死牢里一扔,要什么证据都能从那嘴里撬出来!死人都能画押!他怕什么! 投靠自己的那个柳三变也说,梁川这人在兴化之时就是个市井无赖,仗着手中有点小势力经常为非作歹,早些年就把凤山当地里正的亲戚打残,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免于刑罚,现在有夏竦这座大靠山,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不过眼下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 赵祯一问贾朝昌自己哑巴了! “呃。。回官家。。郓州府还在侦办此案。。”他总不能说是自己猜的吧,二一推作五先推给郓州府,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满朝哗然! 平头百姓诬告陷害尚且要治罪,这当朝宰相竟然没有查证好事实经过就张口便来,这不是拿公信当儿戏是什么 不少御史台的官员当场就看不下去跳出来指责贾朝昌的言行,他们虽然怕贾朝昌报复,可是上级随意污蔑下级的风气要是扩散开以后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做下级的,今天的夏竦可能就是明天的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出来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贾大人你手头没有实证就这么诋毁朝庭命官依率又该当如何?” 众人也不傻,今天的风向大家都算探明白了,一致全是向着夏竦的,就连官家的态度也不想拿夏竦怎么样,只有贾朝昌这人一意孤行逆风行事,平日里与贾朝昌亲近的几个官员也沉默了! 按他的估计要是今天自己就放出来一个风声,他身边的得力干将都会站出来为他罗织一下梁川平日的恶行,官字两个口,先把梁川塞到刑部大狱里还怕他不招了? “什么!”赵祯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贾朝昌道:“你好歹也是当朝平章,堂堂的宰相,竟然没有证据就这么含血喷人?” 贾朝昌没想到赵祯会如此严厉地斥责他,此时低着头不敢当面顶撞。 今天不同,往日官家对这种事都是让下面的官员表态开口,自己一碗水端平,现在风向也变得太离谱,夏竦都还没有开口,赵祯就先替贾朝昌出头! 众人此时心里想的是,刘太后已经有了逐渐放权的迹象,而这个贾相正是刘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官家想要自己掌权,第一步就是为自己的亲信铺路! 夏竦久处西军又是州府一路升迁上来的干吏,与刘太后没有一点迁联,放眼朝中就他资历最够能力也有担当最能当自己的左右手改变当下的局面,夏竦背后还有西军这股庞大的势力作后盾,可以说要控制眼下大宋的局面,不拿下夏竦是绝无办法的。 官家今天如此动怒真的是为梁川一个下人到处收人钱财吗?朝中哪个官员出门不打点秋风?这是官场的规则更是官场的常态! 看来贾朝昌自己是不长眼撞到了刀口上,今天的站队再站错,那得罪的分明不是夏竦,而是金殿上的赵官家啊! 赵祯看不贾朝昌这样的人不爽很久了,这人当官靠的就是拍马屁,别的本事没有,就任职以来一点建树也没有,每天就是站在大殿上点评一下这个官员政绩如何,那个官员有何得失,今天的赵祯是盼了吕一盼到两眼冒青光,这厮不长眼竟然还跳出来阻拦自己的好事,实在是可恶至极! 骂!饶是脾气若好的赵祯也指着贾朝昌不停地开火,这么多年来赵祯难得想要一个自己中意的姑娘,朝中的大臣也肯给自己去趟这浑水,今天是实在不发作不行! 他哪里有下面官员这么多的内心戏,在他看来谁做平章不是给自己打工,关键是要听话!要善解圣意!刘太后没几年日子的人了,天下迟早不是他的?至于夏竦,完全就是看他顺眼而已! 夏竦心里那个乐啊,官家真他娘的义气,这样替自己出头,自己怎么能不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他心里是乐开了花,今天要是顺势把贾朝昌这个鸟人给整趴下了,那自己不是。。 要是自己再进一步,将来陈姑娘进宫的路将更通坦! 再联想到陈娘肚子里的那龙种,将来自己的地位不稳都不行啊! 贾朝昌此时也是被官家骂糊涂了,仗着刘太后对自己的宠信,也有些恼赵祯今天的火气,竟然顶撞道:“臣建议拿梁川下狱审查,细查柳平被杀一案!” 要是梁川在场一定会好好问候一下这个贾朝昌的八十老母,老子没招你惹你惹你干嘛抓我,这刑部的大牢要是再坐下去,那就大圆满了! 赵祯这一下是真火了大骂道:“天下底岂有这么办案审犯的!无凭无据拿人下狱,大宋哪一条律法有这等荒唐规定!好!你要查的话联就跟你好好查一查!” 贾朝昌看着动了真怒的赵祯也不明白今天自己只是想敲打一下夏竦,怎么官家的火气这么大! “着审刑院对郓州官员柳平死亡一案备案,大理寺刑部与御史台三家会审,务必要将这案件审个水落石出,将卷宗交与审刑院,最后给我过目!三司诸官听着,此案不得误害一个好人,更不得放过一个坏人!” 这个规模可就大了,大宋的刑狱制度就是县里面知县自己坐堂审案,梁川就被宋光斗审过。州里面有司理参军与司法参军,审理级别也不一样。 但是参照司法回避制度,州里不能自己审自己级别的官员与自己地盘上的案件,柳平死亡一案就得提级让京东路的提点刑狱狱司来审理,同时也受他们监督。 大理寺与刑事一般就是地方上的案件报上来让他们核准,当然大理寺里面也分左断刑右治狱,不过对象与辖区有区别,一个是对官员犯罪,一个是京师的百官犯罪。 如果由他们直接介入柳平的死亡一案,那这案子地方上要操作弄虚作假就难了! 赵祯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如果是梁川干的,梁川自己去死,如果不是!哼哼,那就不客气了! 百官们肃然纷纷领命,赵祯这一发话,谁敢在这案子里再动手脚,只要梁川一反口翻供,谁能奈何得了梁川?这次贾朝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该自己上场了! 夏竦缓缓出列,微微一躬脸上带着微笑道:“禀官家臣有本奏!” 百官扫了一眼夏竦那肥胖了身子,不无担心地道:果然这时候谁都想出来踩一脚! 赵祯体贴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卿自道来!” 夏竦看了一眼赵祯身边的那个黄门手中的私信,轻声问道:“臣想知道贾大人手中的这封信是从何处得来的!” 众人一愣,倒是没是想过这个细节。 贾朝昌却是惊得寒毛直立,手中的冷汗直接沁出,愤怒地看着夏竦心中不停地咒骂这死胖子老奸巨滑! 赵祯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封的行文不是正是的加盖州府印盖的公文,倒像是私人之间的私信! “把信拿来!”赵祯拿过信看了又看,果真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这是郓州地方的官员给贾朝昌的私信! 赵祯蹭的一下心中的怒火就被点燃了,原来对贾朝昌只是单纯的不爽,现在看过去满眼的憎恶! 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一块不能触碰的禁区,好比不能跟卢俊义说你老婆给你戴绿帽,不能跟武督头说你嫂子去偷汉子,大宋每一任帝王最怕就是卧他之旁有人酣睡! 宋太祖得位不正,挖空了心思想的就是各种防备夺朝篡位的手段,严防死守各级大臣与地方官员的私通,怕的就是再出现唐朝的藩镇割据的局面与黄袍加身的逆事。 赵祯做人虽然软弱仁慈但不代表他肯拱手把天下给旁人!贾朝昌这种无视皇权的做法无疑是彻底地激怒了赵祯! 赵祯正欲开骂,夏竦自己先说话了:“臣也正自纳闷,如果郓州知府李立的这书信经过通进司应该能看到。看来李知府与贾大人的关系匪浅,这消息比官家还早一步看到!” “你敢含血喷人!”贾朝昌就像斗败的公鸡,想发作却发现自己的毛都气得竖起来也没人怕他。 百官更是心中冷笑,你含血喷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自己! 夏竦清了清嗓子略有三分激动地道:“陛下,郓州教授柳平被杀一案大不可必如此大动干戈!” 赵祯眉头一皱,贾朝昌却是心头一喜,误以为这夏竦想来个自首,谁知夏竦话风一转道:“今早奏进院刚接到京东路提刑司与济州府的急脚递,柳平并非我府中的下人梁川所杀,而是另有其人!” 贾朝昌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夏竦道:“好你个夏竦!官家要查清这事实,你却说不必,原来这事你心里门清!难道你早有预谋!” 他也想往夏竦头上个扣一个私交外臣的帽子,这样一来他输掉的一局就能扳回来。 夏竦款款道:“贾大人今天为何这此激动?身子可要保重啊!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贾朝昌本来都不气,被夏竦这一激撸起袖子都想干架了,可是一看夏竦那门板一样宽厚肥胖的身材,自己瘦弱的身子只怕打不过一会又闹出笑话。 夏竦道:“臣说了,这些消息都是早上济州府的急递送过来的,臣领门下的具体事宜自然应当知晓!” 赵祯见夏竦有备而来心中大为宽慰道:“济州方面怎么说?” 夏竦拿出一张白背五色绫纸,盘球锦褾,大牙轴,裱着一条色带,一看就是正式的公文用纸!大宋的文官用纸分为六等,一等几位殿阁大学士还有亲王可以用,晕锦褾两面拨花穗大牙轴,其余的按着品秩的降低越来越朴素,既彰显地位那重性也一目了然。 地方上的官员报告请示联系交涉都要采用正式的公文格式,文书交到各州在汴京的进奏官手中,汇总到奏进院的通进银台司,接受朝廷的统一管理,总的归到门下省。除非私信,一般都是这样的流程。 郝通的这信准确来说是发到大理寺,是关于黄泥岗强盗罗一刀的死刑核准文书! “济州府依律查明,强盗罗一刀,强杀朝廷命官郓州教授柳平人证物证口供俱全,另查明罗一刀及京东路郓州府黄泥岗一众凶顽共犯下人命共累二百七十余条,滔天罪行罄竹难书,呈请予以核准枭首极刑,择日问斩!” 贾朝昌问道:“口供何在我要去看!” 夏竦道:“已移送至审刑院,贾大人如何这般兴师动众这么关注这等凶徒?” “朝廷官员被杀我作为百官之首岂能坐视不理?” 他压根就不信这些当地的强盗胆子这么大,敢去强杀官府的人,这里面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大可借这个机会发挥一下! 夏竦只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再明显不过,悉听尊便! 贾朝昌看到夏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反而迟疑了,这小子只怕早就把一切都安排打点好了,自己这短短的功夫哪里能找出来问题来,况且赵官家还坐在明堂上看着,自己更不可能真的去较真! 这下如何是好! 眼下真真无一人可用,贾朝昌悲愤不已,想着夏竦刚刚说的话突然觉着不对劲,反应道:“这何这郓州府的命案还是涉官重案却是由济州府的官员来审理?” 刚刚贾朝昌自己的思路让夏竦带着走,总算是没有犯大糊涂,理了理发现了这话里行间的巨大漏洞!贾朝昌犹如一条饿狼死死地盯着夏竦,这事无论怎么做在程序上都犯了致命的错误,程序错了,那得出来的结论更不可能是正确的! 余下的官员也是议论纷纷,如果这事跟夏竦有牵连,他不可能犯这等低级的错误! 第七百六十四章赵祯大怒 荡宋第七百六十四章赵祯大怒贾朝昌好似抓住了夏竦的致命弱点一般,冷笑着看着夏竦将搬出怎样的说辞,他相信这个漏洞是夏竦疏忽了,而自己正好在混乱之中抓住了这个要害。 很明显济州府的官员们越过了自己权限范围,而且这其中很有可能就是夏竦攻击贾朝昌的那套路,私通地方官员。济州府之所以敢这么大胆,肯定是背后有人给他们撑腰! 大庆殿的气氛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任何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容易让人误会,一但说了不该说的话,很可能就会葬送自己的生涯。 这种级别的较量不是他们能参与的,当然有些硬汉不是怕,只是他们不想掺和这些与他们无关的事,比如范仲淹。大部人如晏殊欧阳修等人则一惯地作起了好人,他们的棱角没有范仲淹那么鲜明。 夏竦早知道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真的来得这么快! 京东路并不是铁板一块,有些明显是依附于贾朝昌的势力,这一点从梁川出发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他也早就预见梁川在京东路将会受到怎样的挫折,他只是没想到梁川的胆子也挺肥,敢打着他的旗号在京东路坑蒙拐骗。 梁川误打误撞,乱拳竟打死了不少的老师傅。 京东路诸如郝通与张文等重臣,原来一心只扑在自己的地方事业上,并没有念想更上一步,苦于‘报国无门’无人引荐,不敢奢望攀上夏竦的高枝,梁川一通操作,生生地把他们逼上了夏竦的贼船。 梁川自己不知道,在他返回汴京的这段时间内,郝通与张文两人分别采取不同的方式与夏竦示好,郝通不仅私下把京东路的情况官场生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竦,还走旱路给夏竦送了不少的金银,更是给夏竦提前打了几针预防针,帮夏竦谋划好了梁川返京可能遇见的几处难题。 贾朝昌的发难就是其中之一。 这便是他郝通的投名状!现在郝通已无退路,生是夏竦的人,死也只能是夏竦的鬼! 郝通明面上的功夫也是做得相当到位,背地里更是通透,夏竦需要的他全想到了,这一次夏竦就是有备而来,想要自己的前途更光明,急领导之所急那是基本的职业技能! 夏竦道:“我府中因为最近几个月例钱分不出来,下人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为谋生计许多人就到外们去讨了点生活,这个下人梁川平日里也有些点子,在汴京城中新近开了一家镖局!” 众人全部支起耳朵,朝中大部人都听说了梁川的这一创举,而且不仅是好奇,而且是相当一部人表达出了浓厚的兴趣! 听夏竦讲他府中下人连月钱都发不出来,各个都在狂骂,要么是你夏竦克扣下人的工资,要么就是腰里揣着一只死耗子在这里装穷冒充打猎的! 骂归骂大家却想听夏竦怎么说道这事! 当官的从三皇五帝开始就与腐败这问题离不开,水太清鱼儿也别想活,总有那么几个屁股不干净又苦于没办法将自己的‘战利品’转移的人,梁川的出现给他们在黑暗中带来了光明带来了出路! 最让他们惊喜的是梁川这个人的身份,据说贪财无度!跟贪财的人是最好打交道的,金钱开路,没有什么道德公义可以讲,凡事只要钱到位就行。 “我这下人梁川为人实在中肯,干活也卖力身上就有一把子力气使不完,这镖局设立的初衷就是给民间老百姓保驾护航,谁家里有些金银钱粮祖传的贵重细软或着拖家带口想去远足的都是陪行护卫,从中赚一点辛苦钱!” 你这叫赚的辛苦钱?据说顺风镖局的收费可不是开玩笑的,从京东路送人到汴京一趟就赚了三万贯!奶奶的,这是明抢好不好,不过三万贯对于这些朝廷大员来说虽然贵,但是如果人与货能平安到达,三万贯绝对是物有所值! 谁没有个百万家身,除了那些老百姓送的豆腐都不敢吃的‘清官’! 赵祯听在耳里暖在心里,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大业,夏爱卿真是操碎了心,他自然也不会相信梁川真把这镖局当事业来做,他也没想到这镖局的收费这么贵,他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夏竦是为他兜这么大的圈子! 夏竦道:“我大宋治下太平盛平原以为护镖送镖将会是一多此一举,大宋皇土哪一寸不是一片升平,谁家不是安居乐业,谁人愿意落草为寇拦路抢劫,老百姓谁家如果连出个远门都担心路上有劫道的强寇那是在座的臣工的耻辱!” 贾朝昌好死不死地道:“你那下人不去抢别人就谢天谢地了,还有人敢抢他?” 夏竦自嘲道:“老臣本以为凭老臣这张老脸,我府**去的下人去地方行走,路里州里大城小县,但凡是有些见识的人应该都给老臣这张老脸三分薄面。” 说这句话夏竦不顾自己的以公谋私,其他的朝廷大员也笑了,并不是笑夏竦,而是笑这大宋官场的尊卑,这是制度,换成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违制而是一种千百年不变的人情世故。 “荒唐!你是百官表率怎么可以如此放肆,下面的官员下效上行该当如何?” 赵祯摆摆手道:“夏卿敢说就说明这里面没有私欲,算不得什么过份之事!” 贾朝昌想借题发挥许多人也看不下去,下下尊卑代表的既是等级又是自己的地位,下面的人尊重自然是应该的,这还有什么好讲的,要是他贾朝昌的人自己去下面走动,别人把他当一个屁给放掉,看他自己能忍? 夏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道:“臣参劾郓州府各级官员尸素餐养寇为患,辖内群盗丛生乱匪滋横,仅黄泥岗一处数十年来就有一百多条人命被强杀在内,郓州府碌碌无为坐视不理,不非如此,郓州地方官员竟然还敢暗地勾结强盗谋杀我府中下人梁川,如此黑暗之官府简直亘无难闻,官民离心离德甚矣,山东自古多侠盗,游侠任武之风远胜其他地方,老百姓动不动就聚啸山林,官府倘若不谨小慎微关注民生民意,反而勾结强盗残害百姓,只怕来日必将激起民变!” 坑灰未冷山东乱,这是老生常谈却是最普通不过的俗话。 赵祯的脸也拉了下来,他想要舒服可不代表他昏庸,他不仅要舒服还要做那种千古留美名的仁君,手底下人想给他抹想,那就是不想给自己给他好日子过! “夏卿!联刚刚已经态度很明显了,贾相没有证据不能无地放矢这话对你同样适用!朗朗乾坤之下若真有这等恶行将置大宋律法于何地!” 现在谁还会开玩笑? 夏竦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份文书:“这是从济州送过来的证词,当然这不是原稿,里面的内容正是那郓州黄泥岗匪首罗一刀亲口供述,老臣府中下人梁川的行踪正是郓州教授柳平泄露给罗一刀,罗一刀更是知法犯法,勾结强盗甚至做出给强盗贿赂这等无耻行径,要求罗一刀动手杀掉臣手下梁川。梁川亏得一身力气在黄泥岗逃出升天,返程之时罗一刀竟又勾结梁山泊水贼。梁川往高了说就是我府中的一介下人,往低了说也就是一个平凡小民,郓州方面与他无冤无恨非致他于死地,且不说臣的老脸不值几个钱,若是将来有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得罪了这些官员,是不是连活路也没有了!” “岂有此理!” 听得夏竦叙述的赵祯暴跳如雷,一把从龙椅上窜了起来,左右踱踱去,气急败坏地道:“这些贼厮怎敢如此胆大包天,他们真当联不敢杀人?莫以为祖法僻佑他们就能凌驾于王法之外,真敢如此嚣张,联第一个违背祖制!” 违背祖制这四个字一出,就意味着这些文官们的护身符再也没有了,不杀文官是对文官集团的妥协,与他们一道分享这胜利的果实,可是这不是他们忤逆的护身符,若是真有人把这句话当成无法无天的护身符,那对大宋的百年社稷只用百害而无一利! “把证词拿上来!” 黄门又递过来一份证词,赵祯面无血色地看完,气得将这供词撕得粉碎。 “刚刚我说了,三司组团彻查柳平一案现在不用查了,给我好好查一查郓州这帮人在做什么,联在这里放下狠话,无论本案涉及谁给我一查到底!联给你们担着,绝不能放过一条蛀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公卿也给我听仔细了,联对你们平日是有够仁慈的,这梁川不去走还好,一出门给把你们这么多人的真面目给吓出来了!联倒要看看,你们哪些人平日里装得像个人,背地里则是一个鬼!” 百官惶恐,夏竦冷笑,今天真是大收获,事情完全按着他预料的方向在发展,贾朝昌的那位置就像在朝自己招手一般,只怕不久就能收入囊中! 第七百六十五章神蛋功成 荡宋第七百六十五章神蛋功成朝堂之上攻伐惨烈不亚于战场厮杀,梁川在庙堂之下闻不到这等火药味,却也知道眼下正值乱事之际,稍有疏忽可能就是掉脑袋的事! 他只希望夏竦今天早点把陈姑娘的大事给办成,生米煮成熟饭,否则夜长梦多,他就是心再宽只怕也怕不着觉! 刚想返回梁家庄看看庄子里的情况,几个月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变故,萧章不是一般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知会不会对他们的同胞耶律重光他们下手! 家国之前可不讲什么情份,站在民族对立面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梁家庄静悄悄的,洪不平等人在地里的庄稼已经快到了收成的时节,不愧是天生的民族天赋,就是这些半大的小子种起地来也是一把好手,在庄门口远远望去,原来破败的庄子早恢复了欣欣生机,大片金黄的麦子在地头摇曳,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萧章经历过吐蕃人闹事之后好像泄尽了元气,听耶律重光说一直窝在辽使馆内再没有出来过。庄子也一直相安无事,马棚子里诞下了几匹马崽子,一群与马为伴的契丹人正在驯养这些新晋的伙计,梁川想着自己也得搞一匹好马来骑一骑,不然这马术就要落下了! 庄户们见梁川回庄纷纷上前问好,耶律重光一行人更是毫不客气上前与梁川理论道:“东家你好没义气,弟兄们在庄子里呆得都快淡出鸟来了,你也不带大家伙出去透透气?” 梁川冷笑道:“淡出鸟?想透气掏出来就是了,我可告诉你们,让你们呆在这里是想护着我这片家业,要是出了一丁点闪失我宰了你们这些个王八蛋!” 耶律重光个个匝舌,跟着梁川就没有委屈过他们,除了在西北的日子苦了一点,吃砂子喝西北风,回了中原天天都是吃香喝辣的,个个身上的膘长了不止一两斤,全都肥了一大圈,再养下去真成了猪圈里的猪咯! “听说东家您在城里招了一群打手,去京东路捞了不少的好处?” 梁川白了情报队的这些人一眼,反问道:“你听谁说的?谁他娘去捞好处了,谁说的你们晚上去把他打一顿,我赏一千贯!” 众人嘿嘿一笑,小小心思怎么也瞒不过这个精明的东家,好处都是他们臆想的,其实没有好处他们也想跟着梁川出去闯闯,只是梁川有交待他们只能留下来。 他们也不缺钱,现在让他们为钱去卖命他们反而惜命得狠。以前只当自己是草芥,看过这花花世界,他们反而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那么多的事没做,谁舍得去死? 梁川望了一眼,人群里招财与秋娥两夫妻用手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朝梁川笑了笑后转身便向屋子走去。 差点把这两人给忘了。 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掐指算了算,松花蛋应该差不多到出炉的日子,这玩意虽然不是暴利,但是胜在汴京这个市场够大够新鲜,这两人怕是赚翻了! “秋娥嫂子忙着呢?”梁川进门打了一个招呼。 两人只当梁川没空搭理他们,回了屋便埋头打理手头的松花蛋,听到梁川的声音两人皆是一喜。 秋娥把自己的手往身上抹了抹忙应道:“三郎回来哩!” “来了,我估摸着日子这神鸟蛋应该到了成熟出炉的季节,远远地就闻着了香味,这不,特意跟过来想尝尝这味儿!” 两夫妻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梁川见状问道:“难道是。。这蛋没做成功?” 招财脸上一红,秋娥难为情地道:“三郎这几个月来我们一直在盼着您回来,蛋是越做越多,至于是个什么味儿我们。。我们两个夫妇还真没有尝试过!” 一屋子的松花蛋几乎快码到天上去了,满满的堆积如山,目之所及差不多的数万枚,光是收鸭蛋这一项成本就要不少钱,这么多的蛋这两个憨厚老实的夫妇竟然一口都没有尝过! 此时的梁川也不知要对二人作何评价,眼中一热道:“快快尝尝!自己卖的东西不晓得滋味,顾客如何能放下心来购买?” 招财憨憨地道:“三郎你只说这蛋要腌到位,我们怕火候时辰不够,糟践了好东西!” 梁川道:“哪里会糟践,鸭蛋一个才值几个钱?坏了再买就是了,不过你们怎么有办法屯了这么多蛋,我记得当初借你们的钱没这么多!” 秋娥见状回答道:“三郎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朴哥儿也有来过,他见我们生意做得大便也拿了一些银钱先借我们,我们当初也推辞过,拗不过朴哥一片心,留下的钱我们便全买蛋了!” 梁川听得心惊肉跳道:“你们这些怕有上万贯钱了吧!也不怕全砸手里?” 招财道:“我这点就不如我那个弟弟,在他眼里你说东他绝不会往西,说天上的月亮是方的他就不会信是圆的,我们两妇既然跟着三郎你,自然不会再怀疑你说的有问题,这蛋是这样做那就错不了!” 对于两人的信任梁川心中五味翻腾也不知说什么好:“ 嫂子你拿挑三个蛋去灶房切成瓣,然后再取一些酱油醋还有蒜蓉来!” “三郎!”招财嘴里说不出话来,心中却知道这是要让他们两夫妻第一个尝鲜! “哥哥嫂嫂你们一会试试这几个月的成果是否还满意!” 不要说招财与魏秋娥两个人心里没底,现代人有几个能知道皮蛋松花蛋就是用鸭蛋制做成的?皮蛋肉质晶莹剔透,肉色莹黑,鸭蛋却是雪白雪白的,这两样东西完全是天壤之别,怎么能做出这样的食物两人一直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几个月来但凡有的鸭蛋他们是一个也没有偷吃过,把这些神鸟蛋当成宝贝似的看得比自己家的金银首饰还要紧,眼盼一天天算日子,就指望着梁川早些时日从外地赶回来,带他们奔一奔好日子。 两人下了天下的决心离开兴化一路走到了汴京,这份决心有几个人做得到?梁川要不是因为郑若萦让赵宗谔那厮绑来汴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到这是非之地来。 魏秋娥小心翼翼地拿着一碟切好的松花蛋,里面的蛋仁发青,蛋白已经完全成了晶莹的胶质状,看得魏秋娥激动不已!几个月不惜血本没日没夜地劳动终于是有了成果! 这蛋的品相不比当初他们在兴化见过的神鸟蛋差,甚至还更好看! 当初兴化一个神鸟蛋市面上要卖近十文钱,这要是再加一点都能割一刀猪肉了,有几个人家能天天吃这玩意,当初在兴化,也掀起了一股吃神鸟蛋的风潮,只有有钱的大户人家能天天把这玩意当点心,要是谁家早上没有一枚这种蛋,都拿不上台面! 梁川配了一些酱油醋淋在松花蛋上,又洒了一些蒜蓉,简单地拿筷子拨了拨,对着二人道:“快尝尝你们的作品味道如何!” 两夫妻互相望了望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魏秋娥下了决心道:“三郎都开口了,你还犹豫个什么劲?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三郎?” 招财向来没有主见,只是对这个续弦无比信任,几千里的烟雨路更是相护搀扶着陪伴而来,对她更是言听计从。 “好!” 招财夹了一块松花蛋,往酱料里蘸了一圈,放入口中。舌尖一股清香弥漫开来,那松花蛋没有鸭蛋的腥味,咬起来软糯无比,酱油与醋的清甜交织着蒜蓉的辛辣,更丰富了味蕾上的表演! 秋娥紧张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招财眼中热泪差点就夺眶而出,激动地拉着梁川地手道:“三郎神了!” “原来平平无奇的鸭蛋你就这么一搅和真的变成了这么好吃的美味,神了!” 秋娥激动地捂住自己的嘴,热泪跟着自己的丈夫一道流下来。 梁川见状,自己不意之举,对他们来说可是传宗之秘,这配方可以说是万金难求,将来只要靠着这个神鸟蛋的方子,他们就能独家赚取这座金山的钱,这辈子是不愁了! “这蛋也不能在草木灰中腌渍太长的时间,快快把时间久的神鸟蛋取出来,你们一道儿搬到集市上去售卖!” 招财头如捣蒜道:“好好好,我们两人这就去,这些个时日我们是整宿睡不好,生怕我们两人手笨这蛋做不好,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蛋卖不出去没办法还上三郎你借我们的本钱!” “你们说的什么话,你是招弟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以前咱们有些什么误会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郑老爹也在兴化帮我做事,你们两夫妻想做一番事业不需要我说也应该拉你们一把。” 两夫妻百感交集,秋娥是个厚道的女人,眼泪不争气地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千言万语在此时是那么地无力:“这蛋定什么价比较好?” 梁川想了想道:“咱们老家这蛋一个不过十文钱,汴京城物价比兴化高一半有余,这鸭蛋还有各种香料光成本也比兴化要高,按比例的话就涨个一半,卖十五文钱到二十文钱一个!” 第七百六十六章疯狂抢蛋 荡宋第七百六十六章疯狂抢蛋招财与魏秋娥两人吓得下巴几乎快掉到地上,硕大的嘴可以塞下一枚鹅蛋。 二十文钱对此时的梁川来说便是掉到地上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但是对于招财两夫妻一辈子穷怕了的苦哈哈来说,二十文钱可以换一刀鲜肉,一尾鲜鱼,一笼香喷喷的肉馅馒头,上山打柴也要累断了腰打上半天,换成粮食一家人也可美美地饱餐一顿!可是眼下,这么多的钱只能换一枚鸭蛋! “会不会太贵了!” 招财的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好不容易做不出来的神鸟蛋可不能因为价格太高了结果无人问津! “你要是一开始卖得太便宜反而更没有人买!全汴京城仅此一家,总有那么几个想尝尝鲜,就是花上一万贯这蛋也能卖不出去,行情没办法一直如此坚挺罢了!” “三郎说的你还不信怎么的?”秋娥骂了一句。 招财连声道:“怎么敢不信,咱们这就收拾一下出摊去!” 梁川顺走了三枚松花蛋,这一口就着早晨的稀粥那滋味可是不错,一大早过来自己还没怎么吃东西,让洪不平下了一锅粥,再调制一点酱料,对付着把早餐给吃了。 洪不平几个月只见招财两人一个劲地四处收罗鸭蛋,只当他们最馋鸭蛋这个味,摇摇头也没想着分一口吃,眼下却见梁川手里剥着一枚黑呦呦晶莹剔透的不知名蛋,一下子凑了过来,惊讶道:“东家这是什么蛋?” “沾点酱尝尝味儿正不!” 洪不平自己盛了一碗粥,两人就着三枚松花蛋美滋滋地吃了起来,洪不平大惊道:“真他娘香,沾点酱真的味儿更醇,这到底是什么蛋?” “嘘!你不吃我可吃光了!” 两个厚道的夫妻找来箩筐装了满满四个筐,一人两个挑着便顶着大太阳往汴京城中赶去。 起了个大早赶了一个晚集用来形容这夫妇二人再合适不过,汴京城中的摊位寸土寸金好一点的摊位都是抢手的存在,而且还要一大早就过来占位方有机会。 两人挑着一大担的松花蛋堪堪走到西华门,便让巡城的士卒给拦了下来! “站住!挑的什么入城?”官兵质问道。 “回军爷,是四筐蛋!” 守城的丘八用手手的长枪撩起覆在竹筐上的布,果然只看到了清一色的蛋,这丘八可能家中也养过不少的鸡鸭,便问道:“你这蛋的色不对啊,卖的臭蛋?” “军爷要不尝尝小人做的蛋,初到贵宝地图个吉利?” 两人倒是很担心,万一这些人全来吃白食,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守城的丘八连连摆手道:“免了,你这时辰进城也只能傍晚看能不能卖几斤蛋,天色不早了,快快进城吧!” 这蛋分明都放馊了,哪里还能吃,兴许是哪几家无良的酒楼要这等劣质的食材,实在是丧心病狂,不过食品安全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他们只要守好这个城门即可,其他的事不在他们职责范围。 终于入了城! 两人不愧是老实人,一辈子最多在凤山种点地,出门见识了一些世面,还是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内向,一从西门一直挑到城东的汴河大街,愣是一句吆喝也没有喊出口。 在街上但凡是往别人的店面小铺子门前一靠,店里的伙计就会驱狗似的出来喝止,让他们到别处去做生意,别妨碍他们的营生。 “这汴京之大竟无咱们的容身之处!” “瞧你的志气,太祖皇帝当年进汴京难道是柴家人请他来的?三郎不也是一双拳脚打出来的事业,咱们夫妇只管去做,大不了回凤山种地,再惨还能如何?” “娘子教训得是,以前我就是畏缩,一辈子也没迈过南溪瞧瞧外面的花花世界,最惨不过以前的日子,要不我看三郎他们的酒楼前不错,他们对咱们也会关照一点,不至于轰赶咱们!” “是了!” 两人把蛋挑到药房边上,就着阴凉的角落便蹲了下来,招财看着过往穿着绫罗的显贵那嘴像上了锁似的,便是叫出了声也不比树上的虫鸣声音大! 两人又蹲了一下午,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而去,过往的人经过一批又一批,愣是一枚蛋也没有卖出去,汴京城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看这蛋的成色不对,分明就是臭了的鸭蛋,这蛋谁会想要? 魏秋娥却是个巾帼女汉子,眼见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直起身子扯着嗓子便高声喊道:“南方来的神鸟蛋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好实又实惠客官们快来尝一尝!” 这一嗓子的威力是显而易见的,神鸟蛋加上南方这两个字眼很快就吸引附近凑热闹人的神经,汴京为什么紫禁城最吸引顾客,就是因为这里有太多汴京城其他地方,即便是子樊楼也找不到的新鲜玩意!许多人也想寻觅商机,新鲜的玩意才有商机,汴洋城找不到的玩意才有商机! 精明的汴京人不会放过一丝发财的大好机会,一会吆喝五六个过往的居民便围了过来。有人想赚钱,有人就是图个新鲜热闹劲! “什么是神鸟蛋?” “不是吧,这臭鸭蛋也是神鸟蛋?” “咦!我听过,这好像是兴化军出产的一种黑仁鸟蛋,这几年时不时有商人从兴化军运过来,产量不高就是,摊主我说的对不?” 这松花蛋一开始梁川就是在兴化制作出售,有些商人自然也是看到了商机,将这蛋从兴化批发到北方或是其他的地区去出售,这汴京人也算是见多识广,竟然一语中的。 不过这松花蛋正如其言,产量一直不高,一般一出手有心的商人就直接包圆,一年也没有几批能到达汴京,所以能识得这货的汴京也不多。 “财哥儿你还愣着干嘛,给客官剥一个尝尝看看跟兴化的神鸟蛋是不是一样!” 秋娥一出口这汴京的居民便知道了这蛋正不正宗,完全就是兴化出品的地方口音,再看那蛋,晶莹若有胶质,通体黝黑,蛋壳上还有松叶的纹路,凑近一闻,却没有一点臭鸭蛋的馊味,就是兴化正宗的神鸟! “摊主你这蛋怎么卖?这次的蛋数量不少啊,要是价格合适的话我就全要了!” 招财一听,心里一股热乎煽的一下就上来了,看着天色不晚就想着降点价把这些蛋全处理掉,否则再挑回梁家庄,非得把腰累断不可。 秋娥可是看在眼里,把招财的肩膀压下来,自己道:“一枚蛋二十文钱,概不讲价!” 这客人一听,瞪大了眼睛道:“二十文,如此之贵!” 秋娥道:“贵自然有贵的道理,你也晓得这蛋只有兴化军有出产,一枚神鸟蛋不要说运,就是从兴化军飞到这里下蛋,中途要吃喝多少用度?二十文不贵吧!” 物以稀为贵,这么些年好像真的没什么这种蛋,如果真是从兴化军运过来的鸟蛋,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犹豫了一阵,这人还是开口道:“给我包圆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我们比你先来,你一来就全要了?”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这神鸟蛋虽然价格有些超出预计,但是图个新鲜还不算贵,这人想的是捣腾一手转个快钱,否则这栏中几百枚神鸟蛋他一人能独吞? 秋娥自然也瞧得出他的意图,便道:“诸位客官莫急,见者有份!” 买蛋的人越来越多,箩筐中的松花蛋肉眼可见地减少,两个人一个收钱一个数,卖得是不亦乐乎! 詹之荣与薛桂两人早在药房中看得真切,这蛋与他们兴化出产的神鸟蛋并无二样,而且这两人就是兴化的口音,不禁感慨这他娘的生意都做到汴京来了,这些年走出兴化的老乡越来越多,只是富在闹市无近邻,两人生怕这对夫妇来打秋风套近乎,愣是不敢近前去打招呼! 吕一的女婢兰庭正巧路过药房给吕一抓药,好看到一堆人围观抢购神什么新奇玩意,凑过来一看,小摊上大家都在抢鸭蛋! “我说这位大姐,你们这鸭蛋有什么不一样,买的人这么多?” 秋娥一看这小姑娘会觉得讨喜,也不觉得烦地解释道:“我们这可不是鸭蛋,叫神鸟蛋,你称几个回去尝尝,下点酱醋洒点蒜蓉保准你吃得欢!” 兰庭想的不是好吃,却是这蛋对人的身体是否有裨益,有的话买几个回去给自己家姑娘补补身子! “水土不服的人能吃不?” “怎么就不能!买了保准你活蹦乱跳!” 秋娥比起招财那是强得不止一分半点,那嘴会说会道,女人就是这样,做姑娘的时候怯生生,可是该扛起责任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刚强,这个家是他们共同支撑的,招财不敢做的事,那就让她来吧! 两人搬了差不多四百枚松花蛋出来,一枚回本二十文钱,来的时候挑的全是蛋,走的时候却是满满当当的铜钱,八贯钱就这么回本,比卖肉的还赚得多,那四筐的神鸟蛋一个不剩全让汴京城的居民抢得一干二净! 第七百六十七章尴尬的祯 荡宋第七百六十七章尴尬的祯散朝之后,赵祯余愤未平,好好的夏竦都快将正事提上日程,贾朝昌这厮好不识大体,盯着人家下属梁川在京东路的作为不放,他可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这是两人四眼互相看不对付,纯粹就是在寻找机会互相攻击,一定建设性的作用也没有。 上朝烦退朝后更烦! 自打雍王薨后他已经几个月没有临幸过后宫的妃嫔,没有其他的原因,这些妃嫔现在只是一个个生育的工具,可在她们自己看来她们却不这么认为,她们当自己是天下的国母,个个对权利有着极强的欲望。这些年他偶尔只当是发泄一下体内那股难以克制的邪火,对后宫这些女人早提不起半分心情。 自己只是想寻找一处静谧的场所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一下人伦之乐,可是每到一处,要么是说这个妃嫔的坏话,要么是替哪个外臣外戚说情保官,完全没有半分女子该有的柔情与蜜意。心情压抑到极点的赵祯渴望的不是权利,权利在他看来反倒是累赘,他要的是真情真爱! 后宫当中没有尔虞我诈就要谢天谢地,哪里去找什么真爱? 谁料让他先是遇到了沈青衣,后再遇到了吕一。沈青衣他得不到,吕一却成了他的女人。 夏竦完排吕一新身份的这几个月里,他是对自己暗下决心,天下他可以让刘后做主,这次这个女人一定要纳为后宫,自己也要硬起来一次! 本以为爱情已经唾手可得,贾朝昌又坏了他的好事! “守恩!”赵祯唤道。 “臣在!”夏守恩无时不贴身护在赵祯左右。 “随联换身便装出去透透气!” 夏守恩一个咯噔,透透气只怕是要去‘陈姑娘’那里偷香,可是这个节骨眼合适吗? “官家,只怕不妥!” 赵祯眼芒如刀似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只管照作,联以后再不容许妄议者所在,以前身不由已实是身出无奈,现在不会再有那样的情况了!” 赵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以后前刘太后掣肘,他想办点什么事都是身不由已,现在不一样,刘太后已经日薄西山,江山早晚是他的,他若是再任人摆布,那这官家再当下去还有什么滋味? 夏守恩不敢忤逆,只得轻车简从带好人马随侍,悄悄出了皇城,往汴河大街而去。 赵祯趁夜出访早已不再是什么新鲜见闻,不少官员还在紫禁城与赵祯偶遇,吓得官员面色如土完全没有朝堂上的风采这才没被赵祯辨认出来。只是消停了几个月,这才又见赵祯夜里偷偷行动,皇宫中众人只当没见到,不敢乱嚼一下舌根。 随行一众直接到了陈熙春的住所,夏守恩带着众人在门外侍候,赵祯亲自叩门。 夏竦早把安排都私下汇报给了赵祯,只是让他没猜到,赵祯这心急的样子,豆腐还没凉就着急着吃。 咚咚咚。 天色已晚,一行人又是新到汴京,这个时辰何人会来夜访? “门外是何人?”丫头也算机警,没有马上开门,核实起了这敲门人的身份。 “烦请姑娘通传一声贵家小姐,就说赵某来访!” 女婢兰庭眉头一皱道:“哪个赵某?这京城当中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 “是在下孟浪了,姑娘只管通报,天底下更无第二个姓赵的敢来叨扰姑娘。” “真是晦气,一来汴京城就生病,这么晚了还有登徒子趁夜骚扰,这要是在寿州老家,非让老爷把这登徒子的腿打折!” 兰庭才不理会这种疯子,回去与陈熙春嘟囔了两句,陈熙春一听大惊失色道:“快快去把那赵公子请进来!” 赵祯在门外站了半天,被蚊子叮得满头包,门吱的一声洞开,兰庭被陈熙春好生埋怨,不情不愿地过来开门,白眼狠狠地剜了赵祯,看得赵祯心惊肉跳,本来是他心有火气,倒像是他自己做错了事? “你倒是要不要进?” 夏守恩一听正想教训这个姑娘,赵祯乐呵乐呵地跟着她进了门,把门一掩,再不让第三人进入。 陈熙春来到客厅,深夜瓜田李下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的二人,终不能将男人径直带入自己的闺房,在客厅都有三分避之不及之嫌。 “兰庭你且先回屋睡下,这里我能应付。” “不行姑娘,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兰庭极为善解人意地道。 赵祯在一旁看得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 陈熙春又不好直接撵人,只好道:“对了你今天去街上买的什么神鸟蛋?快去拿一点给赵公子尝尝!” “好!”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成为多余电灯泡的兰廷姑娘又忠心不二地剜了一眼赵祯,撇着嘴去拿了几个神鸟蛋。 赵祯坐定,端说着陈熙春道:“这几个月苦了你。” “官。。官人说的哪里话。我爹让我来汴京定居,以后此地便是吾乡,有什么苦与不苦的,汴京物富民丰,全是官家天子治国有方,比之寿州故乡繁华万倍不止,能得此终老之地,是民女之福。” 陈熙春知道了赵祯的身份,讲起话来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随意,有意无意地始终带着一点官腔,对着赵祯却说当今天子的好话,还是在给赵祯戴高帽。 赵祯看陈熙春一切如初,这深夜造访却不是来‘深造’的,对他来说不是色中饿鬼,只是想找个人互诉衷肠,进门这点小曲折倒是反添了三分情趣。 “何为神鸟蛋” 这个吕一最有发言权,当初她与父亲在兴化呆了不少的时日,梁川一把松花蛋制成并推向市场的时候他们刚好离开兴化,前脚一走后脚商人就把这蛋跟着也带到了福州苏杭等地。 这蛋不是任何一种飞禽所生,说白了这就是鸭蛋,但是蛋仁蛋白却是黑色的,是地地道道地人工蛋。 今天傍晚兰庭从街上买回来时,她还在感慨,当年两父女望着街人别人贩卖的神鸟蛋还想尝尝个中滋味,一问价格却要十余文钱,愣是吓得两父女量了几斗小米美美地吃了好几天。 兰庭将神鸟蛋呈了上来,故意慢条斯理地在赵祯面前剥了起来。要是在灶房里剥他还不相信这是什么神鸟蛋,只见那青色的蛋皮层层剥开,里面竟真的是黑色的蛋仁! 赵祯惊得站起道:“联。。我也算吃尽了天下的珍馐美味,这是什么蛋我竟然闻所未闻!” “吓死人了!你喊什么喊,饿死鬼也没你这么急的!” “敢问姑娘这是什么蛋?” 兰庭对这个深夜造访不识礼数的赵公子极为不爽,这哪是没家教,分明就是没家教!对赵祯的态度自然没有好气! “我如何晓得这是什么蛋?傍晚时候街角在卖,一枚蛋二十文钱,想吃的话自己去买!” 赵祯与普通老百姓的思维不一样,他见到新世物会不自觉地朝他老爹赵恒的思维靠笼,想一想这种东西是不是祥瑞,是不是上天对他的朝政的某种警示。陈熙春与兰庭他们的思维就单纯得多,这东西能不能吃,便不便宜,吃起来味道如何,老百姓过日子考虑的可不就是这么些个问题,要是凤凰蛋一枚五文钱,一个管饱,他们也天天买来吃,才不因为它是凤凰下的蛋就忌口了!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这蛋来历不明,万一真是什么神物所下,冲撞了。。” 兰庭又是重重地白了赵祯一眼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这蛋我估摸着也就是鸭蛋,有些地方的鸭子吃了不一样的谷物才下的这种蛋,我就见过我们即墨老家有的鸭子在海边天天吃虾米小鱼,下的那蛋黄得流油,吃起来可香了!” 陈熙春一把被这个憨憨的姑娘给逗笑了。 兰庭话还没讲完,继续道:“这一枚二十文钱我今天看那摊主挑了足有三四百枚这蛋出摊,什么神物这么落魄蛋都让人给卖了?落魄得还不如农户家中的草鸡!” 赵祯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忽悠也只是对有需求的人管用,他们做皇帝的自认身负天命才对这些个玄虚得不行的玩意感兴趣,老百姓只关心能不能吃饱,其他的就是泾河龙王家里的金鲤鱼,那也只是一条可以下锅的鲤鱼! “兰儿莫要失礼,赵公子治学广博,正是合了儒家不下疱堂之数,对这等粗鄙之事不甚了解正常不过。” 兰庭嘴一歪又嘟囔了一句道:“哼,欺负我不识字吗,我还真就懂,孔夫子老人家还说过不语怪力乱神呢,哪里来的神物?” 赵祯尴尬到了极点,从怀里摸出一枚金瓜子递给兰庭道:“出来得急身上没有带什么好礼物,姑娘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这东西给你,明天上街要是还有这神鸟蛋,再多买几个给你家小姐补补身子!” 兰庭也没想到这赵公子出手这么大方,小女人见钱眼开,一下子就呆在原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陈熙春解围道:“兰儿你就收下,先回屋下去,我与赵公子说一些事。” 第七百六十八章清晨造访 荡宋第七百六十八章清晨造访一枚金瓜子的威力胜过千言万语各种殷勤,赵祯与陈熙春两人相敬如宾,对坐在客厅之中畅谈这几个月一路上的风土见闻,也聊了聊在寿州不断‘学习’的辛苦,赵祯听得如痴如醉,自己身为当朝天子却身不由已,身如囚犯困在这皇城当中脱身不得,听陈熙春讲那梁山泊的美景,恨不能自己护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也去走一遭。 兰庭得了赵祯的好,时不时换水送茶,果子点心更是勤快,嘴巴更没有先前毒辣,连声问赵祯饿不饿要不要做点小菜垫垫肚子。 陈熙春现在不敢让赵祯进房,身怀龙种的她就怕害了肚子里的小生命,赵祯也不是特别喜欢房事,更喜欢与陈熙春这样倾心交谈,两人就坐在客厅里一直聊着天南地北,陈熙春一路走来这见闻可就多了,肚子里掏出来的新鲜见闻都不带重样的,两人相坐着一直到雄鸡打了几遍鸣,夏守恩在门外咳得喉咙快出血,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陈熙春的家宅。 东方已露微白,八月的清晨寒气已让人颇为受不住。赵祯自小巷出来,感慨时间已过得这么快,在陈熙春屋内不觉时间过得快,一出门才回过神,自己竟是一夜未睡,坐在夏守恩的轿中是呵欠连天,心中连连感慨,再不把陈姑娘接进宫中,天天这样出宫夜战,到时候冬天一来,只怕自己也没有那般坚强的意志力! 看来得再催促一下夏竦,早些促成自己的美事! “改道去夏竦家,我听说他宅子就在这街上,正好去夏竦家尝尝他家的粥滋味如何,朝里不少人都说夏竦一顿粥要下三两鱼翅佐着六头鲍还要有各种野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夏守恩道:“那都是那帮书生的诋毁之言,富如官家坐有四海每天早晨也只是鸡蛋加点米粥,如何敢这般奢侈!夏大人常年在西北征战,如何有这些海味享用?我早闻夏大人得了消渴之症,大夫早劝他戒了酒食之贪,生病之人岂敢拿自己的身体玩笑?” 夏守恩话音还没落,眼角的余光就朝自己的心腹暗示了一下,一行人刚过街角,这心腹便往夏竦家去报信去了! 赵祯道:“联自然也是不信,夏竦这段时日联接触以来是越发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此人忠君体国大不是那些愚昧书生能比的!” 赵祯虽为史家笔法下的千古名君,可是终究是一个人,人就逃不过七情六欲,对待人的态度也是有好有坏,看夏竦顺眼自然就跟他亲近。、 夏竦说白了是赵高秦桧似的小人吗?倒也不是,只是他做事的方法入不了主流的儒生那些自诩清流的文官的法眼罢了。 而且夏竦还有一个尴尬的身份,他是文官出身,却是凭武勋擢得了今天的位置,一个文武全才对他们这些官员来说威胁实在太大,武将讨厌,但是能带兵的文官更让他们忌惮。 天刚蒙亮,夏竦家的大门紧闭,夏竦早得了夏守恩的小道消息,却不敢露出一丝有人通风报信的样子,自然不能让夏守恩难作,把夏守恩卖了以后可就没人给他递小纸条。 赵祯一行到了门口,夏守恩示意左右去敲夏府的大门。 咚咚咚! 一声铜环碰撞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门后夏府的人早得了消息,全府上下行动起来严阵以待,天子清晨驾临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待遇。 太祖雪夜访赵普,两人温酒谋北汉早成了史家笔下千古美谈,要是自己这一偶遇也能留下一点什么,将来可能成为第二个赵相! 下人们佯装愤怒地叫道:“谁啊,大清早啊,知道这是哪家府上吗?” 夏守恩一听心中大为满意,眼下却是冷冷地走到门前叫道:“大胆!官家亲临,快开门!” 门后仿佛有一阵骚动,一阵离去的脚步声十分清晰,接着好像很多人聚集,有一晌,中门大开,夏竦还穿着一身睡袍光着一双布袜从中门小跑奔了出来。 宰辅未着衣,天子亲降阶。赵祯见夏竦如此匆忙相迎,心中大为满意,他充分感受到了夏竦对自己的尊重。说实话要是去其他臣子家中,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待遇,要是范仲淹那样的直臣,可能还会说现在不合时宜,有事改天在宫里相见类似的话。 “官家忽然造访寒舍,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赵祯手托着夏竦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深为感动地道:“这么早到你家没有提前跟你通传知会一下是联的不是,希望没有扰了你的清梦!” 赵祯端详了一阵,发现夏竦的脸色有些发白,便问道:“夏卿脸色为何也如此憔悴?” “臣惶恐,陛下体察人心无微不至,臣刚刚览完京东路送来的一些文书,京东路之险让臣夙夜难眠,熬到下半夜实是吃不消,才堪堪躺下,不想陛下龙驾至此。” 赵祯一怔,难道夏竦想私下再提一提昨日朝会上的那场议论,这可让他犯难了,要是他现在出现在夏府回头又帮夏竦说好话,那不是有失公允? 赵祯笑道:“此地不是说话处,卿难道是这样待客?” “哦?瞧我这记性,我一时给急糊涂了,陛下快往屋内请!” 夏竦得知赵祯要来自己的府中,让仇富带着所有下人快马加鞭全员起员起来,把家中奢华堂皇的器皿摆设统统撤掉,显眼处摆满了书籍和普通的素瓷,整个夏府一改先前的奢靡之风,真的称得上是寒舍。 赵祯一直走进夏府的正堂,目之所及没有一件铜器,屋子虽大却没有悬挂一丝绫罗,博古架上摆放的尽是泛黄褶皱的古书古籍,连字画古玩也只是几样简单的把件,一等宰辅能做到这等清廉,真是大宋朝的福气。 要不是这次他亲自突击检查,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日夏竦还在朝会上哭穷,看来所言不是虚话。就这样的清官还有人攻击夏竦贪婪无度,他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这些人竟然连自己都敢欺瞒! “陛下用过早膳了没?”夏竦换了一身便服穿好鞋子,进正堂侍立左右。 “没呢,正想来你这讨一碗稀粥填填肚子。” 夏竦道:“昨日府中下人买了一些神鸟蛋,就着粥饭说是味道还算过得去,不知陛下是否要尝一尝!” 赵祯惊道:“怎么一夜之间到处都在贩卖这神鸟蛋?到底是什么来头?” 夏竦道:“依臣实料不过就是一些鸭蛋罢了,只不过橘生淮北为枳,略有不同罢了,陛下难道也在他处吃过?” 赵祯一脸无法掩饰地尴尬道:“没有没有,快呈上来试试!” 平时府中没有其他人,夏竦三餐就少不了鱼翅鲍鱼之类的珍品,现在面对赵祯他一改先前的奢侈之气,呈上一碟松花蛋,还有就是一小搓下人吃的腌菜芯,再不敢搬出其他菜品。 赵祯是饿极了,一晚没睡对体力消耗更是巨大,呈上来的稀粥三下五除二就吃得一丝不剩,对神鸟蛋的滋味更是回味无穷,与稀粥简直是绝配。 “这蛋叫神鸟蛋想必很贵?” 夏竦道:“对平常百姓来说略贵,一枚蛋需二十文钱,对臣下来说朝庭给的俸禄还是花销得起!” 这话就有些自嘲,赵祯笑了两声撤掉碗筷准备进入正题,他是为了陈熙春的事来的,可不是真来吃干饭的! 赵祯想开口,发现夏竦也一直在等他说话,反倒开不了这个口,鬼使神差地问道:“夏卿刚刚说京东路发生了什么事?” 夏竦道:“京东路这些年来倭患不断,两三年前仅仅有零星倭寇滋事,今年以来倭寇大有成群结队之势,一出动便是三五十人之规模,侵州占县,杀掳我大宋子民,为祸已不小于西贼契丹人!” 三五十人?这也能对大宋构成危胁?而且怎么没有听地方官员奏报过这些事! “倭人前几年不才派使团来我大宋共盟友好,竟是这等无耻小人?京东路联未听闻他们奏报这些患事,是何缘故!” 对待倭人的态度,全天下的人都与赵祯是一样的态度,倭人才三五十人,这有什么威胁可言?大宋眼下的造反叛乱哪一起不是数以万计,强如西夏已经自立,在大宋看来也只是疥癣之患,谁会把这些倭人放在眼里? 也正是这样的态度,京东路各级官员同样只是把这些倭人当成一些小偷小摸,不会把他们报告给朝廷,赵祯自然一点信息也看不到! “倭人乃蛮夷,信义在他们眼中还不如粪土来得有用,在他们眼中进犯大宋只有好处,京东路各级对倭患视而不见,老百姓惨遭屠戮,这些年死伤的百姓竟有数千人之多!” 赵祯这才意识到这问题的严重性,难怪夏竦这么重视,他还以为夏竦在想着怎么整治贾朝昌一行人,原来是自己肚量小了。倭人的问题这么看来,是该认真对待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告知真相 荡宋第七百六十九章告知真相“倭人目的是什么,他们如何作犯,这现象持续多久了?” 赵祯并不昏庸,虽然这次行程不是冲着治倭来的,可是天下还是他一人的,要是出了大乱子,下了九泉对不起列祖列宗,就是眼前这大好的江山可能都不保,更不要说纳后宫娶美妾。 夏竦只能道:“臣对倭国的情形也不甚了解,只是这次臣之下人梁川前往京东路,方才知晓京东路的倭患已经严重如厮,京东路各级官员将士剿贼不力则纷纷掩饰太平,京东路数百万生灵深受其害,臣已再派人前往查勘核,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赵祯严肃地道:“按理说倭人数量不多一般不会对大宋造成危胁才是,如何无法剿灭,京东路这帮人到底在做什么?” 本来美好的心情被搅得一团乱,大宋边境的局势才刚刚平静下来,西边的党项人数十年内绝对没有力气再起祸端,结果东方的这些倭人又来闹事。 对于倭人他的印象还是了了,依稀记得两年前倭人的使团才来过,那时候大宋还与他们举行了一场比武,结果自然是胜了倭人,难道他们觉得他们自己有实力对抗大宋的天威? 夏竦道:“臣有一早年好友常年在海上行走行商,据他所知,倭国前几年并不太平,国内爆发了战争好像有一方统一了倭国,这两年可能是倭人的野心膨胀,这才不知死活地向我大宋试探。” “你的意思是将来还有更多的倭人来大宋?” 赵祯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渴望的是太平的日子,天下在他父亲手中是太平状态交过来的,怎么到了他的手中这些人纷纷跳出来生事,实在是可恶! “倭人身材短小,形同野兽最是凶残,我大宋物富民丰对他们来说诱惑再大不过。臣也了解过,这些年倭人的武器装备改进了不止一点,面对大宋的军民可谓是悍不谓死,往往数十人就能追着数千的沿海百姓砍杀,威胁并不比西贼来得小,陛下万万不可小视!” 夏竦分析得相当到位。 “我大宋擅长的是步战与马战,自三皇五帝以来,有的也仅仅是一些内河的水战,既少海洋作战的经验也没有穿越海洋劈波斩浪的大海船。” 一条一条夏竦虽然没有正面与倭人接触过,却通过手头拥有的资料开始全析起这些倭人的特点,如数家珍一般给赵祯道来。 “倭人世代以海为生,生下来就会水性,手头又有跨海的大船,更因为其狡猾的性格,面对咱们大宋强大的实力不会选择正面交战,往往在夜黑风高之时,先派人侦查,专挑防备薄弱的沿海县乡下手,如果大宋的军民赶到,立即驾船逃跑,苍茫大海之中咱们大宋的军队就是有十万天兵也无法腾云去追啊!” 赵祯拍桌而起大怒道:“倭人欺我大宋无人!查,先查一查京东路这些年到底在干嘛,昨日朝会上的争论我就觉查出了一丝不对劲,这些人不去驱逐倭寇连江匪山贼也滋养了这么多,再让他们作乱下去,就要有人自立山头为王了!” 这话还真让赵祯给说中了,再过几十年京东路梁山水泊宋江一行人还真让大宋头疼不已。 夏竦道:“倭人肆虐无度,残害我大宋百姓,官府不作为将会导致百姓离心离德,长此以往也会助长倭人的嚣张气焰,臣请命,亲率西军旧部,定将这群蛮夷化为齑粉!” 夏竦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这都是向赵祯表明态度,好不容易他才进入到金殿这个权利中枢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主动离开? 倭人那么好对付吗?肯定不行,他们的窝与大宋中间隔着汪、洋大海,就是坐船都要不少时日才能到达,这场仗要是打起来绝不是一场轻松的战役,万一打输了被那些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官一参,这些年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 打个屁! 他这是在试探赵祯,如果赵祯真的放任他去,那么他也就没必要为赵祯去上刀山。 接下来他将要跟赵祯坦诚相对开门见山! 赵祯见状将深躬的夏竦扶了起来道:“这等疥癣小贼自然不需要夏卿亲自出马,朝廷离不开夏卿,联也离不开夏卿,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夏卿去办!” 赵祯目光灼灼地看着夏竦,好不容易找一位可靠而且办事能力过硬的得力帮手,他可不想这么容易就把人打发到别的地方去充当救火员! 不过该怎么开这个口呢,总不能拉着夏竦的手说你怎么还不帮我把女人送进宫? 好像不太合适。。 说实话夏竦刚刚表达一番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怀,这时候再看到赵祯那望眼欲穿的急迫,实在不忍立即撕下自己那张伪状的脸,可是这机会是天天有的吗,官家吃得再撑也没办法天天往他家里钻吧,有些话话今天不讲可能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赌一把! 这一把要是没赌对,大不了回家去养猪,可是万一开大,那就是前途无量! 肥胖的夏竦身上的肉突然一颤,接着就跪下来,头往地上重重地一嗑道:“回圣上,臣罪该万死!” 赵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给吓到了,双手去搀夏竦道:“卿这是何故,为何突然这般自责!” 赵祯想扶想夏竦,却是低估了他身上的那两百多斤的肉,夏竦纹丝不动! 夏竦头紧伏在地面道:“陈姑娘。。她。。” 赵祯眼前一亮,终于说到正题了,心中一阵窃喜! 赵祯关切地问道:“陈姑娘她怎么了?” 夏竦一咬牙,还是倒豆子一般将实情说了出来,哄骗赵祯可不是闹着玩的,来日只要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与其被人做文章还不如他直接开门见山! “陈姑娘她已怀有龙种!” 夏竦原来是想着挑一个赵祯心情不错的日子进宫与他禀明这件事,不然就是找到夏守恩让他通传,可是这样还是怕走露了风声,没想到赵祯竟然自己来到了自己的府中,这个机会不努力把握还要等什么时候? 静,此时屋堂之内出奇地安静,夏竦看不到赵祯的表情,更猜不透他此时是高兴还是愤怒。 赵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惊立在原地,他对于没有子嗣一事耿耿于怀多年,朝廷上的大臣甚至有的不怕死,公然拿他生不出儿子做文章,而且现在坐镇东宫的也不是自己所出,而是外面领养的宗室。大宋朝除了他这一支其他的宗室几乎都是一窝一窝地下崽,让他是又羡又恨,自己有最好的大夫,所纳的妃嫁又是万中无一的名门所出,竟然没办法为自己开枝散叶,还不如民间的普通女子! 陈姑娘竟然怀孕了!当初自己亲身验明,陈姑娘确是完壁之身,这几个月夏竦派人紧跟着陈姑娘,绝无可能有意外,夏竦更不敢胆大欺君欺到自己头上,那是拿他们全家的性命开玩笑! 这既证明了自己不是能力有问题,更意味着自己可能将会有一个继承人!这才是他日想夜想想解决的大事! 激动狂喜各种情绪溢于言表,让他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陛下。。”时间仿佛过了无数年,夏竦摸不清赵祯的想法,头低低不敢妄动。 赵祯往椅子上一坐,语气中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道:“起来吧,这次你替联解了大忧!” 成了,夏竦知道自己不仅死不了,以后的前程也是到手了! “这事不容有误,你可让郎中验过?”赵祯追问了一句,谁都怕空欢喜一场。 夏竦身子一动不动地道:“事关大宋的千秋社稷,臣万死不敢有误!” “很好很好,看来得尽快想办法让陈姑娘进宫才是,否则联的骨血遗落民间,那如何能行!” 夏竦的演技在这一刻完全爆发,身子伏在地上热流满面道:“臣自知这事滋事体大,关乎天下苍生的未来,这几日每每思虑如何将这消息告知陛下,夙夜难眠幸得陛下今日偶然驾临,否则臣万死难辞其咎!” 赵祯同情地道:“苦了夏卿,这种事情不成功便成仁,一但传出去就是杀头的死罪,联知道你身上肩负的压力,放心,联不会辜负夏卿!” 要的可不就是这句话嘛!可算是把这句话给盼出来了,虽然旁边没有第三个人见证,这就是一张空头支票,但是能得到这种空头支票已是恩荣至极,他不敢再有奢望。 “臣。。”夏竦哭得天昏地暗,连赵祯都被他的演技所征服! “爱卿有话只管说来!” “让陈姑娘进宫一事定会受到朝臣的万重阻难,贾相与臣出身陌路,一直视臣如同毒蛇猛兽,将来定会有人出来干预,此事非臣与陛下君臣一心所不能建功,但是以后不论是史家的春秋笔法还是世人的唾骂,臣愿一肩承担,只求陛下不能半途而废!” 这次赵祯是真感动了,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夏竦扶起来,好生安慰了他,不住地拍着他的手道:“联于此与卿盟誓,黄天后土所证,联若是有负于卿,定叫天雷亟。。” 夏竦连忙打断了赵祯的话,他可不敢真让赵祯与他谈条件,堂堂天子,赵祯能说出这个心意已是极不容易,他还要赵祯写什么保证书? 第七百七十章无意推广 荡宋第七百七十章无意推广招财与秋娥两夫妇一出手就将挑到城里的四百多枚松花蛋卖得一干二净,一次就回本八贯多钱,钱装在箩筐里份量可不轻,可是两人一辈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当年要是有这么多钱,早在凤山买两亩上好的水田起栋宅子好好过日子。 实在是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赚这么多钱,招财顾不得八月天夜里的寒风,把衣服覆在那竹筐里的钱上,两夫妻走路带风似的,恨不能缩地成寸马上奔回梁家庄与梁川报告这个喜讯! 来的时候挑的一筐臭鸭蛋,回乡的时候竟然换成了满满的一筐铜钞,守城的丘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两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夫妇,心下就满是怀疑,这臭蛋这么好卖,卖的钱竟还如此之多? 丘八尽责地往筐里挑了挑,确认没有其他的违禁物品,唯一的东西只有钱! “真卖光了?” “不敢欺瞒军爷,明日有鲜蛋我两给军爷留一点!” 这一说这丘八倒真的起了一丝好奇心,什么蛋这么好卖,这么抢手! 两人欢天喜地地回到梁家庄,正巧梁川也在庄子里,便把挣到的所有钱交给了梁川,两人见梁川相视一笑,很默契地就给梁川跪了下来,道:“东家,今天得了一个开门红,赚的钱全还给您,您对我们夫妇有再造之恩,是您给了我们一条生路,无论如何都要受我们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你们这是做甚?”梁川忙将两人依次扶了起来,安慰道:“这蛋全靠你们自己的勤劳才有这么丰厚的回报,不要着急着还我的那份钱,你们要用蛋去生蛋,等完全赚回本了再把本钱还我也不迟!” 两人本以为梁川会惦记着借他们的本钱,梁川的毫不在意更让他们两人感动,是啊,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资金,现在梁川给了他们一条金光大道,更帮助他们一往无前,如何不让他们感动。 “好好做,这配方几代人里应该够你们赚点钱,不过我估计以后就不值钱了。” “现在赚的就够我们用很久了!” 两夫妻对梁川千恩万谢,梁川的眼界早脱离了赚这种小钱的小格局,能入他法眼的不是日进斗金就是一夜暴富的行当,赚这种体力活的钱实在不刺激。 与其自己留在手头,不如让招财他们去发扬光大,反正再过不久也会有人误打误撞把这玩意给弄出世。 “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将来要怎么做,这方子肯定不能泄露出去,眼下就咱们两个人,一天能做的蛋也不多,怎么才能多赚一点!” 招财想赚钱已经魔怔,金钱的魔力是巨大的,他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么扬眉吐气过,现在有了赚钱的路子,一门心思就扑在赚钱上。 秋娥没有他那么激进,劝道:“这里毕竟不是咱们的地头,才第一天,赚点钱瞧把你给得瑟的,人家东家压根就瞧不上这点小生意,做人要脚踏实地,就是这样咱们也能赚不少钱了,不能太着急!” 招财被他的胖前妻压制了一辈子,直到今天才扬眉吐气,现在正是展示家庭地位的时候,秋娥在他耳边啰嗦,一时又让他想起了当年的悲情岁月! “你一娘们懂什么们,这叫时不待我,打铁必须要趁热,汴京这地方人傻钱多没吃过这神鸟蛋新鲜尽还热乎,现在不多卖一点,以后卖给鬼去?” 秋娥知道这时候跟招财说什么这人也没办法听进去,嫁鸡随鸡,只能由着招财的想法来。 “咱们必须分开干,早上你去乡下收鸭蛋,我自己挑着神鸟蛋去城里卖,一来一回,下午还能多卖一趟,晚上回来我们则一起把蛋腌起来,这样不至于两个月后没有新的神鸟蛋卖!” 招财想得倒是挺远的,还有一点先见之明。 秋娥一听还算有道理就没有再跟其费唇舌。 可是嘴上说的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第二天,招财与秋娥两人按照约定各自分头行动,一个买蛋一个挑蛋进城去卖。昨天之所以卖得如此顺利完全离不开秋娥的吆喝,招财还没开始吆喝,刚进城门就被守城的丘八给拦了下来。 此丘八非昨日的丘八! 这官兵一看招财挑着两筐玩意满满当当,当场就喝住了招财。 “担子里装的什么?” 这丘八凶神恶煞性子中带着一丝暴戾与贪婪,见到招财这一身土里土气的打扮就知道这是一头可以宰杀的笨羊。 招财还想着孝敬几颗神鸟蛋过关,没想到这人都不一样,一时有些结巴答不上来话。 “老子问你话呢,你他娘的哑巴了?是不是做贼心虚了?”一帮如狼似虎的丘八一听很默契地围了上来,这一来招财更害怕了,根本不知道如何答对。 丘八把筐一掀,用手中的枪柄捅了一下筐子里的蛋,没想到蛋没有流出蛋黄蛋清,竟然是一枚枚黑色的不知名怪蛋! “大人这蛋有点不对劲!” 小兵一喊众人便围了上来,一看果然是一枚枚黑色的古怪蛋,所有人都不曾见过! 守城丘八一见大怒道:“快从实招来,你这些蛋是从哪里来的!你又是打哪来的,进城准备做什么?” 招财被吓傻了,话不经过脑袋就回答道:“这些是神鸟蛋。。” 丘八举起刀柄重重地就往招财肚子上捅了一下道:“神你娘的蛋!你当老子是头驴吗?” 招财疼得瞬间弓起来,倒在地上抽畜,丘八大喝道:“把人给我送到巡检司衙门!” 可怜的招财出门时还有一腔雄心,还没来得及卖出一枚蛋就让守城的官兵给逮了起来,这些当兵的都不是讲道理的善茬,到时候只怕免不了一顿毒打。 不幸中的万幸,京城巡检司正是高干的地盘。 这地方平时可没有什么‘客人’,能被请到这里喝茶的基本没有好果子吃,板刀面倒是能吃个饱。 整个巡检司衙门无人识得这神鸟蛋,高干唯独是个例外,这神鸟蛋就是从兴化起源,他在兴化与清源都见过这玩意,家里高纯夫妇也给他寄过不少的神鸟蛋,一开始也好奇这玩意是什么蛋,后来吃得多了习以为常,谁还去关注这是什么玩意的蛋,肯定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高干瞄着招财看了很久,问道:“这蛋我也不问你哪里来的,他们不懂爷我见过,被砸坏的蛋就算我买下来了,其他的蛋我也给你包圆了,说吧一个蛋你卖多少钱!” 招财嗫嚅地说道:“一个蛋二十文钱!” 高干兜里钱不少,可是也经不住这么糟践钱,什么狗屁蛋一个要二十文钱,比街上的猪肉羊肉还贵了! “你他娘打哪里来的,兴化口音这么重!” 招财一听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多话,高干也没多想,他也不可能去想连这个街头卖蛋的小贩也与梁川有瓜葛。 因祸得福,招财本想自己上街叫卖,不料挨了一顿打自己的蛋卖得比谁都快! 拿了高干的钱,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梁家庄。 高干一得到这么多的神鸟蛋便开始寻思着怎么拿这么蛋来作文章。这些年高干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手中的钱堆积成山挥霍不完是一个方面,出手阔绰喜欢嘘寒问暖更是一方面。每逢新鲜果蔬的时节时令,他自己手头有一份,那城中与他走得相近的上级还有要害官员绝对有一份。 八月的莲藕桃李,从两湖两广送来的山珍海味他自己都不会吝啬,大大方方地孝敬给诸路上差,用钱能摆平的事他绝不会小气。 这蛋自然也是一样,虽然这蛋一个才二十文钱,在他看来九牛不值一毛,但是贵在这蛋新鲜,清源有卖,老家寄过来的时候每次数量也不是太多,这次一下子得了两筐,每个大人家里分上二三十枚,也能分不少! 他先是送了一篮子给上差开封府的府尹程琳,接着是西府的几位军中大佬,杨崇勋等人,又送了一些给夏竦以下等六部的官员,独独把贾朝昌遗漏了。 说白了并不是贾朝昌被高干给遗漏了,而是贾府的管事眼界太高,压根就瞧不上高干这个狗屁不是的京城巡检,再说高干送的叫什么礼物,现在虽说他贾相公在朝堂上不受官家待见,朝廷的风向也对他贾相公不利,可他贾朝昌还没下台呢,还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平章,送礼就送这么些臭鸭蛋?这是瞧不起他贾相公? 人得志的时候锦上添花或许一点感觉也没有,格局都会无限放大,但是一但不得志之时就会格外在意旁人的眼光,在意其他人是不是瞧不起自己,贾朝昌面对步步紧逼的夏竦,还有渐渐疏远的昔日党僚,现在是一种孤家寡人的凄凉感。 汴京城就那么小,谁有一点动向不多时就传得满城皆知,高干不知不觉中竟然助力推广招财家的神鸟蛋,一下子几乎全汴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种黑乎乎的蛋,不是鸭蛋却比鸭蛋更有一番滋味。 而且这种蛋现在是权利与地位的象征,看看吃的都是些什么人,要么是高官要么就是勋贵,普通老百姓想买连个地方都没有! 因为自己下人拒绝的缘故,唯独贾朝昌没尝过这神鸟蛋的滋味,倒不是稀罕这玩意吃了能长生不老,也不是嘴馋那一口吃食,实在是高干这厮太不把他这个正相放在眼里!他缺的是尊重!这厮把全汴京的人送了一个遍,独独落下了自己,不是瞧不起自己是什么! 第七百七十一章徐扬献计 荡宋第七百七十一章徐扬献计汴京城中的风吹草动传翻的速度堪比空气中的病毒,一顿饭的时间就可以满城皆知,现在神鸟蛋经高干一折腾,一下子就名扬全城。 贾朝昌一听现在自己竟然成了这京圈的圈外人!气得他抓起桌上的茶壶一把摔在地上,砸个粉碎。 下人突来通传:“大相公,门外有一书生自称是相公的弟子,名唤柳三变请求通传。” 贾朝昌正在气头上,这节骨眼哪里还有心思见这些小人物,咆哮道:“不见不见,一个都不见。” 下人正欲逐客,贾朝昌转念一想突想起些什么,柳三变这人久居人下,空有一身才华却报国无门,自己这时候正是用人之际,断不可再将这人拱手送给别人。否则凭他那张利嘴,受怨之后出去再编排自己,岂不是对自己更不利! “等等,收拾一下,把人给我客气地请进来!”贾朝昌束整一番自己的衣冠,让下人收拾好地上的狼藉,这才让柳三变入府。 柳三变是个聪明人。 梁川自从回到紫禁城之后两人的矛盾便白热化,他估计也是梁川的授意,现在的紫禁城只要见到他的身影便打狗似的撵着他到处追,打了去巡检司衙门还有开封府都没人管,算是白白挨了一顿打,好你个梁川,今日你是夏竦座上宾,汴京城中你是上首,小爷今日得罪不起你,不过咱们风水轮流转,来日走着瞧。 柳三变心中憋着一口怨气就想着如何把梁川打回原型,最好能把他送到阎王爷那里去吃茶,这样他的身份也就没人知晓,他更可以在这汴京广阔天地中肆意发挥! 这些天城中的各大酒楼好像都知道了他的事,看见他就像看见扫把星似的,生怕与自己沾上点关系,好些天一点酒水也没有入腹,生生把一个年轻人熬成了黄瓜。 柳三变现在的脸色不太好,主要是兜里没有几个铜板,天天到处混吃混喝时间久了总归不是办法。 先前与贾朝昌搭上了关系,后来这线突然就失去了联系,眼下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己再打通贾朝昌的关系,否则自己在汴京城就真的只有靠自己了! 当初靠自己连个举人也考不中,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他梁川不也没有往仕途上钻也是一门心思地给这些达官显贵做走狗?他找了当朝的副相,那咱就找当朝的宰相,盖过他一头! 贾朝昌见柳三变进门,一股股浓浓的穷酸气扑面而来,这让他脸上强装出来的欣喜又荡然无存,他是惜才,可不是垃圾收容所,怎么这副模样就上门了,是不是太不尊重自己了? 柳三变智商还算在线,情商至始至终就没有存在过,要是梁川看见贾朝昌这一脸不爽的样子,早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托词离开,这柳三变大大咧咧地就拱手道:“恩相不好了!” 本来贾朝昌就是在气头上,这柳三变报忧不报喜更是触了他的眉头,人定在原地连与他寒喧的意思也没有。 “哼,什么不好了?” 但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都讲究一个地位,你柳三变是个什么东西,张口就来? 柳三变也不管这贾朝昌怎么想的,他自咐自己现在手头的情报贾朝昌一定很需要,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连话都说得急。 “恩相岂不知那直天章阁的黑包拯从兴庆府回来了!” 殿、阁学士,均为正三品,按地位高低分别为:观文殿、资政殿、保和殿、端明殿、龙图阁、天章阁、宝文阁、显谟阁、徽猷阁,敷文阁。这些殿、阁的直学士均为从三品,待制为从四品,直阁为正七品。 包拯原来外放建昌县任知县,后来因为家中治丧便舍了官守孝,一来二去与梁川各自天各一方。后来两人又默契地回到汴京城,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合力砍了赵宗谔那厮。 赵祯也是有识人之眼,看到包拯不谓强权,自己又在争权之时,身边正需要这样的急先锋作打手,让包拯做了三天开封代理府尹,后来便暂时给包拯安了一个正七品的小官,直天章阁,权使西夏招抚使! 对待西夏朝廷上下倒是出奇的一致,打到这些野蛮人服帖真不容易,但是又不能在他们跟前示弱,否则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对付他们就要恩威并施,派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出面,代表对他们的轻视,但是又要进退有度从容不迫胸怀大格局的干臣,免得失了大宋的威仪! 包拯就最适合眼下这个差事! 贾朝昌这些日子心思净放在如何与夏竦缠斗上,朝廷里许多事情索性就扔在一旁,只为了一心除掉夏竦,至于什么包拯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今番柳三变把这一个人一提,他倏地好像又点了某条敏感的神经。 平服西夏最关键的还是在这文字上面作文章,两国各作国书,最终国书上如何写将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而操刀的主使跑不掉的绝对是大功一件! 没有意外的话,包拯这个黑炭头这番回来过渡一番,用不了多久绝对连升三级。 所有人都眼红这小子的运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官家不知看上这小子哪一点,这小子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就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生生断了无数人的前程。 几家欢喜几家愁!包拯自然是高兴的,至于像柳三变这样的不得志士子一双招子愤怒得快喷出火来,妒忌这玩意是相当可怕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可能有无缘无故的恨! 柳三变最擅长的就是添油加醋,当搅屎棍!他三言两语,贾朝昌也把包拯这个当朝新贵当成了人物,视作自己的眼中钉,反正不是自己一路人,那就是敌人! 贾朝昌意味深长地多打量了眼前这个柳三变两眼,心中的火让他压得严严实实,脸上淡无表情,幽幽地道:“包拯这人本相略有耳闻,实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介散官。。” 他可不会直接问柳三变说有没有办法帮我出个主意我好炮制一下这小子,那样就显得太直接了,完全掉光了他的身份。 柳三变一听,身上马上打了鸡血似的来了劲,从椅子窜了起来道:“恩相谬也!” 贾朝昌故作震惊地道:“此话从何说起。。?” “恩相忙于国事,自然对这些肖小之辈的混迹不甚明了,学生却曾撞见这包拯混迹于紫禁城,那紫禁城是何人所建恩相不会不知道了吧?” “书生意气,紫禁城又是文脉汇粹之地,他去有什么不得了的,嘶。。”贾朝昌自顾自地说着,脑子一转弯这才想起来,他娘的那楼不是梁川的? 是梁川的!梁川又是夏竦的家奴,那言外之意,这厮早和夏竦勾搭在一起了? 柳三变看着贾朝昌震愤的神情心中暗爽不已,这一下仇恨可算拉到梁川身上也! 让贾朝昌来对付梁川,胜过一万个自己瞎忙活! 贾朝昌急问道:“你如何不及早告诉我,现在木已成舟,西夏乱局已定,人家凯旋而归,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柳三变目露凶光,一脸阴鸷无比狗腿地说道:“恩相难道忘了寇准?” 寇准?贾朝昌一愣,他很不爽柳三变这小子讲话的方式,有话你他娘的不能直说,有屁不能一口气全放干净?吊你娘的胃口? “此事又与寇准有牵连?”贾朝昌弱弱地问道。 柳三变这时仿佛孔明再世吴用临凡,摆摆手高兴地道:“世人都说澶渊之战我大宋朝是大胜,今番与西夏包拯同样是和谈而来,看似是大宋称雄,明眼人一看。。还不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贾朝昌眼中放着精光,他是何等精明之明,岂会不懂这柳三变话外之音! 澶渊之战,先帝御驾亲征,阵前杀了契丹大将萧挞凛,看似是大宋完胜,可是让丁谓还有一些小人去挑唆,就变了寇准弄权,再细思达成的盟约,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卖国,哪里是什么大胜! 贾朝昌兴奋地在堂中踱步,当年丁谓能搞残寇准,这次情形何等相似,只是地位更加悬殊,他不是丁谓想要上位,他是当朝正相,心系天下。夏竦才是那个想上位的逆贼,夏竦啊夏竦,你这次是在劫难逃! 贾朝昌越想越激动,连问柳三变道:“这次达成的盟约内容是什么?” 柳三变大喜,只怕明天上朝一番血战又在所难免,浑水才能摸鱼,把这个大腿抱爽了,他这个小人物才有机会上台! 柳三变道:“学生没有记错的话,咱们大宋承认西贼的篡权的地位,册封酋首李元昊为夏国主,西夏对大宋称臣,宋每年赐西夏绢13万疋、银5万两、茶2万斤,逢节及贼酋生日,另赐礼物合计银2万两、银器2000两、绢2万疋、衣料2000疋、茶1万斤。另在固原等地开设榷场,以互通有无!” 贾朝昌听得身子在颤抖,不知是高兴还是气愤,一脸可怖的神情,略显三分狰狞,原来也是谄臣出身的他,此时如关公附体,一股正气从体内不断涌出,咬着牙对着柳三变怒道:“这是哪门子的和谈胜约?分明就是卖国误国!” 第七百七十二章朝昌不忿 荡宋第七百七十二章朝昌不忿天下的百姓除了极少部分心怀不轨的野心家,他们渴望在乱世之中攫取更大的利益。大部分忠厚淳朴的老百姓但凡有三升小米饱腹,就会对官家天子感恩戴德,老实地交出一升小米作为皇粮地税,然后教育好子子孙孙继续为官家作一辈子良子。 不出意外的话所有人都会是这样渡过一辈子。 这样的日子苦吗?不苦!这样的日子已是比五代被舂成人肉包子的吃人年代强上万倍,吃饱了肚子还可以去集市上转转,可以看看热闹,乖乖听话的话官府也不会多来生事,现在契丹人消停了几十年,连西贼也镇压了下去,接下来不消说,至少又有几十年的太平日子,家家户户不用出丁打仗死人,谁不高兴! 与西夏和谈民间的民意高兴吗?自然是高兴,跟谁打仗,无论是打赢还是打输,不变的就是纳的税赋,变的就是他们的家中可能又要少一个男丁,甚至是好几个男丁!赢了这场王师之战又如何?他们的丈夫与儿子再也不能回来,苦难的日子才真正开始。 好水川之战之后,陕北诸州几乎是家家户户挂白,谁家没有好男儿为国捐躯,哭完了还要继续把孩子男人送到前线送死!大官人滕子京给阵亡的英魂招灵,还让贬官到了南方,天底下竟有这样的道理。 包拯西北走的这一趟,他看到的不是夹道欢迎老百姓箪食壶浆,他看到的家破人亡妻离子逃,原来富庶的西北只有疮夷,只有苦难。荒凉的土地有些开始复耕,拖犁的是女人老人与小孩,竟没有一个男人的影子,有,他们全在那地抔黄土里埋着。。 老百姓看到他们使团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与恐惧。朝廷的威严与体面是建立在他们的劫难与不复当中,当一群又一群死了丈夫没了儿子的孤母寡妇冲撞到使团跟前,拦住包拯的行驾痛陈道,大人啊,不能再打啦,再打西北的好儿郎就全都死光啦! 那一刻包拯的心真正地被触动,如果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政客,那他才不管这么么多,他要的是名利双收,但是他接触到的是梁川是血淋淋的生活这一层面的东西,他还没有被政治这邪恶的东西污染,他的良知还在,这一刻他真的明白这仗真的不能打了! 和谈胜利了,不过大宋还是要付出一点代价,按梁川的算法,大宋花一点小钱比之花的巨额军费来说,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钱。看似大宋吃亏,可是这换来的数十年的和平发展空间,还有老百姓的民心! 如他所愿,他如果这趟带来的是继续战争的消息,可能都没办法平安返回汴京,老百姓半途就会宰了他这个战争狂热份子。他带来的是和平的消息,终于不用再死人了,老百姓堵住了他拉归途,给他送食送浆,盛赞他是一个真正体恤百姓的好官! 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点糊涂,为什么明明有一种把大宋的颜面给丢了的错觉,老百姓却是这么支持,回来以后一定要好好向梁三哥请教一下,他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一定有不一样的见解! 胜利的消息传到汴京城,狂妄而自大的西贼终于俯首,大宋百姓狠是扬眉吐气!北面打服了契丹人,西面打服了党项人,又有太平日子可以过了! 北宋人的潜意识跟梁川这种现代人不一样,燕云十六州的领土不是在北宋人手中丢的,而且燕云十六州的宋人视辽国为正统,他们的日子也过得不比宋境的汉人差,所以他们心之所向是契丹,这样的差异之下,大宋不会把这两片土地当成自己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是不同的政权,只要他们听话就行。 当然这种思维是现代所不可容忍的,分明是搞夏独辽独,和谈个屁,灭了你们两个乌龟王八蛋。 老百姓争相欢迎荣归的使团,人们都为了给包拯喝彩,一睹包拯的风彩,就赵祯也亲出宣德门,礼部摆出大阵仗,天子在御街的尽头等候包拯归来。 包拯上一次享受这种风光无限的感觉还是代理了三天开封府尹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官家长什么样没见过,这次是真的风光不二,乖着轿子到了宣德门,远远地落轿,急步走到赵祯跟前,俯首便拜了下去。 “罪臣包拯有负皇恩,特来请罪!” 赵祯心中喜不自胜,他爹跟契丹人签了个澶渊之盟,他自己跟党项人签个和约也不算丢人,毕竟先例摆在那里。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继续做他的太平天子,天下又恢复到了和平的景象,这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爱卿快快平身,卿此去劳苦功高,扬我大宋天朝国威,宣李氏之罪愆,一举平定西北数十年之乱局,实是我大宋千载之功臣,何罪之有!” 包拯惭愧不已,大宋朝胜之不武,哪有人打赢了仗还要给输的一方的道理,不过赵祯自己都说是功不是过,他还能再辩驳什么? “臣惶恐。” “此去西北数月,舟车多有劳顿加之西北苦寒,卿的身体可吃得消!” 包拯涕零:“臣之发扶授之父母全是为君所使,便是火海刀山也须所往,曲曲苦楚何足道哉。” “朕已让御膳房今晚在集英殿备下酒宴,专为爱卿接风洗尘,今后朕还需多多仰赖爱卿建功!” 包拯纳头又拜道:“臣万死不敢受。” 这两个君臣一阵客套,看得旁边陪衬的文武百官是眼热不已,包拯这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能让赵官家这么青眼有加! 贾朝昌身为正相自然跟在赵祯身后,这一切他全然看在眼里,眼中充满了不屑与冷漠,心中连连道,让你再高兴一会,不多时就要你看好! 赵祯当然有他高兴的理由,这是一种旁人所没有办法理解的心情。河湟地区不是在他手上丢的,李氏窃据西北的时间甚至比他们宋朝立国还要久,恩怨已近百年,大大小小的战事一直不断,在他手中闹得最凶,也是最终在他手上用盟约的形式固定了下来。 狡猾如契丹人在一纸盟约下也老实了近几十年,相信这一纸盟约也会让党项人乖乖听话数十年。 数十年他可以再做很多事,可以做一个有为的明君,可以做一个中兴的守成之主,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环境自己才有舒服的日子过,不用担心亡国不用被后世之人唾骂!他自比太祖太宗水平相差的太多,他们手中都没有办法收复燕云及西北,那世人就更没有理由来唾骂自己!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这样想罢了,官员们个个都是心怀匡定乱世决心的干臣,他们向往的是唐朝二十四臣那样,东定高丽西灭突厥,立不世之功扬万世之名的那种成就,现在沦落到跟曲曲一个西夏谈条件,还要给他们钱,这种屈辱赵祯受得了他们可受不了。 大部分的读书人是受不了的,因为死人的事不用他们去干,死的更不是他们家里的人,他们只需要激扬一下自己的情怀,抒发一下自己的壮志,贼配军们就要献出自己的命去开疆拓土,这样的人实在不是少数,就连韩琦这样的名臣也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这种时代的悲哀。 集英殿。 四时瓜果飘香,肥羊鱼脍各种甜点摆得琳琅满目,打败了西夏,虽然说还是定下了和约,但是这足以震慑住附近的几个政权。大理回鹘吐蕃还有北面的契丹纷纷也派出了使团给宋朝祝贺,也不知道是来嘲笑大宋还是真心来道贺的,反正就是派出了不少的人。 两府三司六部的大小官员们全部依次落座就位,他们欣赏着宫女们献出的美丽的舞蹈,饮着美酒佳酿,大喜的气氛渐渐地推向高潮。 赵祯新自给包拯这个小官斟了三杯宫廷佳酿,宫里的酒是这些读书人最喜欢的,有面子又有一种特殊的芬芳,喝得再多也不会上头,睡一觉第二天该干嘛还是照样生龙活虎。不似民间某些劣质的马尿,喝完第二天人恨不能去上吊,实在是痛苦! 包拯一连满饮三杯,他看过西北人民苦难的景象,再在这酒池肉林当中让他实在是抵触,不过眼前的人是官家,他必须给面子,心中再有一万个不爽,赵祯给他倒的就算真的是马尿他也得喝下去,还要说好酒好酒! 赵祯很欣赏包拯,这个年轻没有党派,没有后台,为人又刚正,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为已所用,以后自己就不必事事仰贾朝昌等人的鼻息。他想自己掌握朝中的大权,就必须有自己的人替自己卖命,是时候栽培自己的人了! 西军的人以夏竦为首,今天的晚宴明着是给包拯洗尘,实际上他们都明白,要是没有他们西军用血换来的战功,他们西夏人能低头?包拯一去能签字?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他们的心情比赵祯还要好!虽然没有灭了西夏,可是在他们自己感觉当中,西夏就是败在他们手中的! 赵祯拉着包拯的手讲了许多体已的好话,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众人看着包拯那是羡幕嫉妒恨全都有,就盼着自己哪一天也能享受一番这种高级待遇。 从头到尾,贾朝昌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从头到尾臭着一张脸,屁股跟长了疮似的,一动不动,按道理这种场合他这个正相的态度很重要,不表态的话也要讲几句客套话,激励一下士气,给赵祯长长脸。 他没有。 晚宴进入到高潮,不少人也发现了贾朝昌的不对劲,本想上去朝他敬酒,纷纷避而远之,能在这个大殿喝酒的人哪一个不是人上人万中无一的人精,见风使舵的本领都没有早死了。 终于赵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举着酒杯走到贾朝昌跟前问道:“贾相是不是有话要讲!” 第七百七十三章朝昌发疯 荡宋第七百七十三章朝昌发疯边患平定,人心思安,今夜举国欢庆,不仅是集英殿载歌载舞,就是民间也自发地举办了很多庆祝活动,热烈祝贺这快乐的节日。 老百姓的要求真的很低,可以安心地伺候几亩薄田就是朝廷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有大臣借着这个机会向赵祯拍马屁。 礼部的大臣进献了招财他们在汴京城中贩卖的神鸟蛋,虽是一枚小小的松花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可是这时候拿出来,众人都知道,这是要借花献佛! “禀官家,今西夏所患已为官家所定,所谓盛世临必有异象现,臣听得城中近日出现一种神鸟蛋,臣本人也是闻所未闻,特采买几个,特献于陛下!” 这神鸟蛋赵祯见过,陈熙春处就当成点心来吃,如果真的是神鸟蛋谁敢亵渎神物? 不过他知道这些大臣的心,就是前朝帮先帝搜罗的那些白鹿白龟,哪一个是真的神物,纯粹就是在特殊的场合特殊的时间添一点神秘色彩罢了。 这个时间点,把神鸟蛋拿出来,他自然更是高兴,这不证明西夏降服是天命所归! 当政者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舆论! 百官见礼部的官员把这玩意请出来,个个纷纷向赵祯表示祝贺,嘴里讲得灿若莲花,讲什么天命于宋,人心所向。虽然话有些客套,但是听在赵祯耳朵中就是中听!赵祯几杯酒下肚,不由得有些飘了,他真的把这场‘胜利’当成了真正的胜利! 就在百官们向赵祯敬酒拍马屁之时,他也注意到了,百官之首的贾朝昌这厮竟然不为所动,屁股了生根似的,竟然一点表示也没有。以致于后来想向赵祯献殷勤的官员一看贾朝昌冷着一张脸,连忙转头自己把酒干得一干二净! “这哪里是什么什么神鸟蛋,分明是江湖术士诈骗讹人弄出来的鸭蛋!”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大殿中的歌舞好似得到了指令,连舞乐都不敢再奉迎,全部停了下来,人满为患的大殿之中气氛瞬间达到冰点。 百官们这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面是老大贾朝昌,另一边是老板赵祯,得罪谁都没有好下场,而且这贾朝昌今天明显是冲着官家来砸场子的,他今天出门难不成没看黄历?还是出门的时候吃错药了? 赵祯酒意微熏,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今天是他最高兴的日子,他相信应该没有人会驳了他的面子。 “哦?难道贾相也知道这蛋?” 赵祯醉翁之不在蛋,他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了。 “这蛋近些日子城中皆有售卖,若是神鸟蛋岂不抱回家中孵化养出神鸟,当成寻常家禽所产一般,岂不是糟贱神物,再者我听说这蛋在南方蛮越之地早就随处可见,只是运送不便,不至汴京而已,一群大臣当朝肱骨,竟然拿一俗物来蛊惑圣上,其罪难赦!” 礼部的这个官员品秩不高,但是新晋搭上了夏竦的线,这次虽然没有夏竦的授意,也代表了礼部的意思,贾朝昌的话分明是打他们礼的脸。 不止是礼部的众官员,其他六部两府三司的官员许多人脸色的都是一变,有的变得愤怒,有的一脸冷笑,不少人心中正在讥笑贾朝昌。 你贾朝昌有今日的成就难道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出身?列朝的宰相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的进士出身,就你一个小人是靠着那些虚头八脑的神仙马屁之言出道上位的,先帝看你会讲几句神仙谶语然后提携于你,现在你自己上台了倒好,还不能让别人来走这条路了?好一个吃水填井的忘恩负义之人! 赵祯见大殿当中的气氛一时有些不对,便自顾笑了几声,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赵祯的姿态放得很低,他不久就要娶陈姑娘进宫,到时候少不了需要这些大臣们站他的队帮他讲好话,但凡有一个跟他过不去的,这好事就难成。所以他对这些大臣的态度还算是客气,斟酒本是宫女黄门的事,他倒是亲自斟了不少酒。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亲自给贾朝昌满了一杯。 赵祯自己的杯子举中空中,笑着脸等着贾朝昌给他一个面子,这个面子不谓不大,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人能让赵祯这般拉下脸来! 赵祯不光赔笑斟酒还当着百官的面给贾朝昌讲好话道:“联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神鸟蛋,寻常百姓家如今已把此蛋当成一道家常菜,联虽贵为天子,却也知道民生所系,礼部的人只是趁今日高兴,又想让联开一开眼,固有此一言,贾相何必如此较真!” 贾朝昌针锋相对道:“陛下贵为天子自然应该知道民生所向,可是这些百官用这种谄媚的方式来迎合圣上就是大大的该死,简直败光了圣人的颜面!” 这话可彻底把这些当官的下属给得罪了,百官们今天是想给赵祯面了可没人真想挨贾朝昌的骂,因为这人自己屁股也不干净,他有什么底气来骂其他人? 赵祯也是个老实人,他是真没想到贾朝昌今天会当众发疯,这种事要做也要挑日子,这是想干嘛? 夏竦冷冷地看着贾朝昌那虚伪的作派,为政者的艺术可不是这么低级,他今天难不成又要作什么风浪?现在他手头有一张王牌,连官家都是在自己这条船上,难道自己的事被贾朝昌知道了,他的心头一紧,就怕真的是这种结果,如果这时候把这个结果给炸出来,那真的会引发一场不小的震动! 敌我不明,夏竦只能按兵不动,把矛盾引向赵祯,让赵祯去与贾朝昌这个疯子硬杠,毕竟得罪赵祯没事,得罪了贾朝昌那可是要回去种田。 读了几十年书,就因为这么个鸟人前程尽毁,谁都会觉得心疼与不甘。 贾朝昌是真疯了,他一方面要宣示一下自己正相的权势,一方面要打压一下西军这些人的气焰苗头,否则让这些坐大,自己将来也没有好日子过。 所有人都是睁大了眼睛看贾朝昌今天卖什么药,没人敢拦他更没人敢跟他犟嘴。 贾朝昌让赵祯举着那杯酒,一口也没动,又冒出了一句石破天惊之语:“今天这宴不知陛下是何名目!” 所有人的神经繃到了最紧张之处,这东西可以乱吃,接下来的话可不能乱讲,需知这是老虎的鼻孔里拔毛,玩命的! 连包拯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冷汗从额头趟了下来,梁川一直告诉他这朝中虽然都是同僚读书人,但是竟争打压的激烈程度不亚于战场上的厮杀,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赵祯也愣住了,一股子杀意从他这个斯斯文文的千古仁君眼中迸出。 “贾相是什么意思,联不明白!”他把手中的杯子轻轻一放,小黄门机灵地接了过去。 敬酒既然你不想喝,那联就和你好好说道几句! “想必官家今日是因为平定西夏固而设下酒宴,臣身为一国正相,到现在也不知道知道打赢了西夏咱们得到了什么好处,这酒。。臣实在咽不下去!” 赵祯有些生气了,传令包拯道:“包爱卿,你过来将与李元昊所达成的协议,念一遍给贾相听,其他大臣们也听一遍,好生记住!” 包拯看了看这个贾朝昌,作为臣子的他也生气了,主君如父,当众这样顶撞赵官家,倒不是显得他的文人风骨如何硬,倒显得他有些矫情,故作姿态了! 满朝的大臣谁不知道他贾朝昌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今天装的是什么贞洁烈女? 包拯将与西夏达成的协议当着众人宣读了一遍。要是先前的书生意气包拯他一定也会当众大骂这到底是哪门子的和约,战胜国倒还要赔钱给战败国。现在不一样了,西夏能低头已是不易,要他们再拿钱,那就是把他再往死路上逼,到时候只有再开战,直到亡国灭种为止,那时候两国相争,得利的可能是北面的辽国,但绝不会是大宋! 战争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这时的贾朝昌脑海气穴当中似乎灌满了正气,化身为正义的使者,指着这些绥靖媾和的鼠辈继续骂道:“在西夏的作战当中,我们西军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眼看西夏亡国灭种也不无可能,可是朝中某些养兵自重的篡逆之辈竟然公然卖国,天底下岂有打了胜仗却给对方送钱的道理!” 好了,这下子可捅了天,所有人吓得颈脖子后一凉,闭紧了自己的嘴巴,这次之所以可以与西夏达与协议,拍板的最后还是赵祯,没有赵祯点头同意送钱,谁敢拿自己顶上脑袋去卖国? 贾朝昌这一番慷慨陈词,骂的不是其他人,正是赵祯,谅赵赵祯脾气再好,这时候也按捺不住了,这一通乱骂,不仅骂的是他这个天子,还捎带把他老爹赵恒给骂了进去,侮辱人都侮辱到了佬佬家! 他赵祯号称千古第一仁君,什么人会仁慈,妇人才会仁慈,他就官家修养再好也受不了这样让人指着鼻子乱骂,更何况实际上的赵祯看似宽弘大度,实际上性子就比女人强上一点,女人嘛不记仇才怪! 赵祯看着贾朝昌的眼神似乎是要吃人,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袭,所有人连呼吸都紧张起来。 第七百七十四章战争成本 荡宋第七百七十四章战争成本面对咄咄逼人的贾朝昌,满朝文武包括范仲淹在内诤臣都选择了沉默。什么欧阳修晏殊都选择自保,此时强出头未必有好果吃。 不是范仲淹变得投机奸滑,而是他成熟了,他有自己的抱负,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在无关紧要的节骨眼让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刀口之下,成为政质斗争中的冤魂。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年轻人! 包拯见贾朝昌目无君上,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否定了赵官家,不等于自己干的事全都是吃力不讨好? 要是自己没见过西北百姓的苦难景象,可能还真的会站在贾朝昌这‘正气凛然’的大臣的队伍当中,可是他也变了,他的世界观早不是那种不是黑就是白绝对思维,他有了一条灰色地带,开始有了一种可进可退的中庸思维。 在他看来,显然现在与西夏人开战并不是最佳的方案,而且贾朝昌这样的水平这样的态度来胁迫侮辱官家,实在是人臣所不能容! “休得放肆!”包拯一包话如石破天惊,震得整座金殿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凛。 好个弥天大勇! 只见包拯‘黑’着一张脸从人群当中脱颖而出,信步走到赵祯之前,用他那弱小的身躯挡在了官家之前,赵祯一看心头一热,眼中竟有一丝温润潮湿之感,身前这个文弱书生名不经传,自己只是稍稍提携了他一下,他竟然有如此大的勇气,在这乱局之中挺身而出,为自己分忧解难!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小子当了三天的临时开封府尹就敢砍了老太后的亲戚赵宗谔,这个汴京之中横着走的纨绔贵胄,正式上任没几天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去跟西贼李元昊谈判,那脸不是一般的黑,不光脸黑,只怕那颗心比脸还黑,还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吗? “小小一个直天章阁绿豆官儿,若不是你误了官家的重事,官家何用背这软弱无能的骂名,你竟然还敢以下犯下,公然质骂老夫,反了你了!” 包拯怒喷道:“官不在大小皆为国事!我食君之禄自然替君分忧,陛下文治武功堪堪汉武唐皇,你身为人臣不思报国,反而对官家出言不逊,忠君护国本是臣之本分,何来犯上之说?” 众人见两人一老一少,一白一黑互喷往来,竟是杀得难解难分。 这包拯看似奇貌不扬,脸黑如炭让人瞧不见其真正的想法,却是看到这黑色的表相之下一颗赤诚之心,不禁又刷新了认识。反观贾朝昌这边,这斯虽然长得白净,可是一看就是曹操似的奸贼,藏着一肚子的坏子,这番发作,铁定是没安的什么好心。 人心向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一但有人带了这个头,便有第二个人站出来,挺在包拯之后为他打气助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夏竦。 夏竦同样对贾朝的不法行为表示强烈的愤慨!说了一大堆,很是能体显夏竦的政治本色——投机。这胖小子一看这是个升官发财的机会,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果断就跟着跳了出来,看得赵祯又是一阵感动。 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人都加入到了包拯的队伍当中。 这些人上人都是万中无一的人精,他们都知道,贾朝昌虽然有左右他们前程的能力,可是真正发工资的老板终归是官家,官家再不是你敢指着人家鼻子骂,那不是成心和自己过不去? 贾朝昌一看自己竟然成为了众矢之地孤家寡人,悲愤地道:“陛下就是受了你们这帮人的蛊惑,才会做出如此丧权辱国的举动,我一定禀明刘太后。。” 这话一出口夏竦就知道,贾朝昌你死定了。 包拯质问道:“何谓丧权辱国?” 贾朝昌道:“李氏伊始不过是唐的一介藩镇,自五代以来不管中原是何家天下,李氏向来是俯首贴耳,从未有过任何不轨之举,倒是我朝,费尽国帑打得西贼毫无还手之力,到头来却还要再给李贼金银,不是滑天下之稽?” 包拯冷冷地道:“你倒也知道费尽国帑,我且问你这当朝宰相,你可知道去年一年我朝酒课税银多少贯?” 贾朝昌愣了一下,话题跳转太大让他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哪里会知道?他这些日子想的是怎么把夏竦送回老家去养猪,税收收了多少他没功夫去理会。 “此间乃是三司衙门的职责,本相如何去细问?” 包拯冷笑了一声道:“你当然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我告诉你,去年咱们酒课达到了一千七百万贯,是自太祖以来最多的一年,你又知道这些榷盐榷酒榷茶都用到了何处?” 贾朝昌道:“自然是用于民生大计!” 包拯笑得更欢了道:“说得倒是冠冕堂皇,错!” 这个错字掷地有声,大殿完全成了包拯一人的主场。这些数据夏竦自然是知道,但是这时候他好出来表演,机会留给年轻人更好! 包拯高声道:“去年我朝的税银,十分之八用到了与西夏的战事当中,老百姓节衣缩食把口粮运到前线,生活早已成为了负担,还谈什么大计!” 贾朝昌身为正相,这些银钱调度有专门的衙门来负责,他顶多就负一个领导责任,严格来说这些事他也有义务知道,可是实际操作起来,一个朝廷的日常运转工作千头万绪,要他面面俱到,他如何可能做得到? 有一个伟人就能做到这样,可是那人最后生生把自己给累死了,他贾朝昌好日子还没过够,爬上了这个位置然后把自己给累趴下,图什么? 贾朝昌一时语塞,来之前他准备的辩论材料可没有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这一时半会让他如何答对? “我来告诉你这钱用到了哪里,陕西河东河北三路要花掉的国帑远超过一半不止。光陕西路一边,每年的军费开支就要赵过一千五百万贯,一斗米运到陕北,价格起码五斗不止,如此高额的成本压下来,各种税收全得为那一场不知为何为打的战争来买单。” 包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道:“当然可以继续打下去,到时候国库空虚,边塞百姓家十室九空,天下百姓离心离德,这就是你这个宰相想要的局面?” 这时,包拯突然想起了梁川的那样经济计算方法,给贾朝昌上了一课道:“今与西夏的协议既定,每年所费不过三十万贯,光是去年一年陕西的军费就预支这岁币三十年有余。三十年我们大宋的子民能多繁衍多少,国库又能充实多少,希望宰相大人回府好好思量一下,为官家再分担几分忧愁,这才是为国为民!” 这才是大招,一番话不仅是说得贾朝昌哑口无言,更说得其他百官沉思不已,每个人好像都在消化这么奇特的思维想法,与他们传统的想法格格不入。 也有不少人已经在感叹,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有这才学见识与胆色,将来官家不重要他才怪! 包拯替赵祯出了一个好头,一番话说得赵祯是从头爽到脚底板,看着贾朝昌吃憋的样子,别提内心有多爽快! 他说道:“包拯所言正是联之所想,联不忍为了一已穷兵黩武的偏见,害得天下百姓一同受罪,李氏之患不是一时疥癣,但是处理也需考量天下民力的承受能力,贾朝昌,你身为联之肱骨可惜眼见已不如包拯之流,花无百日红,人老了终归是不中用。明日早朝你自己卸了这一身官服,联念你侍奉先帝多年,没有功劳也苦劳,保全你的功名,好生回去休养吧!” 什么。。。! 在场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竟然是从温顺尔雅的赵祯嘴里说出来的,赵祯登基多年,何时有过这么霸气的时刻! 贾朝昌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也同样没想到,打击报复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而且这么直接,完全没有一丝余地! 所有人这一刻才意识到,刘太后的时代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在是真正属于赵祯的时代! 贾朝昌怔怔地呆立在原地,他现在可没有本事更没有胆子再与赵祯叫板,大宋朝的宰相权力虽大,可是就是官家给的,虽然这一套免职的流程复杂,还要中书省起草然后封驳审议,这才能正式地罢免一位帝国的宰相。 可是官家已经发话了,这比任何机构出具的文书都更具有法律效力,毕竟现在没人敢跟赵官家对着干,下场还不够明显的吗? 内侍黄门用一种掐着嗓子的尖锐声低沉地说道:“贾朝昌还不快谢恩!” 幡然醒悟的贾朝昌这才追悔莫急,他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大到了可以左右赵祯的地步,没想到实际的情况如此荒唐可笑,赵祯只是一句话,就将他打回了原形,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自己讲话,更没有人敢公开支持自己。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那一刻贾朝昌心如死灰。。 第七百七十五章一笔交易 荡宋第七百七十五章一笔交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贾朝昌一朝道行尽失的消息在他还没走出宣德门就传遍了大江南北,现在的贾府俨然成了政治的禁区,谁都不愿意往上挨,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得到消息的柳三变也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竟然急转直下到了如此恶劣的地步,自己的大树就这样被官家轻飘飘一句话给砍了! 柳三变大感自己的时运不济,堪称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不死心的柳三变死守在贾府门前,直到下半夜才把失魂落魄的贾朝昌给盼回来。 此时的贾府已非往日,往日就是到了五更天,鸡便是打了三遍鸣送礼的人还得排着长队,要是能撞见早起上朝的贾朝昌,那是痛哭流涕感恩戴德都来不及。 现在的贾府前连一只蚂蚁也没有。 还有一个人,柳三变。 柳三变实在是没得选择,放眼整个朝廷能看得上他的也就这个贾朝昌,其他的不是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又不甘心把这么根大腿给废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最后再试一把,实在不行只能另觅贤主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贾朝昌的语气中充满无限的悲凉,这变故就只在一日之间,昨天他还是那个天下舍我其我的当朝宰相,今天地位已不比眼前这个穷酸书生强多少。 “学生听闻贾相出事,特来相劝,今日之事只是一时失利,贾相切不可轻言放弃,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学生有一计。。” 柳三变眼中透中一股狡猾,在贾朝昌看来现在的柳三变非但不觉得面目可憎,还觉得他是张良再世武候重生,双手抓住柳三变急不可捺地问道:“快说,有什么转机!" 柳三变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地。” 贾朝昌急得想给这个故弄玄虚的柳三变一巴掌,可是现在他有求于这厮,哪敢真对他下手,现在是树倒猢狲散,有这么一个人能帮他出谋划策,他可不会再做傻事。 二人进府,贾府大门锁得严严实实。这天夜里,贾朝昌星夜再出贾府,后面跟着贾府的管事还有几位得力下人,个个神色匆忙,手中拎着一口口精致的紫檀箱子。 第二天一早,昨夜在集英殿豪饮并且雄起了一把的赵祯被宫女唤醒,黄门来宣刘太后的懿旨,让赵祯前去慈明殿面见。 赵祯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睡眼惺松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前往太后的寝宫。起床气颇重的赵祯加上现在感觉自己有点超车上位,看着太后的宫门紧闭着,一肚子的闷气没地方撒,对着宫女还有小黄门训斥起来。 “明明母后还未起身,你们就将我传来成心与我过不去?” 宫女们哪敢与赵祯当面顶撞对质,而且官家向来文雅,脾气也最是谦和,几年前服侍官家的有个宫女,在官家用膳时未能挑好膳食里的材质,混进了一粒砂子。 官家当时一个不小心,把牙都给咯坏了,吐出来老大一口血。那宫女以为自己的命运到尽头,官家却是藏起手中的砂子还有鲜血,还帮宫女掩下了此事。 这事好几年还成为宫中的美谈,人人都称道官家是仁人之君,怎么现在官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德行。。略有所亏啊。 “回官家,太后他昨夜。。”一个宫女小声地答对着,边上的宫女见势不妙,立即打断了这宫女的话。 “我们只是奉太后之命,还请官家忍耐片刻。” 这话! 赵祯一听更火了,太后在自己跟前摆谱就算了,怎么连这个给太后当差的小宫架子都这么大,这些人鸡犬升天,不管教一下还得了! 突然太后寝宫中走出一人,赵祯看了一眼怔在原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昨上让自己原地免职的宰相贾朝昌,这鸟人看着气色也不太好,但是多了几分从容。 他怎么还在这里转悠!赵祯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贾朝昌也看看到了自己,没了昨日的锋芒,贾朝昌低眉顺眼朝自己客气地行了一个礼,老腰几乎快贴到了地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完全不是一个人! “陛下龙体万安!” 赵祯看他这副姿态更是来气,你现在也晓得低头,早干嘛去了,昨天人前让咱家下不来台,现在才知道怕了! 赵祯正眼也不瞧贾朝昌一眼,就这样让其弯腰行着礼,他关心的是,怎么这厮这时候从太后的寝宫出来? “官家你进来!”刘太后的声音悠悠地传出。 赵祯只留下一声冷哼,甩脸走进慈明殿内。 刘娥的身体大如从前,昨夜里只睡了小两个时辰,便被贾朝昌惊起。 贾朝昌得了柳三变的授意,把贾府当中最值钱的财帛全部装箱,半夜愣是打通关似的从宫门的禁军开始,大把的金银珠宝送出去,一路过关斩将,最后送到刘娥宫门口的这些黄门宫女手中,才勉强求得与刘娥最见的机会。 一见到刘娥,贾朝昌顾不得体面,五体投地般跪在刘娥跟前痛陈官家如何无情,他只是因为仗义执言地陈述了当朝的弊端,却因此获罪罢官! 这事严格算起来贾朝昌并没有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他非但没说,说的还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忠之言。 刘娥上了年纪,睡不着觉,正好听一听贾朝昌的戏词。 不过是看在贾朝昌送的一颗终南山进贡的延寿金丹,还有一柄通体温润,形长堪比手臂的翡翠玉柱,放在黑暗中还能熠熠生辉,刘娥弗一看到这宝物眼睛都直了,这玩意要是随自己大行之后放到棺椁当中,自己岂用受那千年的黑暗之苦? 太后也缺钱,太后一样得按照官场的规矩办事,拿了人家的好处就要替别人办事。 贾朝昌一通哭诉,她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种事情搁以前她也就哼一声,中书省的晏殊还有欧阳修等人干乱发什么文件?罢免宰相的事不经她点头,谁敢做主? 可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你也是跟了我很多年的老臣了,怎么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不搞清楚自己的形势地位?官家一心想独揽大权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偏偏你又是我一把提携起来的,他不惩治你难道还留你替他卖命?” 能让刘娥说出这种话,贾朝昌顿感万念俱灰,连刘太后也服软了,那天底下何人能救他! “臣也是一片赤心,臣不想做魏征,可是官家不能不做唐太宗啊,若是臣也像其他谄臣向官家献媚,置朝纲于何地!” 贾朝昌明明有私心,却一番话说得是官冕堂皇,连刘太后听了也觉得这事情从道义上还能争取一下,便收下了贾朝昌礼物,好生安慰了一番贾朝昌,决定力保下这个人,自己总归还没死,真的不打压一下官家这年青天子,自己百年之后还能有全尸? “官家来了。” 刘太后的话依旧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力量,一肚子的赵祯一见到刘娥,立马乖得跟猫似的,火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后金安。” “本宫是老人了,昨夜睡了一小会,集英殿的舞乐之声十里能闻,看来西夏之事大合官家心意。” 赵祯看了刘太后一眼,眉眼低低,拱手认了个错道:“打扰母后安歇,皇儿当领其罪。” “你也算小有成就,李氏在你父皇及皇爷爷手上都没有办法平定,这一朝能换来万世太平,也算是万民之幸。” “儿臣万不敢与父皇及列祖列祖相提并论,与他们的文治武功比起来,儿臣的作为不及万一。” 刘娥款款道:“你能知道自己的不足这点难能可贵,自古帝王最怕的就是刚愎自用,一个君王要是听不进臣下的逆耳忠言,那就有亡国之相了!” 赵祯惶恐,连忙下跪道:“母后何出此言,臣自临朝以来,对百官大臣的意臣言不听,儿臣也效仿文景二帝,虚心纳谏与心休息,这次宋夏停战,便是本着为民解负的本愿,化干戈为玉帛,何来刚愎自用!” 赵祯转念一想,一定是刚出门的贾朝昌这厮来太后跟前进馋,听到这关节,赵祯那个怒啊,让你滚你不滚你还敢来搬弄是非! “一定是有小人来太后跟前挑拨咱们母子的关系,儿臣知道是谁,昨夜臣已命其自己卸任,保其名声,没想他竟然这样报答联的宽容!” 刘娥安抚赵祯道:“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对待百姓如此,对待百官更应该如此!咱们赵家靠这些文官治天下,官家你还年轻,万万要记得不可落了这些文官的口实!今天这台阶我先给官家下,贾朝昌这人本宫先保下来,以禁天下人之口。” 赵祯大急,刘娥又安慰道:“这江山迟早是官家的,将来但凭官家做主,一切皆须顺理成章,为的还是官家的千古美名!” 强悍如武则天的刘娥在自己政治生涯的末年终于也亲口对赵祯说出了这一番妥协的话。 明面上他是为了保下贾朝昌这个人,可是谁都知道,贾朝昌滚蛋回家是迟早的事,刘娥何必还要再拂逆赵祯的意思? 她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当面向赵祯表露自己的心意。 这才是她自己的台阶! 时至今日,岁月带走她的健康和她的精力,权力对她的吸引力更不如从前。贾朝昌带来的金丹她知道是骗人的玩意,有这种东西,谁不愿意留在手头给自己增加两的寿命? 历朝历代多少皇帝渴望长生,可是三皇五帝至今谁能做到?她不认为自己比汉武秦皇更厉害,理智的刘娥早放弃了长生的大梦。 现在让她放不下的自己的女儿刘谨言。 在她掌权的时代,得罪的人不在少数,百年之后,对她的仇恨只会强加在自己无辜的女儿身上,这才是让她彻夜难眠的真正原因。 第七百七十六章发展策略 最新网址:一波操作下来,贾朝昌的动作无疑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 在集英殿是官家亲口免了他的正相,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从太后的寝宫发出来的懿旨让所有人仿佛喝多了,集体失忆,连赵祯自己也没有在朝会向贾朝昌开炮。 贾朝昌很识想地臭着一张脸依旧站在群臣的左列群首。地位虽然保住了,可是面子丢得差不多,昨天还是自己倾家荡产通过贿赂刘太后才保住的官,传出去他一定会青史留名。 官员们有些已听到了风声,这里面的斗争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实质上是刘太后与赵官家最后的一搏,涉及皇位之争自古都是凶险无比,稍有一甚可不是下台那么简单,掉脑袋也是常有的事。 大宋朝开国以来最搞笑的一幕发生了,皇帝说过的话不算数,大臣们不敢吱声,全体人员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项,把对西夏的态度又重申了一遍,众人再次拍了一遍赵祯的马屁。 连贾朝昌也舍下脸,对赵祯的千古功绩大大地恭维了一番。面子算个屁,权力和金钱才是王道! 要知道寇准的骨头够不够硬,连他那样的硬汉被丁谓和王钦若搞了几下,也变得政治投机,原来一听赵恒要搞祭天迷信那一套马上就黑脸,后来不也自己舍了身段跟着赵恒胡闹也搞那一套。 政治才不讲面子,只是千百年后史家笔法放不过他们罢了。 整件事好像谁都是受害者,除了一个黑炭头包拯。 包拯出使西夏本来就是大功一件,赵祯已经准备给他升官加薪,在集英殿又是英雄无比,忠心护主力克谄臣,亮瞎了一众朝臣的眼睛。 朝会临近结束,赵祯的老师晏殊也不得不站出来做好人。 “陛下,此次兴庆府之行包希文劳苦功高,目前却闲身无职,臣提议让包希文去京东路任转运使!” 这个人事任命是有深意的,一来提了包拯的官,二来又把包拯扔到外面去做官,这样一来合赵祯的心,又安抚了百官的情绪。要是包拯就地提拔,那不知道要红了多少人的眼,这对包拯将来的士途也不利。 包拯还年轻,放到外面去历练一番将来回来必有重用,暗自契合宰相起于州陌的古制。 要是赵祯能体谅他的一片苦心,就会知道这是在保护包拯,满朝的人都知道官家想用包拯,但是不能急在一时。 赵祯虽然不舍得包拯这样的优秀人才流落到地方,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是懂的。 官场的规矩他更是晓得,眼下贾朝昌还大权在握,要是留包拯在朝中反而不妥,将来待自己新掌大权的那一天,自己再亲手将包拯迎回来,到时候君臣共济岂不是美事一桩! “准奏!” 满朝文武目送着包拯离去,眼看着一颗朝廷新星就这样冉冉升起,心中不得不感慨,不久的将来这天将要怎样变化,再不抓紧站好队,以后日子可能就不好过了! 包拯的任命书下来得比任何人都快,他倒是不着急启程,稍微收拾了一番便前往梁家庄。 自从集英殿百官拿着神鸟蛋作文章,寓意这是上天给赵祯的祥瑞之后,这波广告打得是天下皆知,人们一下子就知道了这神鸟蛋的存在。 有心之人再一打听,最后源头一直追到了梁家庄来。 这才第二天,梁家庄就围着许多人,这些人大部分是四里八乡的商人,他们是来买神鸟蛋,现在神鸟蛋既神秘又有火热,价格居高不下,许多人就买了几斤,一转手直接按个卖,高邮来的咸鸭蛋都没这么抢手。 包拯知道这神鸟蛋自然是出自梁家庄,那一定就是梁川的手笔,神秘感大减,他知道梁川的手段多,这些蛋肯定跟神物沾不上边。 不过既然是梁川的手笔,他也不好去拆穿,毕竟这是人家赚钱的行当。 招财与秋娥两夫妇天没亮就下地折腾松花蛋,这些天是赚钱赚到手软,两个人一合计,现在也不亲自出去收购鸭蛋,分一点小钱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去赚,让洪不平手下的那些孩子帮着去附近的集市收购鸭蛋,药材他们倒是自己亲力亲为。 梁川的药房里十分方便,采购一批能用许久。 谁料,今天天一亮,庄子外竟来了许多人,让耶律重光给挡在了庄子外,这些人想钱想疯了,竟想直接闯进庄子,让耶律重光打折了几条腿,叫来中牟县衙的朱横拖走几个不长眼的死鬼,这才灭了这帮人不怕死的气焰。 说实话,那松花蛋耶律重光他们吃过,一股子馊味加上那倒人胃口的黑色,实在让他们咽不下去,搞不懂这些汉人吃饱了撑的,拿这玩意当宝。 不过他倒是乐意让招财多赚几个钱,招财与他接触了几日,每每深夜要么整两头烧鸡,要么筛几壶小酒,叫上他们几个兄弟,在庄子里喝得美滋滋的,第二天照样起床干活。 还别说,招财这人喝了酒不发酒疯,该睡就睡,酒量还出奇的好,以前倒没瞧出这个闷葫芦这么能喝。 以酒会友是最快的,这个庄子里都是受了梁川恩情的人,梁川不会看走眼,能留下来的人品性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所有人相处下来都算融洽。 耶律重光拦下这下买蛋的人,并没有打退他们的热情,相反,这些有序地在庄子门前排起长队收购神鸟蛋,省了两夫妇许多波折,卖起松花蛋更是便利。 这些时日,两夫妇已攒下一份不小的家当!再过不久就能回家去起一栋大房子,让老汉也享两年清福。 其实,郑老汉这些年日子早就没前些年那般不堪,一是自己在凤山街口卖凉粉,价格不涨销量大涨,每年夏天都能赚大笔钱,他又没个消费的去处,一枚铜板也会省下来,这些年早自己留足了一大笔钱。 二是在清源的招弟钱匠铺子规模大胜从前,与方婉两个人挣下了一大片家业,早有钱将凤山北岸的破房子重新翻建,可是招财自己也有脾气,老头子都比他能干,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愣是拉着媳女不远千里而来寻找梁川,希望这日子有个盼头。 盼头来得如此简单! 有梁川这个贵人相助,省了他们多少冤枉路! 庄子卖蛋卖得火热,包拯寻不见梁川,便离了梁家庄,往汴河大街而来。梁川此时一定是在紫禁城。 要是换成晚上,包拯还不好意思来紫禁城,紫禁城仍是灯红酒绿的快活去处,朝廷有制官员不能来,以前还好,他这个芝麻官走到街上也没人认识他,现在走到任何地方,那一脸黑就格外显眼,眼下又得罪了贾朝昌,他才不肯给人家这个落口实的机会。 梁川这些天也没事,正在打算手头几个子公司的下一步运营方针。 现在的顺风镖局打着夏竦的名号,不可谓是如日中天。大到寄一些神秘而奇重无比的重型箱子,里面极有可能是各种金银,小到一个碗一快筷子,现在顺风镖局无不承揽。 派件的效率之高简直让人发指,汴京周围的距离,二百里以内,朝发夕至。要是小件物品,甚至是快马派件,效率之高让受托人无比满意。唯一的缺板就是价格之高,几乎只有富贵人家的百姓才享用得起。 贾朝昌差点被罢相的事满朝皆知,现在夏竦是炙手可热,有他罩着,这顺风镖局的业务怎么也少不了。 顺风镖局总镖头石头给梁川算了一笔帐,这几个月镖局收入五十几万贯,在京畿路除外的二十三路开办分局。 把在汴京招收的镖师按点分置下去,成为各分局的负责人。每个分局兴建镖局新场地,要么就承租,置办马匹招募镖师,五十几万贯花费下去,竟然还倒贴了几万贯进去。 这些钱全是石头在西北倒卖粮食赚来的私房钱,梁川才不怕石头跟自己打小算盘,现在两人跟亲兄弟似的,这产业他有心让石头去赚。 近六十万贯的成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这钱可能不到半年就能收回成本。实在是一本万利的行当。 这镖局梁川让夏雪也掺进了一股,名义是给夏雪分钱,实际上是给夏竦利益输送。这镖局从一成立开始打着就是夏竦的名号,要是不给他一点好处,再赚下去只怕要关门大吉! 石头也不是傻子,现在叫人家夏雪直接就叫嫂子,一家人的事哪需要分得那么清楚,那钱都是一箱一箱往夏府里面抬,夏雪一听石头那声嫂子骨头都酥了,钱不钱的无所谓,一家人真不能太见外! 梁川现在想的是如何把这个药房给他做成可以一直沿续下来的产业。 卖药治病与做生意不一样,不能一味地追逐经济利益,救人本是行善,生意却是不折手段,梁川不想自己因为开了一家药房而受到汴京人民的唾骂。但是自己没办法在这里呆一辈子,而且自己一旦走了,接走的薛桂与詹之荣两人根本不可能沿续自己的方法,只会变本加厉,将来这药房的性质就会完全变了! 最新网址: 第七百七十七章身怀重任 最新网址:“包拯你来了!” 梁川见包拯来寻自己,连忙招呼他坐下。 这时候的包拯已经开始走上历史的舞台,将来他会在史书下留下属于自己的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自己可能连个户籍信息都不会留下,在岁月长河中度过自己的一生,比一个主角都不如。 不过老天爷也算给足自己机会,能来到这个时代亲眼见证包青天包大人的生长历程,要是自己有幸回去,也能跟别人吹一吹牛逼说,当年包青天没发迹前也被人诈骗过,还是老子拉了他一把,让他成长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官家让我去京东路,临行前我特来向三哥你打个招呼。” 包拯依旧是那样的谦逊,在他看来,梁川只是遗憾没有走上仕途一路,否则凭他的聪明才智,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远胜自己。 “京东路!" 梁川突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决定了吗?” “自然是。” 两人坐定,包拯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前往西夏,梁川临时也去了一趟京东路。 而且梁川在京东路还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震动! 眼下朝廷的法司正在调查梁川在京东路涉嫌谋杀朝廷命官的真相,对他来说他无条件站在梁川这一边。 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梁川这个人心怀天下大仁大义的那种情操是发自内心,而不是怀有某种目的,为图私利或着窃国窃权的卑鄙小人。 换句话说,那些蝇头小利在梁川看来压根就微不足道,他手头有一座比拟任何勾栏酒楼的紫禁城,与赵允让赵王爷深交,是夏大人的得力助手,汴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全部与他有旧,他犯不着跟京东路的那些地方黑恶势力过不去。 梁川比任何人都对这个世界看得透彻,也活得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就像一位智者引导着自己。 包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川,梁川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小子几个意思,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他才没办法理解包拯把他视若神明的那种崇拜感。 “京东路现在不太平啊,官家把你放到这个地界,不知是要保护你还是锻炼你!” 梁川不无担心地说道,搁以前,京东路随便放哪里都是美差肥差,齐鲁大地加上中原大部分地方,这一片水土人杰地灵物阜民丰,可是事情的发展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梁川的预料。 倭人来的速度比历史的预定提早了几百年。时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打乱了原有既定的方向,这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梁川不得而知,但是超出自己的控制和预料是肯定的。 “我听说过你的事,那里的官场如此黑暗我更要去好好束整一遍!” 梁川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那里是官僚主义最为根深蒂固的地方,连孔圣人的老家都在那个地方,不要说你,就是官家去了面对某些道义礼义上的黑恶势力也要乖乖低头!” 两人讲到这话题,包拯是一脸义愤,梁川则是替这个年青人担心。 包拯一脸地跃跃欲试,赵祯对他的赏识就像是一剂猛药,把这个年轻人内心最火热的激情调动起来。 梁川道:“你还记得咱们当初是如何来汴京城,一路上又经历过什么吗?” 包拯一怔,内心的火焰被他浇灭得无影无踪。他坐下来,梁川显然是又要告诉他什么道理。 “我还是那句老话,当官的话要记住自己的初心,不要忘自己来时的路,忘记了就可能迷失自己,几十年后可能你都记不清为何要做官,那就很可怕了。” 包拯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他深深的触动,眼前的老大哥明明是一个白丁,身无半分功名,可是讲起话来却总有一种深明大义的感觉。 他不觉得这些话作作,反而觉得这些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且自己真的能听得进。 “为什么我那么看好你,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也相信这个污浊的世道还有争名逐利的官场不会将你污染,你的脸黑,但是你永远有一颗赤子之心,现在要做一个好官,以后也会做一个好官!” 包拯感动得眼眶有些潮湿,这些话就是他的父母也没有跟他说过,眼前这个大哥对自己的了解竟然比自己还深,自己都没有信心做到他所描述的那样。。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梁川心中冷哼了一声,千百年来好官的代名词就叫包青天,要是连包黑炭都黑化了,那这个世道还有什么狗屁灵药狗屁大神能救得了? “少扯这些煽情的,你要是对不起我的信任,不要说官家不放过你,就是我,也会追到京东路亲手宰了你。” 包拯一阵苦笑:“说实话我见过太多为官一方当政不仁的人,他们都没有你这般悲天悯人的胸怀,世人碌碌追名逐利,你倒好,赚了那么多的钱全给别人用,图什么?” 梁川摆摆手道,他如何能理解自己的心境?自己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金钱与名利早已不能再打动自己,自己更需要的是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平静。 能牵挂自己的还有什么呢?无非是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和事。 “我给你一个任务。” 梁川郑重地说道,包拯一看脸色也严肃起来:“什么任务?” “你明天先去兵部找一找这些年倭人进犯京东路,烧杀抢掠的记录,可以的话再去找夏大人了解一下京东路的实际情况,来日到了地方上,你要实地去考察一番京东路的真实情况。” 包拯听得一头雾水:“倭人?” 梁川的眼神很坚定。 连包拯也不把倭人放在眼里,轻蔑地道:“倭人有何俱哉?这些人身材短小,贪色怕死,历来就是咱们汉人的附庸,一帮蝼蚁他们还能对咱们大宋构得上危胁?” 梁川说:“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民族,特别是这些被压迫了无数年的弱小民族,一但他们掌握了翻身的机会,他们的报复会比任何人都来得猛烈。” 包拯还是难以接受他的看法,要说北方的契丹人强大,西北的党项人有可能,可是东方的倭人与大宋隔着万里大洋,他们就算能上岸,难不成真的有危胁? 包拯的表情全部写在脸上,梁川道:“耳听为虚,你亲自去走一趟,少听下面的人汇报给你的那些报告,带几个亲信下去走走,实在没人的话我给你配个好手。” “谁?” 梁川嘿嘿一笑道:“夏大人府中有一位好手叫展昭,这人忠肝义胆,上次砍了赵宗谔这人就对你钦佩有加。” 一听这人是夏竦的人,包拯顿时有些打退堂鼓。夏竦这人在朝廷当中的官声并不好,好到连包拯这种两耳不管窗外事的人都听说夏竦做的好事。 敛财贪权,暴食奸滑,几乎所有文人不应具备的恶名他全部都有。 “夏竦不是好人。” “好人?”梁川很是诧异,“什么是好人?忠于官家的人是好人还是忠民百姓的人是好人?” 梁川又开始洗脑:“这是一个相当难以理解的命题,如果你心中装的是赵家王朝,那么你以后做官将会很大,但是官声风评很是一般,如果你心中装的真是天下百姓,那在史官的笔下你不是什么好官,但是老百姓绝对会爱戴你!” “话说得太远了,你去京东路走一趟,来日咱们再续这个话题,相信到时候你对夏竦会有一番新的见解。” 紫禁城上的风景相当的壮丽,两人倚栏而立,汴河大街上人满为患。 “这些是什么人?”包拯惊奇地问道,大白天的紫禁城按道理没有那么多人才是。 “病人。” “这么多?”包拯以为自已看错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这些人很多吗?这只是这一百多万人当中微不足道的一角,这世上得了病小病自治,大病自尽的人多得跟米一样,谁身上没个小疾小病,又有几个人有那些个钱去找郎中的,也就汴京城的人口袋里的钱多一点,看得起病罢了。” 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当今的盛世已经是翻遍史书难寻第二朝的太平光景,可是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看似光鲜的百姓生活还是藏着无数的悲哀。 还要怎么样努力才能消灭这些令人心酸的景象? 连包拯也怀疑人生了。 还要再怎么努力,碰得上贤明的君主就怕遇不上正直的贤臣,二者又缺一不可。 “我原来以为药店也就赚点小小的生活费,但是没想到这药房的利润实在惊人,昨天我去与薛詹二人算了一下几个月来店中的利润。。” 梁川没有报上数字,不过那表情包拯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一个极吓人的数目。 “我实在太小瞧这个行当,所以从明天起,我打算再做一件事,要是能改变眼下的现状就更好了。” 包拯很是好奇,这个男人实在有魄力,当初他口袋里是有点钱,可是也不是什么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几年间成长为这汴京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还要再做什么? “等你回来时,应该有所改变!” 最新网址: 第七百七十八章农夫与蛇 荡宋第七百七十八章农夫与蛇薛桂与詹之荣确实与梁川不是一路人,一千年以后他们的后人找到了一条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可惜这条路并不被天下人民所喜。 梁川不缺钱,但又很缺钱。 缺钱时的梁川让他与薛桂与詹之荣两个并没有任何相同志趣的老乡走到一起,创造了这间汴京城吸金能力最强,也是医疗能力最强,有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坐堂,梁川的药房横扫汴京城所有药房,每日日进斗金,薛桂与詹之荣一夜翻身,由原来乡下的富绅一跃变成富可敌国的豪强。 并不是每一个兴化人都像何保正一样善良。 詹之荣还好,薛桂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好人。养的儿子薛霸更是兴化县的一害。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薛霸当年在兴化就想找梁川的麻烦,现在梁川身份今非昔比才不想寻他的晦气。 可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薛桂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积了数十万贯的财富,照这个势头下去,他已经掌握了药房的运行秘密,再加上自己手头的资金,完全有能力取梁川而代之! 这个念头一但在两个老乡之间萌生,就再也挥之不去。梁川他娘的一天到晚不见在药房里呆着,成天泡在紫禁城里快活,药房里大小事务,医患纠纷,劳资纠纷,价格纠纷,货质纠纷每天都在上演,还有其他药房的人来闹事之类的,忙起来可谓是昏天暗地,他倒好当起了甩手掌柜,还能白白分那么多的钱! 两个人的心如何能够平衡! 再加上梁川去了京东路一去就是几个月,两人成了药房实际控制人,权力和欲望是个无底深渊,一但落进去想出来就难了! 两人也是有能耐的人,不是直接朝梁川下手,而是盯上了药房的合伙人夏雪! 夏雪每个月定期来药房分走一大笔红利,两人没认出夏雪的真身,傻傻地就想拉地主家的傻儿子下水,手段也是极为地拙劣,他们心中也想,这些二世祖衙内不就喜欢鲜衣怒马美婢嘛,好摆平得狠! 两人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生怕夏雪说他们短了见识少了世面,特意花了大价钱从辽国请来几位具有胡族风情的花魁,在子樊楼摆下大宴,存心想把夏雪给腐败腐蚀掉! 按理说汴京城最奢华的就是紫禁城了,可是那是人家梁川私家花园,在他那里设套不是全在人家眼里,无奈两人只能选择在老牌酒楼子樊楼。 这些北方少数民族血统的歌姬薛詹二人一共请了十位,个个身材妖娆手段狐媚,少数民族的风情加上特意调教过的手法,个个具是风月老手,专吃夏雪这种二世祖。连薛桂这略上了年纪的中年人都眼馋不已,要不是想拉夏雪下水,他早就自己染指! 可是两人万万没想到,这招换成任何一个生理功能健全的男人都怕是招架不住,偏偏他们的目标人物夏雪是个女儿身! 两个老家伙诓骗夏雪说梁川在子樊楼快活,请她过去有要事相商。夏雪这几个月来沉迷于儿女私情不能自拔,日思夜想地如何尽快跟孙厚朴双宿又栖,几乎是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一听梁川去了子樊楼,这个浪子自己好好的紫禁城不呆为何去别人家的子樊楼,难不成是为的孙厚朴的事避闲?想到此处,喜得夏雪再没有多想,马不停蹄地就奔向马行街。 这小姑娘一路上还在替梁川想好话,这得做事多周到的人才能办得这么漂亮,避嫌避得这么彻底,还给竞争的对手送温暖! 一个善良的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满心欢喜而去然后失望而回。夏雪到了子樊楼一不见梁川二不见孙厚朴,倒是等来了一群浓妆艳抹骚首弄姿的歌姬。 这是几个意思? 一开始天真的夏雪还以为梁川藏在某个角落戏弄他,后来发现不对劲,这些歌姬极尽奉迎之能事,身上覆盖着薄薄的一片轻纱裙,两片肥腻温香的酥肉不停地往她身上挤,夏雪便是一个女人都让这些歌姬撩得神魂荡漾。 这些姑娘出身北方的少数民族,出向低贱平时都是富贵豪门中人的玩物,侍奉的也一般是五大三粗的莽汉,要么就是上了年纪的高官老汉,如何能与夏雪乔装的小白脸来得诱人?起码能少受不少皮肉之苦不是? 谁料一群哥姬越是挑弄夏雪,夏雪那一脸俏脸就越黑!一个歌姬不知好歹地把手下探到夏雪的禁区,吓得夏雪如炸毛的母鸡一蹦三尺高,扬手就给了这歌姬一巴掌! “好啊,你们竟然敢羞辱我!” 气氛才刚刚开始,薛詹二人以及那位歌姬本以为自己做得还算到位,却被夏雪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吓了一大跳! “夏公子这是如何,是不是对这子樊楼的姑娘的不满意,你们都给我滚,没用的东西,老子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把你们买回来有何用?” 歌姬们吓得花容失色,夏雪却不买账,她算是看清楚了,哪里有什么梁川,分明是这两个尖嘴猴腮的狗东西要拆穿她的假身份,自己这身份要是传出去,传到老头子耳朵里,那自己以后再别想出来了! “我看你们两个跟着梁川手下做事也算尽心尽力,想着对得起梁川顺手提携一下你们两个,没想到你们不识抬举的货色竟然这般戏弄我,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你们知道不,那药房我不要也罢,只怕你们在这汴京城再立足不下去!” 愤怒的夏雪甩手而去,留下一脸蒙逼的两个兴化人。 两人奸计未得逞,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只能把刚才伺候夏雪的那个歌姬唤来。这一下麻烦就大了,想拍马屁结果给拍到了屁腿上,一下子得罪了夏雪,两人面面相觑,这下如何是好? “我让你好好把那小子给伺候舒坦了,你刚刚做了什么?仔细给我说来,不然我就把你卖回契丹的黑窑子,折磨不死你!” “大倌人饶命,奴家什么事也没做啊,实在是那公子有些奇怪!” 薛桂眼中闪着一丝丝的冷酷,对待这些歌姬他动起手来一点不当他们是人。此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更让他心下烦躁! “哪里奇怪?” “公子身上用的水粉金贵无比,奴家几年前曾讨用过一点,因此凑近了一闻便出来,男人如何会用这种水粉?” 詹之荣摆摆手压根就不想听这些废话:“这有甚好奇怪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男人用点水粉算甚?这汴京城里多少人往自己胳膊上背上纹花的?” 薛桂寻思一阵,还是没有参透这里面的关节,又追问道:“你刚刚做了什么他那么激动?” “奴家没做什么?”这歌姬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也快埋到地上。 詹之荣一眼就瞧出不对道:“快说!” “奴家只是把手不经意放到公子的裆口上。。” 见这歌姬欲言又止的忸怩姿态,两人一愣气不打一处来:“说啊,你摸到了什么!” “奴家什么也没有摸到!” 薛桂与詹之荣两人更加糊涂了:“什么叫‘什么也没有摸到’?” 歌姬难以启齿地道:“就是什么也没有啊!” 两人这下是彻底糊涂了。 薛桂道:“我第一天见到这小子的时候就瞧着觉得哪里都不顺眼,你说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搞得跟娘们似的,不男不女,难不成先天有什么不足,咱们是误打误撞撞破了他的丑事?” 薛桂心想,这小子的命根只怕小到歌姬都找不到,阳刚不足自然就像女人。 倒是詹之荣胆子大脑子还算清楚,综合各种线索果断分析了一下道:“哪里是什么不男不女,这厮分明就是个女子,你几时听说过夏竦家族里有兄弟?” 薛桂一听差点站起来,喝退了所有歌姬:“你是说这个不男不女的就是前些时日城中搞得所有红娘寝食难安的夏家千金?” 詹之荣给了薛桂一个坚定的眼神,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神中均是那种抑制不住的狂喜! 两人本来的算盘是把梁川搞死搞残,方法就是先离间夏家的这个侄子,不过这个方法难度极大,买通一个人不得花大价钱。现在得知夏雪的真实身份,这是一个良家女子,要搞臭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的名节,那还不容易? 薛桂脸上洋溢着一股子邪恶的笑容:“这下就好办了。” 谁料詹之荣这厮更损,直接道:“我有一个更好的出路,保准咱们两人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薛桂看着詹之荣却是甘拜下风,比起来真的他输詹之荣不是一点半点。薛桂的坏全写在脸上,詹之荣一本正经,现在是满肚子坏水! “快说什么出路?” “现在朝廷上贾朝昌与夏竦两个人正斗得你死我活。” 薛桂经他一点眸子突然一亮,倒吸一口气道:“詹大哥的意思是咱们改换门庭。。?” 詹之荣意味深长地回应道:“咱们就算是把梁川这愣小子给扳倒了也不一定能入得了夏竦的法眼,指不定哪天事情败露咱们还要被夏竦摆一道,何不如要做就把事情做绝,连着夏竦一齐搞臭,咱们另外去投贾大人!这事若是办成了咱们就成了贾大人的得力干将,将来只怕少不了咱们的富贵!” 第七百七十九章按出虎水 荡宋第七百七十九章按出虎水薛桂与詹之荣两人打得一手好算盘,道德与信义在他眼城那还不如一坨大粪来得实用,大粪还能倒到田里沤田,道德与信义就一文不值。两人被汴京城的花花世界给迷了眼,现在满眼的狂热,只想着一脚踩着梁川往上蹬,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惜了一桌好酒,两人一合计,歌姬又重新叫了回来,劲歌热舞唱起来,左搂右抱好不快活。 两人碍于刚刚夏雪在场,不好表现得太风流,心里一个劲地在想,这么多的骚娘们,便宜了夏雪这个不男不女!夏雪一走,两人便开始放肆狂欢。 酒过三巡兴致大浓,屋外突然闯进一位大汉,一脚踹飞了正搂着歌姬的薛桂,吓得一群人作鸟兽散。 詹之荣还算见过世面,站起来指着这大汉大喝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来子樊楼闹事?” 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耶律重光! 耶律重光一脚的力度惊人,薛桂倒在地上生死不明,耶律重光朝薛桂吐了一口痰,看着死人一般瞪了詹之荣一眼道:“我们东家好心带你们两头老牲口赚钱,你们倒好,赚了钱连本都忘了,还想倒打一耙害我们东家!” 詹之荣一愣脸色变得铁青,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东家是何人?” “你们两的记性可真差!”梁川施施然从门外进入。 看见梁川两人瞬间面如死灰,难道一切都暴露了?不对啊,这些事情只有彼此二人知道,难道是对方出卖了自己? 人的劣性在这一刻表露无疑,薛桂第一时间怀疑詹之荣卖友求荣,詹之荣同样如此,在他眼中,这种卑劣的手段才是最高效而便捷的富贵手段。 梁川才不管他们脑子里又在想什么龌龊的坏主意,耶律重光给他扯了一把椅子他坐下来道:“当初在兴化我就瞧薛桂你他娘的不是个好东西,想想这些年你年纪也大了应该变善良一点,没想到狗还是改不了吃屎的坏习惯。” 两个人着急辩解,梁川压根不给他们机会。 梁川继续骂道:“老子好心带你们赚钱,你们富贵了就把我卖给贾朝昌,就这样报答老子?” 说完耶律重光重重地甩了詹之荣一巴掌,詹之荣转了一圈,倒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把他们两人带回去,好好炮制一番,把他们这些时日赚的钱悉数挖出来,一个铜板也不要给我落下,夏姑娘受惊不小,这些钱就当是给她赔罪。” “三郎你。。” “三郎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误会你娘!”耶律重光给了他一拳,径直捣烂了詹之荣的大门牙,詹之荣门面血流如注,死狗一样被耶律重光拖出去。 子樊楼的酒保伙计见有人闹事,早进门来想喝止,一看竟是脸上刻着金印的配军,细细再看,竟然是夏竦身边的红人梁川,伙计倒也识相,知道梁川自己惹不起,便吱会了掌柜一声,连赔偿门的事也没提便退了出去。 门外又进来一人,也不客气直面梁川坐了下来。 这人竟然是大辽国的头号间谍萧章! “你们都出去,让伙计的送点像样的酒菜上来,我要好好招待一下萧大人。” 萧章不置可否,眼神很是平静地打量着梁川。 态度果然很嚣张! 梁川性子也很是淡定,愣是一言不发同样也直着眼睛看着萧章,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酒菜备足。 梁川主动而客气地给萧一衍筛满了一杯酒,脸上陪着笑道:“萧大人今天这个人情我记下来了。” 萧章举杯一饮而尽,脸上微微有一点表情道:“这倒不必,你放我一马,咱们这算两清。” 今天这人情不可谓不大,夏雪是夏竦的命门,更是夏竦的命门,汴京城里亡命之徒太多,为了政治利益胆敢伤害一个小姑娘的更不在少数。 夏雪与自己走得近这夏竦也是清楚的,万一夏雪在自己手上出事,不要说自己背手有什么人关系网如何复杂,暴怒的夏竦绝对会让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梁川回忆起当初在固原城被夏竦折磨的场景现在还记忆犹新。。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老乡出卖自己竟然如此不留情面。 梁川天真地以为现在自己的权势已经大到足以镇慑这些宵小,让他们不敢有非份之想,到头来还是低估了人性,低估了欲望。 万万没想到把这个情报透露给自己的竟然是萧章。 最近汴京城中风云诡谲,大宋帝国围绕着宰相的位置正在展开一场血腥的政治厮杀,这种事是萧一衍最关注也是他的本份工作。两边他都让不少人监视探听着情报。没想到跟着夏雪竟然听到了意外的收获。 一条线索还牵扯到了梁川身上。 萧章对梁川的身份也是十分意外,大宋境风竟然还有这样的势力,如果说能联合这股势力,将来怕是对大辽有利无害! 萧章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却是利益至上的人,他知道这个情报对他自己来说价值极低,对梁川来说却极为重要。 如果能成功联合梁川,这将是极为划算的一笔交易!将来怕是可以换取自己更想要的情报线索! 谁料梁川风轻云淡地道:“看来萧大人想清楚了,这是准备要弃辽投宋?” 萧章听了先是愣,苦笑道:“我生是契丹人死是契丹鬼,就算是投了你们宋人,你们敢信任我?” 梁川道:“有什么不敢的,我那小弟耶律重光跟你们不是一个出身,现在跟着我吃香喝辣,天天大口喝酒大秤分金,我待他就如同亲兄弟一般,有什么不信任的?” 萧章道:“你是你,朝廷是属于你们官家的,这不是一回事,只怕你们官家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按你们大宋的律法,你这样私下蓄养亲兵是要杀的!” 梁川又满了一杯酒道:“那你这就搞错了,我身为大宋子民代表的就是大宋朝的最高利益,任何时候都是与官家一条心!” 萧章现在对梁川说的每个字都不相信,说梁川司马昭之心都不为过,就他这样的人还敢讲得这么冠免堂皇,实在是心理素质够强的,这样的人才是做大事的,脸不红心不跳,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梁川继续道:“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们是我养的兵,他们只是给我打工的,我按月给他们发工钱,我的商会你打听出来了没有,叫万达商会,开店做生意难道我自己亲力亲为?” 梁川吃了几口肉又加了一句:“再说了,养兵我也是养汉人的兵,谁会去养你们契丹人?” “那你这就是通敌大罪。” 梁川满嘴是肉,没来得及咽下去呵呵一笑道:“你这也是通敌大罪!” 这才是萧章的命门。 梁川死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一死几千上万的人都要跟着他人头落地! 整个大宋的谍报系统的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树大根深,要是自己出了问题,这牵连的人就多了。 梁川无所顾忌,顶多就身边的几个跟他一起死,他真的不一样! 而且大宋根本不会相信梁川这个平头小民有多大的能耐能掀起什么风浪,自己这么多年来树敌无数,朝中无数人想要取代自己的地位,事情一旦东窗事发,绝对是不一样的下场! 梁川吃饱喝足道:“今天你帮我一个忙,那我卖你一个情报,事关你们大辽国的国运,看你想不想听了!" 好大的口气! “你说!”他当然不敢大意,不怕这个汉人满嘴胡诌,就怕他手头真有情报。 梁川用手指蘸了一点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幅大宋与国还有西夏的地形图,这图一出萧章的瞳孔就猛地缩了起来。 虽然很潦草,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梁川画的这是什么玩意! 这图如果仔细描绘,那是天下一等一等的机密! 梁川手指敲了敲地图的东北部。换地理位置来说,那里相当于今天的黑龙江哈尔滨阿什河地区,这时候的阿什河是一片苦寒蛮夷之地。 这里会有什么异常? 萧章不解。 梁川道:“大宋的人打不过你们辽国,这里的人却能灭了你们辽国,去这里看看,或许真的能改变你们的国运!” “这不可能!你知道那里的情形吗?那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与野兽无异,大宋兵马、强壮都奈何不得我们辽国,就凭他们?” 梁川笑道:“我当然知道,那里有个地方叫‘按出虎’,是盛产黄金的地方,我当然也知道那里的人被你们压迫得不轻,那是你们下手没那么重他们反抗也不会那么激烈,不要说你们,就是大宋将来多半也要吃他们的苦头!” 如果能把女真人按杀在摇篮里,将来改变的不是辽国的国运,那靖康耻肯定也能改变! 按出虎水!梁川的发音并不标准,但是用他契丹语来说就是阿禄祖水,这地方竟然梁川也知道!萧章身体巨颤,大宋的渗透竟然做得如此到位,那极北之地他们也把情报做得这么详细! 不行,他得去核实一下! 上一次梁川放走自己之前,曾经说过一个预言,他赌耶律洪基这个昏君不久后就会杀掉自己的皇后和太子! 听到这个足以导致亡国内乱的秘闻,萧章几乎是没有停留,马上就派出手下回国打探消息。 皇后萧观音与太子依然健在,不过萧章却得到了他不想要的消息! 二龙不和,后宫不睦! 辽国坊间流传着一首有辱皇后的艳词,而大王与皇后也是矛盾重重,手中掌握庞大情报机构的萧章开始追查这背后的阴谋。 因为皇后萧观音正是他们萧家人!都是属于后族的拔里世部落,萧皇后的地位对他们一族来说至关重要!足以说是攸关生死! 动用了无数的人力,几经辗转,最后还真让萧章给查了出来! 皇太子耶律睿开始参预朝政,法度修明,北院魏王耶律乙辛怕的就是这种动真格的太子,会威胁到他日后的权势与富贵,图谋萧皇后和太子的心情益切,得知萧皇后的婢女单登记恨皇后,便同她串通一气,谋害萧观音。 一切阴谋就此展开,现在的东宫西宫势同水火,只怕最后会如梁川所料。。 而这一切他竟然毫无察觉,而梁川满不在乎似的,竟然随口就把情报卖给了他,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第七百八十章再购宅子 荡宋第七百八十章再购宅子r薛桂与詹之荣两人被情报队的队员死狗一样绑紧拖上马车,带到梁家庄。 梁川下了死命令,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个人活着离开梁家庄,但是送他上路之前,一定要把他们手中的财富全部挖出来,契书什么的全让他们画押,有了这些东西,到时候轻松去收账便可。 情报队的人刑讯逼供饱受梁川歧视,痛定思痛之下本着互相学习努力钻研的态度,奋发进取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现在也能独挡一面。 从两个老家伙我嘴里撬出来几两碎银子,这都办不到? 惨叫声不绝于耳,在梁家庄传荡了一整天,两人一开始还嘴硬,大骂梁川过河拆桥利用完了他们就过御磨杀驴,情报队队员视梁川如同神明,梁川是他们的偶像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岂容任他们这般践踏? 狠狠地打! 打到两个人不敢大放厥词为止! 这个度不好把握,万一给打狠了,人打不行了,那钱可就没地方去搜刮了,不给他们点颜色两人又以为情报队跟他们在过家家,一点威慑都没有。 薛桂比较倒霉,二十个指甲缝里全塞满了竹签,吓得詹之荣痾了一裤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骨脑招了。 好家伙,两人实在是不当人子,明里暗里在药房里各种贪污,两个人三个月的时间竟然收刮了快一百万贯的利钱,大部分是跟药贩子暗地勾结,明里暗里两个价钱,从中收取差价。 梁川的药房这几个月几乎凭着一已之力将汴京城的各大药店逼入绝境,因为梁川的药店成本能压缩比别人低三到四成,价格几乎腰斩,谁能受得了这样的竞争! 利令智昏,也就是这样的诱惑才让薛詹二人不满足于现状,铤而走险冒险去陷害梁川与夏雪。 一百万贯,这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两人入股药房之前的私产,要知道当初赵惟宪威胁着吴蒲两家,一家差不多也就吐出来这个数,他们还是清源老牌的大户。。 梁川先给仇富送了三十万贯过去。 夏雪的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仇富也是有仇必报的主,两人都不是善茬,这一次实在是自己太信任薛詹二人才引发这一档子事。 赔罪的最好东西自然就是钱了。 梁川亲自返回夏府给夏雪道歉,又把药房属于薛桂与詹之荣二人的股份割让给夏雪,三十万贯钱则是交给仇富,十万给仇富,十万给夏竦,其他的权当成来日夏雪出阁的嫁妆! 要知道梁川现在赚十万贯那是跟玩一样,但是其他人可没有梁川这么大的本事!十万贯顶得上小半年西夏与辽国收入的岁币,任谁收了都会心跳加速! 梁川的速度也算高效,抢在夏雪跟仇富诉苦之前,这波操作让仇富对梁川很是满意! 夏雪一肚子怨气无处宣泄,钱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气愤的还是两个恶贼算计他。梁川无奈只能引着夏雪来看一看行刑的场面,血腥的场面没有吓到夏雪,反倒心里一阵舒坦,看得梁川头皮发麻。 这人倒底像谁,见血竟然不怕,真心替孙厚朴以后的日子捏一把汗! 接下来终于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这件事,梁川一定要带上夏雪。 梁川领着夏雪自梁家庄返回,没有回夏府更没有去药房闲逛,而是去了人烟较为稀少的城西,这里还有辽国的会馆,平日里相较于汴河大街,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夏雪也不懂梁川的意思,反正自己闲着也没事,权当逛街。 两人转了半天,终于发现一处闲置的大院,院子的规模看样子差不多有三进,房子的数量极多,门口还挂着一木牌子——本屋出售! “怎么?你想买这栋宅子?”夏雪惊奇地问道。 按理说梁川并不缺宅子才是,城内有最奢华的紫禁城,城外有一个庄园,哪里不比这城西偏远地带的老宅来得舒服? “是的,有用。”梁川微微一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屋子的管事见难得有人进来看房,一张老脸乐开了花,卖力地带着两人东转西看。 城西不仅有一些前朝老臣的府宅,许多大人物诸如温成皇后曹氏的家宅同样在城西,还有马季良、张齐贤的宅邸。 这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东西两座教坊,相当于集市,各大巷子诸如什么杀猪巷,老鸦巷,还有道观,洞源观玉宵观五岳观,赵恒在的时候香火鼎盛,现在就没落了。人流攒动的地方还有清风楼酒店,还有一些妓院勾栏,不过比之马行街人流客流差距不小。 这屋子原来也是前朝的大员府邸,致仕以后告老还乡便留下家奴把这宅子卖掉,京中的许多官员都是这样操作。 现在有了顺风镖局,这种风气更是强盛,原来许多人还担心把房子卖了这钱压根带不回去,路上就被强人给劫了。 现在只要花上一笔小成本,就没有这种顾虑,城中的房子一下子卖掉了一大批。富不还乡,老了不还乡显摆一下,那做官图什么? “老丈,这宅子我看成色还不错,价格怎么样!” 老管事在城里呆得时日可不算短,只因为这房子地处城西,比起御道街还有马行街两旁的位置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不好出手便一直搁置在手里。 如今碰上看房的人,他可不想再耗下去,老家的老爷也吩咐了,能出手就行,亏一点钱无妨。 “官人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士?这是打算在京中定居,那就没错了,我这宅子祖上可是大有来头!” 梁川问道:“令公是?” “我家老爷官至闲厩使,是原来校检太尉兼侍中韩令韩韩大人之后。” 梁川一脸茫然地看着夏雪,夏雪有些兴奋地说道:“是不是那位为妾报仇的韩令坤!” 老管事与有荣焉地道:“正是,姑娘听说过我家大人的名号?” 夏雪侃侃道:“我听我爹以前时常讲一些前朝的旧事,就提起过贵大人的名号。” 梁川道:“什么为妾复仇?” 夏雪道:“这韩令坤韩大人也算是个传奇人物,早年是跟随郭威,周世宗即位后当上了殿前都虞候!” 梁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是随便人能当得上的位置啊,老赵就是这个位置登上九五大宝,从他以后这个位置就空了起来。 “南唐将领陆孟俊早年曾杀死前舒州刺史杨昭恽全家,并劫走了全部财物。淮南之战期间,韩令坤入据扬州,生擒陆孟俊。此时,被南唐安置在扬州的南楚末代国君马希崇把仅剩的杨氏姑娘送给了韩令坤,韩令坤对她宠爱有加。” “在得知陆孟俊被俘并将械送濠州后,躲在帘间窥视的杨氏突然嚎啕大哭,韩令坤深感怪异,询问缘由。杨氏说:“陆孟俊当年入潭州,杀死我家二百口人,唯独妾身被马希崇藏匿,才得以幸免。希望您平复我家冤屈。”韩令坤向陆孟俊诘问此事,陆孟俊服罪,于是被斩杀。” 老管事没有参与过韩令坤的英勇事迹,但是这是祖上的荣光,现在听起来,他还是一脸地自豪与骄傲,摸摸自己的胡子,享受着两人敬仰的目光,将门之荣焉能不自豪? 梁川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夏雪道:“小时候我娘走得早,我又没人陪我玩,我身边只有我爹,那时候我爹天天跟我讲这些前朝旧事,说起韩大人我爹也是敬仰不已!” 老管事对尊重自己老大人的夏雪父亲也是肃然起敬,拱手问道:“令尊是何人,改日有机会一定禀告我家大人前往拜访!” 夏雪嘻嘻一笑道:“我爹叫夏竦!” 夏竦的名号现在是如日中天,连这老管事一听都是一哆嗦:“姑娘可不敢乱讲话,夏大人可是当今官家眼前最。。” 看两人的表情,老管这才相信两人不是说假话,一改原来轻佻的态度,又再是一拜。 “老丈说了这么多,你这宅子多少钱卖?” 在夏竦的女儿面前他就再不敢托大,叹道:“我们老大人一世英雄,随三朝太祖爷南征北战,留下赫赫威名,只可惜儿孙不争气,太宗爷给赏个太仆寺的闲差,眼下是一代不如一代,沦落到现下,还得卖了祖宗的基业,唉,这太祖赐下的宅子老汉我本以为能在这里终老。。” 梁川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能出一代英雄已是不不易,还想代代都当人杰,不怕别人眼红?” 这一段往事又要从太祖与太宗朝的恩怨说起来,太祖帐下的大将到了太宗朝往往都不得志,被打压得太厉害,太宗还肯给韩令坤的儿孙一份闲差那算是对得起韩令坤的功劳,其他人的下场如何,他们心里没数? “受教了,老爷说这宅子是太祖赐下的,现在他们守不住,遇上有缘人一万五千贯就给卖了吧。” 一万五千贯,这要是以前梁川肯定会把这老汉喷个狗血浇头。他在凤山自己盖的那大宅子才花了几百贯钱,差了足足近百倍。 难怪这房子卖不出去,这价格可真没几个人接受得了! 做生意的富贾他们会选择好的地段,城西这偏僻的地方他们完全看不上。当官的呢一个有的俸禄也就几贯钱,比起普通的老百姓是很多,可是要买这么一栋宅子,不吃不喝得多少年?他们更不敢想! 汴京的房价可不是开玩笑的,欧阳修听说当官几十年,现在还是租房子住。苏辙大学士干了一辈也没能在汴京买房,还是回了许州老家盖了三间瓦房,前朝的副宰相杨砺据说死的时候还是租房子,赵恒去看他,那破宅子连马车都进不去。。 夏雪对这价格没概念,不过想到这是以前自己崇拜的英雄住过的宅邸,也觉得不会过份。 梁川看了看道:“一万五千贯倒也不贵。” 老管事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他怕是这些人杀价杀得太狠,原来老爷交待他一万贯能出手就赶紧卖了,要是亏个几千贯也没事,他是想留着杀杀价,没想到这两人都不嫌贵! “那官人的意思是。。” “宅子我要了!” 第七百七十二章亲临指导1 “我只是一介小民,哪里有什么老师?再说了,我现在这配军的身份岂不是给我的老师丢人?” 梁川苦笑一声,说实话他当配军也是完全超出他的意料,那完全是天降横祸,自己一不贪二不抢,也没有违反哪一项大宋的律法,被官府说流放就流放,一来二去沦为了阶下囚。 “我的身份大人你大可以去兴化查一下,那里认识我的不少,当年我的出身那叫一个苦啊,吃了上顿没下顿,带着娘子沿街要饭,碰上饥年还要和野狗抢。。” 夏竦才懒得听他诉苦,身份这东西要伪造实在太容易了,就凭他脑袋里的这些门门道道还能把他给饿到去街上要饭? 不过转念一想,当年的淮阴候韩信没有发迹前不也饿得需漂母赏饭吃,得遇明主而一飞冲天。 夏竦看着梁川自嘲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梁川把自己的老底都揭给自已,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再做隐瞒吧? 隐瞒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的授业恩师有交待,不愿将身份大白于天下? 可能性有很多,但是梁川不愿讲就算了,万幸的是这样的人才是自己的手下,而不是自己的敌人。 “你们一门现在均是朝中俊才,孟先生将来最低也是一代帝师,你这才是真的无冕之相,依吾之见,择日便举荐孟先生授予东宫少师之称,你看意下如何?” 梁川有些意外,什么时候这种事还能他意下如何? “这事你还得去问孟先生,我跟他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夏竦一脸不痛快,心中怒骂道,你他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东宫少师的名称虽然是虚衔并无实职但是挂上去就是意味着有些教导将来天子的权利,这是无上的荣耀,多少人做梦祖坟冒青烟都没办法争取到,你还在这里嫌弃? 梁川道:“说实话现在的孟良臣做学问他还有些兴趣,当年他在兴化被人污谄投进大牢人生差点毁在里面,从那以后便对官场仕途一道也是兴趣了了,也是后来我请他出来教书他才有些奔头,大人您这样明目张胆地想拉拢他,我看难!” 孟良臣实在不是做官的料,再进这个局只怕来日还要再受他人的排挤,只怕那时候自己就没办法在他身边保护他,也没有那个能力能再保住他了。 “荒唐!” 梁川也是够直接的,心直口快,竟然直接把夏竦拉拢人心的小小心思说出来,急得夏竦一张胖脸由红转青由青转黑。 “你你你。。”夏竦急得竟话也说不利索,打人不打脸,更不能这么直接吧。 他给梁川的面子已经给足了,梁川竟然这般驳他的面子。 夏竦有些着急上头梁川急忙岔开话题道:“大人咱们还是说正事吧,现在可是时不待我十万火急!” 夏竦稍稍缓和,平复了一下心情,眯着眼冷眼看着梁川道:“你少跟我扯那些大仁大义,就冲这些你想拉上雪儿一起做我就觉着这里面肯定有某种企图,说还是不说?” 梁川笑道:“要说私心也不能说没有。” 夏竦冷哼了一声,一副让我猜中了吧的神情。 “大小姐待我也算不薄,眼下我也有听闻一些大小姐要出阁的消息,我这不是想让大小姐有一个好名声,这样可以风光地出阁!” 夏竦眼中泛着寒光,一点都不吃梁川这一套,他一个在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千年人精,要是能这么简单就让梁川给糊弄过去,那坟头的草可能早就老高了! 梁川见夏竦一脸不信,自己挠着后脑勺在原地干笑。 夏竦抛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道:“这事与陈熙春有没有关系?你是不是在谋算什么?” 梁川一听立即对夏竦刮目相看,果然夏竦不是一般人,经验之老到让他这个小角色为之震惊。 梁川道:“本来这事我也没有往陈姑娘那地方想,毕竟将来陈姑娘的地位身份不一样,将来必是贵不可言之人,小人不敢擅自谋划。” 夏竦既然屏退了左右之人,就是想与梁川开诚布公地谈,梁川所策划的居养院这些东西便是不与陈熙春有关系,对自己也有莫大的好处,他只是轻轻试探了一下,不曾想梁川想的竟然比他更加深远! 夏竦苦心思虑许多日,一直找不到送陈熙春进宫的突破口,梁川却已然想到了这个关节,这个小子实在深不可测! 梁川道:“小人的好友包大人临辞前往京东路之时曾与小人说起药房的事,卖药救人本是一件慈悲之事,他问小人为何要染上这股铜臭味,小人也是想着这钱再赚下去固然痛快,却会被天下人唾骂。” “有见于此小人就想着把这些卖药赚到的钱还给老百姓,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是我一介草头百姓来做这件事的话效益不高,推广也会难上加难。” “所以你就想到雪儿,想利用她来帮你推广这件事?” 梁川诚恳地道:“大人所言不错,小人正是想借大小姐的名号,实际上最后利用的还是大人您的招牌,这事但凡跟你沾上一点边,多少想找居养院麻烦想来干涉的宵小之辈都会望而却步!” 夏竦听完梁川的真实目的,一时竟有些沉默。空旷的夏府少了夏雪那叽杂不停的声音一时竟有几分冷清。 良久,夏竦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管你这件事是真为夏雪好还是利用夏雪,我这个女儿从小跟着就没有办法学成一位秀外慧中的姑娘家的模样。围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为了前程就是为了富贵,却没有一人像你这样,为了她的名节来考量。” 梁川心道,孙厚朴是我兄弟,你女儿的心早就一头扑到人家孙厚朴怀里不能自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能不为她考虑吗? “前些日子,我托人去宋府还有赵府问亲,狗东西这两个吊儿憨巴竟然想在我们夏家的祖坟上撒野,欺我太甚!” 斯斯文文的一个读书人,着急了连家乡骂人的土话都蹦了出来,今天夏竦的脾气不可谓不暴躁,过山车似的接连变换,吓得梁川都不敢乱来。 讲起媒人牵线的事,夏竦的逆鳞是真的被触碰到,气得他直接动了杀气。这个指挥过百万雄兵的文人,身上的煞气不比梁川的少,他咬着牙关控制着自己的脾气,面像着实恐怖。 这事梁川前后所有的经过都一清二楚,宋赵二家要么是自己有问题,要么是婆媳有问题,把夏雪嫁过去都可能害她一辈子。 结果亲事没成,这些个媒人一张大嘴反倒倒打一耙,满城地去说夏雪如何泼辣如何不淑,吓退了无数想来攀夏家高枝的青年才俊。 原来炙手可热的夏雪竟成了没人要的便宜货! “你能帮雪儿一把,我很欣慰!” “大人何出此言,小人不敢当!” “走吧,咱们实地去看看你究竟要怎么做,我看看有没有能帮上一把的。” 梁川大喜,这件事有了夏竦的介入,就算是有了官方的背景,将来有人质疑起自己的目的,也有人帮自己去解释。 夏竦很难得出门的时候主动喊上了晾在一旁的夏雪,夏雪更是疑惑,以往她没少想参与夏竦的事,夏竦总与姑娘家不能过多参与政事为由把她轰走,梁川究竟与自己的老头子说了什么,老家伙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不过夏雪还有个优点,就是她虽然不听老家伙的话,却很信任老家伙,老家伙比她聪明百倍,只要老家伙认可的事情就不会有错,从小到大都是这个理错不了。 一行人驱车乘马来到了城西,偌大的街市不比城东热闹,却也胜乡下百倍。汴京城寸土寸金,一行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在韩令坤的旧宅前停下。 夏竦一下马车,抬头一看脱口而出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韩老将军的府邸!” 梁川拍马屁道:“夏大人这都知晓?” 夏竦道:“我与韩将军素未谋面,只是与他几个后辈有旧,那些年我才还没发迹,进过韩府却也是战战兢兢,如今我再次归来,韩府早已物是人非,不得不让人感慨啊!” 夏竦轻描淡写地说着昔日的往事,只怕里面有不少鲜为人知的心酸苦楚,才会发出如此的感慨,是啊,当年要是韩令坤还在,只怕能进得了他的法眼的没几个人,如今夏竦身居高位,韩家却落到卖祖产的地步。 夏竦接着道:“这府第你买下来了?这是太祖爷御赐的豪宅,只怕得花不少钱吧。” 梁川道:“却是花了不少的钱,但是物有所值,更是借太祖的赫赫威名,以后这居养院一定会发扬光大,造福百姓!” 居养院顾名思义跟养老院差不多,梁川领着夏竦父女进院,一一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在这里机构的硬件设置倒还是简单的,复杂的就是人员管理,出入制度,日常运行,还有就是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几个方面,梁川既然把夏竦领来了,便一五一十地把所有想法倒豆子一般倒给了夏竦,让夏竦帮忙分析可行性! 第七百七十四章告罪罚没 汴京城里每天都在更迭,一朝得宠权势无两,一朝失志连夜出逃。 你方唱罢我将登场,便是当年风光如丁谓雷允恭的大宅子,在他们或死或发配之后,再也没有往日的繁华,杂草长满了一地,也不知道换了几手,又是谁住进了昔日的豪宅。 更不消说太祖朝的宅子。 工匠们压根不明白,明明依旧亮丽辉煌的宅子为什么就这么砸了,然后做的一个小门比寻常百姓家的还小。。 多么糟蹋啊! 韩府依照梁川的指示,每一个大厢房尽可能的地改小,再做成上下隔层,这样能容纳的居民就会更多。 梁川不是没有想过,在城内买一栋宅子的钱足以在外面买一大片庄园,那样能养活的人就更多。 可是天底下的孤苦百姓千千万万,届时全都涌来,他的居养院就废了。 倒不如说汴京城是一个屏障,划了一个圈子,圈子里的人梁川能帮助的就尽量帮助,天下的人,只能靠朝廷了。 梁川在疯狂地赶进度,因为现在这件事不单单是一项公益,夏竦在背后有更长远的打算。 陈熙春这次进宫就靠这项制度是否顺利! 而陈熙春已经怀有身子,若是不能加快进度,再托延上两个月,到时候陈熙春的肚子就会显现出来,那时候一切都晚了,不仅陈熙春进不了宫,误了官家的龙种,可能夏竦自身难保。 梁川很舍得花钱,改造三栋宅子一万贯钱眼睛都不眨一下,钱就这样花了出去。 汴京城的包工头王林揽下了这工程,四面八方调了无数的工匠,梁川是谁他可早有耳闻,可是梁川把这好好的宅子改成这副鬼样,他完全想不明白是图什么! 他倒是动作很快,五天的工夫调集了一千多名工匠,材料费花去了两万多贯,很不可思议地把三栋豪宅改造成了三栋贫民窟。 一时间这也成了坊间饭后茶余的谈资。 从薛桂还有詹之荣嘴时撬出来的私财留在梁川手头的,竟然几天的功夫给花得差不多清洁溜溜。 金钱创造效率,工程的进度取决于打款的速度。 梁川找人打了一块牌匾——居养院。房子一修好的第二天,便将牌子挂了上去。 第二栋宅子功能是要作为免费的医院,不仅发药看病,还有提供类似病房的住院功能,这一栋宅子则挂了一个安济坊的牌子。 第三个是实打实的养老院,最后挂了一个漏泽园的牌子。 这三个福利院的受众不一样,但是也有共通之处,差不多面向的都是穷苦大众,虽然是福利性质,但是却不是公共机构的背景,所以还是有些门槛。 安济坊还好,古代的药价格还没有到达天价,安济坊也没有办法去医治那些严重疾病,它的功能更多的只是给那些连病都看不起的人一些心理安慰,治一治小病,免费发放一些治疗头疼脑咽疼腹泻的小病。 要是天天给这些流浪者免费开人参冬虫,梁川就是有一座金山也不够挥霍。 如果说蔡京当初创立的这个福利制度,里面唯一一项可取之处,那就是漏泽园制度,这更像是中国南方某些地区的祠堂,一些家族的老人老了之后,药石失灵回天乏术就会把人搬到宗祠的大厅边上,让时间慢慢带走老人。 说起来这项传统感觉是糟粕,对老人相当的残忍,但是实际上却是比过度的医疗更加理性。因为但凡是搬到祠堂里的老人,都有子女轮番在边上守护,比自己老死或是在手术台上去逝,这样的临终更显得义意深长。 漏泽园就是把要濒死又没有人照顾的老人收纳到园中,送他们送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汉人看重活着的红事,更看重死后的白事,要是死的时候连一场像样的仪事也没有,那说明活着的时候是相当的差劲。 不仅如此,漏泽园最最重要的功能还会提供给逝者一块安息之地,立上一块碑,刻上生平往事,让他们不会做孤魂野鬼。 连这一点都想得到,夏竦这才真的对梁川五体投地! 如果说居养院会被人攻击成是形象工程面子工程,养一帮替自己说好话美话的闲人,那愿意替这些孤魂野鬼去操办后事的人,还会有人去指责他们是图谋不轨吗?这纯粹就是花销,一点好处也没有了! 那天夜里,在夏府一顿饭吃到了半夜,梁川算是见识了夏竦这副身材的来因,那吃相是斯文不假,那食量是真的惊人,筷子拿起来就没放下过,跟饿死鬼托生没有区别。 一个人横扫了半桌子的菜,梁川就着跟前的几道菜吃得半饱,剩下的也就当看饱了。 关键夏竦吃饭绝不谈公事,只能乖乖地等到吃完喝足才开始谈公事。 吃罢饭,又倒了几盅陈年的葡萄酒,这酒的技艺与现代不同,没有酒精味,倒是有一股浓浓的果香,入口香醇,梁川都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陈年的美酒是香醇,三巡过后还是让人微熏。 梁川借着酒意突然开口道:“大人是否要将这福利制度推荐给朝廷,若是单单依靠民间的力量,只怕到时候维系时间不长!” 夏竦瞪了他一眼,饭桌上不谈公事是他的规矩,他不愿坏了吃饭的心情,一句话也没有回应梁川,继续喝着酒,吃着饭。 梁川吃瘪,心情波澜了一下,立即就收起那失态的神色,心中自嘲道,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地位。 酒足饭饱,仇富又上一壶茶,两人对饮又是花了半天的功夫。 夏竦其他的都可以随便,独独这一套流程不走完他是不会罢休。 屋子里很静,仇富进完茶也不敢多呆,又朝梁川给了一个眼色,便退了下去。 “酒是好酒,喝多了便会误了大事。” 梁川粗粗地听了一遍,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发现不对劲,细细地品了品夏竦的这番话,这才发现话中有话。 “怎么,没听懂?” 梁川道:“还请大人不啬赐教!” “你说的这些方案是个难得的好方案,但还需进一步考证,拿出一个稳妥而切实可行的方案,若是急了一招踏错,那就无可挽回。官场上的事情也是一个道理,贪多嚼不烂,往往上面制定好的政策,因为小细节考虑不周,急着施行,到了地方上却成了残害百姓的恶法。” 梁川叹了一口气:“确实是这个道理。” 远的不说,范仲淹过几年就想改革,再过几十年,新生代的杰出代表人物王安石崛起之后,他们就开始施行新政。 诸如青苗法之类与民为利的良法,到了基层施行之时,基层的官员一看有利可图,便强加给老百姓,要他们来租苗种,借机再收取高利贷! 夏竦短短的一句话便道出了官场黑暗而不可更改的潜规则。这死胖子能从尸山血海当中走出来,与那些贪官污吏斗智斗勇,过关斩将爬到今天的位置,他们的那些小伎俩他会不懂? “要是老夫把这个政策献给朝廷,你说官家是推行还是不推行!” “官家以仁孝治天下,这举乃是大有益于老百姓的举措,他定是会推行,否则不是有损官家的声誉。” 夏竦哼了一声道:“一但我推行出去,那些个碌碌酸儒就会先骂老夫媚上,其次是假公肥私,用国家之财来满足极少数人的利益,最后这个政策推行到下面,你再推算一下会成什么样?” 梁川沉吟半晌,火烛影影绰绰,夏竦的脸显得无比狰狞。 梁川没有说话。 夏竦狞笑道:“这本是利民的制度,到了下面便会成为贪官污吏的贪腐盛宴!” 震惊、错谔,梁川急道:“这是从何说起!” “用官家的名号来实施,到时候必定会辅以严法考成,若是地方的官员执行不利,他们定会加以问责,这样一来又会导致两个后果!” “哪两个?” “这套制度既然强行要推行,那与人不如与已,能享受这福利的要么是地方官员的亲属,要么是当地的恶霸地主,穷苦的老百姓一无人二无路,绝不可能有机会享受皇恩雨露。” “再者,有清廉死脑筋的地方官真的推行,那些老百姓一看朝廷有便宜可图,谁还会愿意去种地,直接享受朝廷的米粮不是再舒服!” 夏竦尾尾道来,说的他自己语调不住地升高,虽然他自己也贪,但是他信奉的是拿钱办事,一般就与那些想进步又报国无人的人行方便,起码贪他们的钱不会让老百姓走投无路。 这些官员就是眼里只有钱,他们才不会去管老百姓的死活,而且这样的官员他见过太多太多,连他这样的贪官都恨不能生吞了那些欺压百姓的人。 人性啊,经不起考验,汉人千百年来生存得实在太过艰辛,许多人无法指望他们能一辈子勤劳,更不能指望他们诚实,哪怕他们家中的粮食根本不缺。 夏竦了解的不仅是这些当官的,对老百姓同样了解。 事实上正如夏竦所预料的,蔡京创立了历史上最早的福利制度,完全只留下骂名。 朝廷强推福利制度,地方只能施行,却没规定每个居养院要养多少人,有的县城几万人员,居养院才能容纳三十人,杯水车薪完全不实用。 而且三十人能进去的,全是关系户,居养院吃的可不是稀饭,据说里面花的是国帑,顿顿不比酒楼差,剩下的钱则大部分被当地的官员贪墨。 他们能不喜欢这制度吗?他们喜欢死了!老百姓则对这制度恨之入骨,招致的民怨更加深重! “那要如何杜绝这种现象?”总没办法对进入居养院的人产财要求他们进行申报吧,便是申报也能提供虚假信息,无从查证啊! “你可采用告罪罚没制!” “这是什么制度?” 夏竦想了想好像是前几年发生在汴京城的一件事,道:“前些年我听说陕北大荒流民无数,不少人往河南逃荒。京城中有一个人也是积德行善,免费给流民们施起了粥。” 梁川一听这故事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发生过,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那人也是颇有手段,施的粥都是糠,本来不是饿到不行的人谁人会去吃,结果竟然又在糠里加了一些砂土,这一手法更是吓退了那些混在流民当中想吃白食的闲人,实在是高明!” 梁川嘴巴差点掉到地上,这说的不就是自己! “大人这不太好吧,那时候听说是救急,加上流民的数量太庞大,时间也短,那人才出此下策,这居养院是要长期办下去的,也给人家吃土,这不是造孽吗?” 夏竦冷哼一声,看着梁川心道你小子做都做了,还在这里装什么蒜? “吃土是没必要,但是可以让他们吃糠!这玩意吃不好也饿不死,价格又比粟米便宜好几倍,最合适不过!” 梁川实在是佩服夏竦,这举一反三的能力实在是强,当初赈灾的法子还是自己想出来的,他竟然能用到这居养院来。 “大人还没说什么是告罪罚没?” “这不简单?凡是入院吃闲饭的你就跟他们签个契纸,但凡发现他们家中有屋产田地的,一律充公,衙门的人得了你的契纸,别人去告,这大便宜他们能不要?” “万一没人去告怎么办?这你放心,回头我就与开封府的商讨一下,把充公的屋产奖励给举报者,有了这一刺激,天底下人都盯着那些假装穷人的混饭者,比你自己去查强上百倍!” 梁川倒有一口凉气惊道:“大人好无耻!” 第七百七十六章探明虚实 何老二从人群里钻出来,脸就像霜打的茄子,哭丧着回来。 “你他娘的说话呀,看到了什么?”几个药贩子急问道。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人家这次是动真格的,你们知道我进去看见了啥?”何老二话都说不好,活了半辈的老江湖,在这场面下急得快哭出来。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问道:“看见了什么?” “那屋子里满满的都是药,堆得跟山似的,我这鼻子也算是精,进去一闻便知道,用的可都是好药,一点掺假也没有!” “还有呢?” “屋子里好多大夫在看病,大病给些缓药,把人送走,治不了就说没办法,小病的话都给瞧得仔细,还有扎针的,煎药的,跌打的,就不论那些药多少钱了,光是那些柴禾,我看呢就得不少的钱!” 几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安济坊门前的石阶上,喃喃道:“这么多的钱,不要钱白送出去,这安济坊后面的东家真的就这么多钱?” 一个药贩子回过神来道:“不对,天底下谁人有这么多钱白白送给这些穷鬼?一定是咱们的竞争对手使的诡计,用这种方法先搞垮咱们,只要咱们退出江湖,他便可以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以后再加倍把药钱赚回来!”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只需坚持住不被打垮,将来这安济坊自己先垮了,咱们就有出头日!” 药贩子们自我安慰着,他们还能盼着出头之日,不得不说他们的心理自我安慰能力挺强。 以为熬到了梁川的药店自己内哄,生意能迎来转机,却没想到,半道杀出个程咬金,梁川只是给他们一条绳上吊,安济坊这做法完全就是往他们嘴里灌毒药! 安济坊的管理者正是陈熙春。 她听说屋外有人闹事,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出门制止。 陈熙春走了偌大的一个圈,时至今日却依旧独自寓居于汴河大街后的孤巷内,虽然生活上富足,内心中却无比地落寞。 时不时有梁川过来安慰与他,安大夫也会给他开药,夏竦到了昨夜亲自到了她的居所。 夏竦并没有跟她说什么阴谋,也没有说什么诡计,只是请她出来主持安济坊的运作。 她自己的女儿夏雪也要主持另一个机构——居养院。 陈熙春没有多想夏竦为何要请她去,她一听说这个安济坊的功能,没有夏竦再多说,她自己便展示出了极大的热情! 陈熙春,不,她没有忘记自己是那个曾经叫作吕一的身份,她与她的父亲曾经也有过艰难困苦的岁月,在那岁月中,两人连病都不敢生,一场小小的伤寒可能就会夺走的她们的生命。 生病,对他们父女来说是如此残酷,以致于小小年纪的吕一就懂得自己要藏一些私房钱,哪一天她的父亲倒下了,她要用这些钱去抓药。 钱往往不够,或着只能免强应付一两副,穷人的命还是硬,大多只能靠着自己的身子硬扛过来,或多或少都会落下病根。小吕一小小年纪就有忧患意识,正是这样,他们熬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却也在她幼小的心灵种下了渴望生机的种子。 富贵名利与这种行善帮扶的机会放在她面前,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哪怕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一点德行一点善。 陈熙春换上了一身宽松的麻衣,早孕的几个月都有先兆流产的危险,她却顾不得那么多,请示了一下安大夫,安大夫的回答是只要不做太过危险的动作,多做一些活活动一下筋骨,反倒有利于胎儿的成长! 陈熙春出门一看,只见一位将军正在帮他管理着人群队伍,原来安济坊外乱哄哄的人群,碰到这群丘八阎王之后,家里的病人再急也没人敢造次,乖乖排着队秩序好得不能再好! 高干晓得陈熙春的身份,梁川偷偷给他托了一个底:这位将来怕是要进宫当贵人。他本来就是一个七面玲珑的人,见了陈熙春自己一阵小跑,上面客气地不能再客地主动行了一个礼。 “姑娘真乃仙姑下凡行大善,我替这城中的百姓谢谢姑娘大仁大义!” 高干现在就是知道陈熙春的身份也要揣着明白当糊涂,想往上爬的基本素质就是肚子里要藏得住话。 事情可以做,话不能乱讲。梁川给他托底,无非就是要他来照应着这陈姑娘,天大的功劳一件,他能不卖力地做? “将军有劳,兰庭快去给将军倒一碗凉茶去去暑气!” 陈熙春此时蜕去了身上的脂粉气,更像一位农家的姑娘,身上沾着草药的污渍还有汗渍,忙完来不及洗手,一双纤手可劲地往衣服上抹着,这分直接,看在高干眼中更显得亲昵。 陈熙春可不知道梁川给他安排的这一出,她也不知道这安济坊是梁川安排成立,只当是夏竦的意思,打心眼里对夏竦更敬重了三分。 夏竦做的官多大她是清楚的,高干却也能主动来主持公义维持秩序,小小的善意也赢得了陈熙春的好感,陈熙春朝他施了一个福,让婢女兰庭去倒凉茶。 高干接过兰庭递过来的凉茶,茶用最粗制的海碗盛着,上面还有一些污渍。眼下排着队的差不多有数千号人,他们用的器具都是安济坊提供的,根本没办法清洗得仔细。 高干却是当作没看见,接过茶碗连声道谢,仰起脖子一口饮得干干净净! “痛快,这贼老天真是热得很,多谢姑娘赠茶!” “将军保一方平安,民女只能以茶解渴,实在不足挂齿!” 高干一听陈熙春的话,心中顿明如天光般明了。 这姑娘明明是一口南方的口音,却梁川却跟他说是夏竦的故人之女,来自于京东路齐鲁大地,这不是说不通。又说这姑娘将来贵不可言,难道这又是梁川的。。 高干越想心跳越是加快,梁川这厮胆子太他娘大了吧,竟然想把女人送进宫。。不用想,这女人铁定跟梁川有什么瓜葛!好家伙,这才是拉关系的最高境界,他有本事把关系拉到宫里,人才啊! 几个药贩子还在观察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这么神通广大敢这么拿钱不当钱。却见陈熙春从安济坊中出来,一行人立即紧紧地盯着陈熙春不放。 又见高干对陈熙春如此客气,一行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的竟然连高干都对对她如此客气,那后台显然比高干还要大! 什么来头? 何老二目不转睛地盯着陈熙春看了半天,嘶,有些奇怪地说道:“你们快瞧,这个安济坊出来的姑娘像不像子樊楼前些年红遍汴京城的头牌吕一姑娘?” 其他几个一听,当即扯着脖子踮起脚齐齐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狐疑。 药贩们越看越像,他们以前也去子樊楼听过吕一唱的那首神话,当真惊为天人,只是后来紫禁城横空出世,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国色天香,而且是色艺双绝的那种,吕一的热度才被压了下去,这些年已经没有当年的红。 还好陈熙春是在城西做公益,要是在城东的马行街,那不出半天马上就被人给认出来,因为那里都是有钱的款爷,而这些来蹭药的大多都是穷人,谁有闲钱去子樊楼? “有点像啊!” “最听说那吕一已离开子樊楼,早有人替他赎了身,杨崇勋家的公子不是对那娘们痴迷不已,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杨家不去贪别人家的钱就算了,他还能大发慈悲?” 几个人越看越狐疑,就差上来指着陈熙春的鼻子质问一番。正巧高干眼睛扫了一圈,正好落到这几个獐头鼠目的药贩子身上,立马看出了这几个药贩子不怀好意,嘴巴一努,示意手下们给我上去瞧瞧! 丘八们动作极为敏捷,很快便把这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的药贩团团围住。 药贩这才反应过来:“军爷我们没有闹事,这是为何。。?” 这就心虚了? 高干冷笑道:“你们他娘的刚刚在说什么这么起劲,说出来让老子一起听一听?” 人群里,高干甫一到城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几个药贩子,别的求医的人都是落魄得跟叫花子似的,就这几个鸟人,一身光鲜从头到尾清一色的丝绸大氅,根本不像是来求药,倒像是来坏事的! 高干第一时间就以为,这些人怕不是夏大人的对头派来的,准备借机坏事的人,现在一看果然这些人来路不明! 几个药贩子一着急道:“我们几个呢就是顺路,顺路过来瞧瞧!” 高干道:“哦?顺路?这么巧,那一会也顺路去老子的巡检司衙门去做做客!” 几个药贩哪里敢去?巡检司这些年算是收敛了许多,要是放在太祖朝那就是阎王殿,当年的京城巡检司使王彦升可是跟太祖爷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人家那叫什么胆子,敢半夜去敲诈当朝宰相王溥,后来被贬到地方去养马,王彦升的教训在前,京巡的巡检才稍稍不那么张扬。 可是收敛的原因是人家学聪明了,不去碰那些豪门,对他们这些江湖小虾那可是一百个放心,放心大胆地整,痛快心黑的敲诈,一点都不会手软! 几人想逃?哪里有去路,被丘八们架着扯着直接拖往巡检司。 旁边的老百姓看得吓得腿都在抖,刚刚这几个药贩子算是最老实本分不过的,一点犯法的事也没做,而且他们明显身份地位也比较高,就这样还被这些丘八们一把拖走,一点情面都不讲? 这震慑作用比起虐刚刚两个打架的市民,威力可大上百倍不止!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七十七章忙前忙后 高干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反正没安好心就对了,带回去敲打一番一定会有什么收获。 自己要向夏竦邀功,那不是得拿出点什么成绩才行! “姑娘放心,有我高某在汴京城一天就立誓保这一方百姓平安,闹事者我高某绝不姑息养奸!” 刚刚高干对着老百还一口一个老子,这会就成了高某,看到还是知道进退。 陈熙春刚刚自然也瞧见了何老二几人的眼神。 那种冷漠的白眼与轻蔑她在子樊楼里不知见到多少次,眼神中说的什么不用语言她也能知道。现在转变了身份,再看到这种居高自傲而盛气凌人的眼神,仿佛揭开了她心中最深处的伤疤。 她很感激高干,这位将军竟然一眼就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竟帮自己解了围! 陈熙春心中先是一寒,竟然又是一暖,她看高干的样子,竟在他身上看到了三分梁川的身影。 高干就是受梁川的影响!原来也就是个老兵油子,现在成精了,沾上了三分人味。 “将军若是他日手下的军士有风热伤寒的请一定送到安济坊来,我让大夫尽心给将士们诊疗!” 高干听闻,往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地抱了一记老拳行礼道:“我替我手下这些爹不疼娘不爱的夯货们先行谢过姑娘仁义!告辞!” 夏雪正在主持居养院的工作,一听说安济坊这头一个时辰能打三场架,急得是想看热闹又不敢擅动,刚听说巡检司的人来带走好几个人,后脚就追了过来,可是热闹已经落幕。 他老爷子与陈江宁是世交这事夏雪早就知道,却不知道自己何时还多了一位姐姐。 想必是陈江宁在早年在外风流不敢往家里带,现在到了寻人家的年纪,便送到京城来,让老家伙帮忙物色一处好人家。 老家伙也真是闲的,自己女儿的婚事都没有着落,竟然还有闲功夫帮着外人拉红线? 这些日子红娘们再没有往夏家上来提亲拉线,一来城里但凡正经一点的人家都知道了夏家这位千金的轶事,望而生畏!二来夏竦对这些红娘意见极大,差点就动了杀意,早放出声去,谁要是敢再拿他女儿的事乱来,就要了谁的命! 夏竦那在西北可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的将军不听他的放杀了也就杀了,一下眼皮都不带眨的!这杀人魔王冷血胖子的名号早就传开,谁也不想拿他的事来试探。 这样的结果就是夏雪的亲事终于又冷落了下来,倒是让夏雪自己高兴得不行,想到心心念念的孙哥哥,她终于又看到了美好人生的希望! 本以为没上来说亲,自己就可以解禁出门再出去与孙厚朴相会,没想到夏竦又再下了一次死命令,到成亲之时,再不许踏出夏府半步。 夏雪本想再去撒个娇跟以往一样把老家伙摆平,没想到夏竦这次是来真的,脸臭的一点软都不吃,臭骂了夏雪一顿,将她锁在府中。 夏雪哪里受得了这非人的监禁,无奈只能把娇撒到一把带大她的仇富处 。 仇富心疼夏雪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说是千依百顺,要星星就不会给月亮。一辈子给夏家当牛做马,两个父女那一点小心思还不晓得,夏竦唱了黑脸,红脸的角色自然就只能让他来唱。 仇富假装让夏竦训斥了一顿,这才苦着脸回来跟夏雪报忧。夏雪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心疼地看着仇富,一个劲地道歉说不想出去。 小女孩哭一阵哪里会忘了想要的糖? 仇富反而安尉夏雪道:“老爷年事已高,现在又一心忙于国事,官家正当倚重老爷之时,小姐你切不可再给老爷分心。。” “我听你的,我不出去了。”夏雪嘟着嘴道。 仇富哄着小姑娘道:“我听老爷说最近他与梁川要办一家收养孤寡老人的居养院,只是一只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帮忙,刚刚我就跟老爷说了,可以让你去帮忙,不正了却了他一桩心事?” 夏雪一听立即打起精神问道:“我爹他肯吗?” 仇富朝夏雪使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欢喜的夏雪一蹦三尺高,跟个孩子似的拉住仇富的手:“还是仇叔你最疼雪儿!” 在两只老狐狸的联合诈骗之下,夏雪同意接管居养院的事宜,夏竦还告诉他,当年的世交陈江宁的女儿也会同她一起经营另一家安济坊。 夏雪这才知道原来还有陈熙春的存在。 当夜夏雪就迫不及待去找陈熙春。 两个女人撞在一起,没有擦出火花,倒擦出了好感。陈熙春长得很漂亮,第一印象就给夏雪留下,人又知书签礼,却没有传统大小姐的做作,因为陈熙春从小吃过苦,知道如何做人才不会得罪人。 而真正打动夏雪的是,两人不经意聊到了两人的身世,两人的母亲都早早地离开了人世,讲到动情之处,夏雪抱着陈熙春两人哭了许久,当即结为异姓姐妹! 第二天两人便忙开了,汴京城消息传播最是灵通,有病无钱治的苦命人比汴河里的鱼还多,两人一开始,便忙到差点倒在地上。 居养院倒还好,想要进居养院都要经过严格地筛选,还要签定契约,如果被查出来是造假混饭吃,将会吃官司! 安济坊就累惨了,里面的大夫一刻也不停地给病人把脉问诊,饥贫残病的人群一眼望不头,连小婢女兰庭都受不住这份苦差事,从早到现在抱怨了无数次!只是大小姐身子不舒服都坚持了下来,她更没有娇情的理由。 居养院大概就是最适合磨养这个女儿心性的去处,自己这个女儿虽然没有教养,但是从小却是锦衣玉食,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更没有吃过一点苦头。 大抵全天下最丑恶最让人心寒的事都会发生在这所小小的居养院当中,在她出阁之前,是有必要让她成长接触这些东西,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大人! 不得不说,梁川的安排真是一环扣一环,把每一步都算计得相当的到位。 居养院既然锻炼夏雪,又能让夏雪重新获得世人的认可,让世人真正认识自己的女儿,这招真是一 箭三雕! 比起其他的功利目的,如果可以让自己的女儿改变,其他的好像也算微不足道! 竟然来晚了! 夏雪讪讪地,好不容易盼来一场热闹可以缓解一下紧崩的神经,没想到好戏散场得那么快,悻悻的夏雪只能去看看自己的姐姐陈熙春。 陈熙春可能是被刚刚几个药贩子的眼神刺激到,回忆起一些痛苦的往事,坐在药案上磨着羊角,这是一味极为凉薄的中药,怔怔地正失神。 夏雪看着满身污渍的陈熙春,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羊角道:“快去歇歇吧,瞧你的脸色都差成什么样子了!” 陈熙春绞着手指头,头低低地道:“累不?” “哪能不累啊,又让我家那死老头子给骗了,早知道这么辛苦,还不如让他锁在家里!” 陈熙春低低着头,还是绞着手指,虽然这个便宜妹妹认识的时间不足两天,可是她确实没有说话的人,而夏雪的脾气也很对她的胃口,直爽的性子大大咧咧,没有一丝做作的违和感。 “你爹都是为你好,夏伯伯的年纪也那么大了,你能在他身边好好尽孝,我。。” 夏雪只以为陈熙春想起了远在京东路的陈江宁,却不知陈熙春触景生情,想起的只是那个几个鸡蛋就把她卖了的亲生父亲。。 “好了好了,姐姐我不说了,你歇一会,我帮你来磨!” 这几日梁川一头扎在城西,办居养院安济坊漏泽园三个事背后牵扯太大,又是花大钱的事,梁川便没有拉上孙厚朴与石头两位好兄弟。 孙厚朴舍了家业,石头更是不远万里离家,不就是为了多赚一个铜板,谁也不欠谁的,大家口袋里的钱更不是天上刮来的,自己没理由凡事都要他们来买单。 谁料,这事被两人知晓一后,又把梁川一通埋怨,便是要出钱又怎么样,这一点小钱他们还出不起怎么了? 两人不理解梁川的心意,眼下石头忙着顺风镖局,不过因为有许多大官也需要顺风镖局的业务,有他们在背后罩着,顺风镖局比想象的要顺风。 两人没有知会梁川一声,就主动到了城西,三所福利院的筹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买屋宅和重新改造这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项,复杂的就比如人手的招聘和基础的物资的筹集,这些要花大精力,光光梁川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完全。 大到床铺车马,小到炭盆火炉,还有炭薪被褥,还有一些急需的衣物以及食物,短短几天的时间梁川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而完成这些物资的采购,最擅长的就是孙厚朴手下的这帮伙计,他们高效而且专业,瞬间就解决了梁川的燃眉之急! 石头跟着在后头帮忙,他只想还梁川的人情,虽然这跟着要砸进去无数的钱,但是他现在看钱比看任何物品都要淡,钱现在来得太快了,他真是一点都不心疼。 孙厚朴却是带着一点小小的私心,因为他的心上人夏雪就在活忙这些事! 第七百七十八章委屈夏雪 安济坊与居养院两处福利院都有了人操持,唯一剩下的就是漏泽园。 这地方是人生的最生一程,也是最不受人喜欢的地方,反而这个地方却是更应该细心经营的地方。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说得容易做到却是难上加难。 孙厚朴围着居养院忙前忙后奔波了好些天,人都跑瘦了一大圈,帮着夏雪把居养院大小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夏雪习惯性地对着孙厚朴有一种天然的使唤性,张嘴就是朴哥儿这里缺了啥,那里短了甚,让伙计置办一下,居养院在孙厚朴的帮忙下,各项物资都比安济坊来得充盈。 但是相反,居养院的物资虽然多,但是经营的难度却是比安济坊大上许多! 韩令坤的宅子在梁川的改造下,三十多间厢房改成了近五十间小房间,每一个房间满打满算只能容纳下五个人,也就是说韩令坤的这栋宅子最多也就容纳下二百多号人。 安济坊则没有这些问题要考虑,虽然每一天安济坊的人都有数千之巨,但是他们更像流水线一般,诊完脉拿了药就走,安济坊不会留下病人,只负责开药看病! 因为安济坊的定位本来就是看一些小病轻病,重病只能缓解和拖一阵,若是连重病也负担,那就必须用上一些高级的药材,这是梁川所无法负担的。 穷人得穷病,穷病还需穷药医。若是连贵人也来治病,那安济坊就失去了他存在的意义。 二百多号人,梁川看到居养院都忍不住叹息,这规模实在太小,无异于杯水车薪,居养院现在存在的意义,真的像夏竦说的,更像是在做秀,而不是办实事。。 心高气傲的夏家千金大小姐从陈熙春那里回来,陈熙春的低落不知不觉也感染到了这个小姑娘,因为居养院也是一处气氛压抑到让人窒息的地方。 整个居养院全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苦相,众生所有的悲苦困厄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有人把老人背到了居养院的门前,扔下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老人在身后还念念道:“娃儿你走慢些,当心别磕着!” 夏雪见了这一幕气得跳脚在背后大骂:“他都不管你死活了你还担心他摔着?老天爷要是长眼的话不活劈了这畜牲!” 还有人把亲人骗到了居养院门前,装作去买东西,再也不回来,夏雪出门一看,小孩子两个眼睛间距奇大,一张大饼脸流着口水,竟然是个痴儿。。 小孩子哪里懂得父母的心酸,嘴里还呼唤着爹娘:“爹。。我饿。。” 小姑娘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 夏雪打小就没有娘生养,从小跟着一心上进忙于公事的夏竦,父爱母爱缺得不能再缺,本以为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孤苦无依的怜儿,没想到自己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比起眼前的这些人用天上地下来形容都算过份。 她还一个劲地埋怨自己的父亲,如亲见到这些人世间真正可怜的场面,他才知道,自己是那么地娇情! 也不知居养院与安济坊开张收纳治疗穷人这个消息如何传播开,大家争相恐后地挤了过来,生怕落到后头,没了机会!小小的居养院一天的功夫,竟然收纳得差不多! 许多人来得迟,得不到居养院的接纳,竟然在居养院门前叫骂了起来! 来者是一名三十岁开外的中年人,四肢齐全耳聪目明,一双王八绿豆眼就没有个正形,到处打量乱转。 看着也不像是有脑疾的人,但是人一走近身上就散发出一股久不梳洗的恶自,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流氓气! 这人原来是城中的青皮赖贤,但是为人太懒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又沾上了赌瘾,没钱了就在汴河上揽些活干,有钱了又马上进赌坊输得清洁溜溜,平时干点小偷小摸的勾当,时常被东家发现,就被撵狗似地撵走! 最近因为偷东主的货物去私下售卖,又被主雇给赶了出来,闲来无事腹中饥饿一路觉着奇怪,便跟着人群到了城西。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赖贤喜得每个毛孔都在欢叫,天底下还有这种好去处,可以让人白吃白喝! 一问之下,要入居养院的条件也很简单:但凡无家可归的流浪人氏便可以进入! 这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没有家更没有亲眷,活了三十几岁有人都当爷爷了,他还连个媳妇也没有娶上,就因为他又懒又好赌,街坊知道他为人的,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 赖贤流着口水就要往居养院中闯,便夏雪给一扫帚轰了出来! 赖贤大骂道:“臭娘们,你们这不就收留我这样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吗?刚刚我瞧见那些傻子都能进这院子里吃闲饭,如何我进不得!” 夏雪是什么人?薛桂与詹这荣两个人想戏弄她,她都敢当面翻脸扬言要弄死两人的狠主,平时娇生惯养,谁对她不是客客气气的,但凡有脑子的人谁敢上来就骂? “你是个什么玩意,也配到这里来混饭?” 赖贤最擅长的就是与人斗嘴撒泼,一张利嘴立即刻薄道:“哦豁,你们里面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莫不是你这小娘子养汉的地方?哥哥我身子壮得狠,你要不要把哥哥留下,晚上咱们一起看月亮?” 夏雪大怒当街就骂道:“回家看你娘去!” 赖贤淫笑着道:“我娘早死了,要不我吃点亏给你当儿子,小娘子你赏我两口奶吃吃!” “你!”夏雪刚刚才哭过一阵,这一下竟然被厮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调戏,气得当场就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不说夏雪金尊玉贵,打小也是夏竦含在嘴里怕化的可人儿,什么时候有受过这份侮辱,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心比天高的她如何受得住! 当街与赖贤对骂已是自降身份,更何况让他这份言语轻薄! 这时,正好孙厚朴带着一批粮食正好运回居养院,见赖贤正当街调戏着赖贤,气得他寒毛倒竖,跳下马来一把扯住了赖贤的衣领!扬起拳头就要砸在赖贤的头上! 孙厚朴向来温文而雅,一向不 会那打架厮杀的勾当,更不是赖贤这种街面混出来的泼皮的对手,拳头还没落下,反被赖贤反手一推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上! 夏雪一看这情形,母老虎的本性瞬间爆发,一把抢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挠赖贤的脸! 赖贤作势欲躲,加上周围的老百姓群情激愤,人家夏雪做的是善事,他却在此地捣乱,只怕一会形势一边倒,自己不好脱身,眼睛往人群较疏的地方一扫,就要闪人! 孙家的伙计一看自己的东家被人摔打,这打人者还要跑掉,哪里肯答应,一群人三下五除二全围了过来,急躁的已经上脚踹了过来,再不济也用身子挡着赖贤,免得让这小子给溜了! 孙家的伙计里三层外三层将赖贤围了起来,拳头好似雨点一般落到这小子身上,孙厚朴从地上爬起来不解恨,自己也加入到打人的行列。 现在他才算能理解为什么梁川凡事能动手的一般不动嘴,不动手哪里能让人长记性! 把他绑起来,千万别弄死了,一会送到衙门给高大人发落! 送去开封府程琳才懒得管这档子事,得送去给高干才能让这小子尝尝人生的滋味! 伙计们就近赖贤绑在一棵树上,有人找来鞭子,当着百姓的面直接就将起来! 赖贤嘴里还在叫骂道:“好啊,你们这些贼子敢动用私刑,我一定要去告你们!” 如果赖贤知道高干与孙厚朴的关系,他一定不会再这么嚣张。 夏雪见孙厚朴没事,又看了一眼还在叫骂的赖贤,甩了一下脸色,重重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居养院。 先是看到那么多直击人心的世间心酸场面,接着又碰到赖贤这种极品人渣,还让赖贤给骂哭了,夏雪一肚子火无处宣泄,即便是看到了想念的朴哥哥,在气头上竟然连孙厚朴也不想搭理了! 孙厚朴连忙追进去门道:“大小姐你还好吗?” 夏雪怒气冲冲脸上还挂着泪珠地道吼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还好吗?” 孙厚朴心情也不好,刚刚吃了一跤,然后还要受夏雪的脾气,好在这些年跟着梁川,什么苦也都吃了过来,只等夏雪把气全消了。 两人的感情是真的,脾气更是真的,原来总觉得什么都是那么甜蜜,现在一看,这些才是真正的生活中的矛盾,那么不可调和。 欢喜的时候两人蜜里调油,矛盾的时候两人就有一股水火不容的意味。 孙厚朴总算能理解夏雪老爹的苦,却实这姑娘真不是凡人! 赖贤被动了真怒的孙厚朴绑着打成了蜂窝,汴京城不是法外之地,却是有权有势之人的逍遥之地! 这事起因错在赖贤,早激起了公愤,就是活活把他打死也没人会替他说一个字。 夏雪看来受的刺激极大,将居养院的事情处理后,也没有缓过劲,丢下孙厚朴便回了夏府。 孙厚朴觉得百般不是滋味,将收买的粮食送进居养院也回了紫禁城! 第七百七十九章上门女婿 孙厚朴一脸悻悻地回到紫禁城,正好遇见梁川带着石头,两人闲来无事,约着去把漏泽园的几项事宜置办妥当。 孙厚朴无精打彩,像落败的公鸡,这些年生意再难做的时候也罕见他脸上挂着这副表情。 一回紫禁城,孙厚朴就失魂落魄地躲在屋子里,见了谁也是一言不发。 石头没见过孙厚朴这般模样,连连问梁川道:“他这是怎么了?” 这些天梁川确实忙,一心想把几个福利院做成实事,难度不比当初筹建紫禁城来得小,甚至碰见的问题会更多。 紫禁城与富贵人士打交道,在他们眼里,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在穷人眼里,事再小他也是事,只会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揪着不放! 梁川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现在看来,人生除了生死其他不过是擦伤而已,孙厚朴跟自己还有石头,几个人虎穴龙潭都闯过来的人,除了什么东西能让他们无法释怀,只有一样东西! 那该死的爱情! “他今天去哪里了?”梁川问道。 石头道:“早上我去镖局的时候还碰见厚哥,好像是去城西去寻找夏姑娘,一回来就成这个样子!” 梁川无奈地道:“八成是受气了!” “哈?受什么气?”石头一脸蒙逼! 梁川拍拍石头的背道:“你还年轻,年少不知愁滋味,强说新词赋旧愁,这东西等你哪天碰上了喜欢的姑娘才能亲身体会,否则我跟你说再多,你不觉得我有病,也会觉得你厚哥有病!” 石头听得一脸错谔,还真能有这么严重? “吩咐金瑶准备一些酒菜,酒要有些度数的杜康或是老白汾,一会我与你厚哥喝一盅,得排解一下他心中的苦闷!” 石头还是一脸茫然地问道:“有用吗?看厚哥的样子也没有心情去喝酒吧!” 梁川一副人生导师的样子道:“你不懂,老话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病呢基本是无药可解,但是一醉可以解千愁,区区心病还怕解不了?” 入夜,孙厚朴独自一人在天台,八月的风带着北地的寒意,吹在脸上已有几分刺疼。 梁川带着石头备好的酒,整整一大坛子的老白汾,领着石头上了天台。 石头好奇梁川又要怎么开导孙厚朴,硬是要跟着上来天台。 孙厚朴看着万家灯火,眼神中很是迷离,这种就是典型的痴情少男的症状。 金瑶布了一桌不是太丰盛的菜,梁川看了看点点头,金瑶便退了下去。 “你们上来干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孙厚朴的话有些沙哑,心情显是沉重到了极点。 梁川应都不应石头的话道:“当初咱们三兄兄弟在大漠里吃土看星星的场面还记得不!” 石头兴奋地道:“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醉卧沙场笑谈人生,我第一次看到那般壮丽而苍凉的景色,忘不了!” “汴京城美还是定川寨的景色美?”梁川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摆好了酒碗,偌大的一个白瓷大碗,三个正好。 石头想了想道:“汴京城有烟火气,万家灯火辉煌璀璨,定川寨万里无垠一望无际,各有千秋!” 梁川抬起酒坛子,撕掉上面的封泥,一股岁月积淀的醇香散发出来,这种纯粮食酒是最古老的酿酒法之一,也是最正宗的酒味。虽然酒精的度数没办法达到后世的浓度,却也回鼓掌无穷,沁人心脾。 “哇,这酒了不得,我刚是鼻子吸了一下就要醉了!” 汾酒的特点就是清香怡人,酒味浓而不烈,芬香四溢,初试白酒之人最适合不过。 梁川满上三大碗,对着石头道:“先饮了这一大碗!” 石头虽然不会酒,但是梁川让他满饮便 是一碗鸩酒他也毫不犹豫地吹了!满满一碗泛黄的老白汾,石头硬是捏着脖子咕咕咕一饮到底! “怎么样!” “好辣好辣!跟吃火锅似的,我的喉咙到胃里全在烧!” “快吃点菜压压那味!” 石头忙不迭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菜往嘴里送! 孙厚朴偷偷往石头处瞄了一眼,心道,你小子还是太年轻,这么快就着了梁川的道,梁川那酒量是凡人能比的吗,他的喝酒法你也去学? 梁川也注意了孙厚朴,嘴角轻轻一扬,好似说给孙厚朴听的:“咱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对了,石头你觉得哪里的景色美?” 酒味当头,石头呛得好不儿狼狈,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哪里的风景漂亮? 梁川也举起酒碗把海量的酒水喝水似的仰头一饮而尽,喝完还不痛快,自己又倒了一碗,在两人的目视下,又是咕咕咕喝得一干二净! 这酒的度数充其量跟啤酒差不多,一坛子喝完差不多微熏,想醉有点难! “石头啊,你还年轻,成家立业的事一定要考虑清楚。” 石头眉头一皱,怎么突然扯到了他的事来?是不是有点离题了? “我的事不急哈!” 梁川自言自语道:“女人呢,好比这两种不同的景象,有的风情万种,有的小家碧玉,有的狂野不羁,有的温婉动人!” 石头有些尴尬,他完全听不明白梁川想要说的意思,孙厚朴何其聪明的人,一听便明白,这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有些女人生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命,咱们的出身跟人家不一样,攀上人家就是咱们祖上积德,还要想女人低下身段跟咱们低眉顺眼的,那就要求有点过了!” 这种指桑骂槐法孙厚朴听得实在有些憋屈,也不杵着,走到酒桌旁端起酒碗喝得更痛快! 孙厚朴的酒量比石头还差,喝完咳得双眼通红,把碗放在桌子上对着梁川道:“三哥再给我满上!” 石头想劝,却又瞧着不对劲,起了半个身子,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拦好还是不拦好! 梁川又倒了一碗:“悠着点,这酒劲不小!” “要的就是这种味道!”孙厚朴憋了一肚子的不痛快! 两碗酒下肚好似已经到了孙厚朴的极限,一张白脸变得粉红,愣小子一口菜也没往肚子里垫! “你说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就是亲爹本事大吗,我是庶出的不假,可是我不比任何人差啊,放眼当下的汴京城,有哪个王孙子弟比咱强的?” 梁川心道,终于肯把心里的事说出来了?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孙厚朴看来还是没喝醉,闷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梁川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夏雪那小娘们的脾气上来,你吃不消了?” 这分明就是一记暴击,击得孙厚朴方寸大乱。 石头在一旁看得大气都不敢出,这个夏雪跟她的姐姐性子一样泼辣,但是他姐姐还在父样的控制范围内不敢造次,夏雪就不一样,泼辣得好像天地间再没有任何是她的束缚,包括夏竦。 酒是一碗接着一碗,这下两个人不敢再乱接了,若是酒倒过来就仰头喝干净,那一会就得抬走了。 梁川吃了几口菜,自己先把酒给干了,他那喝酒的架式比他打架的样子还要猛,气势更加惊人,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梁川抹了抹嘴,对着石头苦口婆心地道:“石头啊,上门女婿可不好当啊!要给人家当牛做马,还要给人传宗接代,可重要的是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出去外面连头都抬不起来!你想一想要是你做上门女婿,以后咱们想喝顿酒,还得看你家那娘们的脸色,声音大一点都不行, 这他娘能痛快?” 石头听得更糊涂了,先是看看梁川再看看孙厚朴,奇怪地道:“三哥我哪有那个胆,我们老郑家现在就我一棵独苗,我除非有你这样的胆子,否则上门去给别人家做儿子,就算我藏到天涯海角我爹也一定会弄死我的,这点我跟你保证!” 说完石头才反应过来,这话原来不是说他的,而是说的孙厚朴。 孙厚朴满眼尴尬,虽说现在这三人里就数他赚的钱最多,但是他的人生却是最不如意的。 因为是庶出,当年他自己背出孙家自立门户,这种行为在任何时候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现在又喜欢上了当朝第二大员夏竦的千金,怎么看都是一段孽缘! 许是酒意上头,孙厚朴有些颤狂地自认道:“我才是那个上门女婿!” 这一下石头更不敢说话,他这时候要是再乱说话就是对两位哥哥的不尊重,把眼前的那一碗酒自己先干了,然后一抹嘴溜之大吉! “我给忘了,镖局那里还有事情,你们吃好喝好!” 空旷的天台上现在更显得寂寥。 梁川对着孙厚朴道:“把那一碗喝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孙厚朴眼眶越来越红,他的腹胃如火在烧,这碗酒要是喝下去绝对会喷出来,可是喝完酒那感觉真的不错,那种不爽的感觉好像一扫而空。 死就死吧!孙厚朴心下一横,端起酒碗闭着眼全部倒进了肚子里,可怜的肚子本来就没有吃东西,此时就像大海一样翻腾,刚下肚时还好,谁知过了几个呼息,那酒意就直窜喉头,他再也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梁川连忙上来帮孙厚朴抚背,地上满是呕吐的污物,孙厚朴吐了半天,将刚刚肚子里喝下去的酒水完全喷了出来,抬起头,两个通红的眼睛就像灯笼似的。 “咱们都不是老天爷眷顾的人,这世上的好事哪里能都让咱们给占去了?” 孙厚朴喘着粗气忿忿地道:“我要的。。又不多!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过份吗?” 梁川道:“你还敢问我过份吗?你自己看看你的身份,连个家世也没有,日后夏雪过门到你家里,问你家是做什么的?你说你爹原来是走私茶叶的!这合适吗?退一万步讲,不说你爹,万一外人问你娘的身份,你说是一名小妾?你说让夏竦的脸往哪里搁?” 这才是孙厚朴真正的软肋! “夏竦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他要面子胜过一切,绝对不可能允许他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位商人,除非有能让他低头的利益因素!” 梁川眼中充满着坚定,问道:“这些你有吗?” 孙厚朴很狂躁,酒精让他人不舒服,梁川的话更是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经:“我不管!三哥你说好的要让我娶上夏姑娘的!”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想要你一句话,你如果真是爱着夏姑娘就要不掺杂着其他私心,对你不好对夏小姐更不好!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那。。” 梁川最怕的就是孙厚朴还是原来的那个孙厚朴。 当初孙厚朴追郑若萦想的只是及早成家,只是一时被郑若萦吸引,更多的还是想利用郑若萦,完全没有半分男人该有的气概,这也是梁川后来自己拿下郑若萦却不会对孙厚朴有半分愧意。 万一这小子现在还是想借夏雪来光耀自己的门楣,夏雪的地位确实高,他孙家烧了八辈子的高香都别指望跟当朝宰相做亲家,不善待人家,将来可是会出大乱子! 夏竦发起疯来,这小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如今夏雪跟他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是受了一点点的气便吃不消,回来诉苦,将来在老丈人夏竦那里如何挺过去? 比起夏竦,夏雪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怪,梁川用后脚跟想也知道,这小子将来进了夏府的门,怕是连下人的地位都不如。。 第七百八十章高干疑惑 “世间安得双全法,人生哪得多如意,万事但求半称心!” 梁川背起不省人事的孙厚朴将他抬下了天台,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人间却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看透这句话。 这小子不省人事,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本是福薄之人,却不敢是望那天人之事。 梁川跟他老娘似的,在他耳边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句句是替这小子着想的箴言,孙厚朴迷迷糊糊吐了又吐,醉意之意还呼唤着他的母亲,梁川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场劝有几分成功。。 第二天,半醉的孙厚朴却是第一个醒的,石头见了孙厚朴都不敢乱讲话,生怕恼了这位大哥,梁川折腾了一个晚上,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咱们今天去哪里?” “漏泽园得去打理一下!怎么样你也要去?不去夏雪那里帮忙?” 孙厚朴的脸不经意地一红,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道:“三哥的事也是极为要紧的,咱不可见色忘义!” 一听这话两个人便放心了,石头道:“厚哥儿你昨天那样子吓到我们了!” 孙厚朴装作没听见道:“咱们快走吧!” 梁川看着孙厚朴那副软饭硬吃坚持到底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梁川带着石头先到了顺风镖局。 镖局里热火朝天,许多人进进出出,带着许多的细软,镖师们在讨论着护镖的路线,装细软装箱,计算着路上要用的马料还有脚程,依旧货物贵重的程度安排人手,见梁川进了局子,个个都停下手中的活对着梁川抱拳道:“总镖头好!” 梁川看着这些个头不输自己气势非凡的镖师一一抱拳回礼。 看到要往北地的镖师还不忘叮嘱他们:“这一路上衣服要多带一些,北地夜里天寒地冻,再下去还会开始下雪,一路上要保重好自己。” 镖师现在领的工钱是全汴京属一属二的高薪,他们这些大多是武行,以前这些人大多就是给富贵人士看家护院,一来没有自由,二来地位相较低,跟看门狗似的,连他们自己都嫌弃! 后来梁川创办了这镖局,等于是给了他们新生的道路,与镖师们打交道的都是非富即贵有求于他们,一路上把他们当座上宾礼待,更他们有职业的归属感! 石头为人也很爽快,不像那些碌碌无为又要找存在感的二世祖,不懂瞎指挥!接手镖局后很快就与镖师们打成一片! 梁川这次是要来寻孙叔博与梁师广二人,夏雪在居养院人多混杂,万一出个想不开的疯子伤了她,到时候自己可就麻烦了! 夏竦不好直接出面,她的人身安全就只能靠自己来。 孙叔博与梁师广二人坐镇镖局,可没有几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平时也有上门来闹事的人,不过大多都是没有眼力见的愣小子,一顿好生修理,多让他们对人生有了新的见解,以后再不敢这么随意。。 有的打完还不长记性,那就直接扔到巡检司,高干对他们可不会手软,打到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把孙叔博还有梁师广二人放到居养院,三个人便出城往城西去。 去找 风水宝地! 漏泽园的作用不在人活着时候,更在于人死后,说白了就是类似于陵园的作用。 城西的地多风水好地,虽然是免费给那些死去的人安葬,但是也要选择一些风水好地,否则就是做恶而不是做善事。 出了万胜门往西不远处有一片山,山前还有河流弯蜒,梁川请风水先生掌了风水,确认是一块风水宝地之后,便与当地的保正商谈买地事宜。山地的价格比平地便宜上数倍,而且一片山头就能安葬无数的人,立一块碑就算完成了一桩善事。 汴京城每天都有人在阴暗无人知晓的角落死去,城内的义庄每天都有人收殓尸首,大多是直接拖到城北的乱葬岗埋了直接了事,生得潦草死得随意。 那碑上梁川会写死者的大致年纪外貌,要是生前死者能说出自己的生平,那也都会写进去,万一百年之后后人寻见,还有个念想! 但是漏泽园挂牌之后却没有居养院与安济坊那般火热,甚至大家听说了漏泽院的作用,骂骂咧咧地便走人了! 街坊一看漏泽园的牌子挂起来,便火急火燎地冲过来问道:“你们这园子是做什么用的?” 石头心直口快地道:“你家里有没有人死了没地方埋的,拉过来我们这里免费提供风水宝地!” 这人一听马上就生气了,骂道:“你家才死人了!哪里没地方埋犯得着来埋在你这里?” 漏泽园对于这些人确实一点用处也没有,但心家底还算过得去的人也不会把自己的亲人随意埋在他人的土地里。 但是这个园子对于那些死了连一口薄皮棺材都没有的人却是无比重要,漏泽园能让他们最后一程走得体面,下辈子他们还能重新来过! 这个地方梁川也想好了管理的合适人选,当初丁府的下人念诚对自己算是忠心耿耿,落难之时还断了一腿,这些日子都是自己把他养在梁家庄,这也不是长久这计,梁川思来想去还是让他来打理这个园子,也算是有个去处! 三个福利院的名头现在实在过于响亮,两三天的功夫便轰动了全汴京,连开封府尹程琳都专程到安济坊视察。 因为他听说这件事是夏竦的女儿及夏竦一位世交之女两人合办,夏竦的身份地位太敏感,虽说不是自己顶头上司,但也算一层领导关系,若是自己当做没看见有点说不过去。 一开始,他也以为这是夏竦在贾朝昌现在势微之后想更进一步做出来的形象工程,毕竟谁有那么多的闲钱来做这种事。 到了城西他才被这景象给震憾到,汴京城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富庶,却还有这么多人连病都瞧不起,几千号人病秧秧焦急地排着队,双眼无神地盯着他这个开封府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工作做得并不到位! 老百姓的眼神不会骗人,他们不会像当官的会演戏,是喜是愁全写在脸上! 他看得出来,那些拿到药的老百姓脸上是真的如释重负! 这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怕将来有人提起这件事,他在朝堂上还要为夏竦讲几句好话,能有如此弥天大勇的人可不多了。 关键是这真是一项极端烧钱的事,非有万金的人所不能完成! 程琳也看到 撞见高干,高干带着手下,押着被打得有进气没出气半死不活的泼皮赖贤,有些意外这人敢当街动用私刑,仔细问了之下,也是冷哼一声,好生交待高干道:“高干将军现在一定要费心管理好城西一带的治安,绝不能让有心之徒有机有趁!” 文武一向会不和,而且程琳与高干也没有交集,像程琳这种身份的人一般也讨厌武人的跋扈,但是比起武人的跋扈他更讨厌这些当地的无赖成天的给他制造事端和麻烦! 赖贤这种货色也是脑子不清楚,找谁的麻烦不好去找夏竦女儿的麻烦,难怪高干敢动手,原来是背后有夏竦撑腰! 那日高干将何老二等几个药贩子抓到到巡检司衙门之后,本以为这些小人就是来找陈熙春麻烦的,没想到还有更加意外的收获! 大刑之下一伙人交待了在城西野外劫杀薛桂与詹之荣两人的惊人内幕!杀人的动机也是很简单,就是因为生意上的过节,薛桂与詹之荣逼得汴京城一伙贩药的商人走投无路,他们各自经营的药房也是生意惨淡。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一伙人自然要找薛桂与詹之荣两人的麻烦,打听之下才知道梁川的药房自己闹了矛盾,便趁着这个机会出手想套一套梁川药房的秘密,顺便在路上宰了两个王八蛋! 高干才没傻到真以为这里面的内情这么简单!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重刑不停地往几个人身上招呼,不仅打出来了不少的钱,更打出来了一个让高干不敢相信的秘密,这个陈熙春姑娘竟然是原来汴京第一酒楼子樊楼的头牌姑娘吕一! 高干不敢张扬,带着赖贤便来居养院。 高干知道梁川把陈熙春的身份告诉自己的意图,便是将来富贵的时候拉自己一把,变相地卖自己一个人情,可是这些个药贩子又说陈熙春的身份可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怕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高干何其精明的一个人,他是担心梁川也被人设套,万一把这个青楼的窑姐给安排到贵人身边,将来东窗事发的时候岂不是要倒大霉! 退一万步讲,哪怕这一切都在梁川的计划范围内,自己就不能让这几个药贩子出去乱讲话,否则会坏了梁川的事,那自己只怕也要跟着倒霉! 无论如何,这个情况他必须要找梁川核实一下! 去了一趟紫禁城,梁川三个哥们全都不在,伙计们说三人早早地就往城西来了! 果不其然,三个人全都在城西! 梁川看着高干押着赖贤而来,一张脸被打得不成人形,眯着眼缝偷偷看着孙厚朴,现在的赖贤看见孙厚朴早不见昨日的嚣张跋扈,孙厚朴作势要打,吓得赖贤直接跪了下来! 高干啐了赖贤一脸道:“我当这小子是什么硬骨头,正想好好会会他,一进我们衙门还没挺过一炷香就成烂骨头了!贤弟昨天这厮冲撞了你,你要怎么发落随你的意!” 孙厚朴道:“跟这种人计较有失身份,高大人随便把他打发了吧!” 梁川拦下道:“那不是便宜他了?老高你就让他每天到这居养院门前来打扫卫生,哪天没打扫干净就再打一顿,让他长点记性!” 消防检查! 第七百八百十一章亲人仇人 热门推荐: 高干扔给赖贤一把扫帚,厉声道:“一会老子要是看到地上有块谷丁树皮不拆了你个懒骨头!” 赖贤哪里还有气力去扫大街,被打得站都不稳了,差着半口气人就能去找阎王聊天打屁,梁川看不过去:“去坊里拿两贴药给他煎服,别让他死得这么痛快,以后就卖力气来还药钱吧!” 赖贤颤颤地想去接过扫帚,发现浑身力气都没有。几个人见状也怕打出人命,高干便吩咐着手下把他送进安济坊。 这种人死了都嫌占地方,压根不会有人可怜他。只是梁川怕生事,不然凭他冲撞了夏雪,也要好发治他一番!否则以后他娘的什么瘪三都要到这几处福利院闹事,便是他们也没有功夫天天陪着折腾! 碍眼的赖贤被抬走,高干便将梁川拉进坊内,眼角不经意地瞅了一眼正在角落里落着亲自煎药的陈熙春,小心翼翼地道:“三郎这姑娘的来历你探清楚了没?” 梁川心中咯噔了一下,只怕高干是知道了一点什么,领着高干往屋子内走了几步,对着高干道:“老高啊!” 高干听着梁川的口气,腰马上躬下来跟了上去。 “你看咱们这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 这说得就有点远了! 高干不假思索的地道:“是!“ “这个姑娘是我亲自去寿州接回来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有假,你也看见了,咱们这还没正儿八经开始做点大事这些个对头一个个就找上门来,各种造谣各种污蔑!” 高干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试过北风呼啸的时候在西军前线修城墙的滋味吗?早不保夕随时可能被党项人宰掉,三餐只有发馊的我锅盔的感觉?这汴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不希望我能活着回来,是夏大人带着我离开那苦寒之地!” “咱们现在跟着夏大人,有些事情我也跟你讲了,外面的人亡我之心不死,夏大人一心照应着咱们两人,咱们可不能忘本!”说完梁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高干,拍了拍高干的背。 “有些人一直千方百计地要诋毁夏大人,找尽各种空当来下手,陈姑娘,你也看到了,多么慧质兰心悲天悯人的善良女子,就这样的好姑娘这些人竟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高干很合时宜地配合梁川展示出他对这件行为的强烈愤慨! “三郎我就说了,天底下还有人善良到免费去发药给穷人治病,这种人谁能去黑她?只有太阳能黑她!这些人是何居心我一定要彻查到底!” 梁川拐弯抹角地扬起嘴角散发出一丝冷道:“好好查一查,这背后一定有一些对夏大人意见极大,甚至是图谋不轨的人在暗地里做坏做祟!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绝秘吗?这陈姑娘将来必会贵不可言,你若是能保住陈姑娘的名声,不仅是陈姑娘,将来还有更大的富贵在等着你!” 高干猛地抬起头看着梁川,梁川的眼神透着一股坚定,这是给高干的最好回答:“有些话我现在也不方便跟你说,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高干闻言立即朝着梁川拱手抱拳:“三郎莫讲了,老高我是粗人一个,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咱们两兄弟肝胆相照富贵同享,我自是知道你不会害了兄弟!” 高干一个转身便出了屋子,单单对这些老百姓杀鸡警猴还不够,现在必须要拿出实际的行动出来,才能保证梁川以及自己的富贵无虞! 那几个药贩子不要说对陈熙春是什么企图,单单手头沾的薛桂与詹之荣的血都能让他们同赴黄泉,现在梁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陈熙春的身份一定是有问题,不仅仅是梁川知道,还有外面的人知道,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定不能留,高干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便是知道了真相也要假装不知道,没有其他的选择! 高干本想立即回去杀了几个药贩子,突然想起梁川的话,又停下了脚步,梁川比他想的更多,他不仅要这几个药贩子死,死前还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哪里来的垫背?不就是那些跟夏竦意见相左的人! “把衙门里那几个人给我好生看管,这里也别出岔子!” “大人的意思是留几个兄弟在这里把守?” “以后都给我盯仔细了!睁大你们的牛眼,不管是谁但凡敢在这里嚼舌头造谣生事的一律给我先抓起来!” 高干的手下丈二和尚摸着头脑:“造谁的谣?” “造谁的谣也不行!” 巡检司的大头丘八得了令,只能悻悻地呆在原地,这不是一个什么好差,还要面对一帮难民! 安济坊外的民情自从有了赖贤与药贩子两伙的案例在先,所有人都选择了安份守已,他们都是来治病救人寻找生机而不是来闹事,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下午人群原来还排着队,陈熙春因药坊中短了几味药便出来拿药,人群当中突然冲出来一位瘦骨嶙峋的老汉,一把冲到陈熙春跟前,扯住陈熙春的衣角,声泪俱下道:“我的儿啊你好狠的心,怎么富贵了却把自己的爹爹抛弃了!” 陈熙春看见这个老汉立时就怔立在原地,这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个为了钱把自己卖了,就换了几枚鸡蛋的至亲! 这个鸡皮枯发如同朽木一般的老人,手上沾着令人厌恶的污渍,也不怕认错了人,一把就抓住了陈熙春的衣服,满眼的狂热与躁动! 他好像抓住了一丝希望的稻草! 他把吕一卖给了子樊楼的老鸨,换了一笔可观的钱财之后便一头扎进了赌坊当中,没有几日便把吕一卖身的钱输得一干二净。原来父女还能搭档在街头卖艺,后来只能自己乞讨为生,那一把蟒皮做的胡琴早早地也卖了,换了几块裹腹的馒头! 北地的天一天冷似一天,街上的人越来越少,钱也愈发地不好要到,走投无路的吕父听说城西有人免费给治病,想寻思着没钱吃饭去拿点药来换点钱也不赖! 不曾想,那个好心似菩萨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与她四目相对的那霎那他便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就是自己的女儿吕一! 看来现在孩子有出息了,那自己也不怕再饿肚了! 陈熙春看了他一眼,眼神由原来的震惊变为恐惧,然后是冷漠,最后就像一具没有感情的雕塑一般看着地上的父亲! 陈熙春机械而木然地蹲下来,撩起身上的衣服轻轻地帮爹爹擦拭着手上、脸上的污渍。 她忘不了,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那几枚鸡蛋的滋味,原来自己一直都不认命,那一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 他还回来干什么! 这一次还想再把自己给卖掉,然后再换几枚鸡蛋吗? “老伯你认错人了,身子哪里不舒服,这里有上千人在排了人,虽然你年纪比较大,但是也不是插队的理由。” 吕父急了,一把捧住吕一的脸道:“孩子是我啊,我是爹啊,你这是怎么了,过上了好日子便把爹爹给忘了吗?你忘了当初咱们两人沿街卖艺,好东西我全是让你一个人吃的!” 陈熙春当然不会忘记! 可是生父之恩那几枚鸡蛋她已经全部还完了!要是他把她随便嫁给哪个人家骗一点彩礼倒也就算了,可是这个男人偏偏把她推进了火坑里,要不是遇到了梁川,遇到了赵祯,只不定她现在的下场有多惨! 陈熙春厌恶地一把推开了吕父那肮脏的手道: “老伯我原谅你是老人,还请你自重,否则我要报官了!” 吕父哪里肯放过这一线生机,他看得出来如今的吕一生活一定相当不错,否则没有能力支撑得起这么大的药坊,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让她不得相认。 穷人就是这么可怕,他们认定了吕一必须要拉他一把就会不死不休,却不曾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对待这处亲生女儿的! 梁川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陈熙春身后,一把抓住了吕父的手,仿佛一座大由一般从中间隔开两个人。 陈熙春的事情别人不知晓,他梁川最是清楚不过! 这活该天打雷劈千刀万寡的兽父竟然还有脸来死缠烂打,生而为其女已经是莫大的不辛,这一辈子陈熙春就没有安稳下来过,生似浮萍半生飘零,全拜这兽父所赐,都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兽父竟然还不放过陈熙春! “臭老头给你脸你别不要脸!半只腿都是入土的人了,给后人留一条活路行不行,再来纠缠不清的话我就送你一程,提前送你去西天极乐!” 梁川的脸露出了久违的杀气,手上一用劲,狠狠地将他那双抓住陈熙春的脏手给扯了下来。 吕父被这突然出现的大高个给吓了一大跳!虽说老眼昏花却是练就一双火眼,定睛一看,这不是当年那个在凤山大街上给他们写了一首曲子神话的那个死瘸子! 吕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在他看来这种没用的瘸子可能比他死得更快,怎么这小子活得好好的,还跑来了汴京城,而且跟自己女儿呆在一起? 古代可不比现代,买张机票全天下想到哪里都不事,放在古代,能像他们父女这浪迹天涯的屈指可数,多少人活了一辈子连村门口都没有走出过,更不要说前往万里之外的都城。 梁川却是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面前,要不是梁川那一股子让人难以捉摸的荒唐感让他印象深刻,他还真认不出这小子! 梁川的脸上还多了一行金印,看来真的不是什么善茬! 他一下子有些糊涂,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不对,就是这小子,不然他不会用那种口气说那种话! 吕父虽然落魄,却是十足的老狐狸,爬摸滚打一辈子看人最是准确不过!他一眼就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这时候肯站出来替自己女儿担当! 你们两人不希望看到我,这么希望我死,怕是让我撞破什么吧! 吕父的脸上浮起一层令人作呕的奸笑:“想让我走?没门!” 吕父的手被梁川抓得生疼,用力一抽想挣脱梁川的束缚,谁想手甩的幅度太大,不经意打到了梁川的脸上! 梁川作势往地上一趟,眼白上翻舌头外吐,倒在地上两条腿还不停地抽畜着,白色的唾沫不停地向外冒着,那样子看着着实骇人! 这一招就是跟那门碰瓷的混混学的! 这架式可把吕父吓坏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手劲那么大,哦不,是梁川那么不经打,轻轻碰一下就成这鸟样,不会就一命呜呼了吧。。 旁边排队求药的老百姓直接就看傻了,哪里来的武疯子这么猖狂,上来就害人性命,梁川一看就是这药坊的人,万一把人打坏了,官府来把这药坊封了,他们上哪里去求这救命药! “救命啊杀人了!”有些老百姓实在看不下去,扯着嗓子呼喊起来,巡检司的官兵一见,立即围了过来,高干可是千叮万嘱不能让这安济坊出一丁点儿的岔子,否则要他们好看,这才一转头的功夫,地上就他娘的躺了一个人? 巡检司的活阎王才不管吕父是垂垂老矣的老头子,飞起一脚就朝吕父后背心踹了过来!chaptere 第七百八十二章处置吕父 巡检司衙门生生将吕父一个精瘦如柴的老头子拖走,吕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那个听话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变得如此铁石心肠,做事这般决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那可是他亲自养大的孩子,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怎么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他是又恨又不甘,可是凭他能做什么? 接下来可能有他的苦头吃了! 高干才得了梁川的授意,背地里有很多夏大人的政敌想对他下手,切入点就是陈姑娘,果不其然自己刚办了几个药贩子,转眼又有一个糟老头子过来假扮陈姑娘的亲爹! 狗东西,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性,你是陈姑娘的亲爹,我就是你亲祖宗! 真他娘见了鬼了,这些贱骨头怎么都这么不怕死,自己杀了一批又一批的鸡来儆猴,还是有这么多人不信邪,偏偏要试探一下自己的手黑不黑! 打不死你老子就不姓高! 吕父被巡检司衙门带走的那一刻,陈熙春实在是崩不住了,一把冲进安济坊内,寻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连婢女兰庭都没有叫上,自己躲在角落里,蹲下来掩住面放肆地哭了起来! 梁川跟着也蹲下来,递给陈熙春一条白绢,想让她擦擦眼泪。 “我哭一会就好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天底下多少这种父母,一生未尽过自己养育子女的责任,反倒把子女当成摇钱树当成发财的工具,极尽盘剥之能事。 “想怎么处理他,你恨他不,要不我去结果了他,也算让他有个报应?” 陈熙春抬起来,双眼止不尽的茫然,眼泪漱漱地落下来,没有一丝愤怒。 “我原来也恨他,当初我们说好的,到了汴京这里人多钱好赚,待我拼命卖唱攒足了钱就寻一处愿意接纳我们的父女的老实庄户嫁了,没想到他来汴京人就变了,还染上了那不可救药的赌瘾,我多想我们就呆在南方,能吃上一口饱饭就成。。” “若是我现在肚子里没有怀了‘他’的孩子,或许我真的可以原谅他,我知道他的难处,可是现在的我真的做不到!” 说罢,陈熙春又将头埋进膝中痛哭了起来。 梁川看着陈熙春痛苦挣扎的模样,这一对父女也算是与自己因缘极深的一对,当初自己最早认的人就属他们,万里漂泊之后,又在这汴京重逢,人生际遇之奇如何不让人感慨。 陈熙春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那他就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这个老家伙以后是不可能让他继续与陈熙春碰面,陈熙春现在的身份是陈江宁的嫡女,虽说不上万金之贵,也是大家闺秀,跟吕父这个乞丐赌鬼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更不能杀了这老家伙,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他弄回南方去,找个地方幽闭起来,谅这个家伙这辈子也没有本事再一次从南方要饭到汴京! “我让高大人派人把他送到兴化,以后就让他呆在那里,绝不伤他一分一毫,以后好吃好喝让他贻养天年,百年之后我让人替你为他送终,你看如何?” 陈熙春看着梁川,这样无疑是最好的结局,自已现在必须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梁川把人交给了高干,高干就纳闷了,他在这汴京城中的存在感就这么低?三番五次地到城西来宣示自己的主权地位,这帮人却是一次次地过来挑衅,丝毫不把他当成一盘菜! 高干亲自操着鞭子狠狠地追到巡检司衙门当中要就生生鞭死吕父这个老家伙,后脚梁川便追了过来。 老家伙挨了几鞭子,骨头还算硬朗,不至于被生生鞭死。 梁川把陈熙春的想法告知高干,这可让高干犯难了,要搞死一个老家伙容易,要想伺候好这个老家伙可是真的头疼! 不过高干不愧是人精,最后还是让他想到了一个折中之法! 高干将吕父提上公堂当庭审问道:“何故当街行凶啊?” 吕父眼看自己到手的晚年清福就这样被梁川给破坏了,气得气根直哆嗦道:“那个小贼子是装死,老汉我有多少手劲?能耐何得了他一个精壮的汉子?” 高干啐了吕父一脸大骂道:“你个狡猾的老狐狸,把人给我抬上来!” 只见梁川眼皮上翻两个大汉用担架将其抬进巡检司衙门!梁川脸上早淋了一些鸡血,还有一些靛蓝的染料,样子就像是被人打成染坊的架式,倒在担架上生死不明!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人都让你给打坏了这叫装死?” 吕父在地上一溜小爬,爬到梁川身边挑了挑鼻息又摸了摸脉,梁川这厮也是装得真到位,只有出的气没有一丝进肺的气,倒在担架上脚还时不时抽畜着! 吕父这才真的打心底害怕了,犹其是摸到那还带着余温的鸡血,老家伙一辈子也没这么伤过人啊! “杀人偿命!老家伙你看吧,这事要怎么解决,人家家属现在就在外面候着,扬言你一出衙门这个门就要宰了你,说吧,怎么办?” 吕父慌了阵脚,他哪有什么主意,吃了高干几鞭子差点把他魂都给打散了,眼下只敢跪在地上磕头讨饶! “大人饶命,小老儿真的是一时失手,并非想伤他性命!” 他这时候也吃不准梁川的身份,因为他还没老糊涂,当年那个教他们唱歌的乡下人明明是个瘸子,与这人大大的不同! 伤了梁川倒还好,有自己女儿替自己开脱,伤了旁人那就惨了,谁肯替自己开口? “说吧,怎么赔?以命抵命还是乖乖掏钱?” 吕父慌了:“小老儿。。没钱。” “呔!”高干怒骂道:“好个刁民!老子我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你皮这么厚!这也不行那也没有,那你就用你那条烂命来抵吧!” 高干发了一只命签,当天就直接送到刑部复核,判了他一个刺配兴化,吕父这会就担心着自己小命不保,哪里还有功夫去管自己的女儿,他就是死也想不到梁川有能力买通这个巡检司使,认了命跟着衙役去了兴化。 这老家伙活着就没有做什么好 事,唯一的好事就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到了兴化吕父怕是一辈子要呆在兴化大牢里,有官府的人帮忙照应着他,他就是那张嘴乱嚼什么舌根子,也没有人能传到汴京城来,兴化是段鹏的地盘,没人敢乱来,他也算是有处终老的好地界! 吕父的出现对于吕一无异是一记残酷的打击,她早忘了那段黑暗无际的岁月,却又时刻在提醒吕一她的出身。 对于梁川来说也是一记警钟,哪一个自己疏忽的片刻就会有人趁虚而入,一旦出现纰漏自己以及自己这条船上的人可能全军覆没。 自己在汴京呆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的一盘大棋,为的就是能够全身而退,再不留下一丝痕迹,现在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情况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控制! 这盘棋下得太过离谱,他也完全没想到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当初只是想着把郑若萦接回去便大功告成,从此在乡下做个富家翁,现在倒好,不成功便只能成仁! 陈熙春受到生父的刺激,情绪有些不稳定,安逸生给陈熙春开了两副安胎的药,梁川将其送回了汴河大街后的宅子,嘱咐兰庭好生照料。 谁也没想到他的生父这个时候会突然出现,也亏这时候出现了,万一将来进宫当了贵人,那时候被有心之人指点一下,他跳出来大肆声张,不是牵连更多人? 陈熙春的肚子越来越大,把她放在安济坊实在是兵行险招,如果有个闪失,求子若疯的赵祯会生生剐了自己,就是夏竦也不会放过自己!自己更是没办法跟陈熙春交待。 看来只有抓紧时间把陈熙春送到宫中才是最稳的方法! 梁川回到紫禁城,孙厚朴还是一头扎在居养院给夏雪当牛做马,看来这小子上门女婿以后是当定了,不过天底下想给夏竦当上门女婿的人何止百万,不能说是亏待了他。 是该先把他的事情落实一下,这样夏竦才会死心踏地地推进陈熙春一事,梁川冷眼旁观,夏竦虽然对百尺竿头的那一步无比地渴望,但是他还没有办法最终下定决心。 一着踏错将会无法挽回,他自己最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他还有女儿。 如果自己出了事,女儿不会死,但是命运将会十分悲惨,他见过太多被牵连的官属子女被发配到勾栏成为官妓,终身不得脱籍,那种日子何等的黑暗! 梁川笑了,都他娘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今天他就要上门去抢亲!不是给自己抢老婆,而是给这个胜似自己亲弟弟的孙厚朴讨个媳妇! 梁川换了一身清楚的衣裳,写了一份礼单,黄金二百斤,白银一万两,铜钞三十万贯,马六十匹,金银茶筒各一对,金盆两只,绸锻一千匹,驮甲二十副,玉器二十件,玉如意十柄,还有各灯糕果鱼脯土地宅田,上面的价值足有一百万贯。 这可是用皇室公主出阁的聘礼清单来制作的,在物质层面上,梁川已经给足了夏竦相当的诚意,当然,这些钱最后得孙厚朴自己去掏,花钱买老婆嘛,让他有地方买还不得美死他? 第七百八十三章上门提亲 从京东路山东回来以后,梁川已极少回到夏府,原来夏府许多下人都对梁川印象极好,梁川是夏竦的座上宾,但是见谁都是称兄道弟,出手更是大方豪绰,时不时就请吃酒,连夏竦派来监视梁川的展昭,对梁川是最五体投地! 展昭最后毅然离开了夏竦,听梁川的劝告,跟着包黑炭一道往京东路去赴任,就盼着能一展拳脚,有一番作为! 原来夏府因为要给夏雪介绍亲事,上下忙碌得不行,但是宋赵几家上门相过亲之后,婚事莫名地黄了,夏府流传过一阵的闲言,又归于平静。 直到夏雪又出门去经营居养院,夏府没了夏雪的聒躁,又平静了不少。 平日除了一些上门送礼央求办事的宾客,比以往更显得安静。 梁川没有直接去寻找夏竦,而是先找上了管事仇富,仇富跟他们的家人差不多,一定程度上夏雪更听仇富的话,把他当成叔公一般。 仇富本以为梁川近日会忙得不可开交,夏竦多次亲口跟他商讨几个福利院的事,虽说让他尽量少亲自出头帮忙打点,免得挂上夏府的名号,但是却要仇富暗地里帮衬着夏雪,使去免去许多弯路。 举办居养院大有利于夏雪自己的名声,现在汴京城老百姓对夏雪的口碑都相当的不错,比与先前赵宋两家上门来说亲之时好了不止百倍,这正是仇富所乐于见到的局面。 仇富对梁川的到来有些意外,更多的开心,梁川人情世故做得极到位,就上次送他的那一大笔意外之财就够他下半辈子回老家怡养天年用。 他自己在夏府半辈子虽然平时送礼的人也不少,可是大头全进了夏竦的裤袋里,他自己倒没攒下什么私房钱,如今年岁一年一年大了起来,渐渐也有了危机感,恨当年自己怎么就不为自己多考虑一番。。 还好有梁川! “三郎今天怎么得闲到我这里来,有事?” 无事自然不登三宝殿! 仇富给梁川上了盘兴化送过来的文旦柚,对着梁川道:“八月十五正值团圆之时,你我都没有办法回到家人身边团聚,我忘了多少年没回过家乡,你还好今天有口福了,这是你老家进贡的蜜柚,快尝尝味儿正不!” 文旦柚的果实不大,比起其他品种的蜜柚小了一大圈,但是浓缩就是精神,果肉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不涩不腻降压去脂,历代的帝王都对这果品情有独钟。 兴化除了这玩意,在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梁川眼前一亮,自然不再客气,大手一剥一分两半,递给仇富另一半。仇富平日也不喜吃这些甜食,但文旦柚这东西酸甜适宜,正合他意,自然也不推辞接过来便吃了起来! 梁川趁热打铁,见仇富眼下心情不错,便小小声地在仇富跟前,笑着打哈哈试探道:“不瞒仇叔,小子我这番前来是来提亲的!” 梁川不好说得直接了当,却又笑着满脸真诚,这副模样看在仇富眼里那跟满脸坏笑有什么区别? 仇富一大块柚肉还没咬下去,被梁川这句话给吓得差点噎死在原地,呛得仇 富一张老脸红得跟猪肝似的,哪里还有心情吃柚子,跟炮仗似的一下就从原地炸了起来! “三郎东西可以乱吃,话咱可不能乱讲啊!我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可是老爷可是打探过的,你家早有妻室,光光小妾就不止两个!怎么,你还想我们小姐给你做妾不成?” 别的事仇富都能商量都能退让,唯独碰上夏雪的事,仇富拼着老骨头也要跟谁耗到底,这姑娘打小没了娘亲,夏竦忙于政事又把这姑娘自小就扔给了他。 小姑娘可以说是他亲手一把带大,大事小事完全是又当爹又当娘,又宠又爱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心血。 这还是仇富对梁川还算有几分好感,换成别人敢拿夏雪寻开心,他早就抄起家伙砸了过去,再叫下人打一顿轰出去! “哎哟!”梁川忙不迭拿出巴掌打了自己一记耳光,道:“瞧我这张笨嘴,碰上这么重大的事,话都说不全了!我梁川家中早有糟糠之妻,如何敢再对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有非份之想!” 一听,仇富也是先怔了一下,感觉自己这态度也有些冲动,梁川不失为一代人杰,说实如果是配他的话倒也不失地位,只是夏大人那里。。 堂堂副相之女委身嫁个配军,这不成了千古奇谈。。? 还是做妾?以后老爷还要不要上朝了,不让人笑掉大牙? 难道这梁川还有其他俊才? 打心眼里仇富对梁川是感激的,汴京城这些挨千刀的红粮收了宋绶和赵概两个天打雷劈的老家伙的好处,设计要让他大小姐跳进火坑,当初还是梁川帮着破了他们的局,否则他现在要跟着大小姐抹眼泪! 对于大小姐的事梁川也极为上心,不然现在就不会为了大小姐的亲事这般周折! 梁川先把自己没经得孙厚朴同意就擅自罗列的那份礼单拿出来,摊开放在了仇富面前。 纸就是普通的黄麻便笺,也不是正式的聘书,看着还有点寒酸。 仇富一看这轻佻的样子眉头一下子又沉了下来,并不抱什么太大的期望,婚姻乃是人生大事,这般不尊重如何能成? 不曾想,仇富拿起那张礼单,吓得他揉了揉眼睛,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血气直往脑门子上冲,眼前一黑,差点让他的高血压病给勾出来。。 “这。。这。。” 仇富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他他娘的是哪一门王侯下的聘?这规格怕是当今官家嫁女儿时也拿不出来吧? 梁川见仇富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连忙出手稳了稳仇富道:“老仇你可得保重啊,现在这夏府里大事小事都要你帮着操持,这摔了可没轻没重的!” 仇富那枯瘦的手一把抓住梁川,抬眼看着梁川,眼中满是急迫与渴望的神情! “三郎你莫诓我老头子,快告诉我这是哪户皇亲下的聘书,这礼我们大小姐可受不起。。” 夏雪是什么样姑娘?刁蛮任性泼辣无才,就她那样的性格要不是背后有夏竦这座泰山靠着,外人敢无视她这些缺点,人家皇亲国戚才不怕你夏竦,进门的女子就 要按着皇家的威仪来,不可造次,这样的环境他夏雪不消几年就会疯掉,若是再碰上像宋绶那毒妻的婆婆,不得生不如死? 有什么门当户对就成,有非份之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梁川干笑了一声,终于到了显真神的时候! “嗨,哪里是什么王侯贵胄,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必去遭那份罪!下聘这人你也认识,就是紫禁城的少东家孙厚朴!” 这弯拐的! 仇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追问了一句:“谁?什么朴?” “孙厚朴!” 梁川笑意盈盈地看着仇富,缓缓说道。 仇富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开酒楼的孙厚朴?” 看着梁川点点头,仇富直接拍着桌子跳了起来指着梁川的鼻子骂道:“我当梁川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你这一天天的拿我寻开心,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赶紧走,不然老儿我不客气了!” 梁川镇定地道:“老仇你做故这般待我,哪里出了问题?” 仇富又急又怒地道:“三郎你这是消遣我啊,孙厚朴他做什么的我还不清楚?那是抛头露面攻于钻营的商人,士农工商,商人最贱!” “哪怕是嫁个诗书耕读的庄户之后倒也罢了,起码他日还能拼个功名,我家姑娘跟着讨个诰命!你难不成想让我家姑娘跟着那孙厚朴去酒楼里筛酒沽酒?” 梁川苦笑:“大小姐有自己的事业,自然不可能去沽酒抛头露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仇富苦着一张脸道叹道:“我也知道现在大小姐的名声让那帮奸人所陷,现在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听到姑娘的名声都是避而远之,找一日子还过得去的普通人这个想法我不是没有。。只是这一时你让我如何接受。。” 梁川还没答话,仇富就说了:“孙厚朴这人我不是没听说过,长得倒也是一表人情,而且这些年在汴京城中大放异彩,赚的钱更是金山银山,说实话我倒更希望姑娘寻一个这样的人家,将来不愁吃穿,人家地位与我们夏家相差甚多,至少看在老爷的面上,能包容大小姐的性子。。” 夏雪的性子你们自己是最清楚的!梁川心道,这样的姑娘嫁到谁家都是祸害,汴京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愿意真为了攀高枝讨一位这样的媳妇进门,除了宋赵两家情况特殊,这样一尊大神进门了,那还有太平日子过? 再说了夏竦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将来他宝贝女儿性子起来,一个不如意恼了她回家来告黑状,夏竦不整死自己才怪! 梁川道:“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您老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难道希望大小姐将来的人生黑暗沉沦整日如囚笼中的小鸟郁郁寡欢?” 仇富眼睛哗的一下就湿润了他干瘪的眼眶。 “您老今天若是没事不妨跟我去个好地儿。” 这大事正说着梁川怎么又要唱其他戏,正因为提出这些的是梁川仇富才不好驳了他的面子,现在梁川自己主动提出要转移话题,他自然是乐意! 第七百八十四章夏府往事 荡宋第七百八十四章夏府往事梁川领着仇富绕了几条街,小心地将车舆停在城西的小巷当中,梁川将车上的围帘挑起一个小空间,透过缝隙,正好可以看见当下最拥挤人最多的居养院。 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 女的搬着一些粮食,后面追着的男人连忙上来帮忙,男人接过一袋米糠还被女人埋怨道:“你怎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天天只会跟在屁股后面!” 女人正是夏雪,男人嘛,就是跟屁虫孙厚朴。 仇富有些错谔,他没想到梁川会把他引到这个地方来,便问道:“这是。。!” 梁川笑道:“您老看仔细了就行。” 仇富循声看去,只见两个人虽然明显夏雪占着强势,动不动就指责跟在后面的孙厚朴,夏雪却也不会太霸道,碰上孙厚朴抬不动的时候,两人帮衬着一起渡过难关。 孙厚朴宰相肚里能撑船,被夏雪说上几句也不气不恼,自从上次被梁川给生动地上了一回上门女婿的岗前培训课之后,不知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大彻大悟,现在对夏雪的刁蛮是逆来顺受,把梁川告诉他的打是情骂是爱当成人生信条,狗皮膏药似的贴在人家夏雪后背! 这一幕仇富都看愣了。 孙厚朴是个人才,对于经营管理生意一道比梁川还有建树,一家紫禁城原来说是梁川发起的,后来却是在他手上发扬光大,半个汴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眼巴巴地想来逛上一回,以出入紫禁城为荣! 这样的人物现在却被自己大小姐吃得死死的,不得不说是一物降一物! 仇富转念一想不无担心地道:“这你教孙家小子的?” 梁川连连摆手道:“这我哪里敢啊,缘份自有天定,大小姐什么神仙人物,我哪里往她那里强加姻缘?” 梁川的话外之音就是你不让你家夏雪照照镜子,她那脾子谁敢跟来胡来? 仇富一想也是,自家姑娘可不是那种任人摆布容易受人蒙骗的人,打小跟着夏竦女红家教就没学到什么,整人治人的手段倒是学了不少,活脱脱一个人精,也算是得到了夏竦的真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面对的都是老弱病残一类的弱势人群,夏雪收起她的脾气,孙厚朴收起他的身段,两人在默默地奉献自己一份力,只希望把爱心给传递出去。 “多么登对的可人啊,您老亲眼看看,忍心拆散他们这一对壁人吗?”梁川感叹道。 仇富看得老泪纵横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姑娘打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的心头肉有什么区别,别人都盼着夏家落难,只有我是真心希望大小姐能嫁个好人家,将来老头子我要入土的时候还能送我一程!” 仇富是真哭了,干瘪的眼眶那眼泪的就流出来,到了他这个年纪还能真情流露,在一旁的梁川都看得于心不忍。 仇富并不傻,进了王府夏雪可能还要低声下气地看人眼色过日子,可是跟着孙厚朴至少她这辈子的富贵是不用担心了,更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 夏雪现在出阁是真的成了问题,以夏竦的身份,不要说门槛被踏破,起码排个长队总该有吧,可是红娘放出风声出去以后,竟然一个上门的人也没有,可见这些青年才俊才夏府的惧怕。 孙厚朴罗列的那份礼单也是豪奢至极,给足了他们夏家面子,帝王之女出阁都没有这般排场。 “只是老爷他不知能否同意!” 梁川一听心中暗喜,夏府的这两关仇富是第一关,有了这态度可算是过了第一关! “不妨事,这事我自然会去与夏大人说起,您老就到时候帮着说几句中听的,朴哥儿是个好后生,这点我三郎拍着胸脯跟您老保证!” 搞定了仇富,梁川又马不停蹄地返回夏府,仇富只是夏家的管事,说白了还是一个外人,虽然他说话管用,但是拍板的人始终只有一个夏竦! 仇富也十分不是滋味,生儿生女半点不由人,女大更是不中留。谁不希望子女有个好的归宿,可是什么叫好的归宿?有几个女人能一辈子和和美美,临老能不带着怨气入土就是天大的福分,就是夏雪的母亲,当年不也是带着恨入土的? 夏竦对外一直是以痴情人的形象示人,世人只知夏竦的发妻在生下夏雪之后便亡故,夏竦怀念故人数十年未再续弦,更无纳妾! 坊间对夏竦都是以负面的形象示人,唯独提到了夏竦的这件事,都是大书特书,夸尽夏竦痴情之正面形象,要不是夏竦长得那么胖,早让说书吹上天去了! 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如此! 开封府当初曾收到一个状子,内容是要状告当时还没有发迹的礼部郎中夏竦,告状之人不是旁人,竟是夏竦的发妻杨氏,也就是夏雪的生母! 这信的内容也是极为大胆,里面写满了夏竦这些年来贪污受贿的各项大小事宜,连收了多少钱都写得仔仔细细,字里行间一股子浓浓的恨意扑面而来,大有食膸吃肉的意味! 原来竟是夏家的婆媳关系不和!两个女人在家因为琐事发生口角,进尔演变成全武行,当时杨氏带着身孕,被夏母气得多次见红,两人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杨氏几番多鬼门关里爬回来,心下一横寻思反正都是一死,大不了鱼死网破! 一纸诉状告到了开封府! 夏竦这个人身宽体胖,喜好美食是在京圈**了名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这个事实,但是竟然喜欢贪污受贿这事还是杨氏捅出来的,也是从这件事以后世人对夏竦的评价开始有了一丝微词! 食色性也! 夏竦原来仕途并不顺畅,后来渐渐发迹一部分是他自己打拼的缘故,更大一部分是借了杨家的势!谁料男人有钱就变坏,夏竦手头的钱一多,杨氏更是人老珠黄,一来一去,夏竦就想着自己也快乐一些,对杨氏日益冷落。 不怕丈夫变心,就怕公婆在背后使坏,夏母苦媳妇熬成婆的人,又见夏家人丁零落,天天就背地里骂杨氏是不会下蛋的鸡,留着何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事情终于到了爆发的那一天! 杨氏将夏竦告上开封府,连夏竦的岳母也就是杨氏的母亲也在同一时间将夏母告上开封府,大骂夏母为老不尊,在背后撺掇两口子的事,一时竟成为奇谈!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事关朝廷重臣,传出去也有损朝廷体面,当时的开封府尹先是将事情封锁,然后再想办法。 没想到,这两家人不是闹着玩的,而是来真的,这事最后竟然闹到皇宫大内,还是官家出面调停,才将这人家的家事给了断好! 最后的结局是夏母被生生气死,杨氏与夏竦和离,但是临盆之际诞下夏雪,产后血崩竟然也香消玉陨!一时间夏府连办两场白事,开封府与朝廷都觉得对不起夏家,也将此事淡化处理! 两条人命啊,夏竦他就是再大的罪也足以抵消了! 快二十年过去了,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一些朝廷中的致仕的老臣,已经没几个人记得。 说起来夏竦也没有错,错的人都已经故去。 夏竦当初想讨个小妾没讨成,再看到夏雪的样子,也冷了那份心,一门心思用在吃上,这些年更发福了不少,这男人倒也硬气,竟然真的一女未纳,一直当了个老鳏夫! 可怜的只有夏雪! 夏雪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只知道她记事起就没了娘,打小就跟着瘦弱的仇富东奔西跑,夏竦每升一次官他们就要换一次家,与自己的父亲也是聚少离多,父女的感情更是冷到了极点! 仇富对这些事最清楚不过,他一直烂在心底烂了快二十年,一个字也没有吐过,在夏府一听到乱嚼舌头的风声也是立即就压下去。 当初听说宋绶的妻子是位悍妇,夏竦就打心眼里极力排斥,别人不晓得这种女人的苦,他最是清楚不过,不是说自己的老母不好,真的是这样的母亲会搞得家宅不和! 那几天夏竦就立即叫来仇富大吐苦水,他母亲当初就是因为太强势差点搞得家破人亡,现在自己女儿难道又是命中注定,碰上一位这样的婆婆,去还当年夏母的债? 说起夏雪婚事的那几夜夏竦忧心得几乎是粒米未进,还好后来不知是何故,一桩天怒人怨的婚事在他眼巴巴地盼望之下告吹,否则到时宋绶那老家伙上门来提亲,自己还真不好意思去拒绝! 这事往事梁川更不可能去知晓,他现在要的就是促成这一门婚事,不管夏竦同不同意,现在可由不得夏竦! 既然现在的陈熙春进宫计划已经开始施行,那便没有了回头路,夏竦自己这条贼船他不上也得上,与其夏雪这桶肥水流到别人家的田地里,不如流到自己家的后院里! 仇富忧心忡忡地看着梁川踏进夏府,他心里也没有一个底,不过这几天老爷的心情还算不错,一会如果两人打将起来,自己就立即带人冲进去,好歹留梁川一个全尸。。 第七百八十五章愤怒夏竦 荡宋第七百八十五章愤怒夏竦是夜,夏府。 桌上依旧放着梁川那张罗列的聘书,纸皱得不成形,却又被抹平,放在了那张花梨制成的书桌之上。 夏府的书房静得让人颤栗,黑暗中梁川看不出夏竦的脸,却能知道夏竦的心思。 “滚!”一声咆哮声划破了寂静的夏府。 仇富心头一颤,旁边的家丁问道:“仇管事,咱们进不进去!” 仇富看了又看,书房里的动静还不算太大,拦下了家丁道:“再等等,一会真闹开了,进去不管天王老子谁在,你们给我把梁川往死里打,记住了没!” 家丁们点点头,仇富叫他们做啥,他们可不敢置疑。 “真当我不敢宰了你?趁我现在还清醒之前你还是滚吧!” 梁川屁股生了根挪不动,坐在椅子上只是冷笑。 不出梁川所料,夏竦第一眼看到梁川那份不知轻重的聘书第一反应就是冷笑,揉烂置之如蔽履。 为什么有的人会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他梁川是个什么东西?他孙厚朴更是个什么东西?他们现在是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可以配得上自己的女儿了? 夏竦觉得自己受伤了莫大的羞辱! 梁川你是撒泡尿照照?他不想自降自份,却在心底骂了梁川无数遍! 要是没有自己在西军提拔,你就是个不知何年何月就被天收的贼配军,现在翻了身就想骑到自己头上来拉稀?真以为自己有把柄在你手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梁川见过夏竦这种表情,他记得前世的时候许多领导也给他介绍过不少漂亮而体面的姑娘,这些姑娘身世优渥工作甚至比他这个基层的小民警来得要好,每每是这种时候,不经意间他总能看到夏竦此时的眼神。 他能从这种眼神中读出轻蔑与不屑,还有一丝的嘲讽,仿佛在笑话梁川的不自量力和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现在梁川是不自量力吗?并不是,梁川虽然现在身无半分功名,却不再是昔日凤山那个落魄的小山民,此时的他有野心有目的,更有了与夏竦谈判的资格! 那一声冷笑就是对夏竦的最直接的回应! “大人是不是觉得小民我不识抬举,忘记了我们自己的身份,想来攀大人的高枝?” 夏竦重重地哼了一声,此时的夏竦身上每一块肥肉都在颤,他很愤怒,却不想失了身份对着梁川破口大骂! 在他看来,此时就算是给梁川一个正眼瞧都算是看得起他了,怎么可能还在自己女儿的亲事上与他继续纠缠! 梁川道:“大人你只是自已觉着您那副相的身份体面,小人现在斗胆说一句,那位置我一点也不稀罕,说白了如果我想要的话只在反掌之间!” 夏竦暴怒,原来一张白净的胖脸此时就像是猪肝一样,青筋暴起着,跟梁川在一起几乎隔三差五的就能受到这样的刺激,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梁川是在打他的脸! “放肆!” 屋外一群家丁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朝着梁川一群人拥了上来,眼看着就要把梁川大卸八块。梁川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丝毫也不惧,双拳招架着各路袭来的拳腿,一个人硬是打了回去! 夏竦更生气了,这些下人竟然不听他的命令擅自闯进来! “都给我滚出去!” 夏竦气得头有些发蒙,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嘴里不停地叫骂着,家丁平时就怕夏竦,可是刚刚是仇富的命令,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冲进来! 夏竦一骂,一群人瞬间泄了气,个个灰头土脸地撤了出去! 梁川胆上长了毛似的嘲笑夏竦道:“怎么,还搞了个鸿门宴,门后还埋伏着这么多刀斧手?没必要吧夏大人,想要小人死的话您只需要一句话,小人马上死在您跟前!” 夏竦那个气啊,这些人哪里是他安排的,他也不知道这些家丁吃了豹子胆,怎么敢擅自冲进来! 说白了梁川并不是稀罕当官这些玩意,如果他想要的话真的不是难事!这个朝廷的秘密还有将来的走向他知道的太多,这就占据了很多的先机,往往只需要一个机会,他就能让官家对他信任不已,当官嘛,又不是什么难事! 夏竦听了,却只以为是对他的侮辱! “你好大的口气!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能做到我今天这个位置,不要说把雪儿许给孙厚朴,就是嫁给你做妾我都心服口服!” 梁川道:“大人我早就说了,我自己不想当官,以前不想以后更不想,但是我当不了官,不代表我不能让别人当官!” “你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掉十次脑袋都足够了吗?” 两个人的似乎有一点离题! 梁川却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三分寒气地道:“大人你是否知道,您眼下才是最可能会掉脑袋的时候!” 夏竦实在受不了,抄起桌上的茶盏直接就砸了过来,梁川不闪不躲,茶盏砸在头上,一股温热的鲜血从脸上流了下来。 再不让夏竦发泄一下,自己真可能会死在这地儿! 梁川的表情比夏竦还可怕:“大人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以致于忘了居安思危?从当下的朝局上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心满朝皆知却又满朝皆忿!” 书房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火药味越来越重,梁川的声音更是越来越大,夏竦就像一头狂躁的野兽,被锁在这一方小天地,梁川往他的耳中强灌着他的想法! 忠言是如此逆耳! “是啊,咱们还要把陈姑娘送进宫中,可是咱们的做法真的那么天衣无缝吗?难道就不怕将来东窗事发,这罪愆不算在咱们头上,算在咱们子孙头上?” 夏竦终于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危险! 是啊,这一段时间他的感觉太好了,从政以来他从没有过如此自信的感觉,官家仰仗他依赖他,连最大的政敌都败倒在他的脚下,而且老天爷还给了他机会,他甚至有做霍光伊尹的机会! 近在咫尺的胜利和时机已经冲昏了夏竦的头脑,此时的夏竦甚至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他现在想着的就是在哪一个最佳的时机向官家提出扩充后宫的建议,放眼整个朝廷谁还敢对自己的意见提出疑议? “是啊,大人您连个子嗣都没有,便是有谋反之心也没人会怪到您头上,便是夺了他赵家的江山又能给谁是吧?” 梁川他娘的这是死谏啊! 别人怕祸及子孙这种事,他夏竦是最不怕的,因为他就一个女儿,三代以后就跟他夏家再没有瓜葛,赵祯信任夏竦不是没有理由,就跟梁川说的如出一辙! 夏竦不知是不是气昏了头,还是从暴怒中恢复了神智,不怒反倒平静下来道:“你继续说!” “你太低估了咱们大宋这些读书人骨头的硬度!不要说你想一人把持朝政,就是你想勾结后宫,等你这想法提出来之时,届时看似平静的朝局就会再起波澜,贾朝昌自不必说,还有欧阳修、范仲淹、韩琦等人,这些人现在不说话,但是大人还不清楚?” “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会怕你大人有官家撑腰,他们要的只是自己的信念,大人坏了大宋的祖宗之法,岂不是自毁阵脚给人以口实把柄?原来已经失势的贾朝昌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夏竦的思绪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固原城,西军屡屡战败,就是几个主要官员战略不和,韩琦主战而自己主守,韩琦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前程也要跟自己做对到底,他们图的是什么?这些人脑子里装的与自己完全不同,他们不怕死更不惜死,他们只要那没卵用的虚名,发起疯来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 范仲淹多好的前程,为什么会前前线玩命,就是出了名的敢说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连刘太后都不放在眼里,贬了也就贬了! 这帮只求青史留名的愤青真的是很可怕! 怕了,夏竦终于怕了! 横的最怕是愣的! 大宋朝的文人势力有多强大他不是不知道,相反他是最清楚不过,别看官家高高在上,碰上他们玩命一样得怂,这个优秀的传统从太祖朝一直到现在就没有变过! “一目了然勘破众心,真是一件好事吗?众人猜忌岂能长久?官家现在对大人是信任不假,但是积毁销骨三人成虎,大人的多年的努力经得起这些人多久的抵毁?与其让他不停地诽谤,不如大人学一学王翦萧何李孝恭?” “你今天把话全都说了,我等你的话全吐出来再决定要不要杀了你!” 梁川笑了。 夏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在梁川跟前就跟脱光了衣服祼奔似的,想法被人家完全掌握,这还有什么好讲的? “大人我也不瞒您,不久后我就要走了,这样的日子我实在也是过得很怕,就怕哪一天我自己的脑袋真的搬了家。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家里有老有小,一群人指望着我过日子,我不图青史留名,那玩意能当饭吃?” “说白了都是为您好,我不缺钱不缺名的,这些什劳子的事与我何干?孙厚朴娶谁不好,可是您女儿他能嫁个好人家?” 第七百八十六章终是低头 荡宋第七百八十六章终是低头这就有点难堪了,打人不打脸,梁川你这是几个意思,直接就说夏雪没人要? 梁川道:“大人你觉得大小姐嫁给谁家的公子合适,可以跟您强强联手?好让官家更加忌惮,更快地把夏家给排挤出朝局?” 仇富看着重新归于平静的书房心又担了起来,这种时候他也不方便进入,刚刚还打打杀杀,这会怎么。。 老爷不会气头上自己把梁川给干掉了吧。。 夏竦如果这么冲动这么不明智就不会是夏竦。 他的政治生涯比任何人都要传奇,都要坎坷。 官是因为自己的老爹死在任上朝廷眷顾给的,投笔从戎征战数年方才成为人上人,他不像那些文笔斐然的才子,一篇锦绣文章就能得到官家还有考官的青睐,他玩的全是手段与政绩,说白了就是干出来的! 这样的人物一路走来就是踩在别人的尸体上爬上来的,得罪了多少人夏竦已经记不住了! 面对着亲情,再看看自己到手的利益,夏竦的心从来就没有动摇过,他只是被即将来到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热豆腐还没出锅就想伸手去抓,忘了还会烫手这一茬。 “你以为你够霸道了是吧?” 梁川不经意间已经把您换成了你,语气更没了先前的恭顺,更像是在教训着夏竦,反正都是讲,怎么痛快怎么来呗! 夏竦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当年的寇准官做得比你还大,比你还霸道,功劳比你更是大到天上去了,最后呢,现在还在岭南放羊,丁谓怎么样,手段比你多,心还比你更黑,现在怎么样,在海南捕鱼呢!” 讲到这里梁川就一肚子怨气,跟着丁谓好处没捞到,刺配西北他是判得最远最有“判”头的,现在外面的人好的叫他一声三郎,不好的背地里就骂他贼配军,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大宋怕武人专横,更怕的是文人专横,因为他们有文化会懂得包装自己,把专权的事说得天花乱坠,而对付读书的文官大家也是最积极的,因为文官不会杀人,就会动嘴皮子! 可是文官那么好对付吗?字里行间的厮杀可比战场上的厮杀残酷得多了! “寇准百年之后人家对他的评价还是挺高的,丁谓呢,大家就骂他奸臣,大人您想做寇准还是想做丁谓!” 夏竦冷冷地盯着梁川,也不知道今天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来讲这些话,确实平时自己小瞧他了! 夏竦沉默了许久,屋子里死一般的静,良久,夏竦才出了一句话:“我夏竦不需要做任何人!” 梁川心里腹诽了一句,你他娘的还不如这两个人呢,寇准赵祯给他恢复了名誉,丁谓虽然也贪,但是人家的能力却是一等一的,就你又胖又贪又馋。。 “刚刚那些都是劝大人的话,现在我要说的才是咱们的实际情况,大人您就将就着听吧,我也希望咱们的大事能够办成,小人我的嘴是碎了一点毒了一点,但是句句是肺腑之言,还望大人见谅!” 夏竦缓缓闭上了眼睛,坐在那把圈椅上一动不动,也不送客也不作表示,梁川看在眼里,清了清嗓子,擦了一把自己头上的鲜血,就当夏竦是默认了! 梁川说道:“陈姑娘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不管将下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官家的血脉,咱们要是让官家的血脉沦落到民间,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可是让陈姑娘进宫,那是千难万难,还有一个更麻烦的问题,陈姑娘的身份问题!” 夏竦不明梁川之意,反问道:“陈姑娘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梁川哼哼了一句道:“什么问题?问题大着呢!你给他安了一个商人父亲的身份,不错,是比原来勾栏里卖唱的地位高了不止百倍,可是在主流人士的眼中依旧是上不了台面的那种!” 梁川一说到此处,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今比官家还尊贵的刘太后,刘太后别看现在风光无限,当年因为身份的问题那是吃了天大的苦头。 刘娥是成功了,可是人间哪里还有第二个刘娥? “大人想不想将来陈姑娘地位再上一层楼?母仪天下?” 夏竦开始严肃起来,不得不说梁川的想法比他还大胆,区区一个小老百姓就敢想这种谋国的大事,谁借他的胆,难怪他敢跟自己叫板,自己嫁女儿的事在他眼里压根就不是事! “官家便是有一万个心对陈姑娘死心踏地,可是也得有个先例,比如有个人在前面开路!” 百官们现在可是怕了,光一个刘娥就让这些读书人数十年抬不起头,死死地压在他们上面,不得不说刘娥的手段是真的强,这些年东压西打,一批又一批政治上的老手诸如吕夷简丁谓之类全部败下阵来,他们可不想再出现一个刘娥似的女强人! 夏竦一听就明白了了梁川的意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梁川所谓的开路意思再明显不过,夏竦自己的女儿要是能与商人联姻,那将来赵祯想娶陈熙春,便能水到渠成,堵住百官的幽幽之口! 在一定程度上,夏竦肯把女儿嫁给孙厚朴那将引起的反响比赵官家娶商人之女的反响来得大! 因为夏竦代表的是仕人阶级,这个阶级有多难逾越根本不是文字所能描述的。有的农民子弟可能种了一辈子田,但是出了一个读书人,从此他们的地位就会发生质的飞越,他们的后代可以跟比他们大的官比他们富的家庭结合,但是少会走回头路,再回来找一个泥腿子凑合过日子。 这就是仕人阶级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夏竦终于陷入了深思,他把自己的威信想得太理想,感觉自己到时候在朝会只需要一呼我群臣将会起而响应,要不是梁川给他当头一棒,他还以为这事已经理所当然,殊不知触及这些读书人的底线时,他们才不管夏竦当多大的官,越是大的官他们踩得越凶! 梁川悠悠地说道:“其实吧孙厚朴这后生也不错,我跟他相知多年,这小子一路跟着我走南闯北,先来汴京再闯西北,最后兜兜转转,又在汴京一起打拼!” “别的我不知道,这小子为人倒是忠厚,母亲也去逝多年,为了一口气远走汴京自立门户,还记得大人您说的一年冬天在城外施粥的人,便是这孙厚朴的作为!” 听到这里夏竦倒是眼前一亮,母亲早逝,自立门户,那以后如果夏雪嫁过去不就不用受婆婆的气。 自己当年家中的惨剧还历历在目,他是千怕万怕,就怕自己的债要自己的女儿去背! 倒是也有听仇富讲起,孙厚朴这人虽然出身平凡,但为人倒是品行优良,而且看待雪儿那是真心实意,不说千依百顺,琴瑟相和倒也不过分! 夏竦的脸色越来越和善,但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出声。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相信大人也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夏竦微微觑了梁川一眼,对他卖关子的行为表示无可奈何。 梁川只是淡淡地说道:“孙厚朴与我表态了,他若是能高攀上大小姐这个高枝,将来生下的的第一个儿子就随夏小姐姓!” 什么! 夏竦猛的站了起来,追问梁川道:“你再说一遍?” “怎么,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看就没必要了吧!” 夏竦这就激动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梁川拍拍胸脯跟夏竦保证道:“大人您放心,放出来的话等于是泼出去的水,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再说了,他孙厚朴能跟我一样?戏弄大人?” 夏竦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哼了一声,那哼字里好像在说,给他的狗胆他也不敢在这老子这里撒野! 梁川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瞧你那样,还以为你是个油盐不进雷打不动的硬汉,终于找到让你心动的点了吧! 说白了夏竦没有一个儿子,连个小妾生的庶出也没有,忙活了一辈子贪的收的赚的堪比金山,可是这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能给谁? 夏雪说难听点以后是别人家的,跟泼出去的水没有两样,总不能他辛苦了一辈子然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他盼的就是希望有个后人,能把他这些财富还有权势传下去,可是他上哪里去找一个儿子? 现在好了,儿子没有,孙厚朴直接给他过继一个孙子过来! 这更是两全齐美!直接了却了他夏竦的人生最大的憾事! 梁川看着夏竦刚刚要吃人的脸,一转眼就变得喜上眉目梢藏都藏不住,直得直哼哼,早知道这样这张底牌就直接亮出来,省得自己还要被他朝脸上砸一下,娘的! 现在他得想着这事怎么去跟孙厚朴说了,是的,梁川完全没获经孙厚朴的同意就把他一个儿子给卖了,幸亏是卖一个不错的价钱,万一孙厚朴不肯,奶奶的,夏竦能放过自己?他可能现在都在幻想自己当爷爷的情景了吧。。 夏竦舒了一口气,一晚上被梁川气出来的烦闷一扫而空,竟然提起笔还在纸上写了起来,梁川看得嘴都歪了,你娘的还有心情写字,写的他认得——淡泊明志,淡你娘! 梁川趁着夏竦心情由阴转睛,连忙添了一把火道:“其实,大人我还有一件事没说!” 夏竦心里一个咯噔,峰回路转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又是藏在最后的,难不成要浇他一头冷水! 夏竦眉毛当场就立了起来:“说!” 梁川欲言又止道:“算了,这事事关重大,我不敢讲!” 夏竦给气的,那脸瞬间就成紫色的,指着梁川的鼻子骂道:“我你都他娘的都直接蹬在鼻子上指着我们老夏家的先人骂了,还有什么你怕的!” 梁川见状只能硬着头皮道:“事关宗正寺卿!” 夏竦猛的一怔:“赵允让?” 梁川点点头。 夏竦倒吸了一口气,这位爷现在身份可不一般,怎么,连他也想掺和到这事当中。 “怎么。。” 梁川说道:“赵王爷想保孙厚朴与大小姐的媒!” 这话要是搁以前夏竦不仅看不上,还敢破口大骂,他赵允让是个什么身份?也配来保他夏竦女儿的媒?参知政事的地位可不比他一个落魄宗室的地位差!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赵允让的宝贝儿子进了宫,万一将来赵官家没有生下一个儿子,那赵宗实就将来的官家。。 虽说复杂却很是现实!赵允让现在不是一般人啊,他的面子谁敢不给,做人留一线,夏竦不至于不懂这种道理! “这。。” 这无疑是给这份婚姻加了一个大码!极有份量的码! 梁川道:“大人,这事我只与一人说,可不敢往外乱传!” “说!”夏竦受够了! 梁川奸笑道:“赵王爷已私下收孙厚朴为义子,这事只有孙厚朴与我知晓,大人您现在是第四人!” “什么!” 夏竦不敢置信地问道! 第七百八十七章婚事已定 梁川与夏竦一直淡到了露上梢头,月儿低沉,那书房的火光还是亮着。 见梁川一出来,下人们便一拥而上,恶狠狠地将梁川围在垓心! “做什么!都给我滚!” 仇富现在也吃不定夏竦是什么个态度,但是一看梁川带着一脸血出来,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 “天爷啊,怎么给打成这副样子!快,去我那我那有好的金创药!” 仇富领着梁川回了自己的屋,药是没给上,直接就问道:“怎么,事成了?” 梁川急道:“我说老仇啊,到底是我这命重要还是事重要?药呢!” 仇富当场就差点翻脸,今天这事他已经有一丝出卖主子的意味,再加上夏竦那声咆哮,多少年了,老爷没有这般愤怒过! 夏竦是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虽然说是个读书人,可是动起手来比那帮大头丘八还心狠手辣! “药个屁!哪凉快哪呆着去,还有心情在我这里闹腾,你知不知道这事捅破天了!快说,情况到底如何?” 梁川自然不可能把事情透给仇富,只能推脱道:“呐,你家老爷就在书房里,你自己去问!” 仇富的脸一黑,平日里他还能说上几句话,真到谈婚论嫁的节骨眼,他就是一个外人,能说上什么话,就这么去瞎打听? 梁川没有久留,离了夏府以后便回紫禁城,夏竦也没有给个准信,他再留着也没用。 梁川一走,已是深夜,累了一天正在酣睡之中的夏雪生生从被窝被夏竦给挖起来,唤到了夏竦的书房当中。 这个暝夜注定所有人都要辗转反侧! 夏雪累得不行,回来也没有往日的闲心,倒头便睡,连梳洗也没有。仇富看着夏雪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推着哄着让夏雪半夜去老爷书房当中面圣。 “我说姑娘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知所谓,快赶紧地吧,一会见了老爷千万不能顶嘴,凡事有你仇叔在背后顶着,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姑娘,不会害了你的!” 夏雪睡眼惺忪地道:“仇叔啊。。你放过我吧。。我好累啊。。再不睡。。明天就没办法去。。居养院了。。!” “老家伙。。发什么神经。。大半夜不睡!” 一进门仇富便主动退了出去,平时夏雪出点什么事,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他,现在不一样,这事真不是他能掺和的。 况且梁川不知与老爷子说了什么,但是一定有什么是不能让外人所知道的,否则气氛不会如此诡异! 梁川走后夏竦思虑极多,他并不是一位好父亲,但是也算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梁川说的并没有错,反而将将来可能要面临的方方面面的大小问题全部罗列出来,利弊得失说得不能再详细,夏竦这个人不是那种为了女儿可以豁出一切不管不顾的人,相反,他要的更多思量的也更多! 梁川说了一个晚上,看似说的那么多,但是从他踏进门来的那一刻起,并没有给夏竦任何的选择! 孙厚朴只能是夏雪唯一的出路! 梁川知道得太多了,而且梁川的势力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本以为他是自己收入縠中的一枚棋子,将来定会所已所用,没想到没想到! 自己才是梁川收入他囊中的那个棋子! 梁川早让自己的人安插到赵允让身边,再通过不知道什么手段把赵宗实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娃娃送入到宫中成为太子!赵允让本就是与梁川一丘之貉! 不是赵官家选中了赵宗实,这背后一定有梁川的阴谋!只怕是梁川选中了赵宗实! 早知道梁川与宫中的那位贵人有牵连,若真是这样,再往深入想,夏竦已经无法呼吸,这背后到底是如何地盘根错节! 这个夜夏竦才觉得背后冰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如狼一般在黑暗散发着绿光,死死地眼着自己!这么久了才暴露出来! 千算万算!打了一辈子的雁竟然让一个泥腿子给啄了眼! 梁川不仅要把赵宗实扶上位,还要把陈熙春送进宫,这样将来哪怕是赵官家的亲生儿子诞下,皇位也是在他掌握当中,横竖这天下都是受他一个平头小老百姓摆布! 赵家的气运竟然让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贼配军摆弄到这步田地! 自己还有有得选吗?若是自己现在不遂梁川的意,将来有心之人把这些阴谋给抖露出来,只怕夏家落得一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吧! 最怕的是这些背后的人物早已经把圈套给设计好,就等着自己傻傻地为了那一个看似风光实则一丝用处也没有的平章位而乖乖入局! 刘太后、赵允让、梁川! 自己才是这里面最蠢的那个! 夏竦欲哭无泪,唯今之计还如由得了他吗,这条船他要是不上的话将来下场不是一般的悲惨,如果上去了,将来铁定还有自己的一个好位置去坐! 梁川走在汴河大街心情大好,孙厚朴肯给夏家过继子嗣固然有吸引力,但是真正的王炸还是赵允让,以及赵允让手中的赵宗实! 那天自己向赵允让说完孙厚朴与夏雪感情的事,赵允让便上心了! 赵允让看似忠良敦厚,实则是大智若愚的聪明人物! 梁川想把夏竦拉到自己的阵营,他又何尝不想!孙厚朴成了自己的干儿子,那将来娶了夏雪,两家就是姻亲! 要是夏竦能与自己结成连盟,将来自己的儿子赵宗实的位置将会稳固如泰山一般! 再者说,梁川与孙厚朴对自己都有大恩,自己的付出只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但是有了这一层关系,这些人际网便一下子水到渠成! 梁川该做的都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他只是一条细线,负责把所有人都串起来罢了! 夏竦不是傻瓜,如果自己这样暗示他还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自己手头的资料,那就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 梁川已经盘算好了,若是夏竦肯低头,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私底下便让赵允让出去一趟! 见到了赵允让的夏竦定会对这一件事实再没有任何疑虑! 夏府。 夏雪看着一句话也不讲黑得能滴出水来的夏竦依旧傻乎乎地没心没肺道:“老家伙!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大晚上的不睡觉把我叫来就干看着你一张臭脸?” 夏竦踱了半晌,终究还是狠下心来,看了看这个宝贝女儿。 夏雪被他盯得发毛! 良久,夏竦才说道:“雪儿你不要怪为父心狠!” 夏雪一愣,这气氛实在太不对劲了!眼睛也是死死地盯着夏竦道:“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你也长大了,为父没办法一辈子留你在身边!” 夏雪一听寒毛都立起来了,果然是最怕什么来什么! 他这个父亲是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狠角色,包括他这个女儿!一定是哪一家王公对他许下了大价钱,他才肯低头! 至于孙厚朴,他要是肯正眼瞧一下他就算他输了!他的面子就像他的那张脸一样大!宁可丢了性命也不能不要面子! “我不嫁!任谁来提亲我也不嫁,我想好了,等居养院忙完了我就出家去做姑子!” “我这一生连自己的娘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别的孩子有娘疼有娘爱,就我,跟一根草似的,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扔得远远的。。” 夏竦叹了一口气,心里哭笑不得道,又来了,这孩子打小就这一套路,只要自己受了委屈就把她那早死的母亲杨氏搬出来嚎一回丧,自已还就吃她一这套! “别哭了!” 夏雪指着夏竦的鼻子骂道:“我就哭,怎么还不让人哭了是吗?我也不当姑子了,我不活了,你既然这么不待见我我就下去找母亲好了!” 越说越离谱! 夏竦直接吼了一声道:“够了!” 夏竦动了真怒,一个晚上在书房里咆哮,惹得整个相府没人敢安生休息!门外的仇富一听更是一哆嗦! 不会谈不拢吧! 夏雪也被吓到了,以往这一招无往而无不利,只要一哭就成事,不行就上吊,铁定能成,不能成的至今没有过,一声吼把她真给吓哭了。。 因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让她一个傻姑娘怎么办? “你凶我。。” 夏雪哭的呀,原来是干哭没有眼泪,现在那眼泪跟玉盘里的珍珠落地似的,滴滴嗒嗒落到地上。 夏竦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嫁给孙厚朴!” 说时迟那时快,夏雪就像定了开关似的,泪水的闸门一关,马上就多寸转晴,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夏竦真是觉得再多说一遍都污了自己的嘴降了自己的身份,转过身背着夏雪甩了甩衣袖冷哼了一声! 夏雪一瞧,铁定自己没听错!这还不乐开了花,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现在就眉开眼笑恨不能飞了起来,拉住夏竦的衣袖用一种又嗲又恶心的语气撒娇道:“爹~~!” 夏雪可是多年没用这称呼来叫夏竦了,以前要么死胖子要么老家伙要么老不死地直接就挂在嘴边,恨不能生生把夏竦骂进棺材里! 夏竦被她这么一叫鸡皮疙瘩都起来,把她手一扯嫌弃地道:“少这样叫我,我没有你这么不肖的女儿!” 夏雪得了便宜怎么能不卖乖! 她甚至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做梦呢!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生疼的感觉告诉自己真不是在做梦! “爹。。!”又是一声撒娇! 老家伙怎么会突然想通了,夏雪知道自己的亲爹那诡计不是一般的多,就怕他来个骗上花轿,那可就全完了,哭都没地方去哭! 夏雪俏脸一寒质问道:“老家伙你骗我?” 又来了! 夏竦血压蹭的一下子就上来,指着夏雪的鼻子骂道:“你回去告诉孙厚朴,他说好了要给老子一个孙子,连姓都跟咱们夏家姓,要是他敢食言,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第七百八十八章大喜之前 热门推荐: 夏雪至今都仿佛在做梦似的,又不敢去睡觉,生怕一觉醒来,所有的幻想又全成了泡影! 没多久,雄鸡便打了三遍鸣! 夏雪顶着两个黑眼圈急冲冲地便往紫禁城里冲,也不打算去居养院了,就想着早一点见到孙厚朴! 憨憨的孙厚朴正是睡意最浓的时候,生生被夏雪从被窝里挖起来,八月的汴京城霜寒露重,那绸子做的被子最是舒适不过! 夏雪不来寻他,他也会自动去城西。 不过这一天天的都是极累人的活,怎么夏雪还有这么棒的体力,天没亮就起来干活,转了性了! 梁川把孙厚朴三代人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唯独这个当事人稀里糊涂! 这事最好就夏雪这个二愣子来说最好,反正到时候孩子从她的肚子里出来,她最有决定权,梁川早躲得远远的,反正不急在一时! 这事算起来孙厚朴他算吃亏吗?看着是吃亏,实际上他孙家是积了大德了!老大过继给了夏家,但是这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将来再生三五个男丁,有了夏家这一助力,孙家省去了几代人的打拼! 孩子姓了夏以后难道就不是他孙厚朴的儿子了吗? 他肯夏雪也不肯啊! 孙厚朴揉揉自己的眼睛,瞧了瞧窗外的天光,天才微微亮,这疯丫头怎么就来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夏雪含情脉脉地给孙厚朴应了一句:嗯! “嗯?”孙厚朴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这姑娘累疯了,太阳哪里出来的都分不清了? 睁大眼睛看了看夏雪的样子,这丫头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那样子悴憔得让人心疼! “我让金瑶备点饭菜,吃完咱们一起去城西!” 夏雪手指着不停地绞着,一股浓浓的春意扑面而来,就是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今天就不去居养院了!” 孙厚朴有些生气,这大小姐的脾怎么这样,做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这脾气能做成什么事? “好不容易为老百姓做点实事,也算是为你自己积点阴德的大善事,为什么这也不做了?” 孙厚朴有些生气,气这个大小姐不争气。 “你给准备准备。。” 夏雪的语气里充满了无限的娇羞,活了这么久都没有这一刻有女人味。 孙厚朴看着眉头都皱了起来,今天夏雪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准备什么?东西我可都准备好了,昨天刚又进了一批药,入冬的薪炭也备好了,棉褥也添了近三百床,妥妥的!” 夏雪俏脸一红:“不是准备这些!” 孙厚朴有些提不起劲,摇摇头道:“还不够呀!那可有的忙的!” 夏雪有些急了,嘴嘟起来道:“你这人怎么跟个木疙瘩似的,一点都不明白人家的心意!” 孙厚朴有些蒙,他实在想不到夏 雪所谓的‘心意’是什么意思,这大小姐不会是缺钱了吧? “缺钱?” 夏雪急眼了,小脚往地上一跺,气呼呼地道:“准备好聘礼来我们家迎亲吧!” 说完,夏雪臊红了脸,头也不回地溜回了夏府! 孙厚朴在原地凌乱,嘴里喃喃地说道:“疯了疯了,这丫头真疯了!” 他要是相信夏雪的话真的上门去提亲那他就是有病!向天再借五百个胆他也没有那勇气!上一次偷偷溜进夏府让夏府的家丁打断了身上的骨头,那滋味现在回味一下还疼得瘆人,可不想再遭第二次那份罪! 孙厚朴固然自己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夏竦这座高山给他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大,阶级的天然鸿沟让孙厚朴对夏竦怵到了骨子里! 商人的钱再多,在权力面前什么也不是!官府就是商人最大的天敌,这是千年来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们商人也有自己生存信条,与天斗与地斗,就是不能与官府斗,那叫不自量力! 他跟着夏雪去了几天居养院,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竟然能折下身段来为这些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干脏活累活,是她自己愿意吗?还不是为了这段感情付出的努力! 夏雪的压力并不比他孙厚朴来得轻! 在孙厚朴看来,夏雪终究是崩溃了! 我的姑奶奶啊,你可不能不事啊,咱们的好事八字还没一撇,你倒把我先撇下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孙厚朴红着眼火急火燎赶到梁川屋中,梁川昨夜同样一夜无眠,生生让孙厚朴给挖了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不比夏雪的小! “又怎么了!” 孙厚朴委屈巴拉地把夏雪的事情一通狂诉给梁川,梁川睡得太死,忘了办正事,被孙厚朴吵醒之后,便端正了一番神色,把那张自己拟的,被夏竦揉成团的聘书递给了孙厚朴! “照着上面的礼数先备好,这两天我与你还有赵王爷先去一趟夏府!” 怎么梁川也这么说! 不对! 孙厚朴先是错谔,然后是惊喜,那一张苦瓜含泪的愁脸转转由阴转睛,一把夺过梁川手中的聘书,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激动的泪水不敢滴下来,正在那发红的眼眶中打转! 梁川起身坐在床头,看着发颠的孙厚朴道:“事情办成了,你小子以后可得好好珍惜人家夏姑娘!女孩子跟别的东西不一样,越是到手了越要好好地珍惜,你若是敢负了人家夏姑娘,学人家追到手就开始三心二意,不用他们夏家出手,我第一个就请小天师出手,用天雷活亟了你!” “哈哈哈!”孙厚朴听到梁川口中给出的正解,那颠狂的模样可比夏雪还要疯!拿着梁川给的聘书痴痴地定在那儿傻笑,也不知梁川刚刚讲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梁川一股杀气滚滚而来,立刻镇住了痴痴傻笑的孙厚朴!孙厚朴连忙收起他那副猪哥相道:“我也没办法给你什么保证,这呀,只能让时间来见证了!” 梁川可不是跟孙厚朴开玩 笑,孙厚朴这个人野心不小,心更是比天还高,从小心中就藏着一口怨气,庶子出身的他打小就比任何人要强,更想出人头地! 可是人啊,最怕的也是这种人,以前受了多大的怨气,报复就有多强烈,夏雪没过门前是一个宝,过门后是不是一棵草就全凭他的良心了! 要是他真的为了名利而戏弄夏雪的感情,无论是出于与夏竦的同盟还是与夏雪的私交,他都不会轻饶了孙厚朴! “我没经你同意,上面列的钱有些多了,要是不够的话我让艺娘从清源送一点过来!” 孙厚朴咧嘴大笑道:“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便是没有先去石头那里先匀个几十万贯还是不成问题,我马上就去办!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赵允让早盼着梁川促成自己义子孙厚朴与夏家千金夏雪的亲事,为这事他没少主动找梁川想自己出面,都让梁川拦了下来,这事不在他赵允让,症结出在夏竦处,要是夏竦不点头,就是请赵官家来也是白搭! 夏府书房内,两位大佬在场,梁川侍立在一旁。 夏竦朝赵允让行了一个大礼,虽然此间是他的地盘,但是地位身份上,他还是要向赵允让表示一下敬意! 他虽然混得不怎么样,可是禁不住他能生啊,生出一个宝贝儿子赵宗实指不定是将来的官家,那可不是他能得罪的主! 赵允让落在宾座之上,也没有说什么话,梁川与孙厚朴两人依次列席在边上,尤其是孙厚朴,这丑女婿见岳丈吓得跟鹌鹑一样,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赵允让亲自登门的那一刻,夏竦是真的五体投地,输得心服口服!梁川布的好大一盘棋,赵允让是其中的棋子,他夏竦亦是其中的棋子,甚至。。 皇宫中那九五至尊的赵官家也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事到如今他再没有推拒的理由,夏雪能有这么多人以后照应着她,只怕这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虽然孙厚朴没有功名,但是他的孩子以后绝对少不了,母凭子贵,便是这样他也有办法替自己的女儿讨个诰命! 赵允让只是夸了几句孙厚朴如何忠厚,纳了义子他又是如何孝顺,自从赵宗实入宫以后,这个干儿子比亲儿子还亲,话风一转就开始夏竦选择一个好日子,两人的亲事既然这么多人都祝福,那好事宜早不宜迟,早办早好! 夏竦自然同意赵允让这个提议! 他的打算赵允让也不知道,就是让陈熙春尽快地入宫,只要夏雪出阁了,将来官家就师出有名,群臣攻击的时候至少有他夏竦堂而皇之地力挺官家! 赵夏两人不约而同地道:“我看梁川做事也算靠谱,这事就让他去操办吧!” “明天这日子就不错,府里可以热闹起来,多少年了,我们夏府都没有这么大喜事,赵王爷到时候可一定要亲临寒舍来喝两杯喜酒!” 梁川一听两人都信任他,也不再推辞,拱手朝两位大佬拜了拜道:“小人一定将此事办得风光漂亮,两位大人只管放心!”chaptere 第七百八十九章厚朴娶亲1 孙厚朴做别的不行,就是执行的效率极高,这大概是多年从商培养出来的优秀习惯。 市面上最注重效率,商品的时效性但凡错过了,损失的就是巨额的利润,不快落到别人屁股后面,连屁都吃不着。 一个晚上的功夫,孙厚朴就把孙家的家丁加上紫禁城的所有人动员起来,上汴京城的坊市去买各种办喜酒用的各项果品彩礼。 孙厚朴赚了一辈子钱,也没有一次是为自己奢侈的,这次卯足了劲就要为自己大肆铺张一把,一次把这辈子没花的钱花个畅快! 汴京城汇集天下八方的商货,要么有什么,比之清源港要采办任何东西都要方便!孙厚朴也不知道夏家需要什么,但是想着夏家绝不可能再缺什么,平日里那送礼的人都快把夏府的后门给踏破了,金山银山也似的堆了起来,哪里会缺物件!。 便是这样,孙厚朴也得按着礼数,除了梁川当时那份草稿聘书上所列的名贵聘礼,还备了足份的花茶,果盘,三牲,美酒,鸡鹅,外加上百匹的上等丝料,光鲜的料子不是给夏家的聘礼,而是给夏府的家丁下人们的礼物,大喜的日子每人都的扯几尺布做一身漂亮的新衣裳,大家伙一起乐呵乐呵! 意气风发孙厚朴! 一整天孙厚朴的嘴都是歪的,笑得压根没有合拢过! 孙厚朴不是暴发户,那做派却比暴发户还暴发户,一整天整个汴京城那些结婚喜庆的物件一样一样地往夏府里拉着,送来的彩礼足足堆满了一个大院子。 许多送礼的人原来以为这样个送礼法实在有点明目张胆,大白天的就这么搬家似的往夏竦院子里塞宝贝,夏竦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后来这些走后门的人才发现不对劲,原来这夏府是准备办喜事呀! 奶奶的,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别人眼见都要填满整个院子了,他们连风声都没打听到一点! 大户人家的喜事向来是八方同贺的大好时机,也是考验下面干部办事能力的重要时刻,平时没有关注领导的个人生活,家属动态,对领导的重视程度如何,从送的礼物就可以一目了然! 一步落后就步步落后! 早到的随便送点什么礼物都是一片心意,后来的不能居下,只能硬着头皮送一点更拿得出手的礼物!否则那些下人的脸色那个难看哟! 特别是唱红的时候,那司仪的下人唱得格外卖力!全场的宾客要是听不清楚就是他的过错!前一个要是唱说某部主事宋大人家送了二十八对足金肥猪!接着下一个就唱着某阁待特谢大人家送了鲍鱼十斤,这能拿得出手?对比之下落差会让送礼的无地自容! 这些宾客完全低估了这次迎娶夏府千金的孙厚朴的财力!除去聘书上的大几万贯的聘礼不算,还有优秀的金匠银匠打制的十二生肖近十套!足有近百斤 的黄金,!布料有湖州的绡纱八十八匹,淮安的羽纱八十八匹,各式的湘绣粤绣云锦蜀缎近千匹,龙凤赤金镯、嵌珠龙凤赤金簪不计其数! 用冰块镇着,真接从京东路发运过来的鲍鱼、蚝豉、元贝、对虾、鱿鱼、海参、鱼翅和鱼肚等一系列上等海味,大理还有大凉山采下来新鲜松茸榛子木耳还有各色野味的蹄膀冻肉!至于其他各类牲鱼酒四季茶糖果等物件更是不计其数! 宾客们到门口伸长了脖子,又愣是把自己拿临到门口的礼品给塞了回来,急忙忙赶回府再去置办新的礼品,全没有办法,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就得扔!他们小瞧了这娶亲人的实力,相比之下他们的礼物完全拿不出手! 送礼的人不知道孙厚朴的底细!但是看着这排场甚至比官家嫁女儿还要气派,就是一般的候爵家也拿不出来这般多的聘礼! 夏府的家丁原来听说宋祁还有赵概两家与自己家姑娘的亲事黄了以后,又听闻了汴京红娘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还以为自己家姑娘这辈子怕是在汴京寻不到一处好人家,许多人都替夏雪感到挽惜。 府中的人终日与夏雪腻在一起,夏雪是个什么样心直口快善良姑娘他们最是清楚不过,虽然鸣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下好了,这看似逾矩的大排场不知刺痛了多少的眼球!曾想整个汴京听到夏家上门说亲的事都是避之如虎,现在对比之下,竟然有人用这种豪奢的方式娶夏雪过门,不是生生在打汴京城这些当初看不上夏雪人的脸吗! 许多人当初等着看夏府的笑话,如今这种怨气爆发出来,夏府的人无不云舒雨霁扬眉吞气! 夏府自己库存的酸枝雕漆大箱子压根装不下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又去顺风镖局调了几十口大箱子!夏府的大门洞开着,一口口地当着外人的面清点唱红,然后装箱抬进库房当中! 孙家的伙计每一次进夏府,见到夏府的家丁就再发一次赏钱,每次都是额外再抬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着一筐满满的铜钞,前来帮忙的家丁不用说,直接乐呵呵地领钱就走! 就一招天女散花童子散财,这个未来的姑爷就直接买通了夏府所有人的欢心! 接着,孙厚朴把紫禁城到夏府全给铺上了红绸地毯,汴河大街沿河全用彩绢给挂了起来,汴河上的花船全雇佣过来,披红挂绿张灯结彩! 几个伙计还负责在汴河大边发喜钱,不多一个人就是几文钱,一个时辰的时间差点把汴河大街的交通搞瘫痪,城中百姓风闻发喜钱,抢破头过来争这几文钱! 大人们或许看不上这点小钱,小孩子们可积极了,每人脸上挂着笑,嘴上说几句吉利恭喜的话,就可以美美地领走钱去买些零嘴吃,如何叫他们不欢喜! 这一招,又买通了许多人的心,收获了许多的祝福! 夏府的亲事在汴京城中引 起了不小的轰动,这排场堪称大宋开国以来最豪华,夏竦是什么人,平时世人就知道其贪财,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把这排场搞得这么大,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 但是当地上红绸毯子铺到紫禁城的时候所有人都疑惑了,难道是这酒席要在紫禁城举办?那就有点费孔方了,紫禁城的莫说酒席,就是普通的一席酒菜也要不少金银,号称公子进太监出! 打听之下才发现并不是这般回事! 因为那些个聘礼一箱一担地从紫禁城里挑出来,然后运进夏府里,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莫不是紫禁城的那位孙氏少东家要迎娶夏雪! 这样更引爆了全汴京,不是全大宋! 堂堂副相的女儿,夏竦竟然肯把他的女儿嫁给一个暴发户! 不可否认,紫禁城一经开张就在全大宋引发了一股时尚的潮流,人人以到紫禁城吃火锅抽大烟看戏为荣,今天紫禁的八艳又排了哪一出名剧要是没有第一场去看都不算真正的票友!紫禁城也凭着这些其他地方绝对没有的花样赚钱如鲸吞,赚得是盆满钵满! 可是钱再多,改变不了的是孙厚朴那卑贱的地位! 许多人都打听了,孙厚朴与梁川只是南方来的普通人,祖上二十八代都没有出过一个比较像样的人物,更没有功名在身,一个还是当初傍上了丁谓才发迹的! 像他们这样的身份但心汴京城里稍微像样的人家都不会正眼看一下孙厚朴! 夏竦竟然把女儿嫁给了这样的后生!图的是什么?名声吗,夏竦自己有了?难道是钱?啧啧,夏竦不多时竟然又挂了一个贪财卖女的恶名! 不过说归说,孙厚朴的财大气粗不知刺激了多少人,许多人一边嘴上说着夏竦的贪财,一边又两眼红得要命,那些真金白银是真的霸气,要是自己的女儿多,能摊上这么一个好女婿好像也不赖。。 夏雪也是普通人,看见金银珠宝也很动心,她甫一见到堆成小山的彩礼,也是小心肝扑扑乱跳了一阵,光是其中的金珠首饰,自己蹲在库房前足足点了半个时辰,当初终亲留下的乌金酸枝妆奁大箱笼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塞的满满当当的。 她早知道自己这种从小不习女德的女汉子在汴京城中是个异类,仇叔自小就一直骂她,要是不做个好姑娘将来日子会相当不好过,没想到老人的话一语成谶,到汴京之后先是被几户有心之家给盯上,婚事告吹之后,再没有人敢上门提亲。这么好的相貌这么好的家世,竟然成了人见人怕的扫把星! 也就是孙厚朴这后生跟梁川鬼混的时间太久了,被梁川忽悠得连自己的亲生老爹也不要了,反出了孙家的家门,然后越是离经叛道的姑娘他越是喜欢,看到夏雪这种家世又好又不走寻常路的姑娘,直接王八看绿豆,一下子就看对了眼! 谁叫千金难买心头爱! 第七百九十章厚朴娶亲2 一天的功夫,孙厚朴便将一应备好的聘礼悉数搬到了夏府的库房当中。 加上其他百官所送的礼物,夏竦这一天光靠‘卖女儿’收入就何止百万贯,平时嗜财如命的他这次却无论怎么也提不起兴致,钱再多有何用,还不如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第二天,孙厚朴身上身穿大红喜服,高头大马,左边是永远的老大哥梁川,梁川脸上挂着金印,这种场合显是不适,脸上便抹了一些水粉,将金印的痕迹压了一压。 右边是一道闯过西北的小弟郑鲤仙郑石头,石头意气风发,人小马不小,一身大红伴郎袍着实抢眼,后头跟着后头跟着京城巡检司使高干,情报队耶律重光一行人,孙叔博与梁师广,还有梁家庄的一干人等。 赵允让早让人送来了贺仪,这种场合太高调不合他的性子,便也没有出场,贺仪里是一对翡翠玉壁,宫中赏赐下来的高级货,赵允让觉着也没什么用,便大手一挥送给了孙厚朴! 难得的是契丹人方面萧章竟然也让人送来了一大份厚礼!那是长白山的百年山参,正宗的救命仙草,几乎快成了人形,一共十支,还有上等的鹿茸,还有东珠! 梁川挺意外,倒也不客套,收了便是! 梁川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既是夏府的人,又是孙厚朴这边的亲朋,碍着他的身份,朝中的官员给夏府送完礼,又得硬着头皮给梁川来了一份! 范仲淹这人为官清廉,平时家中也没有什么积蓄,这次破天荒地竟然送来了一蓝子大红鸡蛋,礼物虽然轻,但是连范仲淹也与这个夏竦身边的红人交好,这个放出来的信号就实在让人玩味了! 梁川竟然如此吃得开,不仅夏竦搞得定,连范仲淹也卖他的面子!范仲淹是什么?那跟茅坑里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为人又臭又硬,就是刘太后的面子都不一定会卖! 这个信号太关键了,有了范仲淹的前车,后面跟着送礼的人就更不可胜计!就连早些年受过梁川的恩惠的工部郎中宋宽,当年因为怕被丁谓牵连,在丁谓出事后连屁也没有放一个,后来更是连冒着泡也不敢,这几年眼看梁川东山再起,眼中又热了起来,想攀一下夏竦这个高枝,这一次也送了一份厚礼! 紫禁城也是收得不少的好处! 远在中牟县郊城西的梁家庄此时也是张灯结彩,洪不平现在管着庄子,他们的命当初是孙厚朴救下来的,如何能不感激孙厚朴,庄子出了一些钱,也置办起了洗酒。 招财与秋娥两夫妻为了孙厚朴的亲事,也停下手头制作松花蛋的活计,加入到办喜酒的行列,中牟县捕头朱横都被邀请过来,讨一份彩头! 孙厚朴迎亲的队伍一出发,汴河大街便跟打仗似的,堵得水泄不通! 前面是吹打的班子,曲子一首一百钱,只要不停,回头能拿多少全凭他们本事,可是一 人一百钱,不是一支班子一百钱,这一天下来能赚得手软,他们吹了一辈子也没碰见过这么阔绰的主雇。 接着是紫禁城的姑娘们配合着在后面分发喜糖糖点,有的人再沿街撒着铜钞,一路过去人人是乐得合不拢嘴,有热闹看又有喜糖吃,运气好的还能分到不少的红包! 整个汴河大街洋溢着快乐的气息,树上满是彩色飘扬的绢带,原来不经传的一条杂乱街巷,硬是让梁川孙厚朴改造成了汴京第一步行街! 这就有些奇怪了! 老百姓看着这火急火烦燎出嫁的夏家都是一脸疑惑! 按照规制习俗,这该走的流程也要走不是! 娶亲是人生大事,先要纳采议婚,男女方互换名帖,上面有双方的生辰八字,还有聘礼陪嫁的各个数目。接着是下定纳币定聘,这里面的礼节复杂得跟体操竟技有得一拼,还有的要去祭祖祷告,方能开始最后面的迎亲仪事! 夏府从一开始毫无动静,再到这迎亲,前后两天时间不到,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两家人早有互通往来? 也不对啊,众人看着这里面都觉着不对劲,以夏竦的眼光,如何能正眼去看孙厚朴这人一眼? 而且孙厚朴这一边来的全是朋友,一个亲人也没有到场,哪有这般成亲的?未免太不尊重夏竦了! 一时间各种说法充斥其间,就是没有一个准信,大多数人是一边嘲笑着夏竦,一边又对他得到的那一大笔钱钱热不已。 孙厚朴这事不是没有告知家人,梁川也急着让他把生米煮成熟饭,他哪里还有办法等他远在清源的父亲过来?他早让伙计代他返回长坑去祭奠生母,也算是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这场盛世婚礼看似气派无比,明眼人一看却只道寒酸得不能再寒酸! 再一般的人家迎亲送礼都有那么几个好友拦路挡亲,看似捣乱实则调动整场婚礼的气氛,气氛把握得好,宾客高兴主人更是脸上添光彩,所有人都会更高兴! 夏府门前竟然连一个婚闹的人也没有! 不仅如此,夏府自己一个亲戚也没有请,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也没有,夏竦因为早年与夏雪外婆家就断了来往,自己父亲又走得早,夏竦家的亲戚压根就没几个人! 夏竦为人性格又比较古怪,朝中树的敌比交的朋友更多,加上这个孙厚朴实在不是他想要的乘龙快婿,这个女儿是不嫁也得嫁,他索性不去管了,一个人从昨天就在那把太师椅上戳着,屁股连挪都没有挪一寸! 孙厚朴临到了夏府门前,竟然连一个挡亲的人也没,心情不由低落了几分!挡亲非挡,挡得越凶说明对这个姑爷重视的程度越高,倒是像这种一个挡亲的人都没有,简直是闻所未闻! 梁川突然也有几分不爽! 夏竦这个老小子搞的什么飞机嘛,这是嫁他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不情不愿的,一点都不上心,这算什么! 算了,没有就没有吧,挡亲有时候麻烦可是不小! 大宋朝以文治天下,结个亲挡亲的花样众多,农村乡下一般是索要彩头,这种大户人家可不稀得一点小钱,他们一般会出一些诗题对联来考验人,要是答不上可是会被嘲笑一辈子! 孙厚朴算是有些文化,可是远远没有到达才子的地步,要入夏竦的法眼更是千难万难! 与其这样不如不搞也罢! 梁川正欲下马直接带人进夏府接完人了事,没想到夏府大门原来洞开着,突然走出来几个人,霸道地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梁川定睛一看,原来是晏大夫为首,后面依次跟着欧阳修、范仲淹韩琦还有一群梁川叫不上来句字的朝中大官,这些人平时经常出入紫禁城,虽然不识得,但是还是有多面之缘! 这引起大仙怎么来了! 这场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不是当初丁谓带自己去吕夷简家的那个感觉吗! 梁川先是一怔,然后马上笑容挂起来,拱手朝各位大人迎亲前行礼道:“今天我一出门就感觉有一股紫气从东方飘来,还寻思着哪位大人物在此地,没想到竟然是诸位大人!” 晏殊晏大夫是三朝老臣,朝中出了名的老好人,谁都不得罪的主,今天夏竦嫁女儿,夏竦没有发请帖,但也让下人上晏府去送喜饼干果,晏殊打听之下才理解夏竦不请客的原因,女儿嫁给一个商人,能有好气才怪了! 老好人又听说当初丁谓手下的那位宾客梁川是这次婚礼的主持,那他岂能不来热闹一番! “梁小友多年不见,风彩更胜从前!” “晏大人见笑,小人半生坎坷谈不上什么风彩,风砂倒是吃了不少!” 他这是自嘲当初被发配到西北的那件事,几个人都升了官,只有他梁川被人摆了一道,境遇不是一般的惨! 晏殊干笑两声,又朝今天的主角孙厚朴行了一个礼!孙厚朴这些大官就没有一个他不认得的,在紫禁城当家久了,跟这些人熟得比梁川还熟! “晏大夫,欧阳大人,范大人,韩大人!” 四位大人为首,主角依次敬了个礼。 晏殊来了梁川不意外,欧阳修同样在朝中官声也不错,只是晚年的时候得罪了朝中的权臣,被捅了不少的刀子,背上了扒灰的臭名声,否则他在朝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好人! 意外的是范仲淹与韩琦! 现在国家无战事,两位枢密使自然落得清闲! 只是韩琦与夏竦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时候竟然也会出现,实在让人侧目。 第七百九十一章厚朴娶亲3 韩琦与夏竦是死对头不假,可是他不是政治上那种拎不清的二愣子,形式该怎么样低头他比谁都清楚! 从固原回来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朝局变了这么多,贾朝昌这奸人上台,大肆打压他们这些西军功勋老臣,几个人被逼得本来关系都不融洽,现在硬生生搓成一团! 他听说范仲淹给夏府送了一篮子鸡蛋,马上就坐不住了!要是自己一毛不拔,那不是让外笑话他一点肚量都没有,这以后传出自己名声也不会好听! 一不做二不休,韩琦给夏雪打了一对镯子,更是主动前往范仲淹府上,邀请他一道前来夏府祝贺! 四个人便这么凑巧地聚到了一起! 四人到了夏府着实被这孙厚朴这强大的强济实力给震惊到了,是说孙厚朴的功名造诣却实一点没有,但是这金钱的质量与数量完全可以弥补他其他方面的不足! 真你娘的有钱! 梁川看着这四位大神挡住夏府大门的这架式,只能陪笑道:“吉时快到了,几位大位何不一同进去喝几杯喜酒!” 晏殊带着将迎亲队伍给挡下道:“不急不急,照惯例我们可要为难一番这新郎官!” 梁川嘴角一抽,你们真够真接的啊! 孙厚朴自知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加起来还不到二两,跟这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大才子怎么比?这下可要在老丈人跟前出洋相了! 立即启动应紧预案! 梁川眼角不经意地孙厚朴闪了一下,孙厚朴很机灵地朝身后的伙计拍了拍手,伙计们立即把宝贝搬了出来,欧阳修瞅了一眼,呼吸立即着急了起来。 拿出来的是什么?韦銮的,李思训的展子虔的还有杨升的,几幅都是唐代大家的手笔! 好宝贝! 就算是范仲淹这种油盐不进的硬汉这时候看到这几幅名画也是心动不已,读书人最喜欢这些当草纸都嫌硬的字画,请一幅回去挂在家中最显眼处,逢年过节点评一下,比喝酒吃肉还过瘾! 反正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这些字画在孙厚朴眼中也就是商品,商品就有价值,不利用起来跟废纸没有什么两样! 这些本来就是打算送给夏竦的陪礼,全给夏竦送钱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不曾想,这些字画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给每位大人一人送上一幅!” 这就送啦?四个人全都看愣了,随便哪一幅画到花鸟市场去买都能值上一大栋上好的宅子,而且大部分的这些字画都在一些豪门手中,市面上见不到! 他们这是来送礼参加婚庆的,怎么好像过来索贿了一般! 四个人一脸茫然,还在睡梦当中似中的接过那四幅画,晏大夫不客气地当场把画摊开来,眼睛几乎快贴到画上面,用力地吸了吸那陈年的宣纸散发出来的迷人芬芳,再无比陶醉地吐出来,对着旁边的欧阳与范韩二人沉醉道:“是真迹!” 晏殊手无比麻利地那幅画卷了起来,然后飞速地塞进自己的大袖之中,就当什么也没收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礼还是要收的,不过呢,我们这四个老家伙这一关你小子还是照样要过!” 其他三个人同样是乐呵乐呵地点评了几句,把画往袖子里同样一塞,要么直接揣怀里,美滋滋地站在原地乐呵! 哈?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不要的功力实在是有点深啊!你们这四个老家伙光天化日之下收了老子的好处竟然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还要不要脸? 给你们几个老家伙跪了,实在是服了你们了,你们能不能做点人事?梁川心里问候着几个老家伙! 众人也乐了,看着有点行贿味的一件事,在几个以清廉闻名的大人看来,他日必将成为一桩雅事! 孙厚朴眼见这地道办事方法行不通,只能求助地 眼神投向梁川! 梁川一看这架式,今天这关不过看来这几个人怕是不罢休,只能道:“好吧,既然几位大人有意考量我这位弟弟,那大哥不能袖手旁观,这便来吧!” 欧阳修挡住梁川道:“打住,今天的主角是孙小哥儿,你梁川确实有文彩连我们几个也自叹不如,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孙小哥儿自己表现表现!” 欧阳修都发话了,孙厚朴也不能再躲在梁川背后,这便站了出来拱手道:“那小人愿意尽力!” 晏殊笑道:“早闻孙小哥精通经营算理,那就先问了,淮南有橘八十一斤,一斤五钱,拢共可以赚得多少钱?” 还有这样问法的,这可是拿你们的兴趣来考验孙厚朴的专业! 这就体现他们几个老家伙的情商,这不是只能问一些人家会的,万一让孙厚朴下不来台,不是得罪了夏竦? 孙厚朴这可来劲了,不加思索地道:“若是运到江北可加个几钱,若是运往闽浙之地,还得再亏上几钱,全看这橘子贩在何处!” 几个人互相一看,等着孙厚朴往下说:“江北产枳,物以稀为贵自然这橘子水涨船高,江南盛产橘子,能卖出去已是本事,保本不易,不指望赚钱!” 几个人听完都是一脸地吃惊,他们本只想考一下算学,不想这经商不是儿戏,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范仲淹听完插了一句:“那以后贵府是小哥儿管财还是夏小姐管财?” 韩琦笑道:“我这也有一题,市场上有一口肥猪,蹄膀卖了五百文,猪身卖了七百文,猪头又卖了一百文,一共赚了多少文,答得上来只怕这管财的大任要交到小哥手上了!” 这哪里是送分题,这分明是送命题啊! 孙厚朴一咬牙道:“赚了二百文!” 众人笑着问道:“这里面又有什么生意之道?” 孙厚朴硬头皮道:“五百加七百再加一百,可不就是二百文钱嘛!” 睁着眼睛说瞎话,再傻的孩子也知道五百加七百都一贯多钱了,怎么可能就二百文钱?孙厚朴这分明是满满的求生欲!算错了,这管财的大权可不就是夏雪的? 众人哈哈大笑,这回答也算机智了! 这便算是放过了孙厚朴,范仲淹却道:“今日大喜,梁川你何不当场作诗一首,以助喜气?” 梁川听得都傻眼了,还当场作诗一首,真当他是什么当代文豪吗?想来就来? 梁川道:“这诗要是作完就能放我们进去接亲?” 四位大人同时点点头,晏殊道:“要求也不算太高,来个七绝便行!” “打油诗行不行,小草民文化水平不高,顶多就顺口而已,意境可能跟不上!” 四人哈哈大笑,能作出来都算你的本事了,谁还指望真的情意相切,那不直接来首词更好,那个难度可更高! “无妨无妨!打油诗更好,权当图个乐呵!” 梁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道:“天成佳耦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花烛洞房亲结吻,春宵一刻胜千金!” 这一下,不仅是四位大才子,就是他们身后帮忙一起堵门的一排官员们全都震住了,就这么简单,张嘴就来?都不用酝酿一下? 而且这诗虽然直白,但是意境很是到位,表达的感情更是真挚无比,夫妻本是一体,如同连藕一般,注定要同甘共苦,最后一句更是值得玩味,春宵一刻胜千金!好句! 但是这未免太简单了! 好你个梁川,一定是昨天晚上想到有此一劫,早就把诗给备好了! 韩琦大有不甘,连声道:“这倒也不错,只是不够尽兴,梁川你再来一首!” 梁川急道:“你们这不是食言而肥?” 晏殊调笑道:“助兴助兴!” 四人眼巴巴地盯着 梁川,心想你小子果然诡计多端,以前跟着丁谓就听说你小子鬼点子最多,没想到字画备好了,连诗句都给准备现成的,要不是他们几个老家伙脸皮厚,还真让你给混过去了! 众人只等梁川服个软,他们几个全是科举场上杀出来的才子,要是连个白丁梁川都搞不定,说不去以后不让人笑死? 你小子低个头便让你过去! 梁川一看不来是真不行,脸上一脸愁容笑道:“那我就再作一首,这次不让我们过去真说不过去了!” 什么!这小子还有料! “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宝眷情欢鱼得水,月圆花好配天长出。” 八月花好月圆,此诗正合此良辰美景! 四个人你看我看你,完全傻了眼,真的张口就来? 范仲淹一看有些固执了,道:“不够数,我们四位大人在这,你干脆再做两道,凑够四首便罢了!” 晏大夫还嫌事不够多直接道:“不要七绝了,来个五律和七律!” 不仅是孙厚朴,其他的官员都怕了,这哪里拦亲当驾的,这分明是拦路刁难,成心想黄了夏家的好事啊,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当场想这么多的诗来?曹子健再世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梁川也不怕事多,心道今天不把你们几个老家伙搞到心服口服他就算输给这帮人了! 想也没想,梁川依旧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继续脱口而出道:“听好了诸位,这首五律!” “宝烛烟光吐,琼筵香气和;乘龙欣喜溢,种玉福禄多。 明月窥帘幕,娇花散薛萝;枕帏看未足,着意画双峨。” 众人的嘴惊得能塞得下一枚鸡蛋那么大,在众人还没回过神之时,梁川继续着他的表演:“关雎诗咏乐陶然,禹锡风微远近传,锦帐香浓情缱绻,洞房春暖意缠绵;雀屏中目郎才俊,鸿案齐眉女貌妍,琴瑟和鸣家美满,百年偕老永团圆。” 服不服! 梁川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想当年他跟着亲戚不仅学到了一手红白皆宜的唢呐功夫,更是在人家红白喜事的场合上把司仪这套喜庆助兴衬托哀思的说词学得圆溜。 碰上白事司仪无非是一些:水流千里终归海,人行万里终入土。。这类的哀词! 碰上红事不一样。 当时那些主人家为了增加现场的气氛,就让这些司仪现场表演口才,无非就是念一念这些现场助兴的好诗好句,遇上阔绰的主人家,一句就是一个红包,司仪们为了生计可不得提高一番自己的业务能力,梁川别的没学,光看到司仪拿红包就心动了,硬逼着自己把这一本事给学了下来,小学作文也没少用这些诗句。后来再跟着亲戚出喜酒宴,碰上司仪卡壳的时候他便跳出来,挣个脸上有光还能拿走不少的红包! 这不想现在给派上了用场! 这一手可不得了!一下子震住了晏殊四位大才子,他们自信绝不可能是梁川什么提前准备的,要是随便念一首也就算了,这样考验他都能过关,不是真才实学是什么? 他们哪里会想到,当年的梁川眼馋主人家的红包刻苦背诵这些喜庆诗词吃的苦头! 梁川的表现着实惊艳,他身后跟着朋友虽说文化都不高,可是看着四位大人那吃惊的表情便知道梁川是大胜而回,别提多给他们涨面子! 现场的吹打乐队扬起了欢乐的歌声,一阵阵欢呼从人群当中爆发出来! 这实在是拦不住啊! 四人相视一笑,只能道:“过关了,但是这话说到要做到,希望两位新人如梁川的美好祝福,琴瑟和鸣家美满,百年偕老永团圆!” 这一次众人爆发的欢呼更加强烈!大门这一关总算是过了!迎新队伍在欢声中跟着四位大人进入夏府,亲朋友在院子里由仇富接待,梁川随着四位大人进入内堂! 第七百九十二章厚朴娶亲4 夏竦坐在府中,早听说来了四位大官,下人通报了晏欧范韩四人的名讳,他一时不敢相信,只当是下人来唱红,这四人平时公务繁忙,与自己的私交也不算太好,这时候能送一份到府中已殊为不易,怎么可能会亲自来闹! 接着下人又来汇报,四人带着一行官员把迎亲的队伍堵在夏府门口婚闹,夏竦这才相信四个竟是真的驾临! 夏竦不由一阵触动! 关于四人的拦驾挡亲的事不断传来,夏竦是越听越惊喜,本想着简单地把这场婚礼给草草办了,省得外人看他的笑话。 他自知这些年官场上也没有交到什么朋友,远在寿州的陈江宁算是他的世交,因为路途遥远没有过来,倒是陈熙春听说这个新认的妹妹即将出阁,把自己绣了多时的一副仕女绣送给了夏雪!礼物什么的更不在话下! 没想到四人的到来生生给足了他面子!听得下人的来报,梁川舌战群儒,口灿莲花文采斐然,生生把四位大人是杀得片甲不留! 夏竦知道梁川有两把刷子,竟想不到梁川不是两把刷子,而是两把刀子,杀猪宰牛用的那种!相当的锋利,锋利得无人敢正面对其锋芒! 这一下可十足地给他们夏府长脸! 除了贾朝昌,朝中几位重量级人物全都到场了,还有什么排面比得这场面?梁川也是够给力,这婚闹得有水平! 迎亲的队伍已经进府,夏竦屁股再不挪一寸那就有些过份了,肥胖的夏竦一阵小跑,赶到院中一把接住晏殊还有其他一行官员! “晏大夫贵客莅临寒舍实是蓬壁生辉!” 晏殊笑骂道:“我说夏竦你这就没意思了,嫁女儿这么大的事我可问了,连张请帖也没有,扣也不至于这个扣法吧!刚刚他们几个都说了,都没有收到你的请帖,这算做的什么事嘛!” 这话听着像是骂夏竦,实则是掏心体已的话,听得夏竦是眼泪当场就夺眶而出:“诸位实在报歉,我夏家也算是书香世家,小可本想给小女寻一耕读世家胡乱嫁了便是,谁想这女子不争气,竟然看上了一介商人,实在有辱门楣,小可给列祖列宗丢不起这人,哪里还敢张扬!” 夏竦这话就说得有水平了,把该骂的自己先说出来,给自己定个性,这些人便不好再胡乱评价夏雪的婚事!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这事不这样做,那帖子发出去才是真的不要脸了! 再加上那几滴眼泪,夏竦活脱脱成了这事的受害人一般,谁还有心再去说夏竦的不是? 欧阳修也跟着笑道:“女大不中留,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天下最苦是父母心,我看这新郎官也算是青年翘楚,大有作为之人,夏大人大可以慰怀了!” 夏竦看了一眼在迎亲队伍中候着的孙厚朴,冷哼了一声,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把一列臣工给请到了大堂用茶! 孙厚朴被夏竦哼了一声,魂差点给哼没了,屁也不敢放一个,继续在院子里候着。 还好有梁川继续陪着,他们当官的要吹水拍马屁就让他们继续吹,他自在院子里等着新 娘。 夏竦原来与韩琦的关系差到了冰点,这次韩琦与范仲淹两人的到来让夏竦大为感激!不仅对外表明他们他们西军自始自终都是铁板一块,更表明他们都不是小气的人! 做秀也好,人情反正是到位了,夏竦亲自招待着列位到场的官员,晏珠讲起刚才梁川大杀四方的天神表现,又是一顿猛夸,这场婚礼原来办得如同一潭死水一般,被梁川一搅,惊艳得几乎再难复制! 院子里。 仇富眼见队伍都来了,招待了一阵,便去寻夏雪。 夏雪此时正在对镜理云妆,大红的霞帔将人衬托得更加美丽,这一身行头是红色的,虽然大宋的婚服讲究红男绿女,表示红花有绿叶的衬托,但是夏雪这时属于是下嫁,下嫁也有下嫁的规矩,女方身着的就是大红婚服! “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磨蹭?” 婢女小心地给夏雪上着新娘妆,修眉挽发戴冠,一套流程想急也急不得半分! “刚刚大门前乱哄哄的,在闹什么?” 仇富一听大是扬眉吐气,便把新姑爷带来的梁川的壮举好生讲了番! 夏雪才听不进梁川卖弄了什么,一听到孙厚朴讲到管财的事,杏眉一挑大喊道:“算他孙厚朴识相,要是敢管到洒家头上,定叫他哭。。” 仇富一听敢紧捂住姑娘的嘴道:“快成为人家的新妇了还这么嘴硬!以后怎么帮着人家操持料理家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好啦好啦,仇叔你不要激动,我以后知道怎么做!” 女婢们又是一阵摆弄,把夏雪打扮得跟一朵花似换,这才款款将其接出绣阁,往大堂之中领去! “新娘到!”下人高声唱道。 众人的目光顿时往内堂看去,只见夏雪头上盖着红盖头,见不得脚下的情形,走路只得小心翼翼,这辈子也没见夏雪走路这般有规矩。 夏竦一看这情形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把头一仰,不让眼泪落下来。 孙厚朴这时候才敢低声进入大堂,别人丑媳妇见公婆,他是丑女婿见岳丈,商人的地位实在有够低的,在场的全是达官显贵,就他们一帮人什么也不是! 晏殊做人已经做到极致,笑呵呵地充当起了司仪的角色,对着孙厚朴帮忙解围道:“两位壁人还不进前来给岳丈敬茶!” 孙厚朴心想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西北那死人堆里他都爬出来了,今天是给自己讨媳女,还怕个球! 大步一迈,孙厚朴进前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抬头一看,夏竦的眼神中好像藏着一把刀,电一般扫过他全身,看得他差点脚下一缩,把好不容易迈不去的步子又给缩回来! 这时候谁都没有资格发话,唯独四位大人四大金刚,晏殊见状只能心情复杂嘴巴发苦,端坐在上首说了几句颇体面的场面话,夏竦这才勉为其难地‘咽’下那杯‘苦涩’的茶水! 茶一喝,两位新人便能顺理成章地给上首的大人叩首,等于是承 认了他们的合法地位! 茶也喝了,夏竦就再没有理由于臭着一张脸,平时能说会道的他这时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憋了一句:以后定要互敬互爱,便再没有了下文,夏竦也是性情中人,眼泪差点又崩出来。 夏雪一听老父亲那带着哽咽的声音,情绪感染之下也是把持不住,在盖头之下竟然开始哭出声来,父女之情一时溢于言表,在场所有人见这场面无不动容! 几位大人从未见过夏竦这个样子,也是对夏竦有了新的认识,连连又多劝了几句,把这场面给升华了一下! 几位大人也分别对他们送上祝福,放眼整个汴京城,有几户人家嫁女儿能让这四位大人开金口讲这么多话的?足见当下夏竦的份量! 这四个人本想来给夏竦一个面子,后面竟然变成了公开受贿,一人收了人家一幅名贵字画,拿人手软,说点好听的话又不会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 婚礼进行到最感人的时刻,夏竦发表了重要的讲话。 他当着众人的面承诺把孙厚朴带过来的近百万贯的聘礼全部捐出去给城西的居养院、安济坊与漏泽园三处福利机构! 这一决定不可不谓石破天惊! 夏竦贪财在官场上是出了名的,现在所有人都说夏竦看中这个女婿就是看中他的钱财,一百万贯啊,这几十代人都花不完的大钱,夏竦竟然在女儿大婚上说捐就捐了? 夏雪最近在城西搞慈善救助城中的孤寡病老,这烧钱的行当真没有几个正常人能想得出来,拒说才搞了几天,就砸进去了几万贯钱! 夏竦为此特意发表了一份声明:两个年轻人正是因为这份伟大而高尚的公益事业而走到一起,为了支持他们的共同理想,夏竦便把两人嫁妆与聘礼全捐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众人还在猜测这夏竦的女儿与孙厚朴这个商人两人是如何走到一起,这样一想,如果真的要做慈善,不找一个有钱的老公在背后支持还真的不行! 一场婚礼进行到这个阶段便大致差不多结束,剩下的就是孙厚朴把新人迎回紫禁城!夏雪此时离别时刻倒是真情流露,一步三离别,一别一顾盼,离开了夏府的门,就是他人家的人了,如何叫她能够舍得! 孙厚朴讨个老婆比过五关斩六将还要惊险,关键是老丈人夏竦那一关实在难熬,一个眼神就让他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夏雪随着迎亲的队伍返回紫禁城,一通操作下来也到了晚上华灯初上之时,金瑶怕夏雪饿坏了肚子,给她上好些精致的果点,夏雪还没御妆便偷吃了不少的粿子! 待到孙厚朴招呼完所有的宾客,已经是月上梢头的时分,夏雪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对着孙厚朴道:“现在我出嫁了,我爹孤零零的一个人,你可得争气一点,咱们按约定快生一个儿子出来,好陪我爹做伴!” 孙厚朴一愣,什么叫给你爹做伴! 夏雪一看孙厚朴跟不知情似的,小姐脾气就上来了,急道:“好啊,说好的你可不能不算数!” 第七百九十三章京东旧账 热门推荐: 夏竦的婚事把朝廷里许多想参他一把的人给搞糊涂了。 借机敛财本来就是一件极为恶劣的行径,但是这往往是千百年来官场上的潜规则,领导家里有喜事,光明正大地送礼,这种可比私底下行贿来得好! 谁料,夏竦他娘的完全不给众人机会,到手的天价聘金竟然眼睛也不眨一下,手都还没有捂热就直接捐给了那些养闲人的机构! 虽然说没人知道夏竦真没真的去捐赠,但是话一但说出口,这事就必须得去做! 开封府尹程琳早将城西三所民间民营性质的公益组织报给了赵官家,这事赵官家听了都觉着奇怪,其他不说,当是安济坊每天不要钱似的散药出去就要无数的银钱,谁这么大能耐能经营得起来! 程琳也当场将陈姑娘的身份公之于众,程琳所听不详,只知道是寿州的商贾,夏竦的世交之女,早年赚够了钱,现在想做一些善事,因而约了夏竦的女儿夏雪两人一道在城西办起了三所机构! 陈熙春!赵祯一听这个名字不由得头动微微一动,脸上古井不波,再听到夏竦的名号,更是呼吸微微一乱,不用再程琳多说,他早知这是夏竦的安排! 他更是直言不讳在朝堂上大大地褒扬了陈熙春的善举,同时责令开封府一定要做好相应的后勤工作。 赵祯严正表示,这虽然是民间自发的机构,但是所做的是大善之举,而且这本来是官府应义之为,只是他们代劳了而已,不仅要在各方面各角度提供支持,还要主动争取,让这种机构存的数量更多!绝不能寒了这些善士的心,更不能冷了天下百姓的心! 有些人本来想骂夏竦在这背后唆使,假公济私以赚取自己的官声,后来一想,夏竦花的是自己的钱,办的是公家的事,这事真他娘没有攻击的槽点!有本事的自己也去搞一个,绝对没有人会骂! 夏竦的操作真是让人瞧不懂,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铜臭味那么重的商人,也不是图人家的钱,那么多的钱说捐就捐了! 夏竦嫁女,而且是嫁给一位商人!赵祯激动得不知如何表达对夏竦的感激之情! 夏竦的一通操作,把吕一的身份由勾栏的烟花女子改造成了寿州商人的女儿,虽然地位提升了不少,但是依旧入不了这些士大夫的法眼,他们不能容忍皇室的高贵被商人这样低贱的行当所污,但是夏竦自己就是士大夫,他把女儿嫁给了一个商人,这种大义之举不知能堵住多少人的嘴! 众人只当夏竦已经病得不轻,赵祯却是主动在朝会上问到了这件事! 紫宸殿。 赵祯的心情大好,最后国泰民安四海升平,西北的乱事已定,北面的契丹也送来了贺信,就两国的邦交进行巩固,自从他上位以来,罕见的有这么太平的日子,实属不易。 下面的臣子也算听话,犹其是找到夏竦这么一位听话而得力,而且在朝廷当中说极有分量的大臣,最近想办点什么事都是水到渠成的感觉! 而且最后母后好像越发地不愿露面,一向关心的朝 政也完全是交给自己来打理,赵祯突然有一种霍然开朗扬眉吐气的快感! 接下来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把自己的子嗣问题给他解决掉!趁着自己年富力强,好好地开垦一番,再过几年自己的身体不如现在,只怕有心而无力! 赵宗实这个过继而来的孩子不知道让他如何去表达! 这个孩子实在太过成熟,不喜言表更不喜欢抛头露面,说话办事也稳重得比一般的宗室子弟强上太多,行事作派完全是一位大人的作风,那身上隐隐地透着一股子将来帝王的气相! 而且这孩子让他最意外地是他的言谈,自己曾经几次用国事还有理政方针来考验他,小小的孩子竟然能讲出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这样的壮语!不仅如此,还有一些他从未听说过的理论,诸如一定要发动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思想,初听之下有些新奇,细品之下实在是千锤百炼的治国之道! 赵祯大惊之下询问这些思想的出处,他也坦然应之,是从他老师那里学来的,而他的老师只是一位连功名也没有的书生。。 赵宗实表现得越是优秀越有储君之风赵祯就越是不喜欢赵宗实! 这是帝王家最大的悲哀。 赵允让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东宫当储备,当今官家正值盛年,后宫又有数位贵人日夜接受官家的雨露,眼下陛下得螟蛉立储完全是受了那些鸟人文官的口诛笔伐暂时的妥协而已,将来一但有子嗣诞下来,自己的孩子那将处在什么样的地位? 没有当上皇帝的太子那不是官家的眼中刺不是吗? 但是梁川却是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不论如何一定要告诉孩子坚持下去,要对自己的信心,就像当初梁川给他介绍老师一样,是把他当成帝王来陪养的! 梁川不敢说这帝位一定是他的,哪怕中间有波折,这话说出来将来梁川一定也没有好果子吃! 赵允让父子还有退路吗,他之所以肯与夏竦站到一起,也正是因为梁川的缘故,更是为了自己一家人的将来的缘故!每每赵宗实在那黑暗的深宫之中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鼓励孩子,一定不能放弃,放弃一家人就死定了! 赵宗实别的性格没有养成了,就是只有两点好,沉稳和坚韧,这个位置实在太难熬了,做得太多是错,不做更是错,孟先生说的,既然是这样,那就坚持本心就好! 这一切都被赵祯看在眼里,可正是这优秀的表面深深地刺痛了赵祯的心! 这孩子就这么对皇位那么渴望吗?他这么优秀,万一将来群臣完全接纳了他,将来自己诞下一个儿子,那自己的孩子还有活路吗? 不是赵祯心狠,这是一个做父亲的本能反应!皇家的争夺无比血腥,他们太宗一脉对太祖一脉不说如此,就是他们自己太宗一脉之间都是血与刀剑的厮杀,没有半分亲情可以商量! 他是真的喜欢女人! 可是皇宫的那些妃嫔不仅没有一点女人味,还整天勾心斗角,搞得他一点亲近的欲望也没有,现在天下 的事他无比放心,就是自己的后院这把大火烧起来就没有停下来过! 眼下赵祯只能寄希望于夏竦! “夏卿听说你女儿昨日出阁,怎么连联也没支会一声,联好讨一杯喜酒吃!” “臣不敢,臣女实在鲁莽,为了小民的亲事臣是夙夜难眠,就怕嫁不出去,朝中大臣家更是听说臣上门提亲无不惊骇避门谢客!” 夏竦的自嘲也是让晏殊欧阳修为首的朝臣爆发出一阵笑声,这笑声里不乏当初嘲笑拒绝夏竦的大臣,不过此事已经揭过,夏竦还能说他们的不是? “卿之女尽心于百姓之事实在是我大宋之福,听说与你故人之女两人一起办了这些帮助老百姓的机构?” 夏竦正色道:“民女自幼丧母,更能知晓天下鳏寡孤独之人的痛苦,正是有见于此,臣也支持小女的作为,小女在扶危济困之中认识的小婿,两人情抬意合志同道合,虽是商人出身,臣亦能接受两人之决定!” 赵祯恍然大悟大道:“原来是如此,真真是郎意女意珠联壁合,两人乃天造地设的一双,传联旨意,赐夏竦之婿犀带一条,夏竦之女玉钗一对,封夏竦之女为六品诰命!” 封诰命!这一下就有些过火了,夏竦固然有资格给自己的后代封荫,可是这种奖励一般是给直接后代,夏雪出阁以后就再不是夏家的人,这样也行? 这照顾得有点明目张胆了吧! 不过,如果照孙厚朴的发展态势,他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搏个功名,只能靠他的儿子,那要等到猴年马月?赵祯的作法虽然没有前例,但是也在情理之内! 只是夏雪办了个免费药房就有这待遇。。免费太于褒扬了吧! 众人一看,正相贾朝昌这时候正闭目养神全当聋哑人,六部的诸位大爷一看乖乖,您老人家这时候不表态,认怂了?那谁还敢当出头鸟去说个不字? 夏竦身子一震,立即出列叩首道:“臣替小儿女婿夫妇二人叩谢天恩!” “免礼,夏卿是国之肱骨,联之干臣,联没有在卿举办喜事之前提前关心已是联的不是,这是联对诸位的关心不够,卿无须惶恐,还望臣能体谅联之用意!” 用意这两个字赵祯咬得格外的清晰。 赵祯竟然这么大方,大方得其他的朝臣无不眼红目赤,夏竦嫁女儿,本来嫁个商人是一件笑谈,赵祯竟然这么看重夏竦,还把他的女儿封为诰命!多少人靠命搏来的封妻荫子,他这么简单就到手了? 夏竦平身还入列中,赵祯又说道:“现在说完夏卿家的喜事,咱们来谈公事,前些日子你们指责夏卿派家奴去京东路索贿杀官,这事联责成你们三法司共同调查,可有眉目了?” 赵祯现在不仅是要为夏竦出一口气,更是要为自己出一口气,这些鸟人文官实在可恶,之前那么多年压在自己头上,完全不把自己当一盆菜,自己对他们是太过于纵容了,以致于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正好借这个机会杀一杀他们的威风!chaptere 第七百九十四章离奇死亡 与先前赵祯笑嘻嘻给夏竦封赏的情形不同,现在的赵祯那张脸黑得可能滴出墨来,温文而雅的赵祯竟然也有这等强势的一面,实在令百官惊惧。 赵祯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被这帮文官员压抑得太久,现在动起手来虽然要顾及自己的名声,但是不希望有人掣肘,更想享受一番这种权力带来的快感! 前面如果说给夏竦的女儿封诰命是对他们一家的恩宠,那现在提起京东路的案件,就是赤祼祼地要替夏竦出头了! 什么时候夏竦竟然能得到官家的青眼相加,这死胖子进京才多久时间,就用手段迷惑了官家,照这情形再发展下去,官家的千秋声誉还要不要了? 朝堂不是衙门,是审议军国大事的场所,要是所有的案件都搬到这上面来说,那朝廷成了什么了?威信何在? 但是现在谁敢出头,地位最为尊贵,声音份量最高的贾朝昌当了缩头王八,自从上次夜宴之后得罪了赵祯,他早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反而对赵祯的各项提议极为拥护。 这哪里还有半份文人的风骨,气节都他娘的喂狗去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去刘太后那里献媚,为了富贵向权力低头,什么时候大宋朝的读书人成了皇帝座下的走狗,这么让人轻贱? 可是抱怨有什么用?与官家对着干那才真的愣头青!范仲淹当年刚不刚,跟敢刘娥那种狠人对着刚,结果怎么样,发配到西军去吃土,要不是西夏那些穷鬼党项人自己扛不住了,保不齐还要在西北喝多少年西北风。 回来以后范仲淹变了没有?完全变了!人家现在也不是当年的愣头小子,有话虽然也会说,但是拐着弯来劝,不再像当年那样火药味那么重! 唉,前朝的寇相公在时那种风气一去不复返了! 京东路的官员是什么货色朝中不少人都知道,而且京东路这两年不太平这些事情更是许多朝中重臣皆知的事,他们之所以视而不见就是怕损了自己的利益,打仗一乱起来,当兵的就有利可图,西军原来是要放马归南山,现在倒好,不仅还有用武之地,可能还要把京东路的情况重新洗牌! 还有重要的一点,京东路安插了太多贾朝昌的人,每一任平章上任不安排自己学生去地方赚点外快,天子脚下那么多人盯着,做点什么事都有一大群御史台的苍蝇跟在后头疯狂破坏,收钱都不能收得痛快! 众人不想理会,更没有那个能耐去理会,不少人已经觉查到这场新旧权力的更迭来临前的风雨,让他们站队的话,他们更会选择新势力! 新势力代表的是赵祯!代表的是夏竦这些赵祯一手提拔起来的主战派,虽然赵祯性仁,但是他的骨子也有恢宏大志,朝廷这些腐败的文官早让他厌恶,聪明的人早看出了这一点! 文官这一列审刑院的负责人黄承亮站了出来。 他们这一帮人一般很少参与朝堂上的讨论,因为除了讨论案件一般没他们的说话的份,朝廷上一年到头又有几起重大的案件能搬 到这场合来说事? 黄承亮人也是有几分微胖,眼睛很小,让人猜不透心中藏的小秘密。 “启禀陛下,梁川所带来的京东路悍匪罗一刀经刑部与大理寺联合会审,又在御史台的监察之下,案件已初步形成定论。” 赵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黄承亮,因为夏竦的缘故,他对胖子现在有一种亲近感,所谓体胖心宽,以貌取人。 黄承亮可不敢抬头看赵祯,但听赵祯说道:“哦?结果如何快快呈上来!” 黄承亮不用看也知道赵祯的表情,他想知道的结果肯定不是现在自己想交上去的结果!黄承亮的头皮有些发麻,手里捧着笏板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说! 朝堂上一众官员也是低着头等着黄承亮的消息,谁知这胖子像石头似的杵在原地,半天一声不吭,不吭声你站出来亮什么洋相? “嗯?”赵祯声音陡的提高了两分,这黄承亮的反应有些诡异,往往这时候一定会出些他不希望看到的岔子! 果不其然,黄承亮下了决心这才咬牙汇报道:“禀官家,悍匪罗一刀因为伤势过重,带到刑部之时早已处在昏迷状态,后来又因药石无灵,命陨多时,因故未能获得有用信息!” 死了! 这么重要的关键人物你们就这么给弄死了? 贾朝昌的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丝微笑,这个结果自然是他想要的,更是他一手促成的,这人不论结果说了什么吃亏的都是他与京东路的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官员,现在死了一了百了,正合他的意! 他早就买通了刑部看管的人,在药石当中动了手脚,药剂增减份量,人死得不明不白,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 夏竦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丝,不是微笑,而是冷笑! 这贾朝昌下的好一招昏棋!这里面不用想也知道有黑幕,把人干掉了他就以为可以封住所有人的嘴?赵祯就要拿他们这些人开刀,他却耍小聪明来个杀人灭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黄承亮一说这歹人给死在刑狱里面了,百官们可不干了,这不是分明拿他们当傻子耍? 御史台的御史们更是恼火,你黄承亮几个意思,说话的时候还要特意捎上我们,什么叫在我们监察之下那厮给死了?这话是人话吗?不是等于说我们睁着眼睛看着他去死?换一句话说就是我们干的? 你娘的! 别以为你审刑院有跟天子奏报的权利你他娘的就可以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屎!我们御史台可从来没有怕过谁! 大宋的审刑院很特殊。 宋初为强化对中央司法机关的控制,在皇宫中另立审刑院,大宋为了分权也是想尽各种办法,财权分军权分,连司法权也分!凡须奏报皇帝的各种案件,经大理寺断谳后,报审刑院复核,由知院事和详议官拟出定案文稿,经中书省奏报皇帝论决。 原来审案 子的两个机构,一个是刑部一个是大理寺,后边还有御史台监督着,这一套模式也用了几百年,至大宋来了一个审刑院骑在他们头上,查清楚了他们审议,再交给官家去看,相当于刑部与大理寺成了打杂的小弟。 御史台不一样,他们要看着这些司法机关不乱来,但是他们本身就有权力,那就是看谁不爽就怼谁,不怼就是渎职!他们与刑部和大理寺不同,审刑院的人跟他们乱来,照样喷! “荒谬!那人从京东路带回来,此去京东路一路几乎要上千里地,一路还要跋山涉水时间又经历过了数十日,此时又正值夏日炎热之时,那人犯在路上就没有断气,到了你们手头审案的时候人就给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好糊弄?” 御史台的蒋奇是个爆脾气,他才不怕黄承亮这个审刑院长,院长又如何,手头又没有权力,有什么好怕的? 到他们审刑院的案子就是让他们过个眼瘾,其实一点主都不能做,黄承亮也是倒霉,案件跟他并没有什么大关系,但是就是得从他嘴里念出来! 问题还是出在刑部! 在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下,刑部尚书谭伯仓面无惧色地站了出来,这事倒也真与他无半点干系,人是在他单位管的不假,可是他做人也算正派,有人到他这里来打招呼,他理也不理。 据说这谭伯仓的妻子还是唐名相张九龄的后裔,膝下有八个儿子,也算是家业兴旺。到当代这位谭大人的后裔据说差不多繁衍到了一百多万。。 谭伯仓腰杆挺得笔直,声音比蒋奇还大道:“那人犯本来就身负重伤,双腿已断,从京东路到汴京刑部大狱一路上全凭药物吊着一口气,刑部是什么地方,看管人犯地方又不是悬壶济世的太医院,更没有手段高明的太医候诊,这人一口气命有有数咽下去让阎王爷收了去,能怨谁?” 谭伯仓不知这里面的门道,还以为这罗一刀时辰到了让老天爷收了去,否则他断不会讲这种话。 “谭大人,看管要犯本来就是贵部之职责,汝竟然把责任推卸给阎王爷,这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 蒋奇反唇相讥道。 “蒋大人你也犯不着用这种口气跟我对质,公道自在人心,你要是觉着这里面有猫腻,大可以派人来查证一番,罗一刀的尸道还在刑部的尸房中候着,随便开验!” 赵祯也恼了,这帮人当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已经下令要彻查这件事,他们竟然还敢来个杀人灭口! “谭爱卿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刑部现在办事这般不力?刑部办事的章程是不是出了问题?” 谭伯仓也道:“回陛下,刑部看人虽说地方条件差了一点,但是里面有精干衙役数百人,专人司职三餐,清洁,诊治,大部人负责看护,确保万一无失。人犯所用的药物一应登记造册,每日所用药物还有留底备查,这一整套流程都是数百年来不断改进完善,陛下可以明察!" 第七百九十五章强强联手 刑部这帮人是草台班子吗,自然不是。 虽说古代的侦查技术很落后,很多东西依赖的是心证而不是实证,但是到了大宋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宋慈写出了洗冤录,这就是这帮人成果最好的佐证。刑部代表着当时大宋最精锐的刑侦力量,要说在乡下的黑牢里弄死一个人很容易,在这里可不没有这么简单。 刑部里敢弄死一个人,他们自己都搞不明白,外面诸如御史台的这帮人就更不用想折腾明白了,因为最专业的这帮人都在刑部候着,御史们也就嘴皮子利害点,搞起专业来差得多了。 谭伯仓自认为他公平清白,没有在案件中弄虚作假,便是这其中出了问题也差不到他头上,蒋奇的质问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声音大了一点,他告诉蒋奇那罗一刀是怎么死的,蒋奇听得懂吗? 但是这一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赵祯说道:“如此关键的人物汝等竟然不能重视起来,夏卿,那梁川是你的人,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看这人犯,他可有问出点什么?” 夏竦道:“这事陛下早交由三司会审,臣也是被怀疑的对象,此时不宜多说。” 夏竦这话里有话,听在赵祯耳朵里多少有一丝埋怨的调调,这让他很不舒服,显得他这个当大哥的不会办事,夏竦可是把事情办得相当的漂亮,这不是辜负了人家? “蒋奇,你带人去查一下刑事在办理该案过程中是否存不法行径,若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即刻报来,联定不轻饶!” 赵祯说到轻饶的时候还特意把眼睛看向谭伯仓,他是刑部的主事人,这事无论如何跟他都脱不了干系,说完又看了看贾朝昌,今天这厮难得的一直不说话,这让他很不爽,你是平章,不是泥塑的! “臣领旨!” 蒋奇手一抱很是激动,他就不信把刑部翻个底朝天不能查出一点端倪,这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查他的时候就给死了,死得是正合乎某些人的需要!他就不信邪了,刑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迟早能查出一点问题! 刑部老大是谭伯仓,这人也是有点性格的人,以前去湖南做官,跑到韶州的时候看到当地风景特别美,官也不去当了,就在韶州安顿下来,专心造人,一口气生了八个儿子。按着他的脾气,现在官也当到头了,让他回家去养老,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是。 但是刑部自侍郎还有一众的郎中主事全都眼巴巴地盯着他的这个位置,他们可没有谭伯仓那么清高的气节,能往上爬就是踩着同僚的尸体也再所不惜。 最近朝堂上的动向越来越诡异,看似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横死在狱中,实则是某些权力角逐的结果,庙堂里的斗争看似如同神仙打架,跟乡间的村姑没什么区别,就是女人似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 众人心中戚戚,朝廷只要平静下来,边疆没有战事,那肯定就开始内耗,好不容易盼来的太平日子,又得天天提心吊胆考虑谁上台谁主政的问题。 这种日子比打仗的时候还可怕,因为打仗他们 动动嘴皮子就行,流血流汗都轮不到他们这些读书人,但是站队就不一样了,大晚上的把你请过去喝茶,一翻脸就是你死我活。 赵祯这次似乎学聪明了,不仅把矛头指向刑部,问题的突破口只怕还是出在京东路,那是才是症结的所在,不去那里了解实际的情况,只怕真相永远没办法浮出水面! 赵祯环视了一圈众臣,殿下众人的气氛突然凝固了起来,他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的事情怎么这么多,往常到了这个时候玉阶上的黄门唱一声有事启奏无事散朝,大家就该干嘛干嘛去了,怎么官家还在找谁,还要看什么? “韩琦!”赵祯突然点到这个名字,众人跟着也颤了一下。 韩琦现在是枢密副使,不出意外的话不久就要去三司当差,要么去六部当主事,杨崇勋现在老得不行,回家养老是迟早的事,而且杨崇勋是武将出身,赵恒时期还打仗,还能容忍他当这么大官,现在这些文官可忍不了。 “臣在!” “臣擢你为京东路宣谕使,持联手谕前往京东路查清此事!” 韩琦这人头从来都是四十五度斜向天空,然后有一种鼻孔看人的高傲感,这种姿态给一种难以亲近感觉,所以他在朝中也没有几个朋友,只有志同道合的‘战友’。 韩琦倒是很直接,张口就跟赵祯问道:“启奏陛下,查什么?” “朝廷命官代表的是大宋的威严,现在京东路竟然还有入衙杀官的凶案,那人犯胆子竟然这般大,把官府也不放在眼里,不就是平时这些官员捕盗不力甚至是官盗勾结,且不管夏竦家里的这家奴是否有不法行为,京东路的吏治我看是到了治理的时候了,你此去就给联查,哪些人当官只为鱼肉百姓的全给联揪出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韩琦顿了顿,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一股寒气逼迫而来,道:“查到什么程度!” 这就有点意思了,韩琦是什么人,这人比范仲淹还有性格,自己有几分才华,眼中谁都容不下。他是个主战派,在西军打仗的时候就敢发出这样的军令,战场上但凡是他的号令便是错的也要执行到底,否则主将归来后不论是打胜还是打败一律问斩,被他搞死搞残的武将不计其数。 他这是在讨一把尚方宝剑,如果官家是想要他去走个过场,那他就权当旅游,要是真要他去肃清吏治,那就是带刀前去,到时候不见几个血治不了这帮人! 大宋朝有不杀文官的特权,但是杀人有很多种方法,他只有手中有了权力,把这些当官的先拉下马,那就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清查吏治要的是不怕死,这性子韩琦最合适,但是怕就是有制约,查到一定程定不让人查了,那就是闹着玩,把韩琦当枪使。 韩琦不傻,他就是当着众人的面讨一道圣旨,将来动起手来他可不会手下留情,在场的诸位都当个见证! 赵祯既然敢选韩琦就不怕他乱来,到时候保谁还不是自己一句话:“自联以下,决断皆出自卿之手,务必查清事实整顿 好吏治,还老百姓一个太平。” 夏竦跟他说过,京东路不仅是吏治腐败,现在还有外患,海上不知哪里来了一帮倭人在登州蓬莱一带烧杀数年,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正好趁这个机会让韩琦去看看真相! 韩琦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是西军出身,对行军打仗更是精通,如果真如夏竦所说,那这里面的问题就严重了,难道他真的没有太平天子的命,在位以来不断推行仁政的他竟然一天安生日子也没有享过! 贾朝昌这会真的坐不住了,韩琦的手段他还不知道,见谁不爽那是一点情面也不给,不要说他是西军出身,在西军时就与主官夏竦不和,回来了大家看他是西军的人他却自成一派,看谁也入不了法眼。 京东路那些人手脚干不干净他是最清楚的,那里几年来被倭人杀了无数的百姓,这些凶案都让他给压了下来。许多当地的官员见朝廷不管不问,甚至与强盗勾结,残害当地的百姓,再把祸事推给倭人,反正朝廷也不管,他们更是肆无忌惮! 朝廷不是不管,而是他这个平章正相早就被收买了! “臣启奏!”贾朝昌站了出来。 “准!” 再不出手,等赵祯派人去把自己的手脚全给砍断,他就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离心离德,他也就离失势不远了! “京东路案情复杂,人心更是难测,只怕韩大人一人应付不过来,臣建议派人前往协助!” 名为协助,实则制约! 韩琦没有吱声。 赵祯沉吟了一下,摸了摸自己不是很浓密的胡须,看了看夏竦道:“夏卿有何看法?” 夏竦拱手拜道:“陛下莫不忘了,前几日陛下已派一得力干将前往京东路,大可以让此人协助韩大人整顿吏治!” 赵祯眼前一亮道:“卿所言难道是包希仁?” 夏竦笑道:“正是,此子先前处理平信安郡王之子私纵家奴当街行凶一案,不畏强权公平公正结果大快人心深得民意,正是最佳的人选,陛下何不委派此人!” 赵祯大喜:“卿之思量正得联意,那就这样办理!” 包拯的手段就跟他的脸一样红,代理了三天开封府尹就砍了赵宗谔的头,着实让一大批敢大妄为的皇亲国戚收敛了手脚! 众人不禁又为京东路的这帮牛鬼蛇神捏了一把汗,这两个组合起来不就是黑白无常?杀起人来到时候有人拦得住? 这个话题讲得差不多,众人一看时辰也不早了,殿外的日昝影子都快看不到了,黄门站在阶上也是一脸无奈,这会该退朝了吧! 谁料夏竦给了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工部的一位名不经传的小官张泽朗声出列:“臣有本奏!” 众人脸刷的一下就黑了,齐刷刷的扭过头去,看着六部官员最后面的这个小官,每个人脸上好像都写着一句问侯张泽母亲的话,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轮得到你有本奏? 第七百九十六章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张泽一声高呼,这小子的声音多年来几乎没有发声的余地,众人有的是听着图个新鲜,扭过去看,有的人纯粹就是看他不爽,恨不能用眼神杀死他。 当年丁谓还在的时候,工部的刘永芳还没有告老还乡,他还只是工部的一个员外郎,后来丁谓倒台,干掉了一大批人,给赵祯修陵的事牵连了太多的人,差不多上得了台面的人都被发配到老少边穷地区去种地去了,他反倒是因为官太小,这油水捞不到,保住了自己的官帽。 工部别人看不上,夏竦这种跟丁谓路子一样的人是最喜欢不过的,一上来就提携了这个小辈,短短几年的时间,张泽就当上工部主事,有了金殿面圣的资格。 这一次他跳出来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夏竦授意他而来! 他的一句话让多少人绝望! 许多老臣天没亮就起床来赶来场朝会,有的睡过头了,连饭都没有吃,走进宫脚程就不算了,光是这站一早上的,是个人也会双脚发软,许多人已经因为血糖低摇摇欲坠,今天的议题怎么一个劲的说个没完! 当然没完,正餐都还没有端上桌子呢! 众人一脸怒火地盯着张泽,紧张得张泽的手心沁出了汗水,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声,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上的笏板,不与眼前这些虎狼相视就算有一点底气。 今天你小子要是敢说一些有的没的零碎小事,下次不参死你老子这官就算白当了! 赵祯一看,六部的这些小官一般不怎么发言,今天突然站出来,肯定是有备而来。不用想,又是哪一位大人提前授意的! “准!” 张泽顿了顿提起勇气道:“启奏陛下,眼下虽然东宫已定,但是陛下正值鼎盛之春,后宫诸嫔却于社稷毫无建树,子嗣大事关乎大宋国之命脉万年基业,微臣斗胆,还请陛下念在天下苍生之福祉份上,充实后宫以期繁育皇嗣,绵延大宋福泽!” 什么! 百官瞪大了眼睛又抠了抠自己的耳朵,怕不是自己听过了,张泽这小子疯了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从来只有贤臣劝皇帝远离女人的,哪有人敢主动叫皇帝去纳后宫的?那不是与商纣隋炀无异? 张泽今天是没带脑子出门吗,他知不知道这番话就算御史们不喷他,将来史官们的春秋笔法也不饶了他! “放肆!”“大胆!”“张泽你罪该万死!”一时间朝堂之上各种讨伐之声不绝于耳,恨不能将张泽这个无名小卒用口水淹死在大殿之上。 群情最是激奋,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玉阶之上的赵祯激动得疯狂压抑着自己的表情,生怕被人看出这就是他的意图,也被群臣的口水给淹死! 孔家后人,左议谏大夫孔道辅痛骂道:“自古只用臣子劝君王保重龙体远离美色,岂不闻老夫竟与这等小人同朝为官,竟劝天子多纳后宫,真是千古奇谈!” 蒋奇又出来了,好像这朝堂之上没有他 出声就不算一场完整的批斗会似的,大骂道:“陛下臣请求将张泽这贼子当廷杖杀以敬效尤!” 御史们一个个接一个开炮,张泽一介喽咯就如同大洋里的一片偏舟,孤独而无力地承受着这暴风雨,再骂一会,就怕他的心理会崩溃! 赵祯也没想到群臣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夏竦没有反应,贾朝昌则表现得很愤怒,这并不是他的授意,说明是指使者另有他人,自然让他怒不可遏,赵祯一想马上一甩衣袖,也不知是对张泽生气,还是对百官生气,竟然不等黄门唱退朝,自己就先开溜了! 混乱的大殿之上,张泽一见情形不对,撒起腿第一个往回跑,他担心再不跑可能就要被这帮发疯的大臣给当场弄死! 今日的朝会讲了几件事没有一件是以众人满意收场的,不集结哪一件只怕将来都要掀起一场大风暴! 张泽跑得太快,一出门连人影都再也看不见,不过一出宫门许多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各自离去,他们哪里有闲功夫去搭理张泽这个小人物! 能走到汴京城金殿的这帮人全是万中无一的聪明人,个个精明得比猴还精,张泽只是传递信号的一个小人物,真正的大人物今天没有出现,但是绝不会就这样罢休,这件事只怕还要他们这帮人重新表态表明立场! 只是这个想法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众人思来想去完全理不清楚头绪! 贾朝昌的府中聚集了一大批人,他们痛斥张泽这个小喽咯胆大妄为,不惜自己的名声去做佞臣,贾朝昌则一言不发,他也想不透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赵祯立了赵宗实的储位之后,又提出让赵祯去充实后宫。 晚上来的大部分是吏部的人,吏部是六部之首,主管官员的考铨考核升迁,也是贾朝昌命门,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吏部的人事结党上。 这样得罪的第一个人显然是赵宗实! 有时候奸臣也不好当啊,给官家送美人,找女人还不容易,关键是生男孩难啊!谁能保证给赵祯纳了后宫就一定能生出皇子来?这笔帐算起来就是糊涂账,但凡脑子还正常一点的人谁敢去掺和子嗣问题,说白一点那比结党还要严重得多! 贾朝昌隐隐感到不妙,有一种最可怕的念头涌上他的心头。 贾府内一群官员讨论之声不绝于耳,贾朝昌听着全然充耳不闻,八月底的寒风吹得他脑子无比的清醒,他压根不想参与到讨论当中,这些蠢才想的都是怎么劝皇上当圣人要禁欲,不要能被美色冲错了头脑! 那皇帝也是人啊,现在后宫之中个个勾心斗角争宠好胜,哪有一个体已的女人能体会圣意?不要说赵祯,换作一个普通的男人,每天上朝被吵得头昏脑胀,回家了还要帮他们争风吃醋,这样能生出儿子就有鬼了! 他们哪里会猜得到,敢提出这种点子,没有赵祯点头他们敢冒着史官唾骂千年的风险去找抽? 这幕后的主使者还是赵祯啊! 贾朝昌把茶盏盖上,这表示送 客! 众人一愣,怎么都没有讨论出个眉目,这会就散了? 贾朝昌也是直接道:“送客吧,我累了,诸位大人也早点回去休息!” “贾相公!今日时局之危如累卵,夏竦小儿奸险无比,原来官家如此仁良英明之君也被迷惑得昏招频出,现在人看着有样学样,对官家极尽奉迎,您就不打算管一管?” 贾朝昌痛苦地闭上眼睛,心想夏竦旁边有梁川那样的人物给他出谋划策,我身边怎么净是你们这帮饭桶!连这点眼力也没有,明天上朝再大放厥词,看官家怎么收拾你们! 众人一看贾朝昌现在这头都快缩到裆里面了,压根连出头的胆气也没有,个个愤愤的甩了甩袖子,纷纷告辞离开了贾府。 贾朝昌今天的表现着实让他们失望,他是靠着刘娥上位的后派典型人物,现在刘娥日渐势微,官家越发强势,连他这个平章都打算换掉,贾朝昌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还能再保他们的前程? 这帮人出了贾府,迎面刮来阵阵秋风,大多有一股无力而悲凉之感浮上心头,他们这些人以前是贾朝昌的得力心腹,跟着贾朝昌要风得风,如今贾朝昌墙倒如危累,他们不由得替自己的前程担忧了起来! “咱们何不去夏大人府上?” 其他人皆是眼前一亮,眼神闪躲式地偷瞄了一眼贾府那高高在上的门匾,众人纷纷挥手示意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走得远了众人才开腔道:“是了,贾朝昌如今爱惜羽毛早已没了当年的那份锐气,夏大人一心为国,当下又是圣眷正隆之时,咱们去争取于他,定能有所斩获!” 贾朝昌是没听见这些话,要是听见非当场吐血不可!这帮墙头草他们哪里是为了什么官家朝廷,他们分明就是看他自己失势,连夜去投人家夏竦的门庭!这墙头草当的简直不要脸! 咚咚咚,门环叩击夏府的大门声音在深夜显得尤为敞亮。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夏府的门房骂骂咧咧地道。 “我们是朝廷的官员,有要事求见夏大人!” 门房不乐意了,奶奶的,你们这帮孙子现在送礼这么明目张胆了,大晚上的嚎丧似的叫唤这么大声,怕别人听不见怎么招,这不是成心给我们大人添堵吗? “夏大人睡了,明日赶早!”门房在门后啐了一口,懒得搭理这帮人。 管事仇富却如同知道晚上会有贵客莅临似的,早在门后候着,示意门房打门打开! 门房会错意道:“仇管事要不要我去把护院叫过来,把他们都哄走!” 仇富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把诸位大人都请进来,记住,客气地请进来!” 门房一愣,立即点头哈腰地打开大门,门外乌压压地站着一大帮人,群情激愤的样子,谁也没拿这门房当回事,倒是跟着管仇富行了礼道:“仇管事,夏大人安在,我们有要紧事要相商!” 第七百九十七章风向突变 热门推荐: 夏竦早已假装睡下,听到屋外的响动,加上仇富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演技,他又不得不出来接客! 夏府喜庆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屋头屋外还到处披红挂绿,这些官员大部分当初都是跟着贾朝昌,以致夏竦嫁女儿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表示! 一群人看到这场景不由得三分尴尬。 夏竦听仇富通报,睡着一身白绸的睡衣,脚下连靴子都没有穿,赤着脚便冲了出来,这架式跟当初曹操在官渡碰见来投降的许攸一副德性,这些政客演起戏来都不带排练的,一切就是水到渠成,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这些墙头草二五仔一看夏竦竟然对他们这么礼遇,睡着了还从床上爬起来招呼他们,相比之下,刚刚在贾朝昌那里,连口茶水都没有蹭上,这待遇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众人纷纷起身对着夏竦,脸上挂着都是愧欠,谄媚,夏竦作为政治上的老狐狸,早就盼着这帮人弃暗投明,一点都不意外他们这帮人会这个时候来自己家里! 夏竦这个造型分明就是接纳了他们! 易帜改换门庭不是一件可耻的事,可耻的是没钱没势沦为阶下囚,就是这么现实!好汉诚如寇准那样的人,最后不也是折腰失节,一点都不奇怪! 这帮人里以吏部侍郎高若讷官职最大最高,便由他带头开腔道:“夏大人,如今朝堂之上小人盈廷,大宋开国至今未曾有人敢怂恿官家去接近美色,咱们为社稷之臣,不能眼睁睁。。!” 夏竦没等高若讷讲完,笑着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这帮人还敢自称社稷之臣? 一行人不解地看着夏竦,夏竦道:“什么是社稷?有人祭太庙那才叫社稷,官家现在正值春秋鼎盛却无子嗣继太祖太宗之香火,将来万一有不轨之人效五代贼子之举,你说百年之后史家会说咱们是社稷之臣还是国之蠹虫?” 高若讷一行人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夏竦这话的口气是。。他也赞成让赵祯去扩充后宫?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把这个话题接下去! 夏竦道:“眼下虽然东宫之位已有主人,但是万一将来官家再产下龙子,这位子是让还是不让?” 高若讷想了一下道:“自然是合该让位!” “那再说了,当初东宫这位是何人想要这赵宗实来坐的?这是官家的本意吗?” 众人一听更不敢讲话了,这话夏竦敢说他们哪里有胆子乱讲?以后谁当官家这事谁都保不准,现在乱讲话,日后传到新主耳朵里,这日子不是到头了? 夏竦不愧是夏竦,这都敢拿出来讲? 夏竦自问自答道:“这本非官家之意!实是当朝权臣所迫,官家勉强应下来的无奈之举!” 既然夏竦给这事定了调,他们哪里还敢不附和! “是了,夏大人的意思是咱们也要体谅圣意?” 夏竦嗯了一声,然后道:“正是!与其这样不如咱们就顺官家之意,将来若是真有龙子诞下,诸公岂不是从龙之功?” 三言两句,夏竦一通忽悠一下子就把这些人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这帮人刚刚改投夏竦的门庭夏竦就给他们许了这么大的前程,谁能不动心? 他们才不知道,夏竦与赵允让早已私下结成了联盟,赵祯是不可不再纳妃,更不可能不继续生儿子,万一将来生下儿子那实在没办法,他这个当官的得保赵祯的儿子,但是,如果赵祯没有儿子,那他要保谁,自然是这个亲家的儿子,一点都不需要考虑,而因为夏竦的关系,只要他的官运亨通,所有人都不会吃大亏! 最终受益的是谁?夏竦无疑利益最大,赵允让多了一份保险,毕竟有夏竦这个政治盟友! 众人一脸火热地看着夏竦,仿佛眼前就有大富大贵在朝他们招手,刚刚在贾朝昌处一说要赵祯再多纳几个妃嫔众人跟打仗似的,一点就炸,夏竦三言两语,众人马上调转风向,果断支持夏竦的英明决定! “夏大人果然睿智非凡,真真从我大宋长远出发,为社稷计深远!” 旁边的小弟有些担忧地道:“那明天夏大人您老会建议官家去纳妃?” 这帮人现在怕了,最怕夏竦明天会要他们纳投名状,万一他们这帮小人物跳出来说了这个方案,然后又被夏竦给抛弃,到那时候就是彻底地与贾朝昌翻脸,又被夏竦挤兑,以后在朝廷之上如何立足? 这帮人经他这么一说,不由得转过脸看了他一眼,这么晚了也上人家府里来投诚了,还在担心这个话题,夏竦要是不生气才怪了! 不过他们是二五仔,这初来乍到夏竦就待他们这般好,狐狸的本质一个个暴露出来,夏竦看了他们一眼道:“老夫自然不会去说!” 众人一愣,心道,不会想的要他们去纳投名状? 夏竦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自然有人会说!诸位只需看着,是人是鬼自会见分晓!” 高若讷一行有些吃惊,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支持夏竦? 次日朝会。 百官云集金殿,不少人一脸悴憔又带着一脸怒色,工部主事张泽昨日在金殿上投下一记重磅的炸弹,爆炸的余威今日还在,而且今日看来免不了一场大战! 众人扭过头去,张泽面带红光,不知是不是害怕众人责打于他,最后一个姗姗到来,静静在杵在最末流,底气比昨天大了许多。 昨天张泽一回家就把大门给堵上了,让家里的人睁大双眼瞧仔细了,要是有人来捣乱马上去报开封府,结果他太高估了这帮人,一个敢上门滋事的也没有。 夏竦派人到府中慰问了一番,大力肯定了小伙子的英勇之举,表示胜利就在眼前,希望他再接再力! 是的,张泽就是夏竦派出来的,夏竦跟他说朝堂上反对他的人一定会很多,但是等大家反应过来,一定会有不少人偷偷反过来支持他,最好的印证就是退朝之后没人会去为难他! 果然让夏竦给料中了! 今天的气氛比昨日更加诡异! 黄门大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工部主事张泽又继续跳出来,举着笏板高声唱了一句:“昨日臣议陛下应该扩大后宫,以嗣皇恩,昨天没有得出结论,臣今日再奏,望陛下恩准!” 赵祯昨日很不爽,难得有这么忠心的臣子替自己替大宋的将来作考虑,竟然被他们骂作乱臣贼子不忠不孝,他早就打听过了,朝廷里面除了夏竦死了老婆没有再娶之外,其他的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家中莺莺燕燕,他们一个个逍遥快活,然后就要联守 着那么几个凶悍霸道的妃嫔苦守空宫? 这些人居的是什么心,照联看,这帮人才是真的乱臣贼子!到底哪些人对联忠心,今天他要好好看一看! 高若讷一行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昨日夏竦说不需要他说,有人自然会跳出来说,到底是谁,这可省去他们主动得罪于贾朝昌! 群臣议论了一阵,没等言论声平息下来,贾朝昌突然主动站出来道:“臣同意工部主事张泽所言,如今陛下子嗣不多,独独一个东宫身为皇储,万一将来陛下春秋年事变高,大宋之基可能不稳!” 贾朝昌竟然叛变了革掵! 他贾朝昌昨夜在府中思量了一个晚上,现在赵祯视他如同眼中钉,刘太后也不出来支持于他,而且想扩充后宫的想法按他的分析压根就是赵祯授意臣子提出来的,既然如此,他何不如体谅圣意,把这份‘功劳’给独吞了? 高若讷这帮人一点眼力也没有,就想着让他去当挡箭牌出头鸟,完全分不清形势,这怎么做大事? 想到这里,贾朝昌一上朝就等着张泽再次说话,他好向赵祯表忠心! 哗一声,众人的情绪一下子给引爆了,这宰相带头来支持赵祯去纳妃,那谁还敢去反对? 高若讷心中的惊讶不逊于任何人,他不经意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夏竦,夏竦一脸你看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脸了就像写着,你们这帮人,被贾朝昌给出卖了! 他们真的被贾朝昌给出卖了,昨日去贾府,本来是想要争取贾朝昌的支持,一起把夏竦这帮人的目的给打压下去,没想到贾朝昌闷不作声。 原来是他早就自己有二心,都跟人家夏竦想到一起去了?连自己的带头大哥都带头叛变了,却不带上他们,独自向官家邀功争宠,把他们抛在后面残羹剩饭都吃不上,好你个贾朝昌,你竟然无耻到这等地步,要不是夏竦给他们指点迷津,他们今天可能还傻乎乎地跳出来公然与官家唱反调! 好可怕的夏竦,什么事都在他的预料当中,好歹毒的贾朝昌,完全不是东西,跟着这样的大哥以后还会有他们的前程? 夏竦没有站出来,他已经不需要站出来,在贾朝昌之后,有许多人跟着出跳出来附议,并不是支持贾朝昌,贾朝昌的行为让他们彻底看透了这个人,他们支持的是赵祯!他们要向赵祯表忠心,无条件支持官家! 夏竦就默默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一声不吭地收获了无数人的支持,这才叫作手段! 将来这佞臣的名头贾朝昌是背定了!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当中! 赵祯也是看愣了,这贾朝昌现在怎么这么上路子,这么理解自己的想法,可惜了,这老家伙是太后的人,跟自己绝对坐不同一艘船上,否则他真的要好好培养一下这厮! “果然是忠君体国的大忠臣!子嗣问题一直困找着联,让联无法面对列位先帝,既然贾爱卿与联同心,想必其他人也不会再有二心,这样,贾卿你带着列位臣工好好量议一番,如何把这件事好好开展下去,若是为大宋造福,将来联定不会负了爱卿!” 赵祯打了一张空头支票,贾朝昌连连谢恩,看得其他一众朝臣是一愣一愣的,怎么事情发展到这等地步?原来大家伙是准备劝赵祯守住清心做一位明君,不要接近美色,被贾朝昌这么一带,谁还敢跳出来?chaptere 第七百九十八章刘娥病危 贾朝昌并非完全没有打算,相反,综合考量之下,这是他为了攫取最大的利益作出的决断! 一方面可以不用得罪赵祯,赵祯看样子这次新妃子是纳定了,谁挡在他前面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另一方面,选妃这事他提出来,官家自然会把这事交与他去办理,那这里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利用这种机会,他大可以把自己的人放到后宫之中,将来自己再略施小手段,把妃子的位置往前挪一挪,或着是为官家诞下皇子,那前途。。 逆天而行不如顺势而动! 夏竦只是比他更早地看到了这一点! 他只是不知道,他的投机这一次让他在朝堂之上人心尽失,连他原来的老部下手下人一夜之间全投向了夏竦的怀抱,将来哪怕他的权势再大,只怕也是孤家寡人! 夏竦不费吹灰之力搞垮了贾朝昌势力,这一刻他看眼整个朝局,再也没有他的对手了! 接下的事就是水到渠成了,一场规模浩大的选妃开始进行,不过选妃跟梁川也没有什么关系,好哥们孙厚朴如意娶得贵人之女,据说他婚后把喜事发回了清源告诉孙家的长辈,那些人压根就不信,他区区一个小商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命? 孙家在清源还有权有势,可是想娶个知州的女儿都觉得是祖坟冒了青烟,还想娶到副宰相的女儿? 而且吕一哦不,陈熙春的事情也有了着落,他终于感到一丝安慰,好像到了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转眼他已经在外漂泊了数年,家里事就跟他没关系似的,高高挂起当起了甩手掌柜,家里的孩子怎么样,他是想而不得,有心无力,现在他可以撂下这一摊子,回家去陪艺娘还有郑若萦沈玉贞享受余下的人生时光! 就是辛无病那厮不知道去哪里了,问了几次夏竦,原来自己竟是被他给骗了,辛无病早就离开夏府,不知去向。 他现在都分不清夏竦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生不见人死总会有尸首吧,他最怕就是被夏竦给暗害了,但是想想又不至于,夏竦害他做甚? 梁川把高干还有赵允让请到紫禁城,两人也以为是为孙厚朴贺喜,欣然赴约! 赵允让看到梁川真的一手促成孙厚朴与夏雪的婚事,对梁川不禁又高看了一眼,对着一对璧人也是连道祝福。 高干也没想到,夏竦竟然真的肯把女儿嫁给这个乡下来的商人。。说实话,要不是这小子有两个钱,他也看不上。。 梁川、赵允让、高干、孙厚朴夫妇、石头,算是自己这个圈子最核心也是他自己最为信任的一些人全部到场。 宴会上,梁川举杯高歌:“先请赵大人为两人说一段祝福!” 赵允让起身道:“夏大人的女儿果然冰雪聪明,厚朴也是万中无一的才俊,两人的结合是天造地设多少人牵线搭桥努力的结果,希望你们二人以后相互扶持相濡以沫,不要辜负了我们这些人的期望!” 二人举杯给赵允让敬了一杯,按辈份夏雪也要叫赵允让一声干爹,只是赵允让不希望他们的这一层秘密联盟公之于众,夏雪只能呼赵允让为赵王爷! “谢赵王爷!” 梁川又道:“为了厚哥儿的事我在汴京城呆的时间也够长了,现在是时候与诸位道别了!” 完全说起来了也不是为了孙厚朴,实则是他与夏竦的约定,现在的局面夏竦已经完全能凭实力讲话,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道别! 梁川的一席话出口,瞬间让这场喜庆的宴会气氛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愣住了,为什么过得好好的,这时候要道别! “三哥你这是做什么?”石头最是性急,连声道。 高干也急了,起身道:“就是,三郎咱们在这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不快活吗,兴化那个鸟地方有甚好留恋的,你回去做什么?” 赵允让没有发话,梁川的心思他一向猜不透,反倒是他一直让梁川给安排着,梁川这样决定一定有他的考虑! 孙厚朴夫妇更是一脸怅然,他们的婚事是梁川一手促成,梁川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做到了一件不可能的事,这就要走了? 所有人都希望梁川能够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因为他们在这里确实有风得风要雨有雨! “这里看着是很光鲜很逍遥,可是活在这里太累了,每天要应付无数的人和事,我很早就开始怀念那种柴扉青砖,远山烟火的乡下日子了,这时是一个大江湖,江湖里有太多的恩怨和情仇,人呆得久了会变,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变成一个回去连艺娘都不认得我的人。” 梁川一番话让所有人不禁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突然自视了一番,才发现真如梁川所说,到汴京这里,他们所有人要么图名要么图利,所有人仿佛都迷失在了这个修罗场当中,谁会想着全身而退?没有人,众人都是想着如何再上一层楼,江湖啊,还真是一个大染缸,会把自己同化,也就梁川这样的人,一直把自己置在江湖当中,又像游离在江湖之外,时刻准备着抽身离开! 赵允让更是被梁川的一席话所折服,激流勇退者方是大智大勇者! “既然三郎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再挽留,只是若是他日我们这些人有难,还望你能念在今日同桌之情,施以援手!” 赵允让好大的气量,谁知道现在赵允让地位尊崇,父凭子贵,多少人想来巴结于他,他不说梁川可以来找他,倒说希望日后梁川帮他,这情商! 这里面谁帮谁只有梁川与赵允让两人最是心知肚明! 梁川倒也不客气,拱手笑道:“赵王爷若是他日有需要小人效犬马之劳处,尽管开口,小人愿为赵王爷一门世代蹈火,再所不惜!” 这是承诺,也是立场! 赵允让可不希望梁川一出门就跟别人跑了,他也相信梁川,这么久的情谊不是假的,两人早有默契! 连赵允让也发话了,其他人再挽留就更没有用了,山水相逢有时尽,梁川的想法向来与他们不同,他们也知道终会有这一刻,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我们再敬三哥一杯!” 酒继续喝着,只是多了一分愁畅,这时,金瑶突然上楼道:“梁东家,楼下有两位姑娘找您!” 梁川 一愣,怎么这时候还有姑娘来找自己?自己不记得还有在哪个地方留情啊,而且一次还来两个! 众人也是奇怪,心下嘀咕道,难道是听说梁川要跑路了,这来讨风流债的?这时机可是掐得很准! 梁川起身道:“你们继续喝,我下楼去看看!”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喝,咱们继续喝!" 他们可高兴了,万一真是哪里风流的女子找上门,按梁川的性情,怕是又走不了。 甫一下楼,梁川就看到两位姑娘头戴面纱,独立在人流当中。 好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姑娘开口轻声唤道:“梁川!” 梁川一听就知道了,应道:“刘谨言!” 梁川朝他身后的秦桑行了一个礼,便把二人带到楼上无人之地,问道:“你们两人怎么来了!” 见四下无人,刘谨言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声音哽咽道:“我娘病了!” 梁川惊骇,他老娘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位还在赵祯之上,整个大宋地位最尊崇的那位老太后刘娥! 梁川道:“宫里不是有最好的太医!难道他们治不好你娘的病吗?” 刘谨言哭道:“那些太医都是坏人,我娘原来只是伤寒不退,后来吃了他们开的药病越发地沉了,到现在直接连下地也不行了!” 梁川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心道难怪这个小姑娘这么着急来找自己,只怕刘娥那里有小人在作祟,朝廷里太多人不希望刘娥的病好起来,可能都买通了太医院的人,在药里面动了手脚! 梁川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小姑娘可能是举目四顾心茫然,找不到可以帮他的人,赵祯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哥哥,但是连她都怕这件事里面有赵祯的影子,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来自己这里寻求帮助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还真是的,自己这回家的事又要推延两天了! “我能做些什么?” 刘谨言拉住梁川的手道:“你救救我娘,我实在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了,宫里都是一些坏人。。” 梁川道:“我手头倒是有两位名医,只是你娘在深宫之中,我如何进得去?” 站在刘谨言后面一言不发地秦桑说道:“只要你能找得到可靠的人,跟着我们一齐入宫,这不是问题!" 梁川道:“你们真的信任我吗,只是我也不知道你娘究竟是什么病,有没有把握治好!” 刘谨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梁川道:“我相信你!” 梁川欲哭无泪,有人敢对刘太后动手,这说明不是一般的人,万一是赵祯那小子的意思那自己不是跟赵祯作对,这可不是一般的虎穴龙潭,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真的交待在里面了。 梁川的内心在作剧烈的思想斗争,可是看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他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他不是这样的人,更没办法狠下心来,多少凶险的事情都做了,他不差这一件!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秦桑道:“马上就走!” 第七百九十九章进宫队伍 荡宋第七百九十九章进宫队伍此去不知福与祸,终究是要卷入这斗争当中了吗? 梁川心中很是忐忑,这背后是谁在谋害刘娥他不得而知,但是敢冲刘娥而来的,手头一定有条件,背后一定有阴谋有所图! 梁川本来就对这种事情极端排斥,要不万幸的是现在他手头的底牌不只一张,夏竦赵允让,这些人都不是善与之辈现在他们形成一股势力,已经足以影响赵祯,这朝局之下,还有人比他们更有权势? 这才是可怕的地方,本以为自己已经吃透了眼前的局面,没想到还是顾及不到的地方,偏偏每次出问题都是在这种不起眼的小地方。 事不宜迟,梁川火速叫来情报队的耶律重光等人,让他们去城西的辽国会馆看住萧章等人,这帮人是不安定因素,这么敏感的时期要是他们趁机作乱,那乱子就大了。 耶律重光现在也知晓了萧章的身份,但是他们对于梁川的认同多于对契丹人这个身份的认同! 可能是出身在清源的缘故,四海的人种汇聚在此地,民族民粹的情结在一方天地被弱化了不少,清源的包容性接纳了黑人白人黄种人在这里生息共处。 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民族情绪,而梁川对待他们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把契丹二字挂在嘴边,那情谊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 所以,梁川十分放心地把他们放在城西去看管那一帮人。 接着,梁川又上楼单独把高干唤了下来。 高干见梁川神色紧张,旁边两个姑娘眼睛里还噙着泪,开口就是道:“是不是又把哪个良家给折腾大了肚子?” 这话一出,刘谨言脸刷的就红了,秦桑则是一脸臭黑,要是高干再乱嚼舌头,她要拆了这厮的骨头! 梁川道:“老高,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眼前有一场你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富贵,要不要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高干一听还有什么富贵?这两个姑娘什么来头,还需要他这个巡检司使去出手的? “三郎我能多问两句吗?” 梁川道:“不能问,更不能对任何人讲起,事情败露你我都会有性命之忧!” 什么,高干身子一震,这与梁川相处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他这般如临大敌的姿态? 高干嘴里发干,看了看梁川,又看了看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姑娘,这是准备要上刀山的节奏吗? 梁川道:“这次也由不得让你考虑了,你行也得跟我干,不行也得干,咱们没有退路!” 高干一听,又想想楼上的赵允让、夏雪,心道这就算变了天还有楼上两位高个的顶住,梁川这些年都不做没把握的事,大不了一死,拼个富贵出来也是值当! “说吧三郎现在怎么做!” 梁川道:“马上叫兄弟们把守住皇城的四个路口,晚上要是情况有变我就放一枚响箭,你抬头要是有看到皇城内发出烟花,甭管三七二十一,带人杀进皇宫就成!” 高干一听就傻眼了,眼泪当场就飙了出来,拉住梁川的手一脸哭相地道:“三郎你疯了,你这是准备做什么,造反呐,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老高我虽然想当大官,可是没想拿一家族的老小性命来祸祸啊!” 梁川一看高干这不争气地样子,只能恨恨地道:“我也不妨告诉你实情,这位姑娘是刘太后的女儿!” 什么?传说刘太后进宫前与刘美是有过一个女儿,遗落在人间,不料到竟然是这位姑娘! 梁川怎么会与刘太后扯上关系! 高干早已被这一浪接一浪的冲击震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梁川现在就是一个劲地往他脑子灌他无法接受的讯息,他甚至来不及消化! 梁川向刘谨言介绍道:“谨言你记住了,今天咱们这事成与不成,能不能救得了你的母亲,靠的就是这样巡检司的高干高将军了,若是将来有富贵前程,莫忘了今日高将军的流血流汗!” 刘谨言迅速会意,给高干施了一个福,然后眼巴巴望着高干道:“高干忠义,我娘就是太后娘娘,如今有奸人要暗害于她,还请将军高抬贵手,若是我娘此番能转危为安,他日我一定知会我娘,不会辜负将军付出!” 高干陷入了决择两难的境地,眼前这人若真是刘太后的女儿,自己要是真拼一把,将来的富贵绝对少不了,但是谁敢对刘太后下手?肯定是大有来头的人,这万一。。 高干看到梁川,又想到晚上突然来临的赵允让。。 他戏精的本质又暴露出来,难道是梁川一手策划的这事,只怕晚上这事没这么简单,该不会他们是要谋逆,然后让赵宗实。。 这个阴谋太可怕了,但是这个阴谋的一旦成功,将来真的是。。 自己已经是梁川的人,再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高干想通了这个关节,立时直起腰杆,一脸正义地朝着刘谨言道:“末将位卑不敢忘国忧,一定竭尽所能保护刘太后周后!万死不悔!三郎你说吧,还要我做什么?” 梁川拍拍高干的背道:“就是看好门,有人来闹事你一定要挡住,这是你的职责,更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末将领命!” 梁川看高干这大动干戈的架式,就只是让他放个风而已,他至于那么激动。 他早问过刘谨言,晚上出宫的事还有告诉过任何人吗,刘谨言自然不敢大意,这话也就对梁川一人说过,偌大的禁宫,他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包括他的‘哥哥’! 既然没说过,那事情可能还在悄悄进行当中,晚上相信也不会有大有动作,最多就是让高干在门外接应,届时多一条路撤退! 真指望他们这些散兵游勇能挡住有心造反和作乱的人吗,那是想太多了! 巡检司是最适合调动的部队,其他的禁城除了守城的,全部在城外的校场,没有枢密院的调令,他们不得擅自离开驻地,否则长官只有人头落地一个下场。 这种时候正好高干是梁川自己的人,不是天意是何? 按梁川自己的估计,这时候用到高干只是希望多一份保险,如果真的高干也出动打将起来,那他们可能就真的没有退路了,有高干跟没高干是一个样的!汴京城封锁起来就跟一个瓮一般,上天入地走投无门,谁也跑不掉! 梁川先是去街对面的药坊把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给挖起来,梁川多时未到药坊,今日一来又带着两个姑娘,安逸生心里嘀咕,难道跟后面巷子里的那姑娘一样,又是来买安胎药的? 安逸生道:“东家,我说你这会年轻体壮的不觉着气虚体亏,等到我们这个年纪。。” 黄书记一看两个姑娘脸黑得跟什么一样,马上很识趣地用手肘捅了捅安逸生。 就是因为这张臭嘴啊,得罪了多少人! 梁川倒是不计较安黄两人,直奔主题道:“谨言你把你娘的症状跟两位大夫说一下,要是他们也束手无策,那可能。。” 刘谨言心下一慌,连忙道:“我娘原来只是伤了风寒,身上起了好多红疹子,原来倒也没事,后来太医院的大夫来了,只说是在御花园里让毒蚂蚁给伤了身子,开了药方,吃了药人却渐渐变得沉了,到现在连地也下不了!” 安逸生一听便觉得事情不对劲,她娘?御花园?太医院? 这姑娘的娘是什么身份? 黄书记一看,他也不傻,知道这姑娘来历不简单,但是医者天性,也没顾其他的便问道:“那疹子什么样子,有起水泡吗?” “有,很大一片,一开始只是身上发红,越挠就越红,红的地方慢慢出水发脓!” 黄书记眼睛微眯,对着安逸生道:“老安你怎么看?” 安逸生道:“这方面你比我拿手,你说。” “蚁毒引起来的风团疹?风团疹病因向来难定,我没见过病人,这不好说!” 安逸生点点头道:“得看过病人才能下定,这病拖不得!” 梁川对两位道:“你们两个带上诊箱换一身行头,把胡子挡一挡,随我马上进宫!” 两人一听要入宫,脸色马上就变了,当初他们就是从皇宫中出来的,现在又要进去那个鬼地方?以什么身份,现在天色已晚,就不会出事? 梁川对着刘谨言道:“谨言你能送几个人入宫?” 刘谨言道:“最多再带一个人!” 梁川想了想道:“那行!” 梁川把孙叔博也叫了过来。 梁川需要孙叔博的身手,万一有什么事,他能应对很多危险。梁师广就不好用了,没了弓箭他比自己还差劲,总不能背着一把弓入宫吧,那不是去寻死? 这支皇宫探险队就算是组成了,皇宫当中是有恶龙还有是恶魔只能等进去了才知道。安黄两人是圣手神医,孙叔搏则是高手,这样的配置让他有底气到皇宫中去走一趟! 第八百章入宫治疗 荡宋第八百章入宫治疗城西,辽国会馆。 平时的辽国会馆甫一入夜就是各种舞台竟娆的声音,太平的夜晚中契丹人笙歌起舞最美妙的时机,除了唱歌跳舞吃肉喝酒他们也实在找不出第三种消遣这漫漫长夜的方法。 不,有,玩女人。 萧章不在会馆当中。 他在的时候断不会让手底下这些人如此放肆,每每看到这帮人不争气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契丹人放在草原上就是一块镔铁,但是这块铁放到华丽的宫殿温暖的华宅当中就开始生锈腐烂! 有识之士看到这场面每每痛心却又无可奈何。 梁川告诉他的情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东北的黑土地那些原来极为听话的女真人现在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连契丹派过去的天使也经常起冲突,大有不服管教的势头,他得去看看这帮人到底是乌合之众,还是像梁川所说,这帮人已经对契丹构成了危胁! 会馆外耶律重光听着会馆内的靡靡之音,一股无名之火就是这样升起来的,活该契丹灭亡,都什么时候了,这帮人还只会惦记着喝酒吃肉,不死才怪! 高干这边,他也吩咐了手底下的丘八们,今天晚上别的地方不管,就是专门看好皇城的四个大门,万一有变故一定要及时来报。 手底下人还笑高干小题大作,今天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城内也是一片详和,哪里来的乱子,高干今天才没心情跟他们打哈哈,甩出鞭子狠狠抽了他们几鞭,骂道晚上要是谁敢溜号或是跑神,回头就宰了他! 高干生气的样子他们没见过几回,可不敢不当回事,个个打起精神卖力地巡逻着。 高干平明待这些手下极为优渥,有求必应,因此上任不多时就与他们打成一片,管理这些丘八就是要软硬兼施,不指忘他们去打仗啃硬骨头,但是起码有事的时候你他娘的得硬起来吧! 看似平静的汴京城内暗流涌动! 最紧张的莫过于梁川一行人! 他们绕了半个汴京城,从北面的拱宸门进入禁宫,这是梁川第一次进入这座神奇的地方。 印象的中皇宫只有紫禁城那样恢宏气派的形象,北宋的皇城,他只有在自己家的紫禁城上看过,但那只能是管中窥豹,其他的完全没办法看到。 事实上,北宋的皇城比起自己家的紫禁城,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北宋皇宫的特点就是矮小破旧! 还以为是何等金碧辉煌的所在,到这里面一看,除了几座新盖的大殿,也就是前两年被裁缝熨衣服给烧了重建的那八座,其他的大殿幽暗阴森,火烛也不曾点一根,走近一看,梁柱发黑朱漆剥落,地上还有许多的杂草倔强地从石缝中冒出来,显是许久无人打理的样子,走在其间让人背后升起阵阵凉意。 这皇城确实寒酸! 当年宋太祖想要扩建一下皇城,到周边的居民区去征地,得到的结果竟然是许多老百姓不愿意搬走!梁川听大房产商人许印还有王林说起过件事,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官家要盖新房子啊,竟然连地都征不到! 梁川反讥道:这一定是谣言! 如今走到这皇城内一看,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相信这所谓的皇宫就是这德性,还没有城内的小酒楼来得温馨气派呢! 梁川怀里揣着一枚信号烟花,只盼晚上用不上这东西。 一行人竟然穿街过市一般,如入无人之境,梁川本以为会像当年韦小宝入宫一样,见人就躲遇人就闪,没想到前方但凡有人看到刘谨言马上把身子转到另一旁,权当成看不见的样子,这就更引起了梁川的奇怪! “宫里的人怎么看到你都要躲起来?” 刘谨言一脸无奈地道:“当年我娘在宫内地位稳了,就动了把我接进宫的心思,我刚进宫时年纪已不小了,那时候刚进宫,宫的人看到我不免有许多的闲言碎语,后来传到我娘的耳朵里,我娘那个人你应该清楚。。” 梁川道:“是不是大开杀戒了?” 刘谨言点点头道:“那一次我听说打死了不少人,后来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议论我,我在宫中就像一个透明的小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看见了都吓得转过头去,要是我去跟我娘说起,那可能又要有人。。” 梁川一听,既震惊于刘娥的毒辣手段,又震惊于这位母亲的伟大,如果真不是这样的雷霆手段,只怕刘谨言在这吃人的深宫之中不多时就会消失。。 太多人对刘娥有恨,这恨不是报在老太后自己身上,肯定是报在她的后人身上! 梁川一直在怀疑,当年刘娥没进宫前身子还好好的,进宫后就生不出儿子了,固然可能有赵家生育能力不旺的原因,但是其他的因素只怕也不少! 慈明殿! 这座位于皇城北面的殿宇就是太后居住的寝宫,往前一点是慈元殿,住着皇太后。 慈明殿没多少宫女,连黄门也没有几个,这些日子刘娥身子不太爽利,早驱散了这些宫人,只想一个人净一净,不曾想这脚上的小伤竟然引得她全身起了疹子,现在更是连下地都困难! 多年的斗争让她有了无比警觉的自我保护意识!这病原来在他看来也只定是一桩小病,却发展到这地步,这几天朝堂上的事她也听说了,赵祯在她生病的时候竟然一心想着多纳几位美妾,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啊,这不是生生盼着自己早点死嘛! 刘谨言喝退了所有宫人,宫人害怕刘娥无常的脾气,特别是她生病的时候,这几天已经有几位宫女惨死在杖下,她们巴不得走得越远越好! 火烛影绰之间,刘娥看到自己女儿回来,眼泪漱漱地便落了下来,一把手拉住刘谨言道:“我的儿啊,你去哪里了,为娘让秦姑娘带着你去青城山,你怎么还不走!” 秦桑出身青城山,青城山封山百年,世人怕早已忘了这个神仙洞府。 刘谨言跪坐在刘娥的床头,两个母女彼此连心,拉着刘娥的手,刘谨言不敢放声大哭,这样只会让她的母亲更加伤心! “娘别担心,我带了人来救你了,是上好的大夫,我打听过了,城中的人去看病就没有治不好的!” “全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了,哪里还有什么好大夫,傻儿啊,你莫让人家给诓了,别什么歹人都往为娘这里领,你不懂人心里面藏着是什么!” 说完又是两行不争气的眼泪,刘娥控制了这内容数十年,不曾想自己的晚景竟如此之凄凉! 刘谨言道:“这人你知道,就是当年在泉州府内救了我的梁川!” “梁川?”刘娥喃喃道,吃力地回忆着往事,道:“丁谓手下的那个家奴?” 梁川一听,敢情这老太后还记得自己!立即几步小跑跑到这太后的内闱,低头跪道:“正是小人!” 火光之中,梁川忐忑地抬起头想打量一番这个与武则天齐名的传奇女人!错过了这个庙,下一次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烧到这柱香了! 梁川甫一抬头,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被刘谨言搀着吃力地坐了起来,那一张脸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头上也有缕缕青丝,却挡不住那一脸绝色,年青的时候肯定是一位大美人! 再看那眼神,一双凤眼若有精光,仿佛能洞悉一切世事一般,与梁川四相视,梁川心头一震,连忙低下自己的头,那眼神太可怕了,真的扛不住! “把你发配到固原城没想到你还有命回来!” “托太后鸿福,小人去西北锻炼一番,懂了很多人生的道理!” 刘太后才没有心情跟这小子打机锋,那一双慑人的凤眼缓缓闭上道:“看来我自己种下的苦果今日要自己咽下去了,你动手吧!” 刘谨言被他们搞糊涂了,眼泪汪汪地道:“娘你说什么啊,梁川是来救你的,给你看病的,你说什么啊!” 刘太后愤怒地瞪了刘谨言一眼道:“我的傻儿啊,你可知道这厮是与夏竦还有你那个哥哥一伙的,当年我是如何对待他的,他不是来寻仇的,又是来做甚的!” 梁川苦笑,原来这老太后把自己给想歪了,自己是不夏竦的人不假,更赵允让的人,也是刘谨言的人!哎,这无间道的身份谁能完全猜透? 刘谨言一听急道:“梁川你快告诉我娘,你不会伤害她!” 梁川一脸无奈地道:“我若是伤了太后娘娘,刘姑娘岂不恨我一辈子?我这世人最受不得女人忌恨我,再说了,我们动起手来,秦姑娘能让我们平安出了这个大门?” 孙叔博看了一眼秦桑,这才发现这姑娘身上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他十分惊惧,走江湖这么多年,他的第六感极为准确,真没有什么人让他有这样的危机感! 刘太后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梁川道:“太后,事不宜迟,能否让小民带来的神医为太把诊治!” 第八百零一章夜闯深宫 荡宋第八百零一章夜闯深宫梁川没有再与刘太后争执一些没有义意的话题,轻声道:“安逸生黄书记,你们两个是死了还是怎么样,站在那里看半天了,人能治好?” 安逸生刚从失神当中恍过神来,弯着腰提着诊箱站在内闱门口道:“太后金安,小民万死!” 说完,便进入到刘娥所在的睡房给刘娥磕了一响头,内室的光线不佳,刘娥眼神也有些恍忽,但还是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个人,手颤颤地指着安逸生道:“可是安太医!” 安逸生老泪纵横,又连磕了两个响头,这情形搞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梁川问道:“太后,你们认识?” 这不是废话吗? 黄书记没有进内室,只在外面侯着,安逸生年纪不算小,平时看谁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高傲样,谁也不放在眼里,哪见过他现在这低头样。 太后哪里会接梁川的话,对着安逸生道:“老神医你扔下哀家可有些年头了,去哪里过神仙日子了?” 安逸生道:“太医院容不下小人,小人就到外们去孟浪了几年,如今托梁川的福,在这有生之年有幸为太后诊治凤体!” 刘太后凤眼暴睁,一股杀气油然而生:“太医院那些杀才,哀家这次若是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定不会轻饶了这些庸医!” 安逸生道:“回太后,虫毒兽药这道小民不如黄书记,敢请黄书记为太后诊治!” 刘太后没有说话,就算是默认了,以她的身份这时候也不想去求人,生死有命,这辈子她已经比大部分过的日子强上太多! 刘谨言道:“黄大夫,您快进来!” 黄书记见安逸生对刘太后这般尊重,自然也不敢托大,一进屋便看到了刘太后脖子上那掩盖不住的红疹! 果然是风团! 但这绝不是症结所在,黄书记跪在地上磕首道:“太后请恕小民无礼,敢问主后身上是否有其他伤口!” 刘太后道:“果然是神医,比宫里的那些庸才强太多!哀家确实有处伤口,前些日子在御花园里赏菊,被一毒蚁蛰伤,脚上现在已经起泡化脓!” “小人斗胆!”黄书记起身示意刘谨言将刘娥的衣摆撩起来,梁川在内,所有人立即将来扭向一旁! 非常时期办非常事! 要是在平时,敢对刘娥做这么出格的事情,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刘娥的大腿已完全发红溃烂,脓水沿着小腿一直流到脚踝处,难怪连地都下了,这样能走路就有鬼了! 安逸生在一旁道:“老黄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黄书记眉头紧锁地道:“有,果然是风团疹,有些棘手!” 黄书记不敢在刘太后跟前当面跟她说要如何诊治,自己先退了出来,把内室的刘谨言梁川还有安逸生叫了出来。 “得动刀子!” 安逸生道:“还有其他的路子吗?” “毒已入肉,割肉放血尚且来得及,若是再迟上一分,毒入骨膸,大罗金仙也没有办法了!” 黄书记的手法就如同他的相貌,粗旷而稳重,虽然方法粗暴了一点,但是确实是火中取栗行之有效的方法! 只是这次动刀子的对象不是一般人,而是刘太后,这。。 众人无不把目光投向了刘谨言,决断只能让她自己来做,万一做不好,这后果就很严重了! 刘谨言倒底有见过几分世面,只是多问了一句道:“黄大夫,你有几分把握!” 黄书记也不托大,直言道:“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刘谨言又看了一眼梁川道:“那就试一试吧,病已经如此严重了,再拖下去也决无可能自愈!” 梁川朝黄书记点点头道:“这次看诊不同于其他人,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黄书记道:“放心吧东家,我在不少动物上动过刀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刀稳着呢!” 众人听得心惊胆战,这黄书记神经未免太大条了,敢把刘太后当动物来开刀! 黄书记朝安逸生要了一枚麻丸,化在瓷碗里交给刘谨言道:“先让娘娘把这药服下,一会便于我用刀!” 接着,黄书记又从诊箱中拿出来自己的刀,按以前梁川告诉他的,在烛焰上烤了半天,又用药水浸过,刀锋上不再呈现妖异的颜色为止! 刘太后自服下了刘谨言送进去的药,便觉得身上的灼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但是接着连脚也有些不听使唤,虽然着急,但是身子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眼皮子也有几分重,沉沉地便想睡去! “我娘有些发沉,这。。” 黄书记看向安逸生道:“可以了!” 屋子里只留下刘谨言秦桑还有安逸生,在三人的注视下,沉睡的刘太后绸子做的裤脚被黄书记切破,撕开,暴露出那大片的红肿溃烂之处! “取一木盆来准备接血水!” 治疗风团疹就是放血,只要毒血放出来,那疹子便会消退,这是早快的方法,若是依靠人体去战胜毒素,非得强健之人而且要百十日不能建功! 刘谨言取来木盆,黄书记执刀立定,一刀便切了下去,又稳又准,黑色的毒血立时流了出来,随着那口子越拉越大,腿上的毒血不要钱似的滴淌到木盆当中! 刘谨言看得心惊,闭上眼转向一旁,秦桑死死地盯着黄书记,万一这厮敢对刘太后不轨,她就飞起一掌结果了这老儿的性命! 奇迹出现了,随着那毒血地渗出,原来刘娥身上大片的疹子竟然快速地消退着,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 而且那只腿原来肿得一倍有余,现在也消去大半,红肿更是褪去不少,神智不清的刘娥也渐渐地恢复起来! 这只是一刀! 虽是一刀,黄书记生平却没有如此紧张过,这老女人的名头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万一有什么闪失,那自己跟前这一帮人就要跟他陪葬了! 刘娥的伤口毒血完全流出来之后便恢复了正常,安逸生拿出一贴药膏抹了上去,这伤口不出几日应该能够愈合! “姑娘,娘娘应该无虞了,一会我给你开个消风散的方子,你只需依照娘娘的病情加减即可,若是红肿完全消退之后就可完全停药!” 刘谨言看着渐渐恢复正常的母亲,胸口的起伏也渐渐顺畅,激动得要跪下来给黄书记行礼,两位神医连忙把刘谨言扶起来道:“万万不可!” 安逸生道:“娘娘多年前于我有大恩,只是离了皇宫再无法报答娘娘的恩情,不想今日有缘,再为娘娘凤体诊治!姑娘这一拜我们受不起,快快起来照顾娘娘!” 梁川一看这事就这么简单的处理好了,对刘谨言道:“你去把你娘喝的药拿过来给两位大夫看看,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经梁川一提醒,刘谨言马上去把下午喝一半的药碗捧来。 安逸生蘸了一口放到嘴里尝了尝,梁川急问道:“怎么样?” 安逸生看了一眼熟睡的刘太后道:“咱们还是先出宫再详谈吧,这里留娘娘好生静养!” 梁川一看安逸生的表情,见他胸有成竹也不再追问,在刘谨言的带领之下先行离宫,刘谨言将一行人送出宫门,便立即返回城内去照顾刘太后! 城外守着的高干一刻也不敢大意,晚上差点把他的尿给吓出来,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催动他敏感的神经,更别提什么野猫野狗的叫唤,搞得他一个晚上神经兮兮一惊一乍的! “老天爷啊,你们可算出来了,老高我的心都快跳出来!” 梁川一看,拍拍高干的背道:“这次老高你立大功了,等着刘太后好好赏你吧!” 高干一听,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腰杆挺得仿佛更直了,发了一点给下面的人去买酒,自己则跟着梁川一行人回到了紫禁城! 所有人瘫坐在地上,高干没经历过夜闯深宫,更没有直面刘娥那强大的气场,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那样子也是感同深受。 今天就他私自调动手底下人围了皇城门,要是让有心之人知晓,参他一本,脑袋妥妥地落地! 梁川道:“老安你刚刚尝了那药,有什么问题?” 安逸生道:“黄老狗,你这一刀能保准老太后的疹子全消?” 黄书记白了他一眼道:“凭我这么多年摆弄牲口的经验,绝对消!” 众人白了黄书记一眼,敢把刘太后当牲口,这老小子也是够了! 听了这话,安逸生才道:“刚刚我尝了那些,没有问题!” 梁川这时候便纳闷了:“那没问题为什么刘太后这病好不了,而且也没看到太医去用心诊治,害得刘谨言还要出宫来找我帮忙?” 安逸生道:“这就你就不懂了!” 他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反正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便不再顾忌地道:“当年我离开太医院,就是因为这深宫之中,光怀有慈怀之心还是不够,有时候你想对病人用什么药不是你说了算。。!” 众人一听心头皆是一凛,然道这里面还真有什么猫腻? 第八百零二章梁川师叔 荡宋第八百零二章梁川师叔“最可怕的是治病救人里面掺杂着阴谋诡计,那就背离了医道!” 安逸生回想起往事叹了一口气。 “当年我就是专门为刘太后治病诊脉的太医院太医!” 这话一出,安逸生脸上先是闪过无限的风光然后再是无限的落寞。 梁川在慈明殿早看出来两个关系匪浅,刘娥原来极为抗拒梁川等人为他治疗,后来看到带来的大夫是安逸生,便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就连安逸生带来的药也没问便服了下去,这便是信任! “当年有人让我在刘太后的药里下毒,我没同意,后来他们擅自做主,被我查觉坏了好事,刘太后杀了好大一批人,我自知太医院已容不下我,便自己离开了那是非之地,没想到我这性子哪里都容不下我,到了天武军也就每天躲在营房里吃吃狗肉,忘记了当年的身份最好!” 难怪这安逸生有这么好的医术,又天天一副老子看谁都不爽的样子,这出身这来历,他不带点脾气才有鬼了! “但是依我看,这次只怕是一个意外!” 梁川皱着眉头道:“怎么可能,按我的估计,这病你们两人差不多都同时发现了,太医院的其他太医水平真就那么差?他们完全没看出来?” 安逸生苦笑了一声道:“你不懂!” 梁川一脸郁闷,众人看梁川吃憋都是好不痛快,梁川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那种感觉,难得有人给他当头一棒说你不懂。 安逸生的医术众人是见识过的,孙厚朴当初给快让夏竦给打烂了,他都能从阎王爷那里把人给抢回来,在医术一道梁川是门外汉,安逸生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安逸生晚上很高兴,不仅是因为治好了刘太后的病,更是大大地秀了一番存感,自打梁川把他们几个人安顿下来以的,就把他们当成了坐堂大夫,日子是舒坦,可是累啊,两者间的关系就跟买卖似的。。 “刘太后是什么人,当年我们在太医院的时候老太后也就看得起我一个人,每次诊脉开药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让动,也是亏得我师傅的面子!” “你师傅是谁?” “我师傅是天师道龙虎山的大道传人,如今已百岁高龄,世人只知道华山的陈抟老祖,却不知道他老人家这位真神仙的存在,当年我娘生我之时正遇倒头胎凶险之极,正巧我师傅他老人家路过,救了我一命!” 安逸生讲到这里就像说他自己一样,一脸骄傲的模样,让人看了都不知说什么是好! “我师傅交待过,不得泄露他老人家的身份,否则就跟我断了这师傅情份!” 梁川一听到龙虎山,马上就来劲了,插嘴道:“龙虎山我也认识不少人,什么小天师张继先,正是他们五雷心法的正统传人!” 安逸生歪着眼睛睨了梁川一眼连连摆手道:“嗳!那小天师我也认识,听说还在岭南斩龙屠蛟的本事是不是,我早问了我师傅,那都是诓人的,什么五雷心法,就是火药罢了!” 众人一听,脸上大有一副原来梁大哥你也会骗了的表情。这神仙的话题他们哪里插得上嘴,搞得梁川脸刷的一下,立即又红了起来。 梁川再吃一憋马上争道:“我也认识真神仙,当年我与小天师的不出世师兄令狐川。。” “谁?你再说一遍!” 梁川心道我还怕你不成:“令狐川!” 梁川说到令狐川安逸生马上跳了起来,眼皮狂跳地道:“你真认识我师傅!” 一看安逸生这架式,众人再看梁川的那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连高干那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梁川还真的他娘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认得,老太后也见过了,神仙都能有三分交情,下一次是不是要跟玉皇大帝攀点亲戚? 梁川二郎腿放了上来,掸了掸腿上的灰,手撕着指甲边上的肉刺,满不在乎地道:“我道是谁呢,不就是令狐大哥嘛!” 令狐大哥!一旁的黄书记一听差点笑喷出来! 看看人家,安逸生一把年纪胡子都快白透了,叫人家神仙师傅,梁川也就半大的小子,叫人家神仙一句令狐大哥,感情这辈份差了三五辈呢! 黄书记早听人安逸生提起过他的师傅,他那麻丸更是早年他师傅授与他,苦心钻研了数十年改进又改进,才得出来的,他也是将自己的师傅当成华佗一般的神仙,连玩笑都不能开的那种! 两人相交了这么多年,在医术上互相探讨切搓,感情好似兄弟,便是这样安逸生也没跟他说过他师傅的名讳! 结果梁川张嘴就来——令狐大哥! 安逸生这回是真信了,难怪梁川会那些什么消毒开膛的医术,又会接骨续气的神技,不是与神仙相识,二十来岁能懂得多少? 安逸生现在可不敢装逼了,看着梁川的那样子就像在仰视他师傅那样的神仙一样,连坐也不敢,走到梁川前亲点头哈腰,就像在等着梁川训斥一样。 梁川一看,哈了一声,然后笑道:“安神医你这是做什么,赶快坐着啊,晚上治好了老太后的病你可是居功至伟!” 安逸生搓着手跟小学生挨老师骂一样,老脸红得比梁川还厉害道:“使不得使不得,东家,哦不,师叔。。我在您老人家跟前可当不得神医二字!” 师。。。叔?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安逸生?怂成这个样子? 黄书记都有些看不过去,在一旁嘲讽道:“老安你一把老骨的,老脸皮都不要了?” 安逸生转头马上恢复了他那不可一世的气场,狠狠地瞪了黄书记一眼道:“黄老狗你懂什么?咱们东家与龙虎山几位大道君都相识,想必也是道门中人,我师傅那是神仙,我叫东家一声师叔不过分!” 黄书记落了个里外不是人,匝匝舌道:“好好好,你要高兴认东家当亲叔我也没意见,当我没说话!” 安逸生客套完之后马上又一副热情到不行的模样道:“师叔,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吗?他老人家现在在何处,我二十年没他老人家的音讯,这些年托了不少人打听他人家的下落,就想临死前还能再看看他神仙真容,在他老人家膝前尽两年孝。。” 说完安逸生眼泪竟然真的滚下来了,常言道老人落泪那是伤心到极致,梁川一看马上把安逸生扶了起来,他这是与安逸生玩笑呢,可不是要赚人家的眼泪,那不得天打雷劈? 这话说的,众人无不动容,原来以为两个人就是闹着玩的,没想到是真的! 这下在场的人全都笑不出来了,连黄书记也愣愣地问道:“真的有神仙?” 安逸生叹了一口气道:“你当我医术怎么来的?当年我出生后,我师傅就说了,我娘的命他帮着留十二年,等我成人了他回来教我医术,可是我娘他就要带走了!” 高干傻傻地道:“去哪里?” 众人白了高干,安逸生道:“生死有命,我娘真的十二年后油尽灯枯在家中拉着我的手没病没灾地走了!” 还能这样! 这可就不是医术的范畴了,这是仙术啊,可不就是逆天改命! “我跟着我师傅学了两年的医术,师傅他就跟我说,东南方有一桩大机缘,他必须动手去找了,便让我去游历四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他老人家最后一次与我见面,就让我去宫里当太医,给太后娘娘诊病!” 东南?大机缘?难怪自己能在清源遇到令狐川! 难道这么多事情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好了? 梁川道:“令狐大哥想必与太后早就相识,只怕那位秦姑娘说是青城山的后人,一身武艺高深莫测,怕也是神仙人物,刘太后怎么认识这么多神仙!” “这我就不晓得了,每次我问师傅医术以外的问题,他老人家都说天机不可泄露,救了我也是天意,其他的问太多,师徒情份就到头了!” “原来是这样!” 安逸生很着急地问道:“师叔,我师傅他老人家。。” 梁川叹了一口气,便把当年在桑树巷遇到令狐川的事情一点不漏地告诉给了安逸生,连最后人去楼空屋子一下子好像数十年未有人居住的样子也说了出来,众人听得头皮发麻,安逸生说他师傅是神仙也就算了,可能是老糊涂了,怎么连梁川也跟着说这些神仙鬼怪的事! 高干道:“奶奶的,真有神仙,怪不得先帝先那么多花去造什么玉清昭应宫,天下都不要了,世人都说先帝是昏君,原来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安逸生听得梁川的描述,令狐川不知去向,这辈子怕是临死也不可能再遇见他师傅了,不由得眼泪婆娑,偷偷又抹了几次,仿佛又老了几岁,沧桑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与不甘之色。 梁川安慰了安逸生几句道:“你这句字怕也是你师傅取的吧!" 安逸生点点头道:“师傅他人家连这个也跟你说了吗?” 第八百零三章鱼符礼物 荡宋第八百零三章鱼符礼物逸生易生,人的一生就是一关一关地过,等哪一关过不去了,可能一生也就结束了。 “师傅他老人家当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我好生一点,可是取名易反,大概是怕我这辈子过得不顺利,又改成逸生,惟寄江湖飘逸畅意半生,谁知道又让师傅说中了,这辈子还真是过得不顺!” 梁川说道:“我也一直在找令狐大哥。” 安逸生嘀咕道师傅怎么也是半仙人物这都多少岁了,怎么会跟师傅称兄道弟的。。 “师叔,他日若是有我师傅的下落,请你一定要通知我一下,我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临走前能再师傅跟前。。这命是他老人家救的,应该还给他!” 梁川说道:“我知道了!” 安逸生回忆往事又道:“当年我师傅把我介绍进宫,刘太后对我深信不疑,我开的药不论如何老太后都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换作别人。。” 高干道:“你是神仙的弟子,以前先帝无比信任神仙,刘太后在他身边或多或少有接触这些人,自然对你也是信任!” 安逸生道:“可是多少人不希望看到我一人独受老太后信任,太医院向来不是救人的地方,用什么药都是背后有人说了算,老太后把持着官家的权位太多年了,从先帝到现在的赵官家,这些年多少人想对她下手,都让我阻了下来,要不是我手法比较高明,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梁川默然,他最怕的就是牵扯进刘太后的争权斗争当中,万一真是惹到了大人物,这次就走不脱了。 “这次太后身上的病?” 安逸生道:“刘太后这次的病按黄老狗的分析,估计是御花园里的毒蚁所致,只是治疗这风团疹要么及时用药,要么就得放出毒血!” 高干道:“老太后不相信太医院那帮老家伙,肯定不会喝药!” 刘娥的确不会喝药,她最怕的就是药中有毒,朝廷里后宫中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她死了! 梁川也接着道:“太医更没胆子给老太后动刀,所以这病只能越来越沉,加上老太后年纪大了,只怕要是咱们没有出手,再拖上几天。。” 安逸生道:“师叔你说的一点都不假,那太医院的太医此时只怕已经准备好了后事,只等老太后出了事,他也就跟着一起上路!” 梁川心道,这倒霉催的太医,碰上不信任的病患头都大了,关键这病患还是他惹不起的主,合该他们运气太差,碰上这样的差事,刘娥一死,为了防止阴谋论,这太医也是难逃一死! 原来是虚惊一场! 梁川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为后事而担心吊胆,刘太后有这两个老中医出手,想必也没有大问题,自己终于是可以安心回凤山了! 耶律重光等人在辽国会馆守了一天,并没有什么异常,倒是看他们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一天,恨不能冲进去宰了这帮人,看着实在惹人心烦。 高干现在一心想着救了刘太后,这将会得到什么封赏,激动得他一夜未睡!但是又想到刘太后即将在朝中失势,万一跟刘太后走得太近,被贴上后党的标签,那他可就完了! 做人啊,真是难!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事情办完了麻烦还没完,高干想到种种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又是一夜未睡。 梁川将自己的东西准备好,送到金水门外的宝船上,罗宪等自己许久,见到自己的行李,便明白到了回家的日子,出门在外总归不方便,汴京虽然繁华可终归不是自己的家,凤山出来的这帮人大多极为念土,在外面虽了几个月,实在是吃不消。 第二日,梁川又去了一趟梁家庄,庄子现在运行得井井有条,洪不平也想与梁川一道南下,想了想这庄子至少在北方能当一个根据地,万一将来自己重返汴京,那起码还有个落脚的地方,这地方肯定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打理,洪不平最可靠,自己不必担心有什么意外! 情报队的人,自己留了五个放在梁家庄里,这个也是征求过他们自己的意见的,远离亲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了。 不想这帮人一提要回清源个个兴致聊聊,汴京比起清源可是快活多了,为了五个名额还差点打起来! 梁川一想,当初这些人在清源过的那都不是人过的日子,在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出来了要风得风,想怎么快活怎么来,没人约束,谁不愿意呆在汴京! 招财与秋娥夫妇自己也问过他们是否要一道凤山,两夫妻好不容易在汴京城站住了脚根,手头的松花蛋在汴京城供不求,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大好局面,两人不愿葬送这样的好局面,想了想,还是在汴京城多呆几年,过几年干不动了,也便回了凤山! 临走前,梁川去拜会了一下赵允让,赵允让只是沏了一壶长坑孙厚朴送来的茶叶两人共享,日子仿佛回到两年前初次在酒楼见面的那个画面,当初的自己连像样的茶叶也拿不出来,如今时过境迁,变化如此之大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 赵允让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跟梁川保证道:“你三郎什么时候需要他赵允让的时候他一定不会推辞,赵允让还是那个赵允让!” 有了这句话,几十年后的富贵算是稳了!临走前赵允让又把自己一块家传的古玉送给了梁川,权当是约定的信物。 梁川本来不要,再三推让之下还是收下,这玉以后可好比是一块免死金牌,几十年后万一。。算是还是用不上最好! 第三天,刘谨言兴高采烈地回到了紫禁城!身后还带着几个小黄门,不过身着全部是便装,手上还提着不少的东西。 梁川见刘谨言高兴的模样便道:“看到你娘的病完全好了!” 刘谨言道:“多亏了你带过去的神医,我娘告诉我那位神医的传奇经历了,果然是不同凡响,我娘吃了几副药,现在也能下地走路,精神头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梁川道:“你上次来你娘阻不了你,现在她肯让你出来了?” 先前刘谨言去老君山当姑子,听说梁川没死便回到了汴京,结果刘娥给下了禁足令,否则就要亲手宰了梁川,谁会想得到,因果之下,竟是梁川救了刘娥一命! “哪能啊,我娘又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你前天救了她的命她感激你还不及呢,今天我出宫,也是她让我来的,特意带了一些礼物来谢谢你!” 梁川一听耸了耸眉毛,心道这还差不多!嘴上却不敢造次,忙道:“那我就谢谢太后娘娘的大恩!” “这些是送给那位神医的,还有送给高将军的,谢谢高将军忠义,我娘说了过几天他跟官家说,升他的官!” “可惜高干不在,否则听到这话一定很高兴!” “还有送给你的礼物!” 梁川左看右看,也没见到一口特别大的箱子,最好里面都是金银珠宝。 “你看什么呢,礼物在这里!” 说完,刘谨言从衣袖里拿出一根黑乎乎的小短**,油光滑亮的,上面还写着几个梁川不识得的小字,看着造型就像一只小鱼! 梁川过接来摆弄了一下,质感也算沉,不过肯定不是黄金的,因为黄金不是黑色的,又放到嘴里咬了一口,里面的材料坚硬:“这是什么玩意?值钱吗?” 刘谨言愣住了,一把抢过来道:“这是鱼符!你放到嘴里咬,脏不脏!” 鱼符! 这是什么玩意? “我只听过虎符,没听过什么鱼符?护身用的吗?” 刘谨言天真一笑莞尔道:“就是你说的虎符!” 什么! “虎符到了唐朝要忌他们先祖李虎的名讳给改掉了,到我们这都是叫鱼符,有了这个东西,你就能调动军队供你驱使!” 梁川看着这个小小的护身符一样的东西眼睛有些眩晕,喃喃地道:“这东西送我?那你们调兵怎么办?” “我也问过我娘,我娘说这一枚只能调动一路的兵马,这枚的鱼符她还有二十多枚,送你一枚没什么损失!” 这。。就送人了! 要知道古代有多少人为抢这东西头破血流,有了这东西便有了造反的资本,刘太后是什么人,自己手头有这玩意,他们睡觉能安稳? 梁川满腹狐疑地问道:“这东西是不是假的?” 刘谨言道:“信不信由你!这可是我娘手头最珍贵的东西,她说要不是有这东西,她都没办法控制整个朝局那么多年,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天呐,刘太后以前还巴不得弄死自己,现在竟然把这东西送给自己,未免太贵重了! 自己是收还是不收? 会不会是这个小姑娘拿这玩意来试探自己? “我看还是算了,这东西催命啊!” “你放心,前天的事情我都跟我娘讲了,她说你很好,可能这几天她要是身体没问题了还会出宫来瞧瞧你!” 第八百零四章一代女皇 荡宋第八百零四章一代女皇这个世上梁川什么人都不怕,唯独怕刘娥这个未曾有过交道的女人,倚天屠龙记梁川看过不少遍,里面有句话讲得特别好,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特别是这种又漂亮又擅长阴谋的女人,手头的权力还比天还大,梁川一想到这座绕不开的大山浑身就有一种无力感! 虽然她是刘谨言的母亲,可是她更是权力的所有者,他们可以不讲法更不讲理,当初要梁川去西北搬砖就得去!一点情面也没得讲! 自己都要走了,她还来看自己干嘛? 不过梁川一想到刘太后竟然肯把他们所谓的兵符拿给自己,这点他就有些想不通了,这东西用得好那就是窃国神器,用得不当,那就是阎王殿的催命符! 走还是不走?梁川思来想去辗转一夜迟迟无法入眠,第二天这老太后竟然真的来了! 消息是刘谨言来报的! 一听说刘娥要来,梁川便与孙厚朴商量了一番,把紫禁城暂时关闭一天,自己又让情报的弟兄们全副武装在周边做好安保,不过这也是多余的,身体健康的刘太后出行,跟着禁军无数好手在一旁护卫! 高干得了刘太后的赏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他思来想去,反正梁川都跟刘太后一派了,自己就是梁川的人,不站到刘太后这边也不行啊,听梁川说刘太后要来,便把巡检司的人全调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地给刘太后保护了起来! 恢复健康的刘娥身上再次散发出那种睥睨天下的无双气势,虽是女儿身,可是走在人群当中,那股子霸道而威严的气势就滚滚而来,仿佛是率领千军万马的战将,出巡视察! 这一天的紫禁城格外安静又格外紧张! 这是刘太后没有大张旗鼓地出来,他只是着带些许禁军的好手身着便服就来了紫禁城,梁川早早地就候在门口,再次看到这位老太后马上又战栗起来。 梁川看了一眼这群人,孙叔博给他提了个醒,都是好手!这帮人远远地将太后还有刘谨言秦桑三人隔开。 刘太后屏退了左右,连刘谨言都没有让她跟上来,自己走进紫禁城,看了一眼这光景中的富丽堂皇,连她都不住称赞此间的繁华。 “这才是皇宫吧,一比之下我住的那地方可比你这宝地寒酸多了!”刘娥先发制人,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滚滚而来。 梁川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这头母老虎病好了那就是真老虎! “太后吉祥!” 刘娥仿佛掐着脖子在讲话,那声音高了好几个调,梁川的问候法着实把她给逗乐了:“托你的福,吉祥这词哀家很喜欢!” 梁川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吉祥这词是后为清宫剧里面用的,现在都是称金安,哪里喊什么吉祥的!又不是老佛爷! “小民当晚惊扰太后圣驾,罪该万死,但是看在小民救驾心切,恳请太后娘娘息怒!” 刘娥笑着冷哼了一声道:“我倒是想杀了你!” 梁川吓得心肝一颤。 刘娥接着道:“可是我那女儿也不肯啊!” 梁川松了一口气,冷汗却是滴了下来。 刘娥轻眼瞄了一下梁川的窘状,更是轻描淡写地道:“哀家也不是那种嗜杀之人,好人歹人还是分得清的,前夜若不是谨言来寻你,只怕哀家就要去见先帝了!你,有功!” 梁川低头道:“小民不敢!” 刘娥道:“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当初你害我女儿差点命丧清源本该赐你一死,还好你把她救了回来,现在又救了哀家一命,看来咱们缘分不浅!” 梁川这就不敢乱讲话了,刘太后看得起他,他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乱插嘴可是要命的。 “带我去转转吧,听说你这楼里唱的几出戏可是名动天下,什么白蛇传谨言在我耳边都快叨叨起茧子来了,趁着今天儿天气好,带她一起来听听,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出名!" 梁川赶紧马屁跟上道:“太后娘娘您大驾光临,楼上的姑娘们一定会尽心表演,不辜负您的期望!” 说着梁川便在前头带路,店里现在连不必要的伙计也遣了出去,楼里显得冷清,更能突显出它的逼格,难怪连刘娥这样久居深宫的人都说紫禁城富丽,却是这样。 “我听说这些姑娘都是你救下来的逃难的流民?” 梁川嘿嘿一笑道:“不叫救,给她们一口饭吃,她们便留在我这了,我也是受益人!” 刘娥嗯了一声:“去年那场大灾加上党项人的进犯,可是逼死了不少的百姓,大宋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可以少饿死多少人?” 梁川这时候来劲了道:“大宋多我一个这样的人不多,却是需要陛下跟娘娘这样的圣明之主,老百姓才有盼头,指望着我们这些平头小老姓去救人,天下就要完了!” 这话本是大逆不道之言,什么叫天下就完了,但是梁川也不藏着掖,直接便说了出来。 刘娥正经地看了梁川一眼,这会才发现这个小滑头那股子装出来的害怕没有了,两个人更像是在对话,不是训话。 “这会不怕了?” “回娘娘,自然是怕的!” 刘娥道:“少来了,哀家先看戏!”刘谨言这时方才跟着刘太后一起上了三楼。 梁川赶紧吩咐后厨道:“去取一些泡菜来!” 金瑶跟近前来问道:“那些泡菜腌了好些年,味太酸,让娘娘吃?” 梁川道:“你只管上就是了!” 金瑶端上一小碟泡菜,梁川朝戏台下面努了努嘴道:“送过去!” 刘太后甫一入座,台上的姑娘方才开始唱戏,都是女角扮男角,嘴里幽幽地唱着千年等一回,好戏一开始,就是西湖之上篷船借伞,独特的曲风,加上一场又一场已经多年的演出,这戏早已排得炉火纯青,这种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对于女人最是有吸引力,据说当年慈禧在宫里就最喜欢看戏,自己还喜欢扮观音,刘娥第一次接触这新颖的曲目便被吸引住了! 借伞之后便是共结连理,诞下仕林,为夫盗灵芝仙草,接着就是高潮部分水漫金山断桥雷峰塔! 这戏可不是古典戏,而是将话剧的表演方式融入到入戏目当中,配合古典音乐还有现代流行乐改编而成,活脱脱的一出新白娘子传奇的连续剧,就是当代人看了都会如痴如醉,更何况刘娥深居宫中的妇人! 这剧最成功的地方就是那千年等一回的歌曲,舞台后面专门训续了一队人,每当高潮的时候的就专门站在后面啊哈地齐唱,整整唱了两年,到现在只要是有曲目排出来还是一票难求的火爆程度,在众多的曲目之中关注度和欢迎程度是最高的! 结果这啊哈一唱出来,立时也把刘娥的眼泪给骗出来了,刘娥在一旁心焦火燎地对刘谨言道:“这法海老和尚真不是东西,哀家不知道,否则就封了他们的造孽金山寺!” 刘谨言小姑娘在一旁哭得比刘娥还凶,这剧最能骗小姑娘眼泪,当年梁川骗着刘谨言整个清源城乱转,生生骗到了小姑娘的芳心,这剧若是涉情未深的人看就当看个神话故事,可是对有有情人来说,白娘子与许仙的事故才更动人不是吗? 正说间,金瑶把梁川吩咐的泡菜端了上来,刘太后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这东西怎么那么像蜀中的泡菜? 在宫里可没有人敢端上川菜,当年有个厨子不识时务,专做川菜,让刘娥以为是在嘲讽她当年在蜀中沽酒的事,一气之下送这个厨子去投胎,从那以后川菜成了宫中的禁菜! 刘谨言拿起一块腌萝卜便吃,辣得她直伸舌头! 刘太后一看,瞬间骨子里的嗜辣本能被勾起来,也拿起一块腌萝卜放入口中! 梁川发配西北的时候把辣椒又带回了凤山,就怕这东西被人发现,紫禁城里的腌泡菜也就剩下不多,几缸子封存了下来,吃一点那是少一年。也正是因为两年多时间没去动它,风味愈发地淳正,刘太后一吃,这不就是老家那正宗的味儿嘛! 甚至那种让舌头发麻的感觉比小时候吃到的泡菜味儿还要更好! 记忆仿佛回到了儿时,那时候家里穷,肉吃不到,爹娘就常常腌一些山里的野菜,既能下饭又能饱肚子!当年自己还是蜀中的那个小女孩,没想到自己一路走来,许多东西竟然都快忘记了! 这泡菜的威力比台上的白娘子更催泪,谁不想回到儿时在父母身边的岁月,谁愿意长大成人受这么多人间的苦难?刘娥是真累了,几十年的深宫斗争耗尽了她的心力,本以为自已这次这一关熬不过去了,要凄惨地死在深宫之中,没想到啊,姻缘既会之下,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是怎么做的,多送一些上来,哀家想吃!” 刘娥就像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嘴也馋了,看着台上的戏更加入迷,一坐竟然就是一整天,竟也舍不得离去! 第八百零五章刘娥托孤 荡宋第八百零五章刘娥托孤大病过后的刘娥好像看破了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权力似的,呆在紫禁城一看就是一整天的戏,吃了几口梁川送上来的泡菜,竟一发不可收拾,就连晚饭也在紫禁城吃了。 紫禁城吃的酒菜可不比皇宫内吃的差! 应该说是好上百倍! 赵宋皇室还是比较讲究节俭崇尚艰苦朴素,不像满清的那些原始人,骨子里带着暴发户的劣根性,一顿饭要上百道菜,一道菜只吃一口,还满嘴的劝别人要爱惜民力! 梁川仅是用一出白娘子便把刘娥给彻底征服了,看完白娘子又要继续看白狐,还有梁川排演的其他曲目,大有一天不看完就不罢休的态势! 大有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实在吃不消这样的长时间看戏,刘娥再喜欢身体也乏了,这时候梁川便提议刘谨言,带刘太后去四楼去按摩按摩,放松一下心情! 不来不知道,原来四楼的按摩推拿竟是这样一处好去处! 刘娥竟然不知道,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后,天下权势最显赫的莫过于她,竟然不如这民间的女人日子过得滋润! 紫禁城四楼梁川当初的设计就是专为这些女人贵妇设计的,里面集疗养养容还有按摩于一体,试问哪个女人不喜欢对自己好一点? 梁川手头的几个秘方可是能让女人的皮肤更好,缓解疲劳焕发精神的独特手法! 刘娥一开始也不习惯这样的操作,可是毕竟是从老百姓当中走出来的,他没有那些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那样的娇气,大大方方地便也接受了紫禁城的服务! 白活了,简直是白活了!要是早知道天底下有这等享受的去处,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紫禁城搬到皇宫里去不可! 谨言这个死丫头,知道这种地方怎么不早些带她来,岁月不饶人啊,要是再年轻几岁就好了,一定天天来享受! 刘娥心中感慨着,难怪整个汴京的人不论官做得多大的人都说梁川是个机灵鬼,都承他的情,可不是嘛,能想出这么多点子的人脑袋绝对好使!他能一眼看出自己喜欢吃泡菜,喜欢看戏,更喜欢这种对身体和皮肤都好的按摩。 谁不喜欢来看戏,谁不喜欢来这四楼好好保养一番,刘娥做完一通按摩,从铜镜里看了看自己的皮肤,一通病生完她自己都觉得皮肤变差了,现在一看,原来那紧致的肌肤仿佛又回来了! 一天下来,刘娥竟然在紫禁城呆到了深夜,这一通操作惊动了赵祯。 赵祯一听说刘娥也来紫禁城,眼下这个节骨眼正是自己要选妃的时候,前几日还听说刘娥得了小病,怎么突然又到紫禁城来了,病好了也不能这样乱跑吧,再者说了,太后已经数十年没有出宫了,这次不知又为何。。 赵祯连忙也赶到紫禁城,不过刘娥让他一直在楼下候着! 毕竟四楼是女人的去处,他们男人不方便上来! 梁川见赵祯在楼下候着,眼看这样一直让赵祯等着也不是办法,便让金瑶去告知刘太后,赵官家来了。 刘娥听说赵祯来了,竟也不下楼,反倒径直上了天台,将梁川也唤了上来。 紫禁城的天台极少有人能上来,这里有全紫禁城最为壮丽的景色,倚栏而立,而以看到汴京百万灯火辉煌灿烂,一眼望不到头的繁华与壮丽,这是天下仅有绝景! 这是赵祯的天下,更是刘娥的天下。 梁川就像一个店小二,小心地伺候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这时候刘娥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却只是一声叹息。 哎~ 深深地一记叹息! 梁川都被刘娥搞糊涂了,天下都是您老人家的,还有什么好唉声叹气? 天底下有多少人吃不上饭,讨不上媳妇,为了半两碎银整日奔波劳碌,他们才更应该叹息吧。 刘娥突然指着马行街上一处酒肆,门口正好有一位姑娘正在卖力地吆喝着:“你看到那位姑娘了吗,当年我就是在蜀中这样沽酒!” 哈?梁川愣住了,这让他怎么接话? 刘娥好像在说给自己听道:“那时候日子是真苦啊,你真以为我们女子都是贪慕虚荣的人,谁不是为了一口饱饭?你以为我愿意进宫来,这些年在那吃人的深宫当中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能体会吗?” 梁川吓到了,真被吓到了,他严重怀疑刘娥说完这些话就要把他杀人灭口! “今天我吃到你送上来的那些泡菜,一下子让我又想起了那些吃不饱饭的日子,现在我什么都有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女儿!” 刘太后目视前方,嘴中却喊道:“梁川!” 梁川急忙近前道:“小民在!” “哀家赐你的银纹鱼符收到了吗?” “收到了,不知太后赐予这兵符的意思是。。” 刘娥道:“哀家本以为这次怕是过不去了,这意外来得这么快,以致哀家连谨言的后事也没有安排妥当,幸好天可怜见,让我又有机会好好安顿好!这兵符你拿着,以后我怕是要把谨言托付给你了!” 什么! “太后娘娘,这千万使不得!小民无权无势,何以保全刘姑娘周全?” 刘太后冷笑一声,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手头有一支精兵?哀家也没想到你这么大能耐,去西北充军没死在道上,还让你给拉起一支队伍,李贼都不是你的对手!” 这刘娥都知道!那就没有什么好藏的了! 梁川直起身子,直直地看着刘娥道:“太后,是夏竦跟你说的吧!” 刘娥看了梁川一眼,心道小狐狸终于不装了吧,道:“夏竦被你耍得团团转,哀家还需要他来说?你的动作那么大,要查出来并不难!哀家为了找一个可靠之人可是花了不少的心力,放眼朝的大臣除了一个范仲淹还算靠得住,可是他太过刚硬,只怕以后连他自己也保全不了!” 梁川也没想到刘娥会专门去查自己,这么久了,她竟然能容忍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活动这么久! “谢太后不杀之恩!” “你手头有兵更好,钱我看你也不缺了,就你最合适了,能保住谨言那个傻姑娘,若是将来有人告你谋反,你大可以将鱼符拿出来表明身份,这样自然不会有再说三道四!” 娘的,梁川心里那个怒啊,原来自己以为自己把夏竦赵祯赵允让等人算计得清清楚楚,没想到暗地里还是算不过刘娥这个老女人,自己穿几条内裤人家早就清楚了,自己还在蒙在鼓里! “小民与谨言姑娘是旧识,照应一番倒也在情理之内,只是太后您的意思是,让我保她一辈子?” 刘太后这时候没有再强硬了,只能淡淡地道:“我这辈子没有求过谁,一次是求刘美,让他送我进宫,一次就是你了,你若是可以,只求你不要让谨言受了委屈!” 这。。 梁川胸口好吃了一记闷锤,有些压抑有些说不出话来。 刘太后对自己到底是有多信任,才会把女儿托给自己? 自己与她的关系好也没有好到这份上吧! 不过她都这样说了,难道自己还能说不? 梁川单膝跪地道:“请太后放心,小民在这里立誓,只要小民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保谨言姑娘周全,若是小民不在世了,也会将谨言姑娘安顿好,不让她受世人纷扰!” 刘娥触动很大,同样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相信你!”这一次刘娥没有自称哀家,那美丽的容颜已经衰老,这一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母亲,而不是一位把持朝政的太后! 梁川想了一想突然问道:“太后娘娘有个问题我不知该问还是不该!” “说吧!” “刘姑娘不嫁人吗?万一嫁人了我可就不好办了!” 刘娥恨不能生撕了这个登徒子,他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吗?刘谨言当年听说他死了都愿意出家去当姑子了,他在这里问她要不要出嫁?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造孽啊,听说梁川早有妻室。。 “她若是看上了哪户人家,便让她去,你自不用去管了!” 呃。。 刘娥一副欲言未止的样子,想了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道:“你与安神医在一起,能放得了他法眼的定不是一般人,想必你从他口中听说了他师傅的事!” 果然来了,梁川比任何人都好奇令狐川与刘娥的关系,却又不敢去问,因为他自己身上藏了一个最大的秘密,虽说没人会相信他,但是刘娥一定信,因为她就真的见过神仙! “太后娘娘是说。。” “你是不是也好奇我跟令狐神仙的关系?” 梁川尴尬一笑道:“有那么一点点!” “当年我和刘美还在蜀中,那年我差不多才十三岁,碰上了来店里打酒的令狐神仙,神仙原来要去青城山问道,结果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将来有武则天的命!” 梁川急问道:“是不是拿着铜钱一连掷了六次?” 刘太后凤眼盯着梁川,果然是见过了神仙,难怪机缘福厚! “为了这事刘美嘲笑殴打我,最后还是在我苦苦哀求在之下,把我送给了当时的韩王赵恒,当时也是实在走投无路,刘美自己都快饿死了,这才想起令狐神仙的话,不料一语成谶!” “谁愿意进这鬼地方,谁不愿在父母膝下尽孝,但凡有一口饱饭吃,谁愿卖妻鬻女! “我还没出川之时,令狐神仙从青城山问道回来,跟我说将来他有一个姑娘会送到我手中,希望我能帮着照看一下,就是谨言身边的那位秦姑娘!” “原来还有这一故事!” 这里面远比梁川想象的复杂得多!一步就是数十年的安排谋算,令狐川到底活了多少岁?他到底想做什么? 梁川道:“只是神仙我也只见过两回,后来也不知去向!” 说到这里,刘娥脸上很明显的一副怅然,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又是重重地一声叹息:“连你都找不到,他日如果有音讯,一定要来告诉我!” 第八百零六章离开汴京 荡宋第八百零六章离开汴京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 这一天,金水门外来了许多人,赵允让带着孟良臣,高干领着梁家庄的一干人等,还有孙厚朴石头夏雪,紫禁城的金瑶还有一众姑娘也来送别梁川。 这次一别,后会可能就无期了! 夏竦知道梁川要走,眼下赵祯先妃的事已经开始展开,陈熙春也在人选当中,自然没办法来送别梁川。夏竦也没有来,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更知道梁川留不住。 他与梁川相处到现在,梁川呆得越久他越不安,又没办法做掉梁川,还不如让他走得远远的! 他要去的地方是乡下,那里天高皇帝远,虽说人还活着,可是已经远离了权力的中枢,这跟被贬没什么区别,能量再大如丁谓寇准,离开了这权力的中心,也就失去了一切。 石头要看着顺风镖局的生意,镖局现在风生水起,规模更是蒸蒸日上,再过不久就能垄断全国的生意,如果这时候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镖局如果运作得好的话,不单单是押镖运输物资的作用,更能起到联络保护通信甚至是渗透的作用!梁川甚至想把镖局开到辽国去,两国的生意也有往来,但是因为政治因素,极少有人敢做这样的生意,就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将车自己想要把清源最新鲜的桂圆和荔枝还有烟草和辣椒送到汴京城的时候,少不了还得利用镖局,总不可能一次次地叫情报队的兄弟奔波? 夏雪要经营居养院,这一项工程更是利在千秋的大事,如果做得好将来对夏竦的官声也是大有益处,这样两个夫妻也走不了,况且紫禁城现在刘娥的到来,虽然不是正式地出行,但是坊间已有不少人开始传闻赵官家和刘太后都迷上了紫禁城,隔个几天就要来包场,更是把紫禁城的名声打了出去,白省了许多广告的费用。 紫禁城是孙厚朴的立身之本,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经营,况且城中还有药坊梁家庄等产业,让孙厚朴留在汴京经营也算最合理。 安逸生听说梁川要南下去清源,死活要跟着梁川一齐走。他那点小心思梁川还不明白,铁定是要南下去找令狐川的下落,在汴京现在也极没有意思,天天面对着一大群病人,完全沦为赚钱的工具,这对天性逸闲的安逸生来说还不如杀了他! 安逸生要走,那黄书记也跟着要走,这两人要走,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人也跟着要走,四个人难兄难弟当初就是穿一条裤子,既然也跟了梁川,那不如一齐南下见识一下大好河山! 金水门外,大家的心情都极为低落,唯独梁川一想到要回凤山了,心情是相当的好! “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家里安顿好了,到时候我带着艺娘玉贞还有若萦一齐儿来汴京找你们玩!” 梁川一脸没心没肺,石头眼眶已经红了,夏雪已经哭了起来。 高干道:“老弟啊你可得快些回来,刘太后答应要升我的官,到时候我带到你去潇洒一把!" 梁川拍拍高干的背道:“老高你记着,凡事能用钱摆平的一定不要去玩命,咱们的命金贵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高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里可不好混啊,你知道的,个个都是如狼似虎之辈,咱们在这里没有靠山没有后台,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梁川安慰他道:“怎么没有靠山?夏大人赵王爷刘太后不是你的靠山,现在朝廷里你还能找出一个比你后台更硬的人来?” 高干听完这才咧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郎既然你去意已决,还是早点上路吧,这一路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平安到达兴化!” 梁川笑道:“不急,今天的正主还没来呢!” 正说时,金水门内又走出两个姑娘,一个灵动之间带着三分俏皮,一个冰冷得像月宫的仙子,一前一后身装朴素纱裙向着宝船方向走来。 夏雪一看人家这气质,见孙厚朴也盯着人家看,不由撅起嘴嘟囔道:“哟,这是谁啊,这么漂亮,以前怎么从没有见过啊!” 孙厚朴连连摇头:“我也不认识!” 这两位仙子的身份梁川可不敢乱说,只能嘿嘿一笑道:“两位姑奶奶你们可算来了,大家伙万事俱备全在等你们了!” 两人走得近,果然是来寻梁川的! 前有郑若萦,后有沈玉贞,现在又有这两个冰雪美人,看得高干一行人个个是羡煞不已,梁川这小子的桃花运就是强,身边的美女就没有停过! “与我多说了几句话。。”刘谨言的语气中止不住地失落与悲伤,梁川全看在眼里。 “你也不必难过,你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你娘会更放心,前几天她生病的时候谁都不关心,独独你她一直在念叨!” “我们以后还会回汴京吗?”刘谨言被梁川一说,心下一软,甚至不愿离去! 她固然喜欢梁川,这个人很有趣又很正直,相貌和才学俱佳,可是娘只有一个,自己再离开,她就更孤独了,连生病的时候都没有人来照顾她。。 梁川叹了一口气,来玩是可以,可是以后如果真有什么意外,自己可真没有那个能力再跟他进一回宫,一次就够了,命都快被吓没了! 梁川什么时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认识了这两个姑娘,众人竟然一点风声也不曾收到过,这人做的事真是有一手! 安逸生也朝刘谨言行了一个礼,客气地问了一声:“刘姑娘安好!” 刘谨言回礼道:“安神医好!” “娘。。”话到嘴边安逸生又憋了回去,便再问道:“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谢谢安神医和黄神医,我娘的病全好了,日后若是需要二位神医,还请两位高抬贵手!” 安逸生笑道:“我们以后就跟着师叔了,若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这两位大夫也认识! 高干赶忙也近前来行礼道:“姑娘安好!” 刘谨言朝高干盈盈一笑道:“多谢将军仗义出手,小女子此生没齿难忘,来日必将结草以报将军大恩!” 高干挠挠头哈哈一笑道:“这是末将份内之事,姑娘如此客气,末将受之有愧!” 夏雪都看不过去了,高干天天窝在他们家的紫禁城,什么时候与梁川一同认识了这姑娘也不吭声,这就说不过去了。 “高干这是谁呀?” 夏雪好奇的不是刘谨言的身份,而是她与梁川的关系,两位姑娘的样貌实在太过出众,不问个明白,放在心里实在绕不过去。 这让高干如何做答? 高干干笑着看着刘谨言。 刘谨言自已向夏雪回答道:“我们是当初在清源与梁川认识的朋友,后来也来到了汴京,听说梁川要回清源了,特意来搭他的船,捎一段路!” “怎么没听你说过?”夏雪一脸狐疑地看向孙厚朴。 刘谨言道:“当初我在清源就呆了几天,正巧那时候梁川在城里办了垂钓大赛,夏大人家的,你不认得我很正常,你夫君没听过我也很正常!” 夏雪惊奇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谨言道:“这是自然的,夏家千金出阁轰动全汴京有谁不知的,你们在城西做义事更是天下皆知,小女敬佩夏姑娘的义举,盼着来日也能学着略尽绵力!” 夏雪被捧了两下,脸上浮起一阵羞红,看了一眼孙厚朴,又看了刘谨言:“你说的太过了,没有那么高尚,就是一些小事而已,你去清源可要注意安全,离梁川远一点,这人专挑漂亮的姑娘下手,听说家里就有好几个娇妻,个个是国色天香的人!他日得闲,我与朴哥也要回长坑去祭奠我婆婆,那时候我们再回去了再找你!” 这下换刘谨言尴尬了,道:“那一言为定!” 在所有人的目光当中,这艘停靠在金水门外漕河当中的宝船在万人目瞩目之下缓缓发动,虽然没有当初甫到汴京之时那样吃惊与震动,但是这艘巨无霸从眼前驶过的那种震憾还是让人津津乐道。 汴京人更是清楚,这船是夏艘家下人的人,是什么人虽然不清楚,但是夏竦有关系是没错了!也就夏竦敢追求这种宅大船,嫁女儿赚百万聘礼明目张胆的就不怕世人说三道四,做官就要这样才让人痛快,让人艳羡! 梁川看着岸上的众人,不停地挥手高声道:“都回去吧,咱们有缘再会!” 情性的石头抢过一来一匹马,愣是傻傻地在岸上追了好几里地,耶律重光看得都偷偷落泪,夏德海多次请示梁川要不要停船。 梁川摆摆手道:“总会有分别的时候,不是世事无常就是岁月无情,石头还小,等他阅历够了就会放下了,让他追吧!” 刘谨言没坐过这么大的船,在上面如同平地,她也没带多少东西,就两个人,一口箱子也没有,远远地眺望了一番那高大的皇城墙,不知此时她的母亲是不是也一样在城头看着自己。。 第八百零七章再遇倭乱 荡宋第八百零七章再遇倭乱接下来的日子就如同神仙一样,有美女作伴,有天下风光养眼,每日都是好酒好菜,船上的日子安逸舒适,别提多快活。 同样的行程走路骑马那可是活脱脱的受罪,坐船顺流而下,省时省力,沿途的大好景色尽收眼底,还不必担心沿道打劫拦路的,唯一一点不方便就是路线由不得自己。 宝船顺着汴河南下到达泗州,然后入淮水经楚州走到京杭古运河。 上一次走这条路还有包黑炭作陪,这小子书篓里背着几本,看了一路吃了一路,现在他可是不一样了,正朝着包青天的雄伟形象大步迈进,将来会成为朝廷的砥柱,自己没有什么区别,脸上挂了一道金印,女人倒是多了两个,正往回走,要去乡下做一闲散村夫! 也不知包黑炭在京东路过得如何,现在又多了一个韩琦两个人组成专门的调查小组,专门清查吏治腐败,这工作不好做,又是得罪人的差事,只希包黑炭能够坚持住。 坚持就是胜利,韩琦将来也是封候拜相的主,跟着他得罪人不怕,就怕自己立场不坚定,让韩琦参上一本,将来可没有好果子吃。 刘谨言的性子经过这么些年的折腾也收敛了许多。 当初她带着秦桑还有一位宫女就敢浪迹天涯,那时的刘谨言真的是天性使然无拘无束,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后来回宫之后见到了自己母亲在后宫的斗争,让她的心不再那么天真,更多一层世故,人也变得寡淡了许多,对这些游玩的事不禁减了几分兴趣。 这一走,她满心挂怀的还是她的母亲,如同梁川说的,她一直这样担心刘太后的处境就能有所改变吗?想必不能。刘谨言在宫里刘太后就一直担心她被奸人所害。 刘太后唯一希望的就是刘谨言能够过上太平日子,不用在斗争惶惶终日,刘谨言安顿好了她总算才能安心! 梁川是有能力,可是深宫中的权力斗争梁川完全插不上手,他只能靠着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偷偷地历史的转折当中加进自己投机的成份,大势无可挽回,谅是他这个穿越者也不行! 梁川只能告诉刘谨言,她母亲将来的日子不会差,结局更不痛苦,她将会无病无灾地走完这个传奇的一生。 刘谨言不信,反问梁川如何得知。 梁川微微一笑,很是神秘地告诉她,你忘了,我认识神仙,是神仙告诉我的! 把神仙搬出来,刘谨言这才释怀!她可不止一次听她母亲说起令狐神仙的神奇故事,秦桑都是令狐川救下的,怎么会不信! 宝船到了扬州,一行人下船了吃几笼汤包,便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 直直往镇江就是走运河,但是只能抵达杭州,将来还要绕河道寻出海口。从镇江顺着长江而下就能直达大海,这海路一通到底,可以直达清源港。 梁川征求了一下夏海德的意见,这船虽然是自己的,但控船的是夏德海,在船上自己也插不上话,全得让夏德海来指挥! 路线的问题可不是小问题,万一走错了,在哪个水域搁浅,这船可没办法调头,运气再差一点,把船给碰坏了,那就只能乖乖下船走路了。 试过了宝船的稳当与舒适,再下船来走路,那简直是要命了。犹其是当下到了九月黄花天,夜里那不是一般的冷,走在那些古道上,连间像样的客栈也找不到! 夏德海分析了下这两条路的区别。 当初他们北上走的是海路,这条路线风浪极大,而且海上并不太平。 大宋朝的海面环境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历朝历代算是比较安定的,这时期全球的远洋业蓬勃发展,发展的程度甚至到近代蒸气船的出现才有所超越。 技术带到的是和平贸易,至于海盗这种行径也就不列颤那种野蛮人,还有明朝末年的倭人,这两类人最热衷,否则正经做生意利润百倍,还不需要流血流泪,谁不喜欢? 但是现在已经不太平了! 历史的车轮好像转动得更快了,原来还有三百年左右到来的倭人现在跟疯了似的,成群结队地往南方赶来,海洋上的环境因为有这群蝗虫的存在而显得不安。 夏德海的海船北上去汴京的时候就遇上了这样的麻烦,还好那时候不是北风下来的时候,碰上的倭人不多,用宝船一撞那小舢板都让夏德海的宝船给冲散了,更不要提宝船上还装备有这个时代最为先前的火炮! 夏德海还提到了一个现象,越往东走,这运河上的船支就越发少了。 梁川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按理说运河一带都是天下最为繁华的所在,苏湖淮扬一带更是天下粮仓,除去两湖流域就是数这里农业最为繁华。农业带动的不仅是农民人口,还有利润巨大的商业活动! 光是这里的盐业和丝绸业,还有数量庞大的手工业,就足以让南宋还延续百多年生命力,其创造力可见一般。 但是现在这种景象不常见了。 夏德海指出了原因,倭寇的滋扰! 这些倭人靠着船快刀利,来无影去无踪,抢劫屡屡得手,而且抢一回回到岛国内基本就可以保证一辈子的花销不用发愁! 如此一本万利的生意刺激了无数人的眼球,源氏一统岛国之后,国内数十万的武士士兵何去何从?数量微薄的土地完全没办法供得起这么多的人口,他们的刀子便朝向了海外。 具体的原因梁川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问题是真的来了,可能三四百年后的倭乱比现在严重百倍,但是梁川现在是向海而生,他的最大收入就是清源的港口,要是这条海上生命线让这帮畜牲给断了,那他就真只能回凤山去种地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梁川想安心地享受这退休之后的乡村生活,经济来源可不能有失,这帮倭人他早就领教过,杀一个不多,杀一双不嫌少! 梁川像征性地问了一下刘谨言,刘谨言却是抱着游玩的心态,大海她只到过海边,怎么样个一望无际她还没有见识过,梁川一说,她马上答应走海路! 那就这么定了!自海上而归! 宝船在镇江采购好了足够的物资和淡水,这上船可能就一个多月没办法上陆了,船上的人数还真不少,情报队二十多人,成管大队一个小队十多人,夏德海自己手下的水手数十人,还有孙叔博梁师广安逸生黄书记四个人,这帮一大帮人每天的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字,短了药材和淡水,马上就会出人命! 整顿完毕之后,宝船顺着长江浩荡直下! 江面上看到如此巨舰所有人都是望风而逃,他们怕的就是这上面是倭人,这么大的船这么多的人烧杀起来,官府不一定会出面,可没有几个人顶得住! 这天夜里,宝船行驶到了太仓,江边的港口突然一片火光冲天! 夏德海一看,马上让刘谨言与秦桑进船内,通知全船的人员备战! 说什么怕什么,只怕太仓已经有倭人在作乱! 太仓已经离入海口不远,这里又是物富民丰的所在,受到倭寇的侵袭并不奇怪! 太仓的大米极为有名,隶属于苏州,这里自三国时期开始就一直富裕到了今天,时至一千年后乃然是最有钱的地方之一,农村给小孩子取名叫满仓满屯的就是这个意思,太仓号称国家粮仓,又盛产江鱼四鲜,南北的中心点,江运与海运的汇合点,就是差了一点港口建设,否则妥妥地超过清源等地。 这里与其称叫做港口,不如直接叫做码头更为合适,有天然的礁石码头,也有人工石凿出来铺上木桩木板的后天泊位,这建设比清源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码头上有不少的渔船,船头还挂着鱼网,一眼看过去,有无数的人影在黑暗中攒动,鱼船燃烧起来,火光冲天,外围还有不少的船在黑暗的水面上徘徊,情况危急又十分诡异! 梁川急问夏德海道:“这是什么情况!” 夏德海也不神仙,眼睛注视着江上的情况,不敢贸然下定论,万一是只是单纯的失火怎么办? “东家勿急,容我查看一下!” 夏德海虽然出身草莽,可是做事稳重有度,就是天生的水上人才,碰上事情更是进退有度,大概得益于万安渡口多年与官府打交出来的经验,再险的处境也信手拈来! 黑暗的江面上突然漂来一具具尸体! 夏德海吩咐水手道:“快下去查看一下,有活口马上救上来,有情况不要犹豫,喊一声马上扎进水里,我们将来驶到江心!” 不管什么情况,三十六地走为上计,只要跑得远了,甭管是什么人,一时半会也拿宝船没办法! 这船秀的材料都是上好的船木,质地坚硬,除非自己船上的火炮,否则只能干瞪眼! 第八百零八章江口海战 荡宋第八百零八章江口海战人已死多时,一刀斩断了背后的脊柱,手法相当的狠辣。 孙叔博在船上看了看那尸体上的伤口,当场就断定肯定是长刀一类的武器造成的伤害! 梁川心里一沉,看到又可能是那些倭人了! 夏德海立即将船驶到江心。 只见岸上的火光越来越大,连成一片,但凡能烧的渔船渔屋都是一片火海,岸上乱成一团,叫喊声不绝于耳。 这时江上徘徊的几艘船好像发现了梁川他的宝船,马上跟苍蝇似的一下子扑了上来。 夏德海原来只想保守地在这一片江面静观其变,没想到这些人还想打梁川他们宝船的主意! 夏德海本想调出来船上的火炮让这些水贼爽一爽,送他们上西天,梁川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一来他不想暴露自己手头有的火力,二来用炮打蚊子有点小题大作,前面还有数千里的海程没走,在这里浪费火炮的弹药有些不划算! 按梁川的想法,只要甩掉他们,自己继续往南行就行,没必要与他们纠缠! 宝船扯起船帆,此时正值九月北风呼啸得紧,江上狂风催动之下船速马上就起来,一下子与那些帆小桅短的小船拉开了距离。 黑暗之中,宝船就像一头猎物似的在江上狂奔逃窜,后面的小船渐渐地拉开距离却没有放弃,竟然紧追在其后,一刻也不停歇! 这是什么操作,这一下可看傻了船上的人,这帮人追不上还不罢休了,难道是真的想吃几发炮弹? 宝船一连驶出百里水路,后面的船还跟着,夏德海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前面可能有埋伏! 果然又驶了一百多里水路,广阔的水面近在咫尺,长江入海口赫然有一支船队,虽然船的规模不大,只有宝船的一半大小,估计也有数十米长,这样的船已经具备了远洋的能力! 这些船虽然小,可是数十足有十余艘,一字排开拦在江面上直接将江面给封锁起来! 果然有埋伏! 夏德海马上高声大喊道:“把炮都推出来,准备战斗!”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前方江口的十余艘战船看到梁川的宝船奔来,信号灯忽明忽暗,十余艘船全部动了起来,呈半月状朝宝船包抄而来! “东家用炮不?” 梁川一看大喊道:“当然用,不用还留着过年吗?这些敌人数量太多了,你有没有信心?” 夏德海咧开嘴舔了舔舌头道:“要是没用炮的话一点信心也没有,有炮的话随便打!” 这时,梁师广也站了出来,把船上的箭全集中到一起对着梁川道:“白刃战你们负责,其他的我来!‘ 梁师广的出现让众人信心倍增,有他在远处的敌人便不怕打不着! 夏德海高声道:“调整船帆,左侧迎敌!” 水手们得令,齐力扯起控制帆桅的长绳,将船的角度一调,船开始缓缓地调转船头! 船舱里水手们把炮推到窗口边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一艘艘驶来的敌船! 这些敌船正是倭人倭船不错! 八月以后岛国的粮食收成之后,国内的闲杂人等更多了,加上北风的助力,一批又一批地倭人顺着北风南下打秋风! 人数只要在百人以上的规模,就能横扫一个小县城,抢的金银比数十年在田地辛苦耕作赚的还多,这无疑吸引了无数的倭人前赴后继。 这天晚上,倭人驾着抢来的小船沿着长江往上游几座富饶的县城偷袭而去,太仓就是其中一座! 这里此前还没有倭人来过,谁也没有防备到这些倭人会顺江而来! 朝廷里没有水师,否则就凭这零星的小船如何不能挡得住,可是这一次倭人大有来头,一次派出了十余战船,将江面封锁,当地的老百姓想逃都无处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烧光自己的码头还有渔船。 倭人的数量太多,砍起起来又比朝廷的军队不要凶狠,官府组织了一阵抵抗,结果当地的官员反被杀了不少,倭人席卷太仓县城,听说江面上来了一艘大商船,倭人们这辈子哪里有瞧过这么的商船,操起小船马上就追了下来。 下游的江口还有他们的战船,早将江口封锁起来,他们才不惧怕这商路逃掉! 这一追就是数百里水路! 倭人看到这宝船直流口水,这么大的船还能跑这么快,不要说船上有多少宝物,光是这船就价值连城!他们现在的短板就是设备太过落后,他们的船只能在近海活动,驶入大洋之中要万分小心,碰上台风或着是大浪,被拍碎都有可能! 把这船抢下来,以后他们哪里不能去? “跑不掉了吧!”倭人首领站在船头看着这船正在缓缓掉头,心道你还往哪里逃! 等两帮人靠得近了,倭人头子使出套路,让抓来的宋人站到船头喊话,伪装成大宋船只的样子! “嗳,前面的大船停一停,我们是这江上做生意的,我们这船坏了,你们救我们一把!” 靠着欺骗和套路,倭人都是把船靠近,然后用钩索缠住两条船,接着靠着人数优秀吃掉这商船,靠着这一招,无数的商船遭了秧,可是这次碰到的是同是水寇出身的夏德海与梁川! 夏德海心里冷笑,你们要是正儿八经做生商,这大半夜会有闲情跟着跑那么远,死死地追着不放,前面还有你们的同党在接应?” 宝船正好两边的都有火炮,等你们挨得近了正好赏你们一炮吃! 夏德海很坏地说道:“你们快挨近一些,我看不情你们船上的样子,会不会是假的商人?” 倭人暗示了一下被胁迫的宋人道:“快说,我们是良民!” 被劫持的那人不得已,只能远远地喊道:“是啊,船上就几个水手,帮我们一把!我们会送你们的钱财的!” “那谢谢你们了,你们快上来,我们这里宽敞得狠!” 后面的船追得凶,一下子就顺水冲到了梁川宝船的跟前,夏德海一看已进入射程范围,脸上露出凶光道:“给我放!” 一排火炮五门齐发,一声声剧烈的轰鸣在在江面上回响,前面的十艘大船以为是附近的老百姓放烟花不以为意,后面的这些追击的小船可就完了! 五发炮弹过去,直接命中了两艘,当场炸在渣子,剩下一艘被吓傻了,马上调整风帆准备逃跑,水平们吓得手都是软的,哪里有能力调转船头! 轰!又是五门大炮齐放,江后面早没有了追击的小船身影! 刘谨言在船内吓得发抖,外面不知情况如何,船舱内震耳欲聋! 两次齐射就让三条小船从江面上消失,接下来就是这其余的十几条战船了! 为了保证火炮的命中率,梁川一再要求夏德海让这些战船靠近了再发炮,与对方的战船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这船就显得极为巨大了,而且这船没办法依次排开,紧挨着密度极大,等于是闭着眼睛发射也都能命中! 而且这些战船根本不知道对面追击的那几条小船已经被火炮打成了炮灰,他们眼馋宝船的钱财,一个劲地往宝船靠来,目标不知不觉已经很大! 夏德海的眼中渐渐露出狰狞! 放! 刚刚发射完的五门火炮已经被挪到左侧船舱!放完一炮就由水手拖到旁边重新填装火药,填装完再推出来,不必瞄准,点燃了就直接发射出来! 轰轰轰轰轰! 一发连射完,隔了几个吸呼,又是一排连射,十枚火炮射了出去! 炮弹炸在敌船的甲板、船身、桅杆还有船弦上!对方的战船可不比刚刚的小船,一发炮弹就能送这些小船上路,这些炮弹炸过去只在船身上轰出了一个个巨洞,或引起大火,或炸死无数,或引得海水灌入! 虽说没办法实现一击必杀,但是造成的杀伤力无比巨大,已经给敌人造成了阴影! 这些倭人甚至不明白这是怎么造成的伤害,他们只以为是天雷降世,炸在他们的船上,可是两次齐射之后抬头看看天空,月明星稀,天上一朵云也没有,哪里来的天雷! 船里的伙计快速补充好弹药,将黑洞洞的炮口又伸出炮窗之后,接着那炮口又重开始喷射火雷! 倭人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天雷,而是这船上的炮管发出来的轰鸣! 倭人的战船数量太多,看到梁川的宝船上面有这些神器,竟然第一个念头不是想着逃跑,而是用倭语互通道,一定要拿下这条船,船上有他们想要的武器! 奶奶的,还有这样的人! 不怕死的话那就去死吧! 火炮不停地发射着,江面上纯粹是一边倒,倭人因为没有配置长兵器,只能眼看着挨炮,他们手头也有弓箭,可是两三百米射程的弓箭他们还没有发明! 梁川看着越来越近的倭人,自己操起那把多年没用过的陌刀准备跟这帮倭人死战,可是火药的威力太大,等于是面对面直射,炮弹一发接一发,倭人的战船一艘接一艘地沉入江中! 终于有一船艘见风使舵绕过左侧的船舷,想来个包抄。 突然,原来一发接一发炮声十分顺畅的火炮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就是一声震天的轰鸣,宝船左侧的船舷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 梁川大惊,甲板上被炸得木屑纷飞,天下下起了一场血雨,梁川一抹脸,那血雨还带着温热! 梁川与夏德海两个人几乎是同是,一齐冲到爆炸处一看,有一个水手被炸得肢离破碎,一根火炮炸膛,威力直接把甲板给掀了起来! “啊啊啊!”本以为这火炮的性能已经够稳定了,没想到这关键的节骨眼上还是出了问题! 夏德海耳朵都被炸出血来了,脑子甩了甩不顾耳边的轰鸣声,大叫道:“快清理一下,继续给放,炸死这些畜牲!” 宝船突生异变,这些倭人来即来了精神,往宝船上涌的劲头更足了! 倭船上的绳索抛了上来,成管大队一看,个个拿起钢刀上船舷去砍勾索! 不少倭人直接从他们的桅杆吊着绳索荡过来! 右侧的船舱火炮早调到了左侧,此时只能依靠白刃战了! 战斗来得来此迅猛,倭人就像野兽一般,个个手持重量极轻的制式倭刀,轻而锋利,用嘴都能叼起来,个个悍不畏死地跳上甲板,遇上了甲板上的人,马上抽刀对砍! “梁师广你解决上面荡过来的人!”孙叔博一声大喊,他的武器正是从倭人手中收缴的倭刀,矮小的身子滚入敌阵之阵,左挥右砍,一下就砍倒了好几个倭人! 噗噗噗,只听几声闷响,看不清梁师广是如何出手的,头顶上的人还没荡到宝船了,就被一箭射了下来! 梁川杀红了眼,舞着巨大无比的陌刀冲了上去! 陌刀对阵倭刀,那就跟砍刀对阵铅笔刀似的,倭人甚至只敢闪躲,不敢拿自己的刀往上磕,一磕就断! 梁川刀下绝无一合之将,陌刀下皆是亡魂,左劈一个,右扫一片!用的是大开大盍的招式,倭人见了只敢往孙叔博和成管大队的队员处去! 倭人首领上船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商船,这分明是屠宰场,这些人个个装备精良,那陌刀。。 “难道是战神源义经!" 这倭人正是当年源氏军中的将领,如今马归南山,他们不用打仗,他手头却有无数的兵和大量的战船,要养他手底下的这帮人,他便带着倭人来宋国抢劫! 今天竟然碰上了传说已经来宋国的战神! 源义经的大陌刀和弁庆的大铁棍现在已成为国内的神器,专属于两位战神,两人的战绩和战斗力更是一次又一次被神化,况且这倭人首领当年就见过梁川,绝对错不了,就是源义经! “撤!快撤!” 爬上宝船的倭人听得首领下令,马上跳下宝船,可是船上还是留下数十具尸体! 这么多的倭人,如此强悍的协作能力,梁川船上已经算是好汉无数,有孙叔博有梁师广,还有火炮加持,这才勉强打这些倭人一个措手不及,要是换成其他的商船,早就去见阎王了! 倭人逃跑的速度很快,还能航行的三艘战船逃入了茫茫夜色当中,其他的十一艘战船,此时已经沉入万里波涛当中! 竟然还能让这些倭人上船,惨胜啊! 最惨的还是船上的火炮! 第八百零九章加速逃离 荡宋第八百零九章加速逃离战斗终于结束! 宝船因为火炮的炸膛遭受了巨大重创,远远望去,船中间就像被掏出了一个大洞,里面露出黑乎乎的船舱! 万幸的是炮管炸膛之是是上面的压力承受不住,甲板的承受力也比船船里面的压舱石来得低,所以冲击力大部分将上面的甲板破坏掉,船舱还有船身倒是没有大损。 万一船底受损,那一船人可就要进江里喂鱼了! 九月的江水冰冷刺骨,掉进去除了梁川这样皮糙肉厚的主,可没有几个人受得住! 还没到海面,就像夏德海说的,海洋危险性比内陆运河大太多了! 这一场胜利来得太惨烈了,就算是有火炮加持,胜利仍然是一个未知数,那炸膛的反噬威力彻底震住了船上的人,原来梁山泊一战攒下来的信心此刻荡然无存! 威力巨大的火炮固然是敌人的克星,更是自己的潜在危胁!今天如果直接与敌人展开白刃战,船上的人个顶个都战斗力奇高的好手,不一定会吃亏,谁料船舱里的水手给白炸死了三个! 与倭人之间果然是山川异域,不共戴天! 这帮人形畜牲一旦给他们吃饱了就到处侵略,以杀戮为乐以毁灭为荣!让他半死不活地互相残杀,他们饿着肚子跟牲口一样在国内苟活着,现在好了,肚子一饱就把手指伸向别人家的锅,这性格多少年了,一点变化也没有! 几千年来就结下了死仇,好端端的他们来进犯我们的国土残害我们的人民,现在竟然还把自己的水手给害死了三个! 安逸生与黄书记正忙着收治伤员,夏德海因为离爆炸地点太近,耳朵都被震伤了,黑色的污血从耳道中流出来,一脸杀意地看着地上的三位兄弟,额头的青筋暴起,恨不能生撕几个倭人! 此刻船上的气氛低迷得不能再低迷! 梁川看着甲板上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痛心不已,这一批水手是身手和经验最好的一批,也是夏德海手把手带出来的,操作火炮也是一流,竟然不是死于敌手,而是让火炮炸膛而死! 罪魁祸首还是这帮倭人! 放在眼前的有两条路,一还是继续往南方走海路,第二就是回头去镇江走大运河! 前一条选择危险不仅没有减少,可能还会更多!梁川虽然听不懂倭人讲的鸟语,可是他看得见他们野兽一般的眼神,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对宝船的志在必得。 这些倭人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宝船上面装备有火炮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如果能弄回去,他们也许也能仿制出来! 这火炮就是自己安身立命之本,一旦这种超时代的武器泛滥开以后,他具备的优势便不复存在! 他没办法与朝廷那样的国家机器开展军备竞赛,更没有办法架起大炮两拨人拉开阵势开炮对轰,对梁川来说,手头的人死一个就是极大的损失,对朝廷来说呢,死几个炮手可比成千上万的步兵骑兵集团阵亡损失来得小!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连烧埋都不需要,多划算! 逃脱了三艘战船,后面可能会引来三十艘战船,如果对方的指挥官是梁川,梁川就是拼尽全部的手下人也要弄到这种超级武器! 梁川问夏德海道:“船上的弹药还有多少,火炮再检查一遍,炮管如果出现裂纹的一定不可以再用了,少一两根火炮不要紧,万一再出现这样的事故,我们可受不起损失!” 梁川的话不无道理,东西没了可以再造,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人没了就是真没了,再培养几个优秀而可靠的水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夏德海马上组织手底下人开展清查,火药的数量相当充足,当初因为是远航,船舱里备满了火药,足有几百枚,两场战斗所用的火药也不过才数十发弹药! 炮管也查了一遍,除了那根已经炸膛的火炮,其他的还真没有发现炮管上面有裂纹之类的瑕疵! 这些火炮技术果然还是不够成熟! 梁川贪快贪多,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了招弟,招弟这个铁匠也是半路出家,虽然在西北与李氏决战大获全胜,可是那时候炸膛的风险就暴露了出来,自己一直忙于其他的事务,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这炮管就在自己眼前炸开,他才知道风险有多么可怕! 回兴化的第一件事,梁川一定要把炮管的工艺再提高几个级别! 这是神机营工作的重中之重,没有什么好说的! 筛查之的,梁川想了又想,今晚自己一条船也是损失巨大,按照敌人的想法一定以为自己会原路返回,要么就是就地修整,把船修好再启程。 前方就是茫茫的大洋,没人敢冒着船沉没的风险闯入大洋之中!海浪的威力可比人和武器强大得多,而且是连绵不绝不的巨浪,多次拍打之下什么船也支撑不住! 如果原路返回的话,船最多只能走到杭州,到时候也是要找出海口,跑掉的倭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来追击自己这条船,甚至时候把自己的船堵在内河当中,那时候大象也经不起蚂蚁的啃食! 给自己的喘息时间就是给倭人磨刀的时间,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咬咬牙,先闯入茫茫大海,自己的船大帆大,在大海之中他们找不到,便是找到了也追不上! 倭人的船虽大,但是一定都是贴着海岸线航行,自己如果离海岸远远地,一定有摆脱敌人的追击! 梁川的分板不无道理,与夏德海交换了意见之后,夏德海也十分赞同这个想法,宝船是不可能舍弃的,与其走南方多淤泥,水情不明的运河,不如趁着夜色闯到大洋当中! 夏德海很是果断,马上扬起桅杆,拉满船上所有的大帆,全速往江口冲出去! 水手们见识了倭人的凶残,虽然刚刚失去了三位兄弟,可是他们仿佛见惯这生死场面一般,脸上抹去悲伤,个个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密切注视着海情! 前方的大海可比倭人凶残一百倍! 不会水的人遇到长江会吓得发抖,看到大海会吓得魂不附近。江面上的波涛已算是汹涌,大海里的巨浪才真的叫作滔天! 原来平稳的船身自出了江口,驶入一望无垠的大海,船身便开始有节奏地晃动了起来,船上时不时传来声声吱吱声,那是木头挤压的声音。 北风在海面真正展示了威力,甲板上的风跟不要钱似的,里面裹着刀子吹在人脸上,每一张大帆都让北风鼓得满满当当,一入大海,宝船的速度更上一层楼,正全速往南方驶去! 宝船在海上劈波斩浪,这样的速度实在惊人,梁川一点也不怀疑,这海上可能没有哪一家的船能比他们的船更快! 清源的造船厂是公家的,也就是朝廷的,属于公有制企业,都说国企现在效益不好,可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和创造力,这时候最好的东西全是给公家用,比如官窑,比如贡品,连船也是一样,私人的小船完全没办法与这种巨大而优秀的宝船相媲美! 奶奶的,等自己回去一定要把这个国营的造船厂给兼并掉! 眼前就是太平洋了! 连惊魂过后的刘谨言都忍不住站上甲板来欣赏这平时无法见到的壮阔,一望无限海天相接,天空没有什么云朵,北风把云吹得一干二净,皎洁的月光还有明朗的星辰,仿佛连海浪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两个姑娘都是在内陆生长,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象,感慨一声接着一声,梁川这时候可没有心情跟着她们看风景。 他与夏德海一齐来到了船舱当中! 趁现在有了空闲,船上的水手加上成管大队的罗宪一帮人,正在紧锣密鼓地修复船体! 海上的天气多变,入冬以后更是变幻无常,万一遇上暴雨的话船体如果入水,那数百枚的炮弹可能就成了一堆摆设! 没有雨水也有海水,遇上大海时不时就会把海水拍进船舱当中,这才刚入海,船舱里已经泛起一股潮味! 这样的环境船上的物资容易变质,人更是容易生病,所以夏德海一得空便马上带着水手们加紧修复船体! 船上备着好多木板和木钉,这是船上的必须品,船在海上航行,遇上暗礁和水下的不明物体是常有的事,水手也是木工,与水灌进的速度比赛,如果止住了船就能保住,止不住,那就只能下辈子注意了! 水手们的动作很快,虽然像贴胶布一样,一块一块的木板钉上去,不美观但是极为有效,到东方天亮之时,船体的破漏便封上了,看上去虽然丑了一点,但是在船舱中已感受不到那凛冽的海风! 梁川顶着两个黑眼圈,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臭气爬上甲板。 刘谨言也是一夜未眠,既担心梁川,又是沉醉于这样的海天盛宴! 梁川扯下身上的衣物,露出身上那健硕的肌肉还有盘根错节的伤疤,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惊得刘谨言在甲板高呼:“你疯了快上来!” “痛快!你要不要也下来玩一玩!” 刘谨言看着梁川那健壮的肌肉,羞得脸马上腾起一丝羞红!用手捂着脸,透过指缝偷偷看着梁川,轻声道:“水凉不凉!” “甭管他凉不凉,我给你抓两条大鱼做一盘鱼生!” 第八百一十章海上追逐 荡宋第八百一十章海上追逐宝船在海上航行了又近半个月,船到了明州海域以外的舟山岛,将船驶入明州海港,水手们将船重新修了一番,补充了大量的物资,这一次总算多少恢复了一丝元气。 明州也算是一个大港口,浙江人自古以来也是极有商天天赋的群体,一个港口被他们经营得不逊于清源港。 梁川的宝船在这里便不再显得那么突兀,这里也有船厂,只要有钱,比梁川的宝船还大的船他们也能生产出来! 半个月来,每天的海景仿佛看不腻的,小姑娘每天都是坐在船舷上,有时候看着水手们在海中嬉戏,有时候学着钓鱼,有时候怔怔地看着如火如焰的夕阳怔怔出神! 秦桑总是静静地站在她旁边,两个人一直以为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海上的日子真是无拘无束,风景又是如此美好,要是能带她娘刘娥一齐,这日子也不算太差! 她又想了想,母亲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平淡日子,只能叹一口气。 小姑娘的思维很单纯,她一个劲地感慨大海真的是物产丰富,这些日子她吃了不少的新鲜鱼虾蟹鲍,这辈都没想到海里的东西味道这么香甜,梁川每天总能给她惊喜,原来海里面的东西生吃味道也这么棒,活了这么久真是长见识了! 她也想下水看看水下是什么样的,可是又感觉这样做很孟良很唐突,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不过这样也挺好,反正她不会游泳,万一溺水了还要有人下水救她,不是出大丑了? 她跟着梁川在明州上岸,半个月吃了许多的海鲜,又吃了一下明州的酒酿圆子和荷叶粉蒸肉,看着这美食感动得眼泪滴嗒。 原来人间不仅有高山还有大海,在皇宫里虽然锦衣玉食,可是每天看到的不是黄门就是戾气极重的宫女,满满的悲哀,这世上的美好在海上在岸上,要是没有倭寇的话,人们可以过着安逸而幸福的生活,每天可以吃这些美食,看美景,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梁川晓得两位姑娘多愁善感,自然也没有去劝她们,除非铁石心肠的人,谁看到这样的美景不会感动? 当初他立下宏愿,就是要把这世上的美景全部饱临高一遍,他去过大漠看过风沙与荒凉,也去过汴京看过繁华与烟云,大海更是没少见,海水都喝了不少,虽然穿越了一遭,可是这一趟妻妾成群多子多福,更是比别人多了无数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境遇,还有什么不值得的? 往南航行的时日,这东海以南明显受到倭寇的滋扰就少了许多,一来南方的港口重视海运,这里的商船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武装,官府也保护民间的海运,否则断了这海上的金路,他们税去找谁收? 倭寇没有追上来不代表没有事,梁川不敢大意,上了岸便让耶律重光带着耶律罕,还有几个情报队的兄弟走陆路,快马加鞭地往清源赶去,让他们去通知艺娘,以便迎接自己! 虽然海上有风险,但是陆路上的风险更大,梁川更不想去受那份餐风露宿的罪,海上再熬半个月便能到清源了。 从明州去清源路程就不远了,但是明州往南到福州建州以前,包括仙霞关在内,全部是山,望山跑死马,可能再走一个月也到不了! 为防万一,夏德海也劝梁川同耶律重光一道走陆路先回凤山,梁川拒绝了这个提议,在他看来自己临阵脱逃十分懦弱,船上这么多的火炮,万一丢个几门,他会更心疼! 梁川花了三天的功夫,在明州补给完之后,宝船便驶出了明州港,往清源驶来! 结果驶离舟山群岛,海上的危机又来了! 在长江口逃出升天的三艘倭人的战船回去便将宋人的海船上装载的天雷武器告诉了船队的队长! 而且他还带来了一个更让人吃惊的消息,源氏的弟弟竟然还活着,而且就在宋人的大船上! 自从源氏与平氏的战争结束之后,源义经这位在战争中大放异彩的战神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说在富士山脚下见过源义经,有人在四国岛上见过源义经,出使大宋的使团弁庆还有阿国她们甚至称,在大宋见到了战神大人! 各种神话让人分不清哪一样是真实的,但是有一点,很多人相信源义经还活着! 舰队的首领叫做山本龟田,在平氏战争中籍籍无名,原来也只是鎌仓城中的一名无赖,后来靠着海船发迹,发现当海盗比商人更来钱之后就毅然落草,心狠手辣的他现在俨然成了侵宋倭寇的领头羊! 当他听说源义经还活着的事的只是一惊,听到梁川船上那种天雷一般的武器时,眼中止不住地狂热,他太需要这种武器了,海战如果能够远程攻击,可以先发制人,还能保存很多的已方实力! 再一听说那种天雷一次就能击沉一条船,要么让船失去战斗力,山本一拍船舷,火速组织自己的舰了往长江口赶去! 长江上哪里还有梁川的影子? 山本直觉告诉他,梁川一定是往南方跑了,这种大海船是南方的特产,北方极少有这么大的海船,要么出自明州港要么就是扬州,往南只有岭南和清源有! 他的判断很准确。 梁川大意休整的三天他们在疯狂地追赶,大海看似茫茫,但是航线就那么几条,港口更是屈指可数,一直追到南方,就不相什么也没有! 水手们在桅杆高处一天到晚不停地轮流瞭望,山本的舰队数量多达三十多艘,一下子就引起了水手的注意。水手大喊道:“夏老大,后面有船队!” 夏德海一惊,怕什么还真的来什么! “有多少船!” “可能有三十多艘!” 山本的船队数量虽然多,但是主力就是上次埋伏在江口的那十余艘船,其他的战船大小远没有这么大,一只船队参差不齐,质量只能靠数量来弥补! 夏德海一听这数量冷汗都吓出来,马上安排所有人员进入战备,把女眷全放到船舱当中。 “东家怎么办?” 梁川急道:“还能怎么办,赶紧逃啊,那么多船,咱们就是打也打不过啊!” 夏德海得令,马上叫水手们扬起船帆,借着北风疯狂逃跑! 梁川的海船船大帆大,撑起来的巨帆催动船身,速度竟不比那山本的小船慢! 山本看到梁川的宝船,第一印象也是被惊到了,这么大的宝船要是当成自己座驾,一定很舒服!而且这么大的船竟然还能逃得这么快,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北方的造船厂技术远远没有南方这么先进,有需求才有市场,南方发达的远洋商业贸易带动了造船业的发展,北方呢,除了种地还是种地,就是港口也是一些打鱼的渔船,山本就是想抢也地方去! 海上成了追逐的猎场! 梁川自己都被那一炮炸膛炸出了阴影,现在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让水手们去使用那些火炮!万一再炸膛一下,把船舱里的几百枚炮弹一齐儿给炸了,这船能直接上天! 山本在船头舔着舌头看着这头肥羊,看着船上的大洞,还有船身上的船窗,一般的海船怎么可能在船上开窗?果然与回来的小头领描述的一样,这船肯定不是一般的商船! 这帮倭追着梁川的海船一连追了七八天,距离没有拉近反倒是拉开了不少,只能远远地看着天边的小黑点,还知道这帮倭人没有放弃。 谁料到第九天的时候,海上异像又起。 原来呼啸的北风到了今晚竟然诡异地停止了! 完了!夏德海一看风向就知道完了! 他们大海船没有海风动得速度很慢,倭人的海船依靠洋流却能快速快上来,情况一时变得凶险异常! 梁川当机立断道:“调转船头!准备迎战,火炮炸膛是死,被这帮倭人追上更是死,横竖是一死,咱们也要多拉几个垫背!” 山本也感觉到了天象的变化,兴奋得他大叫了起来,手底下人追了近一个月,总算是有点奔头,个个手持长刀,准备对这头肥羊下手! 夏德海指挥着宝船调头! 这次就成了右侧船窗放射火炮,上次的船体被炸坏,直接封了起来,少掉了一个炮孔,其他的四枚火炮梁川寻思着,动员全船的力量干脆抬到了甲板上! 这样便是炸膛之后也不会把船炸穿,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船身上下一共九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备亮着獠牙的倭人战船! 第八百一十一章穷途末路 荡宋第八百一十一章穷途末路一根火炮的重量在八百斤左右,要从船舱内移动到甲板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梁川领头带着水手们,用缆绳把火炮绑起来,用木棍扛着,吃力地从船舱挪到甲板,还好火炮的底座是用轮子做成可移动的四轮车,推到船梯边上再搬,再加上梁川先天神力,否则会累死几个人! 面对如群蚁一般的敌人,再加上他们手中的倭刀,这火炮炸不炸膛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死在这火炮之下也只是一吸之间的快事,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总比被倭人奴役折磨最后致死强吧! 这危险而又威力奇的武器好像一瞬间又给了众人信心! 水手们把弹药从船舱之中搬上来,这一次虽然有数百枚,只怕数量怕也不够用! 水上的大战未触即发! 狡猾的山本心中忌惮手下所说的那种远程火雷武器,大宋的武器比他们倭国强上不止百倍,很早就知道他们的弓箭可以射出几百步的超级距离,还有强弩,威力更是惊人,连契丹人也害怕这种武器。 有什么火雷一点都不奇怪! 他不会傻到自己先带头去送死,把住了船头,他大手一挥,示意后面的战船先冲上去! 他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把火炮搬到了甲板上,这样便不需要再将船身侧过来轰击对方的舰船,灵活的火炮可以随意调整方向,这样还可以同时顺着洋流往南漂,免去了被包抄的危险! 敌人终于来了! 甲板上放置了五根火炮,齐刷刷对准第一艘赶来的倭船,这船极小,船上耀武扬威的倭人也就二十多人,这样的船在这种无风的天气里反而航行得有优势,用桨都能带动船航行! “三发炮弹,把这船给我沉了!”梁川下令道,夏德海催动水手调整角度,一但确定,马上开火! 轰! 天雷一般的巨响在海面上回荡,第一发炮弹没有命中,将倭船边上的海水炸到了天上去,船身被震得剧烈荡了起来,船上所有人都被炸傻了,愣在原地哪里还敢再欺身上前? 轰,接着是第二发炮弹,把船身给炸开了一个大洞,船上倭人一死一大片,船身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一发命中立时给宝船上的人无比的信心!夏德海微调角度,然后是第三发,这一发直接命中船身,将船身炸成两截,倭人死伤无数,船上没有一个人能正常行动,随着战船永远地沉入到了大海当中! 山本看得惊呆了,原来手下人不是欺骗他,世上真有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他要是能拥有这些武器,加上他的船了,以后在这片广阔的海域内,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山本龟田不惧反喜,眼中透着一股子疯狂与挚热,更加疯狂地催动着手底下朝宝船进攻过去! 他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火炮的缺陷,这玩意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准度似乎差了一起,船队如果不密集聚在一起的话,很大的概率能避开它的攻击! 而且这火炮的攻击频率似乎很低,半天憋出一门炮,间隔的时间不短,缓缓地才能将船击沉! 这个时间差就是自己抢到这条船的宝贵时机! 倭人的海船一条一条地接近梁川的宝船,突然发现这样的车轮战反而合了梁川的胃口,被炮弹一发一发地干掉,倭人也发现不对劲,马上调整了一下策略,散开阵型呈现伞状地接近宝船,而且每艘船的间隔离得开,被击中的概率更小! 梁川也发现了不对劲,原来是一根火炮对准一条船,敌人在大海上全面开花,阵型又十分散乱,一下子就失去了瞄准的目标! 夏德海果断调整作战方式道:“全部火炮瞄向最前方的战船,后面的战船先不管!” 与其全面开花大幅降低命中率,不如逐个击破,这样的效率更高,敌人少一个是一个,反之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夏德海的临机应变能力果然不差,原来放了十几发炮弹,只是击伤了几条船,对敌人根本没有起到直接的杀伤作用,而眼看着这些倭船已经越来越近! 五发炮弹一齐轰向了带头冲锋的倭船,瞬间命中率就高出了许多,三发炮弹落在倭船之上,引起熊熊烈火,不多时就沉入了大海! 一击建功! 夏德海不停歇马上又挑了第二艘战船,船上的水手调整角度,一轮齐射之后,满天的炮弹落在战船之上,很快又击毁了一条战船! 一时间海上已经多了无数的死尸,原来美丽的海面浮起无数的倭船残骸,还有血淋淋尸体,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将周围的鲨鱼吸引了过来,它们饥渴地享受着这人肉盛宴! 倭人的态度很是疯狂,梁川的炮火越是猛烈他们的进攻就是越是疯狂,有人把炮弹吸引过去,其他的船只就是安全的,换来的时间就离宝船更近一分! 同样地,梁川他们的火炮倭人的距离越近,命中率就越高,百米之内几乎是一打一个准,火炮发射过去虽然击伤了船体,却没有办法立即将船击沉,上面活着的倭人爬上高高的桅杆,准备要孤注一掷,准备上梁川的船来拼命了! 百米之内,目标已经可以自由选择! 水手们瞅准对自己威胁最大在射程范围内的敌船,不停地发射着炮弹,宝船甲板上,成管大队罗宪带着队员们还有情报队的人,所有人都抄起武器准备白刃战! 越来越多的倭船追上梁川的宝船,距离一近,勾索马上就挂了上来,紧紧地勾住宝船随之而来就有倭人跳上宝船! “砍断绳索,炸烂贴上来的敌船,其他的先放一放!” 夏德海紧急指挥道! 梁师广操起手中的长弓,对着贴上来的敌船上面的敌人,一箭封喉手下绝无留情! 嗖嗖嗖,几个眨眼的功夫,六七个倭人咽喉上已经种着一根箭失! 上船的倭人自恃水战功夫强,不想他们面对梁川手底下这帮亡命之徒才发现来错了地方! 梁川的陌刀一刀一个倭人,孙叔博刀下更是无一合之将,他手中的也是倭刀,杀起人来比这些真正的倭人还要狠辣!然后是配合紧密的成管大队,他们有人防御有人负责击杀,十个人成为一个队,防御密不透风,倭人打不进来,倒被杀伤了不少人!还有情报队的人,他们的长刀丝毫不逊倭人的倭刀,你来我往,高大的契丹人杀得倭人片甲不留! 山本以为自己的倭船欺近了敌人的大船就可以很快夺下敌人的战船,可是光见一波一波的手下往敌船上跳,然后是一具具尸体附落到海中,对宝船的控制一点也没见成效! 难道对方船上的战斗力这么强悍? 战斗持续了将近一天,就算是铁做的人铁打的船也应该垮了吧! 山本一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们不远万里追击而来,死了伤了无数的手下武士,三十多艘战船毁去一半,竟然拿不下一艘敌船!他也不顾船上有没有什么珍贵而威力巨大的武器了,高声下令道:“放猛火油柜!” 倭人也不敢相信,厮杀了这么久,要放火?那不是赢了也什么都得不到? 山本见手底下人还愣着,大怒道:“快放啊,给我烧死这帮宋猪!” 见山本决心已定,手下人也顾忌不了那么多,战船上伸出几根长长的管子,一直放到宝船的船身之上,接着一股黑色的浓汁从管中流出来,喷溅到宝船之上,夏德海一看瞬间肝胆欲裂,大叫一声:“不好了,敌人要放火油了!” 这黑色的浓汁正是石油,宋人早就发现了这种燃料,但是没有真正将他利用起来,战场上虽先发现了它的秒用,守城的时候往城下灌一些火油,点起来不到烧尽火绝对灭不了! 这种东西被宋人用到了船只上用来防御和进攻,倭人缴获了这种神器之后将他发挥了最大的功效,不仅是抢劫商船的时候可以用,用在打家劫舍攻州掠府的时候效果更佳!只是这火油一但出场就是玉石俱焚,非到毁尸灭迹的时候,倭人也很少动用这神器! “快!拿水来!把船板浇湿!” 干燥的甲板一旦沾上火油就是烧到穿透为止,如果是湿漉漉的甲板,反而不会烧得那么快,夏德海的方法也只是权宜之计! 黑色的浓汁开始喷到船体上,接着就是一根根的火把扔到船上,宝船之上瞬间成了火烤和烟熏的地狱! 这次是真的完了吗? 梁川举目四顾,只见周围都是倭人与倭船,此时的他们将宝船围在一起,只待宝船自己烧得一干二净,他们再上船来收拾残局,何必再上船来厮杀! 水手们有些仍旧负责发射火炮,但是他们已不敢在甲板上放置太多的弹药,万一火焰将弹药引爆,不用倭人动手,他们就连灰也不剩了! 火焰,除了尸体就是火焰,还有同样迷茫的一众兄弟,此时他们也是一愁莫展,叫天不应入地无门! “天真要绝我于这片海上!”梁川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 突然这时,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一声雷鸣船的轰隆声,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支起耳朵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夏德海上一点耳朵被震坏了听不到耳响,梁川问其他人道:”你们可。。听见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逃出绝境 荡宋第八百一十二章逃出绝境听见了! 一个水手很手敏捷地爬到桅杆上,往南远远地眺望过去,是自己的舰队!夏德海嫡系的宝船舰队! 水手立在桅杆上高呼道:“我们有救了,咱们清源港的船队过来搭救咱们了~!” 天刚破晓,初升的旭日把红色的日光洒到海面上,把这一景色渲染得无比悲壮! 宝船上全是火焰,淡水浇上去反而使这些火烧得更旺!所有人早已失去生存的失望与动力,只是麻木地坚持着,不知最后的时刻如何到来! 水手的话给他们带了生的机会! 一发发炮弹落到海面上,倭船接连中弹!原来海面已经消停的火炮怎么突然又开始轰炸起来了? 山本立在船头让瞭望的水手仔细查看! 水手来报:“南主驶来一支庞大的舰队,数量差不多有二十艘,每一艘。。都跟这宝船差不多!” “什么!”山本龟田吓得脸成了茄子色,嘴哆嗦道:“你有没有看错,是不是眼花了!” 水手哪里敢看错,天南一大片都是敌人的船,漫海蔽日浩浩荡荡,说二十艘都是保守的,只能硬着头皮再答了一遍! 自南方而来的绝对不是自己人!自己追了几千里海程,这已是倭人极少涉足的海域,更不可能有倭人那么强的实力,能装备起这么大的巨大战舰! 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 山本横行这片海域惯了,今天第一次尝到什么是恐惧的滋味,只见那漫天的炮弹不要钱的一发发落到自己的船队当中,原来梁川的船只是一发一发零星地炸落,这时候的炮弹如同天火流星一般,抬头所见皆是炮弹,一发接一发地落下来,海面上被炸起无数的浪花,一艘接一艘的战船被炸碎,沉入海中。 许多倭人干脆连抵抗也不想,直接就跳入海中,或许这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可是现在海里是什么,海里全是鲨鱼,他们尽情地狂欢,享受这送上门的大餐,倭寇跳进水里也是九死一生! 局势倒得不是一般的快,恍忽之间,屠杀之人就成了被屠的羔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源港口的负责人杨霸先,旁边站着苏渭还有凌虎,以及神机营的将士们!小天师穿着一身道袍手中拿着一把尘抚,腰间别着宝剑,正在旁边跳着大神! 苏渭是智囊,杨霸先统领全局,小天师张继先则是充当正委的思想动员作用,别看他整天神神叨叨,说的话整个军营当中没有人敢不信! 当初梁川也没想到这些倭人真的不远万里追来要他们的命!让耶律重光去走陆路只是多一份保险,谁知误打误撞,这一招无心之棋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走了陆路的耶律重光也不想受那份餐风露宿的罪,愣是走起了官道,多花了无数的银钱,使的都是上好的快马,以八百里冲刺的速度赶回了清源! 两天的时间,耶律重光便回到清源。 耶律重光把梁川船上火炮炸膛的事告诉了凌虎,凌虎也是听得脸色凝重,又去向军师苏渭问取意见,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苏渭分析了一下海上的局势,现在不用说一定得派船去接应东家,派一艘船的话万一再遇上追击的倭人那等于是去送死,与其这样,不如将清源舰队派出去,省得海上有变数! 他的话一说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小天师一听又有热闹可以凑了,在清源虽然安逸,可是这日子不是他希望的,早盼着梁川回来,一起再过一回西北那种瘾! 杨霸先更是渴望出人头地,梁川把他扔在清源港做个土地公便一走了之,一走就是两三年,平时他的作用跟个保安差不多,苏渭管账,他只能管管港口上的治安,谁打架他打谁,虽然也很滋润,但是很抑郁。 苏渭说的观点不无正确,但是说出了一个更加中肯的观点,他们这一大帮人,上有老下有小,全是靠着清源港生存,更不论清源的数十万老百姓。 海上的交通线就是他们的生命线,如果今天有人敢来抢他们的宝船,明天就会打他们商船的主意!那到时候被这些倭人把生意的水一搅浑,谁还敢来清源港做生意? 打!一定要一仗打出倭人心中的阴影,让他们听到清源港的名声就害怕,以后再不敢打清源港的主意! 救梁川只是战术考虑,救清源才是战略考量! 苏渭在船头看着前方海域的情况,海战他不熟,但是战场上情况大抵相同,肉眼可见梁川那巨大的宝船被这些小蚂蚁一般的小船围在中心,船身燃起熊熊大火,情况危急得不行! 苏渭马上指挥小天师道:“天师,请您出手吧!” 这一套还是传承自无良的梁川! 火炮什么原理几个有文化的人都懂,但是只是知道把弹药装到那黑管子里能炸,至于为什么这些粉能炸,他们就完全不懂了! 梁川的方法完美地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这是产自江西龙虎山大道统的无上心法,有小天师正一心法的加持,驱除一切邪魔歪道,当然能炸! 科学这一词离所有人还很遥远,神机营的大部分人连自己吃饭筷子放下来都不知道是个二字,却是对这一套神秘而正派的说法深信不疑! 这正委的工作小天师当仁不让地承了下来! 每次神机营一要出动,苏渭就让小天师这么神神地先跳上一段,展示一下他们龙虎山斩妖驱邪的功法! 还别说,小天师这些年什么正经捉鬼的道法没学到,走南闯北忽悠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一大堆!跳起大神来一点都不怵,就像今天这样! 小天师一脸高深地清退了左右:“我即将要施法,你们快快退下,免得伤了你们!” 杨霸先很不喜欢这个小崽子,可是又很怕他,几次捉弄他反倒让他捉弄得半死!捉弄小天师,小天师每天就是诅咒他道接下来这几天一定会有厄运,杨霸先原来也不信,可是后来每每真的有很多不顺的事,搞一下他也怵了这个神棍! 谁没有一些倒霉的事,让杨霸先碰上了,他总会归咎到小天师的妖法上! 苏渭对小天师的底细倒是门清,笑了笑,示意所有人退开! 小天师取出几张符纸,将符纸在怀中不经意地从一枚小瓷瓶的瓶口抹了一下,然后拿到手中,手指成剑,掐着这两张符纸口中不停地吟唱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每当这一神圣的时刻来临,包括苏渭在内谁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下,苏渭怕破了小天师的功,神机营的将士则是专吃这一套,对神秘的道充满了崇敬,对小天师深信不疑,不敢造次! 白日里,睛空下,只见小天师手中的两张符纸没有任何东西引燃,竟然碰的一声,在光天化日之下燃烧了起来! 舰队上的人看到这惊人的一幕无不沸腾了!这可是真正的道法仙人的道术啊! 亲眼所见还能有假!那纸能平白无故的烧起来! 小天师烧起来的不是符纸,是所有人的信心,有小天师这样正义之士带领,一切妖魔鬼怪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神奇的道法连苏渭都是啧啧称奇!心中惊骇不逊于那些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求神问鬼的普通士兵! 小天师微微瞥了一眼所有人那快掉到裤裆上的下巴,还有那一脸崇敬的表情,这一刻他全身都高潮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小天师偷偷把手放到鼻前微了微,淡淡的骚尿味随风而逝,笑容轻松而从容,接着从腰间抽出那把青锋降魔剑,剑是让招弟帮忙打造的,降不了妖伏不了魔,名字就是自己取的,纯粹就是自己用来唬人的!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小天师高声唱着咒语,人立在船甲板的高处,又开了他的表演!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小天师唱的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咒语,诡异的是就在小天师吟唱起的那一刻,原来还是万里的睛空碧波万里,突然就变成了阴霾密布,天空之中开始响起了闷雷,雷云越积越重,波涛开始咆哮,连大海也变得暴怒! 山本虽然与杨霸先的船队相去甚远,却看得见船上一个道士在作法! 小天师在跳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却看得出这里面的诡异!更诡异的,这个道士跳完之后天空竟然气相大变,原来的睛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 难道是妖术! 他们会雷火的妖术就罢了,难不成他们还会操纵这天气,操纵这自然道法! 天空的乌云越来越浓密,中秋之后的海上很少会有这种天气,每一个航海的水手都是极佳的天气预报员,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刚刚还好好的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了,这也不像是变天的样子啊! 不仅是倭人,连杨霸先舰队上的人都把这天象的异变归咎到小天师身上,这绝对是小天师作法引来的天雷要收了这帮倭人! 小天师自己都愣了,他就是肢体动作丰富了一点,压根没想到真的会下雨,算了管他娘的,做戏就做足,他念的咒语越发多了,手中的降魔剑舞得更有韵味! 原来只是积云,接着就开始刮起呼啸的狂风,然后是豆大的雨点,整片海域开始恐惧的肆虐起来,仿佛是台风到来,可是九月哪里来的台风? 原来还算平静的海面,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一浪接一浪足有三米多高,时不时将一个个倭人拍进海中,连尸首也看不到! 小天师的作法给舰队带来了巨大的信心,人的胆子再大敢与人斗,可是谁敢与天斗!他们有老天爷帮忙,何愁打不赢! 水手们放炮的频率更高了,一发发炮弹带走一条条船,收割了无数的人命,山本在这样的攻势下心理瞬间山崩! 他哪里还敢去妄想这种可以操纵天气的妖术!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保命! 撤!没等他下命,倭人们就开始逃窜了!好不容易对梁川的宝船合拢形成的包围自行就解开了! 天上的雨越来越大,就像有人在天上倒水似的,原来梁川的宝船已被大火吞没,连甲板都有熊熊的大火,可是这实在太大,火油原来水浇不灭,可是水大到一定程度,这火油已经奈何不了雨水! 连梁川也想不通,怎么刚刚好好的天气一时间竟然变化这么大! 秦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梁川的身后道:“天命所归本不该绝!看来你的气运真的很强大!” 第八百一十三章为宪说情 荡宋第八百一十三章为宪说情宝船上的火在大雨的洗礼下终于缓缓熄灭,一船的火药免于灰飞的最后下场!连梁川都觉得不可思议,海上的天气风说停就停,雨说来就来,差点让他万劫不复,又让他转回路转,得以重见生机! 海上的残余倭人调转风帆的角度,全部往北逃去! 经此一战山本龟田死伤惨重,北逃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他们既害怕这个会操纵天时的高人追击,又怕自己那些同类趁机下黑手! 和平的时候敌人是最大的威胁,危急的时候,反而是自己的同类对自己危胁最大! 山本带着余下的十艘战船,大部分还是战损的战船逃到了明州外的舟山群岛。 这里海岛密布,可以供他们藏身。进可攻击明州附近的商船以战养伤,退可以中转回到岛国,待恢复元气之后再卷土重来,可以说这地方是最佳的选择! 到了明代之所以江浙的倭乱最严重,不排除江浙一带的经济强,也是这里的海域合适倭寇的生存,不仅是倭人喜欢,汉人当中也有不少下海落草,这里是海盗文化的重要发源地! 没人想着去追这些倭寇,除非有特别大的利益,追到并歼灭他们也有难度,还可能会增加无谓的伤亡,梁川此时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倭寇南下的原因梁川还不清楚,明朝的倭患不如说是朝廷逼出来的,隆庆开关以后倭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用战争不用强迫,大好的生意可以做,便没人再想着去当水贼了! 现在的国情与明朝时期截然不同,这时候的梁川只想离这些畜牲远远的,他可不觉得凭自己的实力能跟这些野兽耗到底,这不是一日之功,非积年累月不可! 活下来的感觉可真好啊,仰着头任凭天上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真实而清醒,周围的人忙着收拾残局,梁川就想静静地好好体会一下这绝境逢生的感觉,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太美好,可是自己的生活够温暖,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就这么白白死去了,不是太可惜了! 要是没有这么多的打打杀杀,每天安静地打打鱼,种种地,在凤山牵着黑鼻到处瞎转,这日子也许不错。 可是眼前的一切将梁川拉回了现实,一次次的事情告诉他,并不是他想去针对谁,而是这帮人不停地找上门来,连安生日子也不想让他好好过! 说怪也怪,小天师见倭寇北遁,也便自停下了吟唱,这时雨水就没有那么听话了,继续不停地从天下倾泻下来,苏渭笑骂一声让小天师请四海龙王把住雨数,小天师白了他一眼:“老龙王就在水下面,你怎么不自己去请他们停止施法!” 苏渭爽声一笑:“东家您可算回来了!” 舰队挨近了宝船,苏渭虽然现在年纪已然不小,还跟着梁川征战过西北,又在这大洋中远涉,身体竟然不曾出过一点问题,远远听着,中气十足,比不少年轻人还洪亮! 梁川热泪盈眶道:“老渭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还是你有一手,知道赶来救我!” 几条大船上的水手齐声道:“恭迎东家!” 声音在海上远远回荡荡气势十足,水手们在甲板上一字排开,这位东家他们舰队自成立起就没有见过几面,但是名声在外,关于他的传奇故事可是听过不少! 最狼狈的要数梁川,身上烟熏火燎又黑又丑,要不是身材实在高大,这时候就是路人一个! “把船挨过来,火炮都带走,这船怕是不中用了!” 倭人的猛油火柜威力实在惊人,梁川就纳闷了,这种好东西自己怎么就没有开发起来用? 这个实在不是梁川的缘故,国内的几个大油田全在北方,梁川发家起步根据地全在南方,南方除了树就是土,想挖石油也没有地方去开采! 不过这东西的出现倒是给梁川新的思路,这玩意要是利用得好,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杨霸先与夏德海的指挥下,两条宝船一左一右靠了过来,水手们在桅杆上拉起绳索,把一枚枚火炮吊了过去,船舱里的火药大多泡了水,翻出来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便继续留在宝船上! 火炮的重量太重,还好海船上的绳索经受的都是上万斤的重量,吊几根火炮不在话下。 辛苦的是水手! 在他们吊火炮的节骨眼,梁川一行人也跟着转移到了杨霸先的宝船上,凌虎小天师等人纷纷上前来行礼,虽然梁川狼狈,但是那股子精气神还在,比起在西北的模样,还有几分超然。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豁达感,以前的梁川总感觉他身上背着无数的重担,一刻也不得解脱! 火炮搬完之后,舰队便离开了宝船。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船舱之内摆满舰队带来的新火药,没有受过潮,梁师广引燃一根带火的长箭,一箭射进船舱之内,火焰燃烧了一会儿,一声剧烈的爆炸引爆了整个船舱,连同没带走的那些火药,将整条宝船炸得粉碎! 足足有上百枚的火药!才将这一条宝船炸烂,可见这船的坚实程度! 夏德海爱船如命,亲眼看着跟着自己数年的老伙计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程途,大好男儿竟然流下了眼泪! 天下着大雨,也不知是泪水漱漱还是雨水滂沱! 宝船的残骸远比普通的倭船来得多,巨大的龙骨桅杆在海面上倾斜,船身沾满火油,烧得漆黑如焦,良久才沉入海中,这是夏德海的舰队沉入大海的第一艘! 不止是夏德海,这一战比上一战更多惨烈,虽然没有人伤亡,但是船上的人不同程度地均有严重的烧伤,众人更死在死亡的边缘游走,差一点,引爆起船上的弹药,下场就是与这宝船一起沉海! 原来有火药也不是天下无敌,更不要提这火药还有自爆的风险! 梁川拍拍夏德海的肩膀道:“是我低估了这当前海上的形势,责任在我。” 夏德海咬牙切齿道:“东家你再给我几条船几门炮,我一定要这些倭人血债血偿!” 血债自有血来债! 梁川目视着倭人远遁的方向,道:“放心,有的是机会!” 舰队调整帆向,顺着骤起的北风缓缓地南归。 苏渭看了看梁川新带来的这群人,里面果然又有几位漂亮绝色的姑娘,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东家是痴情人,原来就是为了郑姑娘北上,此番逗留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为了姑娘! 杨霸先可是有些年没见过梁川了,梁川的脸上风霜味多了不少,还挂了一道金印,整体的气质冷峻了不少,看起来更有江湖大哥的味儿! 舰队劈刀斩浪,路上也碰见不少的商船,一看是清源港的旗号,纷纷致敬,这船队不少人认得,当初夏德海就是带着这船队下过南洋,规模之在一下就让人认了出来! 梁川换洗一番,与一众人立在船头,何等的意气风发! 当初自己跃马大漠,如今又扬帆大洋,身边这些人还好还是那帮人,虽然兄弟略有死伤,否则自己睡觉都会不安! 一上船梁川就把小天师一把扯了过来,想从他嘴里打听他师兄令狐川的事情! 小天师在别人面前人模狗样,在梁川跟前,他连装也不敢装! “我师兄不要说我,就是我爹也找不到他人,下山几十年了,逢年过节从不会回去,就是山里出大事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梁川没看到他当空燃符的奇事,只是靠近他时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尿味,当年在雷允恭身边也经常闻到这味! “你尿裤子了?” 小天师脸涨红涨红地,怒道:“你才尿裤子呢!” 与苏渭聊着清源港现在的近况,苏渭事无巨细,把清源港近段的时况说了一遍,又将西北那一帮人的安置情况着重跟梁川汇报了一遍,说起这些人,苏渭不由得心情沉重了起来! 西北军当时三拨人,关靖铁骑因为自己征讨李元昊的时候走的是西路,直到李元昊被炸死之时还有西线游击,带头之人就是名将狄青,后来这支队伍夏竦有派人带去查证,不过音信全无,梁川同样没有任何消息。 剩下的天雄军与神机营全部撤回了南方。他们走的时候不少人都是拖家带口,专程回到陕北接回了自己的亲人! 这可不是一小段路,还好当时两大营手头有的钱不少,才不被人误以为流民,在苏渭的安排下,兵分多路,同时南下,最后在清源汇合,这也是梁川保存下来最完整的王牌! 不止是这些人,后面跟着回来的还有数十万的陕北流民,因为梁川在汴京城外又发钱又发粮,他们有了这一口劲缓过来,才有信心南下寻找梁川所说的这个世外桃源! 可是兴化与清源是世外桃源吗?八山一水一分田,仅有的土地连滋养自己本地的这些人都困难,数十万的流民路途当中被各地吸收收容了不少,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来到了清源,可是这些人还是十有万之巨,这些人现在已然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口负担! 人口怎么会是负担呢?梁川只是听了一个大概,苏渭汇报的事情太多了,上到清港的建设,下到港口办公室劳工们的工钱问题,梁川只是听了个左耳进,右耳便出来了。 因为前方他已经看到了一座石头砌成的宝塔,那是宝盖山上的万寿塔,是清源港的灯塔,航海人的指路明灯,看到它,就表示着,家,终于到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回到清源 荡宋第八百一十四章回到清源万寿塔又称姑嫂塔,在闽南一带的讨海人最清楚不过,这塔见证了海上的兴衰,见证了无数清源人求地不得,南下求生的艰苦岁月。 宝塔关锁水口,扼守东南,更是回家的航标! 不知道清源的刺桐开了没有,寻思着也着不多是这个花期,怀念当年那首小诗,刺桐花开了多少个春天,东西塔对望了多少年,多少人走过安平桥,多少船驶出了清源湾。 东西塔还没有建起来,却已经有无数的船驶出清源湾,不知道有多少人埋骨他乡,梁川总得能回来总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繁忙的港口劳动的数量仿佛比梁川离开时多了三五倍!小小的一个港口差不多两三万人在港口办公室登记造册,以港口的搬运为生! 想当初可能就几千人的规模,已经远胜明州港,更不提京东路的几个小港口。 劳工们看着港口办公室辖下,挂名在万达商会的这些巨大宝船归来,无以翘首以待,他们知道万达商会可能又运来了一大批货物! 两三万人的劳动力,竟然还不能满足当下清源港庞大的货物吞吐量,这么多的劳工,他们可是每天要向办公室去交纳手续费,当初额定的手续费是一斤货物一文钱,后来发现这个算法也不太靠谱,一些贵重物品搬运的时候要极为小心,价格却跟普通的大米豆子一般,那不是太不公平了? 大米之类的普通货物重量大,运费却高,货主也是意见极大,经过多番地调整,在苏渭的主持之下,港口的收费模式再一次发生改变! 这一次就按物品的价值来核算,苏渭不觉烦琐地罗列出了几大类商品的搬运价格,大部分都是以重量算钱,大米之类的物品虽然轻值低,但是重量大数量多,如果搬运这些货物的工钱少了,谁愿意去搬? 贵重的物品因为其价值高,有的好搬的有的不好搬,便依据市场的紧俏程度来定价,价格也不是永远不变,搬的人多价格就相对较低,少人干的活,自然价格也就上去了! 改革之后的分配法劳工的薪酬又提高了一点,一天下来勤快的劳工大部分都能赚上好几贯钱,人多了以后,港口办公室也相应地下调了他们收取的手续费,原来是五五分成,艺娘见这样剥削法太过严酷,劳工们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全归了他们,后来便改成三七开,这样一来,劳工们赚的钱更多,激极性更高了,个个几乎是每天抢着开工,做一天事能歇好些天! 自从陕北的流民来了以后,他们空有一身子的力气,却没有地耕种,现在清源港解决了这个问题。 宝船一进港所有人便围了上来,近水楼台者先得月。可是货还没看到呢,司方行就带着一大队人马在港口清出一大片区域,劳工们在港口最怕两伙人,一个是港口办公室杨霸先带的那一帮成管大队的人,他们训练有素以一挡十,一群人打起来是分工有道,人数比他们多也很难讨到便宜。 还有一队人就是司方行带的官兵,这帮人十足地不讲理,打他们一个人得面对他们一群,司方行又护犊子到不行,港口该怎么管他们说了算,谁来都不好使! 接着威远楼罕见地也来了一拨人,带着的竟然是捕头高纯! 威远楼极少涉足清源港,这里属于市舶司管辖,威远楼在这里也一定好使,而且现在港口上面的一个办公室代为行使职权,威远楼更没有把咸猪手伸到这里的理由。 司方行看到高纯两人激动地相视一笑道:“你小子今天来得倒是挺及时的,也听到消息了?” 高纯道:“八成是我哥给你的消息吧,梁川从汴京回来了,我一听说宝船进港马上就带人来了,你呢!” “可不就是你哥高干说的,否则我哪有那么灵通的消息,呀,这一晃都多少年了,这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司方行这些年过得可比谁都滋润,每天大把大把的钱往家里拉,堆得跟金山银山似的,时不时带着校场的兵马来港口巡视一番,几年下来早累积了百万家财,人也发福得跟个球似的,一掐就能掐出油似的,现在不叫司方行,改叫司球行。 高纯倒是没有那么过分,日子还算过得去,倒是时常收到他在汴京的大哥寄回来的信件,说着梁川在汴京呼风唤雨的奇事,他哥现在是什么身份,京城巡检司使,正儿八经的高级武官,肯定不会说一些虚头八脑的话来忽悠他! 高纯不仅自己过来,还带着造船厂的大师傅梁造。梁造没有他们这两人的家财与背景,不过人家与梁川是真心相交,他的手艺当时梁川可是赞叹不已,高纯听说梁川要回来了,便把梁造也拉了过来,一会一帮人可以尽情地痛饮一番! 耶律重光独自一人在港口候着梁川,其他的队员实在太久没回家,他也不好时刻把他们绑在身边。虽然这帮人都是不着家的主,可是这一去就是好几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想必东家不会怪罪。 城管大队的人随后也到,黄金山陈富贵两个人领着成管大队余下的人也赶到了港口! 两人翻身下马,他们没有跟罗宪他们一道去西北,而是严守着苏渭交给他们的任务,确保清源港万无一失,虽然没有经历过西北的风砂,却也在这一龙蛇混杂之地练出了一身的好本事。 司方行现在身上就是一股膏梁气息,而黄金山与陈富贵两人却多了几分剽悍的凶味,手底下的成管队员,有的跟着梁川去过西北,一群人的出现让整个港口又多了一分铁血的味儿! 两人清空了大半个港口,劳工们难得见到这个阵仗,纷纷避开唯恐惹祸上身,港口上如果有什么意外,一般成管大队的人就直接清理了,打一顿拆胳膊御腿地,然后扔给威远楼的人,吃几天牢饭,要是轮到司方行手下人动手,那就是直接见血了,虽然成管大队做事也很凶,但是当兵的是真不讲理! 黄金山与陈富贵朝司方行高纯二人行了一个礼,司方行与两人寒喧了几句,所有人都在等着那大人物的到来! 宝船进港。 梁川迎风立在船头,看着港口上密密码码排列古分整齐的海船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原来的清源港江上虽然繁忙,但是海船排列杂乱无章,都是见缝插针似地随意乱停船,哪有今日这样整齐划一的排列,更增添了宏伟的气势! 港口两边的河道用花岗岩围砌起来,河道明显看着就加深了不少,可能是趁着落潮之时对河道进行了修整,江里面的海船便是再大吃水也足够深,不会有搁浅的担忧。 港口上的广场比原来大了四倍不止,广面的表面清一色用青石板铺就而成,各色各样的货物堆栈在广场上,丰富而不杂乱,劳工们有的撑船有的搬御,各司其职,整个港口井井有条,远比明州那样已经相当气派的港口规模气势大上好几倍! 梁川看着这副景象,要是这里再装上几个集装箱,安置几副龙门架,那跟后世的超级大港有什么区别?不同的就是这里安全是靠着人力在运作,后世依赖的机械! 梁川喃喃地对苏渭道:“老渭。。我怕不是看错了,来错了地方,咱们的港口现在竟然这么繁荣了!” 苏渭怡然自得地笑道:“这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是靠着东家当初离开清源时布署下来的方案着手改造的港口,虽然也花了无数的钱帑,前后改造下来有上百万贯支出,但是成效是显著的,带的收效远比支出要多,东家你也看得到,现在咱们的港口能容耐上千艘海船,货物更是不计其数,再大的海船也能来去自如,南洋的那些色目人化外人争着抢着要来咱们这里交易!‘ “你们这是生生打造出了一个东方第一大港啊!” 苏渭道:“是不是第一我不知道,只是听那些波斯人讲,全天下只有一个叫亚历山大的港口可以跟咱们掰一掰手腕,其他的港口差远了!” 梁川看了一眼苏渭,这老小子的眼神中满是自信与骄傲,清源港如今的变化足以载入史册,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宝船缓缓地靠岸,司方行等人立即迎了上去,劳工们装上跨板,梁川第一个从船上下来,踩着土地的感觉真是真实啊,梁川不禁感叹! “三郎!”几个人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一把将梁川围在垓心,男儿有泪不轻弹,看到梁川却是情不自禁! 司方行哭得最凶,这小子得了梁川的好处最多,眼见梁川脸上挂着一道金印,脸上刀砍斧凿似的多了几分棱角,一看就是这些年过得并不舒服,做大哥的哪里能够心安,接着梁川狠狠地锤了他几记胸口! “老司你疯了,下手再重一点我就死啦!这么多年没见你就恨不得打死我吗?” 司方行有些激动,不由得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却是让司方行很不痛快地道:“你小子这么多年也不给哥哥我来几封书信,是死是活哥哥全然不知,想给你寄点盘缠银钱去使使都不知道地儿,吃我几记拳头怎么了?委屈你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回到清源2 荡宋第八百一十四章回到清源2梁川抬头四下张望了一圈看到了人群里的耶律重光道:“艺娘没来吗,怎么其他人也都看不着?” 一旁的司方行翻了翻白眼插嘴道:“你就只关心你家里的那些花儿,把兄弟们都晾到一旁,这一路憋坏了吧!” 耶律重光与司方行等人并不熟,甚至司方行一干人都不清楚耶律重光的存在及重要性! 梁川见其他队员都不在,想必都是回家去与家人团聚,这些年也难为了这帮汉子。 耶律重光也够辛苦了,这几天马不停蹄从明州赶来,要不是他给苏渭报信,只怕这一路自己就交待了,也该让他放一个大假了。 梁川将耶律重光遣回家,短时间应该是没有他的事了,转过身,梁川回了司方行一个白眼,刘谨言等人从船上下来,司方行看了刘谨言与秦桑一眼道:“啧,这船上都有两个漂亮的小娘皮相伴,怎么还一直惦记着家里的娘子!” 高纯看到刘谨言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又一时想不起来,但是看到秦桑瞳孔马上缩了起来! 这姑娘不是前几年举办太公杯垂钓大赛时落水的那姑娘,怎么跟着梁川从京城来了? 刘谨言听到司方行在调侃她,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微微一笑,美丽得不可方物。 司方行见状继续:“你小子果然好福气,现在家里是一群美娇娘,外面还能彩旗招展,一个一个往家里带,个个都是绝色!” 要是司方行知道刘谨言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不会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高纯看着秦桑那不怀好意的脸,想当初这姑娘那惊人的一手到现在还让他记忆犹新,不由得捅了捅司方行,让他少说两句! 船上的人陆续下来,凌虎在船上检查了半天梁川宝船上的火炮,梁川的火炮属于第一批老式的旧炮,这一批火炮全是在西北经过考验的老伙计,虽然当初在西北对战李元昊之时也炸膛了好几门,可是留下来的性能还算比较可靠。 结果在宝船上又炸了一门,这一下可就麻烦了。 他看来看去,始终相信自己的火药没有问题,那问题只能是出在炮筒身上! 火炮的炮身是招弟打造的,锻造的工艺他不在行,只能看了一个大概,便下船回头与招弟再研究一阵! “凌虎你在上面磨蹭什么,咱们几个多久没一起痛快喝上两杯了,我已经在悦华酒楼摆好桌子,你们几个谁跑就是不给我面子!” 凌虎喝酒没什么兴趣,随便敷衍了两句,这两年要不是跟了梁川,他都快被踢出他们这个圈子了! 梁川招来孙叔博梁师广还安逸生黄书记四人道:“我给你们引荐一下,这四位出自天武军,可是正儿八经的禁军高手,老行你看怎么给我这几个兄弟安顿一下!” 四人初来清源,对于南方的风土人情充满了好奇,再一看司方行一身戎装想必也是行伍中人,可是一看司方行那快胖成球的样子,心下个个嘀咕,就这熊样能打仗?能怪说南方将兵熊一窝,碰上西军那样的狠角,一百个也敌不过西军十个! 司方行打量了一下孙叔博,见其身材五短,梁师广又一脸木讷,然后看着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老得都快入土了,心下就纳闷了,天武军是天子禁军,怎么也是这种货色,跟自己校场里的比起来差多了! 两帮人互相看不对眼,能入孙梁安黄四人法眼的可不多,高干勉强算一个,司方行就算了。司方行也没有一点当将军的样,说他是商人更合适,一门心思就扑在钱上面,打仗?拉倒吧。两帮人互相看不对路,可是看在梁川的面子上,司方行还是爽快地道:“这个好办!” 司方行大手一挥道:“悦华酒楼我包下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孙叔博道:“算了,东家我们还是跟着你吧,我们皮糙肉厚,酒楼我们住不惯!”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刺耳,酒楼你住不惯,那想住哪里? 他们四个人在天武军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油头粉面整日拿着朝廷的粮饷一无是处的兵油子,现在只是看在梁川的面子上,司方行这样的人,还轮不到承他的情! 梁川知道四个人的性情,这四人都是人中英杰,看着乖张,却不是什么坏人,不想呆在酒店当中,自己也不去强求! “艺娘是在万达店中还是在凤山?” 高纯道:“夫人这些年一直在兴化凤山,除非港口出了什么大事,一般极少来回走动!” 梁川又问道:“沈玉贞他们呢?” “玉贞姑娘她要帮衬着经营清源的产业,想必这时应该是在清源的万达商会当中!” 高纯跟司方行不一样,他跟自己的大哥玩得相近,地位跟自己这个小吏也是天壤之别,自然不会在梁川跟前摆谱,现在从自己的哥哥嘴里听到了梁川许多轶事,对梁川更是敬仰不已,哪里敢造次! 梁川转头便对着四人道:“这样吧,你们几个暂时先安顿在城里的商会当中,这是我自己的产业,待我凤山的事情安顿好之后再作打算!” 四人一听这主意不错,便道:“东家你可快些回来!” 梁川一笑道:“罗宪你们先归队,这些日子也受累了!” 罗宪自然不会说累,他们在凤山以前饭都吃不饱,一天到头无所事事,那种日子想一想才是最难熬的。 “是,队长!” 司方行一看有些着急地道:“我说三郎,你难不成真的要扔下兄弟们回家去抱小娘子,这样太不地道了吧,你看看今天,哥哥特意把高纯梁造兄弟几位一起请过来,这。。” 梁川看了一眼梁造,当年这位造船大师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什么样,几乎没有多大的变化,第一次喝酒自己还是因为救了高老太公,几个人才坐到一起,不过喝酒虽然痛快,可是家不能不顾吧,千里迢迢赶回来又不是跟这几位大爷拼酒的! 梁川对着梁川高纯苦笑了一声道:“咱们几个还要分得这么清吗?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这一路安顿你们总不能趁着我休息都不够想灌醉我吧!这样,我先安顿一下,来日我作东,定喝你们一个底朝天!” 高纯也出来打圆场道:“是了,咱们来日细水长流,三郎远里归家气都没养足,喝起来不够痛快,到时候咱们几个人去凤山寻三郎,那儿好山好水,喝得更尽兴!” 众人帮着梁川说话,司方行这才告免,不过他也是真怕梁川的酒量,这里他们四个人加起真像梁川说的,只怕还要被喝个底朝天! 司方行等人搭完讪,黄金山陈富贵等人方才前近来与梁川寒暄。 “队长!” “弟兄们这些年还好吧。”这帮人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当年梁川就给他们家里人保证过,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黄金山与陈富贵两人相视一笑,原来身上那股子浓郁的杀气消散不见道:“队长你快些回凤山看看吧,弟兄们这些年变化太大,每个人都想让你好好看看!” 陈富贵道:“现在弟兄们大富大贵谈不上,可是家里的光景可比以前好上太多,而且咱们成管大队又多了好些兄弟!” 梁川道:“你们倒还知道把成管大队的规模扩大一下!” “队长你可不知道,现在在咱们凤山,姑娘谈人家,专门就打听咱们成管大队的弟兄,不是的话她们还看不上!想想当年多少弟兄们落魄得连一身像样的衣衫都拿不出手,更甭提寻个婆娘了,都是队长您带出来的!” “兄弟们肯跟着我出生入生,讨个婆娘算什么,男人不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在山里面天天跟着泥巴打滚有什么意思?” 两人哈哈一笑,梁川继续问道:“队里现在多少人马?” “足有两千多人!” “怎么这么多人?”梁川一愣。 黄金山道:“这些都是夫人自己挑选过的,咱们港口扩建以后劳工比先前多了数倍,大多还是不服管教的陕北汉子,人不多镇不住这帮人!” 陈富贵也接道:“咱们凤山的汉子才多少个,几乎家家的壮男兵丁全在成管大队,后来扩充的也大部分是从陕北流亡过来的难民当中吸收的汉子,也就他们这帮人治得了他们老乡!” 黄金山又道:“没办法,北方打仗这逃难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很多就是直接冲着咱们兴化和清源而来的,可咱们这里山多地少,养不了这么多人,许多人就开始生事,扩招了也有好处,把这帮一把子力气的汉子招进来,不怕他们不听话!” 梁川问道:“天雄军那帮人你们知道?” 黄金山道:“如何不知道,现在他们就在凤山窝着,成管大队守港口,他们守凤山,相安无事!” “那神机营呢?” 黄金山与陈富贵摇摇头道:“那这个我不清楚!” 梁川嗯了一声,旁边的苏渭便道:“这个我回头跟东家细说!” 这次营救行动苏渭就带走了不少神机营的人,不仅梁川看到了神机营的作用,连苏渭也震惊于这支奇兵的威力,手头有这样一支利器,谋一谋天下未必不可! 梁川看了一眼苏渭,苏渭回了梁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心照不宣,便动身往承天巷而来! 刚走到承天巷口,巷口便有一顶小轿挡住了去路,轿前左右分立着两人,梁川一看,这不是左丘宏与曹千松二人! 第八百一十五章惟宪说情 荡宋第八百一十五章惟宪说情曹千松与左丘宏看到梁川脸上挂的金印,明显地飘过一丝不屑,看到梁川身后跟着的孙叔博与梁师广二人,两人的表情明显地波动起来。 不止是梁川,连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脸上也挂着金印,三人就出自同一个帮派似的,站在一起让人有种压抑感。 细微的表情梁川尽收眼底,侧脸对着孙叔博问道:“这两个怂货你也识得?” 孙叔博好像对梁川称呼二人的称谓相当赞同,轻笑一声道:“枉他们名将世家之后,中听不中用,在禁军有过交道,手下败将而已!” 哦,梁川应了一声。 这两人自从在山民一乱中彻底败给梁川之后,再也没有三代将门之后的那种优越感,在威远楼走动连司方行都敢拿鼻孔看他们。 武将的存在感就是靠战绩刷出来的,连几个拿着粪叉子的农民都打不过,还有什么好臭显摆的,不是自取其辱? 梁川看到两人就知道这轿子里坐的一定是泉州知府赵惟宪赵王爷了! 赶忙近前,朝着轿中人客套道:“赵王爷安好!” 轿中人缓缓拉起帷帘走了出来,果然还是那个脸色白净天生一张富贵脸的赵惟宪,这种皇室子弟与生俱来的气质谁也模仿不来,赵允让同样是这样。 赵惟宪看梁川如此客套,少了当年一分桀骜,多了一分世故,显然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这些年的变化,一时也有些吃不透这个年轻人。 赵惟宪忙不迭双手轻轻将梁川身子托了起来,梁川也不客套,身子板正傲立在赵惟宪跟前。 后面跟着的曹千松与左丘宏只当梁川还是当年那个泥腿子,现在地位更卑贱了,还是个受过朝廷处罚的配军,虽然听说过他在汴京巴结上了几位大官,可是汴京城那些大员哪个他们没听说过,以他们尊贵的身份如何会与梁川相结识,那不是矮了自己的身份? 就他还敢在王爷面前摆谱! “梁川你休得放肆!” 此话一出,孙叔博立刻跳将出来,声如惊雷炸响道:“你等猖狂!我家东主跟王爷述话,你等下人有什么说话的份!” 下人两个字好像在曹千松与左丘宏脸上打了两记耳光,疼得两人喉咙好像堵了石头,一句话也放不出来! 赵惟宪看了看梁川身后静静跟着的刘谨言与秦桑,低声喝止了一下两人,颇为不满地道:“不得无礼,退下!” 两人恨恨地退到轿后,赵惟宪对梁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前面的承天巷听闻香火鼎盛环境清幽,三郎何不移步承天寺!” 刘谨言本想早些去休息,这一般受的罪可不轻,上了陆路走几步就有人拦路寒暄,这些人要么喝酒要么谈一些她讨厌的政治问题,着实让她气恼。 赵惟宪见刘谨言面色不悦,只能好声也邀请道:“刘姑娘何不一道一同前往承天寺故地重游一番!” 刘谨言心道,好哇,连我去过台月寺你都知道:“赵大人你们男人说话我们姑娘家在场怕是诸多不便。” 赵惟宪对刘谨言很是客气,他知道刘谨言背后的那位大神。 “不妨事,此等中秋美景,正宜许愿游玩,何不再去算上一签,承天寺的罗汉可是有求必应!” 刘谨言看向梁川,见梁川点点头,便一向随他们前往。 月台寺白天大门洞开,到了寺门口,梁川问扫地的沙弥道:“你们主持可回来了?” 小沙弥道:“回施主话,我们主持一直在寺里!” 梁川大喜道:“弘逸大和尚回来了?” 沙弥摇摇头道:“施主莫非认错了,我们主持法号悟能,非是施主口中的弘逸大师!况且小地也有没这号大师!” 梁川疑惑道:“怎么可能,难道上次自己离开时弘逸和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沙弥摇摇头继续扫地,梁川只得与赵惟宪一同进寺。 月台寺的环境一往既往地清幽,门前挂着月台的牌匾好像换过一块新的,寺里的青石板因为香客的踩踏变得水光滑亮,走到巷子的末尾,角落里盖了一栋小小的土地庙,梁川上前敬了三炷香,虔诚了拜了三拜。 刘谨言见状,似懂非懂地跟着上去拜了三拜。 梁川道:“咱们现在回清源了,以后就是受这一方的土地公庇佑,心要诚事才能灵!” 刘谨言点点头,嘴时念念有词,秦桑不拜,她们自己山里有神仙。 赵惟听着梁川的话一阵苦笑,土地泥塑的哪里听得懂,分明是说给他这个威远楼的座上人听的。 穿过弥勒殿,背后就是寺中大院,里面有两只快要修得正果的大鳖,梁川让孙叔博去取了一点米,撒进池子里,千年的老鳖才不稀罕这点吃食,水面愣是连一点涟漪也没有,只有他的徒子徒孙在水面晒着太阳。 其他人全在弥勒殿外候着。 赵惟宪信步走在寺中,背着手头仰望着天,自言自语道:“不曾想咱们相交竟然有几年年头了,岁月不饶人啊,你三郎越发成熟,我已经老了!” 梁川拍马屁道:“赵王爷青春永驻,此正是风华正茂当打之年,老这一词从何说起!” 赵惟宪呵呵一笑道:“不服老不行啊,这时代已经是你们年青的了,我们这些老人早该退位了!” “赵王爷殚精竭虑,为泉州府的老百姓付出良多,半生心血不为过,小民见证了泉州府这几年来的沧海巨变,大人功不可没,百姓们记得住历史更记得住,为何要轻言退位!” “三郎笑话我!世人都知道这清源港名为市舶司名下,实则在你那港口办公室下,也是赖于你们的悉心经营,如今才有这繁荣的局面!” “若不是大人慷慨放权,我们又如何能够集民间之力来建造这港口,别说大人什么都没做,就是这什么都没做比瞎指挥滥作为来得有益百倍!” 梁川淡淡地说道:“有些人自以为读了几本圣贤书就通晓古今的道理,其实他们不懂,术业有专攻,生活还是老百姓自己经营得最好,能放下让老百姓自己去打拼去折腾,这是大智慧,所以大人,这一点我相当敬佩您!” 赵惟宪听了这话脸上缓和了许多,指着这月台寺的参天巨树说道:“传说这树是自建州飞来的?” 梁川若有所思地道:“那我可不晓得了,以前这里最早的那位大和尚早不知去哪里云游,可惜了没跟他一起去见识一下这大好河山!” 赵惟宪顿了顿道:“呃。。太后她老人家身体如何?” 梁川看了一眼赵惟宪,又看了一眼刘谨言道:“赵王爷您这话是。。” 赵惟宪道:“当年小王一时不察,害得刘姑娘在小王辖下落水,本是人命关天涉及律法的大事大案,幸得太后娘娘赦免,小王得以在泉州苟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机会进京去面圣,以谢天恩!” 梁川心里咯噔一下,三宝殿就在跟前,果然是有事而来! 刘谨言道:“这事与大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贪玩,再说了我母亲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大人不必挂怀,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现在也好好的!” 梁川叹了一口气,对着刘谨言道:“去大殿里替我上炷香!” 梁川支开刘谨言,赵惟宪心道梁川果然内心透亮!传说此子在汴京如何呼风唤雨,本只当是外界闲人添油加醋,现在看来,这人未必没有过人之处! “大人现在可以放心直言了,若还是这件事那刘姑娘与刘太后都不是小心之人,这点我大可以作保,若是其他事。。!” 赵惟宪心颤了一下,刘太后那里他都可以作保,这口气未免太大了,可是看到刘谨言对梁川的态度这般恭顺,而且这次两人一道从汴京归泉,背后的关系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赵惟宪敢不信吗,他不敢! “三郎忠肝义胆果然豪情!惟宪不敢在这里托大,也只能据实相告,实不相瞒,某在清源也已多年,如今年事大不如从前,只盼着临老前能回京怕是给列祖列宗守陵也成,不枉孝道一场!” 梁川皱眉,这话跟自己说干嘛,他是知道自己跟太后的关系好,想让自己去太后耳朵边上吹吹风吗? 赵惟宪见梁川没表态有些着急,继续道:“传闻三郎是夏相公座上宾朋幕中良友,还请三郎看在多年情谊份上高抬贵手,帮忙疏通一二!” 赵惟宪说得言情真挚,几乎快要流下泪来,要不是看过他嚣张的样子梁川都不信这是赵惟宪。 “大人何处听人聒噪!这等风言野语大人如何能信!” 赵惟宪一听梁川不肯答应,急得就要跟梁川半跪下来!梁川如何敢受他这一跪,立即扶住赵惟宪的手道:“王爷我脸上这金印想必你也看到了,外人只当我梁川在外如何风光,却不知我吃人多少苦头,夏大人抬举我不假,我却不能忘了自己身份,全汴京都知道我只是夏府中的一介家奴,如何有这般能耐帮大人通天!” 第八百一十六章能屈能伸 荡宋第八百一十六章能屈能伸是个正常人谁都想要回到汴京,对于赵惟宪这样的皇室子弟来说,清源虽然富庶但是并没有区别,他们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不缺金银,除了赵允让这样边缘的宗室除外。 有些皇室子弟知道自己此生与皇位无缘,早早地就开始谋划将来的出路,像信安郡王赵允宁那一支,早就开始做生意渗透到其他行业。 赵惟宪甚至都不想出门,清源他治理得越好,传出去就更丢人!堂堂的赵氏子孙跟个七品芝麻官似的,跟这些乡野村夫谈论鱼获农桑,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帮还是不帮,别看赵惟宪是个落魄王爷,手中有钱又有权,对付他起来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再不济,对他身边的人下手,那也是防不胜防! 梁川几乎是不加思索就道:“赵王爷快别这样,这样吧,我只能尽力去说,要是夏大人他老人家肯念在情份上不与我计较,更体谅赵王爷一片孝心,想必这事应该能成!” 赵惟宪一激动,差点又要跪下来,梁川死死地托着赵惟宪,他可受不起这一拜,将来传出去说自己欺压当地宗室,秋后算起账来自己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再说了,赵惟宪这个人心比天高,自己是什么身份,受他一拜将来自己难道拿人头去还? “三郎救我性命也,此生如果我不能还汴去列祖列宗跟前尽孝,我有面目下九泉!” 梁川不管这赵惟宪是不是装的,起码这些年他没有为难过自己手底下这帮人,冲着这份情他也得帮他一把。 “赵王爷您想找夏大人去疏通这件事,与其找我,不如找另外一个人!” 梁川轻轻一点,赵惟宪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惟宪以为梁川在卖关子,满头大汗,这样装孙子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三郎还望指点迷津!” 梁川低声在赵惟宪耳旁道:“赵王爷可有听说过孙厚朴这人!” 孙厚朴?赵惟宪脑海里使劲地想了一圈,始终没想起来京城当中到底哪一个权贵名叫孙厚朴,倒是清源城中有一户贩茶的巨贾,他家好像有个儿子叫孙厚朴,听说是去了汴京,跟梁川两个人做了一番事业出来! 前些日子,汴京听说还来人报喜,说孙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娶了一大户人家的姑娘,九辈子也高攀不起的那种,那人家好像姓夏! 奇怪的是孙家对此反应平平,倒是听说长坑孙厚朴的外家大肆庆贺了一番,连孙母的坟茔都重新修缮了一番! 难道是这个人,这个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梁川不经意看了一眼赵惟宪这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道原来这心比天高的赵王爷呆在这乡下都呆傻了,汴京城中这么大的事都不知晓,还想找夏竦办事! 夏竦家那喜事办得那么大,有长耳朵都听说了这事,他一个王爷竟然听都没听过? 这人这德性回了汴京只怕也是被人虐的份! 梁川又往放生池里撒了一把食物,这一次许多的小鱼小龟争相跃出水面来抢食,只是还是没有看到那两头将要修成正果的老鳖! “小王只听说长坑茶商孙氏,莫非是这人?” 梁川点点头道:“我与孙厚朴情同兄弟,昔日在汴京更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姻缘巧合之下,这孙厚朴娶了夏大人唯一的千金,大人如果想疏通夏大人的关系,不妨去找孙厚朴!” 什么! 这长坑茶商的儿子竟然能娶到夏竦的千金,哦不,夏竦竟然肯把千金嫁给这长坑茶商之子! 这话说出来不要说他赵惟宪不信,但凡一个知道大宋朝体制不成文规定的人都不会信! 商人赚的钱再多,能找一个进士当女婿也是祖上烧高香,有点前途的士子全被当朝的权贵钦点走了。夏竦的女儿那属于什么级别,那是天鹅肉中的天鹅肉,娶到她等于继承了夏竦这辈子所有的人脉与资源! 别说夏竦看不上,就是自己也看不上这些奸商! “三郎你说的可真的!”真惟宪一连问了好几遍,这种事情与天方夜谭无异,总不能梁川叫他去找谁他就愣愣地去了,传出去这颜面何存? 梁川信誓旦旦地道:“佛祖就在跟前,我岂敢有虚言!” 赵惟宪心道这下让他怎么办,孙厚朴按他说了娶了夏竦的女儿,可是夏竦女儿什么个性子他完全不知晓,喜好是什么更不清楚,这一层关系总不能冒然去人家家里说情吧? 赵惟宪看了看梁川,一脸地无奈,他的地位是不低,可是在夏竦这种文人眼里一文不值,甚至还鄙夷他们就是抬胎技术好。他也拉不下面子,夏雪的女儿论起辈份还要矮他许多,如何让他开这个口,梁川指的这条路不是瞎走! 梁川一眼就看穿赵惟宪心中的想法,当年自己与他有交情他这才肯拉下面子与自己交心相谈,换成其他人,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爷不必忧心,我那兄弟自小就是古道热肠之人,当年我在凤山尚未发迹之时,就是得了他一臂助力,去了汴京更是他出了大钱,与我两个合股出资兴建了紫禁城!” 赵惟宪一脸为难:“只是我与孙厚朴非亲非故。。” 梁川道:“大人忘了,孙家全家的产业可都是托大人照拂!也不怕大人笑话,我那兄弟原来只是庶出!" 听到这里赵惟宪更不相信了,庶出的都能娶到夏竦千金,大宋这帮读书人是他娘的有多缺钱! “三郎是叫我从他家人入手?” 梁川道:“说来也是一言难尽,我那兄弟自幼出身虽然金贵,在家中却不受重视,只因就是庶出,生母亡得早,他也早早地就走江湖。后来因为后母嫌隙,在家中多被打压,便舍了若大的家业独自去汴京闯荡,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不仅赚出一座金山,更是娶了夏大人的千金,夏大人家的千金现在可是官家御赐的诰命!” 赵惟宪听得一脸不可思议,梁川继续道:“孙家两父子自我那兄弟舍了家业之后,便形同水火!” “这是何故!” “我兄弟当年是分家出门,自立门庭了!更与孙父断了关系!大人大可以从孙父入手,他们家生意多有需要大人照拂的地方,若是大人可以化解两父子的关系,天下谁人不认父,夏姑娘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是,若是能促成此事,孙厚朴定会欠大人一个人情!” 孙厚朴娶亲之时都不想告诉他那父亲,更不要说现在,但是父子终归是父子,要打破这个坚冰,只能从孙父那里入手。这件事当年是自己一时心眼拆了人家的祠堂,把孙厚朴差点忽悠得腿都瘸了,连老爹也不要了,这事一直在心里过意不去,如今能借赵惟宪之手把两父子的关系修复好,也是好事一桩! 算起来夏雪就是他们孙家的媳妇,公公欠了人家赵惟宪的人情,她不可不去帮忙! 赵惟宪想回汴京目的是什么他管不着,他考虑的也不少! 赵惟宪是皇亲,占着又是自己的头顶地盘,万一起了冲突自己甚至不好拿他开刀,换成另人就不一样了,要是敢在自己地盘撒野,略施小计逼走便是,赵惟宪的话很多手段他还得考虑一下才能用! 赵惟宪也是个聪明人,野心同样不小,而且这样的人不缺钱不喜女色,图的就是名,这样的人他很不好控制!他想走,梁川还求之不得! 万一自己去帮忙,这个忙没帮成,赵惟宪以为是自己在从中作梗,那个仇可就结大了,与其这样不如推给夏雪,夏竦不倒赵惟宪就不敢拿夏雪如何,这事唯有这样办才算最为妥当! 刘谨言在大殿之内,佛祖观音罗汉一个不落,全拜了一遍过去,祈求佛祖保佑母亲在汴京安康,也偷偷祈求佛祖保佑这个男人平安。 梁川见刘谨言出来,看看天以再不回家一会只怕沈玉贞要关门打烊了! “赵王爷天色不早,您多多保重,小民先告辞了!” 赵惟宪对着刘谨言道:“想必这寺里的罗汉极为应验,否则这月台寺这些年不会压过崇福寺成为清源第一大名刹,我也该去求两道签让佛祖指点一二!” 赵惟宪嘴上说要求签,却客气地将二人送出弥勒殿外,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赵惟宪原来那张谦恭的脸上渐渐泛起冰箱,冷得不似原来这个温和客气的贤王! 赵惟宪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极度的不爽对着曹千松与左丘宏训骂道:“两个没用的东西,亏我千里迢迢把你们从汴京城带来,这么多年尺寸之功未立,连一个梁川都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个人生生挨了赵惟宪一顿骂,恨得两人咬牙切齿,只得低头默默承受,不敢有所表示。 赵惟宪显然是要把刚刚低三下四憋出来的火撒到两个人身上,继续道:“下次见到梁川要是能让他去死倒也罢了,不行的话你们就给我好好趴着,少丢本王的脸!” 第八百一十七章走亲访友 荡宋第八百一十七章走亲访友月台寺的旁边就是当年自己一手创立的万达商会。 不同的是如今的万达商会一排门面横贯整条承天巷,旁边毕照升的小印刷铺子不见了踪影,各种琳琅满目的商目摆在店门口,伙计多了无数,见梁川进店马上把梁川迎了过来! “这位客官。。”伙计看到梁川脸上挂着一道金印,后面跟着几个人也不是善类,语气立时有些结巴。 “需要一点什么,宝号应有尽有!”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自己竟是太多年没有呆在这个地方了,连这些青涩的伙计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店现在是谁在打理!” 伙计有些害怕,看着梁川的样子十足像是来收保护费的,别人进店先问价格,他一进店就问东家在不在,分明不怀好意! 伙计唯唯诺诺地道:“你想做甚,想闹事先掂一掂你自己。。” 又来了,以误会自己了! 梁川可没心情再跟他玩,要是以前他肯定想逗逗这个小伙计,现在一行人累个半死,全都想安顿下来,再闹下去就没意思了。 梁川开门见山道:“去通传一声,我是你们东家,你就说梁川回来了!” 伙计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脑瓜子转了一圈,看着梁川的样子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嘴张得老大,转身跑进后堂! 出来的不是沈玉贞,而是何保正的儿子何春生! 何春生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梁川,失色大惊道:“梁。。东家!你回来了!” “这店现在是你在打理?” 何春生正在后堂理货,手上还抱着一本账册,看到梁川有些难为情地道:“艺娘姐看我没事情做,玉贞姐又嫌这事太杂,就让我来学点东西!” 又没有见到沈玉贞,梁川有些失落,看到晚上没办法消消体内的邪火! “玉贞她人呢?” “玉贞姐早回了凤山,东家你快回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梁川看了看身后的这些人,问道:“隔壁的毕照升呢,搬了?” “你说毕大哥啊,这些年毕大哥可赚了好些钱,又去水门外寻了几个新门面,现在可比以前风光多了,要寻他我就让人去喊他过来!” 梁川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这几位兄弟你帮我安顿下来,我先带着刘姑娘回一趟凤山!” 梁川刚转身要走,好像想起什么事来,突然问道:“你小子现在还赌没赌?” 何春生是梁川帮着寻回来的,在汴京城原来就是赌档里的赌徒,在外流浪了许多年,几乎快成了何保正的心病。 万达商会可是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现在南边有万达商会,北面有石头一手经营的顺风镖局,这两个组织自己极为重视,可不敢让何春生这小子给玩砸了! 何春生不好意思地一笑道:“东家放心,早都戒了,原来是没有营生活路,想着走偏门,现在有这么大的商会给我经营,家里我爹的蚊香还有竹编也要出售,可不敢断了他们的生路!” 梁川道:“知道就好,好好干,你爹年纪大了,别再让他操心了,否则你爹治不了你,老子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伙计们看着这个大高个训小孩似的说着自己的东家大气也不敢出,梁川走后艺娘接任了万达商行,再下来这担子移到了沈玉贞身上,沈玉贞也不喜欢抛头露面,最后才交到了何保正的儿子何春生手上! 春生在汴京的时候已经见识到了梁川的厉害,这个自己老爹村里的小乞儿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一路杀到汴京,跟那些权贵称兄道弟,回到清源县春生才是真正见识到梁川的厉害之处! 梁川带着凤山那一帮原来饭都吃不饱的苦哈哈杀出重围,凭一已之力打下这么大一个商业帝国,看着天下的货物进港能不能卖商会说了算,他才明白梁川的伟大与可怕之处! 以前总觉着在兴化这个小地方窝着没有前程,外面花花世界有大把的金银,现在想想,就同样一个地方,人家愣是玩出了花样,自己呢,反差太大了! 梁川训斥他他当然得接着,现在的梁川就是他的偶像,从自己的老爹嘴里才更能体会梁川的传奇与不易!本以为回来兴化也没有什么出路,想着再重操旧业,没想到这万达商会日进斗金,吸钱如流水的本事深深震撼到了他,艺娘也是信任他,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自己那个姐夫长贵,简直是神憎鬼厌,人家现在还在南溪里摸鱼撑船呢! 梁川打量了一下现在万达商会,一溜的店面过去,天南地北的货物几乎都有,春生见梁川有看法,便想领着梁川到后面的仓库去看看,梁川摆摆手连声说不必了,他现在了也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事,何春生也经营得好好的,自己没必要再去插手! 春生说道:“咱们最大的库房不在这承开巷,而是在港口,那广场就是咱们货栈,港口边上原来有一大排房子,也让艺娘姐征召起来当成了仓库,里面的货物才真的叫做堆积如山,现在咱们商会除了犯法的勾当不做,其他只要能赚钱咱们就屯,特别是若萦姐做出的砂糖,全天下就咱们一家有!” “会制糖的可不止咱们一家,但是纯度比咱们高的想必是没有!” 梁川的眼光落到那三副对联之上,问道:“这些年可有人把联对出来?” 何春生笑道:“现在清源谁还读书啊,读书出来不就是为了做官,千里当官为的还是财,倒不如在咱们清源,就是店里面的箩筐进几个到港口上去卖,一天也能赚不少钱,读书?傻子才读书!” 读书哪里会没用,书中自有黄金屋,做生意固然可以赚钱,可是真的要逆天改命的话还是要靠读书! 进入了仕人阶级,那是几代人都不同的前程,赚再多的钱也不能买到高高在上的权力,赵惟宪他会正眼来看清源这些商人吗,绝对不会! 梁川应了何春生一句转头对着孙叔博等人道:“凤山此去还有两百多里地,到了清源你们就在这商会安顿下来,需要什么只管去跟这位春生掌柜提,钱账上随便支取,这些天你们就先在这里!” 孙叔博道:“不妨事,路途再远东家你都走得,我们还怕?” “放心,清源里到处都有咱们的人,没人会伤得到我,你们也休息一下,就当是给你们放大假,你们吃得消,安黄两位神医也吃不消啊!再说了,去了凤山也没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喝他几天酒!” 四人想想,这清源倒也不错,繁荣程度不逊汴京,还在一些皮肤黑得吓人的化外人,正好这几天先逛一逛! 梁川领着刘谨言还有秦桑,三个人往笋江边上走去。 招弟这小子怎么没有来看看自己! 笋江边上,原来矮小破旧的方家铁铺同样消失不见,重新建起了一大排的工坊,老远就能听到风箱呼呼作响的声音,铁锤敲击,汉子的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 这规模比上一次还要大! 铁铺里没有招弟的影子,只有门口三个小娃娃正在玩耍,一看梁川上门,屋子里突然冲出一头大黑狗,险些将梁川扑倒在地! 黑鼻! 黑鼻想来舔梁川,梁川哪敢让那狗舌头在自己脸上蹭!一个闪身立即躲开! 黑鼻显然也是年纪大了,身上的毛发虽然还是昔日那样茂密,但是多了一些银毫,密度也稀疏了不少! 屋子里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姑娘,面色红润泛着油光,可不就是招弟的发妻方婉! 梁川吸了一口气,他怎么记得上次自己自岛国回来时方婉正大着肚了,怎么现在还是大肚子! 方婉听得黑鼻的吠声,从屋里出来,眼前这人几乎让她快认不出来:“东家!你回来了!” “弟妹这身子不太方便,坐下来说,招弟去哪里了?” 方婉连忙把边上正在玩耍的三个孩子叫回来,并排站好,对着梁川道:“快喊东家!” 三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东家,梁川不敢置信地问道:“这难道都是你和招弟的战果?” 方婉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我净忙着给他郑家生娃了,一点正事也没做!” 梁川摸摸三个孩子的头,很是欣慰地道:“叫大伯,以后就不要叫东家了,你们有自己的事业,可不是给我打工的!” “大伯~”三个孩子奶声奶气地齐声道。 “东家您回来得不巧,招弟这些日子全呆在海岛上!” “他在海岛上做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连我爹也去帮忙了,有阵子没回来了,铺子全是徒弟们照看着,事情连我都不说,好像很机密似的!” 梁川看了看几个孩子道:“看到你们日子现在过得红红火火的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一趟凤山,等招弟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就行!” 这小子搞什么鬼,一大帮孩子不管,自己跑去岛上吃海鲜吗?算了,没见到就不再去理会了,梁川马上动身往凤山而去! 第八百一十八章再回凤山 荡宋第八百一十八章再回凤山第二天,三个人也没带任何,雇了一辆小马车,晃着朝兴化而去。 车夫一开始死活不接,就怕梁川半道截了他的车,这可是他们一家老小赖以为继的生存工具,梁川扔给了车夫两贯钱,车夫咽了咽口水,这才勉强答应! 不为别的,就因为看到梁川带着两个姑娘,这世道没有人出门劫道是带女人的。 马车先过万安渡,又经过螺城县,经过王孙村的时候特意去拜会了一下赵发达。 自从赵发达做完梁川那一单生意之后,便赋闲在家,再也没有体力和经力带领这些徒子徒孙,担子反倒是让赵小品扛了起来。 赵小品做人最是厚道,不管这工程赚多赚少,他一定保证跟着他的乡亲父老不会吃亏。 梁川当初更把他忽悠到汴京城,他们沾了梁川的光,跟着雷允恭一起给赵官家新修了八座大殿,虽然他只负责搬砖打下手之类的小活,可是工部按着梁川的要求,还是给他们颁发了一面钦定御匠的荣誉证书。 这证书可不得了,‘请’回到王孙村,村子直接供到宗祠当中,初一十五都要敬上三炷香,每个要入行的子弟更是得对着这证书磕三个头,以示不忘官家的厚爱,更立志不忘祖恩,盖房子也要报效国家! 因为这张连螺城县令都鉴定过为真品的证书,螺城的师傅一炮打响,百里八乡的人望风而来,就希望着这群给官家盖过宫殿的师傅能帮他们也起一栋大厝,好传给子孙后代,让他们也沾沾官家的光! 也许是早年透支了身体,退闲后的赵发达身子没有更好,反而每况愈下,现在吹着海风都浑身疼,梁川来看望他,也只是放下一些钱,连下床寒暄都困难。 梁川又去赵小品的老家看望了一下赵母,赵小品发达之后,便把赵母接了回来,赵母原来极不情愿,万达商会里不论是艺娘还是玉贞都待她极好,亲人一般,手头有些活做人还不会闲得慌。 后来玉贞也不在万达商会了,便顺了赵小品的意,回到螺城王孙村的老家。 赵小品也不在家。 离了王孙村前面就是兴化县! 刚刚离开螺城,刘谨言坐在马车上还会哼着从紫禁城学来的小曲,可是越离兴近越近,她就越不安,原来还会看着四周的山峦评价着南方的山如何矮,不似北方的雄峻。 到后来小姑娘索性就不说话了,梁川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还以为是这姑娘水土不服,轻轻地把自己手背放到了刘谨言的额头,摸了一下再放到自己的额头。 “咦,没有发烧啊!” 刘谨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摸头吓得心头的小鹿乱撞,脸更红了,连坐也坐不稳。 “你是不是生病了,这可麻烦了安神医让我安置在清源,这路也走一半了,咱们难道要折返回去!” 刘谨言马上道:“那怎么能行,你想看到你家娘子这么久了,我身子好得狠,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你的时间!” 梁川狐疑地看了刘谨言一眼:“不对,你肯定哪里不舒服,咱们俩谁跟谁,有哪里不舒服的你一定要说出来!” 刘谨言的脸刷的一下赤红到了耳根,秦桑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心无杂念地看着车外的风景。 刘谨言手绞着自己的纱裙,对着梁川道:“梁大哥,一会到了凤山,你要怎么向你家娘子介绍我啊。。” 这个问题可把梁川给难住了! “是啊,你不说我倒把这茬给忘了!”梁川歪着头沉吟道:“你的身份不能直接说出来,咱们也只能算是朋友,可是又要把你一直安顿在家里,说你是我的朋友,家里那三位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刘谨言很是期待,她期待着梁川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梁川对她对来说,不仅是母亲的救命恩人,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他身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每天都想看到这个男人,每天除了想念他还是想念他! 可是他家里已经有娘子了,自己算什么?难道真是他的朋友吗? 梁川想了办法脑海中灵光一现道:“有了!这次可得委屈你一下了,你就当成我新买的丫鬟,我家里有好几个下人,叶小钗李二花还有杨秀,她们都是我买回来的,可是我从不会把她们当成下人,回头他们有提起你的身世,你就说我在汴京花了五贯钱把你们俩买回来了,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可不敢真把你们当下人!” 刘谨言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色彩,心中喃喃地道,只是下人吗。。 梁川没注意到小姑娘眼中的失落,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甫入深秋,却是南方最美丽的时节,天已无大暑时的燥气,和风日丽,吹在人的身上冰冰凉凉,格外地舒服! 通往兴化的官道上远远来了一辆牛车。 牛车上一位老汉挥着牛车,老牛走得极慢,牛鞭在牛背上挥着,更像是帮老牛驱除身上牛虻,一鞭也舍不得落到牛背上。 老牛拉着一辆牛车,车后面堆满了竹编,月竹编成的竹筐还有簸箩畚箕等工具,最让人讨喜的是,牛车上还坐着一个孩子,四仰八叉正在牛车上哼着小曲!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姑娘,请女婿,小外孙,你也去。” 小屁孩念完一段又来一段:“月光光,好种姜,姜必目,好种竹,竹开花,好种瓜,瓜茫大,孙子摘来卖,卖到三点钱,学打棉,棉线断,学打砖,砖对截,学打铁。” 那可爱的模样惹得刘谨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童谣唱得欢,给安静的官道增加了一分生气,这条路平日可没多少人会走,只有走江湖讨生活的人会冒着被劫道的风险趟这条官道! 来人正是讨生活的,不是别人,正是梁川的老相好——何保正! 何保正正好赶上每半旬一次给清源万达商会送货的时候,赶巧耶律重光回到凤山告诉艺娘,那天杀的梁川要回凤山了!好巧不巧正好让梁川的大小子梁孝城给听到了,小子偷偷爬上了何保正的牛车,猫了一路,往清源而来。 老牛还是那头老伙计! 这老伙计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何保正可是比自己身体还门清,路上老伙计的步子明显比平时吃力,何保正就觉察出了不正常,扭头一看好家伙,梁家的大小子正躺在牛车上呼呼大睡! 何保正宠溺地唤醒了这个大胖小子:“你胆子比你爹还大,这样睡也不怕摔下车去,快起来吧,赶紧回家去,一会你娘该寻你了!” 梁孝城醒来一看,睡眼惺忪地问道:“何叔公,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都快到螺城地界了!” 梁孝城嘿嘿一笑,两条一蹬又继续睡道:“何叔公,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都快到螺城县了,你让我自己走回去,万一路上有什么猛兽你去跟我娘交待,我可是会说你让我走回去的!” 小孩子透着一脸的机灵劲,连何保正也只有叹气的份道:“不回去你可也要坐稳了,这路不平!” 何保正对小孝城的关爱可比自己的儿子外孙还要多,梁川不在的日子里甚至把小孝城当成了自己亲孙子一般,有求必应,整天带在身边,这一条官道也不知走了多少回! 小孝城喜欢清源县城的热闹,每次过去什么风筝小吃要什么给什么,一点都不会心疼! 两个爷孙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聊着,今年孝城已经五岁,身子也比前两年抽开多了,就像他父亲一样,身子壮得跟小牛似的。 “何叔公,你说我爹这次真的回来了吗,咱们在清源碰得到他吗?” 何保正嗯了一声应道:“估计差不离了,你叶重光叔从汴京都回来了,他跟着你爹好些年,有什么事最清楚不过!” “哎,也不知道我爹长什么样,我娘说我两岁半时我爹回来过一次,那时候我只记得你家姐儿整天带我玩,他做了什么我真想不起来了!” “你那时候还小,记得就有鬼了,亏你还记得我家姐儿跟你玩的事,你爹呀,人高马大是万中无一的好汉,脑袋瓜子更是好使,要不是他咱们凤山人现在穷得得去吃土!” 小孝城枕着又臂看着天空:“这些话我听得都起茧子了,你这样说我也想不到我爹长什么样啊!” 每个孩子都会崇拜自己的父母,再差劲的父亲也是自己孩子的英雄,自梁孝城懂事以来,逢人就他父亲的事,凤山谁不说梁川是英雄好汉,带着大家发家致富! 可是听了那么多关于自己父亲的英雄事迹,就是从来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这一次小孝城才会急不耐要来清源! “一会咱们到了兴化,你爹要是回来了保准去商会,咱们就在那里候着,等不到他咱们不回兴化了!” 小孝城高兴地又哼起了小曲! 拉大据,看大戏,请女婿。。 第八百一十九章父子相会 荡宋第八百一十九章父子相会梁川远远地就看到了这两人。 牛还是那头老青牛,什么都没变,就是步子更慢了。 何保正顶上多了两鬓银丝,面色却比当年好上太多,没有了生活的重担,整天能舒展眉宇这心情能不好? 车后面的那个孩子! 梁川一看分明就是当年的那个自己! 这孩子难道是。。! 热泪在眼眶中打转,这么多年自己不在的日子,孩子也长大了,长得这么好!乌黑的头发,壮实的四肢,一双眼睛透着灵气! 梁川满心无限的愧责,只恨自己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忽视了最宝贵的时光。 眼见这牛车晃着晃着朝自己而来,梁川有心想戏弄一下这个宝贝儿子,叫停了车夫道:“师傅你在边上停一下,歇歇脚,一会咱们再赶,谨言人把身上的丝绢给我!” 刘谨言猜梁川或许要拿这条丝绢去擦汗,一想到这是自己的贴身之物,俏脸不由又是一红。 谁知,梁川接过丝绢马上摊开,然后往臉上一罩,把整个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刘谨言挤眉弄眼调笑道:“认得出来我吗?” 刘谨言才发现自己想歪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有心情扮鬼脸!包得这么密实,谁看得出来!” 梁川嘿嘿一笑道:“看不出来就好,等着一会你们别下车!” 空旷的官道上,梁川头罩着一条紫红色的丝绢,只露出一双眼睛,大开大合地拦在官道当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来劫道的! “停车!” 何保正还在说着当年梁川的英雄事迹,小孝城的童谣声戛然而止,大眼睛严肃地盯着前方,道:“何叔公你快把车停下来,咱们遇上麻烦了!有人劫道!” 劫道两个字讲得字正腔圆,仿佛他才是劫道的主! 什么!小孝城一句话可差点把何保正吓得昨天的宿便吓出来,腿肚子的小筋打着转,一把扯住老伙计的牛缰,哆哆嗦嗦地道:“什么。。。道!” “劫道!叔公你别动,让我去会会这厮!” 一听小孝城要保护自己去会那强徒,何保瘦瘪弱小的身子也不知哪里涌出来的力量,嘴竟然也不哆嗦了,一把扯住小孝城道:“你小娃娃去做甚,我在前面挡着,你一会就往林子里跑,你个子小跑得快,跑到有人的地方就让他收留你,跟他说带你到凤山你给他钱,记住没!” 小孝城哪里肯听,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竹制的短弓,背在背上,就要跳下牛车。 何保正真急了,眼眶都红了:“孩子叔公求你了,你要听话!一会不论我出什么事,你只管跑,叔公平时什么都答应你,这么多年了,就只要你做这件事!” 小孝城一听更不肯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一把挣开何保正道:“我还能挡一阵,叔公你去喊人,一会我打不过也能跑,山里我比猴子都快,保准这厮准不上我!” 说完小孝城就跳了下来,挡在何保正的牛车跟前,眼睛滴溜一转,好声道:“大叔你可是碰上事了?” 梁川掐着脖子扯着嗓子音调调了三分高,看着这个半大的小子还真有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背后还背着把弓,那弓还没有他小臂长,能杀人? 梁川冷笑道:“我碰上事,是你们碰上事了!” 梁川做一个把钱交出来的动作道:“识相的把身上的买路钱交出来,否则让你们吃板刀面!” 何保正一听,怎么感觉这人给他的感沉无比地熟悉!心道这个劫匪的样子总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孝城哪里肯给钱,再说这是去送货的,身上也没带钱啊,要是交钱能消灾,他早就交了! 小孝城道:“大叔你可敢报上名号,今天我不巧我们出门没带钱,改天我送到大叔府上!” “小子你算盘倒是打得挺精的,改天?改天我还傻愣地等你带官兵上门去抓我,废话少说,快把钱交出来,否则要你们好看!” 小孝城眼睛不住地打量着梁川,这人劫道连个武器也没带,就是高大了一点,否则他还不放在眼里! 何保正听着梁川的话明显就是装的,看着梁川止不住地想着在哪里见到过,一时又想不起来,这人肯定是认识的人,否则需要蒙脸用假声? 他也从车上下来道:“好汉放过我们,这里钱不多权当买路钱,买天路过我们一定再孝敬您!” 梁川骂道:“老家伙谁要你们孝敬!快点把钱拿出来!” 小孝城一看,低声跟何保正道:“劫道也不带个武器,带包了条女人用的丝绢,叔公我看他才是虚张声势,别怕我且会会他!” 何保正一看梁川那身板就是当山贼的料,那丝绢止不是刚抢了哪家妇人身上的,急道:“你小孩子懂什么,快跑啊!你出了老汉我跟你娘可怎么交待!” 说完何保正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一把扔给了梁川:“好汉拿了钱快去,我们不会报官!” 梁川接过钱袋子一掂很不满意地道:“这么点钱想打发我?还报官,看来今天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了!” 梁川狞笑一声逼近了两个人,小孝城见状拦到何保正跟前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娃娃好大的口气,毛都没毛齐,我知道你个鸟!” 小孝城见给钱都摆不平这事,心中马上另生一计道:“我爹是凤山的打虎英雄梁川,像你这样的山贼他杀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今天放我们走我们保证不会为难你!” 梁川嘿嘿一笑道:“打虎英雄?莫不是打的你家的母老虎?哈哈哈,我才没听过什么梁什么川的。。” 小孝城突然喜露喜色看着指着梁川的身后大叫道:“爹,你来救我们了!” 梁川一愣转过头去,只见背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糟了中计了! 梁川一扭头脸庞刮过一道劲风,一只竹箭从脸上划过一道血痕,正好划在那金印之上,鲜血蹭的就流了出来,再看那小孝城,手中的竹弓已经又拈起了另一支箭! 这一箭可把梁川的冷汗都吓出来,这小子来真的,万一刚刚那一箭射在眼睛里,可就真瞎了,奶奶的,这么危仔的武器谁给他的,要是让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给干掉,传出来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箭的劲风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插到身上,绝对一个血窟窿! 接着又是一箭,速度快得梁川只能勉强闪身躲避! 然后是第三箭,疲于躲箭的梁川甚至在地上滚了起来,一箭接着一箭,直到小孝城把所有的箭射完! 小孝城眼见弓箭拿梁川没办法,咬牙把何保正一推,声音里透着奶气却有一股子豪迈霸气地道:“叔公快跑!” 说完,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小柄的柴刀,刀口磨得铮亮,小家伙提着刀就冲了上来,梁川看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果然是自己的孩子,这种时候没有给自己丢人! 艺娘教得好啊! 何保正哭啊,从车里抄着牛鞭也跟着冲了上来,嘴里哇哇大叫道:“你敢伤他我跟你拼了!” 好个何保正,是个铁汉子! 小孝城冲到梁川跟前,不知谁教他的刀法,刁钻又毒辣,对付梁川这种高个子,就知道攻下路,在地上顺势一滚,刀了朝梁川的脚裸劈来! 只要砍中这里两人就不必跟梁川缠斗,他们大可以跑掉! 机会有且只有一次! 梁川被吓了一大跳,心道小子你这是要你爹下半辈子瘫床上啊! 梁川亏得长得高大,一把跳将开来,小孝城又逼了上来,跟小狗似,追着脚裸砍,梁川又不敢伤了这小子,只能在地上跳来跑去,梁川见状反方向往何保正冲了过去! 何保正苦啊,心道你这个苦主怎么朝自己来了,吓得他往回跑! 小孝城一看大叫道:“你这厮好奸诈!” 梁川道:“我都没说你奸诈,小小年纪就会骗人,刚刚差点着了你的道!” 梁川追上何保正,拎小鸡的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扯下自己的面罩道,恢复正常的声音道:“好了不跟你们闹了,何保正是我啊!” 好熟悉的声音,本来万念俱灰的何保正听这声音马上就来劲了,扭头一看,正是梁川! 被吊在空的何保正,当头就给梁川扇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这一幕可把小孝城给看愣了,梁川傻呵呵地笑着,把何保正放了下来。 何保正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还真是梁川这厮,气得他脸都绿了,一脚又踢在梁川脚上权当是出刚才的气! 小孝城手里拿着柴刀一刻也不敢大意,脚下的步子还偷偷欺身过来,何保正不知是吓的还是感动的,眼泪都出来的,对着小孝城道:“孩子快过来,这是你爹!” 梁川做梦也想不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自己的孩子相认会是这样一个场面! 小孝城愣愣地看着这个大汉,一时竟不知要做什么才好,傻傻地站在原地! 何叔公可不会骗他! 梁川笑着看着自己儿子,何保正骂道:“你个娃娃都傻掉了,快过来!” 梁川走过去一把抱起小孝城道:“你小子没给老子我丢脸!” 第八百二十章火龙相迎 荡宋第八百二十章火龙相迎梁川把马车与牛车对调,货搬上了清源雇的马车,给了车夫一些钱,让他返回清源,把货交给何春生。 万达商会的名头清源无人不知,车夫得了千还不必往兴化跑千恩万谢地回了清源。 刚刚他看到梁川下车去劫道的时候可是怕得不轻,要不是收了人家的钱,车上还有两位姑娘,早就赶着马车往回跑了! 现在变成四个人坐在牛车上,老牛步子又慢了一分,可是仿佛识得回家的路途,何保正调转车头,自已就走了起来。 最高兴的要数何保正,好像忘了刚刚出丑的样子,赶着牛车就像载着自己一家人往家赶,车上坐着明明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一群人,在他眼里就像是自己的儿子媳女还有孙子! 小孝城与他的感情比亲孙子还亲,梁川不在的日子里,是这个男人给了他男人的榜样,更教会了他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那一句叔公快跑,何保正可以含笑九泉了! 盼了这么多年,把自己的亲儿子盼回来了,现在连梁川这小子也回来了,以后凤山可就热闹了! 刘谨言坐在车上帮梁川擦着脸上的血渍,了解之下,原来这个半大的娃娃竟然是梁川的亲儿子! 两父子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认,几个人都大呼天啊!刘谨言看着机灵可爱又虎头虎脑的梁孝城不仅没有感到反感,反而为梁川有这种小小年纪就英勇不凡的儿子而感到欣慰! 小孝城更没想到他竟然差点射死自己的父亲,别看那竹弓只有手臂儿大小,自己可是拿着那玩意在山里逮到不少的野物,什么小麝子小狍子,还有林子里的锦鸡,只要中一箭就玩完,真险啊,万一那箭射到老爹眼睛里! 小孝城没有了刚才的剽悍气,坐在牛车里就像学堂里的学生,格外的恭顺! 大眼睛一开始先是盯着梁川,原来自己的亲爹长这个样子,更自己想象的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比自己想的更加有男人味,那一身强壮的体魄正是自己渴望的,而且那张脸,跟自己好像,不,应该是自己跟爹爹长得好像! 看完爹爹,然后再看着刘谨言与秦桑,她们正在帮爹爹擦去脸上的鲜血,梁孝城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们是爹爹的新姨娘吗?” 梁川石化在原地,秦桑看了远方的高山白云,只是微微一笑,仿佛没听见似的,刘谨言却是哈哈大笑,高兴得合不拢嘴道:“我们啊,我们不是你的姨娘,是你爹买来的下人!” 小孝城歪着嘴道:“我不信,哪有你们这么漂亮的下人,小钗姐姐我都不敢把她当下人,她会揍我!” 刘谨言很是高兴,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小孝城道:“怎么,你家里很多姨娘吗?” 小孝城道:“家里除了我娘还有两位姨娘,原来郑姨娘和沈姨娘也说不是不是我姨娘,可是我娘就让我叫他们姨娘,我叫多了她们高兴得还给我糖吃!” 小孝城顿了顿说:“我娘说了,现在她们还不是真的姨娘,等爹回来了,过了门,就是真的姨娘,我得孝敬她们!对了,郑姨娘还给我生了一个弟弟!” 赶车的何保正听得小孝城在背后乱讲,急得扭过头骂道:“你个小孩懂什么,在那里乱嚼舌头,叔公一会不揍你!” 何保正不怒反喜,梁川多讨几个媳妇那是人家的本事,家大业大的,现在开枝散叶更好! 凤山谁不羡慕人家梁川,讨的媳妇比大财主郑益谦还多,个顶个都是大美人,关键个个还贤慧得不行,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一家人齐乐融融,从来没听过拌过什么嘴急过眼什么的! 现在好了,又领两个如花似的大闺女回来,哈哈,大家茶余饭后又有得谈了! 兴化还是那个兴化,一条牛过晃晃地路过,没有人认识,倒是杀猪的郑屠好像认出了梁川,何保正似的,只想起在哪里见过,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牛车走了整整一天,临到夜里才到了凤山。 凤山的石马桥! 正好撞见栓柱的儿子马蛋在南溪里面打鱼! 梁川当南救下马蛋的时候这小子才跟小孝城差不多大小,傻头傻脑,成天就在南溪里面摸鱼捉鳖,后来梁川把鱼篓的手艺教给了他,他一天能往家里捎好几斤鲜鱼! 马蛋后来也跟着凤山的孩子们进了学堂,当初梁川说过,只要是适龄的儿童,不管出身在何处,只要尊守学堂的规矩,一律都能入学。 范殿元等西北的流民早过怕了饥一餐饱一餐的日子,跟着郑若萦干活那叫一个兢兢业业,勤劳的人不愁吃不饱饭,而且这里是在梁川的凤山! 一年的光景,他的日子就大部分的凤山过得要体面!因为郑若萦给的工资确实不低,生活够温饱,就想着把生活的质量再提高一下,栓柱他们依旧面朝黄土背朝天,马蛋则进了学堂,能识几个字以后扁担倒下来也晓得是个一字,省得出去走江湖让人欺负,他们可不敢想这家庭也能出个文化人! 马蛋在河里看见了赶着牛车何保正,跳上岸来想蹭一段路:“保正爷,这么晚还赶集呢!” 何保正啐了他一口道:“你个熊娃拿我寻开心,是不是要坐车,废话少说,上来!” 几个陕北汉子原来是住郑益谦的南岸家,后来郑若萦与郑益谦反目,几人寻思本来就是承大小姐的情,索性也跟郑若萦一道搬到了北岸来住。 马蛋一上车便吓了一跳,车上还有好些个人,抬头一看,人就石化在原地,怔怔地说道:“东。。东家!” 梁川一看,笑道:“小子你都长这么高了,这么晚还下河摸鱼,不怕长虫咬你一口!” 马蛋见了鬼似的,跳下牛车,一路狂奔,黑夜中远远传来他的狼嚎:“东家回来了,东家~回来了~!” 寂静的凤山夜里同样归于平静,偶尔社节或是重大节日请几个戏班子来凤山唱几出戏,夜里一样不如汴京这等城市还有夜市。 何保正笑骂道:“这小子现在有出息了,文先生都夸他有长进,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考出个名堂!” “文先生?” “文博彦文先生,孟先生走了之的艺娘就把文先生给挖了过来,否则咱们学堂就没个正经先生了!” “他倒是来对了!” “文先生说他马蛋的名字不讨喜,得他家柱子同意,还给娃娃重新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什么马冬梅!” 梁川一愣急道:“马什么梅?” “马冬梅,说什么叫梅花香自苦冬来还是苦寒来着,文绉绉的,听着怪像个女娃子的名字!” “不是吧真叫马冬梅?倒也是个好名字,寓意也不错!” 马蛋的声音在山脚下远远传荡,黑色静的凤山显得格外清晰。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肉眼清晰可见,远山之下的黑暗处,先是点起一盏明灯,然后是第二盏第三盏,接着所有的人家好灯都亮起来了似的,平静的几个小山村开始燥起了起来。 “这是。。”刘谨言还觉得凤山的夜晚少了一点什么,看来萤火般亮起来的灯火,有些不敢置信,这些是凤山人民欢迎梁川归来准备的节目吗! 接着一道火龙升腾了起来,仿佛将黑暗的山间小路破开似的,滚滚长龙追着梁川而来。 终于看清了,那哪里是什么火龙,四个村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几乎是整个北岸倾巢出动,全部朝着梁川奔来! 安静地山村躁动喧闹起来,人们自发地朝梁川奔涌而来,凤山唯一出山往兴化的这条小路,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们顶着火把来看,是不是他们的东家真的回来了! 在凤山,东家的称号只属于一个人! 听到马蛋的呼喊声,所有人都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在这里谁没有受过梁川的恩! 梁川不在的这几年,外界传过不少关于梁川的风言风语,可是谣言从来只到南溪边上,过了南溪谁要敢乱嚼舌头说梁川一个不是,那有没有命活着过南溪还要另说! 人越来越多,四个村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往大路追来,终于看到了何保正驾的牛车,众人把车围了下来大叫道:“何保正三郎回来了?” 何保正乐呵呵地道:“回来了,你们晚上发什么疯,这么多人?难不成是来接我老头子?” 人群哈哈大笑道:“接你,顺便接三郎!” 刘谨言看着这涌来的人群有些吃惊,他不明白为什么人的人气可以好到这程度,就是官家出行的场面也没有受到老百姓这么爱戴吧! 她看向梁川的眼神更加地崇拜,梁川呢,立在牛车上,看着这些自发前来迎接他的村民,心着实又一被感到得无以复加! 村民看到梁川,这情绪更加激动,大叫大吼着:“三郎你今天不准再给我跑了!我已经把家里的年猪宰了,锅也起了,你不醉我就不走了!” “三郎你上次放了我们的鸽子,这一次我就守着这石马桥,看你往哪里跑!” 村民们把梁川托了起来,几百上千的村民团团将梁川围着,每个人接着力,托着梁川往何麓而去! 刘谨言眼中亮晶晶地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这么对你。。” 第八百二十一章不醉不归 荡宋第八百二十一章不醉不归是夜,也不知梁川点起了哪门子的邪火,一把烧穿了整个凤山,原以为只是四个村的村民不放过梁川,谁料竟连天雄军,还有无数的流民也都望风而来。 山下点起了无数的火起与篝火,把小小的何麓村映照得如白骤一般亮堂! 这十几里的地,梁川竟然脚尖都没有碰到地上,村民们抬着梁川从石马桥一直走到了何麓村。 前面的人有的放着鞭炮,有的半夜敲起了震天锣,有人吹着唢呐,连平时极少抬出来的擂鼓也架在独轮车上,一路上敲敲打打,小孩子不懂梁川对他们的意义,还以为今天梁川是新郎官,跟着大人好不高兴! 夜里对孩子来说是最无聊的,除了早睡早起没有别的玩趣,今天不是什么节日,怎么会突然这么热闹,小孩子才不管为什么,只要能玩就行! 四个村的村民足有两三千人,全部包围在何氏宗祠的那棵香樟树下,连前的黄土与山水的陈启佑带着自己的村民,把村里开大灶的铁锅,做红白事的桌椅全部搬到了何氏宗祠来的。 一切都没有人组织,全部是村民们自发地,一场盛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南溪南岸的村民看着北岸的村民深夜这么大的动静,个个看得是眼红心热,早些年谁家肯把姑娘嫁到他们这穷疙瘩来,现在北岸就没有穷光蛋,再不济那日子也能一天一顿肉,滋润着呢! 以前开席,出钱出力的往往都是梁川自己,为的是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另一方面也是大家手条不宽裕,现在梁川回来了,这家把猪圈里的肥猪牵出来,那家把羊牵过来,有的提来一笼鸡鸭,再差的也要拿出鸡蛋米面来,要的就是热闹一番,否则这几千人哪里够吃! 梁川突然有一种错觉,怎么跟考中了状元回来一样,自己明明混得那么差,又当配军又给人家里当下人,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些乡亲们。。 村民把梁川迎进何氏宗祠,这一间宗祠在梁川走后,何保正又请回来赵小品一行人,把宗祠重新修缮一番,倒不是重新盖起来,不过也修得气派喜人。 头上挂着一块光宗耀祖的大牌匾,侧边还有祖德流芳,同气连枝等牌子,就差挂上几块进士举人之类的功名牌,给这座宗祠增加一丝文人底蕴。 “乡亲们这么晚上你们不会不打算睡觉吧!” 黄土乐呵乐呵地道:“睡什么觉?现在开始流水席咱们大摆三天,这可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几年前就定下来的,等你哪一天回来,一定要喝个痛快喝个尽兴!” 陈启佑的脸色虽然苍老,但是精神头比起前几年明显好多了,一张嘴也是合不上道:“何家洛那老鬼把你的姑娘送回家了,一会他也会过来,这次你可跑不掉了,听听,我已经连夜让人去兴化请戏班子,一会锅架起来,灶烧起来,戏再唱起来,咱们可要比过年还痛快!” 梁川听得魂飞天外道:“连喝三天。。!这不得把我喝趴下!我还有正经事要办!” 黄土道:“可不就是要把你喝趴下!你小子这些年净在外面瞎转,听外人说道,你可是那些什么宰相大官的贵客,喝的山珍海味琼浆玉液,难不成现在喝我们这些土家自酿的米酒不对口啦!” 宗祠里围满了人,大部分是跟着艺娘做竹编的妇女头,还有各个村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成管大队成员的父母兄弟,他们或多或少都是仰着梁川过活,梁川回来,他们比谁都高兴! 所有人被黄土的惹得大笑,梁川脸一红,嘿笑道:“哪能啊,当官的也是吃五谷杂粮,一天三顿小米粥,哪里来的顿顿山珍海味,黄土叔你一定是听错了!”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陈启佑问道:“听说那些当官的都是星宿下凡,真的假的?” 梁川盯着陈启佑看了半天,打趣道:“启佑叔,他们跟你一样,都是娘胎里生出来的,照这样说,你夜里可要好好找找,看哪一颗星宿是你的!” 哈哈哈,笑声划破寂静换夜空,整个宗祠洋溢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 这时,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何保正领着林艺娘,后面跟着郑若萦沈玉贞,还有小孝城,以及刚刚蹒跚会走的老二小屁孩,再后面跟着的就是叶小钗,刘谨言还有秦桑,李二花杨秀他们嫌宗祠里太挤便没有进来。 梁川眼睛扫一圈,人群里两位大汉铁塔似的,正是秦京还有尉迟两位义兄!梁川朝他们笑了一笑,发现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还有郑三叔,招弟的老爹,陕北的范殿元栓柱几家子,但凡承过自己情的乡亲能来的全来了! 乡邻一看艺娘这个正妻来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艺娘的气场比起两年多前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你现在家都不要了吗,一来就往酒局里扎堆,把你给能耐的!” 调皮如小孝城,在艺娘前面也是大气不敢出一个,艺娘管着这个家庭也是卓有成效,几个女人一台戏,别人都得没唱的份,只有艺娘自己登台唱出角! 艺娘越发地成熟妩媚了! 头上挽着一个妇人髻,身子娇小的她却比两年前更加丰腴了一分,脸色也娇艳了许多,尤其是气质,梁川见过刘太后,艺娘现在身上的那股子气势就跟刘太后差不多! 梁川看着自己这位一路走来最亲最爱的人,心底满满地温暖,是啊,有她有她们在的地方才叫家不是! 梁川讪讪地道:“我倒是想回去啊,乡亲们不肯啊,一把就把我给架到宗祠里来了,跑都跑不掉!” 也不知艺娘是骂梁川还是怎的,众人见两口子拌嘴,马上跳出来劝道:“艺娘啊,今天你看在你叔我面子上,还有这么多的父老乡亲的面子上,咱们大家伙尽情地热闹一番成不!三郎一去这么多年,这次还是顶着黑夜往凤山跑,要不是马蛋那崽子喊了几嗓子,是不是还不肯让咱们乡亲知道三郎回来了!” 黄土倒底比较会说话,就权当是村民代表,把话给说圆了! 艺娘也不反驳,只是对着几位长辈口气温和地应道:“黄土叔我哪里会不晓得你们想念这个死鬼,可是你们谁又能体会我们几个女人的苦?这些年来,家里一个主心骨也没有,全是我们几个女人在硬撑着,这死鬼再不回来,这个家怕是要散了!” 这时,贺凤英跳出来,拉着何保正的女儿,在何保正眼神示意下,两个女人一起出马,出来劝艺娘道:“大妹子这是做甚什么,他们这些臭男人要是能体会咱们女人的苦,那天下可不太平了,谁家还会拌嘴哪对夫妻还有恩怨?女人呀,天生就是来受罪的,大妹子你这么些年了还没看透?” 何保正联合几位村族里的老者,这时候也出面道:“梁川越是没心没肺艺娘我们越要替你出头,这次不把他喝趴下,让他哪里也去不成,我们就算对不起你!” 艺娘叹了一口气道:“孝城回来可都把事跟我讲了,你给老娘少喝一点,要是被他们抬着回来,看我让你进家大门!” 艺娘狠狠地剜了梁川一眼,众人终于爆发了最热烈的欢呼声,何保正的话可算是奏效了,晚上这流水席正式开场! 梁川一看这场面,艺娘是不打算救他了,这到底是来救场还是来砸子的? 酒已经端进来了,一个大瓷碗,比梁川的脸还大那种! 梁川吓得脸都变成猪肝色,急道:“别啊,这么个喝法会出人命的!” 艺娘才不管这么多,道:“你不是喜欢喝吗?今天让你喝个够,回家可没酒让你解馋了!我先把若萦妹妹和玉贞妹妹领回去,还有谨言妹妹,你可得记住,家里事还多着!” 艺娘说到这个谨言妹妹,咬字格外地清晰,笑意盈盈地看着梁川,那样就像在说看你回来怎么解释! 酒菜陆续搬了进来,艺娘带着一众家属回到望乡老宅,梁川陪着一众乡亲,已经端起酒碗,先吹了一大碗! 又把两位义兄弟留下来道:“今天你们可得陪我好好喝一杯,我又认识了两位好兄弟,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回头你们好好砌磋一番!” 秦京与尉迟大快平生痛快地道:“好!”,跟着梁川也端起酒碗吹了一碗! 痛快啊,这竟然地瓜做的烧酒! “这酒你们用地瓜酿的?” 何保正只喝了一小碗,他可不敢把自己先灌醉了,一睡就得到明天下午,这么快活的时候他能错过! “是啊,你小子从哪里开来的这宝贝,什么地都能种,要不是有这玩意,咱们这里早翻天了,一根藤往地里一埋,产出来就是好几百斤的地瓜,吃都吃不完,不拿来酿酒?难道拿去喂猪!” 何保正喝了一碗舌头已经开始大了,这地瓜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提纯不好威力十分惊人的! 旁边的两位保正也过来接话道:“甭管什么酒,我那还有几些放了十来年的老陈汾,要不咱们喝那个!” 第八百二十二章人不忘本 荡宋第八百二十二章人不忘本酒过三十巡,几个村子但凡有点酒量的都要来敬梁川一碗,梁川端起酒碗也不是放在碗边泯一口意思一下那种,而是真的就直接喝,这地瓜酒提纯的技术还不够好,比以前喝的米抽度数还低,也就对付何保正这种没酒量的小老头管用! 宗祠外,妇女们自发地烧着大锅菜,酒席上全是硬菜,一样样端进宗祠当中。 几个话事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梁川这几年在外面的见闻。 黄土先开腔道:“三郎你告诉叔,在汴京你连官家都见着了?”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憋在心里,憋了半天,黄土一抛出来,所有人马上停下了手中的酒,注意力全都集中了过来! 官家是什么,那是天上的紫薇星,真正的星宿!可是他们这些泥腿子敢想的?县里面的太爷段大人长什么样他们都没见过,敢去想见人家官家的天颜? 所有人一脸期待地看着梁川,梁川看这场面,如此众望所归,他敢在外面乱讲他过见过赵官家,东西可心乱吃,吃了埋了就是,话乱讲,传到这些当地官员耳朵里,他们是不是要下来查证一番,连官家都敢乱编排,打不死你! 梁川抄起一根大蹄髈,美美地咬了一口,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看得火人心焦火燎地,何保正就挨着梁川,被他那个臭嗝给熏得差点把酒食给吐了出来! “哎哟我的娘,你快急死我们了,说啊,见还是没见过!” 梁川脸色微醺略带三分醉意,一副神秘地看凑向何保正的耳朵边说道:“我。。我看过玉皇大帝!” “嗨!”众人被吸引得老高的情绪一下就跌了下来,搞了半天,梁川在这里说笑呢! 何保正又问道:“上次去汴京的时候,你小子不是跟着那宰相丁什么来着,听说比以前寇相公就小一点点,是他吗?” 一场欢庆会,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梁川的个人述职报告大会。 陈启佑也问道:“丁谓!何家洛你个夯货懂个球!” 这时村民也有人接腔道:“不是听说那个丁谓是个大奸臣,太后娘娘派你到丁谓府中做奸细,你们联合把丁谓给搞倒的!” 这话一出,梁川一口酒水噗地一声喷了前面几个保正一个满脸。 梁川擦擦嘴道:“小子你这话听谁说的,我还太后娘娘派来的,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黄土也说道:“三郎他连官家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认识地位更金贵的太后娘娘,太后她可比官家说话还好使,你说是吧三郎!” 这村民又说道:“不对啊,戏词里斗丁谓就是这么演的,哪里是我说的!” 梁川这一下可被吓得不轻,他的事都被编排成戏剧了? “什么戏词?” 何保正道:“三郎你这些年忍辱负重,与刘太后斗朝廷里的奸臣,斗倒了丁谓扳倒了雷允恭那种奸宦,老百姓感激你的恩情,早把你的故事编成了一出戏,我们已经去兴化去请戏班子了,一会唱出来你就知道!” “戏词里唱的,你们斗倒了丁谓,刘太后要保你,没杀你,假装让你去西北充军,回来又把你安放到新的那宰相叫什么竦的家里!” 何保正突然说到梁川充军的这事,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大家看了看梁川的表情,就怕让他多想,在乡亲们看来,梁川发配怎么了,就是杀头了他们还要给梁川盖个庙! 梁川摸了摸还带血的那个金印,笑道:“回来的路上让我那个调皮儿子给划的,何保正可以给我作证!” 众人以为梁川担心他们嫌弃他的身份,不停地安慰道:“你这金印是替朝廷办差,为咱们穷苦老百姓挂上去的,谁敢嘲笑你,我老家伙第一个跟他玩命!你跟咱们说说,真是戏词里唱的,太后娘娘让你去把丁谓斗倒的?”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感觉丁谓是个奸臣,我感觉不不是!那年我去汴京寻找郑若萦郑大小姐,汴京城茫茫人海,竟连一处容身之所也没有!” 讲到此处,梁川重生地一声叹息,丁谓是奸,更贪,可是不奸不贪办不成事,这不是他的错,这是时代的悲剧。 “咱们什么身份,那白了连汴京的农民都不如的人,全赖丁大人赏识,容在汴京有个栖身之地,咱们都是穷苦出身,谁对咱好咱就要对人家好不是,做人要是忘本,那不是连畜牲都不如!” 好!场下的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何保正更是拍拍胸脯说道:“就是这样没错,咱们老爷们不管那些当官的谁好谁坏,谁对得起咱们,看得起咱们,咱们就要肝脑涂地,做那白眼狼被人戳脊梁骨有什么意思,三郎今天冲你说的这话做的这事,我再敬你一碗!” “这么说戏词里唱的是假的?” “甭管什么鸟戏词不戏词了,一会戏班子来了,咱们想让他们怎么唱,他们就得怎么唱!” 好官坏官又如何,老百姓们关心的是一天三餐能吃饱就成,管他谁当家,官声再响,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有什么用。老百姓是没有什么发言权,可是老百姓心里明亮着! 凤山乡的村民只关心梁川的生活过得精不精彩,谁人几个能成为唱戏的主角? 他们围着梁川一个劲地问汴京城大不大,有兴化那么大吗?西北充军苦不苦,跟种地比怎么样,净是一些小老百姓渴望天地的小问题。 梁川的嘴要么塞着食物,要么说书似的给他们滔滔说个不停,老百姓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只能听着梁川嘴里蹦出来的东西,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么凶险! 不多时,外面的戏台子还真搭了起来,这大半夜的,这帮唱戏为了赚钱还真卖力! 看戏这东西梁川真不喜欢,咿咿呀呀地节奏慢不说,人物地表现力也不够,主要是没有兴趣,就不会想着去了解! 村民们可喜欢了,原来宗祠里喝酒的人跑掉了一大半,抱着凳子搬块石头全围在戏台下面! 这年头想看一出戏那可不是容易的事!钱是一回事,关键戏班子就那么几个,人家往酒楼里一站就是黄金万两,除非大价钱谁愿意来乡下文艺汇演?再说了苦苦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有闲钱请戏班子? 梁川记得小时候他奶奶跟他讲生产队里面的人,为了看一出戏一个晚上走了将一百多里地!跑到隔壁县里面去看,然后再走回来! 这他娘的是真的痴迷还是闲着没事干梁川不懂,那时候外面可不太平,走夜路这么长的距离命都可能没了! “开始了,是白娘子传奇啊,晚上有福了!” 一听说是唱这出戏,连何保正都有些坐不住了,人在宗祠坐,眼睛净往屋外瞟! 梁川笑道:“咱们先看戏,看完了再喝酒也不迟!” 这戏班子唱的戏竟然是从汴京城传来的新戏,人物妆容跟老的兴化戏一样,但是词风故事就是彻彻底底地抄袭紫禁城的白娘子传奇,就连片头曲也是一样! 没想到紫禁城的戏这么受欢迎!连兴化都被这股潮流风波及到了,不可也不奇怪,这时候的汴京一有什么新潮的动向,就会引起各地的模仿,这戏唱了好些年了,够传到凤山这乡下了! 这戏的号召力果不一般,原来喧闹的凤山除了唱声,其他全安安静静。梁川只看了一会便看不下去,演员们的表演很粗糙,连故事都没有摸透,一个舞台也全靠想象,比起紫禁城的差太多了! 梁川看着乡亲们的样子,如痴如醉也不好去打扰他们,自己抱起碗慢慢地喝着酒,乡亲们的脸上那种饥黄不接的菜绿色没有了,个个都有点油光,再看看周围,虽然夜色笼罩着这个小山村,可是他看得见,乡亲们的家不再像以前那般破烂,地里也不再肆意抛荒,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这地方真好呀,如果能这样一直太平下去,自己的子孙能享受这份清福,多好! 正看戏呢,突然又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的到来明显让凤山的这些当地居民很是排斥,梁川从村民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而来的不是别人,梁川正好认识,天雄军的宋有财! 这小子还在!那自己的三千天雄军岂不是都全在! “东家,你可算回来了!” 宋有财带来的人不多,只有聊聊数个,梁川都认得,正是当年在陕北陪自己一起搬砖的那些苦哈哈,旁边就是宋俊宋有财两兄弟,都是是绥州的象龙寺村出来的,脸上全跟自己一样,都挂着一道金印。 梁川马上招呼他们坐下,把酒菜推到了他们跟前。 天雄军的兄弟看着这酒菜喉头剧烈地耸了耸,按下对这酒肉的渴望,不是他们不想吃,旁边的村民可不欢迎他们吃! 黄土一看,甚至还把唱得正欢的戏给停了! 这一下可把梁川给搞糊涂了,这两拨人难不成有什么恩怨不成! 梁川可不管这么多,来的都是客,更何况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与凤山的村民有感情,与天雄军的这帮人更有感情,他们是真正的英雄,铁打的汉子,没有他们自己的骨头早在黄砂中化成灰了! “坐下来,喝,兀那唱戏的,给大爷继续唱,唱卖力点,爷有赏!” 第八百二十三章凤山大变 荡宋第八百二十三章凤山大变宋有财从山上下来,神色匆匆,一句话梗在嘴边一个晚上也没有说出来。 梁川让他们坐下来,先吃饱喝足,其他的事除了死人的大事,一概先放一放,说什么也不管! 宋有财实在吃不下去,不是他不饿,而是他心中藏着事,实在没办法把事情扔一旁,然后在这里大吃大喝! 不过看在梁川这位大东家,他现在也只能跟着所有人称呼梁川为东家,毕竟不是官场和战场上,梁川更像是他们的主雇,梁川离乡这么多年,谁一来就处理他们的事情,心里都会不爽! 宋有财总算是把梁川给盼回来了,天雄军落难之时,唯一的希望只有这个东家了! 这天夜里,轮到戏班子唱斗丁谓的时候梁川已经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戏里面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形象,想必若是负面的凤山乡的老百姓饶不了他们。 梁川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经老高,而自己连怎么回来望乡老宅的一点也想不起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喝得这么沉醉,用不醒人事也不过分! 床头立着三个小娃娃,很是紧张地看着沉睡的梁川,一看梁川醒了,小孝城带着那位小姑娘跑得飞快,留下一个半大的小子,屁股一歪一歪地跑不快,一把被梁川抱了起来! 梁川抱着这个小子到了院子喝道:“你们两个快给我过来!” 小孝城没地方跑,而且喊他的是老爹,虽然很是陌生,可是一股威严摆在那里,下意识地就走了过去。 小孝城走到近前,梁川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手上抱着半大小子道:“这是你弟弟吧?” “是的,小名就叫地瓜!” 梁川很是满意,地瓜粗生粗长,最接地气! “小孝城道我小时候也叫地瓜,后来就把这个名字让给弟弟了,因为弟弟还没有名字!” “很快他也要有名字了!” 梁川看向站在一旁像犯了错的学生,聆听发落一般的小姑娘,这位难道是! 李初一的女儿! 当初自己在老叫花宋华的老家绥州找到的那位小姑娘!自己解散军队时让宋有财他们去陕北拖家带口,特意吩咐了一定要把这小姑娘带回来! 梁川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呢?”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道:“东家好,我李十六,我爹在外面劈柴!” “十六!好名字,你笔划比我多了一划,咱俩差不多,你爹做初一你做十六,很不错!你怎么知道我是东家,谁教你的?” 梁川对李十五的态度明显温柔了许多,小姑娘的命太坎坷,值得这个世界对她温柔。 “我爹叫你东家,我也要叫你东家,我爹说了,他的命是你给的,我的命也是你给的,以后我们只能慢慢报答东家你的大恩大德,所以要叫东家!” 梁川很是感慨,这么小的姑娘也知道感恩。 “以后叫我梁叔就行,不要叫我东家!” “是,东家。” “好吧。。去玩吧,注意安全,孝城你别带十五去山里知道吗?” “知道了爹!” 梁川出门一看,凤山这个世界好像完全变了一个样似的,只有原来的老路还是那条老路,连老路也变化极大,竟然用部用石板给铺了起来,这可是大手笔,其他的差不多梁川都快认不出来了! 远处的民宅,几乎看不到土疙瘩搭成的茅草屋,大部分是青砖的木瓦房,还有高低错落有致,整齐地沿着村道排列在两旁,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经过规划,否则东家一块地西家一块,哪里能排得这么整齐? 民宅的烟囱升起缈缈炊烟,自己一觉竟然又睡到了饭点。 远处是高山,山上整齐地开辟出了一垅一垅的梯田,山脚下全是甘蔗地,其他的作物一点也看不见!这种植的规模大到梁川不敢相信,走的时候开辟的种植规模跟现在比起来差不多二十分之一不到,现在放眼所及,只有有地就开垦起来,种的全是钱! 就是这个时候,山坡上早有许多人在伺候地里的作物,凤山从未有像现在如此繁荣过! 院子里李初一还是千年不变地在劈着柴! “东家!” 李初一破天荒地先向梁川问好,这闷葫芦以前要他多说两句话比睛天打雷还难,现在转了性,人也变善良了! “初一大哥你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不去陪十五玩一玩?” 梁川一提到李十五,李初一的这个女儿,他的眼神马上就变得温柔了,道:“女儿家不能让她乱跑,能跑着先生认几个字最好,实在不行跟着大小姐或是沈姑娘学学女红也不错,出门就不必了!” 李初一生平最大的憾事就是这个小女儿,梁川机缘之下竟然帮他将女儿寻回来,心魔总算是除去了,他如何敢让女儿敢去外面乱跑,万一出事情,他真的不能原谅自己了! 李初一与梁川聊了两句,虽然对梁川感激之情无限,可是嘴就是笨,说了两句又恢复了原来的性子,要是他过来客套梁川还真不能接受,这个样子也好,平时李初一老是一个人,怪可怜的,家里孩子多,也热闹了起来。 望乡楼边突然平地升起了两栋大宅子! 规模可不比自己这栋小! 梁川循声找了过去,左边那一栋用竹架搭起来的棚子,四周比较通透,里面传来一群女人调笑的声音,梁川过去一看,李二花正带着村里的妇女们做着竹编! 女人看到梁川来了,全部站了起来,这就是一个竹编作坊!里面的女人足有数百个! 背后的竹编厂看着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堆着小山一般大小的竹编,不仅是农具,还有各种小手艺品! “三郎!”“东家!”各种叫法不一而足,有的梁川看着脸生,有的也好奇这个梁川,自己的东家长什么样,昨天夜里男人在喝酒不好凑热闹,今天可算是看到了! 梁川一个个打招呼过去,另一边的大宅竟然是制糖坊! 现在地里的甘蔗还没到季节,这个作坊空闲着,可是面里的规模可比原来自己的小作坊大上十倍不止! 作坊用铁锁锁得严严实实,只透着一个小缝,虽然现在没有熬糖,但是作坊内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出来,既然进不去,梁川也没有再多看。 看到这制糖厂的规模,梁川就可以想象到这糖一年的产量,加上北岸这无边无际的甘蔗田,全部把它们转化为糖,一年能赚多少钱! 制糖与竹编都分离出来以后,望乡就真的成为了一座学堂! “开饭啦!”只听杨秀一声大喊,学堂里涌出无数的孩子,拿着碗筷争先恐后地奔向杨秀! 杨秀现在也变得更加丰腴,这几年人的精气神养了回来,看着也透着一股成熟的韵味! 杨秀与刘谨言一样,是蜀地出身的辣妹子,见梁川看她看得都入神了,调笑道:“东家快别看了,屋子里还有位更水灵的妹子呢!” 梁川尴尬地回过神,正好撞见从学堂里出来的先生,文博彦! “文先生!”现在可不能叫小文或是小博了,人家既然肯来教书,自己还求之不得呢! 文博彦看见梁川,昨天还奇怪怎么整个凤山都躁动起来,原来是梁川回来了! “早听说你在汴京的许多奇事,孟先生在汴京还安好?” “他还好,你什么时候可以去汴京走走,路上的费用我包了!” “这倒不必,艺娘给我发的课银也不少,这两年也存了不少钱,多谢!” 文博彦也是个奇人,当初因为对叶小钗一见钟情,先是到兴化给段鹏当教书先生,现在都追到了凤山来,补了孟良臣的缺,这小子到底图什么,图叶小钗的泼辣吗,还是图她不能生孩子? 读书人有什么就是这么固执,只认自己觉得对的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八百二十三章姐妹大事 荡宋第八百二十三章姐妹大事一家人围在一张大圆桌上吃饭,不分主次尊卑,连文博彦也在其中,正挨在叶小钗旁边,梁川一看吓了一大跳,刘谨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里面。 这群女人在一起能唱好几台戏了,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桌子上还留了一个位子,杨秀给饭子打完饭,抱起郑若萦的小地瓜放在大腿上,正在给他喂饭。 桌子上还留着一个空位,梁川很识趣地坐了上去。 桌子上的菜很是清淡,几尾应该是南溪里面捕上来的淡水石斑,一盘青菜,一盘腌萝卜,还有一些笋干,一盘应该是腊肉,七八个人围在一桌上,碗里是米饭。 艺娘手头的钱估计比大部分的县衙都多,吃的还是这样朴素清淡,那一盘肉除了小孝城爱吃,夹了几块,几个女人筷子动都没有动! 梁川低头一看。 碗里空空如也。 算了自己去打饭吧。 梁川还没端起碗,艺娘就发话了:“孝城帮你爹去打一碗饭!” “是,娘!” 孝城很是调皮,在母亲林艺娘面前却乖得跟小兔子一样,艺娘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头转一下都不行,这源于梁川不在的日子里,艺娘既当娘又当爹,对孝城的要求严格到令人发指。 腊月寒冬,村里的孩子还在睡觉的时候,他就得起床,先去几位姨娘那里问安,然后跟着李初一学劈柴,接着跟孩子们一起在学堂里上课,文先生专门给他开的小灶! 盛夏,别的孩子都在南溪里面摸鱼捉虾戏水游玩,他倒是也能下水,不过他练的是水性,也不知艺娘这跟谁学的,愣是让孩子学出了一身好本领! 棒下出孝子也能出孝城! 在艺娘的管教之下,虽然还有小孩顽劣的天性,但是比起村子里大部分野孩子,孝城已经往成材的方向发展! 五岁多的孩子,别人正是享受着父母的溺爱,他刚被艺娘当成大人一般培养。 孝城打完饭,恭恭敬敬地捧给梁川,艺娘又道:“把酒缸里泡的蛇酒给你爹舀一小碗,你爹爱喝酒!” “是,娘!” 艺娘安排得明明白白,所有人仿佛见惯不怪似的,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人抬头看梁川,只是静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这蛇是孝城跟着何保正进山时抓的,当年何保正家里泡着一壶虎鞭酒,这玩意太过猛烈,何保正的风湿吃一小口就能立马见效! 孝城现在弄不到虎鞭,但他知道蛇的好处,回来便把蛇泡到酒缸子里,还跟林艺娘讲,这酒是给他老爹准备的! 这一次正是孝城尽孝的时候了! 酒泡了一年,时间不长却药香浓郁! 梁川喝了一小碗,只觉得小腹有一股暖流直冲丹田,这酒好猛! 小孝城眨眨眼睛,很是着急地问道:“爹,这酒怎么样?” 众人被这小娃娃给逗乐了,梁川摸了摸这小子的头道:“怎么你小子也想喝了?等你长大了爹再让你喝,到时候咱们爷俩一起喝,现在先吃饭!” 这一顿饭似乎吃得比平时要快上许多,叶小钗第一个吃完,然后文博彦跟着一起出去散步消食,接着是李二花,杨秀抱着地瓜也出去了,秦桑说外面的风景不错,然后也出去了,李初一带着十六也出去了,孝城一看不对劲,抱着碗也很机灵地也跟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郑若萦沈玉贞还有刘谨言。 艺娘一看其他同志相当配合她的妇联工作,马上开腔道:“三哥你既然回来了,有些事情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再拖,若萦妹妹在凤山给你生儿子,现在连家都回不了,与她父母更是断了关系,你是不是该上门去与郑员外说清楚,总让人家在咱们这里呆着,孝城也喊人家姨娘了,这事再不解决总归不是个办法,你得对若萦妹妹负责!” 郑若萦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低头着感激地稍稍看了一眼艺娘,艺娘说道:“这事我做主!” 郑若萦感激地说了一声,那声音比蚊子叫还小声道:“谢谢姐姐。” 接着艺娘又向沈玉贞道:“那些日子我们几个女人怎么熬过来的你知道吗?我要照顾孝城,若萦妹妹大着肚子,商会那边的生意全靠玉贞妹子人家一个人支撑着,人家更是不远万里跑去汴京寻你,这事依我看,也该也有着落了!” 沈玉贞比郑若萦可大气得多,她与梁川虽然没有生育,可是早也有夫妻之实。 这里面每个人的身世除了郑若萦都不算好,但是沈玉贞可以说是吃尽了人间的苦头,还有被卖到青楼的经历,出身也是她自卑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是在这个家里,艺娘从不是会因她的出身而有丝毫地慢怠她,几个人如出一辙,一视同仁,郑若萦还有父母,谁给沈玉贞做主? 今天艺娘同样也要把她的大事给一并解决。 沈玉贞眼泪落了下来,林艺娘也把她的手拉了过来,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妹妹莫哭,今天你的大事我也要个结果!” 梁川看着这场面怎么有一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别人讨个小老婆那是跟打仗似的,不出个人命都办不成事,咱家的这位正妻怎么这般贤惠!帮着丈夫找小老婆,小老婆还对正妻如此感恩戴德! “是是是,几位对我恩重如山,我本该有所表示,只是这几年身不由已,负了你们!” “这事也怪我,是我疏忽了你们,你们早与三哥郎情妹意,我又在凤山抽不开身,早该把你们接回家里来,给你们一个正式的名份。” 郑若萦与沈玉贞一听,两人连忙道:“艺娘姐你肯这样待我们已是我们的福分,我们岂敢还有非份之想!” 说完林艺娘又看向刘谨言,刘谨言在一旁看着梁川这说不清理还乱的家务事有些惊奇,梁川这人魅力大他是知道的,没想到竟然大成这样,女人在他面前还有不吃醋,互相忍让的! 那现在。。 艺娘对着梁川道:“三哥现在这样谨言妹妹你不该向我们介绍一下吗?” 梁川一愣,刚刚谨言在场这事他都给忘了,尴尬得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这毕竟是家庭的私事,可现在艺娘要她留下来,也介绍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艺娘要自己也把刘谨言也给收进房中? 这个想法梁川连想都不敢想,一想到刘谨言背后还有一个刘太后,娶了她以后丈母娘就成了刘太后,那还有人过的日子?再说了,现在自己已经有妻子了,虽然在自己看来这些人的地位都是平等,自己也不会分他们是妻是妾,可是依大宋的律法,郑若萦与沈玉贞就是妾,孝城只能叫他们姨娘! 总不可能让刘谨言给自己做妾?堂堂大宋第一权力人的刘娥肯让自己的女儿给自己做妾,这事传到刘太后耳朵当中她不杀了自己才怪! 梁川大气也不敢出,乱说话可是要死的! “介绍什么?” “介绍一下家中父母自己生平啊,这妹妹就像天上掉下来似的,我们几位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可不行!” 刘谨言对林艺娘反而有一种天然地亲近感,她从刘谨言身上能感受到林艺娘的真诚,人可以装,但是眼神装不出来! 本以为自己是跟梁川生活,自己的母亲把自己托付给梁川,只怕以后是跟着这位姐姐了,刘谨言想了想组织了一番语言,对着几位‘姐妹’缓缓说道。 “我出生在天府之国蜀中大地,家中原来是贩酒的,后来我爹把我娘卖给了一户大户人家,我娘怕我遭罪,就把我寄养在乡下一户老农家中!” 几个人相视一看,还有如此荒唐的父亲!竟然把自己的妻子卖掉,简直禽兽不如! 艺娘三人不解其中情况,只叹道:“幸福的人生大体相同,悲惨的境遇谁也想不到!” 梁川傻眼了,这情况你们知道什么啊?怎么这话从刘谨言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味了? 刘谨言语气里有些悲伤,但是她说的也完全是实情! 但是话说的是没错,可是这表达方式大大地有问题! “后来继父死了之后,我娘就把我接到她身边,不过我娘家里的大家都没什么亲情,亲人也都不在了,我娘担心我在婆家会有危险,就把我交待了给了梁大哥。。三哥。” 艺娘听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道:“看来你家里情况也很复杂,只怕你娘自己也身在危险当中,天下哪有不为女儿考虑的父母,把你交给三哥没错。哎,只怕也是个吃绝户的人家,你娘一个人在婆家将来只怕日子也不好过!” 梁川有点着急,可是他又不敢跟艺娘他们说出实情!多一个人知道真相将来刘谨言就多一份危险!而且不仅她有危险,她也会给身边的自己这些人带来危险! 不过刘谨言这说法跟赵官家说自己是臭丘八的后代小天师说自己是神棍算命的后代,孔家人说自己是臭老的后代有什么俩样! “我做主,妹子你以后就呆在这们这里了,多你一双筷子不多!” 几个人正说间,天雄军的宋有财自己又找上门来! “东家,烦您出来一下,出大事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土地纠纷 荡宋第八百二十四章土地纠纷天雄军当初在西北与神机营加上关靖铁骑,三军配合,打得李元昊的骑兵打不着北!这帮人的战斗实在是强悍,强悍到让人发指的地步! 西北对抗西夏百年铁血战争过程中,民间自发地曾组织起一队弓兵团,他们上马能骑射砍杀,不用听朝廷的号令,机动性灵活性比官兵强上百倍。 据说他们曾杀得西北的党项人哭天叫地!后来被朝廷收编掉,党项人便没有了对手。这帮人保护的是自己的家园,所以每个人都有不怕死的勇气。 朝廷的西军虽然战斗力强,但是他们大部分是朝廷强行征召来打仗的,指挥的几个人又是读书人,一点战术也不懂,他们打起仗来那是真的去送死,谁人几个有战斗力? 天雄军便是这样,梁川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私下组建了这支队伍要与李元昊决战!输了便把些人就地解散,因为钱粮也是他自筹的,发的都是他自己的钱! 打起仗来天雄军比谁都狠,因为他们被党项人欺负得最差,家园没了,每个家庭与党项人手中都有一笔算不清的血债!加上梁川给的钱是朝廷正规军的几倍高!带着他们又能打胜仗,自然天雄军的战斗力最强悍! 打败李元昊之后,梁川自然也不舍得解散这帮人! 他自给路费,让天雄军的人全部南迁到兴化,自己手头有这么一帮人,以后到哪里底气都是相当足的! 但是英雄也有落难的时候! 天雄军拖家带口地来了兴化,问题便突显了出来。 宋有财想找梁川很久了,因为他们这帮陕北的军户碰上了问题! 宋有财坐在梁川的家里显得格外拘谨。 梁川的大宅格外亮堂,家中的女眷个个如花似玉,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们陕北人最好的房子也不如他家的一个小灶房,他们什么时候也能像东家一样,自己起一栋大宅子! 他的身份也是配军,当年实在饿得荒,去别人地里抢了几把麦子回家给家里的孩子做了几张饼,然后狗官给他判了个充军,到了西军倒是有吃不完大酱沾着锅盔,可是家里的孩子也饿成了小乞丐! 梁川给宋有财准备了一点午饭,有菜有肉,宋有财这一次不再客气了,叫上跟自己一起来的几个兄弟,在梁川家毫不客气地饱餐一顿! 那香喷的米饭足足吃了三大碗!要不怕艺娘笑话,他还能再放下一大碗! 看到昔日的兄弟这副样子,梁川倒有些不是滋味了! “你小子饿了多久,怎么成了这个熊样子” 宋有财也不怕他见笑道:“东家你可也别笑话我,在西军跟着你的时候是挣了不少钱,回来在山上盖了房子,倒欠了不少的钱,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这还算是好的,不少兄弟比我惨得多了!” 梁川突然问道:“兄弟们现在在哪里,日子过得不好?” 宋有财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比起在陕北要饭的日子这样已经强很多了,可是还是。。” 宋有财说道:“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根,外来都是客,要看人家眼色,昨天咱们一个兄弟想来看看东家,也是饿坏了,贪杯多喝了几口,回去的时候走路有点颠,踩坏了山上当地人的田埂,已经被他们给捆起来了!” 梁川一听马上站起来道:“什么,谁他娘的胆子这么大,不就是踩坏了几块田埂,至于这么糟蹋人,妈的,你们他娘的也是混到泥巴里面去了,他们这么踩在你们脸上,这样都能忍!” 艺娘说道:“是我叫他们忍的!” 不知什么时候,艺娘已经走了进来,带了不少的食物,应该是给宋有财他们准备的。 宋有财一看主母来了,马上站了起来。 梁川问道:“你这是什么安排?山民们这么对待我的兄弟,你让他们忍?” 艺娘坐下来,也招呼着宋有财坐了下来道:“我不让他们忍,难道让他们去流浪,山上的那些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们发起狠来可是连反都敢造的人,前几年赤何村的惨案你忘了?你天雄军的这些弟兄是好汉子不假,打起仗来也不要命,可是你不让他们忍下来,难道要让他们跟山上的去血流成河?” “山下已经没有地了,你看得见的地方全都变成了耕地,南岸更少,我知道这些都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要安置他们只能把他们放到山上,总不能再让他们去流浪?” 梁川的拳头握得紧紧地,山头这么多,可是耕地只有一点点,把他们放到那么贫脊的地方已经是委屈他们,如今还要受山上山民的鸟气! “山上种不出什么粮食,而且一旦开垦出来当地的山民就会过来捣乱,这就算了,你的天雄军拖家带口有上万人,这还只是一个小数字,你知道你汴京救的人南下的有多少吗?” 梁川从没有想过这个数字! 艺娘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差不多有十万,十万啊!咱们兴化才多少地,现在才多少人口,一下子就来了十万人,要不是你的地瓜产量还算高,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梁川对着宋有财道:“带我去山上看看,我想去走一趟!” 宋有财泪流满面对着梁川道:“东家你带我们逃离陕北不让饥荒饿死我们已经很感谢您了,来到兴化凤山,主母又是发钱又是给安置费,连农具都给了不少,我们按理不能再拖累东家,可是我看不下去我那些乡亲们在这好地方吃苦受罪,谁不想像范殿元他们一样,早些过上好日子!” 梁川双目通红,一把扯起宋有财道:“当初我带你们下来就说过要让你们跟我吃香喝辣,这话是我说的,以前算数现在同样算数,你回去了就告诉你的那帮父老,我梁川回来了,他们的好日子也要开始了!” 事不宜迟,梁川叫来秦京与尉迟添两位兄弟,山上什么情况他不明了,但是多了这两位,足以应付许多的情况。 艺娘给了梁川许多干粮,多是肉干,山上可没有饭店酒馆,饿了只能去啃树皮,多带一点干粮总没有错! 秦京与尉迟添昨夜两人也喝了不少的酒,尤其是尉迟添,听说要去山上,马上从床上蹦了起来,带上自己的铁鞭,又带了些干粮,跟着梁川往山上走。 何麓山后是葫芦山,接着是一大片的竹林,这林子养活了整个凤山,是梁川起步的依赖。 这一片竹林艺娘自然也不可能给天雄军的人,给了他们,凤山人去吃什么? 陕北的流民与兴化当地的人冲突不仅局限于山上,山下同样有不少冲突,矛盾的加剧,让凤山人虽然知道这些人与梁川并肩作战过,但是土地是祖先留下来的,说什么也不让给别人吧! 是了这就是土客之争! 最早的移民与当地老百姓之间的争端,这种争端从有人开始一直持续到了今日,没有消停过! 路上梁川问宋有财道:“对方是山上哪个乡的?” 宋有财想了想道:“应该是石苍乡的!” 石苍乡! 梁川的记忆回到了数年前,当时在这片竹林子里与石苍乡的山民有过交道,一晃数年时间都过去了! “石苍乡现在的当家人是泥胡吗?” 宋有财苦着一张脸道:“老泥胡倒是好人一个,对们我这些外来的苦命人也算是照顾,可是现在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已经退位,管事的是他的儿子胡水!” “胡水吗?这小子好像很不安份,当年我打死一条大虫,这小子还想把大虫据为已有!” 提到胡子宋有财就十分气愤,恨恨地道:“就是这小子成天挑唆山民跟我们闹事,但凡有一点看不顺眼的地方,他们就把火烧过来,闹起来要么把官府牵扯进来,要么就拿我们这些外来的陕北人出气!” 梁川细细地听着。 宋有财继续道:“昨天夜里,我听说东家您回来了,就带着兄弟们下山想去找你想个对策,山里的日子太苦了!回来的时候我一个兄弟路过他们农田,把田埂给踩了,生生被打了一顿,我本来下山要拿药的,让人去城里买了,现在人还没还回来!” 梁川怒道:“人打也打了,他们还想干嘛?” “他们的手段有些残忍,上一次我们的一个娃娃肚子饿去他们地里采了一些青瓜吃,生生他们拍成了聋子,这次只怕下场不比上次好!” 秦京道:“你们不去报官?” “报官有什么用?段鹏大人原来也站在我们这一边,可是山民们不干了,不仅去县衙里闹事,还去州府去福州路去上告,说我们侵占他们山民的土地,官府还偏坦我们,闹了几次段大人也没了主意!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等东家您来想办法!” 土地啊,流民们要,山民们更要,山民的日子本来就苦,否则他们当初也不敢去造反,生生把宋光祖都逼回老家。段鹏自然也怕再酿起山民激变那样的大事,一味的镇压不是办法,自然只能用安抚,可是土就那么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难不成还能生出地来? 天底下的纠纷多是由土地而起,哪怕到了一千年后还是这个鸟样,每年地方政府要处理这样的纠纷就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 山民们把根扎在了这片土地,要活下来,天天去林子里打猎也不是办法,必须要有长远的生计,他们那里还有别的生存手段,要么拿起武器当兵,要么就是种地,在没有别的出路。 山上的山民也不是省油的灯,土地同样是他们的生命,朝廷当年把他们逼上了绝路,他们都敢做闽中第一批造反的人,死都不怕,山民还会怕几个外来户? 当初梁川只是以为到了南方天大地大,哪怕不在地里刨食,农民也有很多的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环境,可是他没想到,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这样,流民们哪里有选择?他们更不敢冒冒然去尝试新的生活,家里可是都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断粮一天可能都会饿死人! 第八百二十五章泥胡胡水 荡宋第八百二十五章泥胡胡水兴化有西苑凤山石苍游洋等好几个乡,虽是邻乡,所隔却可以用千山万水来形容不为过。 山上的女子有的说是嫁到了邻村,可是回娘家省一趟亲可以走上一天一夜,倒不是距离太过,算起直线的话倒了不远,只是山上连路也没有,有时身上还需别着一把柴刀,逢山开路方得可过! 梁川最远的足迹都没有趟过葫芦山后的那片竹林过! 听何保正讲,以前他走过那一片竹林,那是年轻的时候,也正是那时候结交了山民泥胡,两人是同一辈上的老人,许多事情记忆甚至都模糊! 葫芦山之后还有五百多里的山,然后才能到达桃城,过了桃城再往西走就是永州,那里是李二花的故乡,再往西就是明溪,然后就是江西境内。 这一条路走一趟,九死一生。 今天梁川没有走那么远,但是走石苍乡就让三个人叫苦连天! 已经不能用贫穷来形容这个地方。 梁川初到凤山之时已经被这个地方的贫穷所震惊,没想到自己生活的这个山上,穷得令他难以想象! 十几栋残破的小草垛让人知道这是有人聚居的村落,屋子东倒西歪,一些鸡鸭干脆和人生活在一个屋子里,到了饭点整个村子却没有一点烟火气,死气沉沉的,静静听过去,还能听到人的呻吟声和哭声。。 这些村子有些就像是悬挂在山壁之上,看着离得很近,中间一看隔着一条巨大的沟壑。 野外连一条路也没有,全是原始大森林,哪里有耕种的土地,要么是石头,要么就是树,还有一些灌木,这样的地方是野兽的天堂,对人来说就惨了! “还没有到吗,你们这两天来回跑了几趟?吃得消?” 看到这山野的原始气息,梁川开始怀疑劝宋有财这些陕北人离开故土不远万里而来到底所为是何? 这地方资源是丰富,可是这样的交通这样的环境,人要生存下来可太难了! 宋有财呵呵一笑道:“就快到了!” 宋有财指着刚刚经过的那个挂在悬壁上的村子道:“咱们天雄军也有不少人住在那个村,上个月我还去过那里,奶奶的,吃口水都要下山半天去挑!” 一行人绕过一座山坳,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原野,本以为山上没有半里平地,这里却凭空出现了一大片的土地,周围有一条河流弯蜒而过,远远望去,原野的周围有不少的屋子! 屋子还是那样残破,当然也有不少栋是砖瓦盖成的大宅子!但是数量太少了,少得这样的房子成这里一带唯一的亮点! “这就是石苍乡了!” “你住的地方呢?梁川问道,“该不会是那栋大的砖瓦宅吧?” “我把钱全给了兄弟还有陕北流落下来的兄弟,不怕东家笑话现在住的还是用木头搭的草房子!” 宋有财这人跟当年的老叫花一样,就是特别耿直,否则自己与他们也不会看对路,虽然都是配军,可他还有老叫花都是生活所迫才走上犯罪的路子,如果有机会选择,谁愿意去犯罪? “一会去你家里看看,咱们先去救人!” 石苍乡民此刻正围在一块空地上,他们把人绑在树上,手里攥着藤条,正在狠狠地抽着天雄军的人,旁边还有还有山民正在围观叫好。 宋有财看到这一幕,愤怒地大吼一声,带着他的人便冲了过去,地上随便捡起什么石块,朝山民们砸了过去。 山民见敌来犯,这些也不是省油的灯,身边就放着柴刀铁镢斧子之类的农具,顺手一提,也杀了过来! 这一杀起来还得了! 梁川这是真怕了,万一真造反起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矛盾以后可真就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调停了! 梁川带着两位义兄弟马上冲了过去,他们跑得可比宋有财等人快多了,冲到两拨人中间,尉迟添抽出铁鞭挡住山民,铁鞭硬柴刀,碰出了不少的火花,梁川与秦京则挡住宋有财等人! “我是凤山的梁川,你们谁不住手我就宰了谁!” 梁川的喊声如滚滚天雷,在山间不住地回荡! 梁川! 这个名字实在太有名了,当年石苍与凤山交界之处有一条大虫为祸山林,老里正泥胡带着乡民围猎了几个月,没有建功半寸,倒是让大虫伤了几条人命。 不曾想,这大虫竟然让凤山乡的一位好汉一人独力给擒杀在竹子里!梁川的这个打虎英雄可是经过官方认证,手头还有证书的! 这好汉后来可是大大的有名,凤山乡几百年来跟他们石苍乡就是难兄难弟! 碰上大灾之年,石苍乡好歹好能上山去打点野物熬一熬度过饥年,凤山的人就只能去外面要饭。 后来凤山出了梁川这么一号人物,那一片竹林子多少年只能采一点竹笋,让人家一折腾,又做竹编又种甘蔗,小小的凤山竟成了百里方圆内最富裕的乡子,段知军也以凤山为荣! 还来还听说这梁川去了汴京,与那些大官称兄道弟,最近竟然回来了! 一个名字果然震住了所有人! 山民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梁川?凤山的梁川?就是那个大能人?” “打虎英雄梁川?” 看梁川的那个气势,梁川人高马大,与两位结义兄弟站一块气势不怒自威,反观那些山民,个个面花饥瘦,脸上还泛着病态的虚白,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个个都是这样,这就很不对劲了! “你们当家人呢,叫出来,有事咱们当面谈,没必要动手动动脚的!”梁川对着山民道。 山民早有人开溜去与里正胡水报信。 “梁川?他怎么来了?来得正好,这些外来流民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 泥胡就在边上,马上就劝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不要激动,他有什么本事跟梁川叫板,在梁川眼里连根小拇指都算不上! 胡水一听说梁川的名号马上就出现了,不单他一个人出现,还带着上百号山民,将梁川一行人团团围住。 这帮人衣着就大不如山脚下的凤山山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而且看着山民们很虚弱,情绪又很激动,很是奇怪! 胡水从人群当中走出来,这里就数他的身材最为最大强壮,与他的父亲泥胡一样,都是优秀的打猎人。 只是连他的脸上也带着一股病态! “梁川,有些年没见了,你跟这帮人就是一丘之貉脸上都挂着刺配的青印。” 胡水当年就想夺走梁川的死大虫,把这无上的荣誉据为已为,可是事没办成,光这件事就让他耿耿于怀好多年,如今听说梁川发迹,又跟这些外来的流民混在一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梁川道:“我跟谁是一伙的好像不碍着你的事吧!” 胡水冷哼一声:“把人给我带过来!” 宋俊死狗一般被人拎了过来,这人本来就瘦,现在打得不成人形,几个老乡一看心就要崩了。 “把人还回来,然后把刚刚那个动手的那厮交出来,这事就这么算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梁川的话激起了石苍山民的愤怒,他们大骂道:“你算什么,也配在我们石苍撒野!” 胡水仗着有山民在一旁撑腰道:“谁给谁好看还不一定!” 梁川道:“你以为你比当年的林居林裔两兄弟强?你差得远了,他们我都不放在眼更何况你们这些落魄户,我只是不屑于跟你们动手罢了!” 胡水一愣,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凝重,梁川说的这倒是实情,这小子有点能耐,林居林裔当年有来动员他们加入造反的队伍,那时候泥胡还是乡长里正,他被梁川说服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一次游洋乡被杀了不少了,到现在还有不少的寡妇小孩,这几年要不是来了不少的流民补充到他们游洋,有的直接上门的娶了当地的女人,这个乡子都快要饿死了! 梁川有这个实力,据说凤山自己就有一个乡团,武装到了牙齿,打起仗来杀人不眨眼,而且效率极高,就连清源一些官兵还有水霸都打不过。 “我今天就拼了命也要让你的这条小命交待在这里!”胡水有些发狠地道。 梁川冷笑道:“你就凭你们这些乡巴佬?也配!我让你们先动手,日后到了段知军那里我也好跟他交待,说我是正当防卫,免得他还要偏坦我!” 局势一触即发,人群当中突然走出来一人,对着众人大喝道:“住手!” 众人一看,正是老里正泥胡! 泥胡看着这阵势,又看了看满身是血被打成重伤的宋俊,叹了一口气,大骂胡水道:“不成器的东西,当年梁川在林子除去那大虫,为咱们多少乡亲报了大仇,后来也是梁川说动,逃过灭顶之灾,你记性就这么不好?” 泥胡扫了一眼自己这些乡民,他的威信还是很强,目光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泥胡笑了笑对梁川道:“梁川要不去我屋里坐坐,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谈!” 第八百二十六章山民流民 荡宋第八百二十六章山民流民泥胡的家不算大,也就只能算得上亮堂一点,同样是用泥土夯成成土砖砌成,堂堂一个乡长,住的还不如凤山的小老百姓,可见这里的贫穷程度。 待客用的茶碗一看就用了不少的年头,里面沏的是山里采的草药,梁川坐下来,看了一眼没动。 倒不是看不起这茶水,他就怕胡水那厮脑子一热在水里放点兽药什么的,那就完犊子了! 梁川面色不善地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胡水,这小子就是一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 泥胡这辈子也没有混出个名堂,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种野菜,倒是生命力顽强,活得久了,自然也就比年轻人见识要多上许多! “梁三郎咱们有些年没见了!” 梁川很不客气地说道:“是有些年没见了,你的儿子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这么一根筋!” 胡水想发作,泥胡苦笑道:“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你现在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多多包涵!” “要我包涵不是不可以,我就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把人打成那个样子?” 泥胡自知这事错在他们山民,只能连道歉道:“石苍乡的这些老百姓固然有错,可是原因也不全在他们身上,这山头上可以种的地就那么些,不像你们山脚下。” 泥胡顿了顿,就像苦媳妇在大倒苦水一般:“现在用了新稻种,一年可以种两季,更何况你们连粮食也不想种,全部种的是甘蔗!山上的日子太苦了,水稻只能一季,甘蔗种了收成也不成不好!” “收成不好可以想办法,把人打伤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泥胡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地就那么多,还卖一大片给你们这此陕北来的人,现在收成越发少了,这些年林子里的猎物也被你们猎走不少,还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不过我不能随便教给你们,一旦你们翻脸不认人,往后我这些兄弟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泥胡苦笑道:“哪里会,我们山民的愿望最是简单不过了,只要能吃饱饭,谁愿意去刀头舔血?你的这帮兄弟有多凶狠你怕是不知道,要不是我们石苍乡的山民还算团结,以前也是刀头混日子的,不然被欺负的怕就是我们了!” “起因是什么?就因为宋俊把你们田里面田在埂给踩坏了?” 理由很荒唐,但事实正是如此。 梁川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分明就是吹毛求疵,找着理由想对付宋有财一伙人。 “我说老里正,田埂踩坏了,有伤到庄稼,就算是有,大不了赔钱就了,难不成那些庄稼比人命还贵,非得把人打成这样?” 泥胡老脸羞得臊红,竟不知道如何答对梁川的话。 胡水帮自己老头子解围,在梁川跟前装腔作势道:“人我们打了便打了,你待怎么样?” 梁川犯不着跟这小子横,这是人家的地盘,当下也是对方的人,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可以,今天你牛气行了吧,但是小子我告诉你,从今天以后你们石苍乡的人要是从我们凤山过,踩坏了一粒砂子我都要你们人直接留在凤山!” 胡水见这针锋相对的场面,生怕矛盾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他们这小胳膊如何拧得过梁川的大腿? “阿水你少说两句,我把这里正的位子传给你是让你带着乡民们过上好日子,不是让你带着他们去欺负其他人!” 胡水还要争辩,泥胡直接抢到:“梁川今天这事是我们石苍乡民的不是,你卖我这老脸一张老脸,这位小兄弟的汤药费我出了!” 石苍的乡民一听有些激动道:“老里正你怎么净长他人志气!” 泥胡痛斥道:“你懂什么?你要有能耐你老子早就是里正了,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媳妇也讨不上!” 这个乡民被泥胡骂得没了脾气,把头一缩,不再出声。 宋有财也没想到梁川面子这么大,三言两语就让这些九头鸟服了软! “这样还差不多,出来行走江湖都不容易,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日好相见!老里正你这做法我还是比较欣赏,不像有些年轻人,以为自己屁股挪了个位置就不知天高地厚,会害人的!” 梁川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把眼神看向了胡水,这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不要说胡水,现在就是段鹏他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的处理结果梁川自然满意,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而不治本! 梁川话锋一转道:“我看你们这里的老百姓气色有点不劲啊,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胡水就更愤怒了,指着宋有财等人的鼻子直接开駡道:“还不是这些外来的流民带来的祸害,从他们来到这时开始,几个村子就开始不停地生病有人死亡,然后蔓延到整个乡子,我看接下来你们几个乡也免不了!” 外面宋有财一行从陕北来的人在泥胡的屋子外越聚越多,倒是这些陕北人的气色还比山民们好上一些,个别人也有脸色发白,脚下轻浮的症状! 宋有财反驳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带来的瘟疫!你要是能证明是我们带来的,我们二话不说马上搬离你这个地方!” 胡水道:“我们村子一向好好的,自从你们这些丧门星来了以后村民就开始生病,只我这样说吗?我整个乡子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宋有财冷笑一声,看了看这些乡民道:“你们乡民当然会站在你一旁帮你说话,谁会说自己家里人的不是?我们这些人一路人也是好好的,我也能说他们到了你这个山沟沟里才开始生病,我的父老也能为我作证!” 生病这东西除了高科技开始追本溯源,谁能讲得清从哪里开始生病?而且生病谁能分得清先后?往往自己身体有病了也不知道,农村人都是用身体去与老天爷搏斗,扛过去就是没事,扛不过去,那只能自认倒霉了! 梁川对着宋有财手点了点,宋有财一行人马上安静了下来,石苍乡的乡民还在一旁愤怒地喋喋不休,见宋有财一行人不理会他们,也没了脾气,场面一时又冷了下来。 看来这石苍乡不仅是土地纠纷,还存在其他的问题,而问题的导火索可能就是这疾病! 瘟疫!这可是比战争比造反比饥荒还要可怕的东西,就是放在和平盛世可能都会造成大规模死人的可怕灾难! 梁川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难怪宋有财心急火燎地要来寻他,问题远不止这地方容不下他们这么简单。也难怪石苍的这些乡民一腔怒火无处宣泄,换成是他他脾气比胡水还大! 可这是瘟疫,找不到原因任谁都会把这屎盆子扣到这些外来户头上,本来就是这样啊,我们在这里祖祖辈辈生活得好好的,他们一来乡民就开始生病,不怪他们怪谁! 这个理由连梁川都没有办法反驳,瘟疫可能一开始就是个别人身上的疾病,但是人口的流动性,就会把瘟疫的破坏性无限地放大,但凡接触的地方就会有瘟疫。 看来要解决石苍乡,不,是解决土客,流与与乡民之间的问题,只能从这次的事情寻找突破口! 梁川道:“老里正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更何况你与我们何麓的何保正是发小,关系匪浅,石苍有难我们何麓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本是一衣带水的兄弟情谊,我也希望石苍的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但是我初来乍到,对石苍的情况也不甚清楚,你能否带我到处去看看,这瘟疫是个什么情况,可以的话我手头正好有两位原来是宫中和禁军当中的御医,如果他们能帮忙,我一定把他们请上山上,为山民们治病!” 宫里的御医! 梁川这口气大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乡民们还有流民们两拨人全在交头接耳,他们早听说梁川的事迹,没想到他连宫中的御医都能使唤得跟江湖郎中一样,这本事也太大了! 连胡水也是感到不可思议,但是话从梁川嘴里说出来的,如果真能救山民,他也只能向梁川低头! 这次的瘟疫已经带走不少人的生命,再波及下去,不仅山上的人要玩完,只怕连山下也要跟着完蛋! 首当其冲的就是何麓村! 梁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即便不是为了山民,也是为了自己的乡民!还有就是这些苦难的流民! 胡泥一看,强按下心中的激动之情,大喊道:“众人静一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泥胡才对梁川道:“孝义梁三郎果然是兴化的人杰,今日真正一见,名不虚传!山民的日子太苦,今番这关如若能安然渡过,石苍山民日后定唯梁三郎马首是瞻!” 泥胡早盼着有位能人能带着山民们像何麓的百姓一样发家致富,如今正好借这个契机,把梁川绑上他们这条贫穷的破船,梁川这人听说心肠子软,看在这些苦哈哈的份上,兴许这帮人真的会有新的盼头! 第八百二十七章山中瘟疫 荡宋第八百二十七章山中瘟疫这一趟可谓上山下乡。 泥胡驱散了所有的乡民,这是在梁川的授意之下。 这时候的老百姓还不明白瘟疫的致病机理,他们只盼着有人能救他们一命,而离梁川最近,自然获救的机会就越大! 但是这时候再聚集那就无异于是群体自杀了! 梁川先是对所有的乡民及宋有财一行的流民保证,无论如何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助他们! 加上泥胡这位威信极高的老里正的苦口婆心相劝,这才把乡民们给劝回去! 泥胡也觉得奇怪,常言道不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怎么梁川反而希望人越少越好,心中虽然有疑惑,可是这些年他与何保正又接触了几次,看到何麓的样子着实让他眼热! 破烂一般的何麓,就因为这个年轻小子的出现,可谓是凤凰涅槃,村子里再不济的都有饱饭吃暖衣裳穿,逢年过节切几刀肉扯两身衣裳都算不会过日子的。 现在的何麓到处是砖瓦房,比兴化的地主老财还气派!村子里的路甚至他娘都铺上石板了,这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他年纪已经太大了,大到已经怀不下梦想的年龄,可是每每想到临死前自己不能带着这些乡民过上好日子,他就怕自己会死不暝目! 梁川同样让陕北这帮天雄军的人回家,宋俊身上抹了一些林子里采的草药,这些土方是传辈口口相传下来的,要是黄书记在,直接开点金创药,效果比什么都好! 宋有财让宋俊的弟弟宋思正来照顾,自己又返回与梁川汇合,也只有他才知道山上三千兄弟的聚居点。 一行人还得继续上山! “这个病发现多久了?” 梁川虽然不是医生大夫,但是他基本的常识也懂,甚至一点入门的医学常识也比现在的大夫凭着自己的经验摸索出来要强! “你是说瘟疫吗?具体我也说不准,山上的山民太闭塞了,原来也没发现这种病,山里的瘴气毒虫很多,整日在山间行走,摔打磕碰更是正常不过,山里人谁没有一点头疼脑热的,要是身子有一点不舒服便到处宣扬,成什么样了?” “具体多久你也记不清吗?说个大概就行!” “有几个月了,当时山上开始死人。”泥胡回忆了一下,他第一次参加山民同乡的葬礼确是有这么久。 梁川没有去宋有财,现在证明谁先来后来已经没有意义,也没有办法完全为流民们脱罪,只有让山民觉得这是在敷衍他们! 这一段山路更崎岖不平,坡度其本都在七八度往上,山石嶙峋野草丰茂,野地里锦鸡时不时在林子里穿梭!往山上穿行,密林里的动静还更大,说明这里的野物更多! “林子里现在还有大虫吗?” “大虫是山林之王,自然是有,只是他与上年纪的野猪一样是山里山神一般的存在,有自己的领地,只要我们不去进犯他,他没尝过人肉的滋味,与乡民也会和平相处!” 泥胡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这些野物容易相处,人嘛,心思太多了,你对他好,他反而想吃了你!” 泥胡就像一个看透世事的老者,语气中不住地悲伤。 山民的民风原来大多纯良质朴,可是与山下的人打交道多了以后,时不时被骗,搞得他们心眼也多了起来。 原来山民的猎物都是实打实的,后来便也把野物肢解,其中掺杂着一些便宜的野物肉,以次充好,原来卖得挺好的,但是老百姓那嘴多刁,一吃便知道不对劲,一来二去山民也落了个不少的名声。 “这些疫病的症状怎么样?” 泥胡面色沉重地回忆道:“死去的那些人大多原来身体就不强健,一连吐泄数个月,到最后入土的时候皮包骨头,惨不忍睹!” 这么惨! “年轻人也会这样吗?” “年轻人身体还好,拉一拉四肢四力腿下轻浮罢了,老人和小孩可就遭殃了,一旦被瘟疫染上,基本就没治!” “还有其他的症状吗?” “我现在也不敢随便往其他村子跑,其他的村子里人要来我们也会尽力让他们不入村里面,所以我们乡里面染病的人倒是不多,症状我也不甚清楚?” 梁川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病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十有八九与消化系统有关系! 这难道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样的病起码是因为吃或喝的缘故造成,要治疗也可以用草药,如果是呼吸道那样的瘟疫,或着是黑死病那样的疫病,可就真的完了! 刚上山之时梁川就看到这山上还有山,并不是一马平川,只是这山上的山连绵起伏,整个山体犹如一只横卧的巨狮,中段呈北南走向,巨崖如壁,宛如狮背高隆;南端呈东西走向,略现高昂,犹如吼狮昂首扑爪;北端呈东北走向,似猛狮蹬脚伸爪。 现走近一看,没想到这竟然是一整块大石头,通体巨大浑圆,如天外陨石一般落在这山间,山石高可能有五十多丈,方面十几里,上面点缀着零星的绿树,看着格外的壮观! “看到了吧,那块巨石叫麦斜岩,全部就是一整块的山石,山民们以前以为上面有宝贝,还特意凿了石阶往上爬!” 梁川看得目瞪口呆:“有没有宝贝?” 泥胡微微一笑:“除了天上鸟拉的屎还能有宝贝?” “呃。。” “山脚下就是麦斜村!” 宋有财道:“这附近也有一个村子,里面还有一个人东家你也认识!” “谁?” “洪不凡!” 梁川眼睛一亮道:“他也在这里吗?” 一行人走近麦斜村,村民们稀稀拉拉地全蹲在自己家门口,个个无精打彩,这个季节的山林已经不似夏天那般炎热,甚至北风刮来已经开始带着凉意,地里的庄稼也停止耕种,现在的山上除了打猎,几乎断了其他的收成。 走进一看,梁川才发现这村子的不对劲,村子里太脏了,几乎随处可见人与鸡鸭动物的排泄物,每户家中的污水更是到处乱淌,一个村子扑面而来的臭气让人忍不住掩住耳鼻! 村民们看到陌生的到来,立刻如临大敌,纷纷抄起农具把村口堵住。 “你们保正呢?”泥胡一看,立刻站出来喝止! “老祝快不行了,现在没人理事哩!”村民一看竟然是乡上的里正大人,马上放松下来,收起手上的粪叉农具,对着泥胡道:“里正爷你快去县里面想想办法,这病再不控制下去我们村就快死光了!” “人都各自回家去,我已经在想办法了,这次你们算命好,碰上天上的星宿下凡,还是汴京皇宫里的太医来给你治病!” 太医!泥胡聊聊几句话马上就在麦斜村引起了轰动,麦斜村的人早不关心他们与流民的矛盾,现在瘟疫危急,再不治他们真的要灭村了! “里正爷您也是天上的星宿,可不能乱诌,太医那是给官家治病的,能给我们这些烂命的老货瞧上一眼?” 泥胡白了他一眼:”信不信由你,我旁边这位是谁你们知道吗?当年咱们兴化县的打虎英雄梁川,太医就是他请过来的!现在马上给我都回屋去,以后没什么事,谁也不要在这院子里乱逛!” 村民齐齐看向梁川,大部分人都对请太医这种鬼话不相信,有人却是认出了梁川! “真是打虎英雄梁川!” “你也认识他?” “那年我正好去兴化买些布给锄子添几两铁,正好碰上梁川穿着红袍子跟个新郎倌似的游街,可不就是他嘛!” “是何麓的那个大能人梁川?” “就是他!” 说起打虎英雄这时候人们反应平平,瘟疫可比大虫来得凶猛多了,但是要说起何麓村,现在是半个八闽大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小子带着一帮村民,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是远近闻名的富贵乡,名声早响透了天际! 村民们一看马上就给梁川跪下来,泪流满面地道:“梁川英雄你救救我们村子啊!” 看着这场面,一行人都沉默了,山上的问题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麻烦,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帮山民比任何地方的老百姓都有骨气,他们何时向人低过头? 千百年来再恶劣的环境也没有使他们亡村灭种,可是这次不一样,疾病不是意志力所能战胜,疾病往往最为摧毁意志力,让你的亲人一个个在他们面前死去,却又无可奈何! 饥贫冻饿病,病才是最可怕的! 梁川不敢去扶这些山民,倒不是嫌弃他们脏,而是他不清楚这疾病的情况,生怕通过接触自己先倒下来。 无奈,梁川只能看向泥胡道:“快让乡亲们起来,我能做的一定尽力,绝不退缩,这次瘟疫我要是没有与大家一起战胜,就让被病魔缠身,与诸位一起死在这大之中!” 这次连泥胡也有点不敢置信,梁川他算起来顶多就是一个外人,瘟疫多可怕,本就与他无关,他是为了这些流民还是为了名利,要立下这么重的誓言? 那一刻泥胡百感交集,山民们有利可图吗?抛光家底也寻不出三两钱来!这人是真的心怀天下,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 第八百二十八章救治山民1 荡宋第八百二十八章救治山民1当天,梁川与泥胡查明山民的情况之后便往清源赶去。 一路上梁川都是挥之不去的山民惨状! 本以为麦斜村已经是山上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与泥胡里正再往山里面走,才知道瘟疫的可怕! 那麦斜岩下方有大一块山地,小山坡不能种植作物所以一直荒芜着,如今已几个村子的山民都看到了这块地,集中起来,把在瘟疫当中死去的亲人全部埋在这里! 梁川不经意路过这里,细细数了一番足足有几百个坟,上面的泥土松软潮湿,显然就是刚堆垒起来不久的! 就连何保正也没有想到,瘟疫已经严重到这等地步! 麦斜岩下方早年有方士看中了这一风水宝地,他们在山下盖了一座祝胜道观,在这一方福地洞天当中炼丹求仙! 瘟疫爆发之后,道观当中的道士也曾装神弄鬼,在道观之**售符水,声称可以驱邪除疫! 老百姓是最吃这一套的,看着乡邻死去,马上就把家底给掏干净去买了大量这样的符纸烧来喝水! 符纸能治病,那还要大夫干甚? 山民被祝胜道场的道士给骗光了钱,一来二去连药都没钱去买,死的人就更多了,搞到最后,连道观里的道士也染上的疫病,死得不能再死,山民才知道这是骗局一场,可是那钱早让道士挥霍一空,这一下连活路也没有。 乡里面里正他们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大家都是抱着少拖累人的纯朴心态,谁能想到这后果这么严重,一死就是一大片! 宋有财领着梁川到了洪不凡落脚的小村子,名唤西林村,与麦斜村相去不远,这里的灾情更加严重! 梁川入村之时看到村口堆着一大堆刚烧完的木炭!上面还有一根一根白色的腿骨烧不透。。 看到这一幕,饶是宋有财这样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汉也撑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跑到一旁偷偷抽咽起来。 西林村原来已经快荒废,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出走去谋生,老年人不多,洪不凡等人拿了钱与他们买下村子里的老宅还有旱地,便在这里安了家! 老人越多的地方受灾越严重,许多老人死了都是拉到山里,连口薄木棺材也没有,直接就埋地里,还有的先烧成灰,然后再去埋。。 烧到最后,柴也不够用了,冬天就要来了,不备一点柴,将来只能受罪! 因为烧比埋更省事,没有家人的话,那灰反正就随风而逝。 西林村受瘟疫影响比麦斜村更严重! 村里面的人木然地看着梁川到来,他们有的是当初在梁家庄的庄户,可是也没见过梁川几面,因为印象不是很深,泥胡就更不用提了,这个里正只管山民,对流民就是陌生老头子一个。 村民们只是奇怪,这时候村子被瘟疫病魔笼罩着,谁还这么不怕死,往村子里钻? 宋有财他们倒是认识,是个军户,原来在固原打过仗。。 宋有财看到这副场面,他的心都要碎了,带着梁川直往洪不凡家中。 原来精壮帅气的洪不凡,特别出众的一个陕北汉子,此时也已染上了疫病,整个人上吐下泄,屋子里满是呕吐与排泄的秽、物,多好的一个汉子,此时完全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人躺在床上,屋子里的冷灶那些饭菜已经馊臭掉,显然是十数天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 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洪不凡,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中一点神彩也没有,就等着阎王爷什么时候心情好,收留他把他带走。 在陕北的时候他没有被饿死,倒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南方的他乡! 他也没想到,梁川在他最后弥留之际出现在了眼前,这一刻他犹如抓住了一丝救命的稻草,那枯黄而无神的眼神当中重新唤发出生机,梁川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我来晚了!” “东。。家。。”洪不凡只有出来的气,随时仿佛会断气一般! “话不要说了,我让宋有财给你灌一点米粥,撑住,最好的大夫就要来了!” “好。。看到。。东家回来。。我们就有救了!” 梁川是希望更是信仰! 看到这一幕,梁川眼泪止不住地想往下掉,他以为让这些流民来南方来兴化,会有一条更好的出路,没想到他们此刻的处境如此之艰难,自己有愧于他们啊! 西林村里面同样与麦斜村相似,村中的环境卫生相当的差,污水还有粪便到处随意排放,每个老百姓家中,如果环境收拾得干净的,家中的人员生病的情况就比较少,如果家中的环境较脏乱,一般就会有几个人躺在病床上! 梁川走了许多家,情况大抵都是如此,几乎家家都有人亡,户户都有病人,一个西林村死气沉沉,看不到一点生机! 梁川把洪不凡交给宋有财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带着泥胡飞奔下山,再耽误下去,山民们就更危险! 宋有财按梁川的吩咐,先把自己的口鼻用厚布罩起来,然后去山脚下的小溪去打来清澈的溪水,先给洪不凡的家中清洗一遍,再给洪不凡煮一锅稀粥。 山路崎岖,梁川与泥胡一老一少两个人脚下却生风似的跑得飞快,还是得益于当年在山中的林子里练出来的技术,而这种技能对泥胡来说,就是生存下去必不可少的技能。上山用了半天的功夫,下山全程飞奔,不多时就到了何麓村。 种种惨状在梁川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一心想着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何保正一早就来寻梁川,却发现梁川与那两位结义兄弟早不见了踪影,打听之下原来是上山了! 太阳西斜之后,何保正又来寻他,只看见他与泥胡那个老家伙,两人火烧屁股似地从山道上冲下来,连招呼也不打:“只大喊了几块的何保正快回村,这几天让村民们不要出家门!”影子便嗖的一声,在村子里找了两匹马,往兴化方向消失不见! 什么事这么着急? 为什么不能出门,难道山上出事了? 看到泥胡,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难不成山上又出了乱子? 前几年林居林裔两兄弟造成的动荡他可还是记忆犹新,何麓村算损失小的,可是还是死了不少青壮的好后生,那一次山里面的损失更大,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再看那一幕! 梁川的话自然是没有错的,而且这么着急,情况一定很紧急!他马上跑到宗祠当中,拿起铜锣到处敲打,从何麓一直跑到赤何,见人就’喊山上出事,诸位不要出门!” 四个村的成管大队队员紧急集合起来,个个全副武装守在村口,这一套制度已经相当地完备,便是平时没事之时队员们也会在队长的带领下演练,除了被派驻到清源的兄弟,其他全部留守护村! 他们虽然不清楚什么情况,但是个个激动得不行,难不成。。赚钱的机会又来了! 是的,那一次林居林裔两兄弟造反,让成管大队不少人赚了大钱! 梁川经过家门而不入,就怕身上也染上了瘟疫病毒自己不知道,万一回家传染给家中的孝城和小儿子就全完了!再说了进家里也没办法救洪不凡,神医此刻正在清源呢,要是当初自己一并把安黄两位神医带来就方便了! 梁川先跑往兴化县衙,守门的还是那个大爷,掏了一小吊钱打通关系,梁川直奔段鹏的居所,段鹏有听说梁川回来了,凤山乡还为这小子举行了隆重的庆祝仪式,还请了戏班子,不少兴化人都跑去蹭戏,这些他都有所耳闻,本想去拜会一下梁川,身上公务繁杂,一时却抽不开身! 梁川还是那个梁川,身上多一股苍桑风尘味,脸上多了一道金印,他也听说了梁川许多发生在汴京的轶事,想与梁川多寒喧几句,没想到梁川一照面连客套也没有就直奔主题! “知军大人石苍乡上爆发了瘟疫,山民死伤无数,请大人高抬贵手救治一下山民!” “什么!”段鹏以为自己听错了,瘟疫! 他们这些当官的考察政绩其中有一项就是救灾防疫,辖区要是爆发出重大的瘟疫死了很多人,那这个主官肯定要倒霉,被朝廷的御史参劾都有可能! 这些年兴化在段鹏的治理之下,大改宋光斗在位时腐败黑暗的局面,整个官场焕然一新,老百姓的生活也有了盼头,他不仅大力劝农治桑,还整治水利,凶猛的南溪这些年也消停了不少! 这会竟然爆发了瘟疫! 段鹏再三核实道:“情报准确吗?来人啊,马上召李都头!” 李成福这些年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段鹏治兴化军如治行伍,严格到了骨子里,但凡有点做奸犯科的事,全部被他追责下狱,那姓吴的都头就被段鹏给送去砌城墙,李成福现在就是一跑腿的,脏活累海都得干,否则就得滚蛋! 一听段鹏呼他,骂了句娘,只能乖乖地报道。 一进屋堂抬着一看,竟然是老熟人! 第八百二十九章救治山民2 荡宋第八百二十九章救治山民2瘟疫,李成福吓得脸上的胡子都在颤,这他娘的让他去山上查探?怎么每次这种倒霉事都让自己给撞上?上一次是山民造反,让自己带着衙役去确认,这一次则是瘟疫! 李成福又是一脸死了老娘的样子,段鹏可不跟他商量,眼神里满是冷漠,就好像在说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滚! 原来李成福这堂堂一县刑侦大队长在他眼里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大人物,后来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人也不怎么样,现在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与段鹏汇报完便离开了兴化。 梁川前脚一走,李成福只能跟死了老娘一样哭丧着带着衙役去石苍乡确认当地的瘟疫。 段鹏虽然是个文官,可是身上担的是武职,手段雷厉风行,马上命人封锁城门,严禁闲杂人等随意进出城门,宋光斗那倒霉鬼在位时闹出民变,他可不想来一个疫变,搞得自己也名哲不保! 段鹏心中很不爽,这小子真是个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这才刚从汴京城回来,就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惊得他得考虑下一步如何是好! 梁川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段鹏身上,段鹏的背后虽然代表的是朝廷,但是朝廷只当老百姓是交粮纳贡的工具,没有几个人会真的把老百姓当成自己的子民。 更何况这次面对的是瘟疫,朝廷的医疗技术能高到哪里去,等朝廷真的从泉州府或是福州府去调来高明的太夫,山民们只怕早就死绝了! 朝廷一贯的方针就是任其自生自灭,与其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救山民,不如一把火把石苍烧得一干二净,这样还省得花钱去治病,还能把瘟疫烧没掉! 宋有财正是看到这一点,他唯一苦苦等待的就是梁川,除了梁川他不信任何人! 梁川顶着星夜赶了一夜的路,这官道夜里真是让人瘆得慌,各种野生动物的叫声,叫得人心里发毛,马吃了一夜的鞭子才赶到万安渡,艄公夜里不走钱,没人也怕遇到贼,花了不少钱才请动艄公行船,送他过万安渡,接着直奔南俊巷! 梁川蹦的一声踹开了耶律重光家的大门,虽然这么多年没来过,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耶律重光的那个狗窝。 此刻的耶律重光,随着梁川南征北战多年,世面早已见过太多,什么大场面都遇见过,手头更是攒了不少的钱,男人有钱腰板就硬,虽然多年有家未归,但是一回来就把一大撂钱搁在桌子上,喜得他妻子马上转了性,再不是那母老虎的性格,对耶律重光极尽逢迎。 这一会,两人正在那发出呻吟声的木床上鏖战,耶律重光第一次觉得这么风光这么痛快,征服这头母老虎这么有成就感,谁料被梁川一脚踹开门,吓得他差点缩阳入腹! 那母老虎被梁川坏了性致,扯了被子裹住身子正要破口大骂,耶律重光滚落下床,失色道:“东家你怎么这会来了?” 梁川当他面就是一脚道:“奶奶的要用你的时候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快把耶律罕他们召集起来,有紧急情况!” “怎么回事?”说着,耶律重光提起裤子就要跟着梁川走人。 耶律重光的妻子不乐意了,一把拉住耶律重光道:“死鬼你消失了这么多年,就回来这几天又要出去,想让我守活寡不成?你们叶家可是连个香火也没有,这一去又要多少年?” 耶律重光这几在可是尝到了做丈夫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快感,以前的他都没觉着这个臭婆娘有这么温柔可人,食膸知味,他也是有些舍不下这感觉! 原来风行果断的耶律重光竟然也有儿女情长的一面,人心都是肉做的,谁能没有感情,对一个人再恨也是一种感情,否则这人根本不会在心中有任何位置! 梁川只能对着耶律妻道:“嫂子我跟重光去去就回,耽搁不了几天!” 耶律重光为自己的犹豫竟然感到几分羞耻,黑脸一红,大骂道:“臭娘们我们老爷子做事情要你来插嘴,好好在家里给老子呆着,回来再收拾你!” “东家咱们走!” 泥胡在屋外候着,梁川道:“怎么还舍不得了,原来不是巴不得你早些死掉!” “我也纳闷,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真他娘体贴啊!这些天翻来覆去,真他娘跟头母老虎似的,那凶猛地快榨干我了!” 梁川听得嘿嘿一笑:“男人就要有自己的事业,能赚钱能立业女人肯定服服贴贴的,想想你当年那个熊样,天天抱着坛酒到处烂醉挺尸,哪个女人愿意正眼去看你!” 耶律重光有些不好意思:“当年不是身不由已嘛!” 一行人骑上马,直奔承天巷,大半夜敲开了万达商会的大门,何春生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这时候动静这么大,想买东西也得等天亮,一开门竟然是梁川! “东家!您怎么这时候来?” 梁川更不答话,只是命令道:“你现在对商会的运作最熟悉,想必市场上的门路也清楚,有几样东西你帮我去收购,第一纱布丝绢,丝眼越细密的越好,最好盖在脸上能闷死人的那种!第二,采购一批粮食,不要精,数量要大,第二桶锅瓢等生活用品,棉被草席等要多少收多少,第四。。” 何春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梁川说什么他全记着就怕一个分神遗漏了一两样! “东家。。” 梁川顿了顿道:“第四样就是棺材。。” 嘶,何春生倒吸了一口凉气,谁家出人命了? “急吗,要什么材质的,上好的金丝楠木材还是崖州运来的花梨木的。。” “不用,普通的薄皮梓棺就成。” “好,我马上去准备一口。” “先准备三百口吧。。” 什么,何春生愣在原地,以为自己没睡醒听过了,问梁川道:“多。。多少?” “三百口!” 何春生这下连问也不敢问了,便是开间一间寿材店也不必要一次性进这么多的棺材吧,前面还要粮食要棉被,难不成是要打仗? 他也听说过几年前山民造反的事,难道这些人又起来了? 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此时也下楼,清源却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物富民丰老百姓安居乐业,更没有汴京城那般杂乱。 清源城中百姓,所有人家中全置着一处神龛,礼佛拜神一心经营,物产也比别处多上百倍,天下之物该有的全都有,几个沉醉其间,大有下半生在此安度之意。 事态紧急,梁川也没有其他废话对着安黄两人直接问道:“两位神医你们可曾遇到过瘟疫?” 瘟疫!这两个字一出,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安逸生道:“什么症状,多久了,多少人有症状?” 不愧是神医,安逸生马上极有针对性地抛出了三个问题。 梁川道:“目前来看有腹泄和呕吐,具体症状出现到现在可能有几个月了,山民死亡不计其数,还有无数人在苦苦挣扎!” 黄书记道:“山上?离这里很远,山民一般走动下山的不多,怎么会染上这凶病?” 黄书记虽然对什么原因造成的瘟疫不懂,却是知道一个常识,人越少的地方瘟疫越少。 “山上来了很多陕北迁回来的流民。。” 这就说得通了,但是事情可能就麻烦了!黄书记一听,马上皱起了眉头! 安逸生马上道:“山上可有药材?” “不多,现在山上连粮都要断了!” “赶快去准备,便是救好了人这饭还是要吃,大部人这病好了可是粮食也到头了,不是死在病上就是死在锅里没粮,这两样可是一样的凶险!” 黄书记道:“东家你可知道这城里哪里能大量采购药材?” 药材?有了!梁川指了指泥胡,对着耶律重光道:“你带着这位里正爷去城东有一家药房,名唤庄氏大药房,东家叫做庄翔,你跟他说兴化急需各种治疗腹泄还有呕吐的相关药材,不管价格不管多少全部往凤山运,多少他都收购!” 梁川算了一下,山上的流民加上本地的山民,数量只怕有大数万人之众,一点点的药材无异于杯水车薪,绝对没有效果。 梁川加了一句道:“可能要数万人的量,你让庄东家去市面上大量采购,这城里也就他们一家药房有这个能力,跟他说,当年帮他们家药房的事就用这次人情来还,人命关天,还望庄东家鼎力相助!” “东家咱们走吧,马上前往发生瘟疫的地方!” 孙叔博梁师广等人马上也道:“我们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按道理这句话是错的,现在可能多一个人就多一具尸体,瘟疫可不管你功夫高不高,身体再好也就多顶一阵子,但是梁川更怕这场瘟疫压下去,引发了爆乱,到时候可能真的得孙叔博几位出手帮忙! 梁川先把店里的纱布等物资搬了出来,第一件事,他得先做一些防护的装备! 第八百三十章装备药材 荡宋第八百三十章装备药材威远楼。 赵惟宪的神情很是复杂,梁川这个鸟人前几年在时惹出了山民造反的风波,那一次宋光斗替他被革职,看在他是宗室的份上保住了官位,这才刚回来,三天的时间都不到吧,山上又出乱子! 他在想是不是梁川这厮故意在整他,搞出来的乱子! 威远楼昼夜都是大开府门,夜里点起长明灯,知府会休息,但是手底下人几乎时时都有当值。 赵惟宪连夜被梁川挖了起来,本以为是有什么好事,没想到又给他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这么赵王爷这次可需要泉州府出面了,瘟疫危急而严重,实在非兴化军一军之事,若是扩散开来,泉州府可能会死伤无数!” 梁川的表情很是迫切,而且一个眼袋又黑又重,显是长途奔波而来。 兴化军也是隶属于泉州府,是赵惟宪的辖区,你虽然是王爷,但是几天前才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于公于私你这当王爷的都没坐视不理的道理。 赵惟宪心中那个怒啊,他倒是想坐视不理,平时足不出户一心当个闲散王爷,就是你小子成天给他惹事生非。 现在他正是挣表现的时候,一心就想着调回汴京,在这人生最生的关头里辉煌一把,你梁川就像一头拦路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这时候要是救灾防疫不力,绝对让朝廷的御史参劾到死,届时做梦也别想回汴京,只怕还要被调到蜀川那种苦远之处! 赵惟宪的脑袋还算清醒,而且泉州府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和物资,想要什么去港口上与各地的商人谈价格,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你手上,保质还保量! “你亲眼去兴化山上看过,情况如何?” 梁川事不隐瞒,把真实的情况写给了赵惟宪,讲到西林村外的焚尸堆还有麦斜岩下面的乱葬岗情绪有些失控,几乎快落下眼泪来。 死难的都是听了他的话,不远万里从陕北移居过来的流民,本想带着他们落户在这里,扎根生长从此过上美好的生活,却是带着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让梁川如何不自责? 人心都是肉长的,赵惟宪自小养尊处优,虽然没办法体会这种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感觉,却也知道,老百姓生活不易,否则那地方的人何至于要在这太平盛世举起手中的武器造反? 赵惟宪细细听来梁川的描述,眉头锁得更紧了,山上人口稀少尚且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染上这疫病,若是平原地区这人口稠密的地区,还要有多少老百姓感染? 清源与兴化就一水之隔,而且清源港上还有一大批的兴化在港口码头上谋生,这些人一旦把瘟疫带到清源府,届时将会死多少人赵惟宪不敢再往下想! 此时正是瘟疫蔓延扩散的初期,也亏了梁川去山上趟发现得早,若是再拖下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再花费多少钱财去救助这些灾民! 赵惟宪的目光闪过一道寒芒,若不是梁川与京中那些贵人相识,他知道山中有瘟疫,早就先封山,然后一把火趁着当下天干物燥烧得彻彻底底,这样还省了许多国帑! 现在不救就是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梁川只要去夏竦等人耳边嚼一嚼舌根子,自己就得沉下去,一辈子翻不了身! “我看此番三郎你来寻我,一定是有破疫良策,何不直说与愚下,将来治乱首功,某一定首推三郎!” 赵惟宪大事不糊涂,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一场小瘟疫把持得住,而且梁川急说实话他心里波澜并不是太大,哪个地方没有死几个人,一场大水来了,死的人更多。只要不是他主观上的决策失误,朝廷追责起来,他要担的责任不会太大! 梁川说道:“对策也算不上,只是有些思路,王爷若是不弃可以听取一二!” 赵惟宪连忙起身朝梁川行了一礼道:“我先替兴化的百姓谢过三郎的大恩!” 梁川可受不起这一礼,道:“我才是那个要替兴化百姓谢谢大人的人,待这瘟疫过去,我一定将大人事迹写成一篇文章发往汴京与夏大人,清源为小地,容不下王爷您这尊大佛,汴京那地界龙腾万里,方能大展身手!” 这才对嘛,能这样便是最好,赵惟宪一下子来了精神! “还请三郎不吝赐教!” “眼下最短缺的无疑是药材和粮食,有了这两样东西便能帮山民度过难关。兴化军那里我与段知军也商讨过,兴化军里面的粮食是军粮不能动,但是威远楼的就是普通的储备粮,我已让人去四处采购粮食,一时半会只怕也运不进山里面,还望王爷以苍生为念。。” “这个好办,即刻起我命曹千松押解粮食马上发往兴化,药材也不需你来忧心,救灾扶助百姓本是朝廷的份内之责,岂能让你一人去破财消灾,传出去我威远楼面子置于何地,这样,你所采购的那些物资详细列一份清单与我,来日到户房内结算,威远楼定不会短了你一吊银钱!” 与天灾相抗,梁川本就想着要破费不知多少钱财,不过他也没想着去计算这些钱,清源港赚的钱几代人都花不完,用这些钱来做一些善事不是更好! 眼下赵惟宪既然这样说了那是更好,朝廷的钱不用白不用。 “然后就是还请王爷坐镇威远楼,最近一定要严查过往的商贾旅客,最好就是直接将城门封起来,只出不进,待瘟疫过去之后再放行,然后再快马告知转运使大人,让他封锁兴化的周边县城,把主要的山路还有关口派人把守起来,以免疫病殃及周边的县市,至于里面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最后这一句说得慷慨激昂,连赵惟宪都被梁川这种千万人吾亦往矣的精神所感染,对着梁川又是一躬到地,除此以外,他没有办法向梁川表达敬佩之情! 从威远楼出来,梁川强忍住倦意,带着安逸生与黄书记还有孙梁二人,便往兴化先行赶去,耶律重光则带着泥胡去庄氏药房去采购药材,一时半会可能没有那么快! 此时就是与时间赛跑,慢一分可能就有人因此而死去,山上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由不得一丝马虎! 让他没想到的是,何春生竟然走到了他前面,按梁川的要求,他把商会里港口上还有货栈货仓里所能买得到取得到的纱布棉被还有其他的物资,全部发货,动员了数十来辆巨大的马车往兴化先行发去! 梁川看到这些东西,心中的底气便多了数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东西才能抵御瘟疫的侵袭,光靠一张嘴能做什么?哭吗? 一行人翻山涉水,差点要了安逸生的老命,他叫梁川一声师叔,可是这里面就数他的年纪最大,医者不自医,又是最费心神的行当,身子弱不经风,一趟快马下来,差点把他的老骨头震散架! 让人敬佩的是他的意志力,散架归散架,他一路上愣是连哼哼也没有发出一声,到了隔天午后,一直坚持到了兴化城下! 兴化城的大门紧闭,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什么人!”守城的士兵毫不客气。 梁川朝城门上的士兵拱手道:“我们是凤山的乡民,石苍乡上发生了瘟疫,我们从清源县买了一大批的药材和食物,正准备押送回去。” “粮食和药材呢?”士兵光看到几个人,却没看到任何的粮食。 “这些东西都在后面尾随,物资太多行路难,还请军爷给行个方便!” 士兵冷哼一声,封城是段知军的命令,开不开门可就是他说了算,自打得了这算命令他就想从中捞点油水出来,梁川三言两语就想进城,白日做梦! “给你方便,那谁给我方便?段知军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城,管你是运的粮食还是拉的大粪!” 梁川一行人为了救人千里奔袭,这些臭丘八却拿着鸡毛当令箭,高高地躲在城头盛气凌人!这口气如何让人咽得下去,气得孙叔博大怒,在城下直接就开骂道:“你这泼皮腌臜人,敢不敢下来与爷爷斗上三五个回合,爷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就算输了你!” 这些当兵的可没有好脾气,他们在这一亩三分地横行惯了,平日里谁敢跟他们指手划脚,更不要说恶语相向,他们觉得自已的尊严受到了侮辱,也没有下城,竟然拿起弓箭直接射了起来! 这一下可真的激怒了梁川,梁川当即指使梁师广道:“师广你把这些混蛋通通给我射死,一个也不留!” 守城士兵看梁川吃亏,在城墙上高兴得哈哈大笑,他们可不觉得梁川他们中有人会开弓拉箭,还有这么好的箭术,有城墙挡着,要射中他们可不容易! 在他们看来,听上头的任务把城门守住变成,至于发生了什么事,那完全不是他们要考虑得! 他们肆意地笑着,笑得让人齿冷! 第八百三十一章斗笠纱罩 荡宋第八百三十一章斗笠纱罩“射!一个不留!” 自己呕心沥血,带着身边的兄弟出生入死,做的都是城头这班人份内的事,如今他们在城头高声大笑,还敢公然朝自己射箭? 暴怒的梁川再也不想顾及什么大宋的律法,这些畜牲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到时候找赵惟宪去摆平这件事! 得了梁川的授意,梁师广瞬间化身为一位杀神,从背上解下无论何时何地都背着的那副长弓,手上快速一闪,捏住了五支长箭,手中的长弓一拉一松,出手便带走一条人命! 梁师广的箭,阎王爷的催命勾碟! 城墙上的守兵看着下面盛怒的梁川还在哈哈大笑,他们箭术比梁师广可差得太远,射了半天全让梁川一行人躲过,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梁川等人略显狼狈。 噗!一支长箭钉在刚刚喝骂梁川那守兵的喉咙之上,城墙上的笑声戛然而止,噗,又是一箭,同样准确无误地穿透了咽喉,士兵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却发现作用是那么地小无么地无力,黑色的血水从指缝中渗出来,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似的,怔怔地倒了下去,然后是第三个,这些士兵原来高高在上的姿态完全没有了,转而是吓得六神无主,城墙上乱作一团! 他们。。竟然真的敢杀官兵! 这哪里是凤山的乡民,这是阎王殿来的催命使啊! 城墙之上,射倒了三个人,其他的士兵连头都不敢冒,余下的人立即去向段鹏报告,有人敢杀官兵,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了! “什么!”段鹏得报立时拍案而起,事态明显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前脚梁川说有有瘟疫,后脚就有人敢造反,这不是要乱的迹象吗? 朝廷在兴化县的基础上设置兴化军,为的就是镇住这一方百姓,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地杀起官兵来了,是不是不把他段鹏放在眼里了! 段鹏目露凶光,手抄起配剑,虽是文官,身上也罩起铠甲,跟跟士兵马上直奔城门! 城门楼上,只见地上倒着三具尸体,全是一箭封喉,段鹏的心冷到了谷底,这三箭没有数十年功夫绝射不出来,一看就是军户出身,看来真有敌情! 士兵举来两块盾牌护住段鹏,段鹏小心地朝城墙边上挪去,咚,又一根长箭钉在盾牌上,扎穿了盾牌,劲力之强让人胆寒! 段鹏见状不惧反倒大怒道:“我乃兴化军知军段鹏,你们是何方鼠辈敢侵犯吾境?识相的速速退去,否则我兴化军全军出动,定叫你灰飞烟灭!” 梁川一听是段鹏的声音,马上喝止了梁师广,在城下大叫道:“段大人,我是梁川,快开城门!” 梁川?段鹏一把将举盾士兵推开,只见城门下面黑漆一片,哪里有什么敌人,止有两个老头子,后面跟着果是梁川! 段鹏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把扯过守城士兵的衣领喝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快快招来,否则我就一剑砍了你们!” 士兵们从未见过段鹏如此生气,畏畏缩缩地道:“刚刚这些人说他们要入城,我们依大人的命令,拒开城门,他们便用武力强攻。。” 这士兵掐头去尾乱讲一通,旁边人站出来道:“是咱们的人先用弓箭射杀他们,梁川为了自保才还击,请大人明察!” 盛怒之下的段鹏抽出腰间的宝剑对着刚刚诓骗他的士兵照着脖子就是一剑!吓得其他士兵马脖子往回缩了缩。 “开城门!” 士兵们知道这下麻烦真的大了,刚刚几个人只怕死了也是白死! 段鹏亲自出城门把梁川迎了进来,接住梁川不停地安慰道:“三郎此事千万不可再多言,今日已让李成福去石苍探明实情,确实诚如三郎所言,因而封闭城门,以防瘟疫扩散,至于晚上之事,我已杀了主事之人,定查明案情给三郎一个交待!” 堂堂一个知军还要给一个配军交待,说出其的士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川怒气未消道:“老百姓就是这样被你们这些当官的逼反的!” 声音之大,就像在段鹏的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段鹏无地自容,一时激动之下举起那柄带血的宝剑就要往颈脖子上抹去! 孙叔博一双蒲扇般毒蛇一般探出,一把扯住段鹏的手腕,用力一折,段鹏竟然握不住手中的剑,咣铛一声,那剑掉到地上。 若不是孙叔博动作灵敏,段鹏早做了西天亡灵! 段鹏羞愧之下竟然想不开,看来他心中并非全然泯灭了人性,众人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梁川也怪自己刚才太过激动,对着段鹏道:“大人这是何必,兴化军还需要大人这样的干臣坐镇指挥,岂能因为三两宵小之辈而误了大事!” 段鹏一声叹息道:“我治军无方,有愧百姓!” 现在已经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梁川急道:“大人封闭城门并无过错,只是这些小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曲解擅权,大人应以民生为重,我已禀明知府赵惟宪大人,并调来几批物资,还请大人看在山民艰苦份上,行个方便!” 段鹏苦笑道:“我不能出力已是大大地失职,这物资还是你去争取来的,更是在我脸上打脸,不过今日你说的不错,万事全是为了百姓,不该分什么彼此,这门自今日以后就由亲自来守,你可带来了郎中?” “带来了,我自先行上山,若是需要大人的地方,还望。。” 段鹏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必说了,你只管去,我自整备点齐军马,也与你一道上山!” 好!众人也不禁喝彩!梁川道:“此去凶险,若是得平安而归,我定请大人去我凤山品尝美酒佳肴!” 段鹏道:“一言为定!” 梁川更不停留,马上穿州过县,快马赶到了凤山。 进山之前,梁川先做了一件事。 他得保证这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安全,带他们去闯鬼门关,可不是真带他们去送死! 梁川走到李二花做竹编的那个作坊,对着李二花道:“咱们现在仓库里还有多少斗笠!” 黄书记一看这时候还戴什么斗笠大叫道:“快别矫情了,这太阳也不大,还戴什么斗笠!” 安逸生打断了黄书记的话道:“黄老狗你懂什么?” 李二花带着乡里的妇女清点了一下,数量剩下的不多,也就两百多顶。 梁川对着李二花道:“你先给我们每人来一顶,去艺娘那里拿纱布,把斗笠上面装上纱布!” 戴斗笠众人还能明白,要装上纱布是何故? 梁川看着几个人一脸茫然样,道:“一会我路上跟你们解释!” 李二花完全当得起慧质兰心这个词,她有一手相当出色的竹编手艺,但是并不掩盖他其他手艺也不差的事实,事实上她的厨艺并不比杨秀差,一个合格的农村主妇必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才能撑得起一个家庭。 纱布很快就拿了过来,李二花也完全明白梁川意思,他要的就是一顶养蜂人用的帽子,在他们永州也有很多的山民为了采一罐蜜被马蜂蜇死,但是要是身上穿的衣服够厚,再戴上这样的一顶斗笠,马蜂完全拿人没办法! 李二花很快做出了梁川想要的东西,头顶着纱布下面还有一圈收围的松紧带,把带子一扯,便装人整个头包裹起来,包得严严实实,梁川一看那是相当地满意,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被闷在斗笠里面,气有点透不过来,这便说明这纱的气密性是相当的不错! 贺凤英是竹编作坊的元老级人物了,见梁川跟个大媳妇似的戴个斗笠还要把头给罩起来,便对梁川说道:“三郎你这俊相公还怕见哪个丑媳妇吗?” 贺凤英什么都好,干活也勤快,唯独那张嘴就是爱掰扯一些有的没的,梁川脸早练得跟城墙似的一般厚实,对着凤英道:“我手头有一件要紧的事可能要麻烦诸位姐姐与我帮帮忙!” 贺凤英道:“哟这声姐姐叫得可是真甜,就冲你个热乎劲,说吧,要做什么?” 梁川心中无限感激,这帮人是他唯一可以依赖而不会跟他讨价还价的人! “跟着李二花,把咱们库存的所有斗笠全部做与这个样子,纱布去兴化先买,后面我还有无数的纱运了过来!” 贺凤英吓了一大跳:“乖乖,三郎这纱可金贵着呢,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么糟践东西!” 梁川道:“你们只管做,这斗笠我大有用处!” 妇女们对纱绢丝布这类的东西极为看重,以前日子还苦的时候,不就算是现在日子还过得去,家里有一块闲布都要小心地收起来,可以给孩子扯一身衣裳,再不济再上的衣物破了也能缝缝补补,像梁川这样几百个斗笠做下来,要费掉多少纱布? 可是梁川说的话就跟圣旨一样,他们绝对不会去反驳,梁川的道理就算是说给他们听他们也听不懂! 第八百三十二章神医诊断 荡宋第八百三十二章神医诊断梁川一行人,每人发了一个斗笠,这玩意戴头上着实不舒服,视线不好不说,还不透气,戴上一会儿就让人有一种胸闷气短的不适! 不过包括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人在内,他们只能看着梁川不停地摆弄这东西,看得云里雾里,压根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这还不止,梁川折腾完斗笠又拿来几匹纱布,然后吩咐孝城去何保正家里拿一些驱蚊的艾草过来! 何保正手头制作蚊香,需要的艾草数量极大,梁川差点把他给忘了! 孝城小小的个头抱着一大捆艾叶,连路都挡住看不见,一路摔了好几跤,却一直记得爹吩咐的快去快回。 梁川看着膝盖都摔破的小孝城感到十分欣慰,这小子透着一股子虎劲,只可惜自己一直在外奔波,都没有好好教导他,不能把自己所学的知识全部教会给他! 艾叶甫一拿来,梁川又马不停蹄地直接搬到一架碾子上,干燥的艾草用石碾子压过,马上破碎成齑粉,一遍又一遍,压得越来越细。 众人愣愣地看着梁川,这一系列操作他们完全看不懂! 梁川又喊来沈玉贞,让她把纱布中间缝进这些艾粉,再把纱布对折起来,密封住,边上用布条缝出两根带子。 是的,口罩! 梁川没办法弄到喷绒布更没有办法拿到口罩里面的化纤滤芯,他只做的只有这样,一个简易到不能再简易的口罩,里面缝进一些艾粉,再把罩子加厚,指望着这个小玩意能保护心肺,不被瘟疫感染! 时间已经容不得梁川去寻找那些消炎杀菌的中草药缝进这个简易的口罩当中,现下数量最丰足的就是何保正手中的艾草,晒干碾碎就是消毒杀菌的艾粉,只有这样东西! 这个简易的口罩加上斗笠面罩,是梁川所能做得到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瘟疫的最豪华装备,能不能见效,只能让实战来检验一番了! 竹编作坊陆续送来斗笠,每人自己戴了一个之后,孙叔博与梁师广又尽可能多地背上一筐斗笠,山上可能用得到! 接着,梁川给每人分了一个临时制作的简易口罩道:“一会咱们就要进山,山上正在爆发严重的瘟疫,已经死了不少的老百姓,这东西无论你们戴在脸上多难受也不能脱掉,更不能交换,直到下山或是离开那些染上瘟疫的村子才能脱掉,知道不!” “戴这个。。能挡住疫病?”黄书记弱弱地问了一句,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病,瘟疫也面临过不少,行军打仗时不时就会在军中蔓延开来,可没有听说过一块布就能沿瘟疫的! 梁川只能无奈地回答他道:“挡不挡得住我也不清楚,但是按我所学到的知识,这至少能起一些作用!” 安逸生白了一眼黄书记道:“师叔让你做甚你听就是了,难道你比我师叔还有本事,要不你去?” 一行人穿着极为怪异地穿过何麓村,朝着那危险山林而去! 一来一回,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三天,一分一秒都是黄金时间,更何刻这瘟疫蔓延的时候! 梁川没有飞机更没有汽车,来回数百里路程只能靠腿,而且不仅是找人找大夫,还要调物资,寻求朝廷的帮助! 三天已经是梁川的极限! 正在此时,赵惟宪也不敢耽误,他命令曹千松与左丘宏一道押解梁川所需要的各种药材还有粮食发往兴化。 谁知这两人几年前就对梁川心怀不满,如今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连他们的主子赵惟宪都对梁川敬畏在分,这更让两人心怀不满! 赵惟宪让他们调粮,两人一转手把征集的粮食全部卖了,然后在马市里买了些给牲口吃的麸糠,再带着一些虫蚀雨淋的变质药材,发往兴化! 这是后话。 福建路转运使得赵惟宪奏报,兴化军境内出现了瘟疫,不是马上调人前往救灾,而是严令各州对兴化展开封锁,任何人不得擅自前往兴化。 倒霉的石苍乡民要是没有遇到梁川,这次只怕真的要自生自灭!他们永远想不到,满心寄希望的朝廷已经完全抛弃了他们。 宋有财到了西林村三日,别的没有给西林带来,就带了两个字信念! 他见人就说星宿下凡的梁川是来拯救他们的,如同当初在陕北一样,他也身体力行,全力救治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洪不凡。 洪不凡本来都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三日里,宋有财照顾他的饮食,帮他把屋子清理得干干净净,事情做完了就陪着洪不凡在床边没事闲聊。 人最可怕的莫过于心死,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身体也就跟着垮了,洪不凡自从见了梁川,身体好似又源源不断焕发出生机,连他自己也相信,老天爷这次不会收了他! 山民们的想法大多与洪不凡相同,沦落至此就是老天爷厌弃他们,还有谁会来帮助他们? 梁川到来的消息就像落在这平原上的一点小火苗,一夜之间好像点燃起了这些山民生存的希望,消失不径而走,甚至许多抱着不怕死的信念,悄悄赶来西林村询问当地的村民! 打虎英雄!凤山的孝义梁三郎! 在这些黑暗而无助的岁月里,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兴化的每一个角落! 梁川并不知道,他还在赶路! 这三天里他几乎是又眼一刻也没有合上,艺娘见他的样子连门也没有叫他回去,男人总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在外面是这样,回到凤山同样是这样,她能做梁川的后盾,绝不拖梁川的后腿! 石苍乡! 梁川几乎要累倒在地上,强撑着眼皮,顶着一个大眼袋,一双眼睛犹如野兽一般猩红让人害怕。 “要进村了,大家把口罩还有斗笠戴起来!” 梁川带头把口罩还有斗笠戴在头上,这样的装扮,完全看不出他们的真面目。村民们还是一脸木然,全然没认出这就是他们日思夜盼的孝义梁三郎! 因为戴着口罩,村子里的污水还有地上的排泄物散发出来的恶臭倒是闻不见了,但是这一片狼籍看了还是让一众人暗自心惊。 怎么还有这么肮脏的地方,住在这种地方人不生病才怪,黄书记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安逸生你随我来!”梁川将安黄二人领到洪不凡的住处,又吩咐宋有财道:“有财你去烧一锅热水,要滚烫滚烫的那种!” 安逸生刚坐下来,看着洪平凡被疫病折磨得虚脱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把手搭在脉门上帮洪不凡号起脉! 这一切时间仿佛停止了,梁川就怕安逸生再摇一次头,那可就相当于宣告洪不凡死刑! 隔着那一层纱,里面还有一副口罩,完全看不清安逸生的表情,那枯瘦发黄的老手在洪不凡的手上号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沉吟了半天,连黄书记都紧张了。 “黄老狗你也给号一下脉!” 黄书记坐下来,手搭在洪不凡手上,把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来:“表相虽浮脉相却实有力,呕物在哪里?” 这些呕吐物宋有财早早就清理掉了,屋子里总放着这些东西,他看着也难受。 “回神医,那些脏物我已扫洗清理掉了!” 安逸生道:“那只能待他再次呕吐方能观察一二,不过还是以祛邪为先,黄老狗你还把到了什么?” “面色苍白,目眶凹陷,这人已神智不清,只是脉滑,湿邪入侵,外来湿邪困住脾土,粪质是否稀薄?” 两位神医看向宋有财,宋有财别的不懂,这几天光清理洪不凡的粪便了,道:“洪不凡这些日子滴米未进,腹中早已空无一物,却是一个劲跟我说腹中绞吐泄剧烈。” 两个人此时就跟仵作一般,安逸生看人,从头到脚,翻开眼皮,拉开嘴巴,全身仔细瞧了一遍。黄逸生则是背着个手,跟领导下乡一般,先往锅灶里看看,再往水缸里摸摸,地上甚至还跪下来搓了搓地上的污泥,就差放到嘴里再尝一尝! 梁川及时阻止了黄书记这一危险自杀式动作! 虽然古代医生辨证有尝粪一行,可是这他娘的眼前纯粹就是高传染病时期,怕的就是直接接触,他们不懂得微生物及病毒性原理,所以才敢这么‘悍不畏死’! 一整套操作弄了半天,梁川几个人便在旁边候了半天,这时自己的结义大哥尉迟与秦京正好从外面回来,梁川马上给他们两人也一人一顶斗笠发了过去。 “两位哥哥来得正好,我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是原天武军禁军教头孙叔博,刀枪棍棒样样精通,一身本事至今我没见到敌手!” 两人一听这名号眼前也是一亮,谁知尉迟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道:“天武军我们会过,不过如此!” 武人相见,必分高低,不决生死,但分座次。 孙叔博看不神情,但是语气也有点玩味,道:“天武军何位猛将让足下这么看不起,说出来让我点评一下!” 梁川一看傻眼了,怎么两拨人一照面火药味就这么浓? 第八百三十三章瘟疫原理 荡宋第八百三十三章瘟疫原理梁川本以为应该是英雄惺惺相惜见面互相吹捧无比感人的一幕,没想到竟变成这么箭拔弩张的样子,两拨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式! 两帮人一边是自己结义兄弟,一边是自己最为倚重的护卫,哪一边有损伤梁川都会心疼不已! 孙叔博站的地方恰好挡住了水缸,黄书记也要看一看这缸中水水质如何,看孙叔博杵着跟一根棒槌似的,马上喝道:“闪开些,愣在这里做什么,哪边凉快上哪哪边去!” 安叔博吓了一大跳,脚下一缩马上跳到别处去。 别看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都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两人在天武军当时可救了不少人,跌打外伤,骨伤内伤,刀枪箭金创伤,各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抬到他们跟前,任谁都给你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对待这种技术人才不尊重,那就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在刀口生讨生活的人,谁没有落难的时候? 梁川狐疑地看了看两拨人,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可是眼下正是齐心协力共同面对瘟疫之时,可不能自己先出了乱子! 洪不凡的屋外一时围来了许多的老百姓,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梁川,再看着屋子里把脉还有忙前忙后的黄书记,他们不敢进屋,就怕坏了两位神医的事,在屋外静静地看着,嘴里也只是小声地道:“神医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梁川见状这样聚集如何能行,怕的就是人全部聚集到一起,给疫病提供绝佳的传播条件。 他马上对着山民喝道:“你们不管是山民还是陕北移居过来的流民,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尽力去抢救,请大家不要担心,现在要做的就是每个人都是自己家中好好呆着,谁再在这里窝着,一会要是干扰到两位大夫诊治,别怪我让你们自生自灭!” 就连安逸生与黄书记也道:“是啊乡亲们,你们先回屋,我们得一个个来才能确定这病是否全部相当,这样你们挡着光线,我们有些情况也看不太清楚。。” 前有梁川表态,后有两神医发话,山民与流民马上做鸟兽散,跑得比谁都快,救他们不是义务,但是坏人家的事惹得人家厌烦,到时候得不到诊治,损失的就真是自己! 见村民们散去,洪不凡道:“东家不要管我了,我已经不中用了,别浪费力气在我身上!” 梁川骂道:“你没得到我同意可不能死,你表弟洪不平现在也在汴京咱们原来的梁家庄子里,许多老百姓日子也过得不错,现在陕北那些战事消停了,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回汴京回陕北去看看你那些乡亲!” 洪不平说话都费尽,只能默默地把眼睛闭上,只盼着老天爷真给他一线生机。 两位神医在屋子里还有洪不凡身上前前后后看了好遍,心中有了一个大概,对着梁川道:“师叔只是看这位哥儿一人还定不了方子,其他人若是也一样,我们才能一道找病因!” 梁川接着又领着一行人到了其他村民的家中。 其他村民的情况比洪不凡还惨。 村民们祖祖辈辈他们都是大家各扫门前雪,不像流民们,流民们知道团结的意义,更知道只有团结才能活下去,所以他们一方有难,其他人都能尽力去救治。 山民们就没办法,别人也怕你家死人传染到我们家,所以正常的山民大部分家里要么已经摆着一具尸体,要么就是男人丧失了劳动力,女人也半条命跟着去,邻居顾不了那么多,一家人窝在家里等死。 洪不凡的家中有宋有财收拾,早变得井井有条。他们没办法,许多家庭也断了炊,锅里面空空如也,甚至缸里面的水都有些发臭,但是人又没力气,也走不开,只能这样慢慢熬着! 一进山民的家中,现场的情况实在惨烈,家里面地上就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还在地板就是泥土,吸收了一部分污物,也许多的呕吐物还有粪便已经干掉,他们连吃的水都没有了,更没办法去打水来清理家中。 这些呕吐物与排泄物正好成为两位大夫的观察对象,他们把呕吐物与粪便全部拨开看了又看,再观察了病人的症状,最后家里同样巡视了一圈,两人心中大多有了相同的看法! 接下来是第三户人家,然后是第四户。 他们的情况大同小异,看完了屋内的情况,他们开始把目光到放屋外。 只能用脏乱不堪来形容这个村子,两人走到村民自己圈住的鸡鸭圈边上,突然发现,禽圈里面的动物也全部死亡!有些动物也已经开始腐烂,竟然还有村民过来捡拾这些死去已久的禽畜。 黄书记一看问道:“老乡你拿这些死鸡死鸭做什么?” 这山民的脸都有泛着诡异的白色,对这种问题好像很疑惑地应道:“当然是吃了,还能干嘛?” 梁川也傻眼了,看着那只上面还有蛆虫在蠕动的死鸡道:“这鸡都烂成这样子了,还能吃?” 山民叹了一口气道:“都快饿死了谁能管能不能吃,洗一洗当没看见,下了锅就能填饱肚子,病死总比饿死强!” 一番话说得几个人全部沉默在原地,他们面对的敌人可不只是瘟疫,还有贫穷,还有饥饿,这场仗太艰难了,什么病都好治,最难治的是穷病啊! 梁川把自己的干粮翻出来,然后一把夺过山民手中的死鸡,对着山民道:“老哥儿,我用我这些吃食跟你换,你鸡你扔了,成不?” 山民们又想把鸡夺回来,面有难色地道:“这怎么能才,你们是来救我们的,按道理我们还应该杀猪宰羊请你们才是,怎么能吃了你们的干粮,然后让你们吃这种腐烂的死鸡?” “没事的老哥儿,朝廷已经开始救灾了,粮食就在后面,要多少有多少,这一两天就能运到石苍来,到时候你们也不用挨饿肚子了!” 山民一听大喜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还以为朝廷不管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呢,那这些死去的鸡鸭可不能再吃了,越吃生病的人越多!” 黄书记惊讶地问道:“这瘟疫是吃这些死禽吃出来的?” 山民们道:“这个我们就不晓得了,我们只知道,几个月前山里的鸡鸭开始染上怪病,一头接一开始死掉,山里的东西可金贵,谁家刚死了一只鸡鸭不敢紧放血剖开下锅。”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吗?” 山民点点头,默认了这些有些卑微的做法。 梁川看向两位医生道:“你们看这些山民会不会是吃了这些死鸡鸭引起的瘟疫?” 安逸生与黄书让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黄书记接着道:“这事麻烦就麻烦在一开始可能是吃用被污染的家禽所引起,但是时隔日久,瘟疫已经不仅是传染给家禽,连人都带有病症,现在只怕不仅是鸡鸭的瘟疫,人也不能幸免!” 梁川说道:“那不要紧,只要能找到源头,我们一样一样来解决!你们二位现在去村子外采一些车前草!” 安逸生没有停留,马上就照做,黄书记则是满腹疑问。 两人是大夫,他们对草药最清楚,当然山民们对这些大山中的出产之物也最是清楚不过,但是不能让他们去采,因为他们身上带着瘟疫,只怕会引起传染。 两人采来一大筐的车前草,这种草药生命力极强,几乎是有土的地方就能生长。 梁川把草药放进宋有财煮开的锅中,再用木盆分开装了起来。 “以后所有人只要是与病人有接触,都要用这药水洗一下手,脱下来的面纱也要用这药水洗泡一遍,然后晒太阳晾干!” 安逸生看着梁川的操作完全不能明白,这药是喝的,拿来洗手? 从梁川一到天武军跟他们讲的外科手术换血继命开膛取瘤等神奇其神的手法,他们就对梁川的学识充满了好奇,到汴京梁川的药房当值也是为了跟着梁川接触一些这方面的医学知识。 这一路下来,他们的疑惑更多了! 安逸生忍不住开始问了:“师叔弟子虚心请教一下,从一开始您制作的这面罩,到现在用药水洗手,难不成这瘟疫是附着在咱们浅表" 梁川笑道:“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我怕你们听不懂,但是我尽力解释一下!” 两个马上就像学堂里面的学生似的,支起耳朵直直地盯着梁川。 梁川道:“草药的理性还有把脉这种你们非常精通,但是在我学习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几个人懂得把脉问诊,那时候我们研究都有很多设备能辅助。” “像瘟疫虽然毒性强烈,传染性极强,但是只要阻隔了传染的介质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师叔的意思是?” “在我们人与人之间,天地之间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我们称之为空气,实际上空气中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空气中有很多细小的蛊虫,还有我们赖以生存的气体!” 说微生物他们这帮人根本了解不了,只有告诉他们蛊虫,他们才会明白! 两人如同听天书一般,傻傻地看着梁川。 梁川道:“不仅是空气,还有水,我们吃的食物,我们排泄出来的粪便,里面都有很多微小的蛊虫,有些生物对我们人体无害,有些就能引起疾病,碰上毒性猛烈的蛊虫,又会传染的,就成了瘟疫!” 第八百三十四章救人草药 荡宋第八百三十四章救人草药“东家你是不是病了?你知道你在说的是什么吗?” 黄书记还算是镇定,因为他对梁川的迷信不似安逸生那样,梁川上面还有一个神乎其神的令狐川,这人赛似神仙可以肉白骨医死人,安逸生行了一辈子的医,绕不过去的就是这个人。 梁川笑了笑道:“我当然没有生病,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对病人开刀之前我要让我们把刀子在火上烤一下吗?” 黄书记侃侃道:“老祖宗找到的五行理论,天生万物都有毒,火克金,动刀之前先用火烤一下利刀,祛除刀上的金毒,这样伤口便不会化脓。” 梁川也没想到还有这种理论道:“没错你这样的解释很完美,但是我要告诉你火克金,但是水火不相容,你刀子不仅放在火上烤一下能解毒,我放到酒里面同样也能解毒!” 黄书记道:“怎么可能!” 梁川道:“酒属于水性,但是这酒的浓度还不够高,只要浓度够高便能杀死这酒里面的毒性,让人的伤口不会发红!” 黄书记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梁川笑道:“我今天教你们,这瘟疫说白了就是你们传说中的蛊,这蛊太小了,眼睛都看不见,却能通过我们可以生存的空气还有水土甚至是手上的汗液,嘴巴说话喷出来的唾液来传播!所谓病从口入就是这样,但是口与鼻咽又是相通,所以我要制作口罩把鼻子和口全部捂起来。” “所以师叔你要让我们戴上这种罩子,就是怕我们的口水互相溅到?” 梁川笑道:“你果然比较有悟性,不仅是这面罩,还有这药水,它能杀死我们手上脸上面罩上的蛊,不要看大自然,生命息息相关,机缘自有天定,毒物出没的地方一般解毒的也在附近,这是定数!” 两人对梁川那套玄而又玄的理论一点都不能接受,但是梁川讲到蛊讲到天理相存这种理论,他们又马上就能接受,因为他们的师傅他们祖师爷也是正样教他们的! 梁川看到两人对他的理论还是一脸不敢置信,便说道:“天地之间万物生存,可是你们总觉得不洁的衣物会自生蚤虱,污秽的死水会自生蚊蚋,肮脏的垃圾会自生虫蚁,粪便和腐败的尸体会自生蝇蛆,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你们这样的想法是错的!” 黄书记一直很排斥梁川这种说法,道:“东家你有什么办法,如果真的能证明这些说法是错的,那你可比神仙还厉害!” 梁川笑了笑道:“我哪里敢跟神仙比,方法也很简单!你们下次就在同一头猪上割一块肉,切成两半,把肉先煮熟,切记一定要煮熟,一块肉就放在露天地环境下,另一块肉你们放到一种特殊的瓶子当中。” “什么样的瓶子?” “这样瓶子最好有一根长管子,弯曲到瓶底的位置,下次去瓷器店买一个,放肉之前也先把瓶子烤一下,这样放个三五天试试,你看看那块放在空气中的肉是不是变质腐烂了!” 梁川要的就是这样直观的比较,同一块肉一块发霉一块不发霉,还不能说明一点问题吗! 两人马上带着心中疑惑继续去诊治其他的病人,用车前草煮出来的药水去洗水这个方法,梁川不仅让他们几个人自己来洗,而且是推广到全部的山民,所有人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把家中扫洗干净,所有的生活用具用热水烫一遍,起到消杀的作用! 这是最简单最经济地抗疫的方法! 接着梁川带着孙梁秦尉四个人,把山民们养的鸡鸭全部收集起来,这些家禽可是山民们的命门,他们一年养到头,吃得肥肥胖胖都舍不得宰掉,只有逢到年节的重要日子才有可能宰上一两头打打牙祭,梁川要把他们的家禽全部收走,这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 梁川不是白拿,他用自己的钱去买,他跟山民们保证,不管是死鸡鸭还是鲜活的,一律照市价跟他们收购,目的就是让山民们不要再去吃这些病毒的传染源,只要这些源头先切断,后续的工作就很好开展了! 鸡鸭很快就收集到了村子外面,一只不留全部杀死,然后一把火把这些禽类全部灭杀。 算起来每一次大规模的瘟疫爆发都与野生动物脱不开干系,梁川亲历过的那一次非典,就是从动物身上传过来的,有些人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去吃穿山甲和果子狸之类的动物,结果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这一次,山民们是走投无路,他们本来就是把鸡鸭当成自己的食物,这点无可厚非,但是贫穷逼得他们连鸡鸭病了也要继续去吃,这就很痛苦了! 山民们的痛苦全写在脸上,那些鸡鸭他们当成宝贝一样在养,自己没有吃到嘴里,全部就这样烧了,不甘与无奈展现得淋漓尽致。 接下来就要对症下药! 药材梁川已经让泥胡还有耶律重光去调集,威远楼方面赵惟宪应该也不会骗自己,只是这大宗的货物要运上两百多里的山路到达山民手中,不知还要多久! 梁川只能把希望又寄托于两位神医之上。 安逸生果然没有让梁川失望! 两位年纪已刷花甲,手脚都不是很利索的老头,头上顶着个大斗笠,背后背着一个箩筐,手中拿着一把小铁镢,一头扎进了大山之中,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一箩筐里装得满满的鸡爪一样的草根了,还着着许多的泥土,还有许多的车前草,以及不知名的其他中草药,许许多多,整整一筐。 “这是什么?跟鸡爪似的?” 安逸生道:“黄莲,有苦说不出的黄莲!” “这就是黄莲?黄莲能治这疫病?” “能不能治我也不知道,但是这病是毒鸡鸭的,黄莲又神似鸡爪一物克一物,自有定数。而且黄连这玩意清热止泻又有解毒,又是目前唯一能在山里面快速找到的药材,也只有它能顶一顶了!” 村子里支起了一口大锅,各种药材在两位神医的配比之下不断地下锅,他们采的药量只够西林这一个村子的村民自己使用,至于麦斜还有山上其他的村子,只能靠着朝廷还有泥胡的药先行送到! 铁锅支起来,柴火烧得极旺,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弥漫开来。 村民们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那一口药就像是救人的仙汤,只要喝上一口,就可以继续看到明天的太阳。。 梁川让每家人自己从家里带碗,带的碗一定要用热水先洗烫干净,但凡是检查过不符合卫生标准的,一律禁止饮用药汤! 这药的吸引力是巨大的,西林村家家户户把锅支了起来,灶火升得老高,就为了烧出一锅热水把碗洗一遍! 黄莲煮出来的汤水发黑发苦,山民们就是求之若渴,刚接满的一碗汤药,还顾不上汤火滚烫,马上就喝到嘴里!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两位神医的妙手! 梁川也给洪不凡喂了一碗黄莲草药汤,只见洪不凡原来那苍白如腊的一脸白脸马上有了一丝血色,连洪不凡自己也说肚子暖洋洋的,总算有了一点活下去的感觉! 神医啊! 西林村整个村子所有村民都像活过一般,有了生机与活力,全部跪倒在梁川与安黄两位大夫跟前,口中称颂着两位大夫的功德,更是赞颂梁川,他们表达感激的方式也只有这么简单,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他们倒是想给梁川还有两位神医一点心意,可是掏光了家底也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什,更没有能力给几位人操持一顿像样的酒菜。。他们早查出来是死鸡死鸭造成的瘟疫,就怕他们不敢吃村子里的食物! 这一夜,西林不远的麦斜村又升起了一丝火光,远远飘来还有烧肉的味道,然后是凄惨的哭声,这是麦斜村的村民正在送葬他们死去的亲人,今天送走了逝者,明天可能就是自己被抬到山脚下哪块不知名的荒地埋了!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又如此无奈。 他们不懂得医理,更不知道山里面就有救他们生命的草药,瘟疫已经折磨到他们没有力气再去山里找寻,而且战胜这瘟疫,不仅是草药的功劳,也许是他们停止吃那些被污染的食物,梁川不得而知。 那一夜梁川看着恢复过来的洪不凡总算安下了心,三天三夜没闭眼,再撑下去进山的可能就是他。 睡一觉吧,明天还要再继续奋战! 第四天,曹千松与左丘宏押解的物资终于抵达了石苍乡。前头是兴化的都头李成福,他在前面带着,卖力地向两位州里的上差献媚,看到石苍的山民,一脸的厌恶直接就写在脸上! “梁川这东西可交到你手上了,后面的事我们可就不管了!”曹千松阴阳怪气地道。 梁川看着这一行人,一脸的春风得意,哪里有半分抗灾救民的样子,还不如说是公款出来的旅游的。 特别是曹千松这一句话,让梁川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对着孙叔博道:“去检查一下威远远楼送来的这批物资!” 第八百三十五章米变麸糠 荡宋第八百三十五章米变麸糠曹千松高坐在马上,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见梁川要挑他的刺,顿感不妙,一勒马头就想要逃之大吉。 梁川早看穿了他这点小伎俩高声吼道:“谁都不许走!” 曹千松这帮人全是威远楼他亲自带出来的亲兵,个个眼高于顶,让他们不远千里押着粮食和物资跑到这山沟沟里来喂蚊子染瘟疫这本来就是一件极为痛苦的累差,这脸上挂着金印的贼厮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喝止他们的将军留下来? 他们当然不认识梁川。 这些小兵用一种极为怨毒的目光看着梁川,仿佛曹千松受到的侮辱就是他们自己一般。 左丘宏更是不愤,他曾经在这里被一群拿着粪叉子身上连几块铁片都没有的农民生擒活捉,这事已让他的性格大变,原来也算一位儒将风流少年,现在的左丘宏性格偏激乖张暴力,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在威远楼也闯出了不少的祸事。 在他看来,男人在哪里丢去了面子就要在哪里捡起来! 他巴不得这帮乡巴佬再起一次事,他好可以跃马扬刀,重重地挫一挫这帮泥腿子的锐气,重新捡起自己在这山林之间失去的尊严! 左丘宏当场就把腰间的配刀拔了出来,对着梁川着:“怎么招你还敢阻拦官军,信不信我在这里一刀剁了你!” 附近的山民也不知是如何得到了消息,一拨接一拨潮水似的从山中林子里围了过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朝廷的粮食还有药材,这些是他们救命的稻草。 对于朝廷与梁川,他们无条件地站到了梁川这一边,当年就是这些朝廷的人,把他们逼上了造反的边缘,如今救他们山民性命的是梁川,朝廷他们已经纳过捐了,这么久也没见朝廷来救过他们! 山民一步一步挪着,不多时无数的山民在黑暗的火把闪烁下,把这些押解粮食的官差全部包围住。 这下他们想走也走不脱了! 梁川脸上带着不屑与鄙视冷冷地看着左丘宏道:“你们沦落到朝老百姓拔刀,谁给你们的权力,谁给你们的胆子!” 胆子两个字滚滚散开,原来喧闹的山林一时竟被这一巨吼给震得寂寂无声! 振聋发聩! 这就是老百姓的心声,左丘宏一看这场面竟然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两步,手上的刀跟着一起颤抖。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四周,看看这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老百姓,他们才是你的衣食父母,你们是爹生娘养的畜牲娘胎里钻出来的,这些人什么处境你们知道吗?” 兴化县的都头李成福见情形不对,他可不想像吴良当初一样被段鹏给发配去充军。 这时他站出来道:“三郎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良民,别给朝廷添乱!” 梁川懒得搭理李成福这厮,当年他也帮自己就算了,差点还倒添乱,这会又想出来做好人? 他也配? 梁川的话极具煽动力,有些山民已经叫囔着要这些官兵好看。 梁川把山民的激动情绪压了下来,高声道:“孙叔博你把他们押解过来的粮食打开看看!” “是!东家!” 孙叔博走到押粮车边上,抽出腰间的倭刀寒刀一闪而过,只见里面黄澄澄的谷子哗哗掉了出来! 粮食!老百姓一阵骚动,有些人激动得跑了过去,一把捧了起来,谁知这哪里是什么谷子,全部是麸糠和谷皮,哪时有一丁点的粮食! 孙叔博见状也是心中大骇,刀子接连接又划破了数车粮食,哗哗哗拉下来的全部是谷皮,更有麻袋里面掺着砂子,整整数十车的粮食,全部是骗人的! 见到这等惨状山民们的泪眼不争气地就落了下来,他们捧着谷皮道:“哪里有粮食啊,全是谷皮,朝廷这是把咱们当成畜牲喂呢!” 完了! “去把那些药材也打开看看,今天我要看看这些人的心究竟有多黑!” 孙叔博走向另一个车辆,一个士兵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挡在了孙叔博跟前,孙叔博探出一拳,捣在这士兵的小腹上,把他的胆汁都给打了出来,一把将药材给划开,掏出里面的药,哪里有药材的影子,分明全部都是干草和树皮! 每每碰到国家大灾之年,这些当官的主管赈灾的无不激动得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叫,因为每一次他都是他们发大财的机会! 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等于是他们自己的钱,全部进了他们的腰包,粮食和物资打个折扣,以优换次,中间的差价自己再赚走,更有黑心的,直接把物资换成这种滥吁充数的玩意,一次就能赚出好几辈子花不完的钱,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人一开始接到赵惟宪的命令让他们两人去押解粮草,两人本来也是极为不屑,可是转念一想,这里面可是大大地有油水,山民的命值几个钱,死光了不是更好,连瘟疫也没有了! 两人大大地泯灭了人性,把粮食运到市面上一卖,买了些喂牲口的麸糠,便想过来糊弄一下这帮山上的泥腿了! 梁川早见多了这样的人,曹千松等人把粮食一放,拍拍屁股走人,回头等山民发现了粮食不对劲,他们也可以栽脏到梁川身上,毕竟这些粮食全部是梁川经手,这是一招毒计,他们自己吃饱,还让梁川来背这个黑锅。 这一招让梁川拆穿在当场,他们可是一点辩驳的机会也没有了。 梁川心中充塞着愤怒的火焰,看着这帮官兵道:“我且问你们俩,这帮粮食是你们自己调包的,中饱了私囊,还是发粮的时候赵惟宪就让你们直接发的谷皮麸糠?” 曹千松也跟着愤怒道:“大胆梁川,赵王爷的名讳是你可以直接喊的?” 梁川示意边上的梁师广,梁川广在黑暗中拈弓搭箭,一箭直接把曹千松的盔缨射了下来,曹千松为了躲这一箭好不儿狼狈,直接从马上翻了下来,左右将其扶住,才免受羞辱! 尉迟大声喝彩道:“好俊的箭术,兄弟你这禁军出来的豪杰尉迟我服了!” 秦京也跟着拍手道:“果然神俊!射术无双!” 梁师广这人没有孙叔博那么大的脾气,他就笑了笑道:“承让!" 几个人全然没有把儿狼狈的曹千松放在跟里! 左丘宏心下大骇,他没想到梁川敢叫手下人真对他们射箭!这分明是来真的! “你敢射杀朝廷命官,看来你们是真的要造反啊!” 一位山民不知在何处大喊道:“造反又如何,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们这些狗官留着也是朝廷的祸害,今天我们就要宰了你们这些狗官!” 这一句话可把李成福吓得不轻,他赶忙劝梁川道:“三郎咱话可不能乱说,万一再传到汴京,咱们人头可就不保了!” 梁川歪着头对着李成福道:“刚刚你听到了什么,我怎么耳朵有点背什么也没听到,我只看到几个狗官把老百姓逼上绝路,有没有你的份!” 这一下所有人神情都变了,难不成梁川想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曹千松也不知是当官当傻了还是长期作威作福贯了,还敢对着梁川叫嚣:“你说出来的话就已经是大逆不道,臭贼子等着被满门抄斩吧!” 李成福叫若不迭,心中大骂道你可少说两句吧,再说下去咱们这帮人可就真的要埋在这山里面了! 梁川叫孙叔博道:“拿下他们!” 不止孙叔博,还有秦京尉迟三个人一拥而上,梁师广架着长弓在一旁虎视,谁要敢乱来马上就是一箭,刚刚曹千松下场就是例子! 左丘宏举刀要抵抗,还没经得住孙叔博一个照面,一脚被踹倒在地上,山民们一拥而上,把这个狗官拳打脚踢! 士兵们看到这个场面虽然心中有怨,可是毕竟是在人家地盘,虽然自己装备齐全,但是经不住山民人多,这时候要是乱来,只怕会被乱拳捣成烂泥。 梁川大叫道:“你们可别把人打死了,那就真的成反民了,咱们只是替天行道,教训一下这些狗官,一会把人给我绑起来,留下来还有用处!” 可怜左丘宏想在这山林里重拾当年的英气不成,又让山民们狠狠地给揍了一顿,身上的甲袍都被山民撕成粉碎,曹千松下场会好一点,不过也被山民狼狈地绑在树上。 梁川对着李成福道:“大胡子你去告诉段知军,再让段知军书信快马送去泉州府跟赵王爷说明这事,一定要一五一十地说,若是有个什么出路,你看着准备后事吧!” 李成福福看了一眼曹千松与左丘宏,还有那些被打得极惨的士兵,怯怯地道:“三郎那我可以走了?还有什么要我传达的?” 梁川摆摆手道:“你走吧,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告诉赵王爷,要人也容易,一定要用真粮食来换这两人,什么时候粮食送过来我就什么时候给他们两人吃东西,就看你跑得快不快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抗疫胜利 荡宋第八百三十六章抗疫胜利梁川本来想把这上百号的士兵全部扣留在山中,后来想想,这些人光拉撒都是一个大问题,三天下来几百坨大便不把林子搞得臭气熏天? 算了都放了,只留下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个主犯,曹千松终于也尝到了这种被人凌辱的滋味! 两人被愤怒的山民着实打得不轻,为了怕两人叫声太大惊动了村里的病人,两人的嘴里全被塞满了谷皮,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完全没了半分那威猛将军的样子。 山林里此时风寒露重,被光着身子绑在这林子里能有好滋味?再加上鼠蚁虫爬,比威远楼大狱里的滋味还要磨人! 耶律重光与泥胡二人总算把粮食还有药材带到了石苍。满满一车的粮食,重量就有一千多斤,推起来要两三个大汉一起扶车,光这份重量就得耗去此许日子,难怪两人远远地落到了威远楼这帮官兵的后头! 有粮食终于有了希望! 肚子里有食物,人才有力气扛过任何难关,哪怕是有药也不能当饭吃! 泥胡通知着整个石苍乡的山民,全部派人到西林村来领粮食,都是按照人口数领取,山民们也信服这泥胡这个老里正的威信,自觉地排队,更没有人冒领! 不仅是石苍乡,附近的几个乡子里受到瘟疫影响的村子也派人过来领粮食。梁川这一次买的粮食特别多,正好遇上夏米收成,米价也不是很高,商人还没来得及抬价,正好又碰上威远楼曹千松一行人把官粮卖到市面上,更压低了这粮价,耶律重光得以收到无数的低价粮,正好运到石苍乡救济灾民! 正是借这次领粮的时机,天雄军的大部分军人终于知道,他们首领梁川回来了! 瘟疫让梁川不得与这些兄弟立刻团聚,他只能等待这场灾难过去,再把三千号人聚拢到一起,三千天雄军到现在已经残缺不全,顶多只有两千多人还健在,其他的人或因为生病或染上瘟疫,还有一部分人就没有到达兴化,在路上失散。 安逸生用山林里的草药一步步地增减,试验观察他们两人所研究出来的药方,看着洪不凡的脸色越来越好,精气神渐渐恢复过来,他们终于确信,诊治没有错误,梁川的方法更没有错! 这些天他们新来的这些人每个人都戴着斗笠,新的斗笠也从山脚下的何麓源源不断地运上山来,还有简易制作的口罩,得益于梁川买的大量纱布,在山民之间,互相感染的人数已经少了很多! 控制瘟疫的第一步就是切断传染的源头。 梁川与两位大夫共同探讨之下得出的结论,就是这病源可能是禽类的瘟疫传到人身上,这些天山民们全部把家中的鸡鸭杀光,虽然心疼,可是命最重要! 第二步就是清理传播的途径,梁川要求每一个山民把自己家中扫洗干净,做为公共活动空间的村中广场,更是见不得一丁点污染,谁要敢在公共的地方排污排泄,以村保正为首各自带着本村村民巡查,一旦发现绝不留情,露头就打! 第三步就是发放药材,黄莲这种最简单的药材竟然成了腹泻和解毒的最佳良药,要是没有安逸生,村民们永远也不知道这鸡爪似的小草药能救那么多人的性命!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逐渐改良改进药方,一碗碗的汤药喂进村民的嘴里,是不是有效从他们的症状就能很明显地看出来。 第四步就是粮食!有了粮食老百姓就不至于饿肚子与病魔作斗争,大部分的受瘟疫影响的灾民不是死在病因上,而是死在饥饿上。人又吐又拉本来身子就弱,又吃不上饭,小小的疫病就成了催命的重病,老人与小孩更没有几个人能挺得过去! 不仅是这四步,梁川还带来了大量的棺木,发放给山民们让他们好好安葬他们的亲人。 死去的亲人能够安葬在土中,既能断了死者身上瘟疫继续传播,对活着的人也是一种交待! 只有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看着自己的亲人胡乱烧埋,谁的心理防线都会崩溃! 药材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按量按份抓好,装袋用麻绳装紧,让各路来的村民各自把药抓回去煎服。 耶律重光买的药质量都是市面上最好的,庄氏药房在庄翔的经营下,这些年大有与梁川的汴京大药房南北抗礼的样子,一个垄断了南方的药材市场,一个垄断了北方的药材市场,供应量巨大,几乎可以说是半壁江山这样的量级。 曹千松等人压根没去清源药材市上去收购药材,说实话这些人野心实在太大,拿钱去买米买粮,要是他们聪明一点,吃相不要那么难看,顶多来个偷梁换柱,把新米换成陈米,光是这数十万白花花的大米也能赚不少的钱,更不说那些药材了,光吃回扣他们就能吃个肚皮撑破! 各种物资陆续发放下去,各项抗疫的工作也陆续进行下去,梁川运来了大量的纱布,山民们领回去按规定制成口罩与斗笠罩,绝不能有私心用作他途,老百姓看着这么好的纱用在嘴上,多少有些心疼,可是小命重要,他们把梁川一行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他们这些外来的人就不会染上瘟疫,别的都一样,就是头上戴着这斗笠,嘴上还戴着口罩! 还真别说,以前串个门能传染好几个乡邻,现在戴着这东西,回家把手脚洗一下,倒是一点事也没有! 神医果然是神医,一块纱就能救好多人! 山民们也是淳朴,他们先是到山林里痛骂一番那些狗官,然后再到梁川这里千恩万谢,夸几番梁川的好话,有山货与野菜的提着一大提送到西林村。 这一回山民们全部认识了梁三郎,梁川的威信比起泥胡这个前里正爷来得更高! 山林的生机在药材的滋养下慢慢恢复往日的生机,山民们的气色也越来越好。 消化道的这种病不会马上致死,再不济还能撑一阵子,比起呼吸道那种急性病,一来就是让人窒息,根本连用药都来不及! 几车的药很快就消耗掉了一大半,泥胡几天奔波下来身体已经快吃不消,梁川让耶律重光继续往清源去进药,有了针对性,买药也就更好买。 两天后,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人被捆在树上,让蚊虫吸食得面目全非,终于盼来了进食与饮水! 赵惟宪听闻曹左二人的丑事,羞愧得无地自容,亲自带着一大批的粮食还有药材赶到了石苍乡,算是为自己威远楼还自己的官声挣回一点点面子! 曹千松与左丘宏看到赵惟宪的表情截然不同,曹千松羞愧地低下了头,无颜以对赵惟宪,左丘宏则是发了疯一样对着赵惟宪大吼大叫道:“大人你快解开我们,这帮山民疯了,他们竟敢袭击官兵,他们要造反!” 赵惟宪一张脸由红转黑,旁边还有无数的老百姓指指点点,更是让他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住口!你们两人也算是将门之后,当初我把你们带离汴京来到这边陲之地,就是希望你们二人能有一番作为,回去可以光宗耀祖,不想竟做这等辱没将门的丑事,你们有何面目对得起你们两家的英雄先祖?” 左丘宏还要狡辩,这都让人给来了个人脏俱获,还有什么好说的,越说不是越给自己脸上抹黑! 赵惟宪更不等两人答话,就对着梁川道:“梁川这二人罪有应得,幸好有你组织运输米粮来维济山民的生活,本官得知二人的丑事后也是第一时间送来米粮救济,不知这山里面此时的情况。。” 梁川行了一个礼道:“托大人的福,山民们数万人大部人已经得到了药材与粮食,大部分的健康也正朝好的方面扭转,我替山民们谢谢大人的恩情!” “本官愧不敢当,走,你带我去四处转转!” 梁川看了一眼曹左二人,早就明白赵惟宪的意思,马上同意点头。 赵惟宪与梁川并排走着,后面并无一人,赵惟宪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这二人跟随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在他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本不是为害百姓的歹人,三郎你何不将二人交与我处置,我回去定严加管束!” 梁川故意做出一脸诚惶的样子道:“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并不是我把二人绑在树上,实在是山民太愤怒才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大人要把人带走自然是应当的,不必征得我同意!” 赵惟宪看着旁边这些面色不善,蠢蠢欲动的山民有些忐忑道:“你不发话这帮人山民能同意?” 梁川指了指泥胡道:“山民中威信最高的就是这位老里正,山民们全部归他管,大人你得去征求他的意见,我说了不算!” 赵惟宪那个怒啊,里正?那算个屁!我还去征求他的意见,他有些生气地立在原地,要真去找泥胡这个老汉,他这王爷传出去不让人笑死? 梁川对赵惟宪同样失望透顶,这人雄心壮志是有了,奈何身边就是一大堆帮倒忙的废物,他这个闲散王爷还指望着这帮人帮他东山再起,不全军覆没就算手下人留情了! 赵惟宪几番对梁川忍让,无非就是为了能离开这南蛮之地,现在梁川不给他面子,他气得一甩头对着二人道:“你们好自为之!” 他丢下两位心腹大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石苍。 梁川看了心中更是不齿,这赵惟宪现在连婊籽也不做了,来到石苍到底是救灾来了还是来救两个心腹大将来了? 他不去管赵惟宪,继续去救他们的灾,泥胡这老里正却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把曹左两人放掉,山民可不敢跟这位里正犯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追上赵惟宪的队伍。 梁川如何会不知道泥胡的想法,他这个打虎英雄什么老虎都不怕,但是他们山民怕啊,来年的税和赋加上一成,他们不知多少老百姓要家破人亡,民不与官斗! 这一场无形无硝烟的战争在梁川与山民的合力之下,人类逐渐占据了上风,梁川把曹千松运来的谷皮当作是补偿免费发给了山民,这东西既可以用作饥荒时的食物,不少人还真的会去吃,还可以用来喂养牲口,别看这东西价值不高,山民们可是眼巴巴地望着,一家一户能分个几升,对梁川那是千恩万谢! 第八百三十七章郑家亲事 荡宋第八百三十七章郑家亲事药材和粮食陆续到位,山民们的身体也渐渐好转,泥胡家里也有不少人治病,他只能统筹着把粮食分配给每个村子的保正,由他们再去细化这粮食和药材的分配,最后每个人都要去忙自己的事。 洪不凡由宋有财照顾着,梁川总算可以下山休息几天,留下几位义兄还有孙叔安黄四人,自己一回到望乡老宅,几乎是倒头就睡得天昏地暗! 起来时,小儿子正在自己的头上爬来爬去,厚实的小屁股光着腚在自己的脸上蹭来蹭去。 “臭小子拿你爹的脸当沙发呢?”梁川一把抓住这胖小子,小孩子的身子就是嫩,一把都能掐出奶来似的。 床头还坐着一个人,正是郑家大小姐,郑若萦,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铁针,正缝着一件小孩的上衣。 “醒了?”郑若萦问道。 “嗯。”梁川一把抱住郑若萦道:“孩子的衣服少了吗,一会我带你去街上买几件?” 郑若萦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何止是小孩的衣服,所有人的衣服都短了,你每个人都要买吗?” 梁川嘿嘿一笑道:“那自然都要买的,咱们孩子还小,就怕冻着他,先买他的,走!” 郑若萦掐了他的大腿肉一大把:“街上都是我们郑家的裁缝铺,我可不去!” 梁川眼睛一瞪道:“为什么啊,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钱让岳丈大人赚不是正好!” 郑若萦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瞧你这个死相!你还有脸叫我爹岳丈,我这些年可都没脸回去!” “为什么啊!你娘家人看不起你!”梁川不满地问道! 郑若萦眼泪巴嗒就下来了,自怨自艾地道:“我凭什么身份回娘家去,连过门都没有,就跟着你跑了,如今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是连个名字都没有,你让我们郑家的人怎么看待我!” 郑若萦大姐的性子起来,可把多年憋在肚子里的气给撒了出来,她们几个人都对梁川死心踏地不假,可是前有林艺娘,后有沈玉贞,每个人都眼巴巴地盼着这个死人回来,谁知他在外面又为了哪个女人多情挣扎,果不其然,又带了一个刘姑娘回来,不,还有一个秦姑娘! 再这样下去,她们难不成还要等一辈子不成? 这个男人是优秀不假,可是碗里的饭就这么多,一群人围着吃吃不饱就算了,还得看初一十五才轮得到自己吃,她们哪里受得了! 这不,梁川刚从汴京回来,人又跟水龙队的队员似的,带着天雄军的陕北兄弟跑到石苍乡去,说是去山上救人,山上发生什么事她们不晓得,她们只知道,她们这几块地都快旱死了,再不来她们真要动怒了! 夜里梁川从山上下来,艺娘带着孝城早已入睡,正好她半夜给来给小地瓜盖被子,撞见了头戴斗笠的梁川! 凤山可以说是十里八乡治安最好的地方,别的地方时不是地还有偷鸡摸狗的小贼出没,到了凤山保准让他们过不了石马桥,成管大队每天自发地护村巡逻,比官府的衙役还让人放心! 郑若萦第一反应就是梁川回来了! 这些天李二花她们的作坊全部在做这种带纱罩的斗笠,说是山上的山民要用到,难不成山上养蜂的这么多人,要用到这东西? 梁川想也没想,这么晚了不想打扰人,见门开着就直接进去,在床上倒头就睡! 郑若萦不忍去打扰他,这些年他又瘦了,上次沈玉贞回来带回他平安的消息,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郑若萦一席话也算戳到了梁川的脊梁骨,这些年他光想着招惹这些女人,却没有尽到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虽然给她们足够的温饱,可是女人需要的是精神层面上的关怀!多少家庭不是倒在柴米油盐跟前,而是倒在冷漠与无视上! “小地瓜好像还没有正式取名字对吧!” 梁川想起这件事有些过意不去! 失职!简直是太失职了! 郑若萦哼了一声,看着在床上扭着小屁股的地瓜,梁川也没有多想,一个名字在他心里放了多年,对着郑若萦道:“就叫梁知行吧!” 郑若萦眼睛大大望着梁川,嘴里喃喃地道:“知行知行,也不错!可怜的娃儿终于有名字了!”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一般,门外一阵骚动,沈玉贞这时候也再坐不住了,听了半天墙脚的她冲进郑若萦的闺房,小地瓜还知道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姨娘!” 沈玉贞摸了摸地瓜的头,然后颇有几分按耐不住地道:“姐姐你以前也是个敢爱敢恨的主,怎么如今变得这般婆婆妈妈,更没有你当年的风采,咱们三哥给小地瓜起的名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知行知行,知道了就要去做!你都知道了咱们将来归宿在哪时,这时候还张不开嘴,怕什么,怕折了你们家的面子,还是怕咱们三哥不肯接咱们过门?” 沈玉贞可是一大早就在门外听墙脚,如今的沈玉贞清源的万达商会不去了,淘宝店更不去了,一心就在凤山陪着林艺娘,候着梁川,盼的就是有一天梁川给她一个名份。 这事按道理也要有个先来后到,郑若萦与梁川的情谊那比她早,比她坚,而且郑若萦与梁川还比她早有了继承人,论起资历也应该由郑若萦先与梁川修成正果,实现远大理想。 可是今天的郑若萦怎么小姑娘性子突然犯了,重要的一句话愣是讲不出口,急得在门外团团转! 郑若萦面若飞霞,羞得满地找缝,手指绞着对沈玉贞道:“我。。我倒是想说,可是这死人跟木头似的,你让我怎么开口,以后在他面前不是永远抬不起头来了,哪有姑娘这般恨嫁。。!” 沈玉贞道:“我的傻姐姐,还恨什么嫁?这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人,实在是大大的坏,你不主动一点,咱们就剩被他狠狠糟蹋的份!” 瞧这话说的,一旁的梁川倒像跟他完全没关系似的,成了第三者! 沈玉贞揪着梁川的耳朵恨恨地道:“你回也回来了,又去山里面野了那么多天,到底是外人重要,还是家里面的这些人重要,今天你不给个交待,晚上你就去外面睡!” 梁川耳朵仿佛真要被这小妖精给撕下来,疼得龇牙咧嘴! “小娘子放过我,娶娶娶,这不得给我一点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娶媳妇又不是上街买菜,总不成我看一眼就直接带走,咱们总要有个流程,办得让乡亲们看得见吧!” 郑若萦有些失神地道:“何必大张旗鼓,我爹他也不想看咱们这一幕,静静地完成便好了!” 沈玉贞哼道:“这可不成,咱们女人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咱们又是吃过大苦的人,可不能怠慢了自己!” “玉贞妹妹!” 小地瓜好像听懂了似的,在一旁拍手叫欢道:“好好好,娶新娘子咯!” 他还不懂娶新子这个新娘子是谁,在这个年代,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起参加婚礼,那可是会引起轰动的大事!女的稍有不甚就会被冠上荡妇的名号! 梁川倒是习以为常,还有他没见过的新式做法吗? “你们一直呆在凤山,对现在的风俗比较了解,你们和艺娘去挑个好日子,再去集市上面挑一些差不多的聘礼,日子到了我就去郑家找你爹提亲!” 梁川自已都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事早就该办了,连艺娘也不止一次提过这事,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迟迟耽误了下来。 郑若萦喜极而泣,抱着小地瓜摸了又摸,小地瓜,不,现在应该叫梁知行,屁股还光着腚,就懂得摸摸母亲的头,奶声奶气地安慰母亲道:“娘乖乖,娘不哭!” 孩子哪里会知道郑若萦为什么哭,他哭得比谁都多,跌倒了会哭,碰到了会哭,被母亲责备了哭得更大声。 村里的老人对红白喜事的流程最为熟悉,这事还得去找何保正,让他好好帮忙参谋参谋。 何保正心说这事也没什么难的,就是支起桌子大家再吃几天喜酒得了,农家人不比城里的大家大户,他们要搞什么三媒六聘,农村里人可没这么多讲究。 一来没那么多闲功夫,二来家里的底子也撑不起这排场啊!人家是宰相,自己顶多是宰相家的家丁,有什么好比的。 梁川见识过夏竦嫁女儿的那壮观场面,虽然也想给自己来一套,可是那样搞下来劳民伤财,许多钱都花到了无谓的地方,再说了这农村乡下的,搞给谁看? 梁川去问艺娘,艺娘早在红纸上写下了几个良辰吉日,原来她比沈玉贞还急,看着这两个妹妹整日唉声叹气,她这个做姐姐的又于心何忍? 看着这个家的男人主动迈出了第一步,看来这好事即将要来了! 梁川也没多想,明天就是个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去郑若萦的老家去提亲! 第八百三十八章益谦之苦 荡宋第八百三十八章益谦之苦何保正这些年的蚊香越卖越红火,十里八乡仅此一家,多少店家商贩知道这玩意能驱蚊,冬天倒没有觉得区别,一到夏天这效果马上就出来。 蚊香这东西好用不贵,出门在外风餐露宿,最让人受罪的就是野外的蚊虫,但是真正要算销量最大的客户,还要数那些酒家酒店,何保正就是生产再多的蚊香,现在也是供不应求。 他也早脱离了那种自己动手去生产的艰苦岁月,附近多的是劳动力,花点小钱,产量上去了,自己还落得清闲。 梁川问他娶媳妇有什么讲究。 老何是有辈分的人,想必对礼数最清楚不过。 何保正倒是抛给了他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你家娃儿叫人家郑员外的千金姨娘,你知道姨娘是个什么意思吗?” 何保正是个过来人,除了他自己家里的事拎不清,这世上太多的人情世故都让他看透。 他早看明白了,梁川这个傻小子只知道家里多了几个女人,却不明白这女人过门是娶还是纳! 一字之差,一个女人一生的命运可能就完全不同! 何保正虽然出身凤山,严格算起来了与纳字也无缘,能娶个媳妇一日三餐已然人上人般的生活。 但是他们何家往上推三代,那也是凤山一带小有名气的地主老财,他爷爷就还纳过几房小妾,到了他爹就走下坡路,到他这里,差点连媳妇也娶不上。 他老爹临死前还是拼了家财给他讨了这么一位好媳妇,最后才敢闭上眼睛,否则压根就死不瞑目! 梁川确实不懂,他只知道便是后世你能有无数个女朋友,但是一旦结婚,也只能娶一个老婆,重婚犯法,婚后再去拈花染草更是于道德伦理所不容。 “这不是一样吗,我听说这年头可以三妻四妾,难道不是这样?还是咱们穷人不配有这么多老婆?” 何保正一点也不觉着好笑。 何保正的糟糠发妻从堂下走过,这些年何保正钱没有少赚,而且唯一的儿子何春生也从遥远的汴京让他亲自领回来,他的人生半道崩殂,本以为只能苟且偷生,谁知这四五年来转机如此之大,让他竟再次走上人生巅峰。 他口袋里钱再多也没想过要再添一房。 农村女人可比不得那富贵人家的妇人,这些女人善妒,心眼也小,纳进屋的小妾比下人还不如! 梁川家那位倒不会如何虐待小妾,可是妾终究是妾,地位就摆在那里! “果然你小子压根就不懂!你当娶的几房姑娘全能一碗水端平,以后就可以大被同眠?你做梦吧,你家你的艺娘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其他人只能算是下人都不如的小妾!” “你家老大管人家郑大小姐叫姨娘,你懂什么叫姨娘吗?在咱们凤山姨娘就是骂人的话,骂这女人来路不正,娶,哦不,纳进门还是走的偏门!只有正妻才有从正门过门的道理!” 何保正道:“你把人家郑姑娘给赚到了手了不假,人家连儿子也给你生了一个,你脸上是有光了,一个凤下乡下的泥腿子原来还是花子出身,赚了人家凤山第一财主的女儿,还让人家给你当小妾!你梁川好有本事!” 梁川听得脸都黑了,何保正哪里是在夸他,把他往死里骂这是! 何保正道:“郑益谦郑员外在凤山是什么身份地位?你也是咱凤山出去的应该知道,乡上集市除了那下亭楼,哪一坎店面不是他们郑家的?郑员外原来多风光的一个人,让你小子给搞得这些年差点中风,两父女的关系更是势同水火,咱们是老爷们不假,可是做事不能这么不地道,你等于是在挖他们郑家的祖坟啊!” 梁川完全不知道事态严重到这个地步,更不知道郑若萦与他父亲郑益谦的关系冰到如此地步! 婚姻本是两家事。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娶个郑若萦然后把他老爹给生生气死,那这孽就造大了! “照你看这事怎么解决最好?” 何保正道:“这解不了,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有这功夫,我自己家还用得着经营成这样?要么你就去县里面寻一下郑大小姐的姑丈郑祖亮郑员外,人家是读书人,事理比咱们明了,他或许劝得动!” 何保正压根就不抱任何希望,这种事就好比劝人喝苦药,还要让人笑着把药给咽下去,谁做得到? 梁川一拍手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回来这么久也没去拜访一下他,失策失策!” 事不宜迟,梁川果断动身前往兴化。 在自己认识的人当中,郑祖亮绝对可是算得上有排名号的人物,比起自己,这人更像是一位穿越者,凭着自己的本事,只身前往西夏,居然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而且就差一小步,不是让自己坏了大局,可能西北的局面就要从此改变! 兴化乡下的一位读书人兼商人,竟然能做到这么一步,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要知道,自己脑袋里可是有各种科学知识还知道了这副本的攻略走势,郑祖亮可是凭着自己几年的孔家教育就能做到梁川所不能及的事,这成就不亚于自己创造了一个帝国。 早该来看看郑祖亮了! 梁川刚过石马桥,便撞见招弟的老爹郑大叔。这些年老头儿精神头比起前些年更加矍铄,头发也黑了不少,脸上洋溢着笑容,身边还领着一个小姑娘。 两拨人正好在石马桥边上龙水庙相遇。 龙水庙也不知是谁修缮了一番,里面供着龙王还有城隍,香火也比先前好了不少,供品丰足,青烟緲缈。 梁川一照片便招弟爹打上招呼,这老头儿以前是自己邻居,后来去凤山路口给自己看店,自己还把一手做凉粉的手艺传给了他,也算是有几分渊源。 谁知招弟爹比梁川还热心主动,一下子就迎了上来对着梁川道:“东家我听说你回凤山来了,特意带着娃儿来寻你呢!” 梁川听得眼皮狂跳,娃儿? “这是谁家的孩子,招弟爹你可别寻我开心?” 招弟老爹乐呵呵地道:“这是招财老大后来讨的媳妇带过来的那女儿,秋娥的!” 梁川一脸恍然大悟,看着小姑娘的模子果然与魏秋娥有几分相似。 老爹继续道:“这些年多亏了东家,我家那小子在清源成了家,虽说回来不多但是自己也算有条出路,孩子也生了好几个,老大去跟我说想去汴京寻个活计,把孩子放在我这儿,两个人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孩子想念母亲想得紧,央着我来问问东家,招财老大与秋娥在汴京过得怎么样,东家可有遇见他们?” 小姑娘长得很是秀气,扎着两头小辫子,一身衣物上下十分整洁,蓝布绣着白花,见到梁川还给梁川行礼道:“东家好!” 梁川摸摸小姑娘的头道:“招财大哥他们现在在汴京卖神鸟蛋,我把配方给了他们夫妇,每天光顾着赚钱,连吃饭休息都给忘了,孩子你好好照顾你爷爷,再过不久,你们爹娘把钱赚够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招弟爹却是感激得无以复加,神鸟蛋在凤山也就艺娘会,可是这些年艺娘卖的也不是很多,本地人吃个鲜,几年下来也见怪不怪。倒是外地的商人,一见这种神鸟蛋,疯了一样到抢购,转手卖到别的地方,价格能翻好几倍! 这手艺可是比他凉粉的手艺还要金贵,说是金不换也不为过! “东家我们一家老小全承您的大恩,否则这些年早落魄到兰溪里去当王八了,凤山谁见我们一家子不躲得远远的,就怕沾了我们的晦气!” 梁川拉住招弟爹的手道:“你们也是勤劳的人,只是时运不济罢了,有了手艺这不是很大地改观了?生活是自己的,是你们自己把生活过好的,没必要对我这样,反而是我要感谢招弟,当年最困难的时候要不是招弟帮衬,哪里有今日的梁川!” 招弟爹感动不已,对着小女孩道:“孩子你替爷爷给东家磕三个头,咱们这辈子算报答不完东家的恩情,有来世,咱们接着还!” 小女孩听了招弟爹的话,竟然真的义无返顾地跪了下来,头磕在地板上,沾了一额头的灰,只磕了一下,梁川马上把小姑娘扶起来:“你很懂事,心意我领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回去好好孝顺你爷爷,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东家的话我记下了!” 这个小姑娘不错,魏秋娥一个就是艺娘似的好姑娘,这种女人都是苦出身,却自然而然地懂得持家懂得经营家庭,她带出来的姑娘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姑娘还没长大,要是以后缘份到了,让他给孝城当媳妇不知道那小子愿不愿意! 梁川一看天色不敢再耽误,撒开腿往兴化奔去,再晚一点郑祖亮估计都要睡了! 第八百三十九章郑母打算 荡宋第八百三十九章郑母打算郑祖亮竟然不在家! 梁川寻不着郑祖亮竟然有些慌了,摆平郑若萦的老爹本来以为只有靠郑祖亮,郑家的下人讲,郑老爷又出门好几个月有余! 郑祖亮怎么又失踪了,难道又去西北了? 李元昊已经死了,天下可没有人敢像李元昊那厮一样,对汉人加以重用,防都来不及! 现在去想郑祖亮到哪里去已经没用,关键是如何摆平郑益谦,老丈人跟自己过不去,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不觉之间,梁川竟然走到了凤山,郑益谦的大宅门前,郑家大门紧闭,偌的家宅少了当年的气派,多了一丝的冷清,倒不是郑家中道落魄,却是郑益谦这两年过得并不顺心,不想与外人交道,锁起门来落得个清净自在。 梁川很想直接进门去,却又没那个狗胆,在门口转了一圈,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大门这时候竟然开了,郑若萦的母亲正好出门准备去庙里上点香,看着这背景怎么有点像当年来过他们家,从头到尾在讲什么吃虾的那个小子! 郑母定了定神,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个把她的宝贝女儿拐走的那厮! “去把那人给我唤来,动静小一点,不可惊了老爷!” 丫鬟嗯了一声,一阵小跑追上梁川,扯了扯梁川的衣角。 梁川正自失魂苦恼,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拉他,扭头一看是个姑娘! “我们夫人叫你,快随我来!” 梁川抬起头一看,正是郑若萦的母亲,远远地看着他,犹豫几下,竟主动朝他走来。 梁川待郑母走近,方听得她说:“你可是梁川?” 梁川嗯了一声,郑母得到肯定的回答,再见他脸上的那道无比扎眼的金印,脸马上就臭黑得不行,可谓仇人见面,分外脸黑。 “你随我来!” 郑母的口气完全就是丈母娘见丑郡马,哪哪都不满意的样子! 梁川不解其意,不过总算能与郑家人说上话,这结就有打开的可能,亦步亦趋紧跟着郑母,尾随其后。 自从那一年郑若萦被赵宗谔的家奴强逼进京之后,郑家就抖换了门风,两位老人整日以泪洗面,郑母更是天天去兴化的城隍土地寺庙尼庵当中,见佛就拜遇神就祈祷,盼着他们的女儿能化险为夷。 拜的佛多了,佛自然会保佑,郑若萦果然平安归来,不仅回来了,还带着回一个小外孙! 郑母是高兴了,郑益谦被刺激一下,差点中风! 怀的是谁的孩子都好,偏偏是他最不待见的凤山泥腿子梁川的孩子! 那梁川可是有家室的人,听说这些年在外面给人当家奴鞍前马后,最后还没落得什么好! 郑母倒不似郑益谦那般偏激,女儿家虽说婚事由父母决定,可是看到女儿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那凤山的梁川,两人能修成正果倒也是良缘一桩,只是自己女儿的这身份。。 他们郑家在凤山也是有头有脸的家庭,女儿给人家做妾。。这传出去他们不成了辱没先人,无地自容之人? 心结打不开郑益谦就越发憋闷,老人哪里受得住这份罪,身体跟着每况愈下,郑母看在眼里,实在心疼,却又没办法排解郑益谦的苦闷,只能每天去寺里面礼佛,祈求上苍保佑! 这寺庙名唤灵山寺,名头是挺大的,但是只是兴化乡间的一间小庙,平时香火也不是太旺,自从郑母常来以后便开始活络起来。 庙前立着一尊大观音像,郑母领着梁川到了寺里,双手合十先朝观音娘娘拜了几拜,闭着眼睛默念几句谒语,然后对着梁川道:“你还敢来我们家,还嫌祸害得我们家不够惨吗?” 梁川厚着脸皮,肚子里塞下了一颗豹子胆,生生地喊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可把郑母给喊愣了,刚升起来的火半道给消下去大半,人僵在原地发作不是,不发作更不是! 说实话除了自己的女儿给梁川只能做小这一点郑母实在受不了,其他的地方郑母对梁川的意见倒不是太大。 梁川在兴化的名头实在太响,一个如流星一般冉冉升起的新星,把北岸那穷山窝子打造成远近闻名的富贵乡,他自己又是打虎英雄,听说在外面事业也做得风生水起,天底下去哪里找这么优秀的女婿? 梁川嘴也倒甜,一张嘴就认下了她这个丈母娘! 可是毕竟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 她还在气头上呢!这人怎么这般无赖! 郑母斥骂道:“你好不要脸,谁是你娘?” 梁川也不以为意,腆着一张脸道:“你是梁知行的外婆,郑若萦的母亲,不就是我娘嘛!” “住口!你倒还知道我是若萦的母亲,我且问你,你现在给若萦一个什么身份?难不成我们的好女儿要给你做妾?” 绕来绕去,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 梁川当即拍拍胸脯义正辞严地道:“我今天就在佛前郑重向你们二老保证,我梁川这个人虽然油腔滑调没有正形,但是我对若萦绝对是痴心一片,不敢存在任何玩弄的心思,否则我也不会不远万里去汴京城将她接回凤山。” 郑母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啐道:“保证有什么用,你们男人的话能信,猪能都上树,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你们一张破嘴。” 梁川脸上泛起一片微红,又很快消了下去道:“我要如何做娘你才肯相信我?” “非我不相信你,我一向相信我儿的眼光,若萦那孩子自小就有主见,比我这个笼中的女子强上万倍,她认定的就不会有错。” 梁川不解其意:“那。。问题出在哪里?” 郑母咬牙切齿道:“问题就出在你既然早有家室,为何又要过来招惹我儿若萦?我听县里人讲,你如今早挣得数座金山银山,家中财货百代人也挥霍不尽,更比权贵名流相交称兄道弟,我们自知小家小户,却也是要头要脸的门第,如何能做那种让人戳脊梁骨贩儿鬻女的丑事?” “您老的意思是?” “非我的意思,女子生来不由人,若是我能做主,倒也成全了我儿的心愿,只是我家老爷倔强得不行,你刚刚去我们家门前也看到了,那大门紧闭看似谢客,实则就是把你拒之千里之外,他一直就说了,除非你能明媒正娶,若是。。纳。。。的话,除非他死了,否则让你断了这个念想,老爷他做不到!” 梁川一听,还是这番话,果然与何保正料想的一模一样。 这次是从将来的丈母娘嘴里亲口说出来的,那意思就与老丈人的差不了多少,这让他如何是好! 明媒正娶,那不是要把自己的原配糟糠之妻林艺娘给休了? 这更不可能! 想到此节梁川有些激动更有些换落,仰头叹了一口气,竟然有些失落,世间最难双全法,怎可如此薄情寡义。 郑母侧眼看了一下梁川那失魂之态,心道这若不是一件难事,他们两家人何用得着这般焦灼。 从他这样子看来,梁川果然与郑若萦讲的,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是负心之人,得不到的便弃之如蔽履,何用得如此失魂? 郑母留下梁川一人在寺中苦思,自己带着下人去大殿朝拜,梁川看着那低眉善目的观音娘娘,心中喃喃地道:“观音大士您兹悲为怀,帮帮小可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小可此生做的最多的便是积德行善之事,怎奈到了我身上都是这般头痛难事!” 观音大士自是无法开口言语,否则连大士也会反驳梁川,这世上好事几乎全让你一人给占光了,看看你家那几位娇妻,无不是国色天香之人,连刘太后的女儿,岛国的国主,风流绝色的才女,还有持家有道的贤母,都让你一人给占了,你想上天找彩娥不成? 不多时,郑母礼佛已毕,从大殿中出来,没了先前的脸面忧容,反而带着一丝春风朝着梁川晃了晃手中的竹签道:“看来佛祖还是看好这段姻缘,你看我求到了什么?” 梁川一怔:“这是什么!” “这是一根上上签,这事还不算差到极致,只是还没有想到办法,你既然叫我一声娘,我儿也为你生下儿子,做父母的再拗也拗不过自己的孩子,回去好好量思一下,想一个万全之策,若是能说服我那老爷最好不过。” 郑母轻轻拍了拍梁川的背道:“你万不可放弃,这个家里我还是比较支持你的!” 男人看男人只有不爽,女人看男人则会从很多现实的角度。 之前有许多的人想打郑若萦的主意,可是相比之下他们与梁川都差去甚远,一个家庭需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保得住一家平安,让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名份固然重要,可是人一生就短短数十年,哪里能事事顺意。 自己的女儿过得幸福方是最重要的,死老头子为了那不能当饭吃的虚名,偏要自己女儿去嫁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说起这件事来,郑母就更生气! 第八百四十章山民聚会 荡宋第八百四十章山民聚会梁川垂头丧气地回到望乡老宅。 天气昏瞑倦鸟归巢。 一桌人正好碰上晚饭的时间。 杨秀今天听艺娘说可能会有好事发生,特意去集市上买了五六双猪脚,又买了几尾鲜鱼,使出身上的力气做了一大桌美食,一家人就等着梁川回来。 孝城带着知行,旁边还有十六,三个小孩子在大堂里追逐打闹,几个女人有说有笑,看着梁川一脸愁容地回来,所有人的心不由得全提了起来。 郑若萦一看梁川这表情,不用问也知道结果是什么,眼睛崩了出来,捂住嘴不让哭出声,直接奔进里屋偷偷抽泣,沈玉贞连忙追了进去。 刘谨言看得愣愣的,艺娘忙问道:“怎么样?事没办成?” 梁川都不好意思坐到桌上,往门槛上一坐,抱着头低声道:“我没去郑家。” 什么! 林艺娘一听这话两条柳眉刷的一下就繃起来,杏眼一瞪大怒道:“梁川你几个意思,好不容易挑了一个好日子让你把若萦妹妹的大事给办了,你连人家家门都不没进,这是办事的态度,简直欺人太甚!” 梁川正要反驳,艺娘哪里跟他机会,与艺娘这么多年也没见见过自己的贤妻这般动怒。 “我看你是在外面风流惯了,这个家压根就不想理会,家里人的事你都不当一回事,行,你不做主我做主,从今天起你不要回来了,什么时候下聘什么时候我把大站打开!” 艺娘指着孝城道:“把那个人给我轰出去,再把门给我锁上,谁开门看我不收拾他!” 孝城在梁川与老母亲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母亲,把梁川往门槛外推了推道:“爹委屈您一下,娘的话可是圣旨,得罪了!” 接着大门碰的一声合上,留下梁川在风中凌乱,这。。就被赶出家门了? 冷中中梁川举目四望,寒鸦过境,这让他去哪里? 算了,去山上看看,大不了在洪不凡那里度过一晚! 梁川半夜上山,寂静的山林让人发毛,时不时灌木丛子里还有小动物窜出,过了竹林梁川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石苍乡的山民们竟然聚在一起,搞起了篝火晚会! 奶奶的,这瘟疫还没有完全结束,他们竟然擅自违反自己定下来的防疫规定,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这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们并不懂瘟疫的真正致病原理,只能看到表相,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 梁川冲入到石苍乡里,乡上泥胡的家前燃起一堆堆火焰,上面悬着火红的灯笼,人们手拉着手正在欢快起舞,火焰上还烤着不知名的肉。 人群里梁川还看到了黄书记与安逸生,还有孙叔博等四人,甚至连宋有财等人竟然也在其中! 梁川甚至自己忘了去戴纱罩,直接就闯入人群当中,大喝道:“你们疯了不成,现在还搞什么晚会,泥胡呢,你个老家伙!” 众人看到梁川情绪更加高涨,拉起梁川,马上把酒递了过去,道:“三郎你来得正好,乡民们正在为祛除瘟疫而庆祝,你也一起来痛快一番!” 梁川一把甩开被拉住的手,冲上前去一脚就踹飞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篝火,踹得火星子四溅,众人吓了一大跳,泥胡的儿子胡水跳出来,不解其意地道:“乡亲们赶跑了瘟神,举行庆典祭拜了一下山神土地,这也是我们这里的习俗,你这人怎么脾气如此之急,要坏了乡民们的兴致!” 梁川把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一齐叫来道:“这是你们出的主意,你们觉得这瘟神真的被你们赶跑了?” 安逸生的的确确记得当初梁川的交待,在所有人好利索之前,绝对不可以让人群再次聚集。 只是这些天山民们在粮食和药物的共同作用下,身体肉眼可见地快速恢复起来,许多原来虚弱得只能卧床的人也渐渐能下地走动,所有的表相让人看了都有一种生机在恢复,明天会更好的错觉。 泥胡经不住所有人的鼓动,把众人的粮食口粮还有猎到的山味全拿出来,趁着众人高兴,他便组织了这次聚会! 安逸生老脸有些搁不住,梁川与他年纪差了好几个辈份,虽然他喊梁川一声师叔,但那更多的是出于对师傅令狐川的敬重,梁川公然这样训斥他,让他也很丢面子。 “还有部分山民依旧呕吐腹泄不止,虽然用药有所控制,但是。。” 梁川气得肺都快炸了,自己的家人就在山脚下,不仅是艺娘等人,还有无数的乡民,兴化的百姓,万一这瘟疫没控制好,下场绝对悲惨。 这些人怎么会把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 “那就是没有全部人都好了,你们怎么如此糊涂!” 梁川对着泥胡道:“快让所有人各回各自的家!” 胡水有些不乐意了,虽说这场瘟疫打胜梁川功不可没,可是这人不能脾气上来就坏大家的好事,未免太霸道了! 泥胡觉得不妥,梁川看了一眼众人,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他,就盼着梁川能网开一面,给大家一次高兴的机会。 众人无动于衷,梁川那个怒啊,马上道:“好,你们要喝酒要吃肉,要高兴痛快我不拦着,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要是明天这染上瘟疫的人数没有反弹的话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梁川问宋有财道:“山上多少村子搞这种驱瘟神的晚会,是不是大部分的乡民都弄了?” 宋有财有些后怕,他也不明白梁川为什么这么生气,兴许是因为乡民在这个节骨眼上浪费粮食。。可是应该也不至于才是。 宋有财点点头道:“山上差不多的村子都办了,拦不住大家伙高兴啊,东家您没办法理解我们这帮人死里逃生这种喜悦。。” 梁川指着宋有财的鼻子骂道:“逃你娘的屁!明天要是生病的人数不增加我就不姓梁!” 梁川眼神四下扫了一圈道:“还愣着干嘛,撤啊!” 安逸生黄书记还有泥胡眼见这晚会是实在办不下去了,梁川实在坚持,也只能妥协道:“散了吧!” 乡民们神情复杂地看着梁川,梁三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又是他们晚会的破坏者,也不知此时是该感恩还是要骂人。 胡水跳出来道:“好你个梁川,你便是对我们有恩也不能如此霸道蛮不讲理!” 梁川上去朝着胡水就是一脚,把今天在郑家受的鸟气一股子全撒到了胡水身上,胡水虽然身手也不错,可是身上还带着病,加上没有防备,被梁川一脚踹得结结实实,胸口的肋骨应该是断了好几根! 梁川直接啐了一口口水在他脸上,道:“明天,就明天,要是这瘟疫没有再爆发一下你要怎么打我我绝不还手,但是如果被我说中了,我等你伤好了还要再打你一顿,权当给你长个记性!” 胡水嘴角渗出了一道血渍,恨恨地看着梁川道:“好,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数!” 任谁来看这场赌约梁川都是输定了,因为村民们现在手头有药,有粮食,喝了药大家病都快好了,怎么可能会输! 梁川却是知道,这种消化系统的病别的方式传播不好传播,唯独几个人在一起吃饭喝酒传播是最快的,口水飞沫一染,第二天就倒!乡民们聚在一起喝酒,这更是给交叉感染提供了最好的机会,要是明天没有新增的病人,他就去死! “散了散了。” 泥胡扶起胡水,这个儿子也该得个教训,这些年他当了里正,稳重不足,人倒是更加眼高于顶,也就碰上梁川这样的好汉治得住他。 “宋有财你给我准备个地儿,我晚上就睡这儿!” 宋有财想了想:“东家你要不随我来,有个去处不错!” 梁川随着宋有财走到石苍乡最大栋的那间宅子里,这宅子比之胡水家的还要大上几分,用料也是十足,只是屋子虽大,里面却只点着一盏青灯,略显三分冷清。 宋有财在门前轻声喊道:“婶娘睡了吗?咱东家梁川来看您老人家了!” 梁川好像想起了什么,怔怔地问了一句:“她是。。?” 宋有财眼眶一红道:“他是宋华大哥的老母亲!” 讲到这里,不仅是宋有财,还有背后的宋俊宋思正两兄弟,以及梁川一行人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固原修砖头挤在那一顶散发着恶臭的帐棚里,老叫花帮救下梁川一命,往事一遍遍地过,梁川眼泪止不住地掉! 老人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对着一行人道:“乡上不是在举办庆典,你们不去喝酒,又来陪我老婆子,不必啦!” 梁川眼泪有些不争气,对着宋母道:“晚会已经结束了,怕您老人家闷得慌,我们来陪您老说说话。。” 老人好像看透了世事一般,这些年就是宋华的这些老弟兄轮流伺侯帮衬着她,日子在这山里才不至于艰苦,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些事不说她也懂,自己的儿子只怕已经没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天师正道 荡宋第八百四十一章天师正道乡里晚夜庆典的余兴还没有散去,人们沉浸在驱除了瘟神的喜悦当中,可是一大早噩耗便很快又传了过来。 昨夜梁川大闹驱疫庆典,众人只当他们欢庆的时候把梁川给遗忘了,惹得梁川这个居功至伟的人不高兴,所以梁川坏了他们的兴致。 今天一大早,各村的保正纷纷跑到石苍乡上来求助,不为别的,就因为正如梁川所料,今天各村原来已经渐渐消停下去的瘟疫又出现了反弹,几乎是各个村子全都恢复到了上吐下泻的那个状态! 而且原来已经开始恢复的某些病人已加重了病情,数天辛苦的功劳全部化为泡影,整个石苍乡又恢复到了瘟疫刚开始的那个悲惨地境! 昨夜梁川就留宿在老叫花老母亲的家中。 宋有财一行天雄军人,离开陕北的时候大多在自己的家乡也呆不下去,土地的收入相当微薄,连裹腹都是奢望,朝廷与西夏连年征战,虽说今年开始停战,可是两国已断断续续互相攻伐了百余年,都是打上几年再停个数年,等回过劲了再继续打,朝廷要休息老百姓可是被打怕了。刚种上的庄稼费了,刚开好的土地荒了,连年这样,哪里是安生的地界? 他们寻思着梁川做事可靠说话也是算数,南方按他的描述是个落脚的地方,他们打完仗个个手中又存了一些盘缠,便拖家带口往南迁! 兴化的大山虽然穷,但是吃得饱,起码日子活得下去有盼头,这就比当年在陕北强上了万倍。 这里不仅有山有地,还有其他可以做体力活的地方,清源港上需要无数的劳工,对他们来说更是一条出路。 其实大部分的天雄军人都在原地等待着,他们等着梁川回来,这些三秦地界的汉子骨子里都是战争最好的士兵,他们渴望建功立业,那里来钱既快又有血性,最适合他们不过。 宋有财记得老叫花死时的嘱托,他们几个人曾经互相立过誓,谁先死活着的人就要帮衬着照顾死者家里的老小,老叫花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 梁川把宋华的母亲接到了兴化,只是当时梁川没有跟着回来。宋有财等人便一群人出钱,给宋母盖了这一栋石苍最大的宅子,好让她怡养天年。 这些耿直的陕北汉子在路上就把自己手头的钱花得差不多,这一路走来花销可是不少,又掏钱给宋母盖了房子,最后到自己的时候,已恢复了当年要饭的那个状态。 可是兄弟情一辈子只有一次,他们更不后悔,这是对老叫花的承诺,更是他们的信义所在! 宋母老了,可是她没疯更没癫,天雄军几位老战友一直瞒着她老叫花已经身故的消息,一天两天还好,一年两年,她再老也觉察出不对劲,更住着几个人合钱凑起来盖的大宅子,比起陕北的破窑子强上万倍,她早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怕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不仅是宋有财等几个时不时来陪宋母,山下的李初一也经常带着小女娃十六来山上看望她老人家,当年在陕北,她们就是一起活下来的。。 那一夜梁川有太多的话想要讲,他想讲宋华是一个多么正直与善良的人,他又不敢多讲,他怕勾起老人的回忆,让老者落泪是多么缺德的事,梁川讲得小心,听着宋母讲老叫花儿时的故事,那一夜他的心才算得到安宁。 欠老叫花的,只能下辈子再还! 泥胡带着胡水亲自登了宋母的家门前来谢罪! 果不出梁川所料,睡了一觉,整个石苍乡又陷入了恐慌当中,两个里正吓得脸色都青了,他们不懂梁川如何得知会有这般结果,只当梁川是神人,两位神医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梁川竟可未卜先知! 民间祭拜瘟神,不是因为这神好,就是因为这神太坏了,一出门就要死人,而且是死人无数的那种,老百姓们得把这位大神给哄高兴拜高兴了,让他天天在自己的神仙洞府里受用民间的香火,免得他肚子饿了出来觅食,那百姓可就遭殃了! 对瘟神的恐惧那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当瘟神走的时候,他们会迫不及待地举办一场庆典。 梁川怎么会知道瘟神还没走! 想到这一点,所有人看梁川的眼神都变了,包括安黄两位神医。 尤其是安逸生,他至始至终都是把他师傅令狐川当神仙,梁川叫一声师叔,那不是是神仙是什么? “孽子,你给三郎跪下!你个没长进的东西,如今冒犯了天威,惹得人神共愤,你知不知错!” 泥胡此时是动了真怒,训斥起胡水一点也不留情面,让他跪在宋母家门前,胡水被梁川踹了一脚,那威力他这辈子怕是怎么也忘不了,今天起来一看,听说乡里就像梁川说的,瘟疫又卷土重来,许多人甚至是与梁川照都没照过面,就参加了一个庆典,生生地新染上了瘟疫! 乡民许多人大哭,这瘟神还没走,大家伙就急着庆祝,这下好了,可把瘟神给恼了,又布下天瘟,重新占据了这山头! 胡水四肢有力,头脑简单得不比其他人强,听乡民一通谣言马上自己也害怕了,泥胡骂他打他,叫他跪就跪一点都不带反抗,他也知道怕了! 梁川出门冷冷地看着泥胡道:“你们这些鸟人不是挺能耐的,怎么,怂了?昨天那股子气势哪里去了?” 泥胡也不知道怎么说,今天起来,连他的脸都有些发白,早上泻肚几次,怕是连他也染上了疫病! “三郎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这些山民一般见识,您是上苍派下来拯我们山民的星宿,小儿顽劣已经自省,等他好了不用你动手,我再打断他几根肋骨,只求三郎你消气,看在山民无辜的份上救救这些百姓!” 梁川从水缸子里舀起水抹了一把脸对着泥胡道:“泥胡你把石苍各个村子的保正叫到乡里集中,每个人手脚都给我洗干净,再戴上我发生的纱帽,去,马上去!” 梁川瞥了跪在地上惶怕不安的胡水道:“你也去吧,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计较!你老子腿脚不太好,你自己去跑,马上给我通知到位!” 胡水脸上一红,胸口又一热,昨天受伤的部位火烧一般的巨痛,马上从地上起来,恭恭敬敬地朝梁川赔了一个礼,头也不回地跑进山里去通知其他保正。 梁川辞别宋母,马上前往泥胡家中。 这次瘟疫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被吓住了,梁川的话此时就像有了魔力,他们不敢不从,得了消息马上就从山上赶来,十几个保正,看着梁川的眼神透着一股凡人的敬畏。 泥胡家中。 梁川看着这些人的眼神有些发毛,开口便问道:“我脸上是有脏东西吗,你们为何这样看着我?” 安黄两位大夫听说梁川要布置新的安排,也赶来听教,梁川昨天的表现实在让他们害怕,这已经超出他们的医术范畴! 所有人只有一个答案,他们现在不觉得这些这些流民有问题,他们觉得梁川才有问题,他要么是神,要么就跟神仙似的,会神神叨叨的那一套。。 泥胡代表着所有人抛出了保正们心中的疑问:“三郎你怎么知道瘟神还没走?” 呃。。。 这你妈可把自己给问住了! 这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前几天解释飞沫传播,空气中有细菌这一事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人听得跟鸭子似的,呆得久久不能反应,更没有一点理解,他们都不能理解,这些乡巴佬更没有办法理解! 梁川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这本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所有人气氛马上就炸了,梁川果然不是一般人,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梁川又作出一副苦相道:“但是我本是这兴化的一员,与大家同为一体,如今冒着泄露天机折损阳寿的大劫有些天机我也非讲不可!" 保正们把耳朵都支了起来,连安逸生与黄书记都有些紧张。 “这劫本是我们兴化的一劫,我与江西龙虎山的大道统天师大真人张继先有缘,他早将此劫诉知与我。。” 龙虎山,大真人! 这一下所有人是真信了,梁川说他是玉皇大帝大家都信的那种。 别人不知道,宋有财他们能不知道吗,张继先可不就是小天师,那个腰里成不知道揣着什么死耗子到处装神弄鬼的那位,那算出来石苍发生瘟疫! 嘶,他们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雄军的人不比神机营的人,他们不懂得火药的原理,所以每每小天师神神地跳完大神,然后就是毁天灭地地一阵轰鸣,他们对小天师就充满了崇敬,认为那是至高无上的天雷正法,小天师会算命那更是尽人皆知,许多人就去找他算过命,那可是卦出必准,相当地灵验。。 小天师那一套算命吃饭的手艺忽悠了不少人,连读书人包拯这样的人才都让他给忽悠得团团转,这些敬畏鬼神的小老百姓如何不上当? 小天师一出场,所有人的眼神就更加坚定了,梁川肯定认识神仙! 第八百四十二章迷信力量 荡宋第八百四十二章迷信力量为什么小天师在西北当时自己的远征军中威信不亚于自己,就是因为小天师身上的那些他们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全部归结于神与仙。 与其他山民们解释瘟神不存在,不如直接告诉他们瘟神真实存在,然后普一普关于如何驱除瘟神避免染上瘟疫的方法,绕个弯子,可能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借助神的力量,老百姓会无比迷信!与其他们相信科学,不如让他们加入小天师的道! 梁川脸上散着神仙一般令人着迷的神彩,对着众人用无比忽悠的人口吻说道:“我自知泄露了天机,上苍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人好了,但是我要拯救石苍的万千黎民!” 众人一听,脸上写满了膜拜,就差给梁川直接跪下来。 梁川侃侃道:“你们知道咱们这一批药材与粮食是哪里运来的吗?” 山民道:“可不就是清源运来的,官府运来救咱们山民的!” 另一个山民冷笑道:“我说老三你是不是吃谷皮麸糠吃傻了,官府运来的是什么玩意你没瞧见?那是给牲口吃的!药品还是咱们里正爷去清源运过来的!” 梁川指了指这个人肯定了他的答案道:“说得没错,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短时间里我们能筹集这么多的药材和粮食?” 众人答不上来了。 梁川神秘地道:“因为天师早算到有此一劫,为了济世扶危,他早在清源就备下了这么多的药材,这些都是天师让我不要说的!” 众人哗然,天师果然神通广大! “昨天我去了一趟兴化的灵山寺,西北漂来一片血云,我一看不正应了当初天师真人告知我的,如果看到这样的征兆,必将会有大灾。我一看这不就是咱们石苍的方向,我心料不好,肯定是你们又得罪了神仙,我一刻也不敢怠慢,火速赶到石苍,果然你们这帮人啊。。” 众人吓得连连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辞地祈祷着,他们不少人昨天可是说了许多关于瘟神的话,现在恨不能撕了自己的嘴,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说什么神仙可都在头顶听着,昨天巴不得瘟神死得远远地,让人给听见了,不打击报复才怪! 好了,梁川看着颤颤惊惊的众人,心下那是相当地满意,好了,忽悠的效果完美地达到了! 奶奶的,说真话这帮人当成一个屁放了也就放了,只能跟他们来点旁门左道的! 不少的保正见识少了一些,心已急得不行,慌慌张张地问梁川道:“三郎你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天师有没有把驱除。。嗯。。驱除。。这东西的方法传授给你!” 山民现在是听风就是雨,对瘟神早就怕到了骨子里,连瘟字都不敢提,全部满眼期望地看着梁川。 梁川往椅子上一坐,眼皮都不抬一下,啜了两口茶,好像琮在为昨天的事感到不满。 泥胡见状,拉下脸舍下身段也凑到梁川近前道:“三郎你跟我们不一样,我们这些人没见过世面,哪里晓得天机见过什么真人天师?正是遭逢此劫所以更突显你的作用,你大人又何必跟他们这些泥渣一般的人见识?” 梁川觑了泥胡一眼道:“你这说的倒还像人话,我可告诉你,今天我泄天机折的是我自己的阳寿,他日要是你们再这般冥顽不灵,就让老天把你们一个个都给收了!” 收了两个字梁川咬得格外清晰大声,听得所有人都是胆战不已。 梁川幽幽地道:“好吧,也亏有此一劫让你们知道天地之力不是尔等凡人所能妄测,以后都注意点。” 梁川正了正身子开始安排工作任务道:“从今日起,你们各自回村告诉村民,今日起全部禁足在家中,不得随意出门,日夜在家中祈经祷告,我可告诉你们,神仙的怒气还没有消,这劫会不会再来谁也不知道,就看你们祷告得虔不虔诚了!要是谁心不诚,到时候再来求我也没用,我丑话先说在前面!” “还有就是每个保正,每天要严格登记自己村子里谁谁谁生病,新生病的人数要清点清楚,不可有一丝地马虎,这样我们才能知道什么时候瘟疫是真正地消除了!” 泥胡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毫不客气地指着一众保正的鼻子道:“都把耳朵给我挖干净咯,三郎刚刚说的都给我听仔细点,谁要是给咱们石苍招来祸患,别怪我泥胡下手太黑!” 老泥胡是猎人出身,一身子的杀气随着岁月的增长已经收敛了不少,此时双眼一瞪,不少人都怕得脖子一缩,不敢与之对视! 这些保正从梁川嘴里听到这瘟疫的真正原因果然是瘟神,各个都被吓得不轻,一散会马上奔回自己村里,把这个‘可靠’的消息的告诉村民! 村民们的愚昧让他对梁川的说法更是深信不疑! 现在可以说是家家闭门户户紧锁,个个把家里的香点起来,拜着天地还有瘟神,祈求放过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原来梁川给诸村运来药材之后,许多人见病情有所好转,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腿开始到处凑热闹,后来更是擅自举办了庆典,以致于瘟疫反弹,现在梁川一忽悠,整个石苍安静得如同死城一般,谁也不敢随便出门。 出门便是没有祈祷礼神,便是对神仙的不敬重,不要说村子里的保正不同意,就是其他的村民也不同意,因为一颗老鼠屎可能坏了一锅粥! 原来推行不下去的隔离政策,就这样让梁川误打误撞给直接化解了! 众人走后,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愣愣地留在原地,他们对梁川的这一套说辞半信半疑,实在摸不透真实的情况是如何! 梁川叫来耶律重光,这小子这些天也在山上忙前忙的,更要命的是山上的物资消耗得极快,药材这些天用差不多,也该要去重新进一批。 “你去清源港找苏渭,让他把小天师给我叫过来,就说我这里有一场法事要他主持!” “好!”耶律重光领命而去,留下两位大夫眼巴巴地望着梁川。 梁川知道,山民们只敬鬼神,对科学更觉得荒谬,两位大夫也差不了多少,现在讲太多只会坏了山民对鬼神的敬畏,戏要做就要做足,不如连他也继续瞒下去,哪天有机动实验做一个,让他们感受到科学的魅力! “你们两个就按我之前说的,继续给山民们用药,一切静待我的安排!” 梁川不肯说,两人只当梁川不敢泄露天机,更不敢多问,梁川不是说了,这是要损阳寿的,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事实足以证明,对付瘟疫最好的方法就是阻断疗法,瘟疫固然对个体的极大的危胁,但是对社会的破坏性在于其强烈的传播性,如果隔离措施做得好,这病充其量就是一个普通的疾病,当个体治愈或者是死亡之后,瘟疫便没有了危胁。 历史上其他大大小小的瘟疫,许多官府有介入,但是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关键就在于没有看到瘟疫的关键点。 近代诸如东北的黑死病,朝廷甚至没有介入,更没有大量的药材和金钱来支撑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后结束竟也是靠隔离,老百姓的生命力是顽强的,伟大的人民靠着这生命力熬过了一关又一关。 自从梁川散布了谣言,这谣言比官府的告示还管用,老百姓逼急了敢跟官府斗,可是他们胆子毛长再多也不敢有一丁点的小心思敢去跟天斗啊! 跟老天爷过,那不是有病是什么? 几天下来,乡民们足不出户,有需要的话就让保正去帮忙,他们帮忙把药材放到需要的家庭门口,让他们自己来取,杜绝一切可能的接触机会,粮食现在也管够,乡民们不必再为药材和粮食发愁,只要管自己够不够诚心。 奇迹果然出现现了,村保正们每天新增病例的数据全部都汇总到泥胡这里,第二天还新增的,但是到了第三天,村民们祈祷越发认真起来,各村保正一确认核实,竟然还真的没有新增的病人! 见鬼了!真真应验了那句老话,心诚灵则! 呆在家里对神仙虔诚地进行颂祷,竟然真的不会再染上瘟疫! 这个消息连保正们也不敢相信,他们再三核实之下,真的发现一个新增加的病人也没有! 这个消息不径而走,人们对龙虎山的天师充满了崇敬,对梁川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几天的时间人们的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时候就是给他们钱让他们出来玩,只怕他们也不会愿意! 乡民们怕的是瘟神觉得他们心不够诚,降下瘟疫来再惩罚他们! 安逸生与黄书记看到这神奇的一幕,这一下是对梁川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不要说梁川让他们呆在家里,就算梁川让他们拿出自己家所有的钱去拜天公,只怕乡民们也会照做,这就是迷信的威力。。 第八百四十三章天师套路 荡宋第八百四十三章天师套路梁川本来预计耶律重光这小子去个两天就能把小天师这个大神棍带回来,他足足在石苍乡道上站了五天,才把这厮给盼回来! 一见面梁川对耶律重光破口大骂道:“你小子怎么去了这般久,是不是回去陪你家的那头母老虎温存了几天?” 耶律重光一脸无辜地回道:“东家我哪能啊,小天师可不是在清源,他们跑到了六鳌岛上,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找过来!” 六鳌岛? 梁川听得一脸茫然,耶律重光解释道:“就是当初你关蒲寿长的那地方!” 梁川恍然:“怎么跑那么远去了!” 小天师跑到后世的漳州地界去了! “他们在那里海岛上不知折腾什么玩意,好像改进火炮,怕外人知道了泄了密,所以把地方搬到了海岛之上,跟过去的还有当初从西北带回来的党项人的那些工匠,全在岛上!” 自已还在纳闷,怎么回到清源这么久,那些工匠还有神机营的人一个也看不到! 苏渭这个老家伙实在够精明,果然眼光够长远,把这个项目搬到海上,哪有人吃饱了没事跑到海岛上,现在的海岛跟后世可不一样,海滩是原始的,连个靠船的码头也没有,去海岛普通人就是受罪! “小天师人呢?”梁川伸长了脖子到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小天师的身影。 “他在后面跟着呢,我跟他说了咱们这山上的事,他想了想不能自己一个人来,在漳浦招了几个道士,还雇人抬轿,脚程没我快,落在后头呢!” 又过了半日,小天师这才隆重登场! 果然,最懂梁川的是小天师,最懂小天师也是梁川,听说梁川要对石苍的山民进行龙虎道统的精神洗礼,他马上扔下手头的事,朝着石苍而来! 他的老爹当代龙虎山大真人早就告诉他了,真正的道在他师兄那里,但是道的精神需要他来传播,需要他来发扬广大,他只能当仁不让! 一位巨壮跟险道神似的,手托着一杆擎天大旗,上书龙虎山道统,接着小天师请了两个小童子在前面提灯引路,两个彩娥在后面扔花瓣,八个壮汉抬着大轿,从六鳌一直抬到石苍,后面还有道童分列左右,有的捧着扶尘有的捧宝剑,还有的人专门负责一路颂唱:“天师出行,闲人退避!” 这个小家伙为了唱足这场大戏,专门请了一队唢呐队,逢人穿州过市之时就开始大吹大擂,那排场就跟倩女幽魂里的蜈蚣精出场似的,让人震憾! 他自己呢,花了大价钱做了几身道袍,人道衣装,穿在身上马上就有一股子道貌岸然,哦不,是道法自然的感觉,让人肃然起敬! 队伍经过兴化的时候就引起了轰动! 小天师张继先的名号早就名动四方,在岭南的时候他就以一手正宗的龙虎雷法亟杀恶蛟而扬名天下,如今他到兴化,引得是全城出动,老百姓争相围观。 兴化城出了一个梁川打虎英雄已是万人称颂,可是跟小天师比起来就差多了,人家小天师那是屠龙!道行不深让龙屠了还差不多! 兴化城原来城门紧闭,只能出不能进,小天师到城门拜谒,民间对于这场瘟疫的传说经过各处说书先生还有民间闲杂人等的改良,早蒙上了无数层神秘的色彩。 他们早知道这场浩劫只有龙虎山的高人才能化解,石苍乡早有山民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山脚下。 小天师一到,所有人一看到这排场,那是来拯救他们于水火的高人!城门马上打开,段鹏亲自来相迎,瘟疫发展到这程度,连他也怕了,万一抗疫不力,被撤职是分分钟的事。 小天师连看都没有看段鹏,他是高人,高人有高人的眼界,岂能跟凡人一般见识,那不是自降身份! 这队伍就大吹大擂一直吹到何麓后面的山上,唢呐队可是收了他小天师不少的钱,怎么能不卖力! 赶了几天的路程,终于到了石苍! 吹起来! 唢呐一到,满山震动! 所有的山民全部在自己家门口远远地望着,梁川的前车之训让他们谁也不敢擅自出门,但是他们又看到小天师的队伍,这排场可真你娘大啊,上次他们亲眼见过知府来山上视察,人家就骑着一匹马,也没有这天师的规模大! 规模越大,影响力自然也是越大! 乡民们跪在家门口,虔诚地望着龙虎山天师的队伍,口中喃喃地默念无量天尊,那神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老天爷不长眼,不然真看到了也要流泪! 队伍到了石苍,耶律重光眼皮不停地往上翻,他骨子里是契丹人,契丹人相信什么,相信刀子和力量,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他们可不怎么迷信。 他的耳朵被震得轰轰作响,引着队伍到了泥胡的家门前,泥胡赶紧出门相迎:“恭迎天师驾临,山民有失远迎,还请天师见谅!” 小天师从轿上下来,本来矮小的他特意挑了几个比他还小的道童,站在他们的身边,相较之下这差距马上就显示出来了,把小天师这小人精衬托得无比高大。。 小天师用鼻孔瞪着泥胡,然后淡淡地道:“梁川呢,怎么不来相见。” 梁川后脚刚到,听小天师直呼他名,恨不能给他一拳,但是为了这场戏,他还是装作很客气地道:“天师大人,小民在这。” 小天师佯装动怒道:“我刚刚烧了符箓去问上苍的神意。” 说完小天师就把嘴给闭上了,泥胡胡水还有几个刚好来报信的保正一听,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 “神仙说你们要驱赶他走,他很生气!” 此话一出,泥胡等一众山民马上就跪了下来,小天师不在石苍,他不知石苍曾办过驱疫的庆典,如今脱口而出,肯定是确有其事! 这些山上的乡村两级村干部文化水平可能还不如幼儿园的小朋友,听说神仙发怒了,马上改口称错,个个害怕得不行! 小天师幽幽地道:“梁川,我早与你说了有此一劫,为何你明知天意还要逆天而行!” 梁川憋住不笑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天上的诸神明鉴,我梁川如有做一件逆天的事,就让天雷亟了我,谁对谁非老天爷自有公论!” 小天师伸出右手掐指一算,悠长地嗯了一声,说道:“嗯,你没有骗我,万恶皆是由你们这些山民而起。。” 山民们一听马上叫道:“天师救命啊!” 各种哭号之声不绝于耳。。 小天师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朱红大字的符箓,这分明是朗朗乾坤,小天师手上更无其他火引,只见小天天默念了几句心咒,那黄纸小天师掐在手中竟然凭空烧了起来! 这! 这这! 所有人亲眼见证小天师的仙术,那火自已就烧了起来,泥胡胡水还有一众保正是看得真真切切,果然是龙虎山的大天师,这道行太深了! 老百姓们只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小天师的排场固然唬人,但那是可以装出来的,这一手仙术可不是凡人能装的,凡人能产生火焰? “天师救命啊,救救我们这些无辜的山民!” 老百姓亲眼所见,终于相信小天师的身份,这真是来救他们的有道真人! 这一套流程是道家的先生以前出门必备的套路,一直流传了千年,不要山民们不懂,就是许多读书人见了都惊讶。 梁川与耶律重光,还有宋有财一行人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宋有财也不知道小天师的底细,耶律重光对这小子可是连他腿上有几根毛都知道,在梁家庄的时候几个人就没少窝在一起喝酒打屁,小天师那点唬人的小伎俩别人不懂,他们最清楚不过! 不过这小子怎么让那张纸烧起来的,他们看了也怕,小天师什么时候还有这等本事,难道是这些不见,真的本事有所长进? 这小子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你们的心不够虔诚啊,我都知道,你们不仅是对天神不满,就连我,本天师的身份你们也有所怀疑!” 众人连连磕头,看到小天师这个模样不怀疑那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所有人都有这种想法,一眼被小天师看穿以后,更是头如捣蒜,连连求饶认错。 小天师轻描淡写好像不把这些凡放在眼里的意味道:“我龙虎山的道统也是你们一介凡人能揣摩的?龙虎山自祖师爷非我宗系不传,已有二十九代,正一妙法,尔等也敢妄言?” “不敢不敢。。” 一张符箓烧完,小天师对着众人道:“我已书信寄往天宫,这些天不会再有瘟神下凡,你们可以放心了,但是之前的瘟神你们得罪得太厉害,他们正在气头上,这事可不好办啊!” 赶了这么远的路,连张椅子都没有,这是请人办事的态度?这些山民真他娘的一点都不上路! “尔等速速备下祭坛,待我斋戒沐浴三日之后升坛作法,替石苍乡祈福解祸!” 第八百四十四章演示天雷 荡宋第八百四十四章演示天雷小天师的落脚地就定在宋母的住处,整个石苍乡就数宋母的房子最为气派敞亮,出于对天师的尊重,最好也最合把他安排在这里。 小天师几斤几两梁川最清楚,万一被人撞见他也要如厕蹲坑,那不是有损天师府的威名? 刚落脚,泥胡为首的石苍乡各村乡两级干部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各自把家底最好的酒菜全部打包备齐,一应送到宋母的家中,生怕怠慢了天师。 本以为山民都快饿死了,梁川见到那堆积成山的食物和酒也是颇为震惊,看来还是有些家底,不过穷人也是有,不然不会死了那么多人。 梁川不知道的是,有些山民趁着夜里天色昏暗之时偷偷跑进山里,就为了猎到几头野物,博天师欢心。 这偷偷出门是为了天师高兴,不算心不虔诚,村民们的胆子就稍稍大了一些,可是他们也不敢让其他人撞见,传到村子里的保正耳朵里,那不被打个半死才怪! 梁川与小天师才看不上这些东西,全部给了宋母,她一个老人也没有收入,更没办法下地,这些东西应该够她用上好长一段时间。 那一大队随行的人员泥胡给他们在乡上安排了住所,小天师单独与梁川住在一起。 梁川一凑近小天师,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尿味,他也对小天师那一手任空起火的手法相当地好奇。 “上次在海上就见你露过这一手,这次越发地熟练了,教教我这符怎么烧起来,你不要再跟我说神仙鬼怪那一套,我不信。” 不信你还问? 小天师跟没听见一般,充耳不闻。 这是小天师赖以为生的独家秘方,如何肯轻易示人?梁川再三逼问,小天师就是缄口不言,搞得梁川也很没有意思,便不再追问。 不过小天师的这一套忽悠威力实在巨大,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头百姓,只要见过那符纸凭空自燃的人没有不佩服得无体投地的! 这一套流程要是利用得当,将来肯定还有更大的用处。 两人吃完饭,梁川便让小天师多住几天,瘟疫没有那么快消除,他自然也没办法快速离去,否则就不能彰显他们天师府的作用。 小天师对于为什么发生瘟疫也并不在行,他不是大夫,除了会鼓捣一些土炸药之类的玩意,要么就是算命忽悠人,正经事一点也不会做。 他才不敢乱便出门乱跑,这次来石苍本来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所谓富贵险中求,他知道梁川的本事,这小子除了上天去摘月亮做不到,其他的事不怕他做不来的。 他敢来治瘟疫就说明真有办法,这次借助天师府的名头把瘟疫治好了,他们天师府的威名绝对大增,要是治不好,呃,没有要是。 他也怕出门给一不小心中了一标,那瘟疫没有驱除自己死在这山上,可就给天师府丢了大人! 吃罢饭,两人一齐去麦斜岩走了一圈,这里还有一间祝胜道场,就是他们道家炼丹的道观。 只是里面的道人心术不正,当初用假丹药来骗人,自己也染上瘟疫归天。小天师初到石苍,不少人也担心像是祝胜道场里那骗人的神棍,来诓骗他们的钱财。 可是这想法有人提出来马上就遭到其他的山民一致声讨。 人家梁川是什么人,兴化城现在可能就数他钱最多,听说每天光从清源运回来的钱就是按担算的。带着他们凤山的人现在把日子过的,凤山去过没,那现在可不像以前落魄了,现在是有名的富贵村,谁家女儿能嫁到凤山,那是造化! 这次的粮食里正爷都亲口说了,泉州府里面那些狗官全部把救灾粮给独吞了,发下来的粮食全是人家梁川一手从市面上花高价买的,相当是人家梁川自己掏腰包来救了一整个乡的山民,花的可不是小钱,那是真金白银无数的家资啊! 还有人敢质疑梁川还有天师真人是不是在欺诈他们骗他们的家财,山民们有什么值得人家去骗的,良心让狗给吃了不成? 最让人深信不疑的就是小天师那道术,不是有道高人能凭空烧起符纸?这小天师传说在岭南屠过蛟,以前不少的陕北流民就认识他,他还有一手引天雷的本事! 天雷! 那是天雄军不少人亲眼见识过的,哪里还可能有假! 各种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汇集到一处,小天师已经被神话了,现在连一点想法对小天师不敬都怕遭报应,前几天庆典的例子不就那么生动! 两人转着麦斜巨岩,山上修了一条栈道,望下来风景将整个石苍风景尽收眼底,山外有山,山有曲流,若不是有瘟疫,此处风光也算是人间绝景。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等我老了就在这下面搭个庐子隐居起来!” 小天师接话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好!” 可是人都是身不由已,谁不想远离喧嚣,实属无奈啊! “你们在六鳌岛上,可有折腾出什么名堂?” 小天师道:“有!自然是有!现在要是没事请我走我都不想离开六鳌岛,你从西北带回来的那些匠人,还有招弟大哥,一行人在岛上改进研究火药,咱们当初在西北时间紧迫,火药还有很大的问题没有发现,这不,你驾驶的那艘船上面装的火炮不就炸膛了,我们现在已经攻克了这个问题!” 梁川急问道:“你们在岛上光研究火药吗?” 小天师道:“能研究的我们都会搞过来折腾一番,也只能在岛上,那火炮爆炸起来威力和动静太大,除了岛上没有人,其他当地的百姓天天去官府告密,我们光应付官府都累得半死,哪里有时间安下心来折腾这些东西。” 说完小天师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不溜丘的圆球,对着梁川道:“我改进了一下我的掌心雷,现在威力跟以前比起来可不止屠蛟杀虎,开山劈石也不为过!” 梁川接过小天师的掌心雷,这小东西差不多只有一个桃子般大小,拿在手心极有分量,外面就像包了一层瓷片一般。 梁川第一次看到这种原始般的手雷,咽了一口口水对着小天师道:“这。。这他娘的可是大杀器啊!” 小天师朝梁川挤了下眉道:“梁大哥你果然是识货之人,这玩意我跟苏渭说过要大量生产,他还看不上,一心就扑在那火炮上。也不想想,火炮重量大移动慢,当作固定杀器还行,可在山林之间能施展得开吗?” 小天师在龙虎山的时候偶然间就开始摆弄掌心雷这玩意,后来在泉州州碰上火药专家凌虎,偷了他的火药然后扬名天下,自己的才是最好用的,他堂堂一介天师哪里有办法天天扛着一尊大炮到处乱跑? 梁川看到这玩意眼睛都亮了,之前在梁家庄也有见过这玩意,但是威力实在太小,危险性又大,梁川感觉自己一个不小心可能都会把使用者先送上西天!所以当时压根就没想过改进一下这东西。 这东西就是手榴弹啊! 小天师眼光果然不错,他能看到火炮的缺点,更能注意到这种掌心雷的实用性,梁川咽了一口口水,对着小天师道:“有没有带火?” 小天师微微一笑,又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纸,刷的一下火苗窜得老高,梁川对这种安全系数极低的土制手雷很是担心,把东西交给小天师,不由得向后连退了几步! 小天师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把符箓上火往引信上一点,火星蹭的一下就点了起来! 那枚掌心雷划破天际,从麦斜岩上如流星一般落下,掉到山涧当中,空荡荡的山涧轰的一声,爆发出一声如天雷一般的巨剧声响,山石被崩得粉碎,惊起无数的飞鸟! 梁川站在山上都被掀起来的气浪一推,好可怕的威力! 小天师道袍被风鼓得猎猎作响,对这爆炸效果无比地满意! 山脚下! 麦斜村有个村民内急实在憋不住,跑到菜地里解大手,农村人家里可没有化粪池,菜地就是最好的茅房,往地里一屙还能肥田。 这村民一抬头正好看到梁川与小天师两个人迎而立在麦斜岩上!小天师一身宽松的道袍极为好认,他还在嘀咕着,两个人还有心情爬山。 谁知接下来就是一道天雷。。不,当时这村民也没看到是什么雷,就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山崩地裂,小天师不动如山。 这村民吓得肝胆俱裂,屁股朝后一坐,正好坐在刚刚拉的屎上,村民顾不上满屁股屎,逃命也似的赶紧逃回家中,村保正可是说了,惹得天上的神仙发怒,他们会用天雷劈! “真的会引天雷!真的会引天雷!”这村民发疯似的逃回麦斜村,把自己亲眼见到的消息告诉村里面的人。 刚刚那一声爆炸不少人都听见了,他们还在奇怪这十月了快入冬了怎么打雷来着! 小天师的高深道法再一次不径而走! 第八百四十五章救民之道 荡宋第八百四十五章救民之道小天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张符箓可以唬住所有山民,一枚小掌心雷则是让他的声望如隆直达天际! 几天来,山上的瘟疫完全在控制范围内,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人东奔西跑,重症的病人优生照顾,给他们用药,加上各村保正的通力合作,山民之间的流通停止了,几个村子的老百姓停止交叉感染,也再没有死亡的病例,所有人的身体越来越健康。 庆典之后差不多十天左右,梁川在山上也已呆了小半个月,孝城跟着李初一还有十六来到了山上! 李初一给宋母带了一点小米还有几尾鲜鱼,看到满屋子的野味与野菜,再看看手上的几尾鲜鱼,顿时觉着有些拿不出手。 十六对着梁川道:“梁叔叔你快回去吧,艺娘婶婶不生你的气了!” 孝城道:“没有,娘说了你什么时候让若萦姨娘过门什么时候让你回去!” 两个小孩子好好地就开始拌起了嘴,十六道:“你才胡说呢,我是亲耳从玉贞婶婶那里听到的!” 梁川把孝城拉到一旁道:“你小子屁股都没长毛呢就敢往山里跑,山里面可有大虫出没你不怕?” 孝城从背上解下弓箭道:“怕什么,我听娘说爹你以前打死过老虎,等过两年我也要去会会那畜牲!” 梁川心道你爹当年差点吓尿你哪里会知道,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没受过这个社会的毒打,不晓得什么叫害怕! “你们赶紧下山吧,山上的瘟疫还没有完全好,一会把你们几个也传染了,李大哥你带着孩子们先下山,等山里面的事情处理好,我马上就下山!” 送走一行人,梁川一阵后怕,他们每个月都往这山上跑,还好宋母只身一人住着,平时也不跟山民来往,所以她没有染上瘟疫,要不然这凤山就算全完了! 梁川眼看着山上的瘟疫得到控制,是时候把小天师搬出来,做最后的总结大会! 泥胡自己也染上了瘟疫,在家歇了好些天没敢出门。这天,他家门前摆了张八仙桌,后面排着一张条案,上面摆着猪肉羊肉等各色祭祀用的牲鲜。 乡上的所有保正全都聚集到泥胡家,他们要亲眼看看天师如何将瘟神送走! 小天师算了一下天时,差不多到时辰了! 山民们现在看到小天师眼中只有崇拜和敬重,不敢有一丝的不屑,他们当中有亲眼见过那天雷的威力,再加上天师来临之后,山民们的病确实一天天好起来了,所有人不信也渐渐相信是这个小天师的功劳! 广场上一片肃穆。 小天师身着天师道袍,此时的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正气,配合那凝重的表情,搞得比真的还真! 泥胡见乡上的村保正来得差不多了,便请示了一下小天师道:“禀天师,可以开始祭典了!” 小天师用鼻孔出了一口气,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接过自己带来的道童递过来的宝剑,在桌子拈起一道符箓,嘴里振振有辞地念着一大串咒语,众人看到小天师的符箓马上屏住了呼吸,他们上次有的没看清楚那符怎么自己烧起来的,有的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一次所有人无不睁大了眼睛盯着。 很可惜,这次没有烧起来。 众人看得不免有些失望,这些人的表情小天师尽收眼底,他冷笑了一声,从怀里不经意地摸了把,一股淡淡的骚气飘了过来,手指往符箓上一抹,接着那舞剑的频率越来越快! 舞到最后,小天师举剑朝天一指,大喝道:“急急如律令,四方诸神听我号令,诸邪退散!” 散字刚一出口,那符纸在光天化日之下碰的一声又烧了起来,众人惊得连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现场没人再敢站着,所有人全部跪了下来。 小天师带来的唢呐队这时候大招全放,吹打鼓擂搞得好不卖卖力! 这祭神的仪式在吹打声中瞬间达到了高潮! 小天师宝剑指向麦斜岩的方向,只听轰的一声,天都要塌下来似的一声巨响,麦斜岩上泛起一道白烟,无数的石头滚落山底。往另外的林子一指,又是轰的一声! 是的,这是耶律重光与小天师唱的双簧,时机配合得刚刚好,耶律重光帮小天师扔掌心雷! 真的是雷法! 村民们全部吓呆了,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小天师跟抽风似的,舞着宝剑配合着唢呐声现场相当的混乱与诡异,这种神秘的气氛对这些无知的山民来说,相当的可怕,他们此刻脑海里全是在忏悔自己往日的过错,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接着是更加诡异的一幕! 原来的朗朗晴空开始乌云密布,十月快入冬的季节竟然开始雷声阵阵,不多时真的开始下起雨来! 小天师嘴角轻轻一笑,心道时机刚刚好! 众人这下对小天师更加崇敬了,这小天师不仅会驱疫还会祈雨! 否则这十年好好的晴空怎么说下就下起雨来了! 这一手梁川也被吓住了,要说那些烧符还有引雷的手段那都是有迹可循的小把戏,那这下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小子真有的这通天的本事! 上次在海上的时候,那一场救命的大雨梁川就觉得相当地蹊跷,好好的海面上空怎么突然就起了乌云,接着又下起了大雨,要是没有那场雨,可能梁川现在已经轮回开始过新的生活了! 这雨下了有一会,小天师就在雨中舞剑舞了有一会,待雨停了,小天师方才收起宝剑,配合着露出来的阳光对着众人道:“好了,这下瘟神彻底送走了,诸位可以好生过日子了!” 神乎其技! 广场上一片沸腾! 看到太阳重新布下光辉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激动得奔走相告,一是去说山上瘟疫消除的大事,二是一定要把自己亲眼所见告诉乡民,这他娘的太神了! 小天师一身道袍被雨打湿,山上的气温不比山下,让人觉得阵阵寒意,泥胡马上招呼着小天师进屋御寒! 活了这么久泥胡也是大开眼界,不禁连声感叹,这世上真的有高人存在! “小可刚刚神游天宫,遇上几位金仙还有四海龙王,诉说了山民的苦状,让他们降下甘霖。” “我还纳闷呢,怎么十月还有雨,雷打得比七月还响,原来是天师的威德显灵!” 小天师连连摆手道:“一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好了现在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是时候离去了!” 听说小天师要走,泥胡有些着急,毕竟还有村民没完全好,万一那瘟神再卷土重来。。 小天师看泥胡欲言又止样子道:“不要担心,我已敕令四方瘟邪暂避,石苍将来数年定会风调雨顺,这一次动用法术有损我的真气,没调养个数年我看实难恢复!” 泥胡肃然起敬道:“我替石苍的数万山民感谢天师的大恩大德,待此疫过去,我们定在麦斜岩上重修上宫,将天师祭祀在内,万世永记天师的大恩!” 小天师一听心里是乐开了花,他们龙虎山可没几个人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人间的香火多,可是没那么容易受用,他年纪轻轻有人给他建观祭祀,传出去龙虎山名声更盛! “切记不可铺张!” 泥胡道:“我们就算是饿着肚子也要把这观给盖起来,天师放心,以后这石苍就是天师您自己的,谁敢对您不敬,我泥胡第一个不放过他!” “这是后话,眼下那些当初心不诚之人还需在家静候,天上诸神时不是过境巡视,若是让他们看到这些人在青天下出行,只怕又要降下天罪,你听明白了吗?” 胡泥听罢马上立下军令状道:“我一定谨遵天师教诲,这些人我亲自去盯着!” “无量天尊!”小天师唱了一声,便起身道:“我也到了差不多该走的时候,去换一身衣裳,不日我便要下山,山下还有许多百姓需要我龙虎山,此地不宜久留!” 泥胡朝小天师便是一拜道:“我们山上穷苦,恳请天师慈悲为怀,给数万山民指一条生路,山上的日子太穷了,如何能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 小天师一脸心怀天下众生的表情,背着手看着门外刚被雨洗礼过的世界道:“你难道还看不清吗,我没办法救你们,救你们的人早就出现了,只是你们自己不愿接受罢了!” 泥胡心头一震,有些吃力地问道:“难。。难道是。。” 小天师道:“天机不可泄露。我如今已做了太多逆天之事,亏我有龙虎山的道统相庇佑,再说下去这劫数就要应在我自己身上了,当局者迷,何不看看身边的人身边的事,难道这迷局要破局的方法还不够明了吗?” 小天师的话说得玄之又玄,但是泥胡听着心中已然明了,能救他们石苍的人不就近在眼前,除了小天师,那不就是梁川! 小天师从泥胡家中出来,撞见正好要进屋的梁川,梁川急问道:“你小子怎么做到的?” 小天师眉头挤了一下低声道:“有雨山戴帽!” 第八百四十六章里正之位 荡宋第八百四十六章里正之位小天师走后没几天,也不知是这一套忽悠给了山民动力,山上瘟疫很快便消除干净。 除了个别年纪大的老人,多用了几副药,渐渐也恢复了元气。 一夜之间,山上的生气好像又重新回来了一般。 山民们可不再把天师的话当耳旁边,小天师说天上的神明在盯着他们就当成是真事,跟谁过不去也不敢跟神过不去,这可比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来得更有效。 小天师走的那一天,据说山民们身体但凡好一点的全来了,梁川看着这人潮涌动的架式生怕又引起瘟疫扩散,可是想一想,这也不是庆典,没有同一桌吃饭没饮同一杯水,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大的传染力! 山民们争相挽留小天师,小天师尽显高人风范,只留下两袖清风,便吹吹打打地离开了石苍! 当下石苍山民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给小天师建一道场,再立一块碑,用来纪念小天师的大功德! 泥胡以为这次自己也在劫难逃,听从梁川与小天师的吩咐,几天没出门,又仔细用了安黄两位神医开出来的药,病情竟然渐渐好转,如今也恢复如初。 送走了小天师,泥胡第一件事就是登门去找梁川。 不只是泥胡,还有石苍乡的所有保正。昨天夜里,泥胡已然知道天师要走,人家是出家人,更不是兴化人,自然没办法一直呆在石苍。 但是梁川不一样,他生长在隔壁乡村,与石苍有一衣带水的不解之缘。这次的瘟疫虽然最后化解的是张天师,但是是谁把张天师请过来,是梁川,是谁把药材还粮食送过来救命的,还是梁川! 天师最走的时候也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能救他们的人就在他们眼前! 泥胡这个老里正早看透了,这次的灾难说是瘟疫,实则是穷疫!山民们太穷了,穷得经不起一点小灾小难,一点点的灾难就能让山民家破人亡。 以前的何麓跟他们差不多,每逢灾年就是拖家带口去外面要饭,现在不一样了,人家过上了好日子,可是石苍比以前更穷了。 不仅仅是外来的流民给这仅有的土地增加了压力,石苍本来就不富裕,山民的日子紧巴巴的,只是流民给他们的一个借口,蒙了一块遮羞布而已。 这一次是瘟疫,那下一次呢,还有洪灾,还有旱灾,不是每一次都有天师出手相救,山民必须要有出路! 有见于此,泥胡把所有的保正村长聚到一起,跟他们商讨要不要去找梁川,让他也带着山民一齐寻找出路,他这个里正的位置原来已经让给了儿子胡水,现在可以再要回来,梁川想当就让他当! 但是这些保正必须要服从梁川的安排,谁要是敢跟梁川唱反调,这丑话先讲在前头,免得日后伤了和气! 山上的这些个保正比山下的要饭花子强不了多少,早过怕了这苦哈哈的日子,寻思着能跟着人家梁川也过几天好日子,每个人都是一万个情愿,谁还想跟自己过不去? 宋母的屋子从未向如今这般热闹过,她一生闲散惯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连茶水也懒得给他们准备,什么时候送客,什么时候扫一下地,这些人不是那般地道! 梁川看着一屋子的人疑惑地问泥胡道:“胡里正你这是做什么?” 泥胡对着梁川,单膝着地,跟着另一个膝盖也要放下来,梁川给这场面吓了一大跳,马上将泥胡扶将起来道:“你这是做甚?” 泥胡与梁川二人相持,泥胡道:“三郎你是我们石苍的再造父母,可是今天山民得瘟疫,明天还可能有涝灾有蝗灾,过了今天这一坎,将来止不定会倒在哪一坎上。” 梁川一听心中一软,让泥胡继续说着,他自己也坐到了地上。 “我一把年纪了,已经没有办法再带着这些山民去奋斗,去努力,看看外面的世界,满世界的人都在忙在做营生,再不济也能活出个人样,山民们几百年来在山林里跑野兽为伍,朝不保夕食不裹腹,你不看在山民的份上,这些流民大多是因你而迁到石苍还有周边几个乡子,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都看在眼里,一代是这样,不能百代人都是这样,我今天愿意把这里正的位置让出来!” 梁川一听愣住了应道:“你让出来做什么?” 泥胡老泪纵横地道:“只求三郎你给这帮山民一条活路,里正让你来当,这些保正都会听你的话!” 梁川一听吓得蹦了起来道:“别别别,县里早让我去当差,我就是受不住这份束缚所以从不想去,你们让我当这个里正,虽然这山上风景也不错,我也有在这里归隐的想法,可是现在外面我的事还一大堆,如何放得下?” 一听梁川拒绝,所有人的村保正都跪了下来,整个房间一时充斥着各种哭泣之声。 这他娘的是道德绑架啊! 也不知是哪里走漏了消息,泥胡想让梁川留下来带领他们脱贫脱困的想法给村里面的人知道了,外面围满了许多山里的老百姓。 他们的贫穷让人发指,眼神很是空洞,头发打结衣物散发着一股异味,许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更不顾不上什么是卫生,也就梁川上山的这些日子,让他们一定要烧热水洗身子,多少人才堪堪洗了洗身子,否则身上长了虱子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保正们还有里正爷为什么哭他们知道。 他们没有哭,从生下来到现在,从他们的祖辈到现在都是这样过来,生了就养死了就埋,哭要是有用的话,他们何至于过到这样的日子。 在这大山里面,野物活得滋润,他们人呐,活得太苦了。 反倒是看到这一张张腊黄饥瘦的脸,眼神空洞,早连乞求的动力都失去的那种,木讷地看着梁川,怔怔地一言不发,仿佛这事与他们无关一般。 他们更不想到,谁会把他们的生死当一回事。 那一刻梁川的心好像被抽空了一般,想拒绝,张嘴嗫嚅了几下,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起来吧,这事让我好好想一下!” 梁川知道自己的力量微薄,可是这场景他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 “这事也急不得,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熬过瘟疫这一关,等山民的病全部好了,想做什么大可以从长计议!” 泥胡对着众人说道:“小儿胡水带着众人多年一事无成,有愧乡民的嘱托,以后里正的位置就由梁川你来继任,你们可都同意!” “同意!” 众保正齐声道。 “我反对!”梁川一人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我不想当什么里正保正的,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村子还得你们自己人来管才实在,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止不定哪一天就远走他乡,再去汴京好几年也说不定,难不成乡子都不用管了?” 梁川扫视了一圈这些保正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们不能阳奉阴违,我有时候做事许多人不理解,明着支持背地里跟我唱反调,这事我没少见,不过也无所谓,如果你们大家伙看得起我梁川,请你们信任我,若是做不到也无所谓,反证时间会见证我对石苍的承诺,今天我就在这里撂下话,只要我梁川还有一口气,我就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屋子里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声,人们把梁川举了起来,想把他扔到天上,可是发现梁川太重,加上他跑得快,根本没人追得上他! 要发展石苍,就得想一条长远的计策,可一时半会又去哪里生这种计策? 先下山再说! 梁川在山里呆了半个月,眼下又到了年末,这时候农活一般都干完了,众人的时间也比较多,家里的人往年都会去集市上买些东西以备过年的时候用,可是今年大家出门的兴致好像都不很高,尤其是若萦和玉贞两个女人! 两个人低落的心情直接影响了整个望乡老宅的女人,谁也不敢在宅子里高声大笑,欢乐好像消失了一般,梁川又经常一走就好几天,家就跟旅店似的,偶尔回来住一天,这种丧偶似的感情婚姻让几个女人愈发感觉这日子越来越不是盼头。 梁川的能力太强,这是吸引她们的魅力所在,可是男人越强就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这时候他们才体会到与这种男人过日子的无奈,这丈夫就不是自己的,他更像水龙队救火的队员,哪里有灾哪里有难他的身影,帮天帮地帮兄弟帮难民,就是没有他们这些家眷的份! 梁川走到望乡老宅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里面探了探,屋子里静悄悄的,小地瓜这个机灵鬼正好坐在门槛上,手中玩弄一些竹子制成的小玩具。 小地瓜看到了梁川,马上歪着步子跑了过来嘴里奶声奶气地喊道:“爹爹爹爹!” 梁川一把抱起地瓜,问道:“你娘他们人呢,怎么都看不到了?” “他们去数钱去了!” “数钱?” 第八百四十七章梁家金库 荡宋第八百四十七章梁家金库梁川就像人贩一般哄着小地瓜,企图把家里藏金的秘密地点骗出来,清源港口现在日进斗金,他回来这么些日子倒是没看到一个铜板,早听说艺娘管钱相当有一套,把钱藏得严严实实。 他倒是想看看这些到底有多少! “知行你跟爹爹说,你娘他们在哪里?” 知行嘿嘿一笑,小小孩子装出一副知道天大密秘的小大人模样,眼睛眯得跟月牙似的,手还捂住嘴生怕跑了消息,凑到梁川耳边道,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我不告诉你!” 梁川听得脸都绿了,这熊孩了哪里学到来这么鬼精! 梁川压下心头的怒气,堆出一张笑脸抱着小知行,在他两条小胁上弹了两下琵琶,痒得小知行咯咯大笑。 “告诉爹爹,爹爹一会给买好吃的烧鸡!” 小知行眼睛盯着梁川道:“娘说了拿吃的来骗人的不是好人,而且我跟娘还有艺娘姨娘也拉过勾了,不能把秘密说出去,不然要上吊一百年的!” 梁川心道怎么你也叫艺娘姨娘,怕是艺娘小知行也是这样叫她,让两位妹妹一视同仁,这位好贤内助还是想得周到,考虑到两个女人的心情。 梁川被这两岁多的小孩气得没脾气,只能干坐着,抱着小知行数着地上的蚂蚁。 不多时,三个女人从学堂里出来,梁川恍然大悟,心道,原来钱是藏在清华里面,可是学堂能装得下那么多的钱? 艺娘看了一眼梁川,显然有些意外:“你到我屋里来一下,玉贞妹妹你去灶房里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地瓜,给他拿几个!” 梁川愣愣地跟着林艺娘进房,郑若萦抱起小知行也回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梁川就急不可耐地问道:“你们把钱都放到学堂里面了吗?” 艺娘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问道:“有什么不妥的吗?” “学堂里学生那么多,钱不会丢吗?” 艺娘瞪了梁川一眼道:“清华里不会教出这样的学生,礼义为先,出了这样的学生早让先生赶出去了,况且我们不是放在学堂上,而是放在学堂下!” 学堂下? 梁川意外地追问道:“你们挖了地下室吗?” 艺娘这就真的意外了,把门把了一下看着梁川道:“谁告诉你的,知行?” 梁川摆摆手道:“这世上除了把钱藏到地底下别人找不到,哪里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况且这些年清源港口只怕赚了不少的钱,不放到地下,哪里有这么大的空间容得下?” 艺娘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梁川都不看就知道她藏钱的手段。确实钱多得没地方放,整个望乡老宅还有旁边熬糖的作坊下面全部挖空了,存得满满的全部是钱! “你知道了以后可要把紧嘴门关子,不可到处跟人乱说话,咱们几个村子还算太平,还有成管队的队员巡逻不会出什么乱子,别人家要是没请几个护院,入户杀人劫财的有!” 梁川笑道:“你们刚刚去做什么?” 艺娘道:“数钱啊,每个月的月底清源港口的队员都会把钱装到竹筐里运回凤山,我们不清点一下,少了钱哪里知道?” 说完,艺娘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道:“这是地下金库的钥匙,一共配了三把,我和若萦还有玉贞妹妹每人管着一把,少了一把都没办法打开这个金库!” 梁川好奇地接过这把钥匙道:“这金库谁做的还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机关做得挺精巧的啊!” 艺娘说:“招弟!人家现在手艺精着呢,一双巧手可是吃过苦功的,要什么都能打制出来!” 梁川说道:“你带我下去看看里面钱有多少?” 艺娘哼了一声:“玉贞妹妹的钥匙我是好拿,若萦妹妹的钥匙你去拿!” 梁川一听脸马上就苦了下来道:“不是我不想去,你知道吗半个月前就是你算的好日子那一天,我去兴化寻他们父母,郑员外没见着,只撞见了若萦的母亲。” 艺娘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她说郑员外因为大小姐来我们家是做妾都被气病了,除非他死了,否则绝无可能会签应这门亲事!” 艺娘一听叹了一口气,看着梁川一脸为难,又想到屋外的小知行还有郑若萦,这些日子郑若萦寝食难安,一个家完全没有一点家的气氛,她这个当家的难辞其疚。 “咱们和离吧!” 一声叹息不亚于一声惊雷,梁川怔坐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这样你就可以娶若萦姐妹妹进门,我知道三哥你的为人,他日可以再纳我进门,我便是做妾在这家里你也不会慢怠了我!” 梁川这回是真的生气,跟艺娘认识了这么多年,风里雨里一同走过来,如果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成全郑益谦,他宁愿不做,真的等到郑益谦归天后再把郑若萦迎娶过门。 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但是一定不是以牺牲某个人为代价,更何况艺娘是他的发妻,在那段最艰难的岁月里是这个女人一直陪着他,熬过了伤痛熬过了贫穷,如今富贵了因为要娶的女人然后把她给休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话你不许再提第二次,永远不能!” “那郑姑娘怎么办?”艺娘同样有些着急,她考虑的是这个家,这时候已一不单单是梁川郑若萦两人之间的事。 “什么怎么办,难道不娶进门就会死人还是怎么样的,我说了让我想想办法,你说的这法子行不通!” 梁川的话坚定而决绝,一点容不得商量。 门外好像有人哭的声音,梁川一扭头,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艺娘急道:“你怎么还跟木头似的,还不快去追!” 梁川追出门去,郑若萦跟兔子似的,人早奔向了南溪边上。这姑娘刚刚应该是在窗外听到了什么,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南溪的水可不闹着玩,每年都要夺走好些人命。 两人一直追到南溪边,梁川按住郑若萦道:“你要做什么?” 郑若萦泪流满面,直心想跳进江里一死了之。 原来她在这一亩三分地也算是无忧无虑,可是后来不是脑子抽的什么风,竟然对这个有妇之夫如此着迷,家里老父亲极端反对这门亲事,闹到最后,竟然如此凄凉。 “我对不起我爹也对不起我娘,让他们难为更让你难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梁川紧紧地抱着郑若萦道:“我也不知道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你爹的脾气我知道,所以我没有上门去刺激他,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着如何解决,但是还是没有想到好的方法,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以前想除掉咱们两人的赵宗谔记得吧,我也想着法子先将他除掉了,这事若萦你也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解决!” 女人就是好哄,梁川三言两语手不老实地摸着,嘴上又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早把刚刚的痛苦忘到了九宵云外。 南溪边上环境还算清幽,梁川抱着这个小美人享受了一番温存,嘴上道:“我之前遇见你娘,咱娘还算深明大义。” 郑若萦俏脸一红羞道:“登徒子你皮够厚的,腆着就敢过去叫娘,不怕被打出来!” “哪有丈母娘不疼女婿的,咱娘可舍不得打我!要不这样,找个机会我带你和知行去找咱娘,带她去哪里先玩一趟,这事不好办咱们就个个击破,你看如何?” 郑若萦身在局中关心则乱,这些年她全是一门心思想与自己的父样和解,却没想到搞这套迂回战术。 梁川一讲她也有些心动:“这。。方法可行吗?” “哎,都到这份田地了,死马当成活马医,你家里多一个人帮咱们说话咱们的胜算不就多一分,到最后就剩你爹一人,不就好对付了?” 郑若萦也没有主见,只能听梁川安排。 梁川搂着郑若萦两人就窝在河边的草地里,见四下无人,梁川憋了许久的内火熊熊烧了起来,咬了咬郑若萦的耳垂,低声呢喃道:“馋了吧!” 三个字羞得郑若萦恨不能地上找个洞钻进去,使劲在梁川怀里挣了挣,如此佳境梁川怎么可能让这小妮子跑了?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大了几分,连连在郑若萦身上游走。 正值热火朝天之时,河边传来一阵调笑声:“我看是你馋了吧!” 这一句话可把两人吓得魂都吓出来,梁川连忙往边上作势一滚,看着岸边大怒道:“谁!” 坏了他的好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玉贞! “哎呀,看来你们两人都不饿,倒是我事多,坏了你们两人的好事,偷吃也不找个好点地方,家里的床不够大吗?非得在这野外,不嫌这里蚊子多?” 郑若萦红得能滴出血来,恨恨地看着梁川,好像独自霸占着梁川一样,听着沈玉贞的话里面透着浓浓的醋意。 梁川本以为是外人在偷看,没想到是自己家的人,心头内火烧得正旺,一不作二不休,一声狞笑道:“你来得正好,今天让你们两个一起尝尝老子的利害!” 第八百四十八章地瓜产业 荡宋第八百四十八章地瓜产业南溪边上的芦苇还有茅草被初冬的第一场霜打过之后便开始发黄,即将到来的北风将所有的昆虫驱赶到了地底,人往上一躺格外的舒服。 厚实的芦苇丛子成了极佳的隐蔽场所,梁川憋了一肚子火,今天是实在压抑不住,眼前更有两位美人相伴,梁川将二人拉进草丛之中,便开始白日疯狂! 以一敌二,两个女人羞得不敢直视,紧紧闭着眼睛任由梁川在野地里放肆。 两个女人如同小兔在草地上看着梁川这头恶狼瑟瑟乱颤,郑若萦哺乳过孩子身材有些发福,沈玉贞还没生过孩子显得更加挺拔! 已是梁川的人,他要做什么还由得了自己吗? 她们只是担心这野外有人看到。。 此时的梁川,仿佛常山赵子龙再世单枪战双关,战神附体英姿勃发,空旷而美丽的南溪犹如一条玉带一般在跟前蜿蜒而过,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枕着松软的芦苇叶子,梁川这种紧张感刺激感让梁川小腹的那团火焰燃得更盛! 郑若萦在京之时与梁川日夜厮磨,正是在那时时候尝到了女人的滋味,生完知行之后便一直呆在凤山,夜里的那份煎熬只有她自己能懂,有时候实在熬不住,便吃熄了灯把铜钱往地上一洒,摸着黑把钱全部捡回来。 等钱捡得差不多了这精力也耗得差不多,便能安心睡去。大部分的时候要都伺候身旁的这个小祖宗,梁川不在身边,这份空虚如何能够弥补? 梁川今天只是轻轻一碰,她身子便如火烧一般,都要骂自己如此不争气,竟然这般淫浪。 沈玉贞虽然出身红尘,可是守身如玉,把完壁之躯给了梁川,如今梁川在光天化日荒郊野外如此放肆,羞得她比郑若萦更甚,手紧紧地捂着嘴,眼睛闭得死死的,生怕发出一点让人误会的声音,引来路人的注意! 梁川如同一夜饿狼,饿得双眼通红,恨不能一顿吃饱的那种,从黄昏之时一直折腾上晚上,梁川方才意犹未尽地罢休! 累!沈玉贞只觉得身体与灵魂分离!身体虚得想站起来整理衣裳都不能,还是郑若萦帮她整理好,没生孩子之前她也受不住这份痛苦又刺激的鞭挞,生完孩子以后变了,需求更加旺盛了,人好像也变得成熟了。。。 “玉贞你刚刚带什么吃的?”剧烈的运动对体力消耗实在有点大,一坐起来肚子就饿得咕咕叫。 “只有几块地瓜。” 梁川打开沈玉贞用丝绢包着的地瓜,还透着一股子余温,只是这地瓜皮上已经开始出现黑斑,梁川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地瓜又叫红薯,这玩意产量高对土地的要求最低,是超级救命粮。但是地瓜也有不能吃的时候,就是当地瓜的表皮发黑产生黑斑以后就不是救人了,而是害人。 地瓜的表面产生了黑斑,这时候会产生红薯酮醇,人吃到肚子里就会伤到肝脏,急的情况下就会产生腹痛发烧,喘气甚至抽动。 每当饥荒的年关,饿死人才是重要的事,至于地瓜吃了会不会死人,已经没有人会去考虑,黄泉路上做一个饱死鬼也强过做一个饿死鬼! 梁川对着沈玉贞道:“你们最近一直吃这样的地瓜,都发黑了!” 玉贞道:“艺娘还有我们都很节省,我们也知道这地瓜要是开始发黑以后就会坏掉,要是不尽早吃掉再放着就烂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吃那些好的?” 郑若萦白了他一眼道:“这不是一样,坏的先吃,总不能把这些品相还行的地瓜全部扔了吧!那咱们一年可要扔掉好多的地瓜!”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的艺娘放眼整个泉州府只怕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有钱,带着一家人一日三餐还啃这些地瓜,而且是放着好的地瓜不吃先吃那些烂地瓜? “咱们家里还有很多地瓜?” 山上山民的瘟疫是解决了,但是关键的麻烦没有搞定! 梁川看到这些不起眼的地瓜,若有所思! 地瓜这作物他方面从吕宋岛带到大宋,不过这些年国泰民安,四下都是风调雨顺,老百姓不用为粮食而担忧,所以谁也没有看到地瓜的真正作用! 郑若萦点点头,帮沈玉贞整理好衣物,又帮着梁川穿好,最后才是自己。 “这地瓜太能长了,咱们后面的山上除了你那一片茶田,现在全种上了地瓜,一年收成无数,不过这东西吃多了也让人怕,有些人会烧心,有些人吃完一直放屁。。” 郑若萦都感觉不好意思,现在自己说话都这么粗俗! 沈玉贞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好像去云端走了一回,刚刚痛苦而快乐的地程如梦似幻一般,而且明显两个人一起都敌不过梁川一人,下一次不知道三个人怎么样。。 “地瓜收成太好了,家家户户都吃不完,有些拿去浸酒,就是你们那天庆典喝的那种地瓜酒,还有的拿去喂牲口,谁家吃这东西都是吃到怕。。” 地瓜酒! 一想到这东西梁川眼睛就亮了,当天自己喝的地瓜酒并不是真正的地瓜酒,倒像是地瓜啤酒,酒的度数太低了! 石苍的山民希望自己带着他们走一条致富路,眼前这地瓜不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山上的地梁川见过,山民们没有一处土地是种地瓜的,山上的山地也不适宜多种水稻。 这个问题梁川就问过泥湖也实地去考察过,山上的海拔高,年均气温要比山下的低,自己从清源港上买回来的占城稻种他们看着也眼馋,许多人偷偷跟山下的人买了稻种引到山上,无一例外,双季稻也变成了单季稻,冬天只能看着干着急,土地要么抛荒要么只能种一些冬季的蔬菜,老百姓成天窝在空里造人,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干。 有时候贫穷不是他们不想做事,而是老天爷不让他们做! 如果把地瓜引上山上! 梁川有些兴奋! “走,咱们回家!” 梁川一脸春风地把两位夫人带回家,艺娘在家里忐忑得连饭都吃不下去,谁知梁川就像外面风流回来,再看看郑若萦与沈玉贞两人走路怪异的姿势,她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心里那个怒啊,好啊你们三个人,我在家里替你们操心,你们跑到外面快活。 对付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肉体上征服她! 三个人出去一趟,看若萦与玉贞累得满头大汗只怕梁川没少花力气,也只有这样才能把两人弄得‘心花怒放’! 她以前可没少被梁川折腾得地都下不来,女人最懂女人,心里有气不过脸上还是表现得很好,看了梁川一眼,淡淡地道:“快过来吃饭!” 郑若萦与沈玉贞只觉心里有些对不起艺娘,两人头都不敢抬起来,跟艺娘问了一声好,便飞快地各自回房! 艺娘一看,对着叶小钗道:“你准备一点饭菜送到两位夫人房中,我跟三哥说一些话!” 梁川拿起筷子坐下来直接吃饭,主食竟然还是地瓜,而且这地瓜皮也有些发黑。 地瓜是梁川从吕宋岛带来的,国内只怕还没人知道这东西的好处,更不提这东西的坏处! 艺娘只觉得长了一点黑斑味道也是正常的为什么不能吃? 艺娘还是那个勤俭持家的好姑娘,在她看来,就怕饿肚子,不怕坏肚子! “咱们家里还有多少地瓜?” 艺娘问道:“地瓜就一个,你还想几个?只怕没几天又能折腾出几个来了吧?” 梁川呃了一声,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说道:“娘子慧眼如矩,什么都瞒不过娘子!” 艺娘啐了他一口,道:“制糖的那屋子里仓库全放着地瓜,吃都吃不完,现在日子不如以前,以前是谁都吃不饱,碰上灾年连草根树皮都吃,现在谁家三餐没有米粮下锅,不要说吃饱,还要吃好,再让他们天天吃这地瓜,他们也怕!” “咱们何麓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我就放心了,可是别的地方还穷着,我去看看,怎么把地瓜这产业链给做出来!” “有啊,地瓜早就拿去别的地方卖,咱们凤山的集市还有兴化城也有不少人吃,但是吃的人不多,还没有米饭来得香,偶尔吃几次还可以!” 梁川呵呵一笑道:“地瓜吃法很多,就是你们不懂而已,待我好好研究一下,定让你们刮目相看!” 艺娘一听马上急了,一把拉住梁川死命瞪了他一眼,手上狠狠地掐进他的大腿肉里,道:“死鬼你还要往哪里跑,我可告诉你,两个妹妹跟你是高兴了,老娘我呢,你都把我晾在这里多少年了,你今天不交好公粮你哪儿也别想去!” 梁川不是色中饿鬼,一听艺娘这话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这才刚刚交完公粮,还要再交?看着艺娘眼神里透着的饥渴,他又没办法拒绝,原来以为例假是保护女人的,没想到是保护男人的!照这样的交粮法,要是没休息,迟早变成人干! 第八百四十九章书院大变 荡宋第八百四十九章书院大变制糖作坊里堆着成山的地瓜,有些地瓜甚至已经发酵,一股类似酒精一般的味道扑面而来,气味实在不是很好闻。 艺娘满面潮红,梁川交足了公粮,两人便一齐到了仓库来看地瓜。 过怕了饿肚子那种苦难时光的人,对粮食都有特殊的感情! 地瓜的产量很大,大到需要腾出一个空旷的地方来保存他们! 数量如此之大的地瓜,放到灾年,或是给那些流民,他们会激动得哭出来。 梁川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山民不吃地瓜,为什么有了这么好的经济作物,山民竟然不肯普及。 据说一亩口质优良的地瓜产量可以达到三千斤以上,这年头哪有水稻能达到这个产量,除非新型的杂交水稻出现。而且水稻的种植对土地要求高,水田一亩价格可不低,南岸上好的水田一亩要十几贯钱,便宜的也要大几贯,谁能买得起。 北岸数量最多的就是旱地,水田现在也没有人种水稻,大部人都是种甘蔗,这玩意金贵啊,一亩甘蔗的收益比得上两亩水田,关键还供不应求,不论多少甘蔗梁家都收,做成糖运到清源,价格就翻了百倍不止! 可是甘蔗也不是什么地都能种,山坡上的那些地就没办法,这种地水源不好控制,哪怕有水车都要耗费极大的人力,有点得不偿失! 在凤山,山上的斜坡地密密麻麻地全部种上了地瓜,学堂的学田大部分种植的也是地瓜,高产又方便打理,很快就取代了稻谷与小麦!清华学堂现在孩子们的主食就是地瓜,虽然吃得会怕,可是孩子们能吃饱肚子,他们哪里会嫌地瓜不好吃? 资本家再残忍也不会天天给人吃地瓜,学堂的孩天天光吃这个营养也不够。 事实上清华学堂的孩子伙食是最好的,每天都有南溪里面的鲜鱼做汤,还有肉吃,肉甚至鸡鸭猪不等,就看集市上今天有售什么样的肉。 艺娘看着这些数量极大的地瓜道:“本来今年我是打算养几口年猪,别的都不喂,就让他们吃地瓜,正好把这些地瓜都消耗掉!” 梁川道:“还好你没有养猪,这些地瓜用处可大着,明天我让你看看,指不定又能多一条致富的路子!” 艺娘一听还致富的路子,有些不服地道:“以前咱们何麓是穷,但凡有条抓鱼赚钱的路子大家都抢破头,现在你知道吗,这些人口袋里赚了点钱,做事可不像以前那般勤快了,挑三拣四高不成低不就,你有没有发现学堂里的孩子有变化?” 学堂?梁川倒是只注意先生换了文博彦,其他的变化还真没有看出来! “学堂现在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但是主食还是吃地瓜,别的不说,我就感觉吃这东西顶饿,而且多,放到锅里炊一下就能吃,但是现在有的父母一看咱们这学堂给他们娃娃吃这点东西,竟然还会生气,过来跟我找事,你说气不气人?” “这样啊,他们心疼孩子怕孩子吃不饱也是正常的!” “哪里啊,以前马蛋他们这些孩子一开始有几口饱饭吃便高兴得心花怒放,满嘴的谢天谢地,咱们凤山的这些人一看跟那些乞儿的孩子吃的一样,心里便不舒服了,有的就故意给孩子燉肉,那家杀鸡,然后带到学堂来吃,非要攀个高低,整个学堂的风气都被带坏了!” 梁川眉头跳了起来,他压根没想到这几年凤山的经济发展这么快,奶奶的这些人从精准扶贫的对象到奔小康这个身份的转变就两三年,两三年变得连自己什么狗屁出身都记不清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明天你就告诉文先生,学堂的规矩再加一条,以后谁也不准从家自己带粮食来堂,要带也可以,给其他人每人都准备一份,否则就退学!” 艺娘接着说道:“你还真别拿退学这事来吓唬他们,他们现在哪里肯学习?孩子稍稍一长大就马上扑到成管大队,成管大队现在都成了孩儿帮!学堂里现在孩子有几个是咱们凤山的?外乡人来的人眼巴巴望着学堂想去来读书,那是盼着有一顿地瓜吃就能跪在学堂门口求咱们收下孩子,凤山的孩子打死也不吃地瓜!” 一听这话梁川就更生气了,这都是怎么惯出来的! “有书给他们读他们还不读?他们想干嘛?” 艺娘道:“咱们成管大队的工钱开得多高你晓得吗?现在咱们凤山但凡家里生个男孩就要放鞭炮,生了女儿还得接着加把劲!” “为什么?就为了能进成管大队!” “你才知道,生了女儿跟着李二花做竹编,一年到头能赚几个钱,进了成管大队管吃管住,每个月月钱拿到手软,你说不放鞭炮?学堂里现在咱们凤山的娃就何保正家的姑娘,李大哥的十六,还有范大哥他们几个孩子,其他的谁还愿意留在学堂,读又读不出个名堂,能赚钱谁不愿意!” 什么! 梁川一听说这件事,气得三尸神炸裂,恨铁不成钢地大骂,脚下踩烂了数个地瓜。 想当初为了这帮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让他人走出这大山,将来可以考取功名,花了多少力气才将清华学堂建起来,如今这些人眼光竟然这般短浅,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竟然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耻辱啊!自己竟然为了这么一帮人拼死拼活,梁川羞得无地自容! 进成管大队真就那么好?跟当兵有什么区别,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成管大队眼下是碰到太平光景,真有点什么意外上战场去流血流泪有什么好处? 他们难道忘了在山民造反之时死去的那些村民? 愚昧而无知啊! 他们的眼光为何就这么短浅! “看来我设想得太天真了!” 梁川的眼中闪着怒火,这帮人将来会怎么样与他无关,说实话,能过上如今的日子村民们已绝然满意,他们如何还敢妄想奢望去当什么官? 人生只有数十年,百年之后制度还是这个制度,可能成管大队还会解散,届时他们何去何从?不从现在开始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难不成还回来种地瓜? 艺娘看着愤怒的梁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一定是为了学堂的事。 梁川对学堂的重视从门口那副对子就可以看出来。 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 凤山人的眼界太短,这个谁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去拿着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强逼人家的读书? 艺娘也劝道:“人各有志,咱们凤山的孩子也许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你看看人家马蛋,先生对他极为重视,甚至帮他改了个母冬梅的名字,说什么梅花香自苦寒来,就希望他将来有一番作为,咱们凤山的那些个孩子呢,让他们写出自己的名字都跟狗爪似的,也许去成管大队还更适他们也说不定!” 梁川恨恨地说道:“你知道一本书要多少钱吗?你知道从地里刨食到拿起笔杆这中间要牺牲多少代人的努力吗?” “但凡是出过一个读书人,一个有功名的人,他们就会知道这玩意能带给他们多大的好处,有一个人领头后面的人就会前仆后继,这些人的眼光实在让我恨啊!” “你恨也没用,咱们还看吗,这味亏你也受得了,范大哥他们也说了,要是当初陕北有地瓜这种作物他们也用不着千里迢迢跑到南方来避灾了!” 两人走出糖坊,梁川终于可以露出一丝笑容,虽然学堂的事让他不爽,但是总算能满足泥胡的要求,给山民一条路,虽然他对这条路是否能走得通也没有把握。 屋子外十六抱着一本书正在背文章,小知行什么也不懂,跟在屁股后面乱转,孝城这小子不读书,正在摆弄着手里的弓箭,梁川一看,上去就是一脚! 孝城的身手可不比梁川的差,他的童年时光要么在南溪要么在葫芦山后面的山林里度过,练就身极佳的水性,这逃跑的功夫更是一流。 “爹你干嘛!” 梁川看到这个场景气又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儿子都不读书,别人家的肯读? 其实他梁川在凤山就是一个最坏的榜样! 但凡有人劝学,这些孩子都会顶一句,咱们梁三哥自己都没读过书,不一样闯出了一番天地! 梁川怒道:“从明天起你给我好好地呆在学堂里读书,将来考个功名,你要是再弄这些刀枪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梁川扭头看向艺娘,一脸不满地道:“你就不管管你儿子,将来想干嘛,去山上打猎?” 艺娘也不服气地道:“你都不管你儿子,跟野生的似的,你让我来管?这么大的一个家凡事都要我操心我就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艺娘哪里不想管,实在是管不住,她眼皮子底下孝城就很是听话,但心离开视线一小会,这小子就跟脱缰的马儿似的,想做什么全凭他的心情,想让他乖乖读书,这可就难了! 第八百五十章给猪吃的 荡宋第八百五十章给猪吃的孩子的教育问题是一个世界性难题! 梁川自诩学富五车,教育理念和方法都是超一流,知识也是贯穿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可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禁不住孩子不读书不听话啊! 孝城就是一个叛逆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能降得住这头混世魔王的李初一算一个,因为梁孝城见过李初一出手,一腿就踹倒了兴化城几个想挑衅他们的泼皮。 林艺娘算一个,那竹条抽成的小棍子只要一亮出来,他就算乖乖地跪在地上,什么时候林艺娘打得手酸了他还要上去给娘亲捏一捏。 郑若萦和沈玉贞两个加起来算一个。 这两个姨娘每每在艺娘打到手软的时候拼死护下这个顽犊子,有好吃的第一时间留给他吃,有好玩的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他,孝城是艺娘的儿子,却比他们自己亲生的还要亲。 十六勉强算一个,两个人两小无猜,小姑娘比大人还懂事,孝城被打,十六就去郑三叔那里借药,这药当年可是把梁川的伤都能治好的那种!孝城被罚不许吃饭,小姑娘就偷偷去地里刨地瓜,扔进灶膛里等夜里再扒出来给孝城吃!村子里的孩了欺负十六,这孩子可不管是谁家的孩子,逼急了连手里的那张弓都敢亮出来! 深厚的友谊就是从小打下来的,谁也离间不了! 至于梁川!孝城是真不怕,他打心眼里是敬重!村子里有太多关于自己爹爹的传说,他听了太多,可是这个男人自打自己懂事起,没有一天陪在自己身边,凭什么自己要听他的话! 这个爹一回来就不着家,还让两个姨娘为他偷偷抹眼泪,一着家就要管自己,他不在的时候自己逍遥快活,他凭什么要来多管闲事! 一大早起来,孝城好不容易练两把箭,梁川看他摆弄这些玩意气就不打一处来,马上叫他去看那鬼画符的天书。 书读多了人都成呆子,有什么用? 孝城虎劲一上来,朝梁川做了一个鬼脸,撒开退就往门外跑! 梁川见状心中的火就更旺了,老子好歹是你爹,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 一个敢跑一个敢追! 梁孝城跑得跟风似的,一溜烟不见了,梁川更狠,死命在后面追,嘴里还不停叫囔着:“臭小子我让你跑,你不要让老子抓到,抓到老子不打烂你的屁股!” 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听话,以后还怎么管教,你以为你很能跑吧?老子要是跑输你,以后有什么底气跟你讲话! 两父子追逐的场景引来了无数乡民的注意,贺凤英更是不嫌事多,在后面大叫道:“梁家小子你可得真有出息,这么小就敢得罪你老爹了,可千万别把你爹累着,回来你娘还有几个姨娘饶不了你!” 贺风英笑得越欢,梁川就越生气,梁孝城在前面跑得就越心慌! 梁孝城几次回头看着老爹那张气得变形的脸,这下子是真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跑不掉被抓到真的要脱一层皮。 孝城身材小,在丛林里可以肆意跑,梁川却要绕开那些粗大的树枝,否则凭梁川的耐力,哪里还有被亲儿子这样耍的时候?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竟然一路跑到了石苍乡! 孝城一头扎进宋华老母的屋子,梁川却迎面碰上正在乡子里溜达的泥胡。 泥胡见梁川满头大汗儿狼狈不堪的样子,急接住梁川问道:“山里有大虫追你!” 梁川欲哭无泪,这辈子从没像今天这般丢人,降得住天下的妖魔鬼怪,独独治服不了家里的混世魔王。 “有水吗,快给我喝一口。” 梁川气鼓鼓地看着宋母家方向,这时候去把那小子拉出来打一顿,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肯定不合适,还不如给他一个台阶,把他骗回去,在家里好好收拾他! “跟我回家去说!”泥胡将梁川引到家中。 屁股还没坐热,梁川水牛一般将一碗水一饮而尽,泥胡则是焦急地问道:“这么着急上山,是又有什么纰漏?” 梁川抹了一下嘴道:“不是,我想到了一条好路子,做得好以后山民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此言一出,泥胡马上激动得站了起来,对着梁川道:“三郎你快说!” “我只是奇怪,我们凤山下面种满了地瓜,这玩意难道你们不愿意种?” 一听到地瓜,泥胡的脸马上就拉下来。 梁川看着就知道情况不对劲:“怎么,有问题?” 泥胡很不痛快地回忆道:“前几年我就去过一趟你们保正何家洛家,那时候他家已经开始起色,我到了何麓也是惊奇,那么大一片的土地你们全部种甘蔗,这东西金贵但是我们山上冬天有霜冻没办法种这个是我知道的。” 泥胡说到这里都有些难以启齿,梁川静静地听着,他还是继续说道:“然后我就看到了这地瓜,一开始我还以为真是好东西,也不用浇水,什么砂地旱地全部能种,这就不容易了!咱们山上哪里来的水田,那跟别人家的祖坟似的,你去动一下乡人能跟你拼命!要是这玩意我们也引一些来种,那不是挺好的!” 讲到激动之处泥胡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话里还带着点点恨意:“何家洛那厮这些年赚了钱腰板子粗了,讲话也带着三分阔气,当时我去他家做客,他给我炊了一笼子这玩意,我一开始吃还觉着挺好的,问他这东西哪里来的?他倒也不虚,跟我说这东西是你带回来的,产量高着呢,而且不挑地,有土就能长,我想着这不是为他们山民量身打造的,谁知这老家伙给我来了一句,就是给猪吃的,我当时吃了一半,差点没把我给噎死!” 怎么有这样讲话,梁川隐隐觉着这些年凤山的人民有些变化,他还没接触太多,但是从那天自己回来的庆典,他们对山民的态度,艺娘口中他们的价值观,到现在泥胡说的何保正,这些人能说还是当初的那帮人吗,梁川开始要仔细思考一番。 人不能忘本,永记初心不忘来时路,这是做人的根本,一个人如果连自己当初困难的日子都忘了,一定也走不远。 而且不是一个人,这是许多人。 泥胡气得胡子发颤,拍着桌子叫娘骂爹道:“你说他们何麓人有个屁的本事,还不是你给他们帮衬着带起来的,好了,现在发达了就在那里摆阔,我看着不少人也吃那地瓜吧,你不想把好东西分别人就直说,还要故意来膈应我,说那东西是猪吃的,猪吃的你他娘拿出来的招待我?” “我当年那个气啊,一回来也没想再去打那地瓜的主意,你说我要是把地瓜带回来山上种,不是把我们山民全当成牲口在养?” 原来是这样。。 泥胡不知道要在哪里搁自己的这张老脸,活了这么久,也是堂堂一个乡数万人的乡人,竟然让一个保正小村支书这样侮辱,两个人还算有点交情,更是因为这样泥胡才咽不下这口气! 梁川看看泥胡,再想想保正的这番话,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按他对何保正这么多年的认识,何保正绝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 只怕这是保正老爷子的激将法,地瓜在凤山大面积种植,种也是梁川从海外带回来的,其他的地方完全没有,这相当于是凤山独家的特产,钱留给这一家赚,万一要是传播开来,只怕这钱便不那么容易赚了,地瓜现在在市面上还能卖一个好价钱,家家户户都种之时,那就真成猪食了! 梁川当初从海外带回来几种作物,每一样如果扩展开来培植得好的话都是一个聚宝盆,黄金亿两的那种,这几样反倒是地瓜的经济价值略低,但是这作物的真正作用不是赚钱,而是救命,何保正如此世事透彻的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现在是要如何说明泥胡? 何保正对他用激将法,自己何不来个以毒攻毒? 梁川扬起手朝泥胡摆了摆道:“你被何保正给骗啦!” 泥胡一愣,反问道:“三郎你意思是?” 梁川手捂着嘴就怕外人听到一般,轻声在泥胡耳边道:“我不怕告诉你,何保正家一天三餐全吃这东西,这东西金贵着呢,外号叫土人参,吃多了人身轻体健,他这是怕你们山上的人给苗偷过来自己栽,所以编了一个瞎话来蒙你呢,你想想,再怎么寒碜的家庭怎么可能拿猪食来招待客人,这不是结仇嘛!” 土人参! 泥胡一听耳朵当场就直了! 这到底是猪吃的还是真的像梁川说的好东西? 他想也没想就赌定,梁川不会骗他! 瘟疫这件事就是证明,梁川没理由玩他们! “你说的是真的?我就奇怪,你们凤山人最是精明,怎么可能漫山遍野去种这猪吃的东西,打猪草山里多得跟河里的砂子一样,用得着这么费劲!好你个何家洛,枉我跟你相交数十年,你连老伙计都骗,果然是头老狐狸!” 第八百五十一章天雄归位 荡宋第八百五十一章天雄归位泥胡无比懊恼,心里暗自悔恨被何保正给坑了。 当年要是自己稍稍试一下,只怕现在也有吃不完的地瓜。 人生没有后悔药,他不会去骂何家洛奸滑,只是骂自己太过耿直,人家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带歪了。 但是猪吃的又怎么样,只要能填饱肚了不被饿死,其他的都是虚的! 山上的瘟疫已经快消除,但是最痛苦的季节即将来临,因为这次瘟疫,山民们把自己家中的存粮都吃得差不多,所剩不多的粮食也拿去换成了药材,还好眼下是梁川接济着,否则这一关不知道要如何度过! “三郎可是我们不会种植地瓜啊,这可如何是好?” 梁川如同诸葛再世,轻笑了一声道:“其他的作物也就算了,地瓜这种作物不需要你们如何去伺候,要消先把地瓜切成薄片,**土里就能生长!” 泥胡不敢置信地问道:“**土里就能生长?” “是的,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荒地里的杂草剔出来,然后再把土地平整一下,不要积水就行,地瓜这种作物最是不择土地,再贫再瘦的土地也能长满地瓜,一亩的产量还不低,至少比你们山上种的水稻还要多!” 梁川一看就不是庄稼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泥胡这次倒是留了几个心,种庄稼跟别的不一样,今年收成不好就会饿死人,一会大意的机会都没有! 跟水稻一样!这产量还真不低!而且什么地都能种,看凤山的百姓把地瓜都种到山上坡地去了,要是他们也能,这山上岂不是哪里都能种地瓜,而且地还比山下的多,起码有人的地方就不愁地不够用了! “这作物什么时候开始种?” “开春以后!” 泥胡一听面带难色,又不好说出来,梁川见状问道:“有困难?” 泥胡道:“不怕三郎你笑话,这次要不是你仗义出手,我们这个冬天就难熬了,现下瘟疫已过,山民家里的余粮吃得底朝天,还要等到明年。。” 梁川一想,这倒是个问题,眼前的这一关就不好过,总不能让他们去吃土吧。 “这样吧,你先去整个乡子走一圈,让村里面的保正算一下,谁家里比较困难的都登记一下,有粮的先自己撑着,没粮的记下来,我去山下问一下,凤山许多人现在口袋里钱多了,顿顿都吃大米,地瓜他们还看不上,要是可以的话让他们把地瓜卖给山上山民,价格这事我去谈!” 这一样一来可以消耗掉凤山多余的地瓜,这么好的粮食他们直拿去喂猪的话就太该死了,山民们也正好吃不饱,低价从他们手中把地瓜收购过来,正好一举两得! “如果可以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我替山上的百姓再次谢谢三郎的大恩情!” 梁川摆摆手道:“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我听着也不舒服,能帮一点也算是我对当年你们石苍手下留情,共同抵抗林居林裔两兄弟的报恩!” “我马上让村保正们去清算一下,需要多少粮食马上报给三郎!” “你记得再叫人多一点,一会跟我下山去运地瓜!” “好!” 梁川一上山,宋有财从宋母那里听到了消息,便带着洪不凡一齐到了泥胡家。 经过连日的调理,总算把人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人至少现在已经搀着能下地能走路,刚开始洪不凡的那个样子实在是吓人,梁川看了都忍不住要哭出来,好好的一个汉子被病魔折磨成死人一般。 洪不凡一看梁川就挣开宋有财的手,踉跄着就要给梁川行大礼,被梁川一手扶住:“快起来,你病怎么样了?” 洪不凡虚弱地道:“安大夫与黄大夫两位神医给我诊过了,就是病太重伤了元气,现在就差调理过来,休息个半个月应该就能给东家鞍前马后!” “你能好好地活着,我就很高兴了,不要急,等你养好了伤我还要让你跟以前在汴京一样,过得逍遥快活!” 梁川看了一眼洪不凡,当时洪不凡的病情可谓是最重的不为过,现在连他都好了,想必其他人应该也差不多了。 与天斗其乐无穷,小天师来插一脚彻底地让山民知道害怕,乖乖地呆在家里熬过瘟疫,若不是这样,这场瘟疫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除。 瘟疫的起因大概率还是因为山民们去吃那些腐烂的动物,一个人染病最后传染到其他人身上,山民们别无选择,活下去才是关键! 梁川拍拍洪不凡的肩膀道:“你那个表弟现在也在咱们汴京中牟的梁家庄,他比你晚到,那时候庄子差不多都快废了,他们又重新兴建了起来。” “是不平吧,他们也受东家的大恩,我还一直担心他们饿死在陕北老家。。” “放心吧,等你自己打这里建设起来,你可以把他们都接过来,这里的条件会更好!” 嗯,洪不凡应了一声,石苍虽然比陕北好,但是也没到那地步,这里的山太多了,能分到他手里的土地实在不多。 梁川转头对宋有财道:“是时候把兄弟们都聚到一齐了!你负责把天雄军的兄弟全聚拢过来,是我对不住兄弟们,眼下是要好好善待你们了!” 宋有财泪流满面,激动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马上去!” 若有战,召必回! 天雄军以陕北宁银绥三州的秦兵为主体,这里的人自古就是战场上最骁勇善战的那一帮人,老天爷自古待这片土地的人偏心,给了他们最善战的体魄却给了他们最凄苦的生长环境,几乎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天灾与人祸,在片土地能活到老是一种奢望。 天雄军的军士多以配军为主,当年的老叫花还有宋有财宋思正等兄弟就是,他们不是穷凶极恶的罪徒,实在是走投无路,偷一块馒头也落得如此下场。 朝廷要他们去打党项人,他们从来没有退缩过。朝廷要他们打契丹人,他们同样没有退缩过,只要给他们吃饱饭,手上一根木头把子,他们抄着就敢去与其他人拼命。 为什么来南方,还不是为了一条活路! 打完了李元昊,要么回去重新去修墙,否则就是逃兵,除了南方他们别无选择。朝廷其他当差的可不像梁川这样慈悲为怀,给他们发足饷发足米吃饱饭,能让他们饿不死那就是活菩萨转世了! 梁川对待他们从来没有食言,所有人就是冲着这句话毅然万里大迁徙,来到这个谁也找不到的山窝里扎根。 他们以为梁川把他们给忘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把梁川给等来了! 宋有财找到他们之时,有人正在林子里打猎,有人在家里四脚朝天睡着大觉,有人与妻子正在破口大骂,有人在地里刨食,无一例外,全部人都扔下手头的事,疯了一样往石苍乡上奔来。。 人一个个汇集到石苍乡,惊恐的乡民看着这些流民,全是外乡人,不知情的山民还以为流民起来造反了! 这帮人也没有多少机会聚到一起,他们不像神机营那样需要保密,当年一到凤山之时,苏渭为了隐蔽也为了减少消耗,让这些军户卸甲为民,藏在这大山之中,他们有的隔村如隔海,走一趟花的功夫比什么都要多!再者这帮人万里而来,个个连吃饭都成问题,谁有功夫天天不干农活聚在一起闲扯淡! 天雄军当初有三千号人,在西北阵亡了几百人,路上因为生病或着其他原因,又失去了数百人,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两千多人的数! 两千多人聚集在石苍,这气势便是泥胡还有胡水这样的老猎人都感到恐惧! 梁川就在广场上等着,从临近中午一直等到傍晚,寒鸦哭鸣着,这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相互拥抱在一起,他们更想不到,彼此都还活着! “宋有财!” “到!” “列队,报数!” “是!” 人群里那些小队长中队长各自出列,把曾经属于自己的队员整理到一起,二千人多人的队伍啊,竟然没有一点杂音,人们的眼眶中热泪在打转,谁也没想到这支队伍在数年后还能重新再成为百战之师! 山民们看着这些人,从一盘散砂变成秩序井然的一支军队,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是以前他们看不上的流民?怎么可能? 天雄军的人没有一个衣着是光鲜是华丽的,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破衣烂衫,脸上全部又黑又脏,一群人就像难民似的,可是当队列整完,谁都不敢相认自己的眼睛,他们就刀划出来一般,整齐地站在石苍乡的广场之上,就连腿脚过伤的伤员也把自己腰杆挺得笔直,等候着梁川的命令! “一二三。。”各队列开始报数,一个个人数汇集到一起,最后汇总到宋有财数。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军队。。一股压迫感朝泥胡扑面而来。。 这些是梁川的人?这些是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 “报告队长,一共二千一百五十三人!” “好!” 第八百五十二章天雄归位2 荡宋第八百五十二章天雄归位2小孝城远远在躲在宋华母亲的家中,透过窗子他早看出了石苍乡广场上的动静! 这一幕深深地震撼到了他的心灵! 这些穿着比乞丐还要残破落魄的汉子,这一刻转变为军人一般,个个昂首挺胸,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一股桀骜一股彪悍,站在那广场上,这一支队伍就像不可战胜一般! 他见过成管大队操练,这帮人的气势却比他们更加霸道! 诚然天雄军就是当初罗宪他们一手带出来的,可是这帮人天生就是军人的料,训练之下他们比成管大队更容易出彩,气势也更快就脱盈而出! 这些人。。竟然这么听自己爹的话!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对这个满嘴只会说教的男人还一脸的不服,这时候他的眼神变了,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带得动这样的军队,才能把这一帮野兽一样的男人降服得这般服贴? 孝城拼着一顿打,径直走到卫广场之上,他也想加入到这其中来,拿起武器做一名在战场上百将征伐的将军! 梁川看了一眼这小子,没有搭理他,对着宋有财道:“咱们的兄弟还有遗落在外面的吗?” 宋有财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神情道:“回队长,有!” 梁川愤怒地咆哮道:“找!一个都不能少!” 宋有财泪流满面,高声应道:“是!” 一个都不能少,这是梁川对他们的回应! 当初他说了,把他们从西北带出来,就是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如今有兄弟流落在外,让他如何能安心! 两千多个汉子,这一刻流下了无声的泪,他们不怕死不怕累,就怕自己跟无人理会的野草一样,被遗弃在这大山当中,渐渐挥霍掉自己的生命。 他们渴望与梁川一道,再次建功立业! 梁川对着宋有财道:“你这两天先把兄弟们的情况摸一下底,家里的口数,谁家有人生病,咱有天下最好的大夫,孩子要不要去学堂,咱也有学堂,缺多少粮食缺多少药品,还有给每位兄弟一人制作三件新衣裳,一应的钱物还有物资就到清源的万达商会去支取,我一会给你写个字据!” “以后你们每个人就照在西北之时饷银发钱!宋有财你名字带财,就让你来管钱,每个月负责到凤山去领钱,不许给我克扣他们的饷银!” 此话一出,两千多号人齐齐爆发出了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天雄军的将士们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把梁川举了起来,高高地扔向空中,全部异口同声高呼道:“万岁!万岁!” 万岁这话可不能乱喊,被有心人听到可是要出人命的,可是这大山里,全是受了梁川大恩的人,要是么是山民,要么是流民,谁的良心让狗吃了去告秘,他们巴不得梁川真的去当万岁! “放我下来!”梁川被扔得头都晕了。 “兄弟们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是我做得不好,该发的农具就发,该收拾的就收拾,不能让人小看了咱们天雄军!” 堂堂的天雄军现在跟流民的草头军似的,一点形象也没有! “还有,宋有财,眼下要过冬了,大家伙也忍忍,明年开始跟着山上的乡民一起种地瓜,这玩意产量大,以后就不用饿肚子了,农具我会想办法,咱们不打仗的时候就行搞好屯田,备粮备荒自力更生!” “一切都听队长的!” 梁川想了想,一直觉得队长这个称呼不够顺耳,便道:“以后你们在外就称我为东家,知道不!” “是!东家!” 梁川挑了挑眉,能拉起这么一大帮人真是不容易,要让他们听自己的更不容易,现在这一大帮人就跟一个帮会似的,以后迟早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如以商会的名义,他们就如同给自己打工的一般,将来也好有有个说辞! 梁川不经意间摸到了自己怀里的那枚银鱼符。 刘太后给自己这枚要命的东西,而让自己保命就只有眼前的这一帮人,枪杆子里出政权,手头有兵底气才会足,将来哪怕变天了,跟谁都有一战之力! 现在的自己细细算了一番,手头钱也多,家里人也多,产业更是不少,虽然有成管大队在外面罩着,可是毕竟还是有所欠缺,真刀真枪干起来,天雄军加上神机营,在福建路这一带自己还是有自保之力! 这年头就是不稳定性太大,连老百姓都敢随便造反,更不要就那些权贵,在他们眼里想捏死自己就看他们的心情,现在就不一样了,这帮人自己要是养起来了,谁动来自己头上动土! 自己手头有兵符,况且是刘太后亲手颁的虎符,谁敢说自己不能养兵! 孝城往天雄军人群里凑了凑,梁川一看大骂道:“你小子叫你回家去看书你不干,跑又跑得非快,这时候出来做甚?” 孝城虎头虎脑地道:“爹这些是跟初一叔一样的军汉吗?” 梁川给了这小子一巴掌:“你也敢叫他们军汉,你爹的命是这些叔伯给的,他们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个小崽子也敢乱叫!” 一众将士一看梁川给他长脸,打的还是自己的亲儿子,马上就把小孝城给护住了:“东家使不得,少爷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就是军汉,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孝城不服气地道:“爹我求你一件事,你不要让我读书了,让我跟着这些叔伯行不行,我也想从军以后当个万人敌!”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想当将军可以,但是这个时候,老子让你做什么你必须得给我做什么,当兵的就要服从命令,呐,这是老子给你的第一道命令,你听还是不听!” 小孝城憋得好不郁闷,指着梁川的鼻了大叫道:“爹你耍赖,哪有这样的道理!” 梁川冷哼了一声道:“老子的话就是道理,等你活到老子这岁数,自己当了爹你就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 宋有财一众人无不哈哈大笑,他们竟不知道梁川的孩子这么大了,这年头谁愿意入伍当兵的,俗话说好男不当兵,难得连自己东家的小少爷都认同他们这一帮臭丘八,他们如何能不喜欢这个愣小子! 秦京与尉迟添这些日子全呆在山上,两人远远地就听见天雄军那熟悉的号子,当年他们就是一道扛过枪挨过刀,这份情谊早已刻到骨子里,一听过动静两人马上就追了过来。 不仅是他们两人,连孙叔博还有梁师广同样也听到了,他们到石苍一看,同样被这帮看似老弱的军伍给震惊了,从外貌看他们确是不值一提,可是只有当过兵带过军队的人才知道这支队伍的可怕,他们完全做到了令行禁止,两千多号人行动起来就像同一个人似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好可怕的协作,放眼朝廷的禁军,再精锐的拉出来也不如他们这些流民! 如果把禁军的装备给他们换上,只怕天底下没有一支队伍能正面硬杠他们! “孙叔博你来得正好,我这帮兄弟以前就练一个鸳鸯阵,缺的就是你这种正规军出身的教头,从今天开始你好好带他们操练,鸳鸯阵要练,把朝廷这几支禁军的优点也教给他们!” 孙叔博抱拳道:“是!东家!” 梁川想了想,小孝城对射箭那么痴迷,眼前不正好有一个最好的老师! “孝城!” “爹!” “你喜欢射箭,我给你找了一位老师,这位乃是东京禁军箭术第一人,更是咱们的本家,你以后就跟着他学射箭,快点叫他,梁师父!“ 孝城打了量了一下梁师广,梁师广看着小孝城呵呵一笑,这小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这场合也不说两句话,光在那里傻笑。 “拜师的仪式以后再补,你小子还愣着干嘛,快叫啊!” “爹,师父这样子怎么也不像高手啊。。” 梁川那个怒啊,要不是这小子是亲生的,他早再给他几巴掌,哪里学的这么多门道? 梁师广还是那招牌的一笑,从泥胡那里借过来一把山民打猎的竹弓。 他摸了摸弓弦,赞了一句:“水牛背筋,好弓!” 数千双眼睛地注视线,只见梁师广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拉弓,放箭。 那箭穿过树梢将枝头一只寒鸦射了下来。 众人的眼睛还没享受够这盛宴之时,只见第二箭又追了过去,那寒鸦早已死去,在下落的过程中又中了一箭,然后是第三箭。。 是的,梁师广的招牌,绝世连环三箭!跟当初征服梁川一样! 这一手不仅赢得了天雄军的喝彩,几千人在原地炸裂,他们打仗强,可是射术这么好的人可找不出半个!当兵的最佩服有本事的人,这样的人值得尊重! 不仅是天雄军,连尉迟还有秦京两兄弟都忍不住发出赞叹:“好射术!” 小孝城看得都醉了,马上就拜倒在地梁师广跟前,碰碰磕了三个头,高声道:“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第八百五十三章忆苦思甜 荡宋第八百五十三章忆苦思甜梁川现在每天早上一睁眼,早看不见小孝城的身影,这孩子刚认梁师广为射术师父,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早上跑到山上练箭,顺便给宋母带一点生活用品还有口粮蔬菜,夜里回来了再到李初一处,跟着他练习斧技。 李初一教人从来都是全靠天意,老天爷让你领悟多少全凭缘分,梁师广就更玄,射术这玩意谁也摸不透,古往今来高水平的就没几个! 孩子倒也能吃苦! 山上山下地跑,他一个黄毛小童竟也不觉得累! 两个姨娘心疼孩子,每每给他做好吃食让他带着,他却囫囵吃了几口,便往山上奔。 他的竹弓不知在林子里用多少雀儿的命练出来,也只练了个七八分,连何保正也看不上,天天笑话他去山上打猎,不怕被猎物叼走。 梁川倒也见识过,有那么些意思,他自己也练过弩,说实话,还没有小孝城的准头高。 就是人小气力不足,小竹弓的劲力不够刺激! 梁川看了一眼,你小子不爱读书,将来至多跟个吴下阿蒙似的,能有多大出息,读书才是正道!世上从没有文盲大将军,那最多就是战将,靠出卖力气为生,战场的大道理在书里,古人的智慧诚不欺人! 泥胡带着一帮保正忐忑地下山,这一趟他们就跟山民下山要饭似的,有的保正自己被瘟疫折魔瘦得不成人形,加上本来就穷,跟打秋风的穷亲戚一模一样。 凤山的孩子看着这群人指指点点,大人们则有些担心,怎么,他们想闹事? 这个世界道理掌握在有权人手中,但是有时候也掌握在穷人手中,因为他们不讲理,他们就是理。 他们要是跟你乱来,官府还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生怕这些赤脚的穷光蛋跟几年前一样,再次造起反来。 那一次山民造反,整个赤河村被屠得就剩下一批孩子,这些年还没怎么缓过劲来。 宋有财昨天夜里就带着人往清源赶,头一件大事就是把衣物运回来,再带回来一点粮食。 山民们同样不敢耽误,泥胡里正把梁川的方法跟他们一说,不少人早就在为这个冬天如何熬过去发愁,又要去山里面剥树皮掏鼠洞,便是这样还是填不饱饥饿的肚子,愁完泥胡便送来了这个最好的法子。 梁川说了,没钱好办可以先欠着,他从他那里支取! 梁川自己倒是无所谓,他现在是土地老财,一点点地瓜要是还舍不得放出去,那就成周扒皮了。但是凤山乡民家里的地瓜他不好意思去动,转了一个弯,他自己先借钱,相当于从乡民那里把地瓜收购回来。 他早就想通了,地瓜虽是他带回来的,但是将来肯定也会传遍全天下,与其藏着揶着不如自己将这种救民的作民推广开来,权当是为这个时代做的一份贡献。 历史上许多朝代最终不是亡在战争,而是亡在经济,亡在老百姓没有一口饭吃,宋朝不是,但是还是希望这个朝代能够活得长一点,起码自己的子孙能多几天太平日子过。 艺娘这些天想尽办法也拿数量如此之多的地瓜毫无办法,家里又没有牲口,怎么吃也拦不住仓库里的地瓜开始慢慢发黑发酵,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你们可来得太好了,这里面地瓜可劲搬,不够的地窑里还有!” 梁川也有些发蒙,什么时候还建有地窑,他怎么不知道! 艺娘把一行人引到仓库当中,看着堆积成山的地瓜,这些石苍的保正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保正们心里有个坎,弱弱地问艺娘道:“三郎大嫂子,你们平时吃这地瓜不?” 要是她再蹦出一个这就是给猪吃的,他们一行人早商量好了,马上转头就走! 饿死也不能丢人! 泥胡有些生气,怎么到人家家里了还提这一茬,吃猪食总比饿死强,总比出来做花子强吧! 艺娘一阵小跑,回来时捧着一口粗瓷碗,里面放着十几枚硕大饱满的地瓜,自己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我跟三哥那年最苦的时候想吃这地瓜还吃不到呢,还是进山里面烧了几斤炭,进城换了几升小米!” “你们这么早就下山,只怕肚子里还是空的吧,一人拿一块先垫垫肚子!” 话从何保正嘴里说出来,跟林艺娘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艺娘自已身体力行,当着他们的面就说:“这就是我们的粮食!” 梁家是什么光景尚且这样过日子,他们山民倒还在顾着面子问题! 泥胡恨得跺了一下脚,嗨了一声,出门犹自生着闷气。 人心啊! 保正们脸上发烫,活了一辈子还没有这个姑娘活得通透。 梁川征求了一下艺娘的意见,这仓库里的地瓜横竖也吃不完。。。 梁川话还没有说完,艺娘看了他一眼但知道,自己的丈夫又要做好人了。 艺娘劝着泥胡里正道:“咱们也算是乡邻,我听三哥说山上的乡民日子过得紧张,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可不也是靠着那一片林子熬过来的,现在如何能看着你们在山里受罪我们坐视不理。而且三哥也跟说了,你们山上的人也想种地瓜,现在地里面的瓜藤早都蔫了,只能把瓜搬回去育藤!可劲搬吧,再放着这地瓜就要坏了!” 泥胡无地自容,他自己也看不起这作物,人家当宝贝似的一日三餐,他们竟还看不上,有些人贫穷不是没有理由,活该受穷。 “妹子这地瓜我们不能白拿,来年我们山上收成了,就把钱还回来!” 艺娘知道,穷人最看重的莫过于那张脸了,不然他们早就身无长物了! “好吧,你们怎么办都行,有难关先度过去再说!” 艺娘轻笑一声,他们的倔强在艺娘看来也无奈。 山民们用竹筐一担一担地将地瓜搬进去,然后三三两两开始往山上挑,他们甚至连牛车也没有,一头牛能在山上再起一栋房子,全村往往就一头牛,把人累坏了也不敢把人累坏! 学堂里的孩子一看糖坊里的地瓜被这群大叔一筐筐挑走,可把他们高兴坏了,有些熊孩子还敢跑过来问艺娘:“咱们以后是不是不用再吃地瓜了?” 山民们听了心中五味杂陈,人家的娃娃不愁吃穿,身上衣服整洁划一,还有书读,山上的娃娃呢,不是在林子里挖野菜,就是在帮着翻地种菜,好一点的跟着打猎。 祖祖辈辈就像被诅咒一般,永远逃不出与大山为伍短命下贱的这个轮回。 艺娘瞪了他们一眼道:“梁川可是发话了,以后顿顿都是吃地瓜,不想吃也可以,把家里的好菜好肉搬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 山民看得脸上微烫,泥胡看着这些保正,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喝骂道:“有什么好看的,人家当年日子不比咱们强,日子就是这样过来的,今天咱们自己苦多吃一点,明天让咱们山上的娃娃也能有学堂上,不丢人!” 保正们叫骂着自己的山民,谁让自己不争气,不争气就要要受罪!赶紧搬,搬回去自己也可以加一把劲,看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有些山民搬着搬着发现不对,地瓜好像已发开始发黑! 这话一出,所有的山民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围观到一起。他们的神经本来就比较敏感,一听说这种事,所有人立马就想到到了,这些肯定是不要的东西,这才打发给他们! 泥胡这时夹在两拨人当中左右为难! 他总不能叫山民们把这些腐烂的地瓜挑回去吃吧。。 梁川一看,还真的是! “发黑的地瓜不能吃,家里的有牲口的可以挑回去喂,但是人千万不能吃!这东西吃多了会拉肚子,还会生病!” 梁川倒是不藏私,直接就说了出来! 艺娘也有些担心地道:“往年也是这个情况,地瓜产量是无比地大,但是就是不好放,往往冬天没一半地瓜就烂得差不多,我这不也是看着大家伙一起帮着吃,不然就浪费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总不能花了大力气把这些地瓜远回山上,吃了没几天全坏了? 泥胡也不能让艺娘自己做坏了,他也站出来打圆场道:“不妨事,大妹子山上人多,这点地瓜也存不住,没两天就吃完了,我只是担心明年,要是山民们都开始种地瓜,到时候怎么存,总不能一天就吃完。。” 阳光照在梁川的脸上,一切都显得那么胸有成竹。 他好像回忆起了那些年,家里的食物不多,夏天同样是用高压锅压出来的糖水地瓜,偶尔有一顿地瓜晒条,糖水是真的甜,冬天呢,就是地瓜粉。 自己的老娘在冬天最冷最冻人的时候,每天用细纱网一筛子一筛地揉着粉,那时候是真的冷啊,自己每天洗脸连热水都舍不得烧,老娘却要每天都起来做地瓜粉! 山民们嫌地瓜是猪食,可是自己赶上了那个物资匮乏年代的尾巴,不是也正是一天几顿地瓜吃过来的。 那时候吃稀饭是真不顶饿啊,还是地瓜粉来得香! 第八百五十四章制地瓜粉 荡宋第八百五十四章制地瓜粉地瓜要么冷藏,要么就得制成地瓜粉,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无穷无尽。 梁川也不是万能,只是他自己的生活就经历过,所以他对这些困难有解决的办法。 众人看着梁川的样子,心想他还能让这地瓜不腐烂? 艺娘早已想到,这地瓜是梁川带回的,只怕他在外面已经学会了这地瓜的保存之法。 梁川对着泥胡说道:“方法我有,但是比较烦琐,你们要学吗?” 泥胡替一众保正回答道:“只怕你三郎吝啬不肯教,我们哪里会不肯学!” 梁川道:“先把地瓜运上山,这个方法让越多的人一起学,将来可能都要用这种的方法来保存地瓜!” 艺娘突然道:“我也想学!” 这个持家的女人只是心疼每年那么多的地瓜白白烂在仓库里面,要是能长期保存下来,口粮一年能省数千上万斤。 日子好过了可不是挥霍的理由,谁知道哪一天苦日子又来了,她可不想再回到那种每天揉着肚子顶着饿的时光。 “你想学我以后找机会教你,现在他们挑回去的地瓜许多都要放坏了,先让他们把这些地瓜处理掉!” 地瓜会难吃吗?并不会,儿时灰瓦青苔屋顶的炊烟穿过柿子树上繁星缀着的灯笼,当雨雾露霜一年之中难得聚齐,生长了一个夏秋的地瓜便到了成熟的时间。 只要不空腹吃,便不会腻,一锅的稀粥,往里面扔进几块肥硕的大红瓜头,吃到嘴里软糯香甜,下地干活的人吃这玩意最是顶饿。 也正是它顶饿,所以吃多了它,这滋味可不好受! 山民把地瓜刚挑上山,梁川在广场上便升起了一堆火,火苗在柴禾上跳动,一枚枚饱满的地瓜直接扔了进去,山民们看得有些着急,这不是粮食吗,怎么就这样烧掉了? 火焰炙烤的温度极高,红皮的地瓜在火焰中变黑变焦,等到这一堆火焰熄灭之时,再扒拉出来就是一块黑色烧焦的木炭的一般。 梁川掏出里面最大的一块,用力一掰,酥脆的表皮应声剥开,露出里面金黄的地瓜肉,果肉上还冒着丝丝热气,多少年没吃过这玩意了! 梁川递了一半给泥胡,泥胡放到嘴里一咬,一股甘甜清香的滋味在嘴里蔓延,香!真的香!这湿寒的天气吃上两口这热乎乎的地瓜,简直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黑色的瓜皮糊得泥胡的嘴边满是黑屑,现在的他也不顾形象,他以为的猪食竟然这么好吃,而且什么也不用做,就是放到火里烤,烤得再焦也有这等美味,这若是猪食的话,那猪不是太幸福了! 他活了这么久也没想到这辈子能够吃到这样的粮食! “好香!” 乡民们看着泥胡狼吞虎咽的样子,馋得他们也咽了两口口水:“里正爷这玩意好吃不?您当年不是说这是给猪吃的。。” 泥胡满手黑,下手更黑,伸手就给了这小子一巴掌。 “净你娘的乱扯,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等胡话!” 说的就是他,他不认,谁有办法! “馋不死你们,趁热拿起来吃!” 泥胡一声令下,这些人挖宝似的抢到那一堆木炭跟前,使劲地扒拉着,抢到一枚地瓜用力一掰,更顾不得烫,马上就塞进嘴里,生怕别人来抢似的! 香! 又香又甜,跟山里的野蜜似的,吃到嘴里甜在心里! 这么好的食物凤山的人竟然吃得厌了,成筐成筐地送给他们!小孩子们分到一口烤地瓜,吃得更是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吃到肚子里! “要是天天有地瓜吃就好了!”乡民们感叹道。 梁川叹了一口气,这世道就是这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饱汉子永远体会不到饿汉子肚子里饥肠辘辘的感觉,山底下孩子都看不上的地瓜,在他们眼里就是香饽饽! “里正爷咱们也开始种这地瓜吧,孩子们可馋得不行,连大人都爱吃!” 泥胡抹了抹嘴看着梁川,梁川摆摆手让乡民们冷静下来,缓缓道:“地瓜很好种,但是只能来年开春的时候种,这时候要是埋到地里,过几天北风一来霜降下来,可就全死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把地瓜全烤来吃吧,吃一个半个还好,这一筐筐的地瓜如何吃得完?” 乡民的眼睛盯着梁川都直了,眼里是期待更是渴望。 山上的地太瘦,稻子的产量低得让人心疼,好好的水田只能种上半年,其他的时候就得抛在那里长草,从他们的祖先开始,除了少数人发家吃过饱饭,其他人老天爷就没有可怜过他们! “你们先把这一筐地瓜抬到河边,用清水洗净,上面不要留一颗砂子!” 山溪水清冽,当地的老百姓取水都是直接饮用,极少会有人多此一举再去烧开,饮用尚且可以,更不论拿来洗果瓜。 不会是要洗了生吃吧。。 乡民们也没敢多问,挑着地瓜便去洗净,他们倒也实诚,原来红皮的地瓜洗得快要脱皮,露出发白的地瓜肉。 要做地瓜粉,最好的地瓜就是这种早期没有经过改良的地瓜,红皮白心,出粉率是最高的。 泥胡看得有些心疼,心里暗骂,让你们他娘的去洗地瓜不是去削地瓜! “碾子在哪里?” 石碾估计有些年头没用,上面蒙着一层灰。这种农具并不多,一个村子有一两架已经算多了,碾子架上的包浆被风雨侵蚀最已褪去,又露出来了原来粗糙的面目。 泥胡指着这副碾子道:“原来还有人在这里碾一些苞米和菜油,现在村子里穷,连牛都不舍得拉出来,这碾子也好些年没用了。” 乡民们看着梁川不解,这地瓜难不成还能榨油? 梁川手摸了一把,上面都是灰:“快拿水过来冲洗一番!” 地瓜与碾子谁也想不到一块,待乡民用清水洗净,梁川把地瓜扔到上面,泥胡一看就让几个乡民去拉动那碾子。石碾原是牲口才拉得动的大家伙,人要动这玩意可不轻松,两个壮汉合力,才勉强让这东西转起来。 石碾一但运转起来,只要不停下来,后面就相对轻松多了。大碾石压过碾台上的地瓜,白色的浆液瞬间爆裂出来,饱满的地瓜被压榨成饼,浆液流满了一整个台子。 “快去拿大的木桶过来接!” 乡民们去泥胡家里把他们宰杀山里的大猎物用来接血用的木桶搬来,这一个大桶可比洗澡用的木桶还大,碾盘上的地瓜渣被一遍一遍碾过,加上清水冲洗,最后变得细碎,全部流到木桶当中。 木桶很快就盛了一桶白色的汁液。 为了演示这个过程,梁川并没有一直碾压地瓜,太多的话他反而做不完,会让这些粉液变质馊掉。 “把上次做纱罩的纱布取来!” 纱布还剩下一些,不曾想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梁川让泥胡又事找来一个木桶,将清水与地瓜渣的混合物倒进纱布当中,左右两个人扯着纱布,不停地晃动,这样地瓜渣便不至于堵住纱眼,过滤后的白色粉液更加地纯净,单独装一个木桶。 这样的过滤两次足矣,木桶里便不会再有地瓜渣。而滤出来的地瓜渣可以去喂牲口,牛喜欢吃这些滤渣,长膘也快。 这操作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但是为什么这么操作,乡民们就搞不懂了,梁川让他们配合,他们就机械式地做着,指哪打哪,没有一丝犹豫。 新过滤的木桶梁川让人把桶盖上,防止有脏物落入其中,这样放的瓜浆液放置了一天,直到下午傍晚时分,桶上面浮起了一层油膜,几个大汉合力,把桶里的水倒了出来。 桶里面就是地瓜粉的沉淀物! “拿锅铲来!” 梁川让泥胡把这些瓜粉抠下来,放到事先备好的簸盖里,下面还衬着一层纱布,防止瓜粉沾在簸盖上。 “明天早上太阳出来以后拿出去,时不时翻一翻,这样会干得更快!” 胡泥呆呆地看着那豆腐渣一般的瓜粉,喃喃地问道:“这东西能吃吗?”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这样当然不能吃,食物怎么着都要加工一番,今天我没办法给你演示,等明天这些地瓜粉干了以后我再做给你看,你就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保证你吃得合不拢嘴!” 泥胡有些怀疑,但是梁川费了这一天的功夫弄出来的瓜粉,摸上去很是细腻,还有淡淡的粮食香味,看样子应该假不如。 他实在不相信这玩意能做出多美味的东西,刚刚那一块烤地瓜的滋味在他舌头萦绕,地瓜光是烤一下就那么香,这么一糊弄,还能变出花来不成? 东西没吃到嘴里,多好吃梁川自然没办法跟他们形容。 你们就等着吧,明天我让杨秀来给你们露一手! 地瓜很容易坏,就是因为里面有水分,不易保存,那么做成地瓜粉之后,放在阴凉的地方,时不时拿出来晒一下,这玩意想放多久就放多久,不会有变质风险。 梁川心里直感叹,以前光看老娘做这东西,感觉跟玩似的,没想到做起来这么累,那几个大汉又是推碾又是过滤,累得满头大汗,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自己也做了这一行,才知道当年父辈的生活是多么的不易! 第八百五十五章猪肉粉条 荡宋第八百五十五章猪肉粉条第二天梁川便领着杨秀一道去了石苍乡。 艺娘告诉杨秀,梁川有办法将地瓜制成食物,而且能够长期保存,这可解决了他的头疼问题。 杨秀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对吃的情有独钟,与李二花两个人,一个负责做竹编,一个负责家里的伙食,共同撑起了一片天! 特别佩服梁川带回来的辣椒,这种作物只要加入到泡菜当中一点点,整罐泡菜的风味就完全提升了一个档次,她在蜀中做了十几年泡菜,还不如人家带回来的一枚小辣椒。 她也好奇,梁川带回来的另一种食物地瓜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艺娘每次让她不要浪费粮食,家里的地瓜一定要死命吃,吃到最后她生生把全家人还有学堂的孩子都得罪了,谁见了地瓜都怕,听到地瓜两个字就一肚子酸水冒泡。 她也难啊,总不能让她把地瓜玩出花样来? 梁川竟然有方法改善地瓜的吃法,当初她也没少试过方法,可是就是没研究出经济而实用的法子,听说梁川有秘方,艺娘果断让他来山上取经! 地瓜粉用簸盖装了起来,天稍稍亮泥胡便宝贝似地抬出来,放到屋顶最敞亮的地方,他担心山林里的鸟禽会来糟蹋好东西,拿着那把连梁师广都称赞的牛背筋弓守在地瓜粉旁边,时不时拿竹片翻着这些雪白的粉末好让地瓜粉干得更快一些。 上山前梁川去集市上买了一点明矾,明矾也叫白矾,这些意魏晋那帮疯子早就开始吃了,市面上很容易买到。 齐民要术中早就记载了这种添加济的用法,把他加入到面团当中再放入烈油当中烹炸,就成了油条! 明矾做油条要用到,做粉也要用到。 不仅要明矾,还要铁筛子一样的漏勺。这年头可没有人用这玩意,没办法梁川还要再去一趟铁匠铺子,打制了一口平底锅,再往锅底打眼,这样才将漏勺做出来。 小工具做粉的时候实用,其他的地方还真没什么用这漏水的勺子,定制一个漏勺,又去了小天半天的功夫,这段时间正好也要等地瓜粉晒干。 天天吃地瓜杨秀自己都怕! 蜀**身的辣妹子骨子里有一种天然的亲辣感!别人吃地瓜加糖,她把辣子磨成面靡子,撒到地瓜上啃着吃。。 梁川发现了一新的地瓜烹制之路,这才是她高兴的理由。一个整天腻在灶房里面的人,就怕别人不吃她做出来的食物,辛辛苦苦的一桌菜,怎么搬出来,再怎么搬回去,谅谁也会一肚子气! 最念叨的艺娘,那满仓的地瓜屯着,每年都是如此的光景,吃完的最好,吃不完的全烂了,每年大家都要受罪消耗这些地瓜。 杨秀不是没想过法子,可是地瓜就算是加上大肉,孩子和大人把肉吃了,看到地瓜还是一脸为难! 她倒要看看梁川有什么神仙手段! 石苍乡现在每每听说梁川要来,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昨天的烤地瓜许多人回去都说了,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食物,要是一日三餐都能吃上这玩意,那不美死人! 是啊,好东西,他们还没尝过天天吃地瓜的滋味,吃到他们怕! 泥胡也发话了,明年他们乡上可能大家伙都要种这种叫地瓜的新作物,产量也极高,而且不挑地方,往山坡上都能种,山坡上那地要多少有多少,大家都想抢着来看看,是不是真有这样神奇的作物! 泥胡早把晒干的地瓜粉搬了下来,乡里的大人小孩想凑近来看看热闹,有人探出自己那脏兮兮的小手想去摸摸这雪白的地瓜粉,让泥胡一脚踹了回来。 “这东西是要吃的,瞧你们那脏手,碰过了谁还敢下嘴?” “这粉不是会冲水喝吧,这能喝得饱?”乡民们好奇地问着泥胡,泥胡点点头,有些同意乡民的新奇看法。 “可是闻着味也不正啊,这能喝?” “你闪一边去,一会三郎来了看他怎么做!” 在众人的期盼眼光中,梁川带杨秀出现在了乡上,背上还带着漏勺及白矾。 杨秀有些局促,她只想看看地瓜怎么弄出新花样,可不想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东家今天你要大显身手?” “乡亲们今天来捧场,显身手的可是你!” 杨秀有点些哆嗦。 “三郎你可算来了,这粉今天我碾得细碎,放在屋头上晒了一天,就看你怎么做了?” 梁川手指夹起一撮红粉,指尖上搓了搓,晒得还不够透,但是勉强也够使用了! “搬一口大缸过来!” 缸是水缸,平时就装吃喝用的清水,家家户户每天都要刷洗一遍,最是干净。 梁川把地瓜粉倒进大缸之中,又烧了一锅热水,把水冲进缸里,边冲边搅拌。 刚刚那个问泥胡这粉是不是用来泡水喝的乡民一看就乐了,蹲在一旁打趣泥胡道:“看看,看看,里正爷我说的没错吧,这就是冲水喝的,你还别不信!” 泥胡瞪了他一眼,很不服气地道:“快闭上你的嘴!” 梁川用**搅着缸里的糊糊,约搅了一刻钟,缸里的糊开始出丝,梁川拿出筐里的白矾,倒了进去。 “这是什么?”泥胡在一旁紧张地问道。 梁川道:“油条吃过没,加的白矾!” 说实话,泥胡这辈子就吃过几回油条,一根瘦不拉几的面棍儿不顶饿还要好几文钱,谁吃得起? 见泥胡似懂非懂,梁川开始把粉疙瘩搅揉成团,从缸里扯出来,让杨秀手端着铁勺接住这面团。 “接好了,我要开始拍打了!” 杨秀点点头,手上加了一道力气,梁川拿了根木板子,洗净之后开始拍打粉疙瘩团,粉团在拍打之下从勺子的底部孔洞漏渗下来! “快,把热水锅端过来接粉!”梁川见粉开始成形,马上吩咐泥胡,泥胡与几个乡民端来刚刚烧水的铁锅,里面满满当当的热水,水开了但不沸腾,这样粉条就不会断。 高温的作用下,粉团开始凝固成粉条,而且不会折断,漂满了一大锅。 “再去接一盆冷水,要干净的!” 山民们好像看到面条一样的粉条出锅,个个都惊呆了,飞奔也似的去取来一口小锅,里面装着一锅清水。 梁川拍打完粉条,打热锅里的粉丝用长筷捞出来,夹到冷水锅里,热粉条一遇冷开始收缩变硬,再从冷水里捞起来,晾在竹竿子上! 地瓜竟然就这样,先变成了粉,最再变成了这面条一样的形状! “大功告成!” 阳光下的地瓜粉条透着一股子晶莹,缸里还有不少的粉团,依样画葫芦,不多时竹竿子上就挂满了粉条。 梁川看得嘿嘿直笑,老子现在手头有粉有辣椒,南溪里面还有摸不完的螺蛳,那不是日后什么几十时候想吃螺蛳粉都可以了! 众人看着晶莹透透的米粉有些失神,地瓜就这样变成了面条。。 好神奇的手法! 泥胡先是凑过来闻了闻,用手扯了一断放到嘴里吃,味道很一般啊,还不如直接烤来吃更香! 梁川连忙制止了泥胡道:“哪里是你这样的生吃法,这粉条三四天能完全晒透,等完全干了以后呢,这东西就跟小麦打成的面条一样,以前你们怎么吃,现在就可以怎么吃,而且这东西很经放,放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面条!耐放! 终于是说到了泥胡最关心的问题! 从凤山运回来的地瓜可以马上吃,眼下许多人都断粮,可劲吃没关系,但是明天他用脚后跟想都看得到,到时候只有土地的地方只怕都会种上地瓜,那产量可就不是他们山民能吃得完的,这么大量的地瓜如果全部按照这个方法做成地瓜粉条,存放的时间又如此之久,那不是可以将多余的地瓜粉卖到其他的地方! 这东西跟面条一样,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梁川舔了舔嘴,对着泥胡道:“家里还有没有猪肉,山猪肉也行!” 虽然山猪肉很柴,但是好歹是肉,实在不行就在锅里多熬炖几刻钟,就是石怕也煮烂了!至少能煮出点油星,加一点腻味儿,让味道更香! 泥胡一愣道:“当然有,想吃多少管饱,要是不够我马上进山给你打去!” 梁川摆摆手:“打就不必了,走,让大家伙都散了吧,知道怎么做了,你们去凤山买完地瓜回来自己回工,就是白矾麻烦了一点要去山下买,一会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猪肉炖粉条!" 杨秀借了泥胡家的灶台,这灶也是当初赵小品改进后的新型节柴灶,守着灶台把粉条下锅,照着梁川说的做法,洒了些酱醋盐巴,再把山猪肉切成小条扔到锅里面一起煮,简单的一道菜便出锅了! 多年以后泥胡永远忘不了第一次吃到粉条的滋味,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白活了,天底下有这么多新奇的美食还有做法,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愣是守着宝山吃了这么年的西北风,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第八百五十六章新式做法 荡宋第八百五十六章新式做法泥胡家的灶房里飘出一阵迷人的烟火气,安抚着这帮凡人的心。 挑上来的地瓜早就瓜分完毕,乡里长家门前的那一口孤零零的碾子竟然成了众人抢手的香饽饽,分到地瓜的乡民,生怕地瓜坏了,可劲地碾,全部压成粉,也晾起来。 碾子差不多村村都有,破船还有三斤钉,连这碾子也没有,以前种旱麦的时候,谁家不想吃两口香喷的炒麦。 没有牛拉马牵,用人力愣是每家每户都把地瓜榨成汁,沥出浆液晒起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地瓜的出粉率太低了,十斤地瓜差不多能出个一斤多的粉,每家分到几筐的地瓜,榨成地瓜粉,能装满一筐就很了不起了。 不过其他的粉渣还能去喂猪喂牲口,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整个山头的人都陷入一种无比的期望当中,他们盼着明年赶紧到来,可以把地瓜种下去,赶紧收获,一亩说是能有两三千斤的地瓜,那不是有好几百斤的粉可以吃,谁家没有几十亩荒地,要是勤快一点,把山上的荒坡也垦出来,这收成不敢想象,来年的口粮完全吃不完了! 泥胡还沉浸在晚上梁家姑娘做的那一碗猪肉粉条的美味中不可自拔。 猪肉加一点山里采的香料,什么花椒桂皮大姜山茱萸,炖出来的味道固然讲究,可是就算他里正的身份,山里面的野物也撑不住让他天天大肉伺候着。 切一小条猪肉,放到粉条当中。粉条才是主角,猪肉顶多算个绿叶,一把盐再加一点醋,就让他们觉着人生已然满足。 要是天天吃肉,那不是过日子,那是跟自己过不去,哪一天肉打不到了,这饭还吃不吃? 梁川说,粉条不仅可以炖着吃,还能炒着吃,拌着吃,怎么样舒服就怎么样来! 这花样可不比大米还来得方便,家家户户屯个几百斤的粉,吃不完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以后的日子可不就马上就起色了? 就算不做成粉,地瓜直接拿来烤拿来蒸,那滋味就着山上的野菜,以后谁家的日子不好过? 野菜,梁川笑了,要是地瓜种出来了,那地瓜叶就是最好的菜,放到锅里连油星子都不用,加点水放点翻炒一下,就是一道美味的菜! 这可不就是救命的菜!埋地里的果子能吃,地上长的叶子还能吃,浑身都是宝,谁不种谁是傻蛋! 种地瓜的方法更是简单,把地瓜切成小片,埋在土里,明年就能长成乌秧秧的一大片,地里杂草刨一刨,再防止积水,怎么样都能得到一个好收成! 这简直比野生的野菜还容易获得,野菜今年长完明年就不一定有,这玩意照这么说,只要这土还在,几代人也吃不完啊! 山林里自小天师走后,又下了一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山路变得泥泞,夜晚的山路更不好,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山谷里,杨秀走得是又气又恼! 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清楚不过。 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里去茅房都比去灶房的时间多,哪里会做菜什么的,就是这样一个野生动物一般的男人,改进了他们蜀中的泡菜,如今又化腐朽为神奇,把地瓜这人人吃到怕的东西变成日常的食材! 她很想问梁川这里哪里学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多东西,既会卖竹编,会做蚊香,会做泡菜,还知道做地瓜粉? 泥胡家里的猪肉粉条,杨秀就吃了几口,肉她倒不是很地意,直觉却是告诉她,这地瓜粉用处相当的大! 这些制作出来的地瓜粉,用来煮那柴得不行的山猪肉都能粉香四溢,如果是用来炒用来蒸呢,食材是不是能更入味! 一下山,杨秀便把自己望乡老宅的地窑里所剩的地瓜搬出来,自己放到碾子上去压地瓜粉,艺娘以为杨秀受了什么刺激,梁川的不经意对他才是真刺激! 她受不了梁川的风轻云淡那创造力对她来说简直是碾压。她们的创造力是无数的前人总结出来,梁川呢,就像信口拈来一般!简直把他们前辈的努力按在地上摩擦一般! 大半夜的,碾子发出的轰隆声让人有些害怕,杨秀那不服输的劲更让人害怕。 谁也不知道那一夜杨秀一直鼓捣地瓜粉弄到了几点,他们只知道第二天的时候,水缸里凝结了一大块的地瓜粉,上面还浮着一层油膜。 凤山的地瓜从无人问津到变成抢手货,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收购地瓜的大部分是石苍下来的山民,山民用极低的价格购买走了凤山人民觉得食之无味的鸡肋。 凤山老百姓卖地瓜的价格极低,价格甚至只有当地的米价的一半左右。 两边的人都觉得自己赚了,凤山乡民正为消化这么多的地瓜而发愁,而石苍人民呢,他们哪怕买回来烤,回来蒸,刚开始吃无论怎么吃都不觉得腻,反而地瓜的那股子甘甜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味蕾! 下了一夜的小雨,第二天太阳显得格外的刺眼,阳光明媚,梁川刚起床,杨秀早已忙活了半天! “怎么,你还要做粉条?昨天的猪炖粉条味道不赖吧!”梁川看着一院子的水晶粉有些意外,这女人疯了不成,一个晚上弄出这么多的粉条,难不成昨天冒雨在碾粉? 杨秀倔强地说道:“我就不信邪了,地瓜真能弄出那么好吃的粉,跟面条似的,那以后地瓜还不当宝似的!” 梁川笑呵呵地道:“不要再猪肉粉条了,你去河里找马蛋打两条草鱼过来,再弄一盘蛤蜊螺蛳,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粉条,什么叫做美味!” 不是吧,还有新菜! 你梁川难不成是灶王爷临凡不成,什么样的菜到了你的手里都能变出花来,她做了几十年的菜,真还不如梁川随手摆弄两下! 人比人气死人啊! 杨秀去弄鱼和螺蛳,梁川也不歇着,跑到凤山的集市铁铺上,他要做一个托盘! 自从辣椒种出来以后,许多菜色梁川早就想自己弄出来尝尝鲜,可是这些年来,要么是这样的事要么那样的事,狗皮倒灶的烂事一直缠着他,为了生活为了几两碎银简直操碎了心,到眼下总算是可以安下心下享受一下人生! 马蛋还在学堂里读书,杨秀跟文博彦帮他请了一会儿假,这些年这小子有了一个骚气的名字,更是把梁川一手传给他的捕鱼事业做大做强,时不时他就约着学堂里的朋友,吃腻了地瓜,到河边升一堆火,烤两尾鲜鱼吃。 鱼很快就弄来了,河滩上的沙地里有数不清的蛤蜊,做汤那叫一个鲜,河里还有螺蛳,没有辣椒的年代没几个会把目光盯住这肉不到二两的小东西上,吃又费尽,又吃不饱! 家里,梁川的碳早架了起来,上面的铁托盘在猛火的炙烤下,淋上香油,铁盘子开始欢乐地冒腾起来。 杨秀的草来得刚刚好,好家伙,鱼腮上串着一根草茎子,梁川接了过来,提起来,足有四五斤的大家伙,两条!尾巴还霸道地在空扑愣着! 梁川把鱼放到案上一刀拍死,刮鳞去肚掏腮,动作娴熟得让一众女眷暗自惊心。 两条鲜鱼刷刷刷变成了数十片鱼片,刚做好的地瓜粉梁川毫不客气地拿了过来,跟鱼肉拌在一起,另一边,把家里的姜蒜花椒扔入油香四溢的托盘当中,锅里起香的味儿迎面扑来,连杨秀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起香的料倒入铁锅里,加入水煮开,鱼骨鱼肉放入锅中煮熟,将鱼起锅,加入干辣椒,鱼肉放到托盘上,再把辣椒浇上去,爆完香的葱香菜一骨脑全洒上去,大功告成! 艺娘看得都醉了,痴痴地问道:“这是什么名堂?” 梁川笑道:“这是我们老家一道名菜,名叫水煮活鱼!快,你们拿筷子尝尝这鱼爽不爽口!” 光看着这红红绿绿的配色便让人食指大动,再闻那肉香与葱油的味,更让人欲罢不能,几个人女人接过筷子,鱼肉风卷残云似的一片片消失不见,全进了这帮女人的嘴里! 梁川笑道:‘以前咱们光吃烤鱼,这鱼这样吃也不错,一会鱼吃完了,杨秀你的粉压出来了,再放进这热锅里面再入味煮一下,更有一番风味!” 杨秀的脾气是真彻底没了,川妹子的性子让她比谁都开朗大方,直接就问梁川道:“东家这是不是汴京大厨的做法,你在哪里偷的师?” 梁川摆摆手道:“哪里能啊,这我们老家满大街的人都会做,夏天的时候点一盘这鱼,再叫几件小酒,这生活才叫生活!” 杨秀知道说不过梁川,他老家可不就是凤山?杨秀在这里也算活了好几年了,头一次见有人这样做的,难不成有鬼了? “明天我再教你螺蛳粉的做法,不仅是螺蛳粉,还有地瓜凉皮,粉蒸饺,地瓜粉圆子,保你们以后再也对地瓜恨不起来,一年到头还吃不够!” 第八百五十七章游山玩水 荡宋第八百五十七章游山玩水艺娘看着杨秀上了一趟山,回来变戏法一般把地瓜变成了如此好吃的细粉,粉很是弹牙,也不像面一般有一种很浓重的谷物味,相较于南方人,家里的女眷无不更喜欢这种口味的粉。 晶莹的细粉好像解决了家庭里的粮食焦虑,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对满仓满地窑地地瓜更是松了一口气,来年山上坡上的地瓜只怕要更多了。 但是一想到那热的鱼汤底的卤汁加上那嫩滑的细粉,所有人倒有一种期待感。 食材太匮乏了,天天吃饭吃地瓜,如今再加入第三样食材,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再多一种滋味! 改善了一下伙食,歇了好几天,梁川的体力好像又恢复了,蹑手蹑脚地的摸进郑若萦的房间,郑若萦见梁川进屋,先是一喜,看到小知行睡在一旁,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生怕惊醒这小地瓜! 梁川大喜,抱起郑若萦走出房门,郑若萦羞得粉拳乱怼,这坏人难不成又要做那共享齐人之福的羞事。 正好撞见李二花出门倒水,李二花把头一扭:“今晚的星星真圆啊。。” 梁川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赶紧进屋,李二花赶忙脑袋一缩,人退回屋子里去。 沈玉贞还没有睡下,正在灯前摆弄着女红,梁川突然破门而入,怀里还抱着头也不敢抬起来的郑若萦! 梁川的样子就像一头饥饿的公猪,喘着粗气一副急不可捺的样子,刷的一样沈玉贞脸就红了,东西往边上一放,赶紧躲进大被里面。 这坏人又要同时欺负她们姐妹两人! 自从两人在河边鏖战梁川,她们才发现,就是她们姐妹齐齐上阵也敌不过梁川,单打独斗之时更是让梁川摧残得叫苦不迭,难道要三个人来个三英战吕布?可是她们哪里敢跟艺娘提这种要求! 梁川同时受用二人,她们是求之不得,看着自己姐妹享受的表情过程有一种说不清的快感,更可以在这个间隙得到休息,以备下一场更好的战斗。 知膸知味!两人分明是欲罢不能! 梁川自然也是喜欢这样的过程,伺候一位夫人要辛苦,伺候两位也要辛苦,何不一齐发力,省得要分初一十五? 两位夫人心中相当地满足,这要是将来可以三位夫人同枕共枕大被同眠,不知是何等滋味! 望乡老宅里还有不少的女人,寂寞的夜里听到如此声音?第二天一醒,所有人聚到一桌子上吃饭,杨秀连饭都不想给梁川打,桌上也就两碟子咸菜,叶小钗吊着两个厚重的眼袋,艺娘还好,哄着孝城早早睡了,其他人恨不能生吞了梁川,看到梁川就气不打一气来! 也就在这个家里,几位女人敢跟梁川这般直来直去,梁川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们,反正几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喘气都有罪,早就习惯了,毫不在意这点细节。 吃罢饭杨秀又去研究她的新型食材,大有钻研的精神。李二花继续做她的竹编,艺娘忙着配合山民们继续搬地窑里的地瓜,闲人只有一个梁川。 看着样子,山上的瘟疫也到了收尾的时候,各地的保正来汇报,村里的新增病例已然清零,两位神医又在山里找出了几种草药,配伍施药,山民的病情已然全部好转。 这一天两人刚好下山,他们实在想知道这瘟疫究竟是他们治好的还是小天师一通道法把瘟神驱走的。 古代的医生都是读书人,这帮读书人信书,但是书上没有的他们就比白丁凡人更加迷信! 梁川与小天师的一通配合彻底忽悠住了两个人,加上安逸生本身就相信这世上有神仙,他的师傅令狐川就是一个例子,多年的价值观开始出现动摇,这个心结不打开,只怕他们以后医术再难有进境。 梁川吃完在家里转了一圈,正好遇见两位从山上下来的神医,两人医活要再去一趟六鳌岛,他们想与小天师探讨一下这医术与道术之间的微妙联系。 梁川经不住两人的哀求,他也想去岛上看看自己最为倚重的神机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梁川寻了一个由头,对着郑若萦道:“我听说六鳌岛有位龙虎山的天师,道法极为高深,前些日子咱娘不是念着要去哪里烧香祈个平安,我看何不去找天师做个法会,现在龙虎山最是灵验!” 女人对这神神叨叨的一套最是痴迷,梁川一提议,她马上点头答应:“咱要带知行一起去吗?” “当然要带,让咱娘与知行亲近一番,增进一下感情不好吗?而且我带了神医过来,路上顺便给咱娘把把脉调理一下身子什么的,不是一举两得!” 这女婿想得真是周到! 郑若萦满心欢喜地去准备出游的行李,梁川则是想着到时候怎么安排丈母娘的行程,陪老人游山玩水多累,还不如上岛打两炮来得痛快! 几个人叫了两辆马车,载着些许行李,便往凤山而去。郑母听说梁川约她去六鳌岛,活了这么久她也没出过这么远的路,又听说那里有最近轰动兴化的龙虎山天师,马上就心动了,二话不说,找了个理由说要外出为郑益谦身体祈福,便跟着梁川一行人离开了凤山。 一家四口人坐在同一辆马车当中,知行盯着这个贵妇人,奶声奶气地问郑若萦道:“娘这位奶奶是谁啊,她要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梁川笑了一声道:“知行快叫外婆,这是你娘的母亲!” 梁知行似懂非懂地叫了一声:“外婆!” 郑母对梁川本就没有什么芥蒂,因为郑益谦的缘故自从外孙出生到现场她都没缘一见,做儿女的固然有错,做大人的更是不该。 孩子有什么错呢。 一声外婆生生将郑母的心融化,老人一把将孩子拥入怀中,手爱怜地摸了摸知行的头,泪如雨下嘴里念着佛又喃喃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郑若萦在一旁同样泪流满面,打小她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日子再苦的时候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却有家不能回,父女关系冷到冰点。。 今天能一家人出游,她枕在母亲的怀里,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无拘无束的年少时光,就希望时间从此停住。 “娘我们车后面是两位以前宫廷里的御医,这次山上的瘟疫也是他们治好的,医术高明妙手仁心,一会让他们给娘看看病!” 人上了年纪最关心的就是身体情况,山上爆发瘟疫这事在兴化城内早就传开,一时人心惶惶,段鹏连发数道命令封锁城门,直到最近瘟疫退去才有所缓解,否则现在不论是药材还是大夫都相当紧俏。 听说是哪里来的神医还有龙虎山的天师齐心将瘟神给送走,这事早已成为兴化人饭后的谈资。 郑母听说是宫里的太医,心道也只有宫里来的人才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药到病除,瘟疫瘟疫,不死个万把人能叫瘟疫?也没听说山上死太多人,果然是圣手! 她越看这女婿越是欢喜,张口闭口就是宫里面的人,能耐可比他那个郑祖亮强多了,这样的人老头子竟然还看不上,怎么,要让若萦进宫当妃不成? “我最近也觉着身子有点乏,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一会让大夫给把一下,开两副方子调理一下!” 这一路上梁川不可不谓不尽心,到了一处地方,当地的美食小吃,鲜衣华服宝石美玉,全部给郑母先来一套,看上什么不问价格拿了就是,喜欢什么玩一遍再说,讨得郑母欢心那是相当到位,小知行更是陪着外婆寸步不离,两祖孙的感情激进不已。 一家人出来玩,这样才有家的气氛,郑母一路上欢心高兴,直念叨着也不知老头子中了邪,一定要让天师给想想办法,让家庭关系更加和睦。 到了清源港口,安逸生给郑母找个地方问诊。 安逸生把了几下脉,郑母见安逸生生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手在她手腕上搭了一会,便说道:“夫人身体无恙,只是背后气血瘀滞,湿寒天气想必不好受!” 轻轻一按配合那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一下将郑母佩服得五体投地,郑母生来命好,这辈子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大病没有,就是生郑若萦的时候月子里受了寒,因此背常常隐疾,看了许多名医也不见效。 如让让安逸生一语道破,她如何不服! “敢问神医可有救人的妙方,我娘这病缠了她半辈子,做子女的若是能尽孝。。” 安逸生笑了笑道:“区区小事,不必如此大礼,回头待我为夫人施上几针,一定保夫人再无复发之虞!” 郑若萦见此情此景,偷偷地数次抹着眼泪,她盼着就是这样的生活,老人身体健康,小孩长伴膝下,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游山玩水享受天伦之乐,一路上没少听郑母抱怨她父亲郑祖亮,倒是对梁川一个劲地称赞不已。 她总算能明白,这个男人并不是不想理会,只是自己的父亲太过执着,如有有机会弥补这一个遗憾,梁川一定也会不遗余力地去办! 六鳌岛在漳州,离清源有好几百里,此去差不多也要数天时间,四大保镖梁川没有带出来,就带了一个耶律重光,就他知道这路怎么走,一行人到了清源港,马上就换乘巨大的宝船,郑母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恢宏的巨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船。。是你们家的?”这场景好似丈母娘看女婿时,被女婿的家财万贯给吓到。 郑若萦在一旁轻轻地说道:“不仅是这船,就连这港口也是三郎的!” 第八百五十八章到访海岛 荡宋第八百五十八章到访海岛自古以来泡妞无非两种利器,一是房契二是车证,没有房契没关系啊,有港口也行,当然没有车也没关系,有游艇也行啊! 梁川霸道而蛮横地炫耀着他的财力,偌大的港口上面无数经过的成管队员,还有认识的守备军,以及见过梁川面的劳工都与梁川问好,每一声问好好像都给这丈母娘脸上贴金似的,让郑母那些心啊高兴得乱颤! 郑母只听说梁川这些年出去赚了不少的钱,只是没想到梁川这么有钱! 女人只要坐上香车和大船,大到她们可以平躺的那种,她们的心也就被俘虏了! “死老头子不想出门,他要是见到这么大的船,睡上怕是要睡不着觉!”郑母还在念叨着郑益谦,现在三句话离不开郑益谦要把他埋怨一顿,这么好的女婿也不想想,打着灯知找得着? 原来郑母也想着把女儿嫁给梁川是委屈了,现在一看,自己这个女儿啊刁蛮任性,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再看看梁川温柔体贴做事成熟稳重,身上还有亿万家财,哪一点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分明是若萦这丫头高攀了人家! 梁川与郑若萦不知道郑母现在是这样看待她们俩的,梁川要是知道,只怕做梦也会笑醒,女人的枕头风最是厉害,要是她把看到的东西回去传给郑益谦,只怕郑益谦会气得变成脑溢血。。 十一月的北风劲头正足,梁川赶紧给丈母娘披上一件从高丽商人处盘过来的貂皮大皮,上面还一圈围脖,绕在脖子上比穿十件衣服还要保暖。 “还是三郎贴心,我这腰一见风就疼,穿上你这大衣马上就好了!” 原来直接就叫梁川,现在看着梁川是越看越喜欢,已经改口叫三郎了! 梁川还贴心地说道:“娘您这身子可要保重,万不得受一点寒,海上风大,咱年完这景致就回舱里歇着!” “不要紧,难得出来一趟,我多看看,下一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出来咯!” 梁川谄媚地说道:“说的哪话嘛,这船是我的就娘的,娘只要随时想出来散心,跟若萦说一声,咱们一家人随时都能出来转转!” 梁川一席话可把郑母逗得花枝乱颤高兴不已,好些年了,从没像今天这么舒心过! 哄丈母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当你腰缠万贯的时候丈母娘无论如何看你都会相当的顺眼,特别是你一片孝心地伺候,天底下谁能抵挡得住这份诱惑? 北风强劲,将船帆鼓得满满的,一天不到的功夫便到了六鳌岛。 六鳌岛离海岸线极近,离龙海县城更只有近百里脚程,形似六条鳌足的螃蟹,这岛百年之后海沙不断堆积之后与大陆相连,最后变成一个半岛。 岛上没有什么人烟,但是树木连片,还有几座小山头,因为实在太穷早期还有数户渔民在此落脚,几代人之后条件越发困难,便全部搬往陆地去谋生,一座岛便再无人烟。 六鳌实在太穷,连基础的码头也是苏渭将基地设在这里之后重新兴建,船航行了一天,终于到了! 梁川搂着郑若萦两人立在船头,海边的风景实在是美,郑若萦到过数次海边,海船却也是第一次乘坐,这时光她也无比希望可以停下来,两人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要是有一座小岛,咱们一家人一起搬上去,以后远离世事该多好!” “海岛你以为住着很舒服吗,我告诉你,有的岛上连淡水都没有,生病了更没有医生替你治病,夏天台风来的时候咱们山里面没什么感觉,就是雨大了一点,可你见过这海岛上的光景吗,连树都要拔起来咯。。” 梁川话还没有说完,郑若萦脸色已经青了,对海岛哪里还有什么好感。 “要是那么舒服你以为这海岛还会空置起来吗,早让人给占走了,咱们这不是捡了便宜,而是实在没人要,晓得不!” “好吧,我乖乖呆在凤山还不行吗?” 郑母也看到了海岛,跟到甲板上观望:“前方就是天师落脚的去处吗?” “应该就是了!” 六鳌岛上的神机营守军早早地发现了这条巨大的宝船,宝船上有清源港的旗帜,远远望去,放哨的塔台有人手举着红色的旗帜迎着宝船挥舞,宝船上瞭望的水手同样举起一面红色的旗子回应。 他们不知道,此时海岛上无数门大炮正对着他们的宝船,只要水手的信号错误,迎接他们的马上就是无尽的炮火。 宝船缓缓地驶近六鳌岛,当海风变小之后,岛上开始传来阵阵的轰鸣之声,将两位女人吓得不轻,梁川让他们捂起耳朵笑着说道:“这是天师正经演练他的雷法,待我让人告知天师,请他老人家暂停演练雷法,免得误伤了自己人!” 郑母连忙唱了一声谒语:“无量天尊,这天师威名果然不虚,我在家里就听好多人说他会请神会引雷,还会呼风唤雨,原来我还以为他们骗我这个老女人没出过家门,看来是真的!” 梁川哄着丈母娘道:“天师出自龙虎山,那是一等一的神仙洞府,道法精妙岂是我们这等凡人能够揣测的,一会上岛我一定让先生给娘画一道平安符,保佑日后日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郑母连呼好好好,平安符同心锁之类小东西对他们来说最没有抵抗力,就是一张没用的黄纸,回去了他们还要初一十五早晚三炷香,供起来比什么都虔诚。 郑若萦在一旁看得又好气又想笑,本来这趟出门,她最担心的就是母亲不肯接受梁川,谁知道,她跟梁川才是一家人,两人一搭一和,配得合天衣无缝,反而自己就像多余的,做什么都让母亲看不顺眼。 梁川明显就是用他的小手段给母亲灌迷魂汤,偏偏这厮还能哄得老人合不拢腿,不,是合不拢嘴!天师他没见过,可是跟了他这么久,他会信什么天师大德?清源隔壁的月台寺那位大方丈,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圣贤大德,她去过几次,正好撞见人家躲在寺里吃狗肉! 就凭这一点把她扔到海里去喂鱼她也不信这天师是什么好东西! 宝船缓缓地靠岸,几位士兵很熟练过来安上一块木板,岸上的炮火声早停止未闻,梁川站在甲板,只见小天师张继先正站在码头上迎接他们一行,旁边还有招弟以及火炮大师凌虎! 梁川小心翼翼地扶着丈母娘走下甲板,那样子简直比亲生儿子还乖巧孝顺,众人可没见过梁川有这么低调客气的时候,想当初这厮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谁知道在家里连个老女人都搞不定! 小天师本来也想跳上去跟梁川勾肩搭背,后来一看,梁川还带着一个外人,外人跟前可不好表现得太孟浪,马上收起自己的表情,一股子仙风道骨强行装出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位就是龙虎山道统天师道长!” 小天师眼睛微眯着,朝郑母点了一下头示意。 梁川介绍了一下张继先,话音还没落,安逸生便先出列,朝小天师跪了下去,脑袋磕到地上,连小天师都吓了一大跳! “师叔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小天师眨巴眨巴眼,看着梁川,他也被吓了一大跳,他曾几何时收了一个这么老的徒弟怎么不知道! 众人一脸茫然之时,梁川解释道:“这是令狐大仙的关门弟子。” 小天师了然,既然是令狐川的弟子,那按辈份喊他一声师叔他还是担得起的,这一节关理顺了,他的形象瞬间就更高大了,伸出手轻轻托起安逸生道:“师侄快快起来,当着如此众多外人的面,不必行此大礼!” 安逸生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那样子可不是装的,等候发落一般,赶紧站到小天师的身后。 这惊人的一幕可把郑母给看傻眼了,在清源安逸生一把脉就摸出了她多年的顽疾,简简单单的一手功夫让郑母佩服得无话可说,她这病可没少看过大夫,以前也碰过不少庸医,可是症结出在哪里只有熟悉的大夫能讲得清,谁有这功力,一把脉就知深浅? 连安神医都对这小年轻行如此大礼,郑母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是要上前行礼好还是不要,又怕冲撞了大真人,又怕自己失礼! 郑母紧张地望向梁川,梁川笑呵呵地对着小天师道:“天师安好,石苍的瘟疫已经完全治好,多亏了天师出手相助,救数万生灵于水火!” 小天师一唱一和地道:“无量天尊,救人一命胜过功德万千,本是我正道应有之义,施主又何必如此放在心上,只是我看施主好像家宅不宁,想必是要来我这里求平安的吧!” 什么!这都能算出来! 郑若萦都傻眼了,如果是梁川提前安排的那没话说,可是这岛在海上,一路上梁川就跟自己在一起,连他的亲信耶律重光也没有提前来过,这天师如何算出来家里有事! 郑母一看被天师的道行震得实在受不了,无量天尊!差点就要给小天师跪下来,诉说自己内心的苦恼烦闷,这天师简直绝了!连自己有什么心愿这小道长都能未卜先知,若是求他办事,岂有不灵之理! 第八百五十九章炸膛问题 荡宋第八百五十九章炸膛问题“给夫人安排一下住所。”小天师手挥了挥,神机营几个将士便上来接过船上的行李,看来是准备在这里住上几天。 郑母在郑若萦的搀扶下,领着小知行便去岛上的信所先行落脚。 梁川待一行人走远,很是诧异地拉住小天师想要问个究竟。小天师他娘的现在越来越邪门,不要说郑若萦母女,就是他这个受过高等教的高级知识份子都没办法拆穿他的小把戏。 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人就站在一旁。 梁川把小天师往边上扯了步,拽得小天师骨头都快散架了。 “你小子怎么会知道我岳母家里有事,你小子不会连我的家事都打听过?” 小天师疼天龇牙咧嘴,手上马上红肿浮了起来。 这小子要真敢乱打听自己的家事,今天不把他的屎给打出来,梁川就算输了他! 小开师撇撇嘴,想朝梁川发脾气又不敢,这个世上就梁川一个人吃他吃得死死的,别人都是跟他来文的,说不上三两句就被他忽悠瘸了,梁川不一样,这厮专用蛮力,一点道理也不讲,讲不过就直接动手,搞得小天师那一套骗人的把戏在他这里一点也没办法奏效。 “我哪敢啊,你家跟虎穴似的,我敢乱打听?” “那你怎么知道我岳母的事?” “这你就不懂了!” 梁川恨不能一巴掌盖过去,老子要是懂还会问你,你小子现在谱越来越大,不装你会死啊! 梁川死死地盯着小天师,小天师一看眼皮子一跳,知道要是再不说,只怕又要挨打了。 “当年我是干什么出身的,土桥下算命也摆了好些年,读书人来求神拜佛无非是求功名,小姑娘呢则是求姻缘,员外大人呢来了一般是求财,我看夫人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这样的贵妇人来算命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家里的夫君要纳小妾,要么是夫妻感情出现危机,或是与其他的偏房不睦,十个有十一个是这样的情况!” 不是吧,你太他娘专业了,这总结的,不服都不行! “家庭要是好的呢,一般外出求神拜佛,两夫妻都是如影随形,夫人来了,丈夫窝在家里,不是有问题那我还要不要混了?” “再说了,我也没说是什么问题,家里死了一只耗子也是家宅不宁嘛,说得含糊一点,由着这些人自己去发挥,又不需要我过多地去解释!” 梁川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你这小子现在都成精了,要是出一本书,论一论心理学,绝对大卖!” “我才没那功夫,这世上需要我去研究的东西多了!” 梁川道:“我老丈人不太接受我的身份,当过配军嘛,嫌我污了他们家的门楣,丈母娘就开明多了,你一会帮我多开导一下丈母娘,让她心结松一松。” 小天师拍胸脯道:“这有何难,世上迷茫的人太多了,我们就是专门给人指点迷津,要是连你老娘都忽悠,哦不,都开导不了,那我这些年江湖不是白跑了?” 安逸生与黄书记还想向小天师请教一些高深的学术问题,小天师则听从梁川的安排,去给他丈母娘鞍前马后去了。 原地只留下凌虎还有招弟,以及发愣的两个医生。 小天师也不懂什么医术,跟安逸生有什么好谈的? 接触得越多,他的身份就越容易暴露,他才没那么傻。 梁川看了看招弟,这小子比起当年的那个小伙子壮实了许多,讨了媳妇以后看来伙食好了许多,身体变壮了不说,那手现在满是一块一块的肌肉,看着明显长大了,有了大人的模样! “我去你家寻你,你不在,原来是躲到了这里!” 招弟道:“现在方家铁铺有那些徒弟照应着就忙得过来了,也没什么活好接,平时打些针和鱼钩现在也不像前几年那么好卖,顶多再打一些农具,徒弟们就能应付,多一个也不多!” “方婉人家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呆在家里,这你能放心?” 招弟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孩子我在时候还嫌我管这管那的,我不在,他们玩得更欢!” 凌虎也朝梁川行了一个礼,梁川点点头说道:“凌虎咱们那个炮会炸膛,上次在长江口差点把小命给丢了,怎么样,你发现这个问题了没有!” 凌虎作了一个请的动作,让梁川上岛去,码头上风大,郑母早早就躲到海岛上,几个人被吹得也很不痛快! 一上岛才发现,这地方可比看起来大得多,岛上围起来盖了许多的类似堡垒的建筑,甫一走近,便能听到铁器击打的声音,再靠近,便觉着这屋子里的气温比外面高了许多。 十一月已届隆冬,海风尚且吹不下这里的温度,保垒里一个个工匠各司其职,风箱的声音呼呼作响,旁边摆着各式的铠甲还和同黑洞洞的炮管。 一甲顶三弩,三弩下地府。 当年的西汉中兴大臣丞相周亚夫临老了给自己装备了一些纸甲准备百后之后烧了给自己在下面也威风一下,愣是被景帝扣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 甲不能有,山民造反之时,可是连一个穿甲的也没有。 而在这里,工匠们竟然公然在打造铠甲,看着那造型还无比地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不仅是铠甲,这些工匠看着也很眼熟,他们嘴里说的话自己也听不懂! 难道。。 这些是李元昊手下的那一批工匠! 梁川当年在西北鏊战李元昊,对李元昊形成致命打击的不是杀伤他们多少人,而是带走了他的经济大臣郑祖亮,更把他的科技部队也就是这一批工匠全部骗走! 李元昊手中最大的倚仗,便是他那横行天下武装到牙齿的近卫铁鹞子,铁鹞子靠的是什么,就是他们身上穿的这种刀枪不入的甲胄! 凭西夏的国力,只能支撑一支不过三千之数的铁鹞,但是大宋不一样。如果大宋掌握了这种技术,凭大宋那挥金如土的作风,装备一两万人完全不成问题! 这部队一但在战场上出现,西夏灭亡就是迟早的事情! 李元昊得知他手中的王牌被郑祖亮来了一记包饺子,一锅全部烩了,他就知道他的死期不远了。谁会想得到,这技术梁川自个儿留在手上,一点都没有告诉大宋官方,战争结束后,梁川更是把这一批工匠全部虏到了南方这小海岛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就是神仙也不可能找得到! 凌虎指着墙脚这些新式的炮管,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实在对不住三郎,我与招弟两人在西北的时间不够,早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形势已容不得慢慢改进,归根到底,主要还是试验得太少,才存在炸膛的风险,贸贸然又将火炮装配在宝船之上,差点让三郎全军覆没。” 梁川连连摇头,他自己都笑了道:“你们这炸膛率算什么,船上那么多的火炮才炸了一门,要是全部炸了那才有得玩!” 炸膛这个问题可不是他们能完全解决的,自打火炮出现在到现在,甚至一千年以后的现代化火炮,炸膛的问题仍然居高不下! 凌虎很是感激梁川对他们的包容,他们这一行要是一点问题死的就是自己人,按照某些主官的脾气,战场上要是出场这种问题,第一个杀的就是工匠,谁让他们做出的东西害人? 梁川是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炸膛问题,所以他不会怪任何人。 凌虎说道:“原来我们的炮管都是泥模铸的,铸出来炮管内膛很不平整,凹凸不平,还留有很多的砂眼,这样的话炮膛里的火药喷射出来的时候就没办法完全射出来,一部分堵在炮管里就炸了,这种现象一发生马上就炸膛了!” 梁川虽然听得懂,但是他没有两个人专业,在一旁配合地点点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我们也是试验多了才知道,火炮要是发射完,用刷子把里面的炮渣勾出来,炮膛清理干净,这样的炸膛的机率就会小很多,所以我们就觉着,炸膛不是炸药的问题,而是出在炮管本身!” 招弟也道:“我们回到福建后,手头的时间还有资源多了,没有那么赶,这地方又清净,可以不停地进行试验,泥制的炮模改为铁制的炮模,铸造出来的炮管天然的管壁就比较平滑,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改进,炸膛的问题还是没办法完全解决,但是已经比从前小了太多太多,几十门火炮,顶多就一门可能会炸!” 凌虎道:“还是亏了这些工匠,奶奶的,党项人看着傻不拉几的,朝廷又无能,怎么养出来的铁匠这般厉害,他们做的炮管手艺十分精湛,壁管还能加厚,这些火炮给他们一摆弄,结实了许多!” 梁川看了看这些工匠,问道:“这些人听话不?” “当然听话,这岛上哪里也去不了,我们好吃好喝天天供着,跟土地公似的,哪里会不听话!” 第八百六十章火炮起名 荡宋第八百六十章火炮起名工匠们确实不愿意开,这帮宋人给他们开出来的待遇实在是优厚。 虽说他们身怀长技,一手制作冷锻甲的技艺独步天下,做出来的甲又薄又轻,防御力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这样的神器谁不想要?不管是宋人还是契丹人看了都会流口水,就是自己拥有的西夏人把这帮匠人当狗一样在使唤。 什么活最苦,打铁撑船磨豆腐,都是最吃力气的活,身子没有营养品干不了几年,人就废了。西夏人当年愣是拿着马鞭跟在这帮匠人的屁股后面催他们制甲,一不痛快就是马鞭相加,再不济也是各种虐待,铁匠人虽然技术高超,但是地位完全不相匹配。 本以为跟着这帮宋人南下此去定是九死一生,谁知道他们的人生从此走上了颠峰! 大宋人给发饷!每个月只要肯卖力干活,到手的钱绝对不会少,时常因为干活出色勤快,给的钱还会多出来的不少! 而且大宋在酒食方面从来不会吝啬,打铁人最是需要吃好喝好,否则身体跟被掏空了似的,第二酥软无力,在这里有喝不完的酒,吃不完的肉,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身体里就像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气! 最让他们的心动的是在这里竟然还能讨得到媳妇!这些精壮的汉子体内都是憋着一股子劲,打完铁还不痛快,就想着有个发泄的地方。 招弟与苏渭为了留住这帮工匠,断了他们逃跑的念头,早把他们的生活和生理问题考虑到了! 自从梁川占了清源港之后,与沙贯江等几位水霸的决战,让清源港无数的妇女成了寡妇,这些人平时就是靠着汉子在江上讨生活,他们自己的生存能力极差,在苏渭的安排下,许多工匠与这些丧偶的寡妇结合到一起! 寡妇见这帮人老实,也不会乱花钱,打完铁晚上回家了还要卖力地打桩,完事了更不会到处乱逛惹事生非,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工匠们更高兴,他们才不管寡妇不寡妇,苏渭肯给他们女人就是莫大的慈悲了,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谁会嫌弃? 苏渭不愧是搞内政的人才,这样的安排既稳定了港口的治安,又让这些党项的工匠死心踏地呆在六鳌岛,一个小岛渐渐地有了生机,工匠干活的极积性也马上提升起来! 党项的铁匠们本身也不愿意出岛,一来他们不会说汉语,出去了也融不进大宋的社会,二来他们害怕大宋朝廷会抓住他们,不进大狱也怕被他们给当成奴隶,再卖回西夏。 那地方现在给他们钱送他们回去他们也不愿意回去,党项人贵族是人,其他人连畜牲都不如! 上岛之前梁川也有种焦虑,这岛会不会跟电影里的绝命岛一样,士兵拿着武器守着工匠逼他们干活,死了就直接扔到海里去喂鱼,时不时就有人兵变造反。 上岛转了一圈,这简直是和谐无比的六鳌人民公社!社员们齐心协力,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干活好不卖力,都为着实现社会现代化在默默尽着自己的一份力! 据招弟介绍,包括他们两人在内,这座岛上的将士还有工匠每月都是按照大宋军队的饷制来足额发饷,岛上需要的物资由苏渭按时宝船送过来,比较麻烦的是淡水,其他的包括菜在内,岛上也能种,根本就是这帮人天堂。 神机营原来与天雄军建制差不多,他们人数也有三千之数,但是后来战损的人数也有很多,这帮人玩的都是半成口的火药,炸起来周围的人一死一大片。 加上他们的机动性防御性也不如天雄军与关靖铁骑,还需要两队人的掩护,实际上这支队伍的战斗力论起单兵作战是最最差,一仗下来,加上从西北迁移过来,这队人战损达到了最多。 现在海岛上只剩原来正式的神机营操作手一千多人,加上家属,这才有一点生活的气息。 白天大家打铁的打铁,铸炮的铸炮,一到了晚上,一帮人都是大老爷们,又是血里火里闯过来的血性汉子,时不时地就会举起酒碗,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人生方要这般才得痛快,凌虎见梁川今日来了,便与招弟商量,准备晚上再搞个酒宴,为梁川接风洗尘! 不着急,梁川着急的是想看看招弟与凌虎这两个人结合,到底把火炮研究到了什么地步! 在凌虎的安排下,工匠们把火炮一门一门地搬出来,罗列在梁川跟前。 轻的两个人抬便行,重的放在车上,得用双轮车推着走。 一溜的火炮大小各异,最大的差不多有近两米长,小的只有两尺多长,炮身十分精致,这个炮梁川特意把把它扛了起来,放到肩上,问道:“这炮难不成是咱们步兵用的,扛在肩上的?” 凌虎哈哈大笑道:“三郎你果然慧眼,什么也瞒不过你,就是咱们步兵用的!” 招弟道:“我们原来的炮讲究大重猛,这样的炮苏渭军师很不欣赏,他说战场上兵贵神速,一门炮威力再大还没来得及开炮就让人给干掉了等于一点威力也没有,于是我们就寻思着把炮轻量化简便化!” “咱们眼下在南方,南方多山,如果真的打起仗来,重量大的炮肯定不如重量轻的炮好用,爬山攻城转运都是一个问题!” “好比攻打一座山头,巨炮重量大太,使用各种牲畜都上不去,那只能用人肉上去堆,如果咱们能把小枚一点火炮用人力或是畜力运上去,即便威力小了一点,也比用人肉去顶强上百倍不是!” 梁川很是同意这种看法。 “重量轻的炮也好处,火炮这种东西需要不断的改进,炮打出来的结果可以作为实验的参照,铸造一枚六七尺长的大炮所费巨大,是有点可惜!” “正如刚刚说的火炮炸膛问题,我们也是从小门的火炮中发现了问题,才针对巨炮进行改进,三郎你真是个天才,我们想什么做什么你不用看也能猜得到?” 梁川不是猜得到,而是这些东西理念他在后世早就被人灌输过了,自然一点都不觉着新奇! 招弟有些兴奋地道:“东家你何不给这门炮都起个名字!” 梁川有些意外地道:“怎么,这些炮。。” 凌虎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是了三郎,现在这炮的款式多了起来,一时半会叫着会有偏差,如果咱们按着型号都给他们取不同的名字,以后便能快中速地指挥和调度!” 梁川笑道:“那可得先看看这些火炮威力怎么样了,可不能银样腊枪头中看不中用!” 梁川要看火炮的威力,那就更好了!所有工匠在内都跃跃欲试,火炮的威力就是他们工作的成绩,巴不得梁川这个东家来检验一番。 凌虎接过话道:“我们打几发试一试!” 试验场在海边,海边的礁石残缺不齐,一般来说海边的石头千万年来被海水长期冲刷都变得没有棱角,但是这里的礁石全部像被炸过一般,新的痕迹到处裸露着,不少地方缺角少料,一看就是被长期摧残。 火炮对准了海边一块直径近两米的巨石! 最先出场的就是最迷的那种火箭筒一的肩扛炮,把它放在发射架上,凌虎亲自填装,弹药的个头也不大,就哪一个菠萝似的,招弟点燃了引线,引线烧到尽头,炮管轰的一声,礁石被炸开了一个口子,石屑纷飞,一行人站得老远还被这炸飞的石屑溅到! 烟雾散去,海边的礁石被炸开了一个碗口的洞。 妈的,这炮个头小,威力可不小,海边的礁石几乎都是花岗岩,硬度是绝对不容不视,一炮下去竟有如此威力,如果是炸在人身上。。 “这炮够赞,我看就叫真理!” 以后在战场上就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了,凡事都看在不在真理的射程范围之内! 接着是装备在海船上那种正规的火炮,射程和威力同样经过两个人改进,炸膛的机率也小了许多,不过梁川看着还是有些阴影,招弟点燃引信之时,下意识地往后面缩了几步! 轰的一声!那块礁石原来只是破开一个碗口小的洞,现在直接一分为二!硕大的礁石轰的一声裂开,梁川震得咽了一下口水,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这威力凌虎很是满意! 梁川愣了半天,最后只蹦出两个字:“东风!” “这炮一定要叫东风!威力太他娘的大了,必须要这个名字才配得上这种火炮的气势!”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不知道东风是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还是接受了梁川的提议。 他们当然不知道东风的含义,一千年以后,东风让全世界颤抖,让中华儿女骄傲,东风快递,使命必达! 终于轮到了重头戏,那黝黑粗壮的黑色炮管放在炮车上由八个工匠缓缓地推了出来,两个工匠合力抱着炮弹,炮弹的大小跟个小篮球似的,不要说炸了,这玩意要是一个不小心掉到地上都能砸死人,炸开。。天呐! 不只是梁川,所有人在这巨炮出场之后都屏住了呼吸,那引信就比普通的火炮要粗,这大家伙一开始点燃,几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轰的一声,所有人只觉着自己的胸口被铁锤闷了一下,然后耳边泛起了一阵嗡鸣声,久久不能散去,巨炮的威力忆经不能用开山裂石来形容,简直可以称做是毁天灭地! 那礁石被炸成无数的小石块,不仅炸烂了那块礁石还炸飞了边上的其他石头,整个海岸线像被掀起来似的,一发炮弹就改变了这里的地形模样,这威力。。简直是丧尽天良! 梁川的眼中饱含热泪。。 “这炮就叫‘温暖’吧!” 第八百六十一章党项工作 荡宋第八百六十一章党项工作巨炮温暖发出的震颤全岛为之一震,东风与真理只是如打雷一般,引发的轰动效果并不强烈,温暖则是那种末世降临毁天灭地一般。 刚刚梁川的心脏就感觉要骤停了一般,站在火炮旁边掀起的气浪就让人发颤。 小天师正领着郑母,两人大谈道家黄老学说,相谈正欢之时听到巨炮温暖的怒吼之声吓得郑母差点跪下来。 小天师连忙安慰道:“夫人勿惊,这海上时常有妖孽上岛进犯,刚刚乃是我施展雷法,不用怕,待我再起一道符箓封印了这些妖物!” 说完,小天师从怀里摸出一道符,掐在手中闭着眼睛念念有辞,黄纸碰的一下烧了起来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这一手惊得郑母连声高唱无量天尊,对小天师的敬仰之情如同这万里波涛连绵不绝。 “这一方百姓有小天师庇佑实在是他们的福份!” “除魔卫道本是我辈的应有之义!” 小天师领着郑母在岛上转了一圈,岛上除了菜地就是工匠们的宅子,其他的要么是石头要么是神机营的营地,再无任何东西可以看,这小子却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一亩三分地讲出了花,什么这里有灵气,这里有条风水好脉,这里曾经有高人飞升不一而足,讲得郑母连点点头。 郑母现在脑子都被小天师给忽悠瘸了,对小天师不敢有一丝的不敬,小天师就是说地上的一坨狗屎是金丹妙药叫她带回家供奉,郑母只怕毫不犹豫马上就用衣服包起来。。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不会什么人情世故,这些都看得太淡,就怕因果轮回鬼神报应,因为他们唯一担心的只有一个问题,就是百后之后的下辈子的事。 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鬼,那么便不会存在那么多的暴力与争端,世界将会无比的和谐与美好。单单一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胜过长枪大炮架在人家的脖子上。。 梁川摸着三种火炮热泪纵横,刘太后给了自己一枚银鱼符,这不是自己的傍身护符,实则自己的阎王殿催命符,自己眼前的这些火炮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真理永远在火炮的射程之内,道理有很多样,但是这个世界从来只讲谁的拳头大!大宋为什么能跟西夏和契丹这帮野人叫板抗衡不被毁灭,就是因为他们手头上有神臂弓和床弩这样的神器! 比步兵和骑兵的战斗力,梁川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超过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国家。 国家机器的动员力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能扛衡的不说,大宋几乎是把步兵发展到了巅峰,而这几个游牧政权,他们手中的骑兵不论质量还是数量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梁川拿什么去跟他们拼? 要突破就只能爬科技树!梁川要我超时代发展新式的热武器,只有枪炮能改造这几个政权,让他们变得能歌善舞,能在这世道有自保能力! 虽然这几门火炮的性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是不妨碍梁川对他们的喜爱,当初用着最原始的火炮,配合一点战场战术,就能让李元昊去见他们的祖先,现在梁川很有信心,只要这只神机营训练起来,将来不怕收拾不了任何这个时代的敌人! 当天晚上,六鳌岛就举行了盛在的欢庆仪式! 神机营的士兵驾着海船拖动着巨大的鱼网到附近的海域转了一圈,剑麻编成的鱼网网眼足有拳头般大小,鱼网也很粗糙简易,但是就是这样一拖,拉起的海鲜就够六鳌岛的守军吃到反胃。 这年头海船多吗?海船多,但是都是控制在大商人手里,大商人有海船忙着在海上往来运送香料还有货物,谁脑子进了海水会拿这大海船去打鱼? 这年头的海洋几乎可以说是人类的禁区,沿海有不少人靠着这海生活不假,但是他们的捕捞水平太低,工具实在太落后,对海洋的打捞远远落后于海洋的自我修复能力,反而这样轻量地打捞适度地给海洋生物减轻了生存压力,来年这些生物生长得更加茁壮! 夜里的篝火燃烧了起来,一尾尾鲜鱼大蟹,全都是最新鲜最饱满的当地特产,清蒸一番便抬上来,还有各色各样的美酒。党项人吃鱼吃不贯,神机营里大部人也是从陕北征召的汉子,他们吃鱼也吃不贯。 一开始这些人都是拒绝的,但是当他们尝试过海鲜独有的鲜美的滋味之后,便对这种随处可取的食材久久难忘!肉鱼可比畜肉来得香来得嫩,配合酱醋等蘸料,吃到嘴里口齿留香。 党项人和神机营的将士原来不会烹饪这些食材,扔到锅里胡乱煮一下就捞起来吃。但是自从有些人讨了清源的媳妇之后,这些勤劳的女人便把他们独到的厨艺带到了这岛上,蒸炸煮炖样样精通。 这帮岛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守着宝山在捡大粪,好东西全让他们给糟蹋了! 今夜的六鳌岛张灯结彩,就像有喜事一般,除了守岛的将士不敢大意,严守在自己的哨岗之上,其他人全部围坐在岛中央的空地上,大摆长席,各色的美食,大鱼大肉,还有美酒。 党项人民与陕北汉子独有的热情让这个晚会气氛达到了高潮。 游牧民族能歌善舞,碰上这种晚会,他们只要酒一喝到位,就管不住自己的身子,一定要站起来跳舞,南方的姑娘秀气而内敛,一开始看到自己的男人喝酒后还会跳舞,以为他们是在发酒疯,后来才发现不是,不跳舞这晚会就不算成功! 男人不光自己跳,还带着女人跳,女人跟着跳着性子也放得开,再不会那般拘束! 梁川带着郑若萦,郑母还有小天师,以及招弟凌虎还有两位神医一帮人齐聚一堂,看到如此高涨的气氛他们也不由得受到了感染! 郑母听不懂这些匠人话,当看到这些人欢快地跳起自己从没有见过的舞蹈,更是惊讶得不行,出来这一趟见过的新鲜事物比她这一辈子都多! 菜端上来,碗里的那大虾足有小臂儿大小,虾壳坚硬,虾背上还有虎皮纹似的花纹,郑母看到这虾马上就想到了什么,颇为意外地问梁川道:“三郎你看这虾个头怎么这般大,我记得前些年你到我家做客的时候,就与若萦的姑娘说起龙海附近盛产一种大虾,虾身上有老虎一样的纹呼,莫非就是这种虾!” 梁川拍马屁道:“娘您真是好记性,没错,这虾就是虎斑节虾,只在这一片海里生长,其他的地方吃不到,更没办法保存,多少人为了吃这一口虾不远千里来龙海!” “那我今天托你的福,可算尝到了这好东西,我当年还在想哪里有这种虾,还以为你是在胡诌!”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骗谁也不能骗娘您啊,这虾今天正好是白水灼过,快尝尝味儿如何!” 郑母关心的不是这虾好不好吃,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已知道病从口入的道理,三餐稀粥最合适不过,郑母只是关心梁川当年是不是说大话。 那一年梁川听说还没有发迹,家里连栋住的宅子也没有,那时候便能知道天下这么多新奇轶事,这小子难道是天生不凡!看来他发迹是迟早的事,只是他们有眼无珠,还不如她们的女儿识人得当! 一行人正饮酒吃肉,一位党项工匠领着一位妇人手里端着酒碗走到了梁川跟前,对着梁川道:“主人,我是党项人工匠,我叫骨勒天,我要谢谢您把我们带到了这美丽而富饶的地方,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 这党项人的汉语讲得极为标准,一开口便把梁川给震惊了。 “你会说汉语吗?” “我会说一点点,讲得不是太好!还是我妻子教我的,谢谢主人让我们娶上了美丽的宋人为妻!” 梁川看了一眼这党项人的妻子,长得很南方,就像标准的清源人,个子不高。 “你是如何嫁到这里来的?”这女子也是直接,把当年她前夫在清源港失踪的事说了,后来是苏渭撮成他们的好事,来了这岛上日子可比以前过得舒服得多了! 男人踏实稳定,这日子能不舒服吗? 梁川听得有些后怕,这女子的前夫八成是让自己给扔到了海里面,不过现在还好,这日子看着过得不错,总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两夫妻敬了梁川一碗,代表着所有的党项人,没有梁川便没有他们今日的幸福生活!梁川道:“你的名字听着让人有点不舒服,这样我给你改个汉人的名字,你看如何?” “能这样就更好,谢谢主人!” “以后不要叫我主人,我又不是你们西夏的奴隶贩子,你们这帮人以后都不要这么称呼我,跟别人一样,全部叫我东家,这样,你以后就叫古天乐吧!” “好的东家,谢谢东家,以后我便也有汉人的名字了!” 梁川笑道:“我看你汉话讲得不错,以后你就来管这些匠人吧!” 第八百六十二章铁矿来源 荡宋第八百六十二章铁矿来源“三郎党项人你都认识?” 郑母看着梁川有些发蒙,按她的理解,兴化已是她的全部世界,出了兴化跟出国没什么区,至于什么是契丹人什么是党项人那都是戏台上唱的,她可从没有见过。 郑若萦看着母亲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是既好气又好笑,带着老母亲出来散心,一路上竟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跟个乡村妇女进城似的,什么感到新奇。 也正是因为郑母的反差,让郑若萦感到一种无比的虚荣,这样她才能证明她找的男人不是一无是处,甚比就没有几个男人能比得过梁川! 女人的虚荣心作祟起来,连老母亲都坑。 郑若萦笑道:“梁川不仅认识党项人,连契丹人他都打过交道,在汴京城的时候出入交道的都是很大的官,娘你能不能别这么一副没见过世界的样子,怪丢人的!” 郑母啐了郑若萦一口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以前不是挺能的吗,不也没见过你这么本事,我问的是三郎,你插的什么嘴?坐没个坐样,看看,知行又要跑远了,还不过去带一带!” “行行行,你现在眼里只有梁川,那你那人家给你养老得了!” 郑母也有点着急上火了道:“我还指望你给我们养老送终?”说完一满心疼地看向梁川道:“我这女儿打小就野,一点规矩都不懂,在你那儿怕吃了亏,三郎你可要多担待一点!” 梁川很是讨巧地接过郑若萦的话道:“娘您放心,我给您养老!” 郑母一听这话更是心花怒放,一大桌的海鲜不由多吃许多。 晚会结束,梁川吩咐安逸生道:“安神医你帮我岳母好生看一看!” 安逸生应道:“是师叔!” 郑母被海风刮了一天,要不是有身上的那件贵重皮草,早疼得受不了,安逸生要给她施,正是求之不得! 老人家最信的是谁,一是大夫二就是风水先生,现在两者皆有,何愁搞不定这老太太。 安逸生回屋手握银针给郑母扎了几下,这宫里面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老人马上觉得自己的身体血液流畅了许多,原来隐隐作疼的背部发热一般,了开不似先前那般疼痛! 困扰郑母多年的隐疾就这样被安逸生一招治好,叫郑母对着安逸生又是千恩万谢,不过最感谢的还要数梁川,这些人全部是跟着梁川的人,没有梁川,只怕这病她要带到棺材里去! 女人的月子恨最是恐怖,这种恨一不小心有的能记一辈子,因为月子落下病会缠着女人一辈子,而且往往都很难根治。 郑益谦也算有点钱吧,可是同样遭他的妻子恨,现在梁川轻描淡写的就把她的病给治好了,这更让郑母觉得自己的丈夫无能,白折让她受了二十年的罪,就这样的男人,他还有什么本事看不起梁川? 回去要是这老家伙再有什么怨气,她也就不跟他客气,又要毁女儿的幸福,又要在家里死要面子,他还有什么脸? 第二天醒来,郑母大觉神清气爽,海风一吹也不觉着背后发疼,多年的病谁也没有看好,让梁川带的大夫给几针扎好了。 梁川昨天就与凌虎还有招弟看了看火炮,其他的一点都没看。海岛上有很多的打铁炉子,并不单单生产火炮。 古天乐带领的党项工匠,他们只敢偷偷在六鳌岛上生产铠甲。凌虎是官府出身,生产铠甲要治什么罪他最是清楚不过,一开始大家做着还有些担心,后来火炮成批量制造出来,大家的担心便不值一批。 制作铠甲如要杀头,一弩顶三甲,一甲进地府,那制作火炮呢,岂不是杀一百次头都不够! 跟着梁川做的就是造反的勾当,这虽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但是哪个正常的良家人在家里养几千精兵,天天造着这种能动摇国本的大杀器? 害怕被朝廷查到,把军队还搬到海上来,这也就算了,苏渭那厮可是把敢教日月换青天天天挂在嘴边! 这帮人哪一个不杀头,朝廷就真的成了一个摆设! 他们在西北的时候就开始偷偷买矿来打铁铸甲,不过那时候他们虽然隶属于梁川,但是仍属于朝廷的官军,个别军队开小灶自己吃肉都是正常的现象,单单靠着朝廷想打胜仗,那是脑子还没有睡醒! 到了六鳌岛,这帮人占岛为王,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第一件冷锻铠打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还担心着官府会不会来检查,被苏渭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这么多年过去了,岛就像被世人遗忘了一般,谁会来管! 就这样,几十号铁匠把他们独门的秘方分享出来,神机营也是半兵半匠,没有打仗就成了这些工匠的学徒,跟着铸炮打铁,否则上哪里去这么多人? 梁川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愣愣地问招弟道:“我看岛上冶炼的铁数量极大,但是材料好像一点也不缺似的,你们这些是从哪里来的材料!” “我们不愁材料,材料都是军师大人去筹措,跟补给似的,从来也没有断过,我们不需要担心!” “嗯。”梁川表面上没有反应,可是实际上他可是翻起了惊涛骇浪,南方可不比北方,西北还有东北这两个人地方煤和铁都跟不要钱似的,随地可采,官府对采矿卖钱这个没什么概念,更因为是官营,所以效率极低,浪费的现象更是突出。 南方不一样,南方除了西南那里有铁资,东南的铁矿极为短缺,更不是说福建路,福建路除了树木资源和海洋资源丰富,地里的矿少得令人发指! 苏渭这小子是从哪里得到这么多的铁矿?他做是安不安全,万一让外面的知道他收购这么多的铁矿石,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用来铸造武器的,岂不是将六鳌岛的战略目的给暴露了? 午后北风不那么冷的时候,梁川带着郑若萦还有丈母娘以及自己的孩子去了一趟海边。 孩子最是对海滩海浪没有抵抗力,郑母因为背疾被安逸生给治好,心情更是大好,爱乌及乌,对这个小外孙更是宠溺也不顾自己年纪大,带着孩子一齐在海边玩得不亦乐乎。 郑若萦可不想玩,她只想好好地享受这个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美好时光,一回到凤山,梁川便不再属于她一个人。 她也知道,梁川这次单独把她们一家人带出来并不合适,也是艺娘知道有心缓和她父母与梁川的关系,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以后呢,再没有这么好的时光,可以倚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海浪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脚吖,海滩上随处可以捡到螃蟹海螺与扇贝,这年头的大海就是一个宝库,没有那么多的人口给他们生存压力。 海边美丽的景致惹得梁川性致高涨,怀里抱着郑若萦大手很不安份地在她身上到处摸索。 风很凉,手却摸得郑若萦浑身发烫。她害怕岛上的士兵看到,可是海岸那么宽广,两人的动作那么细微,根本看不清楚。 梁川摸了一阵子,还是觉得不够过瘾,再看看郑若萦,早已春心泛滥沉醉在梁川怀中。 梁川一把抱郑若萦,两人躲到了一块礁石后面,海风海浪,美女,宝船干柴烈火,梁川一把将郑若萦剥得干干净净,人放到被海浪冲刷得一尘不染的礁石上,以天为被以礁为床,柔情蜜意地看着郑若萦,一切是那么地自然! 原来两个女人都挡不住梁川的鞭挞,单单只有郑若萦一人又如何承受得住。 两人在这岛上,海风出奇地大,说话就是当着面也听不清楚,郑若萦不再矜持,放声快乐地大叫着,更让梁川兴奋不已! 野外激发了梁川野兽的本能,越战越勇,战至酣处,只能强忍着,强受着这痛苦而快乐的时光。 郑若萦不知道自己忍受了多久,最后看梁川一脸满足,得到释放的表情,觉得自己也完成了任务,这才回来抱起知行回到岛上。 岛上实在不方便,这里几乎都是男人,把两个女眷放在这里实在不妥,郑母出行这么多天,也怕家里郑益谦有什么意外,玩够了,心思便准备回家!到底是传统的女人,让她们对家中的男人不管不顾,她们哪里做得出来! 第二天,郑若萦收拾好行装,临行前的小天师接着忽悠,给郑母画了一道符,并对郑母说道:“这符拿回去放在家中,可以驱除家中的邪祟,定能让家宅平安万事顺利!” 郑母哪有不听之理,对着小天师千恩万谢,把符当宝贝似的放在自己的怀中,一行人坐上宝船,启程返回清源。 梁川立在船头看着远去的六鳌岛,这岛虽然离清源近,地理位置优越,但是还是太小,如果将来想要有大动作的话,天雄军都容不下!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现在手底下太多人跟着自己混饭吃,将来还是要再重新找一处更好的去处,天大地大,海上广袤无垠,要找一个岛还不容易! 第八百六十三章谨言身份 荡宋第八百六十三章谨言身份梁川走的时候老位老神医就呆在了六鳌岛,两位半辈子都是在军营里度过,这种地方是最适合他们不过的。 他们来的目的也是找小天师,帮郑母治病只是举手之劳,一来安逸生想从小天师嘴里知道关于他师傅令狐的有关情况,二来则是小天师是如何治好瘟疫的,他真的很想搞明白。 两个人的年纪也不小,跟着梁川这样东奔西走已是不易,梁川真的很怕失去这两位人才。 安逸生自己都怕,他怕最后的那一刻来临之前他没办法见过他师傅最后一面,他们更想着能把自己这辈子的医术总结一下,也好有个传人。 梁川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从梁川那里他们学到了太多颠覆老祖宗知识的东西,吓得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学的东西要从哪里开始编排。 小天师古灵精怪,肯把自己的独家秘方告诉这两个老家伙那才有鬼了! 小天师除了在梁川面前这套唬人的把戏起不了作用,其他的人被人吃得死死的,要是他的‘道术’被戳穿了,那他还出来混个屁? 别说亲师侄不能露底,就是亲儿子也不能把自己的底牌交出去啊!否则他的招牌被砸了不说,还有损他们的龙虎山的威名,那就玩大了! 这些知识梁川不看重,传承给有用之人比烂在他脑子来得有用,别人可就不一样了,但凡有点料都当传家宝一样藏起来,谁会那么无私? 宝船逆风行船走的速度就比较慢,走了一天,第二天才堪堪走到清源港。 梁川把郑若萦的老母亲送回家中,带着老婆小孩返回了凤山。宋有财来报,给天雄军的弟兄们配发物资着实花了不少的钱,各种名目报上来,足足花了十来万贯钱。 这点小钱梁川还不放在心上,不是他不心疼钱,他压根也没想着去动自己的钱,当初赵惟宪可是跟他打过保票的,这场瘟疫里花了多少钱他把清单交给威远楼,让威远楼去报销! 反正也不多嘛,十几万贯对威远楼来说九牛一毛,花这么一点钱能搞定一场瘟疫,还不够划算吗? 天雄军这帮人重新归自梁川的麾下,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改先前颓废的模样,队列也开始操练起来,阵型也开始训练起来,山上云深不知处,谁会知道有这么一彪猛人躲在深山里面训练。 孙叔博这个禁军出身的教官更是惊讶于这样一支队伍,他去过西军,如果给他们配发武器装备到位的话,这支军队堪称大宋朝的王牌精锐,什么天武军在他们跟前给他们提鞭都不配。 秦人善战果然名不虚传,孙叔博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这样的军人带起来才有意思! 练!往死里练! 现在是冬天,反正也没有农活可以干,除了梁川交给他们的训练任务,他们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呢! 郑母回到家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梁川不清楚,但是从那以后,郑母时不时就会叫女儿回娘家,郑益谦脾气再硬也不敢把女儿拒之门外,虽然梁川的身份没有正式得到诚认,但是小知行俨然已成为郑家的小主人! 听说郑母返回以后,先是把小天师给他的护身符请到了家宅的主位上,早晚供奉着。 郑益谦早年也读过一点书,对这种鬼神之说最是反感,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 郑母坐着海船回来,一路上可是暗自下了决心,早盼着跟郑益谦大闹了一场!这个家一直是郑益谦当家,看看这老家伙把家担成了什么样! 原来以为老家伙在凤山还算小有成就,连妹夫郑祖亮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一看,除了这些祖产,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家宅不睦,女儿让人掳到汴京还是人家梁川救回来的,他跟头老王八似的缩在家里一个屁都不敢放! 他还嫌若萦跟了人家梁川是污了他们家祖先的光!没有人家梁川,他才是那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人! 自以为自理的郑益谦全线溃败,郑母甚至以和离相威胁,人到了郑母这个岁数还敢提出和离,这是多大的勇气? 不为别的,就因为受够了郑益谦的倔脾气,她现在病也养好了,女儿也幸福,她为何还要给自己的添堵,病还不都是气出来的? 郑母大骂郑益谦无能,都不知道天高地厚,更不知道人家梁川现在的身份地位,虽然不显赫,却也不是他一个凤山小财主所能比拟的,自己的女儿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不是高攀了是什么,难要在凤山那些牛鬼蛇神当中再给郑若萦再择一个夫婿,那不如直接杀了她! 她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跟郑益谦讲了一遍,骂得郑益谦头也不敢抬起来,说来也怪,一通乱骂好像治好了郑益谦的心病,这就需要一个人来开导他,骂一骂便有些想通了,至少对于梁川没有那么排斥。。 隔代亲果然有魔力,郑益谦自打梁知行出生因为牵咎于郑若萦,对于自己的外孙也没有见过,郑母可是对小外孙念念不忘,隔三差五就叫回家住上一阵子,郑益谦看得多了才发现,原来孩子这么可爱,他比郑母还粘着这个外孙! 郑若萦自打跟了梁川出去散心一趟,回来以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便不再一样,再也不会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反而是她成了家里的开心果,见过世面,人也有主张,家里的事现在也愿意参与进来。 艺娘看到郑若萦的这个样子也渐放下心来。 这个家不是某一个人的,只要有一个成员出了问题,这个家便不能正常运转,任何时候都是这个道理。 郑若萦的心事解决了,家里还有一个问题。 刘谨言。 梁川回到家也快一个月了,刘谨言这个长得古灵精怪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梁川跟她的关系又好像很不一般,所有人好盯着这两位姑娘,梁川从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平时两个人也保持着友好的距离,实在让人搞不懂。 刘谨言的举止更让一家人搞不懂,白天呢先是看看艺娘有没有什么要忙的,再苦再累的活她都做,洗衣刷碗,只要是艺娘接手的她都拿过来不推辞,做完了再去杨秀那里看看灶房里需不需要搭手,一个来竟然也学一手不错的厨艺。 就是她不出家门,有时候宁愿去学堂后面静静地坐着听课,也不会出去抛头露面,望乡老宅更像是她的一座囚笼。 有几次叶小钗想约她一起去凤山或是兴化买一点新衣服或是要用的水粉,她也是婉言谢绝了。她不去涂抹那些水粉,更不穿花里胡哨的衣服,衣服不够穿了就找三个夫人去借,穿不下改一改便是! 她身边跟着的那个秦桑更是让人琢磨不透,她比刘谨言还刘谨言,从到望乡老宅开始,讲的话不会超过五句,见谁脸上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只跟在刘谨言身后,其他的事情一慨不做。 这两个人是来干嘛来的?村子里一开始以贺凤英为首的‘村民情报小分队’也不停地猜测乱说,但是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连艺娘跟他们两人生活在一起都不知道这两人的来历,她们能知道什么,后来这心思也就淡了,人家就跟客人似的,天天住在家里,有什么好说的。 再说了梁川媳妇多那是整个凤山尽人皆知的事,以梁川的本事,那要是没有这么多个媳妇,别人反而还会以为梁川身体哪里功能不好使。。 这次见当家的回来,艺娘便准备解决刘谨言这个问题。 梁川这天无事正在学堂门口转悠,学堂的问题也要改一改了,艺娘便找上了他,把他拉回房间里。 梁川一看,这太阳才刚出来不久,这就开始做那坏事,不太。。 艺娘一看梁川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多了,掐了他一下,狠狠地说道。 “你是怎么回事,要是当人家的是自己女人,那就赶紧收到自己的房里,要不是呢,就赶紧让人家回去,一个大闺女成天跟梁川呆在一起,传出去以后也对人家不好!” “谁?” 梁川一大早就被这么一个问题给问住了,家里这么多人,他说是谁? “还有谁,谨言姑娘啊!” 哈? “她又怎么了,你们两人聊了什么?” 艺娘什么也没有说,便把这一个月来的事情如实向梁川说了。 梁川心道,难不成要把刘谨言的身世说出来,不,这说出来万一哪天艺娘说梦话被旁人听了去,全家人只怕都要有危险,凤山虽然天高皇帝远,可是刘太后这辈子太强势,得罪的人太多,许多人找他报仇报不了,可是想拿刘谨言出气。 无奈梁川便把刘谨言的身世再可怜地编了一遍,她现在母亲无力照顾她,只能寄托在自己这里,自己总不能把人家女儿看着看着就看成自己的小老婆,这样传出去不让人戳脊梁骨? “可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我认她做妹妹,省得以后旁人多废话?”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第八百六十四章甘蔗熟了 荡宋第八百六十四章甘蔗熟了进入十二月以后,气温就像跳崖似的一下子逼得家里的人把家里的大氅全部搬出来,男女老少全部裹得严严实实。 家里有一件虎皮,小孝城一直想打这件虎皮的主意,要是能做一件虎皮帽戴在头上该有多威内! 这小子每每打起这虎皮的主意总能遭到家里人的一致反对,特别是来自他亲娘的毒打,这虎皮是当年梁川用命换来的,更是身份与勇气的象征,能让这熊孩子这样糟蹋? 小孝城挨了亲娘一顿竹笋炒肉,最后只能去求最疼他的姨娘郑若萦,郑若萦最近心情着实不错,经不住这小心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带着他到凤山的郑家裁缝铺子里做了一铺加绒的虎皮帽。 当然只是虎皮花纹相似。 不是孝城爱玩,实在是山上太冷了,小子每天天没亮就抱着弓箭跑上山,跟着师傅梁师广学箭术,梁师广也没有教他任何实战性的东西,每天就重复几件事,开弓,射箭,仅此而已。 北风冻得小家伙的耳朵每天都跟要掉了似的,其他的身体部位他都能忍,独独耳垂实分难受,疼得那感觉一直牵引到了脑神经,让他的注意力没办法集中。 小孝城本以为梁师广这神技是天生的,细问之下梁师广告诉了他一个很无奈的答案,他从娘胎里什么也没有带过来。当年就是因为吃不饱,每天只能自己去外面觅食,身边只有一把弓箭,嘴巴的贪吃让他练出了一手好箭术! 再后来进了军营,他更是疯了一样,每天把箭练到手脱力为止,十几年的苦功才练出了这一手随心所欲的箭术。 当然练箭也有一个前提,视力要好,这真的是老天赏饭吃,梁孝城遗传了他老爹的优秀基因,这眼睛就算在黑夜中也能视如白昼,梁师广一开始也只是想满足梁川的要求,但是他发现这小子疯了一样,练起箭来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刻苦,而且底子相当好,不论是力量还是注意力,乃至最重要的视力全部是自己见过最好的苗子! 这个小家伙展示的第一次射箭便是射雀。 射雀是个什么水平梁师广最了解不过!射箭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射雁,大雁肥硕动作又笨拙每每南归的时候总是吃得脑满肠肥,优秀的猎手便能将他们射下来,普通人还办不到。 第二重便是射雀,雀小而灵活,在林间穿梭,一有风吹草动便飞快逃离,想射中他们精度准度力度缺一不可。 小孝城年纪方才五岁!竟然有这水平,梁师广看他拿着那竹弓把林子里的雀儿打下来,然后架起火烤得滋滋冒油,第一口还是拿来孝敬他这个师傅,便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五岁啊,他这个年纪可能连弓都拉不开! 这可是比他小年强上百倍不止,这好苗子就是为射箭而生的,两人相逢如久旱甘霖,梁师广不会说话,可是那眼中满是对梁孝城的喜爱,不禁也发出生子当如梁孝城的感叹! 至于第三重便是射雕,金雕翱翔于九天之上,羽翅坚硬如铁石,动作迅如闪电,要射中这种神物非神箭所不能完成,能达成这一成就,在射箭一道上已经可以说是万中无一了! 梁师广没射过雕,主要也没见过雕,鹰倒是见过不少。。 至于传说中那些神箭手,如李广射虎,已经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 冬天练箭最是有益,冷的时候让人手发抖身子发颤,箭的准头便差之千里,小孝城身上可以穿得极少,但是耳朵实在扛不住北风的吹抚,早生了一个冻疮。 孝城有了虎皮帽,知行便跟着也要,还有十六,虽然是小女孩,可是虎得跟男娃娃一般,虽然懂事乖巧,可是陕北的姑娘能当家,小姑娘早早地就出落出这等气质。 北风一到,地里的甘蔗便到了糖份最足的时候,掰一根下来吸一口,能甜到心头。 一家人终于到了忙碌的时候,采收甘蔗! 收甘蔗是什么滋味梁川在外面太久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隐约记得当年第一茬的甘汁做成红糖后他累在家里休息了好久,现在想起来隐隐有些后怕。 不仅是梁川,就连家里的几位女人,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便如临大敌,梁川一开始还没有发现家里的不对劲,直到家里艺娘跟他讲,范殿元一行来报,地里的甘蔗差不多能收成,他才发现,又到了一年发大财的时候。 艺娘呼来李初一,李初一现在是这老宅最幸福的人,生活安逸女儿在膝下孝敬,再没有江湖的打打杀杀,人也变得慈眉善目。 “李大哥可能又要烦你去山上喊人了!” 李初一点点头,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梁川便不知道,愣愣地问道:“喊什么人?” 李初一连梁川的话都没回,就带着一把柴刀,加了件衣服,又带了一些炭,准备带到山上送给宋华的老母亲,轻装简从便进了山。 这时候进山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山里的野物这个季节饿得最惨,凶性正是最强的时候! 艺娘叹了一口气道:“你看看,咱们北岸现在有多少甘蔗地!” 梁川怔了怔,这个问题嘛,他还真从来没有想过。 现在的梁川要说事情的重要性,甘蔗就算一个锤子,怎么可能排得上号,他的号情一件接一件,哪有闲功夫去管什么狗屁甘蔗。 “快有八千亩的甘蔗了。。要是明年南岸的人也改种甘蔗,可能就能破万了。” 凤山自从有了梁川制造出来的水车,一架接一架地仿制出来,不仅是山脚下的旱地,就连半山坡,也能把水给送上去! 水车带来的是农业的巨大变化,这要是早几年,北岸哪里还会再有旱地存在,妥妥地全部变成水田。 但是自从梁川引进了甘蔗,梁家无论多少甘蔗他们都收!甘蔗的价格可比谷子高出许多,相较之下,谁还会再去种谷子?亏都亏死掉! 八千多亩! 这个数字是有点惊人,梁川更不敢相信,北岸竟然有这么多的土地。 梁川放眼望去,整个北岸所有的人,要么种甘蔗要么种地瓜,再没有一户人家去种粮食,连小麦都没有。 甘蔗地很高,以致于人走在田间极容易迷路,要不是有田埂还水沟引路,在里面可能一天都走不出来! “是不是没人砍甘蔗!”梁川看着地里,几乎就没有几个人! 他早该想到是这个问题! 艺娘叹了一口气道:“每年从这时候开始,到来年的三月,便是甘蔗成熟的季节,现在咱们凤山人管这时候叫榨季!” “你去海外的时候咱们种的甘蔗还不算多,自己辛苦一下也能吃得消,关键那时候赚钱不容易,咱们一看这糖这么贵,再累都觉得值。现在心态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梁川可再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这当地百姓的差评,他不愿相信这些人竟然坠落得如此之快,短短数年之间,个个村民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隐隐有好逸恶劳的风气存在! 艺娘看了梁川一眼低声道:“看来你应该猜得到,跟地瓜一样,老百姓把甘蔗种出来了,可是他们不愿意来砍!” 砍甘蔗是一项极为艰辛的苦活,虽说刀子磨得利,一刀下去一根甘蔗就断了,可是一亩地里有差不多三千多根甘蔗,不要说砍,就是拿着柴刀挥三千五百下,胳膊也能跟灌铅似的,重得让人抬不起来! 砍完之后就要扎捆,十根扎成一捆,这下来就有差不多数十斤的重量,把甘蔗从地里扛到梁川望乡家宅门口,最近的也有几里地,远的数十里地都不止! 有牛车马车的还好,没有的扛一捆走下来就能让人老血都喷出来!这不是一捆甘蔗的小事,这是大几千亩,几十万根甘蔗的艰辛活! 从十二月开始,竹编作坊的活便全部停了下来,作坊里的女人别的都不干,全部只做一件事,就是帮忙榨甘蔗。 熬糖的工艺作为凤山的最高机密之一,至今都没有向村民公开过,村民能帮忙的就是一些简单的体力活。把书院学田的集体耕牛借过来,糖坊里有十几架糖辘糖榨,从开始转动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 李初一上山就是招徕砍蔗人。 甘蔗种出来的头两年,凤山人还对砍甘蔗激情满满,后来实在吃不消这么苦力活,便花钱去外地请了不少人来砍蔗,除了工钱,竟然还能赚不少钱,这买卖可太划算了,凤山百姓索性每年就在凤山集市路口找人雇人,只要两方人说得来,这活就让外人接走! 山上多了许多从陕北来的农民,每年这个时候是最闲的时候,李初一的到来让他们最是高兴,因为可以赚钱了! 梁川怎么也没想到,这他娘的也能发展成为一种产业,跟去边疆摘棉花,去山西挖煤是不是一个意思!可别以为这两种活脏累,一文不值,反正现在这些工人都是机械化,年薪高着呢! 第八百六十五章砍蔗大军 头几年砍甘蔗的活全是由凤山人自己包揽走,但是这活实在不是人能吃得消,凤山人干了两年发现这苦钱赚得还不如去做竹编来得实在。 艺娘没办法,本地的这些乡民近几年个个跟着梁川在清源在凤山都翻了身,赚的钱也比往年多得多,再让他们去卖力气讨生活,没几个拉得下脸,更没几个人愿意这么拼命。 好多外乡人便到了凤山来讨生活,螺城的,上面江口连江的,甚至永泰还有永州建州不少人听说兴化这里缺干活的劳力,带上一点干粮便赶了过来! 李初一在山里面转了几天,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相当多的人。 这一两年砍蔗的活几乎全部被兴化山上的山民包揽走了。 山上的活路实在是少,但凡有多赚几个钱过一个润年的机会,山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甚至会为了几块蔗田几个砍蔗的岗位大打出手! 这一情况直到陕北这一大批流民到来,完全改变。 流民们比山民更需要赚钱的机会,他们连土地都少得可怜,不要说过一个滋润的丰年,就是吃饱饭对他们来说也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他们不会挑三捡四,更不会在砍蔗的时候偷懒耍滑,一但手里拿起那柄柴刀,就是干到累趴下为止。 关键这帮人领的工钱还能比当地人再少个一两成! 兴化来的劳工一亩地要一百文钱,往往一亩地还要给你留个三五根甘蔗,地上的蔗头也不砍干净,蔗尾也丢得很随意。来年光收拾蔗田就又要废不少的功夫。 陕北人不一样,他们只收个九十文钱,故意压低了价格就为了能争取到这份工作,活干的活漂亮还不打折扣,连甘蔗尾他们都一根不剩地带回去! 蔗尾能烧火,砍一砍还能再吃几口,实在是因为穷,这些流民就是想能省则省!冬天进山打柴可不轻松,柴禾也要钱! 凤山人会压低价格,艺娘可不会,每年给梁家做雇工的流民是最多的,但是北岸的蔗田并不是全部是梁家的,来晚的劳工只能去给其他的乡民砍蔗。 往年来的都是山上的汉子,天雄军的人居多。今年情况不一样,山里男人全部脱农为军,梁川下了指示,每个人都开始领军饷,也就是正式开始训练,等于是他们有了一份工作。 这样一来天雄军的人便不能下山砍蔗,男人没来,变成了天雄军家里的女人来砍蔗! 女人能顶半边天,这些女人肯跟着男人不远万里来南方扎根,就拼了拿抓住一切活下去的机会,砍甘蔗对他们来说就像一件极为幸福的事,在陕北,不要说砍甘蔗,砍人都是全家一起上! 在那个年代能赚钱的机会实在太少,茶马古道,人力背着几百斤的茶叶茶砖要走数百里的路,有的妇女甚至还要在路上哺育小孩子。 就连梁川小时候都经常听家里的奶奶讲,他们的邻居两父子在解放前就是做挑夫的。怎么个挑法,从兴化一直挑着担子运到福州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或是清源过去,最远的路程甚至从清源挑着货送到福州去。。 这放在今天不要说用肩膀挑,就是开着货车送这么远一段路都要一天,许多人都吃不消这份苦,当年可是用铁脚板铁肩扛出来的! 这种苦活他们竟然还能世代传承,直到近代才结束!在他们眼里他们并不觉得这种活苦和累,反而他们感激那些雇主,没有这样的苦活,一家人就要饿死! 榨季一到,让梁川更加震惊的一幕也随即到来。 原来冷清安静的凤山开始变成了交易与欢乐的海洋,凤山那条石板砌成的小甬道一夜之间如春笋一般冒出无数的小贩小摊。 精明的凤山人学聪明相当的快,这些外乡人一来就是数千人,数人千的吃喝拉撒造就了无数的商机!往年家里的山货与土特产,还有小手艺小吃就指望着凤山这百里不到的小地方自己消化,现在东西能卖给外乡人,而且销量极好,老百姓做起生意来情绪都相当的高! 摆摊的人甚至把摊子架到了石马桥边上,搭起小吃摊,就是做一点最简单的米粥,里面扔几块地瓜,也有无数的外乡人吃得不亦乐乎。 还有卖各种零嘴,小玩意,甚至卖地瓜酒,还有的去清源进了不少的药,过往的人跌打损伤极为正常,甚至柴刀不长眼,砍蔗的时候时常都会伤到人。 还有卖衣服的卖首饰的,突然之间,梁川就以为春节采购年货的时间提前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原来冷清的凤山北岸突然就成了人群欢乐的海洋,砍蔗的人也高兴,当地的人更高兴! 人来了说明劳动力来了,有人帮着北岸几个村的人来干农活,这些人甚至把家里的空房间收拾一下,连一个牛棚都有不少的外地人愿意去租! 一来一往可不是短暂的路途,便是上山下山这些山民也不可能天天折返,有这功夫他们还不多多砍两亩地的甘蔗! 一间牛棚不要说跟牛挤在一起,凤山也没有几户人养牛,能遮风挡雨比什么都强! 凤山北岸的这块地现在可是让外乡人眼红得不行! 北岸现在的屋子可都是好屋子!一溜看过去就没有几间屋子是泥土疙瘩砌成的,人家全部清一色的砖瓦大房,这样的宅子在他们老家,一般就当地的富户住得起! 要是在凤山还没办法住得起这样的大宅子,说明他们没有眼力,不是跟着何麓的梁家过日子,哪一户跟了梁川不是翻了身子,听说娃娃有书读,老汉起大厝,外乡人争着把女儿嫁过来! 就连石马桥上的龙水庙这时候也成了最抢手的地方,带着铺盖往庙里面一放,晚上就能睡个好觉,就是铺盖得顾好,否则第二天位置让人占了不说,铺盖还会让人给拿走! 梁川回到凤山第一次看到龙水庙就觉着奇怪,为什么这小庙儿现在变得这般整洁,就是因为这里是旅人坐脚的地儿,不仅河龙王爷要住,人也要住。住过的人自然要把这里面打扫干净,供桌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要摆上几个瓜果,把龙王爷给孝敬好! 人终于来了! 李初一带着一大帮女人浩浩荡荡地从葫芦山小路下来。这些人大多腰里别着一把柴刀,囊袋里还要再揣着一块磨刀石,背后则是背着衣物和铺盖,还要再扛着一袋干粮。 从头到尾,一群人几乎快有两三千人。。 梁川与何保正看着这群人,个个不比凤山的汉子瘦弱,陕北人女人跟男人一样,打仗都是一家人全部出动。 要不是清一色全部是女人,还带着铺盖,甚至还有锅碗瓢。他们还以为五年前林氏兄弟又带着人下山了,山后面不少的陷阱可还留着。。 这群女人没有直接下地,而是很自觉地在望乡老宅门前聚集,一个挨着一个不吵也不闹,等待着艺娘的安排! 她们见梁川先出现,竟齐刷刷地对着梁川问了一声:“东家好!” 声音之亮,朝着远山浩浩传去,回声都是如此洪亮! 谁会叫梁川东家,自然是那一帮跟着梁川挣命的那一帮人! “你们是。。” “我家男人是天雄军第三队的副队长。。” “我汉子也在天雄军里。。” 梁川的眼眶湿润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还太差,这些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还要让他们妻女下山来砍甘蔗。。 兄弟们把命交待在自己手中,自己竟然没办法给他们做到温饱。。 实际上自从梁川让宋有财把队伍聚拢起来,照着成管大队开始足额发饷,这帮人已经不会再像前些年那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只是他们怕了那吃不饱的日子,口袋里多存一点钱,将来也能防着一些灾变。。 千百年来,老百姓的日子就是这样过来的,有一天过一天,还要留着将来的份子,就怕哪一天断了粮!有粮无中患,后世人因为太平日子过多了,吃的用的都讲究最新鲜的,最忘了什么是挨饿的日子,更没备荒的习惯。 艺娘出门开始登记人数,沈玉贞与郑若萦就站在边上帮忙,两人捧着账本,手上的笔将人名一个个记下来。 这些山民白天过来登记,日后就是扛着甘蔗回来领钱,甘蔗是论斤的,一天下来工钱能有一百多文。十天就是一贯钱,放眼整个兴化,不,是整个福建路,听说除了清源港那里做生意十天能赚到一贯钱,其他的地方哪里有这种好事? 香米一斗才几十文钱,在这里砍几天的甘蔗便能带回几十斤香米让一家人过一个丰年,不要说砍甘蔗,就是进山去砍大虫只怕许多从也会毫不犹豫! 妇女们开始很自觉地排队,人头就是按着先来后到登记,每个人都很客气,排在后面的人很是忐忑,登记完的人好像中了彩票一般,还要跟郑若萦与沈玉贞千恩万谢! 第一天这活是由几位夫人来做,明天以后何保正便会来望乡大厝帮忙。因为几位夫人要忙着更重要的事情,熬糖!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六章生活所迫 榨季不如说是要命季。 家里几位夫人对榨季望而生畏,梁川觉着不过如此,等他实际主持家里的大小事宜,他恨不能打死自己,这样就能一了百了。 实在太累了! 山民第一波砍甘蔗的妇女往田地里而去,马上就把第一捆甘蔗扛了回来。 何保正已经主动过来帮忙,每年的冬天是他蚊香的淡季,这时候蚊子全部死绝了,做蚊香也不容易,手上的皮很容易皲裂,倒不如歇到年后春天来临后,再开始制作新的蚊香。 蚊香是淡季,却是甘蔗收成的旺季,他与妻子王氏还女儿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望乡大厝来搭一把手,凭这家里的几个女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甘蔗来了一捆,李初一将书院的几头黄牛牵了过来,牛背上套上牛轭,便围着糖辘开始悠悠转了起来。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操作。 常年不在家的梁川惊讶地发现,几位夫人做得比他还熟练,甘蔗放到糖榨当中,鲜甜清香的甘蔗汁便流了出来,一捆甘蔗反复榨了几次,只榨出一桶蔗汁。 何保正就在糖坊外面结算,一手交钱一手交蔗,收到钱才把甘蔗送进糖坊里去压榨。 李初一在糖坊里生火,连环灶已经开倒糖水,第一锅蔗汁滚滚入锅。 梁川心道,这套流程还是没变,当年就做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天下来,梁川差点躲到艺娘的被窝里放声大哭。 哪里有时间睡觉?蔗田里的甘蔗一捆接一捆地扛到糖坊门口,不要说梁川,就连门口结算的何保正也没有时间睡觉。几千个人,一个人就算是用一盏茶的功夫,那也完全应付不过来! 连环灶里的灶火据说从这一天开始,生起来后就再也不会熄灭,一直不停地烧,烧到八千多亩的甘蔗地全部砍完为止。梁川今年去地里特意偷瞄了一眼,那蔗田还是一望无际,压根就跟没动过一般! 现在是几位女人在糖坊外面榨糖,然后梁川与李初一在里面不停地熬糖。糖坊经过这些年不停扩展,那连环锅一组几口锅,并排建造了五套连环锅。 也就是说现在效益是以前的五倍,但是人却还是当年的那几口人,算上杨秀李二花还有叶小钗等几个人,他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全部忙完。 那个熬糖的大勺子,梁川跟艄公似的,舀了一整天,一天下来梁川感觉自己的胳膊更粗了,上面的肌肉线条都有些明显,连环锅到下面糖汁越发浓稠,几个女人让他们来舀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到了午夜,看着天色已堪堪过了子时,蔗田里竟然还不断人往糖坊拉着甘蔗!梁川看着如此勤劳的山民妇女同志们眼泪顿时有一种想要夺眶而出的冲动,这些人都不会觉得累吗? 熬糖制糖的工艺堪称梁川手中的重要机密之一,当年的赵宗谔为了夺走这一秘方不惜让管事把郑若萦强掳到汴京,到最后赵宗谔身首异处也没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愿以偿。 在凤山,糖坊没有熬糖的时候绝对不会开放,平时能进入糖坊的除了几位夫人就是叶小钗等几位对梁川绝对忠心的下人,还有就是李初一,连何保正至今也不知道这糖是怎么来的。 这个秘方如果能保存的得好,赚钱的速度堪比炸山采矿,与一座金山相差无几。 凤山的糖在不仅在大宋境内大大的有名,朝廷将凤山出产的白砂糖作为御物,每年都有内府来清源采购。老百姓眼睛可是雪亮的,官家用的东西那还能差,一传十十传百,每年凤山的糖一出厂,送到清源的万达商会及淘宝店,如果没有提前预约,一般什么也抢不到。 白砂糖和红糖的价格这些年一年一个价,价格连翻了好几倍,但是就跟宝贝的,有价还无市,每年这个时候,不仅砍蔗人会到凤山候着,还有不少商人会到凤山,就希望能抢到一点优质刚出炉的白糖。 大宋人对白糖趋之若鹜,化外人同样看中这种宝贝。波斯一带的阿拉伯人,他们同样也有喝茶的习惯,他们发现,如果在茶叶当中加入这种红糖,风味更加的醇厚! 而且糖的作用不仅是因为它甜,聪明的东方人发现这种物资用在战争中极有有效,不仅可以疗伤治病,饿了有一点点的糖制成的食物,也比其他的食物吃了更能饱腹! 这简直就是食品中的黄金! 海外的商人早年来大宋买什么,要么买茶叶要么买瓷器,一拉都是一船一船地往回运。现在他们不要了,他们看中的是大宋朝的糖! 这玩意太金贵了,而且在波斯一带根本种不出甘蔗!吕宋岛上面有种甘蔗,但是他们完全不懂,糖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每年清源开海,头一拨的化外人一到清源,就是抢淘宝店的糖,抢到即是赚到! 多么庞大的一条产业链,养活的可不仅是凤山的这些乡民,还有兴化山上的山民,清源城里的商人,以及海外无数的化外人! 二更天的梆子刚刚敲过,外面的这台运转的机器好像突然停了下来,梁川出门一看,艺娘正把牛轭御下来,何保正伸了伸懒腰也正准备停止手头的活。 “这是能歇一会了?” 何保正觑了他一眼道:“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人不休息这牛也要休息!这时候天开始降下露水,要是再干下去,老了个个都得得风湿,回去眯一会,天蒙亮的时候又得起来干活了!” 李初一对着梁川道:“东家今天我先轮值,你去睡一会,一会起来接替我!” 梁川点点头,出门一看,远处的蔗田有一小片已经被剃了光头。山民妇女们正在砍伐完的蔗田里打铺盖,下面就垫着甘蔗的叶片和蔗头! 席地而睡!这时候的凤山露有多重梁川最是清楚不过,这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梁川看向艺娘道:“她。。她们就这样睡了?” 艺娘无奈地回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市上也有旅店,但是那一个晚上得花去这半天的工钱,谁舍得这么大手大脚,乡子里住的又都是乡民自己招的蔗工,给咱们家砍蔗的这些人没有去处,人数又多,我。。我也无能为力。。” 梁川气得直跺脚,艺娘这是忙糊涂了,已经顾不得外面的这些蔗民。 “把咱们的竹编作坊打开,里面不是可以睡,起码头上有个遮扫,不会被露水打到!” 艺娘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连连懊恼,与几个人合力打开竹编作坊的门,更去蔗田里去喊人! 有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胜过在野外餐风露宿!一个敞开的龙水庙尚且那么抢手,这竹编作坊四面都有围挡,比起龙水庙更好更舒适! 这种地方如果去找乡民去租,也要花不少的钱,不是他们不想去好地方,实在是砍蔗的山民连一点钱都要省,好为家里节约下一点生活费。 偌大的竹编作坊一下子就挤满了,马上就人满为患。看着这帮人有去处安息,梁川总算可以睡得着觉。 睡梦中,梁川梦见自己在吃那些甜得腻人的砂糖,几个夫人吃不够,一勺勺地往碗里加,男人上了年纪就怕糖尿病,看到那些糖一勺勺地往自己的鸡蛋糖水里加,梁川一下就惊醒了! 身边早没有了艺娘的影子,只有小孝城四仰八叉睡在一旁,看看窗外,竟然还是一片漆黑! 梁川走出屋外,糖坊上早升起了一缕青烟,糖辘空空空的声音缓缓传来,老牛时不时发出一声哞的叫声,好像在抱不平,虽然是牛,可是也不能这么欺负畜牲的吧!糖坊里面竟然早早地就开始熬糖了! 梁川估摸了一下,竟然睡了三个小时不到! 走出老宅,外面的人早支起铁锅开始烧饭,不少人早早地就砍完了一大捆的甘蔗,正往糖坊背来。。 天呐! 资本家也没有这样剥削劳工的吧! 还好,自己身边的几位女人甚至比这些山民妇女还要拼命,否则传出去真不是一件好听的事。 梁川不会抽烟,此时他却是在想,制糖这条路子真他娘苦啊,以后有机会干脆弄香烟算了,这时候要是有一支烟他一定要点起来好好尝尝,品味一下人生,太他娘苦了,就干了一天,他的胳膊就跟划了一天龙舟似的,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梁川一头扎进糖坊,李初一早已筋疲力尽,旁边还有叶小钗帮着忙,杨秀打下手,李二花添着柴,可是一桶接一桶的蔗汁不断往里抬,梁川就像窒息一样,对糖充满了憎恨。 这一刻他好像能理解凤山的这帮人为什么变得这么快,贫穷是生活所迫,挑三捡四何尝不是生活所迫!这么累的活,换成其他的门路照样的赚钱,谁愿意一头扎在这糖坊里不见天日! 不知过了多久,村里的雄鸡才慢慢打鸣,梁川让李一初早退去休息,自己一个人掌着大勺,大勺知抡了多久,竟然才刚刚天亮!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七章知军又临 天亮以后,梁川依旧在糖坊里劳作者,李初一睡了一小会,便很自觉地起床,继续到糖坊里帮忙。 梁川看了一下,照这个进度下去,只怕过完年这些蔗都没办法完全榨完,要做成糖所费的时日就要更久! 有时候赚钱竟然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这天,北岸来了一位大人物——知军段鹏。也不知道是兜里有钱的缘故,还是跟着梁川,一个个眼界都开了,以前乡民见到知军就感觉星宿下凡似的,惹得县衙的人每次出行都要高高举着两块肃静与回避的木牌牌。 今番段鹏突然来凤山,蔗田里面的蔗农只是停下手中柴刀,抬头一看了一眼,原来这就是知军大人,不也一样没有三头六臂嘛,然后就继续弯腰砍甘蔗。 看热闹是闲人的事,忙着做农活的农民谁有功夫去管谁是知军,难道能发钱不成? 少了乡民的小题大作,段鹏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有一种怅然之感。北岸这四个村他以前可常来,就是为了想想如何把兴化建设起来,专门过来取经。 往日来的时候老百姓夹道欢迎,现呢,就看着了一眼,哦的一声,是知军老爷来了,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据说梁川回到凤山的那一天,这几个村的老百姓自发地出来相迎,人群的队伍送出了好几里地,摩肩接踵水泄不通的那种程度,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白丁。 在凤山乡民眼中,这个知军的地位当然不如梁川,梁川对他们的恩德无比伦比,威信可比朝廷还要高。 北岸这繁荣的景象着实将段鹏给惊住了,到处都是人,所有人都忙着赚钱,做营生,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原来贫脊土地生生地变成了一块宝块,每个人都渴望从这里发家从这里致富。 这景象哪里有半分瘟疫的症兆? 段鹏此行前来就是看看,山上的瘟疫到底怎么样了,衙门里的捕快都头来报,凤山这时候开始就要采收甘蔗,届时将会有大批的外来人流入凤山,如果瘟疫还在话,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既然来了,索性去梁川家里做做客,听山民的传言,山上的瘟疫能够祛除,梁川出了很大的力。 他身为一军之长,地方百姓的父母官在这次瘟疫之中几乎是寸功未建,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把子民们拒之城门之外,这事说起来让他都有几分羞愧! “三郎快出来,知军大人来了!”何保正在糖坊外一声吆喝,梁川顶着一头灰脸急匆匆而出。 段鹏怎么来了! “知军大人,快快屋里请,艺娘你把火看一下,我陪知军大人坐一会!” 段鹏见何保正的桌上摆着一大叠的文书,上面登记的是蔗农的名字,后面还有好几个竹筐,里面竟然满满的全是绳子串起来换铜吊,时不时有蔗农抬着甘蔗过来,然后把甘蔗放下,接过钱再返回蔗田! 这么多钱! 段鹏知道梁川醉心于经营一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想到他赚这么多。他更没想到,这些蔗农光砍这些甘蔗竟然能换这么多钱! 一捆甘蔗能换好几文钱,一天几十个来回不止吧,干得多自然拿的钱就多! “看来这些老百姓都是靠着你谋生!”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哪里,我们一家人忙不过来,让乡邻们帮忙,给点报酬是应该的,总不能让人家白流汗吧!” 两人到正堂坐定,梁川道:“今天什么风把大人您给吹来了,我还想着去兴化拜访一下大人。” “我听说山上来了一位能呼风唤雨的天师,是他将山上的瘟疫消散的,有这回事?” 梁川呃了一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段鹏的话。 段鹏的为人不错,而且年纪不大,跟自己一样的是年轻人,虽然比自己大了一轮不止,可是对于这些当官的人来说,他已算是年轻有为。没有年龄的隔阂,两人讲起话来便顺畅多了。 梁川既不想去欺骗段鹏,也没办法自圆其说,笑了笑沏了泡茶,让段鹏先解解解渴。 “怎么,这里面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梁川说道:“大人想多了,天师固然功不可没,龙虎山的道法高深莫测,不是我们这等凡人能够妄猜测的,只是我知道,山上的瘟疫的的确确消除了,实在是神奇!” 段鹏看了梁川几眼,这小子避重就轻,说了又没说到点子上,难道真的问题? 这些年据说山上来了许多外乡人,都是从外地流入的流民,按理来说,兴化并不是最理想的落脚点,继续往南到达潮州,甚至是岭南,那里有大片肥活的土地,人烟也不如兴化这般多,是更理想的定居之地,但是偏偏这一帮人就扎进了大山,没有再迁出。 他作为一军之长,当初就是因为这片大山里出了乱子,才撤县置军,用武力来控制这片土地,自然不可能让这里的老百姓再胡作非为。 可是几年来,这些新迁进来的山民除了跟当地的老百姓因为土地的问题有一点摩擦,更没有一点不安份! 土地纠纷哪里都有,特别是这种外来的人跟本地人之间,一点点的小问题都能酿成大错,他只能护着本地人的基础上再稍稍顾一下这些外来的流民,稳住当前的局面,已是他最大的所能! 他怕的是什么,梁川势大,难不成这些山民有所勾结?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山民们岂是那般好驾驭?自古以为要成大事都是在中原腹地起事,谁人会在这蛮越之地?这种可能性段鹏一想就笑了。 “改天我亲自去山上走一趟!” 瘟疫能消除,至少老百姓不会有怨言,听说山上也死了不少人,在没有酿成更大的损失之前,起码跟老百姓和朝廷都有一个交待。 梁川呵呵一笑,他要去便去吧,赵惟宪都去山上看过,要是你这个知军不上去走两步,也说不过去。 段鹏看他的样子,思绪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一次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望乡做客,梁川熬了一碗红糖水给段鹏喝。这么多年过去了,梁川还是在熬糖,段鹏还是那个知军。 那一年,梁川给自己支了一招,要兴化安宁,就要先降服南溪这头洪水猛兽,段鹏也确实按着梁川说的,这些年尽心将南溪治得得井井有条,加固了各处防洪的堤坝,五年来南溪一次也未曾泛滥过。 南溪安宁,这里的老百姓就能安居乐业! 今天来,段鹏同样还有事请教! 老百姓安居了,如何才能乐业! “我看北岸原来也是一片不毛之地,短短数年之间生意如此兴隆,比之兴化有过之无不及,便是这年关未至,许多商人便已闻风而来,凤山乡已然成为方圆百里人尽皆知的望乡,这里面有什么秘诀!” 梁川干笑了一声,茶水差点把自己呛道:“大人太看得起我了,这里能富裕起来,全靠的是凤山的百姓,我梁川别的本事没有,只会吃喝玩乐,你问我这种问题,太看得起我了!” “当年你教我治理南溪,我便依你之见,果然成效非凡,如今南溪已定,三郎你何不再献一良策,让兴化的百生有个奔头?” 现在难不成是个人见到自己都想帮他献上一策,带动当地的经济,朝廷是不是要给自己颁发一个委任状——大宋扶贫官? 奶奶的,当年自己落魄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高抬贵手,伸出来扶自己一把,现在知道自己眼光长远,都想来让自己留一手? “大人过几日便要上山,前些日子我在山里面便见山民们正在做一种地瓜粉!” 地瓜粉! 这作物段鹏早就听说过,见识广博的段鹏很早就发现了这种作物的妙处,虽然他也想将这种作物在兴化推广开来,但是难度何其之大。 兴化虽然穷,但是没到山穷山尽的地步,几亩薄田再差也能种出饱肚的粮食,当然山上除外。 他作为一个地方官,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当地的老百姓吃得饱吃得好! 可是这个任务何其艰巨! 吃得饱众人的想法便是得过且过,没人会想着去冒风险种植地瓜这种作物,反正都能吃饱,干嘛去换?万一地瓜种不活怎么办,谁知道这玩意会不会吃死人! “这个地瓜粉可有前景?我早有耳闻,只是老百姓不愿种而已!” 梁川说道:“大人您去山上看看,地瓜粉制作的流程可以向山民请教一下,到时候咱们兴化可以以这种食物为主打,名字我都替大人想好了,以后就叫兴化地瓜粉,不仅仅是地瓜可以做,大米一样也可以做,大米做的就叫兴化米粉,这种粉口味极佳,大人尝过以后一定会爱上它!” “咱们兴化地少人多,可以发展的产业不多,如果大人一定要我帮大人想个主意,我只能说这个主意是最好的,老百姓以饮食为天,地瓜粉虽然利润很小,但是一但数量上去了,便能有很大的利润空间,不失为一条极好的出路!”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八章不想升官 兴化很穷,这是段鹏来到兴化的第一印象。 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方让人很是郁闷。 八山一水一分田,那一分田还要再一分为二,许多是贫脊的砂地和旱地,南方多水稻,这种地方并不能种,打一点麦子也不够吃。 兴化说起来还是一个沿海县城,只可惜这里的海岸线只有几百米,是大宋朝海岸线最短的县城之一。短就算了,海岸线上竟然满是滩涂,连港口也建不了,有个南日岛,只是离兴化太远太远,那距离几乎与到清源港差不多。 这样的区位代表要向海而生几乎是不可能。 大山又成了兴化人民永远的痛! 段鹏来到兴化,才发现这里没有传说中沿海地区的发达,只有西南地区一般的贫困与落后,大山让这里的交通十分不便,老百姓一代接一代受着穷,几乎没有翻身的余地。 直到段鹏发现了梁川。 梁川堪称武侯再世一般的人物,能挽救乱世于危亡的那种人才。凤山原来是兴化贫困重灾区,老百姓是穷出名的,如今呢,这里成了福建路有名的富贵乡,老百姓这日子过的,都快赶上清源港里面的那些城里人了! 为官一任需要造福一方。 如果只想着鱼肉百姓,跟蠹虫何异! 段鹏正是抱着这种思想,才多次来寻访梁川。 段鹏早就研究过地瓜这种作物,这种作物几乎是有土就能活,而且地不分肥瘦,往地里插一根藤就能长出一片地瓜。 来年地瓜收成之后,只要留下一点地瓜作藤,将来的地瓜繁育速度将会非常地快! 这可不就是为穷人量身打造的经济作物! 谷种可不便宜,水稻打理起来可不比养小孩容易。下雨多的时候要去田里劈田埂放水,旱季的时候还要去打桔槁舀水,没有几天是舒坦的日子,农民差不多就得天天盯在地里面,这样收成才堪堪好一些! 碰上蝗灾或是水旱灾,那就完了,夏季的时候还有台风,一刮地里的水稻就全倒在地上,谷子跟着也烂了! 生活是多么的不易! 只是段鹏也有难处道:“地瓜推广起来可不容易!” 小米与麦子老百姓吃了几千年,大米同样久,地瓜凤山乡的山民仅仅是吃了几天便大吐酸水,这种作物配合着吃还可以,但是要完全成为主粮,难度确实不小。 梁川便说道:“这个倒是简单。” 段鹏眼前一亮。 “大人只需要逢年过节的时候自己去种一小块地,收成之后请一些兴化城里面的有钱人上门来共同享用地瓜,他们便会知道这地瓜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能吃得起的,连大人也在吃,老百姓有一种攀比和靠拢的心理,一定也会跟着大人,去吃地瓜,只要老百姓吃过几回地瓜,他们便能依赖上这种作物,到时候大人再做粉的方法传授出去,老百姓不愁没有活路!” “这样可行?” 梁川透着一股子坏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笑道:“大人尽管可以试试,猪吃的老百姓肯定看不上,但是知军老爷吃的,他们可就当宝贝了!” 段鹏嗯了一声,听见屋外的读书声,心中颇有感慨道:“文先生被你请过来了?”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孟先生去了汴京城,学堂里孩子们也需要先生,便截了知军老爷的胡!” “孟先生也是大才,只怕将来功名不逊!” “他不会去科举了,但是将来的地位一定不会低。” “何以见得?” “孟先生的教义现在正在汴京城开枝散叶,这些理论虽然超前,但是对于社会来说,如果能够真正实现起来,绝对能让大宋朝千秋万代,作为发扬人的孟先生如何会籍籍无名?” “早前我也曾与孟先生讨论过这个社会主义理论,三郎我且问你,这条路可行?” 梁川眼中泛着光,突然无比骄傲地说道:“当然可行,我们老家已经践行了快一百年,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全部是有迹可循的真理,如何有假!” 话说着说着又绕到了那个老话题:“三郎你家不是在大宋?莫非不是皇土,还有搞这一套我不知道的地方?” 这时候梁川就不能跟段鹏再论下去,再说下去可就是大逆不道。社会主义取代了大宋,不就意味着大宋亡国了? “大人是不信?” “既是有人提出来,肯定就是有存在过,我自然是相信三郎的话,三郎见识广博远胜于我,我如何敢坐井观天妄自匪薄!” 段鹏顿了顿道:“只是不知道在兴化实行社会主义能不能行得通?” 梁川摆摆手道:“还早!咱们的生产力还达不到那个层次,大人首要的任务就是让咱们兴化的老百生这创造力和积极性提高上去,首要的任务就是让老百姓脱贫,肚子吃饱了他们才有能力来建设兴化,让兴化更加富强,在我们那里一直就提倡生产力一定要与生产关系相适应,搞大跃禁是注定要失败的!” 梁川说得云里雾里,什么大跃禁段鹏压根听不懂,不过有一句话他是听进去了,不管搞什么名堂,首当其冲的一定要让老百姓吃饱!这个是实实在在的道理! 咆不饱饭老百姓就会造反,造反的后果是什么那就不用说了! 梁川一路走来,看到的官员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官员,有的以天下苍生为已任,有的纯粹为了盘剥老百姓,全然不把老百姓当一回事。 京东路的那些狗官,生生把老百姓逼上绝路,做了坏事还要斩草除根,实在是坏得流脓,再看看有些高官,占着高位同样不作为,贾朝昌这个平章有做过一件好事吗,他最喜欢的就是排除异已。 排除异已也有好的,有的人是为了实现自己更大的理想抱负,有的人呢纯粹就是为了敛财。 梁川看着这个堪称不入流的小官,段鹏以前号称著作郎,以研究孔子的经义闻名官场,他还自己自掏腰包去清源把自己的作品印出来,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想着能开文脉传教化。 原以为是个穷腐酸儒,没想到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干吏。这小子因为手下人把老百姓拒之门外,竟然羞愤之下可以拔剑自刎,光是这份通气就让梁川折服。 看着他一片踌躇满志,准备放手大干一场的样子,梁川内心有几分触动! 这年头可没有几个官员会去考虑下面的老百姓谁吃不吃得饱。 他们清一色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手底下的这帮人要听话,一定要做顺民,绝不能挑事,更不能给他添乱子,谁乱来就杀写,让老百姓富起来,那还有天理,这帮人口袋里的钱一多,脑子便开始活络起来,到时候全是不安定的因素,哪个当官的愿意看到这个场面! 在段鹏看来,这与先师的教义并不冲突,衣食足而知礼义,先吃饱饭富起来,到时候才能把礼发扬光大,届时的兴化才会大变革,这才是他身为孔孟学子的应有之义! 两人正坐着,梁川没由得来了一句话:“听说赵王爷想回汴京。” 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甚至有几分突兀,段鹏一听先是一怔,然后是有几分紧张起来,眼神灼灼地看着梁川坐在原地往茶碗里吹着气,那茶叶明明都不烫。。 段鹏读书多可不代表他是书呆子,难道。。 梁川是在暗示他什么? “三郎这是。。” 梁川淡淡地道:“我见大人一片赤心为了百姓,这是咱们兴化十万黎生的福气,本应该把你这好官留在这里,但是如今好官不多了,大人留在此地好比龙游浅水,明珠蒙尘。天下之大自有大人更适合施展拳脚的广阔舞台,让更多的老百姓去受益,这才是应该的。我只是听说这个小道消息,特来告知大人。。” 梁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在这凤山也呆了这么多年,泉州府这个位置要空出来,有门路赶去跑一跑,上面的平台更大更容易做出一番事业,能不能成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段鹏听了很是激动,可是这激动就存在了一瞬间,当泉州知府,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除非背景通天不可! 这一任赵惟宪是什么人,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根正苗红的太祖后人,自己呢,祖上三代都是贫农,翻一翻祖谱连个九品官也找不出来,想去争取这个门路,那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谈何容易! 段鹏竟然不为所动! 梁川不禁多打量了这小伙子几眼,怎么,他知府都看不上? 梁川心里的盘算是,自己在泉州府这一片多有产业,而且难得碰得上一个对商业对老百姓增加收入这一方面颇为热衷的好官,这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好事,万一再来一个宋光斗式的狗官,那自己的事业不是还要仰人鼻息,这官跟自己一个鼻子出气还好,万一跟自己不对路,那自己不是要再想办法除掉他! 与其自己辛苦去下手,不如想想办法,成全赵惟宪,拉段鹏一把!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九章过年送礼 段鹏看向梁川的神色很是复杂,早间也有听说梁川在汴京的轶事。什么与丁谓同车共與,与夏竦称兄道弟这样的事段鹏只是当作民间的谣言听一听便揭过。 如何能让他当真。 那些相公是什么人,外面的人不知道,在朝廷当差,上下级的差别比祖孙几代人的差距鸿沟还要大,这等级别的人是自己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戏词里都不敢这么乱唱。 赵惟宪要回汴京,这种可不是小道消息,梁川是如何得知的?他敢向自己讲就代表他有把握,瘟疫发生之时梁川就信誓旦旦地说要去威远楼求援,他堂堂一个知军且受制于上级管辖,钱粮岂是那么好要,梁川却是说拿便拿来了! 段鹏只能抱以一声叹息,能考上功名入得了仕籍已是不易,百尺竿头这要更进一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岂是梁川口中说的,想要便有? 梁川不经意将段鹏的表情收入眼底,只是淡淡地说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大人必不说出来,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朋友有难自当相助!” 段鹏看着梁川眼中异彩流露,分明就是在等自己主动表态,说实话,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常人所不能体会之艰辛,现在要让他去找梁川,开异于找梁川求官,心中的一股子傲气让他如何拉得下脸来? 梁川看段鹏这副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样子,最后也是苦笑不已,段鹏啊段鹏,要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来求自己,自己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他,反而是他股子傲气,梁川觉得这人确实是值得争取的对象! 梁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对着段鹏道:“段大人还请先回衙门吧,若是将来真有荣登州府的那一日,还请大人记在今日我凤山乡民略尽绵力的份上,对这些穷苦百姓施泽雨露!” 这。。。 段鹏看着梁川,一脸不敢相信,他。。他就真的这么有把握把自己给扶上州府的宝座上,这是什么通天的本事? 梁川一脸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表情,段鹏是越看越怕,他不相信事情有这么好办,更不相信梁川有这等能耐,只是如果真有一天实现,怎么办? 他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仿佛这个世道已经不是自己所熟知的孔孟之义大行其道的太平光景,难道梁川一介小民真的可以把自己扶上威远楼,真真这么强势,那不是意味着梁川的说话比朝堂上的那些相公还管用? 年关快到了,是时候对夏竦表示一下关心还有慰问,当然还有赵允让赵王爷,这位爷才是重头戏! 梁川钻进糖坊又是忙天昏天地暗才出来。 几个女人跟铁打的似的,一点都不觉着疲惫,又是差不多到了二更天,梁川拉住艺娘跟他说了给朝廷里的人送礼一事。 人虽然回来千里之外,但是礼必不可少。 关系就是必须靠着钱来维系! 半夜里,艺娘找来两位夫人,把梁川的意思说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下,两位夫人没有犹豫,马上将自己的钥匙拿了出来。 宝库在学堂下面。 艺娘把学堂里的地砖挖起来,上面用铁板覆盖着,铁板一掀,里面是一条黑乎乎的地道,沈玉贞手中掌着一座烛灯,四个人同时进入宝库。 走到地道的底部,地道里的空间豁然开朗!整个地下空间显得极为宽敞,人在里活动竟一点都不觉得压抑! 一扇硕大的铁门矗立在四人眼前,梁川第一次进到自己家的财务室,跟做贼似的,比外人还紧张。 三人拿出三根不一样的钥匙,同时插入到铁门孔洞之中,艺娘手放到铁门的把手上一拉,黑暗的宝库里就像出现了一丝亮光,油灯的灯光虽然暗,往里面一照,库内的黄金直接反射出一道光,恍得人有些发晕! 黄金! 如此梦幻的场景仿佛只会出现在电影当中一般,就像银行的金库一样,里面有无数的金子码成一叠叠,散着迷人而耀眼的光芒,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看到都被这豪奢的气场震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梁川有些看得呆了,这里面不是元宝,不是金块,而是成山一般的金砖,每一块砖都比砌墙的青砖还要大,层层叠叠比他人还要高,一进这个宝库,光是这些金子就让梁川瞠目结舌,不要说旁边还有银锭,还有用竹筐装着,绳子串好的铜钱,眼睛看都看不过来! “这些钱一共有多少?” 梁川呆呆地立在原地,这里的金砖摸一摸,那里的搬一搬,金砖压在手上份量十足,一块金砖有几十斤重,搬起来无比吃力! “截止到上个月咱们库里的总钱一共有三百七十六万贯,铜钱无算!”郑若萦报了一个数,一个让梁川做梦都会笑醒的数字! “这。。这么多!” 林艺娘喜滋嗞地道:“是的,想必你已经是整个兴化私房钱最多的地主老财了,只怕整个福建路也没有几个人比你更有钱,梁大财主!” “天呐,光靠着清源港口,这些年收入这么多钱?” 郑若萦道:“不止是港口,万达商会与淘宝店也赚了很多钱,收入的铜钞太多,我们每个月都要让苏掌柜把钱兑换成银子或是金子,这样方便运输,更方便储备,否则这个仓库只怕要扩大十怕不止!” “金子与银子的兑换比如何?” 林艺娘道:“咱们都是九百钱比一去兑的钱!” “按道理一两银子兑一贯钱,怎么你们用九百钱就能兑到一两银子?” 沈玉贞解释道:“这个问题一开始我们也想不通,后来还是问了那些来兑钱的人才搞明白的。一贯钱一两钱子不错,但是铜钱可比银子好用得多了,咱们清源港口的铜钱多如山似的,许多人都想来跟咱们换。咱们一来存储不方便,铜钱多了根本放不下,二来咱们开支也没有那么,要是换成银子和金子,好存也好运,对咱们来说更合适!” 清源港口收的是收续费,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且都是小额的手续费,胜在商品的数量够多,而且是商品净流入,完全不用担心银子兑付的问题,所以这些钱在流通时,铜钱大部分都掌握在清源港手中,铜钱虽然面值小,但诚如沈玉贞所说,这铜钱才是硬通货,有谁上街买个菜抱着一大块金砖上街的? 梁川简直感动得无以复加,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道:“这个家还是得亏有你们三位在,你们付出太多了,哎,谁让咱胃不太好,只能吃软饭,瞧瞧这么多的钱,这几辈子能花得完?” 艺娘淡淡说道:“你别以为这些钱很多,前些天山上的宋有财来寻我,说你让发的饷钱,一下子就支出了好些钱,原来是愁钱装不下,可你现在要养山上那么多的人,这些钱可不经花!” “这倒也是,将来只怕花销还要更大!” 艺娘可比梁川还精打细算,钱虽然多,可是自己手底下可是有数千号人在等着吃饭,一个不小心,朝廷万一哪一天发疯把清源港给收走,或是来个闭海禁关,那几千人去街上要饭? “你打算给谁送礼,怎么送?” 梁川考虑了一番道:“第一个自然是赵王爷,不过呢给赵王爷不必全部送钱,他也不一定会收,要么就是土特产送一点,咱们山上茶叶给赵王爷送去一点,黄金之类的就有点俗气了,看看有没有珍珠玉翠之类的,送一点过去。” “要准备多少价值的东西?”艺娘问道。 “准备个万贯左右的就行,主要还是以茶叶和特产为主。然后就是夏竦夏大人那里,他今年嫁女儿,结果把聘礼全部捐了出去,只怕心疼得不行,他那里可跟赵王爷不一样,全部送黄金吧,送个五万贯,回头我再写一封信,趁着这过年的机会,托他老人家办点事!” 夏竦是谁几个女人完全没有概念,一下子要送出五万贯钱,艺娘心疼了一下,不过没有迟疑,照着梁川的吩咐记了下来。 五万贯啊,以前把她们卖了都弄不到这么多的钱。 梁川心里想的是,这些钱就当是替段鹏来开路了,以后有没有机会,如果有,只怕还要再割肉。 威远楼的位置可是金不换,如果段鹏能顺利上去,相信他也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将来只怕还有好些年可以做太平生意,届时可就不是五万贯的收入了! 这一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还有谁要送什么东西,我去准备?” “你把我前些年山上养的野蜂蜜准备一些,我准备送给刘太后!” 谁? 刘太后三个字一出,三个人六只眼睛马上就看了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太后?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艺娘听着有些像在做梦,喃喃地问梁川道:“你说你要送谁?” 夏竦跟什么赵王爷他们不知道,想必是会很大的官,但是刘太后她们就不可能不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头实在太大,比官家的名头还大!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章寻赵惟宪 “你娘喜欢什么东西,我送一点到汴京,顺便跟太后老人家问个平安。” 刘谨言这些天不好让几个姐姐太过辛苦,偶尔也会出一出手,帮着艺娘在糖坊里忙里忙后,这些日子刘谨言还在想要不要偷偷跑到汴京,陪着母亲把这个年过了。 秦桑很快就打消了她的想法,回去只会让刘太后更加担心,不会有其他的好处。 这几日刘谨言有些低落,正巧梁川找上了她,让她想一想太后那里要送什么比较合适。 刘娥深在禁宫,哪里有什么会缺的,唯一缺的就是陪伴还有亲情,至于富贵与金钱,普天之下还有比刘娥更多的吗? 刘谨言这些日子吃了不少杨秀做的泡菜,里面加了梁川独有的辣椒,原在汴京城也能吃得到,而且极受欢迎,后来因为梁川出事,梁家庄子里的辣椒便全部停种,不仅是泡菜,还有火锅便从汴京消失,许多迷恋这种味道,但是再也无法吃到。 刘谨言也是蜀中出来的孩子,这里湿冷的天气让她们从小就会吃一些辛辣刺激的食物来唤起身体发热的机能,泡菜是她们最喜欢的食物之一,也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家常菜。 “给我娘寄几坛子泡菜,想信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梁川又拿出几个密封得很密实的瓷坛子,对着刘谨言道:“这些是我自己养的土蜂,蜂密相当正宗,吃了有抗衰老的作用,给你娘也送一点去,吃这个可比吃药效果还好!” 刘谨言点点头,只要对她母亲身体好的,她自然不会拒绝。 梁川又拿出今天第一茬熬出来的古法红糖道:“这些糖也给你娘送一点过去,红糖时不时喝一点,对女人身体有好处!” 红糖水的作用自不必说,女人生产完喝这个身体恢复得快,也有利于排除体内的恶毒,每个月不舒服的那几天,艺娘总会给屋子里的女人熬一点红糖水,虽然贵重,却也比不上这些姐妹的身子。 一碗红糖水再加入一点生姜片,下肚子之后身体便不会那般痛苦,比良医还有效! 刘谨言自己也试过之后,对红糖也很好好感,梁川提的这几样东西都是对身体极有用的好东西,刘谨言将东西打包好,又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没有提身份,只是家长里短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又向刘娥问了好,仅此而已,便是被外人看到也不会有其他想法。。 刘谨言写了一封信,梁川也写了信,不止一封。 一封是给赵允让赵王爷的问候信,信里面也没有写其他的内容,就是让赵王爷如果得闲,大可以来南方玩一玩,他将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一番,然后又问了一下太子赵宗实的情况,以及老师孟良臣的近况,如果有需要他在南方也能出一分力。 另外一封信就是给夏竦的信,信里面罗列了给夏竦过年的‘过年纲’,自己花了不少钱可不能让夏竦什么也不知道。 信里面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主要内容还是关于段鹏升迁的事! 他也不说把段鹏升到哪里,只是说了段鹏这个人忠厚老实,对自己多有照拂,夏竦何其精明的人,还需要梁川把话讲得那么透彻,那就是夏竦的问题了。只需要梁川把话带到,夏竦自然一切了然,这就意味着段鹏是自己人,夏竦以后提携的时候肯定会有照顾。 至于赵惟宪那里,他的人情肯定今年过年的时候会花大力气去疏通,自己已经把路子都告诉他了,要是他还死死地按兵不动,那他想回汴京,就下辈子吧! 梁川准备好礼物,便想着要如何把这‘过年纲’送到汴京城夏竦手中。 思来想去,还是借助朝廷的力量比较稳妥。 梁川带上耶律重光,跟艺娘请了半天假,动身前往泉州府威远楼寻找赵惟宪。 虽说此时的泉州可谓是天下一甲,富可敌国的神仙地方,可是赵惟宪在这地方呆得并不舒服! 每逢佳节倍思亲,赵惟宪一恍已经在泉州呆了五年,人生有几个五年?大好的光阴浪费在这南方,赵惟宪内心是一年比一年不平,时刻想着回去的方法与门路。 此时的他独自坐在威远楼后的厢房当中,屋里升着一炉炭火,红色的火焰上正煮着一锅茶。 茶叶是长坑拿来的建州茶苗制成的龙团,正是孙家出品的茶叶,以前他与孙家并无往来,实在是看不上这等商贾人士,如今听得梁川说起,夏竦竟然把女儿许给了孙家的庶子! 如此荒唐的说法,赵惟宪还以为梁川是在欺骗他! 为了证实这个消息,赵惟宪让人去汴京城中打探,让他瞠目结舌的是,竟然真如梁川所言,一个清源茶商的庶子真的娶到了相公家的独女! 不难是这个消息,还有一个让赵惟宪更加激动的消息,夏竦现在已不是参知政事,已经升任平章,成为大宋帝国的宰相! 赵祯在夏竦家嫁女之后,听从夏竦的建议在民间选妃,因为赵室的后宫诸位妃嫔实在无能,竟然一个儿子也没有给赵祯生出来,百官自然也没有理由再拦着赵祯去扩充后宫,这不是跟赵祯作对,想让皇家无后? 而且赵祯的动作也不大,一共就选了三位新的妃子,真正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把吕一,哦不,把陈熙春纳入到后宫当中,另外的两位同样出身也很一般,都是寻常百姓出身的女子! 百官一看,陈熙春是商人出身,另外两人也是农家子弟,他们怕的就是像郭皇后那样是刘娥选的,曹皇后那样是勋贵之后,万一来个内外强强联手,哪里还有他们文官的活路,既然没有威胁,百官乐得成全赵祯的心愿,娶妃就娶吧! 在夏竦的运作下,费了无数心力,终于将陈熙春合法地送到了赵祯的身份,为了报答夏竦的付出,赵祯竟然力压群臣之异,将夏竦升为平章! 陈熙春入宫之后不久便宣布怀孕,这是全天下的大事,赵宋皇室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同样为之感到欣喜,特别是赵祯,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有一个亲生的儿子,将来可以继承他的大宝! 帮他争取到了女人,还帮他怀了孕,这不是大功一件是什么! 赏!赵祯大手一挥,力排众议,果断把贾朝昌那厮提出朝堂,把夏竦扶上了正位! 夏竦奔波了半辈子,与梁川用尽各种手段,与贾朝昌数次图穷匕现,几经凶险,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女儿也牺牲了,最终达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终极目标! 像梁川说的,赵惟宪完全想通了,如果要回汴京,可能路子就在夏竦这里了。 这不,消息一传回来清源城,赵惟宪马上就去孙家走了一趟。孙厚朴的老爹做梦也没想到这威远楼的老大竟然会主动到他们家来做客,简直让他们蓬荜生辉,全家上下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以前虽然他们孙家也能打得通威远楼的关系,生意毕竟都是在人家的照应之下,不去尊重一下威远楼,实在说不过去。可是自从换了赵惟宪上楼以后,这些商人与威远楼的关系便全部断了。 赵惟宪自视甚高的一个人,如何肯让自己的名声沾上铜臭味,他堂堂的太祖贵胄,这些商人也配跟他相交? 正是因为这样,赵惟宪的上门,更让孙父大为震动,迎出门外,极尽谄媚,他如何能知道,赵惟宪来了不是要跟他讨交情,而是要让他拉下身断去跟他的儿子装孙子! 孙家给赵惟宪孝敬了许多上好的龙团,把这尊大神送走,气得孙父差点悬梁自尽。 满城都知道孙家父子不和,最气人的是孙厚朴自立门户以后反而光景过得更好更风光,不仅事业大为起色,孙厚朴自北方返回以后亲口把孙厚朴的光荣事迹说了,人家还娶了当朝宰相的女儿,这本事早比他这个老爹强上万倍不止。 现在让了孙父去求自己儿子办事,孙父这才知道,赵惟宪来寻他不是给他长脸而是要他不要脸! 赵惟宪反正态度也很明确,他要的就是离开泉州返回汴京,要是回了汴京,大家相安无事,要是回不去嘛,以后他可要‘多多照顾’孙家了! 这种威胁的话都说出口了,孙家以后还有好日子可以过吗? 一家子老小还指望着他养活,看来不去做也得了! 外人刚来通传,说梁川来了。 赵惟宪神情复杂,前些日子刚在兴化石苍因为两个不争气的手下哪梁川闹得有点不娱快,当时他返回泉州府便后悔了,因为两个一点用处都没有废物白白得罪梁川,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跟案板上待宰的猪有什么区别,如今梁川主动找上门来了,难不成有什么事? 兴化的知军段鹏早早就报了过来,兴化的瘟疫已经祛除,老百姓虽有死伤,但是总体来说控制得相当不错,没有引起更大规模的灾难。 难道梁川是来准备跟自己讨钱的?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一章惟宪送礼 既然是来求人的,那本王便还可以见上一面,赵惟宪心中笃定这个主意。 他仿佛忘了先是自己有求于人家,又在人家跟前摆谱,现在又像是得了健忘症一般,把一切发生的事当作没发生过,就这般轻飘飘地出门去,迎接梁川。 梁川看着赵惟宪的样子,心下还在担心前些天把左丘宏曹千松给绑了,赵惟宪要自己放了,自己还驳了他的面子,现在看来还能一脸和气,直这么能屈能伸? 赵惟宪越是表现得大度,梁川就越怕。 这种人往往就是把恨压在心底,没有其他的,哪一天报复来临时一定相当惨烈。 梁川不由得多了一个心眼,虽说这事对赵惟宪来说很重要,但是不一人家心里会高兴,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多得去了,自己与他的身份差太多,做善人不一定是好事,有时候是结仇啊! “三郎我正欲去兴化寻你,你如何自己跑过来了!” 赵惟宪拉住梁川便往厢房里走,屋子里的茶叶此时刚好煮开,如此寒冷的天气饮用起来风味更佳。 “怎敢劳大人亲临,我自应当先来泉州府与大人谢罪。” “三郎何出此言?” “山苍的山民对大人的人多有得罪,是我没有约束好,自然有罪!” 赵惟宪脸上一板,正色道:“是本官御下不严,差点酿成大祸,亏有三郎山民才能化险为夷,本官已经草拟奏呈,不日就会送与汴京,到时候定保举三郎不说封官授爵,嘉奖勉励定也少不了!” “这些对我们小老百姓来说都是浮云,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是兴化知军段大人在消灭瘟疫当中为民竭尽全力舍身忘死,王爷如果真要奏报,可将段大人报上去!” “这是自然,段鹏为国为民一切本官都看在眼里,课考之时,本官定评其为上等!” 说着,梁川拿出一张纸条,缓缓摊开放在赵惟宪跟前。 “大人见笑,小民在兴化也是艰难度日,前些日子为了救助山民,先行垫付了不少银钱,这番前来是来望大人支持一二。。” 那纸赵惟宪连看也看,便吩咐了一声,户房里的文书走了过来,把纸拿走,看了上面的罗列的开支,眼睛豁然睁大,这可不是一笔小开支,文书抬起头正要跟赵惟宪诉苦。 赵惟宪一看文书的表情便知道梁川打的是什么算盘,只怕这次不让他狠狠宰一顿他是不会罢休。 只可惜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多得再多也怨不得人家! “只管支与梁三郎,其他的莫再多说!” 文书小心翼翼地应了声,哪里还敢答应,自顾着走出门去库房清点银钱。 这钱就到手了? 宋有财给天雄军的将士购置各种军需,清单上多的是各种抗疫不需要的东西,什么枪棒衣物,还有农具铁器,能买的他可不会手软,全部给将士们备齐了,文书看到这清单的总数目头都大了,加起来可有十万多贯钱,虽然对威远楼来说也不值一提,可是这人明显就是心怀不轨,这钱就这么扔了? 梁川打蛇随棍上,马上把今天正式地来意给说了出来:“大人眼看着这年关将至,我手头有一批东西想要送去汴京,托给刘太后还有夏相公!” 刘太后,夏竦! 赵惟宪一听腰杆马上就直了!眼睛里面泛着光,连他都有激动。 他哪里不晓得送礼的重要性,可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没有门路啊,冒冒然去给夏竦还有刘太后送礼,那不是容易招致他人非议? 刘太后跟梁川的关系他不是很了解,但是几年前一位在清源落水的姑娘差点要了他赵惟宪的命,这事他可忘不了,那事的当事人之一就是梁川,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里他就能跟刘太后搭上线? 要是刘太后能出面的话,那可比夏竦说话管用得多了! 赵惟宪马上起身,给梁川又添了碗新开的茶,对着梁川道:“本官这里也有一些心意想送到汴京,就是怕世人风言风语。。” 两个人的想法果然出奇地一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大人我听说汴京城新晋开了一家镖局,名叫顺风镖局,专门就是做这种押镖投解的差事,而且他们办事牢靠,何不一道把东西送与顺风镖局,让他们一起送到汴京城?” “竟然还有这种处所,那不是解决了无数人的燃眉之急,三郎你要送何物?” “这个嘛。。”梁川说道你娘的,这种问题能问。 赵惟宪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道:“瞧瞧本官这性子,实在是着急了,这等问题本就是天知地知,想必也是极为贵重之物,交给这些江湖人士去运未免太过草率?” “我正是有这方面的顾虑的!” 小钱还好,有官府的背景没人敢打这些‘过年纲’的主意,但是如果钱多到让人发疯不顾一切的程度,那就许多人会鱼死网破了! 利益的驱动之下造反都有可能,更何况去劫镖! 赵惟宪在屋中踱了两步,梁川要送礼,那他不是也能跟着一齐送礼!届时如果还是由自己的人亲手送上去,那这关系不是增进得更加到位? 梁川这样说话,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典型地要看自己的表现,这可比原来让自己去找夏竦的女婿来得实际得多了,礼到手了,事情才好办! 当年他也没想到在清源会一呆就是这么多年,现在是做梦都想走,顾虑还是有,但是他已经有一些病急乱投医的冲动了! “何不这样,本官差曹千松亲自押解这些礼物前去汴京!以清源府的名义再加上三郎你所说的顺风镖局的镖师,相信这一趟镖定会一帆风顺,谅这路上的蟊贼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官府的官银上动土!” 梁川看着赵惟宪,两个人心里都有一副小算盘,各自达到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都在偷着乐。 梁川道:“此去凶险异常,又要舟车劳顿,曹大人他是否会有怨言?” 赵惟宪冷享了一声:“我等为太后娘娘进献御物,此乃做臣子的本事,让他去押解本就是戴罪立功,他还敢有怨言,若是传到本官耳朵里有什么风言风语,本官定要让他好看!” 曹千松这人来了清源以后整个人是越混越废,在南人一帮武将中的口碑也相当的差,除了赵惟宪还肯罩着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自己实力,连续在兴化吃了亏,更让他名声扫地,现在在威远楼人家都是把他当成一个笑话在看待。 赵惟宪当他的顶头上司,那是跟着一起颜面扫地,要不是实在没有亲信可以用,他早就把这两个货扫地出门! “如果是这样便最好不过,我即刻让人把东西送到泉州府来,眼下离过年时日也不多了,还望大人放在心上,早日启程,也好让夏相公与刘太后看到咱们泉州府的态度!” 泉州府的态度?说的不就是赵惟宪的态度!赵惟宪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现在对这两人可是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两人都有一把捏死自己的实力,大宋朝的宰相可不是当着玩的摆设,那真是一人之下,连官家都要尊重他们的意见。 自己所处的位置又是远离皇权的边疆要位,朝中的大臣一但开始中伤自己,那就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只能待他们宰割! 赵惟宪其实自己的心里比梁川还急! 过年的时候不送,总不能等到清明再送?清明一过,端午又差不多了,中秋也快了,一眨眼又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再耗上一年的大好光阴,他如何能受得住! 梁川当天便返回凤山,顺便把耶律重光这小子带回凤山,情报队的兄弟全部叫上,奶奶的,自己在糖坊里没日没夜地干活,他们在家里与娘子大战不亦乐乎,这等好事怎么能让他们自己享受,梁川果断要他们一起分担这份痛苦! 二十多个情报队员一来,艺娘等人的双手可就完全解放了出来,而且不用担心情报队的人把事情泄露出去,他们知道的秘密可比熬糖的技术要多多了! 耶律重光火速带着五万贯等值的黄金还有为刘太后赵允让准备的一应礼,分别罗列说明好,让耶律重光押解,火速送到泉州府威远楼。 赵惟宪自从梁川一走,马上着手准备一份大礼,在清源港身为市舶司使,别的没有,就是奇珍异宝和钱多! 梁川的礼物刚送到,他稍稍看了一下,除了五万贯钱让他有些意外一点,其他的他正眼都没有看一眼。 既然梁川准备了五万贯,那他就多准备一点,十万贯! 刘太后十万贯,夏竦也是十万贯! 这一次赵惟宪可是下了血本,本着破釜沉舟的心态,一心想要跟夏竦还有刘太后拉上关系,成败在此一举,他可是把在清源数年自己积累下来的小金库搬了出来,国库的钱他不敢去染指,就怕给人以把柄! 赵惟宪叫来曹千松,曹千松还不明白状况。 “这次本王要你押送梁川给刘太后还有夏竦过年的贺礼,你挑选精干悍将百人,押解到汴京!” 又是梁川! 曹千松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王爷!咱们虽说眼下失势,可是对待区区一介山民,王爷三番五次屈尊降贵,未免有失太祖。。!” “住嘴!”赵惟宪的眼睛里像藏着一把刀,看着曹千松没有一丝的感情! “没用的东西,本王身边就缺像梁川这样精明强干之人,有他何愁大业不成祖宗不耀,就是你们这些个酒囊饭袋,屡次误了本王的大事,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可告诉你,这次你给我马上启程,要是路上这些礼物有个闪失,那你就找个地方自裁吧!” 曹千松还想动点小心思,把梁川给绕进去,赵惟宪这一次是极度重视,害得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也有顾虑,给两位大佬送的东西都是万贯之财,万一路上有什么闪失,那不是要把他的脑袋搭进去。 “只怕小人误了王爷的大事。。!” 这话现在曹千松不讲,赵惟宪都替这小子捏一把汗! 这厮实在是一个饭桶,干什么都没有一件出彩,要不是实在没有人帮忙,他早想把这小子一脚踹了! “这样,你从威远楼大狱里挑出两个发配的重囚,把这些礼物钱帛装在囚车里面,谅路上的匪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去劫朝廷的囚车!”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二章油炸三宝 梁川对谁都会心存一丝戒心,唯独对情报队这帮人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这帮人陪着自己走南闯北,几乎是在血与火中证明了他们的忠诚,他们曾经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对自己不利,然后利用自己手头资源让他们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就比如当初遇上萧章,这小子就是他们最早的头领,如果把自己贡献出去,萧章能亏待了他们? 大抵是对契丹人本身就失望透顶,自耶律重光以下,一群人早笃定了梁川的为人,危险怕什么,就怕梁川不肯让他们跟。 出生入死固然危险,可是这比在清源几代人混吃等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目标苦苦坚守要强上百倍,他们更是看得出来,不仅他们这帮人动摇了信念,就是首领萧章也对梁川的话产生了动摇,甚至与梁川有了妥协。 生活可以有无数种可能,幸运的是他们遇到了梁川。 刚从汴京回到清源还没有两天,情报队的这帮人个个便闲得要淡出鸟来,人一闲家里的事就多了起来,一帮大老爷们又想着出来潇洒,梁川此时叫他们来熬糖,那也比在清源看家里的黄脸婆要强! 梁川有时候都觉得挺对不住这些人兄弟家的女人,把他们的男人常年放在自己身边,可是这些契丹的汉子并不会这样觉得,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天天窝在家里,而且这些年他们过得并不舒服,离开家反正定时给家送钱回去,倒反而落得痛快! 几口连环灶有了这些人加入,灶膛里的灶火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有变小的时候,柴禾不断往里面添着,一板一板的糖搬出来。 原来梁川一家人几乎熬糖快要熬掉半条命,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左右,眼看着还要再这样再干一个月,梁川的眼泪已经在打转,想了想还是把情报队的人叫过来帮忙。 看来是叫对了! 多了二十几个劳动力,所有人分成四班倒,一班就有四五个人,大家忙完还能喝酒吃肉,睡觉的时间也充裕,甚至连艺娘等几个女人都解放了出来! 熬糖的技术看似很神秘,但是技术水平并不是太高,将来也不可能永远守着这个秘密。 试验一下,许多人都能把这个方法给试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一百年的时间不可能连个糖都熬不出来,历史也不允许,能赚就先赚,将来就算传出去了也没办法。 糖对于人民大众来说相当重要,并不仅仅是一味调味料,每逢战争来临时,这跟石料燃料一样,都是超级重要的物资,打仗一开始,糖的价格就能翻上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解放出双手的一家人,已经开始在打算今年如何过好这个年。 往年因为主人公梁川远在外地,一家子就几个女人,小孩的年纪也太小,别人家过年气氛都是娱快而放松的,就梁川一家人,每逢佳节这一帮人的情绪都十分低落,他们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回来,在外面一个人日子过得如何,梁川一个人牵动着一家人的心。 外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面的世界越是一家人就越早地做完各种祭拜天地和祖宗的事宜,然后草草地睡去。 这些年一家人是如何过来的梁川可能没办法理解,女人们想念梁川,梁川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脱身不得。 今年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身边大小事宜都处理好了,连郑若萦现在心情也很好,几位夫人卯足了劲想把这个年节给过热闹了,纷纷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 杨秀从月初就开始偷闲把辣椒拿出来晒,晒干的红椒可以制作一批新的泡菜,过年的时候当作零嘴来吃。也可以放到火锅当中,往年艺娘不许大家聚在一起吃火锅,就是怕梁川一个人在外面吃不上这东西,她们却在家里快活,搞得杨秀也很郁闷。 这么好吃的火锅却要禁掉,她想施展一下身手都没有地方。今年大家心情都不错,也不用再一门心思扎在做糖上面,杨秀天天往河边跑,这些天有新鲜的草鱼就买来做水煮活鱼。 情报队的队员原来并不喜欢吃鱼,便是在清源住了那么多年,还是接受不了鱼肉的土腥子味,海鱼的腥味更重,他们吃不了几口。 杨秀把水煮鱼端出来,一群人争着抢着差点连舌头都吃了下去。不是因为南溪的草鱼鲜美,而是那辣椒的味道实在馋人,在梁家庄的时候一群人就喜欢用羊肉来涮辣椒汤底,现在没有羊肉,用鱼肉发现味道竟然也不差! 辛苦了一天,吃一顿喷香的水煮鱼,再喝几两小酒,别提多痛快! 李二花竹编停了下来,便与沈玉贞负责家里人的过年新衣。大人小孩都对穿新衣情有独钟,一件漂亮的新衣能让人的情娱悦很久。 自从见过清源港的繁华之后,世上各处鲜衣美器大多让凤山的人民见识过,不会再像几年前那样,看到一点新事物就惊讶得要死,人的眼界在不断地扩大,出现在凤山的新奇事物也越来越多。 梁川从地窑里搬出一堆地瓜,地瓜粉杨秀做了不少,准备过年的时候用,现在虽然山民已经开始着手在制作这种食材,但是推广度还不高,梁川正想借这个机会,再推一把,让乡民们对地瓜的了解更进一步。 一看到梁川又要亲自动手,几个女人心照不宣地靠了过来。 梁三哥平时脚绝对不会靠近灶房一步,就只负责吃,但是有时候例外,就是当他要弄一点新花样的时候就会自己动手! 还别说,梁川搞的这些东西,不论是火锅还是鱼煮鱼泡菜,样样都是农家好菜,材料易取得,做出来也好吃! 地瓜削干净皮,放到蒸笼里蒸熟,加入糯米粉,还有砂糖,揉成团,分成一小块跟一条热狗似的形状,再架起一口油锅,放揉好的小团块放到锅里面用热油炸好! 时间不能太短,否则里面还是流质,没办法熟透,时间要是太长的话又太老,等硬下来的时候会跟石头一样。时间差不多三五分钟为宜,等这小团变成金黄金黄就可以捞出锅沥油。 油是山上榨的茶油,味道十分香,这种豆油不仅能吃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能当药材,小孩子要是肚子不舒服,抹一点再吃一点,立即见效。 金色的茶油缓缓滴到油锅中,沥得差不多,杨秀顾不得这金色的小团太烫,夹起一块就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口感酥软,喷香宜人! 杨秀眼睛瞪得大大的,这种小吃看着好看,没想到吃起来更好吃! 杨秀连忙招呼着大家一起尝尝,女人对着这甜味的小吃最没有抵抗力,纷纷夹起来尝试!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然风味极佳!地瓜的味道本来只需要烤一下香味就能出来,现在又加入糯米又加入砂糖,让风味更上一层楼! 艺娘忙问道:“这种东西叫什么?” “炸粿,我们老家每年过年都会做!” “这个好,跟个金元宝似的,以后咱们过年也做,虽然糖金贵了一点,可是做一点,家里的人都会喜欢吃!” 糖现在可是跟金子似的,在市面上极为畅销,真让他们拿糖出来做这种小吃,艺娘几位女的还是有些心疼。 索幸一年也就这么一回,难得梁川也在,为了孩子和家人开心,费一点糖又算得了什么。 做完炸粿,梁川好像还不满意,又去磨了些糯米粉,把糖水调匀加入到粉中,放置到竹笼上面蒸。这次时间就没有那么短了,足足蒸了快一个时辰,蒸笼才慢慢打开,里面晶莹的富有弹性的甜粿便宣告出炉,这香味可把学堂里的孩子馋坏了,纷纷挤过来看灶房里煮什么好吃的! 甜粿即使未经过加热,它也是软的,凉凉糯糯甜甜的甜粿是作为茶点的首选之一,家里有客人来时,煮茶配一点甜粿最是不错! 做出来的这甜粿味道比炸粿更好,如果裹一点鸡蛋放入锅中再炸一下,风味会更不错! 众人看得有些痴了,梁川离家这么些年,在外面学了这么好的手艺?这都可以去兴化开个面点铺子,一定会大受欢迎! 梁川没理会众人的震惊,将白萝卜和浸泡过的陈年米分别去皮、洗净,放入石磨中碾碎成浆。将已碾成浆的白萝卜及米浆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加入一定量的盐等调料。 接着将按比例调制好的米浆放置器皿中,利用特殊蒸煮器具所产生的水蒸气将其熬至稀稠状。已成稀稠状的液体倒入蒸笼隔层中,放入锅中蒸煮四个时辰。蒸煮出锅后的即为菜粗胚,待冷却后,切成块状,放置油锅中油炸即可。 这又是一道梁川家的名小吃——油炸菜粿! 以前每年过节的时候吃的东西也不多,家里的大人就会想尽办法把这个年过得和和美美,大人小孩都要高兴,手头有的东西可不多,只能在这些简易的食材上想办法! 当年这些油炸三宝梁川可没少吃,也吃得最欢,直到长大后上了年纪,偶尔还会尝尝那个令人怀念的味道,一晃这都多少时光之前的往事,现在自己亲手做着这些食物,美好的岁月历历在目,一刹那甚至有一种眼泪要落下来的感动!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三章年年三十 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 梁川在凤山过了好几个年节,却没有一年似今年如此之热闹。 如今的凤山早已成为劳动人民的海洋,无数的人在这里讨生活,还吸引了无数的小贩到凤山来经营小买卖。 每天的凤山都跟赶集似的,道路两旁围满了各式的小贩,贩卖着南来北往附近州县的无数商品还有小吃。 梁川愣是凭着一已之力把这个山窝里名不经传的小地方打造成了除清源港之外内陆山沟中又一处繁华热闹的所在。 生意做起来了,老百姓的活路也自然跟着多了起来! 梁川的地瓜粉一传授开,马上就在北岸几个村子里先流行了开来,粉能炒能煮,下锅后的花样可比粟还有大米来得多,做法也更简单,保存的时间也更长。 老百姓为了过日子都能精打细算到了每一丁点食物,地瓜放着烂在库里也不是他们想要的,如今有更好的保存方法,他们如何肯放弃。 几个卖地瓜粉的小摊子已经支了起来,下一锅粉,再加几个南溪里捞起来的沙蛤,要么就是地里的菜摘几叶添进去,便能让辛苦了一天的蔗农们吃得津津有味! 摊主的收费也不会贵,一顿下来就几文钱,可比其他的吃食划算太多!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得到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乡下的人渴望着进城见识一下这个花花世界,凤山里面的许多人这些年纷纷跟着家里的孩子把屋子迁到了清源,那里日子可比山里纷繁得多。 还有一些功成名就的名士,他们早看厌了这红尘的纷扰,反倒无比向往这故里的清幽,一心就想回到土生土长的地方,很是矛盾。 今年有不少年纪的老人依旧守着这片土地,年轻人在村子里便不多见了! 到了二十五以后,年味开始浓了起来。 最兴奋的要属刘谨言,现在田间地头街边巷陌,街上哪里热闹就能在哪里看到她的身影,每天就盼着上街买一些年货或是过年要用的衣食小件。 梁川就怕刘谨言在乡子里闷出病来,有她开心的去处,哪里还会拦着她。 乡子里的人都知道,刘谨言肯定是梁川新带回来的姨娘,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反而都对刘谨言十分热情,对待他就像自己家的女儿一般。 梁川在整个兴化收笼了近百口肥猪,让宋有财赶到山上,给天雄军的将士们宰杀分肉当年猪,还有好些酒食,每个人分的不多,可能就几斤,但是对他们来说,今年绝对可以过得比往年滋润! 天雄军的人现在是卯足了力气,天天操练,在孙叔博还有秦京尉迟添的调教下越发地恢复当年在西北的战斗力,这帮人也发挥了屯田开垦的特质,眼下虽是冬天,便开始对山上的土地进行垦殖! 除草,平地,开沟,整饬,松土,一片片没人要的荒地渐渐被开垦出来,这些山地原来用来种粮 (本章未完,请翻页) 食也打不出几斤,可是一开春就要种地瓜,明年能不能吃饱可就全看这等作物了! 有梁川带领他们,他们早就不怕会再过苦日子,只是个个都是怀抱信念,绝对不能一味地依赖着梁川,现在梁川给他们领路,他们也要拿出一点表现,好让东家刮目相看。 孙梁两人与秦尉二人梁川早让孝城去喊他们下山来过年,可是几位汉子觉着还是山上与兄弟们呆在一起快活,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山上不停地奔忙,山下将士们的妻女也没有闲着,他们砍着甘蔗,就为多赚一点钱养家,今天妇女们少了一份压力,可以拿出一部分的钱添置一些新衣还有食物,在凤山的小贩摊前,她们也跟多逗留片刻。 学堂已经休学,等十五过完以后才能重新开学。 孩子们玩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窜天猴,炸着田里的牛粪,还有茅坑! 更多的孩子被大人带去了清源,仿佛那里那是他们的家一般。。 文先生也回了清源县城,他倒是想带着叶小钗一齐回去,可是磨了这些年,叶小钗一次也没有答应,每年都是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带着一身落寞的身影独自返回清源。 众人不好劝。 叶小钗落是没有在大蜚山遭逢大难,怎么也是一位大家闺秀,配文博彦那是绰绰有余。 现在的叶小钗自道自己的身份,更知道文博彦只是龙游浅水,迟早是有大功名在身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人家,与其给自己找不痛快,还不如本份地过自己的日子。 耶律重光带着兄弟们跟着回了清源,梁川给他们放了几天大假,他们二十多个人,努力之下竟然不会让制糖的进度慢下来。 眼下要过年,蔗农也有的回山上去了,用工不急在一时,自然大家都一齐休息。 到了年三十,梁川一家人扫除完毕,贴完春联,一家人便围在家里吃起了火锅。 杨秀端出了她的秘制新发明——酸辣粉!没错,是酸辣粉。还有烤鱼,桌子中间放着一个铜炉,里面还有一个炭灶,放着柴炭,火锅里滋滋冒着热气,边上围着甜裸菜裸炸裸等三宝,还有泡菜烧鸡烤鸭,一桌子的饭菜再不能更丰盛。 一家人围得满满当当,三个小孩子在天井里追逐,一点都不会觉得饿,小孩子最喜欢过年,有新衣有美食,再穷的人家这一天都会觉得是最幸福的时光,小时候的美好记忆大部分人都是停留在这个时候,这些孩子也不例外! 三个孩子戴着同一款的虎皮帽,穿着大红的新袄子,里面充的是新打的棉花,冬天可比绸面做的衣服要保暖。 三头小老虎不好自在。 梁川看着这些孩子,思绪被带回了自己的童年。 那时候过年老爹总会给他买一把玩具手枪,没想到长大了,他真的配带上了真枪。。 还有摔炮,还有窜天猴,被炸穿的倒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粪坑,被吓坏的过路人。。 人生有多种多样,可是童年只有一次。 梁川也想着把自己毕生所学的宝贵知识传授给自己的孩子,可是一想,他们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如果脑子装了太多与这个时代不相匹配的知识,那是宝藏还是祸害? 人一但想法多了,便不再安分,那时候可就麻烦了!别人自己可管不着,自己的孩子,难道自己能守着他们一辈子,他们到时候也有属于自己的家庭还有后代! 人呐,只要能平平安安渡过这一生,不比什么东西都强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强如朱元璋这样的人杰,设计了一套千秋万代的制度,到头来不也是一场空吗? 该自己操心的,属于自己的责任自己尽到了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吧。。 梁川与李初一两个人喝着酒,原来的李初一就跟任何都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一样,见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屁股样,现在是父慈女孝,连醉意微熏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丝笑容,看着跟着两个男娃扎堆做扮的十六,别提有多满足,他的人生可能本来也就那样了,直到这个女儿回来,让他好像又有了意义。 两个男人喝着酒,女人添着菜,外面开始放起了烟花,晴朗的夜空开始变得喧闹。 夜间被一道道冲上云宵的绚烂烟花划破,照亮了数里之地,人们看着这美丽的夜空才会想到,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为的就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人,为的是这一刻看着这烟火能有一丝的安宁。 历朝历代,百代千秋,老百姓不是在过日子,而是在熬日子,熬过了吃不饱饭的童年,然后熬到了讨媳妇,再熬到子女成年,平时节衣缩食,饥餐短饮,见天干活逢人卖笑,日子没有一天能喘得过来,生病是苦更是解脱,死了便一了百了。 一辈子只有躺进坟茔里的那一刻才算交差,才算完成了任务,否则就是日复一日,无尽地奔波。生下来好像是受罪的一般,只有在这过节的时候,才能歇一歇,女人扯身新衣裳,出去显摆显摆,互相吹捧两句。男人割一小刀肉端起发馊的劣酒,麻醉自己骂天骂地怨世道,这一刻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老百姓才是为自己而活。 有了这一天,所有人才有奔头,今年盼着明年,明年盼着后年,直到盼着死去的那一刻,看着周围的世界,才不会觉得那么扯淡,否则谁愿意在这无间的地狱里不停地受罪? 陆续便有人上门前来拜年! 先是几个村的保正,黄土与陈启佑,两人带着一大帮从清源换防回来过年的成管大队队员,也只有过年这个空档,他们才有机会回来好好看看他们的队长。 这些人来了,酒自然就停不了。 他与李初一两人轮流鏊战,光是梁川一人战力便无限!那肚子跟无底洞似的,谁来都是一大碗酒下肚! 当着几位保正的面,梁川便把学堂改制的事情说了出来!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四章离队念头 两位保正还有成管队的队员们开心,便多饮了两杯,他们也没想到,这才几年的光景,日子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家好似都从农奴翻身成了地主,再也瞧不上那苦哈哈挣命的穷日子。 梁川懂他们的心思,赚钱嘛,谁不愿意,那回去田里混日子那就是傻蛋! 当年几个村子为了一点水源都能狠狠地打一架,现在把这事再提到台面上来说,大家都会羞红了脸! 酒到酣处,梁川把两位保正还有一众兄弟给按到了椅子上,他顶着一张红脸对着众人说道:“不容易,确实不容易!咱们今天的快活日子就是用咱们的命挣来的!” 梁川举起酒杯对着众人道:“来,敬过往,咱们兄弟们干了这一碗!” 梁川很是会调动情绪,一句话便把成管大队的情绪引了上来。队员们兴致高涨,杯酒下肚更是激情满满,高声附和着梁川的慷慨陈词。 所有人都憧憬着梁川引领着他们走上人生的巅峰,再创更大的辉煌,美好而幸福的人生就在朝着他们招手! 这等场面梁川都不忍心浇他们一头冷水! 可是好人他要当,将来他也不想当坏人! 这些人一但在蜜罐子里泡大,将来绝对做不了大事! 现在的成管大队,隐隐有一种城管大队的气质,攀比虚荣的风气甚至是腐败的风气渐渐在队里滋长。 这帮人见面现在谈的都是新近又在哪里置办了一栋宅子,哪里又买了几亩田,谁家讨的老婆漂亮。。 队员们想的不再是操练,不是打熬自己的身体,而是出入清源的各大酒楼,饮酒豪奢,做买卖做营生,扩充自己的实力,再不甘于仅仅去领那一份也不算低的工钱! 艺娘看着这些人从无走向有,日子发生巨大的变化,更是看着他们的性格因为人生际遇的变化,发生了更大的改变。 哎,艺娘偷偷看了一眼梁川,梁川的表情很微妙,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听到这些消息他丝毫没有替兄弟们高兴的感觉。 跟着梁川这么些年,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梁川很不高兴。 梁川终究只能一声叹息,人各有志娘要嫁人,自己的孩子将来会是有什么人生走向,他尚且不能完全把握,更何况这些乡民! 兴化人实在是聪明,他有世上最坚忍的品质,也有世上最灵光的脑袋,他们唯一缺少的就是机会,只要给他们平台,他们能创造出让世人瞩目的成绩。 郑祖亮石头如此,詹之荣薛桂更是如此,更不要说乡子里这些不为人知的聪明人能人! 他能所做的都做了,也算为乡亲们尽了自己的心吧! “两位世叔,我来敬二位一碗!” 黄土与陈启佑两人晚上喝得有点多,没注意到梁川的微小变化,乐呵乐呵地举起碗就喝了,他们的酒量不如梁川,脑袋早有些发蒙,越是这样话就越多,越有一股当年的不得意如今翻身的满志要说! 保正一职,虽然就是个生产队长,但是千百年来已经是一方小诸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入流,却也脱离了老百姓的队伍,成为统治阶级最底层的‘小官’。 他们的保正一职也是祖辈传下来的,经手的时候就是烂摊子,更没想在自己手中让这些村民过上好日子,只等着村子不要绝户,临死的时候把位子过继过自己的孩子便成,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没咽气以前,村民们都出息了!这可是焚香祷告足以告慰列祖列宗的大事!北岸四个村子,何宗洛跟他们没有走动,赤河的人倒霉死光了,现在就他们山水村与连前村两个村如日中天,年轻人个个富得流油,多少年都没有这般辉煌过,难道与他们两位保正的领导没有关系? 人的记忆总是有选择性,会选择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美好记忆,而过滤掉那些自己不愿意提及的不良记忆,犹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 何保正领着一家老小,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上望乡宅来给梁家人拜年,一家人正好看到黄土与陈启佑对着梁川有话要讲。 陈启佑有些难以启齿,今天酒多喝了两杯,他还是把话给说了出来。 “三郎。。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启佑面带醉意,咬字却是清晰无比,分明是借着酒意壮胆众人一听,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注意力全集中了过来。 大过年的,话当不当讲你个老汉不知道?说话就这么没有分寸? “村子里的娃娃们不懂事,觉着现在手头有了一点钱,都想再挣个出人头地,成管大队的差事又太苦。。” 何保正一听马上就哼的一声冷笑而出,陈启佑老脸一红,有些不好再说下去,何保正的态度他清楚不过,何保正才管不陈启佑有没有听到,就是哼给他听的。 众人的脸色也是一变,他们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不愿意呆在成管大队当中! 如此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逃离! 梁川拦着何保正道:“老何你让陈叔说下去!" 陈启佑没理会何保正继续道:“娃娃们怕三郎你责骂,不敢来跟你说,有话就让我来个老头子来转达吧!” 梁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但说无妨!”眼神却扫了一眼两个村子的这些后生,这些人不禁全部低下了头,不敢与梁川对视。。 黄土也有几分凉薄,这人也不想出头,陈启佑既然发话,他就站在一旁看着,陈启佑说的正是他所想的! “以前是日子太苦没得选,所以只能干那种刀头舔血的营生,现在大家赚到钱了,在清源福州随便做一点小买卖不比刀头混日子来得强?队员们厌了这样危险的日子,想退来成管大队,今天正好三郎也在,我就把话当着诸位的面写出来!” 何保正一听拍案大怒道:“姓陈的,你们山水村的人原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亏得三郎拉着你们一个个过上了好日子,怎么的,现在翅膀硬了想出去单飞?” 黄土这时候也跳出来道:“何家洛你大声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清楚,能不能好好说话!” 何保正早看这两人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爽了,晚上一听两人打算拆散成管大队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喷道:“黄土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少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梁川看着这一出闹剧纯粹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难不成还要再看他们闹下去! 李初咳了一声,眼神中马上闪过一丝杀气,大年三十来闹事?嫌命长? 众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李初一是个什么角色他们还不清楚?马上老实了下来,陈启佑道:“三郎你也给后生们一条生路,天大地大别拦着他们。。” 黄土道:“何家洛你自己家的宝贝儿子怎么不放到城管大队去当差,外面的钱好赚又安稳是吧,凭什么我们的后生要去刀口讨生活!” 何保正气得恨不能拿刀劈了这两个混蛋。 何春生要做什么这辈子他就没有办法管得了,全凭他自己的意愿,要是他肯加入成管大队,他还能拦得住? 艺娘看他的脑袋还灵光,便让他去万达商会当掌柜,这些人看了自己的孩子占了这么好的位置竟然这么眼红,奶奶的,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 人心不足! 众人听得心头愤怒不已,艺娘等人更是对这两个保正失望透顶! 这些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清源港口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要是把成管大队解散了,谁去保卫港口的安全! 为了一已私利,竟然行这种过河拆桥的恶事! 梁川说算是看清楚了,本来是他对成管大队的现状有意见,没想到队员们的意见还更大! 这人心散也,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陈叔黄叔,话咱们可要先说在前面,我成管大队自成立到现在,可是来去自由,我梁川可不是那种为了一已之私把兄弟死死绑在我这条小船上的人,当年带着大家伙成立这个队伍就是为了保护咱们的家乡抵御山民的侵扰,再后来也算能赚点小钱,便带着众人一道儿出去闯荡!” “现在弟兄们的日子好过了,觉着这份工作危险了,不想再抛头颅洒热血我当然能理解,谁还想把钱赚了然后来回抱着媳妇过安生的日子,打打杀杀的多可怕!” “清源花花世界,有能耐的多赚钱,这个我自然支持,这样吧,两位世叔你们去把成管大队里想离队的人清点一下,每个人都写一份报告上来,上面把自己的家庭还有离队原因写清楚,只要有报告书的,我一律准予他们出去过自己的快活日子!” 黄土与陈启佑两人此番前来还极为忐忑,这时候把成管大队拆散等于是拆了梁川的台,影响虽然不算特别大,但也是给人家添乱,他们心里自然没有底! 而且就像何保正说的,这帮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是梁川帮的他们,让他们翻身过好日子,但凡讲一点情义,也不至于在年三十在梁川需要人的节骨眼落井下石。 梁川还是那般慷慨大度! 着实让两人意外! 这。。这就能离队,梁川会不会来个秋后算账,找他们在何麓做竹编的妻女麻烦?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五章成管改制 成管队员的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窃喜就像一把尖刀扎进了梁川的心里。 原来以为自己强制他们要学习文化知识,借此来卡住他们加入成管大队的机会,他们会因此而埋怨自己,没想到他们不仅不会埋怨,反而想脱离成管大队! 小丑竟然是自己! 这些人早就赚够了钱,想脱离这个队伍,奶奶的,梁川那个气呀! 成管大队的人现在身上透着一身的贵气,穿着打扮再没有当年凤山乡下贫穷小子的土气,丝绸的劲装,身上还要佩着香囊,一看就是城里人的派头。。 一但身份转变过,谁还愿意去做那个穷小子? 清源的花花世界不好吗,凤山可有什么好留恋的?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天高任鸟飞,何必受这个成管大队的规矩束缚着? 现在在队员的眼中,成管大队原来制定下来的规矩接近于苛刻! 梁川为了提高成管大队的战斗力,把这些队员那是真往死里练,每天不流三升汗绝不收队的那种程度,为了生活队员们还可以忍受。可是见识过清源的花花世界,再被那些漂亮的姑娘小姐刺激一下,再没有两个人肯舍下自己的面子去操练去流汗! 当这些队员口袋里有几个钱的时候他们的眼光就更高了,如何受得住世人的眼光,他们渴望出人头地,渴望有一番作为,天天拿着那几贯钱的死工钱,何时能成就一番大业? 望乡老宅里的气氛从未像今天这般火药味如此之浓! 何保正气于这两个村的人过河拆桥,黄土陈启佑则是抱着老子本来就是帮你们的忙,情份而已又不是卖身的想法,正好借着这个所有人都在场见证的机会,名正言顺地把他们两个村的青壮后生脱离出去! 将来不管是自己村成立一支护村队,还是让他们后生去闯荡,如果能干出一点名堂,不比永远被他们何麓压住一头强?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众人生怕梁川此刻生气,他的性子就是刚直,容不得这种算计! 众人预料的梁川大发雷霆并没有出现,反而梁川让诸位坐了下来,再把自己家的女眷全部请到屋子里去,在场的就全是几个村子的重要人物。 “有些话咱们今天最好就说开了,都是乡邻免得他日伤了和气!” 梁川客客气气地道,几个人无不震惊于梁川的心胸,这帮乡民都拆桥拆完就差拆祠堂了,梁川还跟他们讲和气! 黄土马上嘿笑道:“就是了,大家伙听三郎的,咱们是讲道理的人!” 讲你娘的道理,老家伙真不要脸!何保正怒骂道。这些年他始终很少跟黄土与陈启佑过分走动,就是早看得透这两帮人的为人,没有他们撺掇,下面的后生能敢敢生这么多花花肠肠子? 梁川看了一眼两个保正,眼光所至两人皆是闪躲开来,再看那些队员,他们的队长两位都不在,具体的情况还得再跟他们日后核实一番。 这算不算梁川遇到的危机? 当然算,成管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队是自己发家的底子,更是组建天雄军的训练队,一切的发展都是以这帮人为根基! 如今天雄军重组,关靖军被西北军收编成为官军,神机营更是不断地开发着各种神兵,每支队伍都是朝着良性的方向继续发展。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老底子竟然想要散伙分家! “我前几日还跟艺娘商量着,咱们乡子里许多娃娃放着这书不读,挣破头想进去成管大队,还想着把这规矩改一下,以后文化不够的成管大队绝不接纳,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不是接不接纳,是我放不放人的问题了吧!” 众人的老脸泛起一阵红晕,然后又消失不见。也就面对梁川他们还会有点过意不去,实在亏欠梁川太多,其他人呢,他们指不定要吐上一口唾沫,还要踩上两脚大骂--什么玩意! 梁川继续道:“就像我刚刚说的,要离开成管大队也可以,在成管大队里学到的东西不能带走,谁要是哪天在哪里成立一支什么乡管大队,在村子里或是哪里利用我教的东西胡作非为,传到我耳朵里,我可就要把东西收回来了!” 东西两个字梁川咬得特别地重,话里还带着无尽地寒意,走当然可以走,你别把人带走,然后自立门户,那他可就不答应了! 黄陈两人听得出梁川的不悦,马上附和道:“这是自然,后生们就想出去做点小营生,怎么敢拉帮结派搞那些小山头。” “把离队的原因,还有家庭情况都写清楚,写在一张纸上,到时候送到我这里,我都会同意,只是今天我梁川把话先说在前面,成管大队是我梁川的立身之本,更是我孩子似的,是我一手 带出来,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不利于这支队伍的不良因素存在。” “你们两位是老人,更是村子的领头人,我希望你们日后多教村里的人一些积极向上的东西,引领着这些村民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不是尝到一点甜头就收手,固步自封!” 两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生生地挨着梁川的‘训斥’不敢回话,梁川太可怕,不仅脑子灵活,连身手都是最强的,因此更没有几个人敢跟他叫板! “成管大队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但凡出队的兄弟以后就不是自己人了,将来要是遇上什么困难也不要来找我梁川,更不要想着重新进入成管大队,今天你们都在场,一起做一个见证,免得日后你们说我梁川不近人情!” 梁川一席话将所有人的后路全部堵住了,这些乡民今天混得好想去自己闯一番事业,将来混不好呢,怎么可能再让自己拉他们一把,这不是把自己当傻子来耍? 两位保正还有几位队员一听梁川放出的狠话马上就有些动摇。 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可是风险与机遇并存,将来万一真的像梁川说的,混不好再想来找他庇护,现在可是要仔细斟酌一番。 一行人面面相觑,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他们选择,要么跟着梁川继续旱涝保收,要么自己出去了,没有约束没有制约,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以后呢? 难怪梁川要他们自己写一份什么报告,将来要是厚着脸皮再来成管大队的时候,这报告一拿出来,可不就是打自己的脸? 何保正看着有些犹豫的两个村人,不住地冷嘲热讽道:“姓黄的姓陈的,你们倒是吱一声呀,让三郎一阵好等,不是想出去干大事嘛,三郎多厚道,白养了你们这么些年,可比你们爽快多了!” 打脸,这是赤祼祼地打脸! 陈启佑也知道今天两个村子可能就破台了,过了几年好日子,以后绝对分道扬镖,咬着牙道:“这是自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好马更不吃回头草,只要离开了成管大队,将来不管谁要再进这队里,我陈启佑第一个不答应!” 何保正胸膛起伏得厉害,心中有一口恶气不出不行:“你不答应算个屁,我还就告诉你,三郎人家做的是积德的善事,人也是好人一个,才会被你们这般摆弄,以后谁想占他便宜,先过我何家洛这一关!” 何保正骂得他们是不留情面,养的这玩都是什么玩意,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黄土与陈启佑被骂得抬不起头,本身就是他们有愧于梁川,又不好在这日子抬杠,那就真的撕破脸大伤和气,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村子里还有许多的妇女靠着人家过日子,男人是发达了,可不能断了所有人的路! 梁川劝下何保正道:“何叔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相识本是缘份一场,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成管大队不是我梁川一个人的队,咱们何麓也有不少人在里讨生活,队伍的齐心关系到这队伍的战斗力,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也不好拿着兄弟们的性命来玩笑,所以这事也算是我谨慎考虑过的,不仅是成管大队进出的事,还有学堂的事。” 何保正一怔,心道不会梁川觉着这帮人负了他的心,想把学堂给撤了吧! “三郎你这是。。学堂可是咱们费了千辛万苦才建起来的,可不能撤掉!” 梁川苦笑一声连连摆手道:“哪能啊,这地方是咱们以后子孙翻身的希望所在,谁人敢与学堂过不去,我梁川第一个不答应!” 梁川顿了顿继续道:“我是在想,咱们学堂要培养的是那种以后可以在朝中当官的大才,不是给人做账房先生写字书僮的地方,现在学堂里的风气不太好,学生把这里当成过渡的地方,这样我觉得很不妥!” 何保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都他娘的为了几两碎银子猪油蒙了心,看不到前程!谁人肯静下心来读书,说得倒是好听,千里做官还不是为了财,那能赚钱,还不如直接去做点营生,现在学堂里满是这样子的思想,我都那个恨啊!” “你们不知道读书的好啊,赚那一点钱算什么,有朝一日你能进金殿,能决定朝廷的大政方针,那才是真的改变自己家乡自己家族命运的时候,从今天起,读书不考功名的就回家去,考不上我不管更不怪罪,若是考上了,今天我梁川就放话在这里,谁考中进士我一个人奖励十万贯钱!”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六章阿卜杜拉 正月还没过完,文博彦便急匆匆地返回书院准备新年的课程。 学堂的钟还没有敲下去,许多学生便来告诉他这个教书先生,明年要跟家里人去挣大钱了,再不到书院来摆弄笔默,先生平时待他们不错,特意来向先生辞行。 文博彦看着这先稚嫩的孩子,心中泛起一阵悲凉,读书一道能有怎么样的成就他最是清楚不过。 要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实在太多了,用一家人来养一个人这种说法也不为过! 自己还能怎么办呢,孩子不读书,老天爷来了也没有办法。 读书这种事千百年来只有靠自己开慧,想读的孩子才有出路,除了极少数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有几个人能抱着厌倦之心看那些字看进去? 天雄军的不少妇人她们砍着甘蔗,却也听说了清华学堂的这件事。 多好的条件啊,这些人竟然不晓得要珍惜,有读书的机会都不愿意去珍惜,凤山这些人还想做什么大事不成? 有人便厚着脸皮跑到艺娘跟前,询问能否让他们的娃娃也进入学堂。。 因为他们看到,操着同样的口音的栓柱与老马,还有范殿元他们几位也是同样从陕北逃荒而来的难民,他们的孩子就在学堂里默默地改变着自己的命运。 前几天,他们去裁了几尺红纸,还让马蛋帮他们写了好多对联,就等砍完这阵子的甘蔗,回家便把春联贴起来! 这年大年里赶集的人不少,集市上卖的春联别看就两张红纸,价格可不便宜!一副像模像样的对联能买半斗米了! 许多人家也就图个乐呵,可是还是心眼里觉得肉疼。 马蛋的字写得真好,铁划银钩刚劲有力,有他们北方人的豪情。小小年纪也不图这个赚钱,但凡自己去集市上买纸,他都会无尝帮着这些老家的乡亲来书写对联。 按他的话说,要是他去收乡亲们的钱,不要说文先生不会放过他,就是回家后连他老爹也要打死他! 辱没圣贤,愧对祖宗! 梁川不在家,艺娘自己做主便把这件事给应了下来。 这事激动得这些女人把柴刀收了起来,特意停一天工赶回山上把自己家的娃娃领下来,就怕来晚了艺娘会改变心意。 入了学堂,有衣服发有饱饭吃,关键还能识字读书,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是没能力供养孩子去考功名,可是有这种机会,谁会愿意错过? 这天知道她们有多大的勇气,他们的男人跟着艺娘的男人卖命,女人也是跟们梁川一家人赚钱过日子,他们不在乎丢人,上望乡老宅之前,他们好像感觉这一趟不会让他们失望一样! 梁川离开了凤山。 他带着秦京与尉迟添回到了清源。 成管大队过了一个人流走了近一半的队员,清源港可是梁川的七寸所在,不容有失。 成管大队又是清源港的保护神,梁川必须马上想办法把这支队伍的队伍补充完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梁川做梦也没想到,成管大队才几百人不到的规模,竟然有近百人选择退出! 万幸的是,黄金山与陈富贵这两员大将没有背梁川而去,他们两是骨干中的骨干,主力中的主力,正是他们一肩扛起了成管大队的建制,有他们在,成管大队的重建不是问题。 还有何麓村的大部分人,何麓村除了几位身体吃不消这等高强度训练的队员,回家准备去种甘蔗,大部分都留在成管大队。 看着队员交上来那一大堆的离队报告,梁川颇为无奈,不过也只能无奈,这帮人也算是曾经他最信任的一批人,看来以后更要选择好队员,这一次他亲自来了清源! 港口涌入了无数的陕北流民。 这样的规模堪称足以载入史册的人口迁移,这一代他们还是北方人,可是数代以后他们就会永远地以南人闽人自居! 梁川直接奔到港口,正月里的港口最是繁忙的时候,北方的海船陆续驶入海湾。 受倭人的影响,今年南下的海船数量有减少,长江以北的海船更是少了许多,但是江浙一带的商人加强了船上的武装防御,为了赚钱,不要说是倭人拦海,就是龙王他们也不怕。 再过一个月,北风便会开始减弱,届时将是东南北的天下,再好的宝船也只能靠着船员优秀的操舵本领,没有内能驱动,不借着东南风,更无法将采购到的货物及时运回! 一年就两阵风,要么往北刮,要么向南刮,错过了损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木制的海船寿命极短,只有几年的时光,在海水中便会泡坏,便是钢铁的不加以保养也没办法撑上几年,很快便会被腐蚀得锈迹斑斑,而船木保养更难,一条海船的成本大得无法想象,强如明朝那样的大帝国也只能七下西洋,所费可想而知! 港口上人头攒动! 现在的清源港各种人口成分相当的混乱,陕北流民成为一股极大的势力。 梁川去港口办公室寻找苏渭。 苏渭年前也去了一趟六鳌岛,正从岛上返回不久。 最近几日他正准备去凤山寻找梁川一趟,不想梁川自己返回了清源。 港口办公室很简单,功能更是单一,苏渭砍掉了那些无用的应酬与社交施设,就单纯地给港口的管理员办公与休息。再增设了一些休息场地提供给港口的商人还有劳工,这才是港口上人人需要的硬件设施。 而且港口建设用足了真材实料,抗震等级极为优秀,不出意外地话用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这个办公室远远地看过去更像一个碉堡,梁川毫不怀疑哪天这港口要打起仗来,这个办公室绝对是根难啃的骨头! 梁川刚走进办公室,里面置放着一张古朴的茶桌,前面正坐着一位穿着白大卦的中年人,那一刻梁川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老熟人——侯赛因! 侯赛因也算是号人物,就是生不逢死,惨死在凌虎的火药之下,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这人只怕一辈子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想到,赚到了富可敌国的金钱,最后却死无葬身之处,灰飞烟灭来形容也不为过! 侯赛因断不可能死而复生,这人只是长得跟侯赛因很像而已,东方人棕色的眼睛,一脸络腮胡子,每个人都长得差不多,而且这个中年人更年青,眼中绽着一股子精光! 苏渭正跟这人煮着大宋朝的点茶,大年初一谁会上人家家里来串门?除了苏渭这种没有家室无牵无挂的老人,还有就是这些不懂大宋风俗的化外人! 苏渭看到梁川并不意外,招呼着梁川坐下来。 这个中年的东方人也看到了梁川,脸上还刺着一行黑色的刺青,中年人明显有些意外,怎么这些宋人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大宋朝的人最讲究一个身份地位,他们是全天下最好面子的人,那一套上下尊卑的礼仪论起来他都大呼头疼。虽然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或是企图,但是他知道在大宋要是这一套规矩不懂的话那在大宋生意就没有办法做下去! 苏渭的身份堪比他们东方的苏丹,在这一方天地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跟大宋的一个囚犯这么随和,而且好像还对这个囚犯很尊重! 看到这一幕,东方人好像被重重地上了一课,果然大宋朝的人都很厉害,他们有一句老话就叫能屈能伸,也是这样的人才能办得成大事! 苏渭看到这东方人的表情,搞不懂这人怎么这么大的感慨,笑道:“东家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家中的事情可处理完毕了?” 梁川报以一笑,在外人面前他才不想多谈家中的事务。 “这位是?” 苏渭早想搓成梁川与这位东方人之间的商业关系,但是梁川不在清源,他又没办法扔下清源这一大摊子的事不管。 正好今天梁川来了! “波斯的大商人,阿卜杜拉!” 梁川眼前一亮,又是一位大商人。 “哦?有多大?我当年有一个朋友,也是自称从你们东方来的,不过后来便没有了他的音信。” 阿卜杜拉操着一口中蹩脚的汉语说道:“谁,说出来看看我认识不。” 梁川道:“我那位朋友叫侯赛因,阿大哥,你可认得啊?” 听到侯赛因的名字,阿卜杜拉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有些恐惧,又有些激动:“他在哪里?我们寻找他许多年,你告诉我他的下落!” 梁川心道,他都早抬胎去了,连根毛都没有剩下,上哪给你找去? “我也找了他好多年,就是生不见人,可惜了我这朋友,哎。”梁川叹了一口气。 “赚的钱可不比任何人少,我们这小清源可容不下他这大人物!” 阿卜杜拉表情变得诡异起来,他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梁川道:“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我们受真主的指示而来,是带着诚意而来的,你们不要选择侯赛因那样的叛徒,我们才是你们宋人最好的选择!”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七章生意难做 阿卜杜拉的表情让人很是困惑,按理说他们东方人应该是打成一团,说起来都是同根同源的一丘之貉,哦不,应该是一水之邻。 可是梁川分明从这个鸟人脸上看到一种巴不得侯赛因早点去死的表情。 而且这两人有不同的地方,侯赛因身上商人的气质相当浓重,这小子光光脸上那刀剑伤疤就有好几条,更不要说那一股子挡不住的剽悍气息。 这小子身边跟着几位保镖,应该称之为随从更合适,清一色的东方武士,这十二月,身上还只是一件皮甲,腰间一把弯刀。东方很有特色的弯刃刀。 侯赛因当年带的是黑人,虽然黑人也很壮,但是黑人怕死,不如东方波斯武士在他们神灵的指引下,可以跟神经病一样见谁都敢砍。 “我是个生意人,谁能给我带来好处,生意可以和和气气地做下去我就跟谁合作,赚钱嘛,难道我还要跟钱过不去!” 梁川看了阿卜杜拉一眼,说民很直接,他现在已经不是卖方市场,经济实力让他可以挑选满意的合作伙伴,再不是以前那种卖几斤炭亲自背上门的小贩。 阿卜杜拉对着苏渭道:“你们宋人真是奇怪,有的人做生意亏本也要做,就是好面子,有的人就奸诈得狠,什么样人都要赚,怎么你们的神会造就差异这么大的一群人?” 梁川心中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过来大宋不就是想做生意,看不起钱是吗,装纯是吗,一会老子就让你原型毕露。 在人家家里评论别人家的人是什么样的,天底下下哪里有这么没有情商的人?苏渭看了这个阿卜杜拉也是直当土憋,不过人家手里有他需要的东西,还是没有多嘴多管闲事。 “这个话题就先到这里,大过年的远方的客人来到,一定是给我带来了贵重的礼物,今年有什么样好东西?” 言归正传,阿卜杜拉对苏渭极为敬重,因为苏渭的身份气质就摆在那里,有宋朝官员的眼界,商人的气质,还有由内而外的睿智,更不会有什么折腾人的礼数礼节,相处起来相当的娱快。 以前他也来过宋朝,官员架子大到天上去,看他们不像是人,更像是森林里的猩猩。商人很狡猾,经常买货的时候你看着发货是你要的商品,等运到了目的地,打开一看,全变成了石头,人也不知道跑到到哪里去了,吃了亏连气都没有地方撒。 “谢谢大管事的如此通情达理,这一次我们带回来了我们东方最好的精铁,用这种精铁来打制武器,相信你们宋朝的刀剑也不是对手!” 苏渭眼前一亮,现在对于梁川还有他苏渭来说,有人有钱,最缺的就是那些工匠还有优秀的武器装备,至于什么样商品的他才看不上眼。 这群东方人真是嗑睡送枕头!想什么样来什么样! 苏渭装作很看不上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我们大宋朝乃是礼仪之邦,精铁可不如笔砚来得实在,顶多就是打制几把铁镢之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农具,不堪大用,杜拉你还是哪里运过来从哪里运回去吧。。” 阿卜杜拉听说苏渭不想要他们的商品,有些着急了,马上道:“等等,大管事,这些精铁可不是一般的铁,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它们口质更好的铁了,大管事只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苏渭一副你分明是难为我的表情,先看看梁川,梁川眼睛歪向一旁,好像不关自己的事,然后眉头皱起来接着看了看阿卜杜拉道:“唉呀这可如此是好。。” 阿卜杜拉就像一位极力推销自己产品的商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来,你们把武器拿出来!”然后又抽出一把普通的长刀,应该是街上哪一家铁匠铺子里打的地摊货。 “这是你们大宋朝卖的刀剑,我从那家方家铁铺上面买的!” 方家铁铺,那不是招弟家的那个铺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阿卜杜拉抽出一把长刀,弯刃好似月芽,上面还带着水波一样的钢纹!阿卜杜拉让人拿着招弟家的刀,亲自己操着长刀,对着便斩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招弟家的长刀便被一分为二! 地上刀断成两截,阿卜杜拉卖弄地向两人展示着! “有了这武器你们可以横行天下了!” 梁川看得惊了,苏渭更是看得心花怒放,招弟家的武器是梁川教给他们的夹钢法,技术属于超时代的手法,普通的菜刀用这种方法刀上变成神兵,但是即便是这样,在阿卜杜拉的长刀之下还是如同草芥一般! 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表面上都压制住自己的兴奋,苏渭不咸不淡地道:“如今太平盛世,马归南山弓藏内府,连西北都比太平了,起码百年之内不会有战事,刀剑还有何用,再说了,杜拉你可纵横天下了?” 宋人不好战那是天下闻名的事,他们喜欢钱更喜欢权,追名逐利才是他们的本性,特别是大宋朝南方的人,你让他们去上战场,没有几个人愿意! 阿卜杜拉一看两人屁股跟生根了似的,动都没动一下,那表情更是正眼都不瞧上一眼,自己的压箱底宝贝在他们眼里就跟破烂似的,自尊心受到的打击是何等的巨大! 他早知道来大宋朝卖精铁跟去和尚庙卖梳子差不多,还是抱着决心而来,为了的就是大宋的财富,否则他大可以把这些精铁卖到北方去! 契丹人号称镔铁,对神兵利器最是向往不已,要是这些东西卖给他们,他们一定会疯狂! 只是契丹人的风格一般是货拿了,至于钱嘛,就看缘份了!哪个商人敢跟他们做生意,那不是把肉往狼嘴里送! 苏渭问他的一句话更是让他哑火。 “我们在东方早就统一了全国,刚刚这位朋友说的侯赛因就是我们敌人,更是真主的弃徒,我们凭藉着这武器肃清了他们的流毒。。” 阿卜杜拉越讲越激动,就差往自己脸上写着两个字无敌,他在东方谁知道这事的真假,讲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花乱坠有什么用,没人买他的账! 梁川与苏渭两人挖了挖自己的耳朵,刚刚耳膜被这个化外人震得有点疼,这么激动干嘛,吃错药了? “有跟我们这周边这些民族较量过没?比如党项人,再不济突厥人也行。” 苏渭继续给阿卜杜拉出着难题。 阿卜杜拉他们东方人波斯的势力再强大,到了大宋还是不够拿到台面上来! 大宋周边几个势力,随便拿出一个民族,光是骑兵就是按十万为单位的大规模集团军,光是口水都能淹死他们全部东方人,军士的数量比他们人口都比多,这仗怎么打? 阿卜杜拉涨红着脸道:“我们不曾交过手。。” “呃。。”空气中又马上弥漫着一股质疑与不信任。 阿卜杜拉涨着脸,他展示也展示过了,这下如何让这些宋人相信他的产品! 梁川如何不心动,他的心动得跟十级地震一般剧烈震动,差点就要跳出来胸膛。 铁,这种战略物资的重要性已经不需要再多说,梁川现在手头有工匠有技术,要造甲要造炮,最缺的就是铁资源,原来的铁不知道苏渭是从何处买来的,但是以后肯定要有一条稳定的渠道,保证铁资源畅通无阻! 现在所做一切就是谈判,谈出一个合适的价钱! 这小子这么卖力,他的铁要卖多少钱,要是用等重的钱去换,那还有什么意义! 苏渭又磨了几盏茶,完全忘了卖铁这一回事一般,许久才再把话题给拉了回来了。 “我的朋友,你的东西你自己觉得好,我们大宋并不是很紧缺,找官窑去买,什么样的上好精铁买不到。” 阿卜杜拉已经有些泄气了:“这不一样,上了战场你们的武器被我们砍断,到时候你们如何。。” “我们擅长的是弓弩,你们的刀再长,能飞得过弓弩吗!” 阿卜杜拉跟苏渭耍嘴皮子如何耍得过! “这样吧,我看到万里迢迢把这些废铁。。呃,精铁运过来也不容易,你开个价,要是合适我就留下来,万一咱们生意做不成,仁义还在嘛!” “我不要钱,我要你们大宋朝的糖!用糖来换精铁!” 阿卜杜拉绝望中好像抓住了一根稻草。 之所以把他们的资源卖到宋朝来,就是因为他们国内的战争已经停止,原来最贵的战争资源现下就变成最不值钱的资源。如果宋朝人还要,那不是两全其美! 谁知道,宋朝人不买账! 宋朝人是天底下最精明的一群人,别看他们天天读什么书,读了那些妖书他们一个赛一个精,想忽悠久他们,可比登天还难! 实在的是,阿卜杜拉他们这帮人做生意不含水分,就卖好货就一定是好货,把最好的材料拉到了大宋朝来卖! “我一船近十万斤的铁矿跟你们换一万一斤的白糖,十换一,你们赚了!”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八章强买强卖 一万斤的糖换十万斤的铁矿,还是赚了。。 苏渭那一张老脸几乎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是把矿运回去吧,我们这里用不起!" 阿卜杜拉急问道:“那你们觉得多少合适?” 梁川先打断了阿卜杜拉的话道:“且不说这糖一斤多少钱,你知道我们凤山一年糖的产量才多少吗?” 阿卜杜拉并不知道糖的制作工艺,按他的理解,宋朝应该是有糖的矿脉,才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这种美味的食材,他们的铁矿是精品,糖也是难得的资源,十比一来换,他们明显已经吃亏了! 两个人像白痴一样看着阿卜杜拉,这小子是来拆台结仇的还是来做生意的,跟侯赛因比起来可差得多了! 阿卜杜拉道:“我这个不太清楚。” “我告诉你,一年最多就是上万斤的糖,你一船回来全换成这些没有用的废铁给我们,不是当我们是傻瓜?” 阿卜杜拉涨红了脸,精明啊,他只是一名战士,跟这些生意人完全不是在一个频道上! 梁川继续说道:“老弟我告诉你一个内部的行情,这糖有多金贵你知道吗,每年我们大宋的皇帝都会派内廷的黄门宦官来清源采购以供皇室使,一年顶破天也就买走几百斤糖,你一个老外。。化外人想一次性换走一万斤糖,你不是当苏管事是。。” 蠢货没有说出口,苏渭的脸上已经很是配合地挂出了不娱快的表情! “皇帝就分走几百斤,然后从宰相到下面的官员,还有各等温勋贵豪爵,商贾巨宦谁家不想分一点,光是做这些人的生意我们便能赚出无数海量的财富,怎么,你比我们官家还要尊贵,你给的钱能超过他们?” 梁川给他细算了一笔账,阿卜杜拉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不用梁川他们忽悠,他也明白这生意有多难做,不是宋朝人不喜欢他的铁,人家的糖更金贵,卖了铁直接买铁一样能买许多! “那多少钱合适!” 白糖经由侯赛因发现,带回东方之后,自苏丹而下所有的权贵全部被这种食物吸引,东方的瓷器配合东方的茶叶,再加上东方的糖,这才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东方的标配! 在东方,黄金的价格甚至都不能与糖相比! 精铁虽然宝贵,可是现在苏丹要他们放下武器,这东西比土地还没有用!如果能用精铁换回白糖,那无数的财富等于是在朝他招手! 这个世界大概所有人都比想与宋人做生意,因为他们的财富太多了,他们的世界仿佛遍地是黄金,每个人住的都是华丽的豪宅,吃的更是精致的食物,比他们在绿州里用骆驼围起来还带着粪味的账棚强上太多! 侯赛因这个叛神者就因为与宋人搭上了关系,看看赚到了多少财富,如今这些财富下落不明,他更是携款潜逃,整个东方都在追杀这个叛徒,如今他有机会接过这条线,如何敢轻易放弃!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卖矿卖资源赚钱这种手法向来是最原始最粗暴的掠夺方式,也是最适合阿卜杜拉这种没有脑子的商人的做法! "那你们说怎么个换法比较合适!”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梁川这一方! 苏渭想了想便道:“这样吧,十万斤的铁矿你留下,拿走五十斤糖吧!” 多少?五十斤?阿卜杜拉以为自己听错了,气得差点跳起来,五十斤糖!他们花费了无数的人力财力换回来的就五十斤糖? 苏渭看阿卜杜拉激动的样子,他自己反而更激动了:“我说阿卜杜拉,你这是几个意思,这生意可不是我求着你来做的,不愿意做你就带着你的人和废铁马上给我走,五十斤糖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五十斤糖,就意味着阿卜杜拉可以带着五十斤的黄金回去了,换成大宋的钱就是五十万贯左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糖在你们东方能卖多少钱,我们把糖卖了想买多少铁矿买不到,别以为死了张屠夫我们就吃带毛猪,告诉你,现在我就去港口上喊一声,明天就有人把矿给我运过来,还要不收钱你信不!” 阿卜杜拉的汉语不是很好,他愣愣地道:“谁死了,吃什么猪?我们真主的信徒不吃猪肉!” 苏渭道:“不是让你吃猪肉,这是我们汉人一句古话。” 阿卜杜拉很生气:“什么样意思?” 梁川轻描淡写地道:“意思就是不是一定要跟你们做生意,换成其他人也一样能赚钱!” 怒啊,阿卡杜拉要不是因为这是汉人的地盘,绝对抽刀出来将这二人送到真主那里! 可是他不行,港口上到处都是汉人,他要是出格,绝对逃不了! 汉人的性格虽然软弱,可是他们好面子,也不是允许在他们地盘有杀人的恶姓事件发生。 这是多么丧权辱国的不平条约,关键还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船的矿来换五十斤黄金,这笔买卖。。 阿卜杜拉的随从轻轻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我们先回去考虑一下! 苏渭与梁川轻轻一笑,考虑?那就是要买咯,不买你考虑什么?肉都比到嘴边了,自然一也不需要着急! 等这拨人一走,梁川对着苏渭道:“我说老渭,你心可真他娘黑啊,那钢我听说过,传说中的大马士革钢,就是他说的精钢,专门做神兵利刃的好材料,你在眼里竟然跟白菜差不多价,你不怕人家回头找你麻烦?” 苏渭瞪了他一眼:“找我什么麻烦,买卖双方自愿,难不成我拿刀逼他不成?” 苏渭早就在打他们这帮愣头青的主意! “东家你是不知道,他们觉着铁矿不值钱,千里运过来无非就是想卖钱,可咱们大宋谁有那个能力去消化这玩意,民间的用一些普通的矿石便可以,官府自己家里就有矿,谁脑子发热去跟他们买这些矿?” “咱们不一样,现在咱们干的这是掉脑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袋的勾当,跟外面的人买的都是矿渣,跟官府买矿等于是去自首差不多,这小子送来的矿你看到了,刚刚那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招弟家的刀剑我试过,比朝廷的都比要好,就他们家的刀剑在这些人武器面前还跟玩具似的,你说馋不馋人,老汉我可是心焦眼灼啊!” “六鏊岛上的那些铁矿也是你买来的?” “咱们现在手头的这些糖可是硬通货,拿出去就是换一支军队或是换几百个妙龄女子都不成问题,人家还抢着要,我就去南洋买了一船铁矿,后来这些人一船一船地往咱们这里送,多得跟什么样似的,再也用不完!” “不过质量还是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也不是什么货色都比往家里收,绝对只要一些上得了台面的货,东家你刚说那是什么样革钢,你见过?” “过见,看到刚刚剑上的花纹了没,那是大马士革纲独有纹路,配合优良的工匠,就能造出世上最好的刀剑!” “工匠吗?刚刚我还把这事给忘了,正好他去考虑,这下糖可要涨价了,下次来不配上工匠,这买卖就作不成!” 梁川愣了愣,一时还没有从苏渭的黑心当中恢复过来! “又碰上麻烦事了?”苏渭问道:“是不是成管大队队员的事!" “老渭你以后别姓苏了,改姓诸葛得了,什么破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这事我早知道了,让我给压了下来,这些后生眼界高呀,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天高地厚,他们要离队便随他们去吧,老汉我早想好了后路!” 两人走出办公室,苏渭指着广场密密麻麻的劳工道:“这些人我看还是可用之才,这两年涌进了大量的西北人,他们受排挤,做最苦的活赚最少的钱,心中早有怨气,要是把他们吸收过来,将来成管大队多了一股西北人的力量,不仅可以平衡各方面的关系,更可以把他们加以利用起来,争取他们的支持,对于咱们港口的发展更有益处!” “你想的果然与我一致!” “咱们南方人骨子里还是没有北人的血性,犹其是这些秦人,拼起死来天王老子都敢拽下来,而且他们一般拖家带口,更好管理!” “这样吧,你再辛苦几天,把队伍拉起来,清源现在可是咱们的命门!” “这个不成问题,我这些日子先把人手招齐了,这些人看着成管大队的位儿可是眼馋得紧,让他们做生意也不是他们的强项,人须尽其用,我届时招满队员之后便把人带到六鳌岛先训练一番,慢慢地把成管大队的血统给更新掉!”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些天我吃不香睡不着,以前担心把这些兄弟带出来出了问题没法跟他们家里人交待,现在想想自己想多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东家你做的本没有过错,世道便是这样,拿一般的道义来衡量,是强人所难了!” “但愿如此吧!”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九章发现水晶 苏渭与梁川两个极端危险份子分开,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儿和一个乡下泥腿子,放在人群里三棍子也打不了一个闷屁来。 但是这两个人一但聚在一起,危力就好比核武器,产生的化学反应极为惊人。 苏渭从没有说过要组织一支军队,梁川也不知如何调配后勤,结果一个搞军队团建,一个搞后勤保障,愣在是把东南大地搞得大乱不堪,偌大一个肿瘤就这么种在了大宋王朝的经济腹地,疯狂地吸着这个帝国的血液。 苏渭当年只是一个落弟书生,整天还做自成一方天地割据为王的黄梁美梦,谁都当只他是一个酒后扶鞭枉称仙的狂妄书生,谁会想得到,半生颠狂之后,苏渭正朝着他的黄梁美梦大步迈进。 梁川也不是成天想着造反,造反可不是扯着一块烂布然后就能成事,朝廷看似腐败不堪,可是这个庞大的战争机器一旦运作起来,便能让那些想造反作乱的贼子知道什么叫作螳螂挡车! 这可不是赚一点钱,叫上三五个兄弟就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小事! 梁川的人多不多,占据的位置好不好,可是这帮人还是失败了! 阿卜杜拉明显就没有商业的头脑,回去算了一下五十斤糖能赚多少钱,随从跟他说了差不多几十斤黄金等价之后,脑子一热,不管不顾便再次返回清源港。 苏渭可不是一个善良的小老头。 他那肚子里的坏水十个梁川加起来都比不上,还好这样的人是战友而不对敌人。 三日后,一支船队缓缓靠近六鳌岛,船上载的不是其他货物,正是岛上最需要的铁矿石! 十万斤的铁矿石,用五十斤糖便换了回来。 这种行为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国有资产流失,拉出去枪毙十回都够了。 这些铁矿石说白了就是土,这价值对于梁川来说将来就是装备他三支军队的物资,对普通人来说,还不如几块馒头来得实在。 糖的作用正在推广开来,将来虽然产量上去以后这价值会降下来,但是数十年内相信这个市场还不会太大的变动,梁川手头的这张王炸还能用很久。 五十斤糖在后世顶多两张大毛爷,现在不仅换来了十万斤的铁矿石,还有两名东方的工匠。 这两名工匠地位属于奴隶,封建时代的匠人不论在宋朝还是其他的国度,只比牲口会强上一点点,阿卜杜拉卖掉他们两人的时候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阿卜杜拉连铁矿石都卖了,工匠还留着干嘛? 两名工匠早已准备为真主献身,到了六鳌岛才发现这些宋人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相反,岛上还有许多的其他民族的工匠,他们干活相当地痛快,不仅如此,他们还有女人可以睡,有酒肉可以享用,竟然还有这种地方,难道是他们工匠的天堂吗! 两位东方工匠们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手艺是什么样的不世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秘,相反他们还觉得,这手艺只会给他们带来灾难,每次有战争,他们总是被征召和奴役得最惨的那一批一人。 叫他们当牛做马都是好的,那苦力活一做就是一辈子,直到躺下来的那一刻那算是安宁。 两个工匠一上岛就受到了超级优厚的待遇! 首先是解决住房问题!岛上屋子多,不用呆在那又热又脏的铁匠铺中,苏渭还相当仁慈地去找了两个寡妇给他们当临时夫妻,当然他们要结发过日子那更好! 东方的波斯人也是人,他们也渴望有人疼有饭吃的温暖日子,这些糖衣炮弹一下来,两个人马上就把他们真主给忘了,马上倒插门,给汉人当了儿子! 他们的冶铁和制刀技术更是毫无保留地交了出来! 大马士革钢并不是原产于波斯,而是产于他们的殖民地大食!也就是后世的印渡,这个可怜的民族被无数个民族奴役过,到最后连他们的祖宗是谁都分不清了。 印渡的资源太多了,多到让大英帝国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颗皇寇上的明珠! 大马士革钢刀的显著特征是刀的表面有着纷繁的水纹状图案。在刀面处水纹状图案有时呈玫瑰状,其间有贯穿表面的条纹,称为穆罕穆德梯,这些图案通常称之为大马士革花纹。 用这种钢制成的武器具有出色的强韧性,在战斗中几乎从不断裂,刀锋锐利无比,可在空中将丝绸一分为二而毫不费力,长久以来被认为是冷兵器时代的兵器之王。 波斯人占据了大食,压根不把阿三当人,强迫他们从自己的土地里把一切能开采出来的宝贝全挖出来,运到别的地方便是一笔不成本的巨大财富! 波斯人甚至给这种钢取了一个很虔诚的名字——穆罕默德钢! 两位工匠在语言不通的艰苦环境下,硬是克服重重困难给自己大大地露了一手,当着一干工匠的面,打出了两把长刀出来,水波似的花纹在刀刃上流转,一刀下去让人胆寒! 三方的工匠隐隐有了一丝较劲的味儿! 党项人擅长制甲,但是一手冷锻技术也是独步天下,东方工匠则是他们的材料稀有,所以制出来的刀也很可怕。招弟则有一手夹钢法的神技,现在三方人马汇聚到一起,个个都想在岛上挣取更多的存在感,这个岛上对工匠无比地尊重,但凡有拿得了手的产品,钱肯定少不了,食物和女人更是! 十万斤的矿石半个岛的工匠出来搬运,这个工程量可不是一搬人能承得住。 在这个技术落后的年头,冶铁是相当艰辛的一件苦活。一斤铁的出铁率不到四成,甚至常年达不到三成,如果能练出三万斤大马士革钢,梁川也可以含笑了! 一刀用铁不到两斤,这五十斤糖换来的铁矿不是可以装备半支天雄军!奶奶的想想手持这神兵在战场上肆虐,不是所向无敌! 糖这东西的作用实在太大。 梁川自已都想着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把这东西的价值继续开发下去。 不单单是作为调味料,如果能在战场上把这东西给运用起来,制成战场上快速恢复体力的行军粮或是饼糖之类的食物,一定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试想一下,现在大部分的军士吃的都是锅盔,难吃又不便于携带,而自己手底下人要是能吃上糖饼,肚子不是马上就能填饱!那争取到的士气还有时间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东西是人见人爱,阿卜杜拉虽然换走的糖不多,但是将来一定会再来找自己! 自己是时候让淘宝店把销售的渠道把关一下,对于海外的这些东方人化外人,应该分别采用不同的销售策略,把价格抬上去,自己也要控制好销量,万一市面上的出货量太大,这些波斯人可能不会来找自己买,直接去找二手贩子倒腾,当个倒爷赚的利润更加可观! 要断了他们的路还不简单,在清源以外自己说不上话,清源里但凡让自己查到有人倒卖砂糖的,抓到便要他们好看! 工人们开始用独轮车不停地倒运这船上的矿石。 正搬运着,码头上突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梁川与招弟带人赶到码头查看清况,原来是在那引起铁矿石中竟然挖出了两块晶莹的水晶! 工匠们还有神机营的将士看着这璀璨的宝贝啧啧称奇,聚集了无数围观的人,他们马上把水晶进献给梁川,岛上的一切都是梁川,谁敢藏私? 梁川一看到这两块水晶,马上就有一点无语,这东西跟玻璃一样,刚问世的时候全世界都把它当成宝贝,但是随着出土地的数量越来越多,人们好像对这种矿石感到审美疲劳,到了后世,水晶的价值会很高吗,并不会? 两块没用的石头而已! 工匠们以为自己立了功,这等宝贝梁川应该会很喜欢才是,谁知梁川只看了两眼便塞给旁边的尉迟添,说道:“大哥这东西我也用不着,你拿着看回头回清源时有人要就卖了!” 两个水晶的纯度相当高,透过水晶都能看到对面的人和物。尉迟添又不缺钱,干嘛去卖这等宝贝? 他把两块水晶放到自己眼前看了又看,嘶了一声道:“哎,你们看这可真新鲜哈,怎么两块宝石看过去,我的脚就感觉变大了一般!” 尉迟的话传到梁川的耳朵里,马上就给梁川带来了巨大的震动,对啊,水晶是没有什么样用,可是可以用来制作珍贵的仪器啊! 安逸生与黄书记每天都比对自己讲的那些个理论不相信,要么就是半信半疑,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可以用实验的方法来说服他们两人啊! 梁川一把夺过尉迟添手上的两位水晶道:“大哥我收回刚刚的那句话,这水晶你先给我,以后我让阿卜杜拉那厮多运一些过来,补偿给你!” “一家人怎么还说什么补偿,东西可不就是你的吗,我拿来也没有用啊!”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章招到玉匠 安黄两人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搞明白,梁川那一套与他们老祖宗截然不同的治病机理。 为此,还跟着梁川跑到了六鳌岛,跟着小天师转了一个多月,从年前转到年后,还是一无所获! 小天师最是精明不过,哪里有什么道统,只有纯粹地忽悠,要是外人知道了他的底细,那他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 虽然安逸生喊小天师一声师叔,在小天师看来,叫爹都不好使!两个大夫自然不可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一直以来梁川都绞尽脑汁想让两位大夫理解什么样是科学与自然,却一直又没办法找到切入点。 科学道理需要实验来支撑,这才能让人有直观的感受,否则就是纸上谈兵玄之又玄,两位大夫更难以理解。 尉迟添把两块水晶叠在一起,正好让梁川想起了一些小玩意,也能证明科学的存在! 两块水晶的体积还相当大,几乎要有篮球那么大,水晶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凡品,价值相当的高,战国时代的水晶杯在今天看来就是一口烂杯子,但是搁那年头可是足以进入墓室陪葬的宝物。 梁川看着这两块水晶,他可不敢擅自动手,自己要制作的堪称高精密仪器,稍有闪失就会毁了这块水晶,他如何敢自己动手! 人才,现在缺的就是专业的人才! 梁川在六鳌甚至没有多停留一天,便返回了清源港。 清源港上已经开始大规模轰轰烈烈地招募成管大队队员运动。 当年清源港口招劳工引起轰动,给的劳务费相对于其他的行业已经高出不少,现在成管大队招人更是火爆全场。 成管大队给的待遇可说是跟官府里的差爷给的待遇相差无几,甚至还能高一点,而且保质保量,从不拖欠,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心企业。 原来这个企业还有点家族式企业的味道,招的人只对内,除了兴化本地人不要,现在一下子把条件放开,而且只面向他们这些西北的流民,劳工们仿佛做梦似的,以为自己看错了,这种赚钱的好机会不给自己人,倒给他们这些外人捡了便宜? 不少人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前面试了一阵,不想竟然真的被成管大队录用! 身价一下子就不一样,从落魄的外来户,马上就有媒人上门来问八字! 成管大队招人的标准亘古不变,还是依据那几条,只招老实人,不能有纹身,更不能有前科,现在还多了一条,就是只要西北来的流民。 成管大队都帮姑娘把男人给把好关了,个个都是老实巴交又精强力壮的猛男,她们哪里还有挑三捡四的理由,随便找一个回家都比普通的男人强! 新加入的成管队员个个身强体壮,而且比原来的老队员都要听话,叫他们操练,那叫一个拼命,生怕落后了其他人被成管大队的管理人员给要求退队,那就哭都来不及! 经过一轮的洗礼,成管大队竟然仿佛新生一般,虽然成立了这么多年,但是战斗力不降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升,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这完全是梁川与苏渭没有预见到的! 不过成管大队都是精英,一般的老实人也不要,这广场上只怕少说也有数千人在排队! 梁川看着这人数有点不对劲:“老渭你想要招多少人?” “成管大队的人太少了,这次起码招到一千人以上,咱们现在钱多得花不出去,多养一些兵无所谓!” 哪有这样的花钱法! “我在六鳌岛上碰上两块水晶,想想有没有工匠,把这两块水晶打磨一下!” 苏渭几首是脱口而出:“咱们现在在招成管队员,工匠也就一起招了嘛,嗯,咱们眼下缺的就是这些能人巧匠,要是能多收几个像凌虎这样的人,咱们的神机营还有天雄军何愁天下何处不能往!” “怎么招?” 苏渭笑意盈盈地看着梁川,苏渭一语点醒梦中人! “咱们现在什么最多,钱!有钱什么样的人才招不到!成管大队的队员招得到,工匠更不在话下!关键就是看你给的价钱怎么样了!” 梁川狠狠地舔了一把嘴唇道:“奶奶的,钱运回去放在地窑里有什么用?花,不要心疼钱,花出去了咱们想办法再赚就是了,人才可是不可多得,你老头子马上给我招,这个会磨水晶的工匠先招几个过来,我有急用!” 说完梁川去城里逛了一圈,他自己的家具店里平时会与这些匠人有来往,打制家具嘛,一般再买几件首饰,工匠师傅们也是互相介绍。 可是这一次还真的碰壁。 专门磨制水晶的师傅跟三条腿的金蟾似的,压根没地方去找,水晶可是宝贝,除了那些大城市,哪里会有几个匠人会摆弄这东西。 苏渭当天便把招贤榜贴了出去,可是招的名目又让人有几分费解,磨水晶的工匠! 水晶这玩意可不是白菜,哪来的这么多工匠?贴了半天也没有人来露个脸。 苏渭为了尽快招到人,还在榜单上写着待遇从厚,包吃吃住,可是等了半天,一个鬼影也没看到。 傍晚的时候,有一个姓金的玉匠,胡子都花白了,哆哆嗦嗦地来到港口,两手插着衣袖,海风吹得小老头差点背过气去。 梁川正与苏渭在办公室里煮着一锅肉汤,锅里煮的是黑羊肉,白水煮的,佐料就是简单的蒜姜酱油,可是味儿飘到门外,差点让老玉匠口水流到地上。 “请问主家这里招人?” 苏渭停下手中的羊肉刀,对着老玉匠道:“你是来应征的?” 老玉匠眼睛瞟了一眼炭炉上的铜锅,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点点头。 “都会点什么手艺!” 梁川却是摆摆手道:“莫急莫急,外面风刮得紧,快快坐下来喝点肉汤驱驱寒!” 玉匠有些感激,接过碗的时候手都在颤,苏渭感概了一声道:“当年老汉我就差不多是这个熊样来投奔东家你了,还好你没让我失望。” 啾啾啾,玉匠饿得前胸贴后背已经顾不得 (本章未完,请翻页) 肉汤滚汤,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有他的吃相更显得这一锅羊肉美味迷人。 玉匠咬了几口羊肉垫了垫肚子,便把碗放了下来,跑了出去,惹得两人不清楚状况,不多时,玉匠就捡了一小块石头回来,手上一闪,多了一把刻刀,开始对那石头刻了起来。 石头是普通的青色蜡石。 老匠人这是要露一手自己的功夫! 石头又挖又凿,石粉漱漱落下,玉匠轻轻一吹,手心便捧着一个正在鞠躬的小人,正朝着两人行礼,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两个对视一眼不禁赞道:“好手艺!” “敢问先生怎么称呼?”苏渭问道。 玉匠摆摆手道:“先生我担不起,小姓金,祖上世代都是玉匠,今天看到外面的榜贴上招着磨制水晶的匠人。。不怕二位爷笑话,实是走投无路,所以来试试。” 梁川道:“看你这手艺不是吹的,不过水晶不是玉,你做是来吗?” “玉与水晶本是顽石,一通百通,若是担心,我可以先试试手,只看两位爷要做什么样首饰!" “我不打制首饰珠宝,这个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你只需帮我将两块水晶磨出一个曲面,最后再抛光一下,让表面澄净就可以!” “石头在哪里?” 梁川指了指地上的两块水晶,金玉匠把水晶捧了起来,重量不小,只端详了一会会放回地上,自己蹲下来重新看了看:“这水晶的质地很纯,是不是海外的水晶?” 这一手梁川就有点意外了,水晶是阿卜杜拉运铁矿来时一齐送过来的,他光是看一眼就知道这货色是进口货,人才啊! “金师傅慧眼识珠,这东西是从波斯运过来的,我只要你磨出这指圈儿大小的一个镜片,镜面带着一点曲度,能否行得通!” 金玉匠笑了一下道:“我道你们要何等天上的神匠来雕琢什么好物件,这小东西便是当年我店里的小学徒也能做得出来。” 提及往事,金玉匠的眼神暗淡了几分。 梁川说道:“好,你这人以后就跟我了,不过我不把你放在清源,咱们老巢在龙海县的六鳌岛,你去不去得?” 金玉匠感慨道:“我这条老命再游荡下去迟早也是路边野狗的食物,东家不弃我这一把老骨头,我还有什么样理由挑地方?” “这就好!” 吃完羊肉,梁川给金玉匠在方家铁铺那里又专门定制了许多雕刻的工具,金玉匠流落在外,早把自己上值钱的物件典当换成米粮,唯一剩下的就一把刻刀,还是让他的手艺没有埋没。 金玉匠本以为自己这手艺已经差不多要失传了。 要是他是年轻人找个东家还容易,一把年纪了,谁愿意收他这个老骨头,明摆着是来养老来着! 对于梁川,金玉匠是说不出地感激,次日到达六鳌岛便专心打磨起梁川要的东西。 梁川很着急,如果他的东西能按要求做出来,将来的用处可就大了!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一章医术尽头 金玉匠名至坚,世居金陵,累世都是玉人名匠,出品的首饰为许多名流贵勋所喜欢。 因为名声太大,后来让有心之人盯上,南京城的大户托他去做几个和田小件,这小件说来也怪,不是给活人用的,而是亡人所用的玉塞,专门来塞住故人的五窍。 金玉匠做事不打折扣,更不会偷工减料,却被人调了包,把其中一件玉塞制成了老龟镇魂件,这玩意说得不好听就是镇魂用的,让死人不得超生,这一下可得了金陵城中的那位主雇,直接联合城中的大员,把金家整个了一个家破人亡。 金玉匠无奈只能只身流亡,一直往南而来,南方相对太平,人也比较和善,最后让他碰上了梁川。 按照梁川的吩咐,金玉匠很快便制作出了梁川所要的镜片。 这两块水晶的纯度相当的高,经过金玉匠一天一夜地细细打魔,就像机器标准流水丝生产出来的产品,透明度极佳。 中间凸四周呈现了个弧形,梁川接过金玉匠磨的水晶,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梁川把这块水晶凑到鼻子跟前细细看了一眼,水晶上面有许多比牛毛还细的刮痕,纹路走向都是一致的,分明就是人工一下下地打磨的迹痕。 战国开始就有许多的水晶制品,不少宝贝出土地后专家去鉴定,看的就是水晶杯上的打磨痕,要是做旧的绝对只有光滑的一面,没有这种人工岁月的痕迹。 “你怎么做到把这水晶磨得这么透亮,怎么抛光的?” 金玉匠笑了笑,梁川以为这种也是商业机密,便道:“你不方便说我也不强求!” “这并没有什么神奇的,他们炼铁出了许多的铁粉,加水调皮成粗糊磨一磨,最后再用麝子皮擦一擦便能纯净透亮!” 梁川点点头。 “一开始我还担心材料不够,咱们岛上的物资比我想象的还要丰富,一天的功夫足够了!” “金师傅你继续打磨另外一块,这块我先拿去用一下!” 梁川拿走金玉匠磨出来的第一块水晶,将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人喊了出来。 太阳正是最高的时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海风吹着还是让人有一丝寒意。 “师叔今天这是。。” “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手头有没有纸,帮我取一张!” “什么纸?草纸?” 梁川白了黄书记一眼,还是说道:“也行!” 黄书记取来一张草纸,梁川把纸放在平地上,取出那一块水晶透镜,阳光透过透镜全部聚集到这纸上,梁川调皮整了一下高度,把光线全部集中到一点。 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川的动作,搞不明白梁川到底在干嘛。 两人却没有瞎,只见地上的那一张草纸在那点璀璨的阳光照射一段时间后,开始发黑冒烟,接着竟然燃烧了起来! “我只知道上古燧人氏有生火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神技,你。。师叔您。。” 安逸生说话都结巴了,这个放大镜生火的技巧虽然对后世的小学生来说都不值不提,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原理,认为这只是天人之术,从梁川手中看到,震惊依旧让他们不可复加。 黄书记也道:“小天师会呼风唤雨,你会控火之术,你们龙虎山果然玄妙!” 梁川面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本来要给两个人普及科学技术,现在好了,要是再表演下去两个只会相信自己只有仙术,更没办法学习所谓的科学! “这个镜片叫作凸透镜,这个镜片能改变光线的折射角度,阳光经过这块水晶,把光线集中到了一起,所以就烧起来了,你们说的什么控火术,没有那么邪乎!” 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梁川把两人带到一块石头上面,用这个镜片找着石头上的东西。 “你们两个人再用这块镜片看一看,是不是有什么样发现!" 黄书记接过镜片,在石头上一看,突然发现镜片中的物体好像都被放大了一般,石头上的蚂蚁好似变大了一般,原来只有一半米粒大小一般,现在变成半指大小,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黄书记吓了一大跳,把镜片拿开一看,低头一看,蚂蚁小得依旧看不着寻不见! 把镜片再挪回来,那蚂蚁又瞬间变大! “好一个照妖镜!老安你快看看!” 一个镜片让两个人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接过镜片,两个人不停地翻看着,嘴里不住地称奇。 “哪里是什么样照妖镜,这个玩意可有大用,要是谁的眼睛不好使,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做成眼镜,就能重现光明清朗人间!我回头让金玉匠再磨一下。” 黄书记道:“那是读书人的毛病,看轻时看书看多了,到老了都患有眼病,有个笑话怎么说来着,一个农民挑着粪经过,一个近视以为是卖虾酱的,叫“虾酱过来”,那农民不知道叫他,没理。眼疾者大怒,冲上去一把抓住,就从筐里抓起一把粪,放到鼻子下面一闻,大怒道:“你这虾酱都臭了,还当什么奇货,还要这样的行情?” 梁川被他逗乐了道:“咱们的眼睛里就有一个这样的镜片,不过很小很细微,你们看不见罢了,你们老了是不是还有一个眼疾,就是字放在近前看不到,得放得远了才能稍稍看得清楚!” 两人肃然:“正是,我老黄还好,老安这个病有些严重,字写得如蚊子大小便完全看不清,非得写大一点!” “这个病我们困挠多年,难道你还有去浊复明之术?” 梁川摆摆手道:“没有什么样去浊复明之术,说白了就是咱们眼睛里的这块小镜片的曲度调节功能变差了,咱们得利用外界的镜片把咱们眼睛的曲度重新调整过来,不过镜片用不是这种凸透镜,而是得反过来,让物体变小的凹透镜!” 两人一听马上投来一道炽热而渴望地眼神,对着梁川道:“东家。。您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这样的宝贝。。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 梁川道:“我让金玉匠再打磨两个镜片,你们只要再等上两天就行!” 两天时光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夫等得心焦火热,老花眼虽然他们还没有这个称谓,统称之为眼疾,只道是人各不相同,老书生年纪大了看小字不清楚,有的人则看得太清楚,致病的原理却是一点都不清楚! 两人都清楚的是,这病太烦人了,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友善,就像睁眼瞎一般,特别容易摔倒。平时也极容易闹出笑话,比如兄弟三人都是近视,同去拜访一户人家。主人家正堂上挂着一幅匾额“遗清堂”,老大看了半晌,说:“哎呦,原来主人家得了这种病啊,你看堂上挂着‘遗-精堂’。”老二说:“别瞎说啊,明明是主人家好道,那挂的是‘道情堂’。”两人争执不下,让老三评判,结果老三说话了:“你们俩都是胡说八道啊,这堂上哪有匾额?” 天下可没有失而复明的神术,梁川却只靠一块小石头能让眼睛重新看见这个大清世界,那不是神乎其技是什么。 两天后,梁川把两块凸透镜,两块凹透镜放到了两位大夫跟前。 “这就是凹透镜?”黄书记看着这镜片,想去摸又不敢,在他看来这镜片更像是照妖镜! “安大夫你把这两块凹透镜拿起来试试,看看地上的蚂蚁是不是能看得清楚!” 安逸生得的是老花眼,看远的清楚,看近的就是一摸瞎,两块镜片一左一右放到眼前,眼前本来有些发糊的世界突然变得明晰起来,山是山水是水,海面无比壮阔,连地上的蚂蚁都看得那么清楚,跟自己年轻时一样,这么清爽的感觉!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安逸生激动得眼泪要落下来,他一生致力于各种疾病,可是医者不能自医,就是黄书记都对他们自己的眼疾毫不办法,梁川三两下,拿着两块破石头就把这病给治好了? 要是以前那些他看不懂的神仙,什么样祈雨什么呼风他看不懂,可是这一块石头他还看不懂? 这分明就是他们不懂的手段,而不是什么天上之术! 难道这就是梁川所谓的知识? 他有三分目炫,生平所学所建之学识大厦好像在这一刻全部崩塌。。 梁川道:“这个镜片还差一个一个镜框子,以后可以一直戴在头上,不会掉下来!” 安逸生听得有些激动,这不是意味着他以后再也不用受眼疾的困扰,两块石头还有一个所谓的框子,这简直对他们的医术有太大的冲击,原来治病可以这样,不伤及体肤,直接就能治好病? “再给我几天,我再让你们看更加震撼的一个微观世界!” 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更加震撼的?一直以来他们一直钻研的术,梁川更像是反其道而行,不论是火炮还是这镜片,更像是物一道,难道医术的尽头是在这上面做功夫?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二章黑十字会 镜框的制作可比磨制水晶来得简单多,一开始梁川设计成铁制的镜框,因为金属的可塑性强,可是制成之后发现效果并不理想。 金属的镜框太过于厚重,重量大,压在鼻梁上很不舒服,耳朵更是被挂得要掉下来。 没有塑料,梁川一时想不到什么样更好的替代品。 金玉匠给梁川出了一个主意,用玳瑁的壳来磨制镜框! 金玉匠几代人都是与这些名贵的玉器首饰打交道,什么样的玉器有什么样的特性,他最是清楚不过。 玳瑁做成各种饰品,手镯扇子什么样款式都有,做一个小小的眼镜架更不在话下。 梁川还担心金玉匠做不来,他活了一辈子,一通百通,只是玳瑁不好弄,须要去找附近的渔民收购,这玩意的价格还不低,不过为了安逸生的视力,花点小钱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玳瑁很快就收购来,这年头手里钱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金玉匠打磨抛光,很快便把镜框给治了出来,镜片扣了进去,活脱脱就是一副眼镜! 梁川急冲冲地把眼镜送到了安逸生手上。 安逸生这两天与黄书记几乎是处于失神状态,他们的信仰在梁川的无情痛击之下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两人是长嘘短叹,不知道要信梁川还是信祖师爷,接下来怎么办,是听梁川说的那一套他们都接受不了的理论,还是继续保持对老祖宗祖师爷的崇敬! 两人住宅的地方靠近海边,海边的风景可是不赖,海风吹得两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几岁,人活着就靠信仰,当信念崩塌之时,人生便失去了目标,人在这个时候也最容易崩溃和衰老。 梁川本以为两人会因为自己的眼镜而兴奋,突然看到两人失魂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这是。。” 海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斑驳的银丝更让显得沧桑。 “师叔,我们两个人想了好些天,思来想去还是下定了决心,我这一身本事是我师父传授的,没有他老人家的允许,我不能欺师灭祖!更不把祖师爷给的知识抛弃!” 两个糟老头子从没有像这个时候这般狼狈,更像是等温着挨骂的小孩子,好像做错了选择,等待着大人的训斥。 梁川愣了一下,打量着两个,这两个人怎么跟要去上吊自杀似的,这是在跟自己道别?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谁要你们欺师灭祖了?” 黄书记道:“老安你别说了,让我来说,是这样东家,咱们说白了都是师承有门,不敢乱投他师,否则就是欺师灭祖,东家您教我们的都是只有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高超医术,我们虽然眼羡,但是不能乱认师门,否则让我们百年之后如何到九泉面对祖师爷?” 梁川道:“奶奶的,我什么样让你们欺师灭祖背叛师门了,这讲的是什么狗屁话?” 这两个小老头儿想错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古代万道讲究一个师承,谁会把自己拿手的手艺随便教给别人,不奉茶敬酒再磕头功夫能随便教人?梁川肯吗?梁川背后的师门也不肯吧! 梁川先让安逸生把眼镜戴上,小老头再配上那名贵的玳瑁眼镜,气质马上由一位落魄江湖郎中上升为学堂老学究,梁川与黄书记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怎么样!” 安逸生这后半后没少为老花眼而发愁,戴上眼镜的一刻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清明,原来站在梁川跟前多少有些眉睛不清,现在看得是毛发分明,小小两块镜片,竟然有这等功效! 而且眼睛挂上鼻梁上,左右还有两根玳瑁的支架,挂在脸上竟然不用去手扶手托,便是奔跑跳跃之时也不会掉下来! “师叔,这。。” “从我认识你们的那一天起,我就说了,医术我并不懂,我只懂得一点医理,还是皮毛的那种,我的理念愿意教给你们,让你们传承下去!” “你们的医术在我们那个年代叫中医,还有一帮西方人他们也会医术,就是我教给你们的那种,他们的理论与咱们的中医截然不同,他们更注重器械和实验,与咱们的中医正好可以相辅相成!” 梁川看着正在聆听受教的两位老先生,笑了笑问道:“两位神医,我且问你们,咱们治病救人的目的是什么?” 黄书记道:“生生之机,慈悲之心,生为医者悬壶济世,当以济世救民为任,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 “说得好,我们的目的正是救人,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最终都是殊途同归,如果能把我教给你们的这些医理运用到医术当中,融入到老祖宗的知识体系里,以后就是咱们自己的知识,你们可以发扬光大可以开枝散叶,这是给祖师爷扬眉吐气,如何叫做欺师灭祖?” 两人的心结一直打不开,梁川只能一次次地劝,人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世界观已经固定得不能再固定,要是三言两语让梁川给绕进去,那就真白活了。 “你们既然来了这里,以后我会慢慢跟你们探讨医理医术还有医疗器械地改进,但是目前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两!” 黄书记抢话道:“东家你不要我们改投他门冲这点我们就要感谢您,都一把年纪了,再撑着这张老脸去投别人的家门,这让我们以后还怎么活?那个。。” 黄书记搓了搓手,有些不意思。 梁川觑了他一眼道:“怎么?有事?” 黄书记道:“东家您看,老安一把年纪了眼睛不好使,老黄我也差不多一样的年纪,现在白天还好,到了夜里这眼睛就犯酸,看东西也不利索。。” 梁川嘿嘿一笑道:“行,别说了,我知道你要什么样了,你们是咱们的特殊人才,自然应该特殊照顾,明天就给再磨一个出来!’ “好嘞,东家还是您最爽快,这等宝贝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我们。。”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数你们两个老家伙花花肠肠子最多,天天肚子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我现在可告诉你们,你们眼下也一件最为要紧的事!” 还有事? “你们手头的那种麻丸实在是天下最神奇的圣药,虽然说起不起什么样肉白骨起死人的功效,但是对于咱们现在这些行军打仗的行伍之人来说最是金贵不过!” 这话一出,两人就心中了然,梁川这是准备打他们麻丸的主意了。 麻丸是两人依据古经方中关于青囊经的记载,两人从浩瀚的典籍中苦苦寻觅,各种点滴线索,再通过上万次的实验论证,最后再仿制出来的神药,两人至今不敢声张,就是怕这经方被不法人盯上。 现在好了,梁川盯上了。 如果梁川要,给还是不给? 两人就像要分糖果的小孩子,心跳一下子加速了起来,把糖给攥紧了,心中还在犹豫着。 梁川不知道这两人在想什么,稍看了一眼,就说道:“这东西太过金贵,简直可以说是神方也不为过,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接触的,你们要做好保密的工作,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们不能让这个方子给失传了,否则就是我们人间这些苦难凡人的悲哀!” 黄书记这个人的性格比较豪爽,听了梁川的话马上就道:“这个是自然,不过这是眼下做的事?” “我们天雄军正在清源港口招兵买马,你们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也去清源港口招人,其他人我不要,你们就招一些学徒弟子,我要你们把医术传给他们,然后再组建一支队伍!” 两个听得傻眼,队伍?让他们去打兔子都费劲,他们还能带什么样队伍? “东家你这说笑了不是,我们能带什么队伍?” “你们这支队伍什么也不需要做,只有一个任伍,就是负责救伤救人,连名字我都帮你们想好了,以后就叫黑十字会,你们两人做会长,以后但凡我手底下的人行军打仗出了问题,就是你们的事,你们可要保证我的兄弟们的生命安全!” 梁川与苏渭对目前三军的建制还在不停地改进当中,苏渭不觉着有什么样缺陷,梁川却是一眼就看出了几支队伍的不足之处。 他早就想要配上一支一流的医疗的队伍,打副本需要什么配置,前面要有肉盾,天雄军的人装备冷锻甲就是这样的作用,中间的法师疯狂地输出,就是神机军的火炮,后面还要什么,可不就是辅助嘛! 梁川有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还有最好的药材,要是还让兄弟们的血白流,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目前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两位老大夫的年纪,他们的年纪实在太大,但是好处是什么,给行军打仗之人配的大夫,其他的病都不需要学的太多,只要目前专攻金创还有跌打这类的伤痛就行,那还不简单,办个培训班专门对这几类刀剑伤做加强突击,就是再蠢的驴也能教会!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三章再会庄翔 清源港原来是生意港,这个时季是天下货物咸集的繁忙时节,许多的能人异士这时候也会前往清源,就为了抓住机会赚取一点钱财。 梁川带着两位老医生又返回了清源。 两人医术高,可是识人之术可不如苏渭这些老江湖。 现在的清源港张贴出来的不是招玉匠,而是什么样乱七八糟鸡鸣狗盗之徒统统都要! 而且水平一般梁川还不要! 榜子刚贴出去,四面八方好像热闹了起来,一批又一批原来走南闯北毫无用武之地的人全部涌到了清源港,让这个地方更加热闹了起来! 港口上突然发生了一起冲突,两方人数众多,杨霸先还没派出城管大队,有人竟然把司方行给先招来了。 庄氏药铺! 落魄的庄翔当年差点把他祖宗基业还给老祖宗,梁川给他支了一招,如今又东山再起,已经成为了清源港上最大的药铺。 不要说庄翔,梁川在汴京城自己开了药铺,马上也赚得盆满钵满,他有保存药材的技术,便能把价格降下去,对手们面对这样自杀式的降价方式,哪里有任何的抵抗力,破产倒闭是迟早的事。 如今的庄氏药铺堪比蒲吴几个大家,把药材生意做到了极致,几乎就与北方梁川汴京的药铺分庭抗礼,又因为南方的药材多,占据的市场更大。 每年开海,无数的药材就汇集到港口,而大部分又落入了庄氏药铺的口袋里,因此只要港口不倒,庄翔的钱只会越来越多,如今已经庄半城的称号。 梁川带着苏渭到广场的货栈一看,人还未至,一股子扑鼻的药香味便扑面而来。 货栈里竟然有专门为贮药而修建起来的药仓。 苏渭指着那高大的药仓道:“这药栈是城中的庄氏药铺的庄药头出资修建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更好的存药。” “管理权呢?庄家还是咱们办公室?” 苏渭一笑道:“自然是咱们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出钱是看得起他,难道他修了就让他管,那咱们去把威远楼重新修一遍,是不是这知州也让咱们俩轮流做做?” 两人哈哈大笑道:“怎么,又想做官了,这个问题不大,你再去考科举,我写信给汴京方面的人,让他们好好关照你一下,没有什么样难的!” 苏渭摆摆手,叹息了一声道:“还考个卵的科举,图为虚名,捧着本书耗光了我半生的心血,临到头才看清自己的目的,再去走回头跑,那我死不瞑目!” 苏渭嘿嘿一笑道:“东家咱们要干就要干出一番大事来,来个惊天动地来个前无古人。” 梁川歪着眼睛看了这老家伙一眼道:“你他娘的一肚子坏水!你倒是说说,你要做什么大事?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大事?” 苏渭奸笑一声道:“这话题暂且打住,前面有些乱,司方行怎么也来了,看来动静不小!” 药栈里打成一团,竟是当地的庄翔所带之人与化外人打成一团,清源守军司方行带的人甚至也加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战团,只因庄翔的家丁战斗力几乎为零,碰上化外人,他们的砍刀无坚不摧,甚至能压着司方行的人打! 阿卜杜拉! 这小子怎么也在这里! 司方行见来人不是对头的帮手,竟是梁川,生怕梁川小看了他,大怒之下骂道:“三郎你来得正好,这些个蛮子敢在老子的地头撒野,等我收了他们,一会便招待你!” 司方行本不想下死手,清源港是做生意的地方,要是他们这些当兵的大打出手,把这些商人吓走,以后他们可没有保护费收了。 可是看到梁川来,又怕在梁川跟前失了面子,这些年他在原地踏步,梁川身价高增百倍,两人的地位虽然看似没有变化,却又有极大的变化。 司方行催动之下,手底下的大头兵打得更狠,阿卜杜拉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阿卜杜拉见到苏渭也高声大喊:“苏管事,这里是你的地盘,我们是带着诚意来做生意的,怎么你还叫来官府的人劫杀我们!” 梁川大叫道:“马上住手!” 梁川如今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牛鬼蛇神全部要卖他面子,司方行的钱是他给的,庄翔的店是他撑的,就连阿卜杜拉也馋他的糖,他的话谁也不听! 一声大喝,在场的人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兵器。 梁川先看向司方行道:“老方你先把人撤走,伤了和气你让以后这里如何做生意?”又看向庄翔道:“庄当家多年不见!” 庄翔甫一见梁川有些认不出来,这些年梁川多了一股沧桑感,脸上少了少年的嘻戏之气,还多了一道金印,不过那份豪情还是摆在脸上,挡也挡不住。 “梁大哥!”庄翔马上也招呼自己的人停下来,这场面才控制住! “这。。这些人你不会认识吧梁大哥?” 梁川道:“今天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可别再打了,走,一齐到悦华酒楼,这酒今天我请了!” 花栈的冲突总算消停下来。 午过三分,一行人纷纷来到悦华酒楼,司方行换了一身便装,庄翔早早就到了,对司方行行了个礼道:“感谢司将军今天出手相救!” 话音没落,阿卜杜拉也来了,身上穿着一身白,众人看得腹诽不已,这蛮子是不是家里刚死了人,穿得这么白,连头上也裹着一块白布,晦不晦气? 看到阿卜杜拉庄翔哼了一声,便自己坐了下来。 梁川问了庄翔几句话。 原来今天阿卜杜拉几个人准备去药铺买些药材,可是身上又没钱,便准备把糖拿去卖,药铺看到阿卜杜拉拿的都是成色最好的砂糖,开价虽然也高,但是远不如东方商人的收购价。 这正是物离乡贵的道理,砂糖远赴重洋以后堪比黄金,可是在清源如何能卖出天价? 阿卜杜拉等人再问了一下药材的价格,有些药材就是普通的草叶草茎子,卖的竟然是天价! 其实他们这帮化外人根本不懂商业,更不懂中医,看药仓的人拿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些枯草烂叶忽悠他们,抄着家伙马上就起了冲突。 庄翔这些年要在清源做生意,平时少不了给司方行孝敬初一十五,这时候有了麻烦,司方行自然得出来罩着这些小弟。 一来二去冲突便发生了。 阿卜杜拉怎么活到今天的梁川根本不懂,但是这小子没脑子梁川已经是认定的事实! 事情竟然如此无厘头! 梁川与司方行坐上座道:“今天这事实在是误会,大家都是我梁川的朋友,以前有什么样误会咱们喝了这杯酒就算过去了,谁要是再揪着不放,不要怪我梁川不给你们面子!” 阿卜杜拉见梁川又与苏渭在一起,便知道这个大宋的犯人根本不是犯人,而只是在脸上刺青而已! 刺青是大宋的潮流,许多男人还会在自己的手臂上刺花,他看了都觉着奇怪。 “梁大哥既然说了,我自然应允。” 阿卜杜拉也道:“你们大宋的商人太奸诈了,把没人要的破烂卖给我们,你要为我们主持一下公道!” 梁川笑呵呵地阿卜杜拉解释了一下中医对药材炮制风干后等情况,阿卜杜拉听完,刷的一下脸就红了,原来自己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我说杜拉兄弟,你的糖还没运回去吗?” “我们这几天补充补给完毕便要出发了,趁着北风还没有结束,否则今年又要呆在这里了,一来一回可不是一年半年的短路程。” “那你可要快点回去,再运一些铁矿回来,有多少我收多少少!” “好,我知道!” 说完梁川便把阿卜杜拉介绍给了司方行还有庄翔,不为别的,就为了阿卜杜拉手上的资源! 药材可不止大宋有,海外同样有不少珍贵的药材,要是这些药材能够运回大宋,让庄翔收购走,岂不是双赢的大好事! 庄翔一听马上就来劲了,立即在梁川的仲介之下,跟阿卜杜拉打成一片! 归根到底他庄翔也是一个商人,商人不会随便跟钱过不去,老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古代的东方也有不少的珍贵药材,诸如苜宿,末药,还有阿魏,没石子,琥珀以及绿盐等,种类极多,也有一定的功效,甚至诸如末药还是皇室专供的,本来就是进口品,还只给皇室享用。 古书上早就对这些药材有记载,但是东方的商人们很少会愿意带药材来卖,香料的利润不是更高?只是香料只能卖给蒲家罢了。 两人一拍即合,阿卜杜拉也很高兴,他们的药材在东方很普通,但是运来大宋价格就不一样了,运矿石是运,再运点药材不是更赚钱! 司方行跟他们本来就没有矛盾,他更乐意当和事佬,现在看着梁川三言两语就把两边的冲突消弥于无形,心情大好,举起酒杯不禁多喝了几杯! 司方行道:“老弟现在要请你一回可不容易啊,今天竟还是托了庄掌柜的福气,怎么,你今天不会不是来寻哥哥吃酒,还是有其他的事?”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四章绑上贼船 梁川的酒量可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更何况这席间还有一个不会喝白酒的阿卜杜拉,他喜欢喝葡萄酒,对于大宋的白酒虽然他也知道是烈酒,但是他喝不惯。 酒过三巡,梁川拉住阿卜杜拉道:“你们东方的水晶很多?” 阿卜杜拉道:“原来我们的苏丹皇宫上雕刻有一尊太阳神安拿秣自达神像,水晶的价格可比任何东西都要金贵,后来采的人多了,比砂漠里的砂子还不值钱,怎么,你们大宋很喜欢这东西?” “倒也不是,这东西在我们这里也挺金贵的,你要是有的话帮我顺道运一点回来,我拿糖跟你换!” “你要水晶干嘛?这东西现在不稀罕了,我们波斯发现了好几个巨型的水晶矿,一下子所有人家里都有水晶,水晶自然也就不值钱了!” “那正好,贵的话我还用不起,便宜的话有多少运多少,我全都收!” 难怪那铁矿里的水晶他们都当垃圾似的丢了过来,原来他们也不稀罕。 大宋朝水晶固然值钱,但是他已经有了水晶更好的用途,将水晶加工以后,这玩意的附加值就呈百倍增加。 梁川目前只制造出了眼镜,一副眼镜卖到世面上,那些个上了年纪的读书人肯定抢破头也要买一副回去,眼镜能花费多少水晶,但是这利润就大得去了! 事情既然已经揭过,阿卜杜拉喝了几杯酒便离去,他不习惯宋朝酒桌上的文化,他习惯用刀子讲话,一言不合就开干,那来的那么多繁文褥节? 庄翔几杯酒下肚,不好盯着梁川看,生怕让人以为是看他脸上的金印,可是眼神又没办法往其他地方飘,坐立有些不安。 梁川何其玲珑的一个人,见庄翔扭捏的姿势便说道:“怎么了,觉得我现在身份不一样,咱们有隔劾了?” 庄翔说道:“梁大哥你要是觉着这道黥字挂在脸上不方便,我倒是有一个方子可以替你除了这脸上的金印!” 苏渭一听马上替梁川来了精神:“小哥你手中有什么样妙方,这玩意可不好祛除,真有方法,我先替我们东家谢谢小哥了!” 梁川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有什么样好除的,我觉着就挺好的,这玩意挂在脸上就一直提醒我做事得低调,否则一天栽了自己都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庄翔道:“我久居清源,别的什么也没怎么见识过,就是海外番邦的东西见得多,海外有一种鳄龟,这种鳄龟性情凶猛,龟涎中含有剧毒,比之金环过山峰有过之无不及,人被咬上一口,不出三步必死无疑!” 梁川哪里不想摘掉这金印,可是就算是一千年以后,洗纹身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激光去灼烧,现在上哪里去找激光?他不是不想,是别无选择! 现在庄翔一说,他马上就来了劲。 说实话,做个囚犯也不光彩。 司方行酒意正浓,拍着桌子大叫道:“庄药家的,你快把好东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拿出来,我这兄弟挂着这么个丢人玩意我都替他不值当,再金贵的也有个价钱,多少钱我出了!” 这个还能算钱,那就太看不起他庄翔了,怎么说他现在的药铺规模,足算得上是东南第一大,几乎是垄断的地位,梁川在汴京城赚多少钱,他就能赚得更多! “司将军这是挖苦我!当年我的铺子做得差点关门,还是梁大哥扶我一把,滴水之恩尚不能忘,更何况这涌泉之恩!” 众人哈哈大笑,司方行道:“谁不知道你庄氏药铺里面金山银山,这港口上有几家行当能赚得比你多,既然你有心,那我就不多说,快把药拿来!” 苏渭笑眯眯地道:“不急,老头子我最喜欢听这些奇闻轶事,庄药家的你继续说!” “这龟涎除了有毒之外,还人能烂人筋骨,虽然产自海外,但是经过几位老先生认证,这味龟涎是可以入药的,而且产量极低,这种毒龟一旦被取了龟涎便必死无疑,海外泊来每年就几两,比黄金还黄金!” 这么神奇! “将这味龟涎喂药,抹至患处不出几日皮肤便会被腐蚀,再将黥墨逼出来,脸上的印记便能完全消失了,用完龟涎再用珍珠粉来抹脸,不出半月,新肉便会长出来,从此再也不用挂着这道印记!” 苏渭连声叫绝道:“这就太好了,咱们东家将来是要做大事的,若是让这道朝廷诬陷所累的金印给影响了,那可太不划算!” 说完苏渭便问道:"眼下店里可有这味药?” 庄翔道:“有是有,只是今日梁大哥喝了酒,不能用药,只能等到明天,效果方会更好!” “好事多磨,明日我们一齐见证庄药家的神药!我先替我们东家谢谢大家了,今日来我们东家也有事要与庄药家的相谈,东家!” 苏渭看了一眼梁川,示意他接过话茬。 梁川瞥了旁边的司方行一眼,心道老家伙你不知道旁边有个外人,还是朝廷命官,咱们干的什么勾当你不清楚,当着司方行的面讲这些事,你是打的什么算盘? 苏渭眼中含笑,一种洞悉一切的老练。 梁川只能硬着头皮道:“庄翔你现在手头有整个福建路乃至东南最大的药材资源,我们这次来是跟你谈合作的!” 司方行喝得有些多了,眼中看人都是带重影的,还一个劲地劝酒,梁川在说什么样,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这些年司方行过的日子最舒服不过,别人是送礼往上爬,他倒好,给各方面的长官上峰送钱,就怕把他给调离这个岗位。 体制内的人一旦无欲无求,基本就跟咸鱼没区别,但是手头有钱就不一样了,那才是最可怕的,可以每天醉生梦死,还有权力凌驾于他人之上,看不爽想整治他都没有办法。 庄翔有些听不懂:“合作?” 梁川道:“对于药材的渠道你是行家,要什么样的药材相信你都买得到,我这儿呢正好需要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大批物资,药材就是其中的大头!” 庄翔道:“这个没有问题,梁大哥你要的东西我全力支持,义无返顾地给你提供!” 苏渭道:“可没有这么简单,今日我东家不方便讲,那就由我老头子来讲,这药材可能得一直提供,时间至少数年之久,药材也大部分是金创止血一类的创材,价格方面我们不会比市面上的低,但是只要你保证,将来与我们的合作不会中断,不会随意把药供应给其他人,否则。。” 苏渭冷笑了一两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就像一条毒蛇,冷冷地盯着庄翔! 庄翔知道梁川是好人,也认识苏渭,他甚至明白一个道理,这整个清源港口明面上管理人是杨霸先,但是杨霸先像是一个打手,保安队长,实际的话事人是这位老头子——苏渭。 只要他一声令下,想让谁的生意做不成就能让谁做不成,海船能不能进港全凭他一句话,货能不能出港更是他说了算,别看自己赚了这么多钱,他要想让自己断了财路,那比翻手还简单! 庄翔这才算看明白,今天不是揭风宴,而是鸿门宴,这条船不上也得上,根本没得选择! “怎么。。怎么个合作法?” 苏渭眼睛一亮死死地盯着庄翔这头猎物道:“总而言之就简单的一句话,以后让你提供什么样的药材你就提供,没有货源就去开拓货源,但我们需要的时候你必须拿出来!” 庄翔被他们的口气给吓住了:“你们要多少?” “我们有一支军队,数万人,你说我们要多少!” 军队!数万人! 庄翔顿时有些目眩! 梁川脸上挂着金印,这些年做了什么他压根没听说过,难不成这是落草了,还军队,他准备干嘛,总不成是要去造反,那自己。。 “你们。。” 苏渭呵斥了一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跟我们坐到一起这件事司方行可是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你要担心有什么事,只怕将来你一张嘴也解释不清楚,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今天生米煮成熟饭了,由不得你!” 司方行醉得不轻,很合时宜地还来了一句:“没。。没错,我。。。我都听。。到了!” 司方行讲的全是醉话,但是这么一句话把庄翔的魂都给吓没了,他好不容易把家业做起来了,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钱,这眨眼之间,吃一顿饭的功夫就全成了泡影? 梁川啧啧了一声道:“我说老渭你干嘛,怎么能这样吓人家,什么军队,就是咱们自己的护村队,成管大队庄翔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给他们这帮人用的!” 庄翔心中叫苦连天,一个劲地暗诽道,你们当我是傻子啊,成管大队他当然听过,可是这么丁点人能用多少药材,听苏渭的口气就跟装备六十万大军似的,要他庄翔出面,供应当年南征的宋军都绰绰有余了!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五章招收弟子 庄翔面对苏渭的强盗行径没有丝毫的办法,他有那么一点想法,当初梁川给他所谓的药材保存之法就是给他一个下蛋的窝,他就是那头下蛋的母鸡,这些年他辛辛苦苦下了不少的蛋,这下好了,人家连窝都要端走了。 梁川心如明镜,哪里看不出庄翔的忧虑,要让庄翔落草,哦不,是入伙,那就不能让人家丧失积极性,否则来一个拖后腿的人有什么样用,不如重新找一个人。 酒会一完,梁川就给庄翔做思想工作,庄翔面对梁川大气可都不敢出一口。 “翔哥儿你也不必担忧,这存药的方法我敢教给你,就是让你发扬光大的,不是有其他非法的目的。” “梁大哥我知道你们干的是大事,我这人生平就是目光短浅之徒,还是沾了大哥的光才把我们祖传的药铺给扶了起来,否则当年就要关门上街要饭去了,大哥想要我这祖业,我自然是心甘情愿。” “你小子想什么呢?”梁川说道:“我在汴京城也有几个药铺,就跟你这个规模差不多,钱这东西我赚得够了几辈子都花不完,我这个人心肠可没有那么黑,还去霸占你的祖产,我这一个一向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拉着你不会让你吃亏,我只保你将来赚的比现在更多,因为我将要成为你最大的客户!” 庄翔半信半疑,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去想梁川所说的话内容是真是假,哪怕是假的,也得硬着头皮顶上去,要是真的话那就更好了,算是梁川慈悲,赚钱还真不忘兄弟。 “客户?” “我先前不是让叶重光跟泥胡里正两人来你这里买药材,当时为了救山上的山民,数量之大想必你也意外!” 年前耶律重光用梁川的名义来买药,确实买了好大一批,他也才知道山上发生了瘟疫,按道理瘟疫这种灾难是他们药材商人最激动的时候,这时候救命的几味药他们要是把住了,往死里涨价便能大赚一笔,可是庄翔心中的那份良知没有让他这么做,甚至把药材降了一点卖给了泥胡让他们拿着药材去山上救命。 “山民苦难,略尽绵力而已,只是这也不是天天都有瘟疫吧。。” 梁川哈哈大笑道:“当然不可能,只是我手底为我做事的人太多,他们需要的药材想必不少,届时你就尽力提供就是。” 尽力两个人梁川咬得特别重,庄翔听得小心,连声承应了下来。 这生意还没开始做,梁川就下了第一道生意上的合作要求。 庄翔常年与各大药材商人打交道,与药铺的合作更是不会少,他手头的大夫还有学徒的资料更是少不了。 黑十字会成立,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到港口上去招那些新手,不如让庄翔帮忙各地招一些有些医术底子的学徒,而且庄翔可以打探到这些人的来历,比自己去瞎问来得更靠谱。 “帮我去招一批学徒,有些医术底子最好,身世要清白忠诚可靠的!” “学徒?” 庄翔更是奇怪了,这是准备把他的药铺也吃了吗? 梁川不是药行的人这他是知道的,现在梁川要学徒,不就是自己先把药行的门路都掌握了,来个温水煮青蛙? “我身边有两位皇宫来的御医,他们身边就缺一批趁手的学徒打下手,你帮我把把关!”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御医! 庄翔马上就肃然了,御史可不是一般的大夫,就是在太医院里磨药的学徒出来也比普通的大夫和江湖郎中要强上百倍,梁川还能请到御医,看来是真下了决心做大做强? 庄翔欲哭无泪,却又不敢得罪梁川,只能应道:“梁大哥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把那龟涎送到你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你送到港口办公室就行,我现在基本都在这里!” “好!” 次日,庄翔带着一大批的学徒到了清源港,学徒安黄两个人还没有见上面,庄翔先把药送到了苏渭处。 庄翔亲自施针,梁川的脸就像被烧过一般,火辣辣生疼,他感觉那些肉都不是自己的,要药要是多涂一点,只怕整个头都要烧烂了! “疼!” 苏渭在一旁看得十分紧张,他就怕庄翔这人昨天受了他威胁,今天拼死一击,在那药里下毒。 “这药效正常?”苏渭很不客气地看向庄翔,要是这小子真敢乱来,他就立马让杨霸先把这小子剁成肉块扔到笋江里面去喂王八! “正常正常,腐肉生新肌,到时候就再没有那些刺青了!” 庄翔很怕苏渭,这个老头子是清源港最有实权的人物,在他面前,就是梁川都客客气气的。 “东家你感觉如何?” 苏渭紧张地看着梁川,就怕有意外,梁川眼睛嘀溜溜一转,仔细体会着脸上的灼热感道:“刚刚跟火烧似的,现在好多了,没那么痛了!看来真的有效!” 庄翔松了一口气,又拿出一些墨绿色的药膏抹上梁川的脸颊,再说道:“梁大哥你要的徒弟我先亲自挑了几个过来,你给把把关!” 梁川对医术可是一窍不通,这些徒弟水平怎么样,还得老师傅出马,安逸生与黄逸生亲自出来挑人! 黄逸生是草台班子出身,一身的本事都是集百家之长,自己再融汇贯通,提升医术的手段还是通过几乎接近科学的动物实验,终于成长为一代大家。 安逸生的故事就更传奇,他师傅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那手段医术都跟仙术一般,安逸生的起点高,自己也是努力,进了太医院后来遇见黄书记,两人才更有一番更高的作为。 但是一般学医的子弟要走医术这条路可不是一般的坎坷。 唐代以后,医药分为两科,皇宫中设置太医署也叫太医院,里面的学子还分好几个门类,什么医科针科还有按摩推拿科,还有邪乎的咒禁科。。 要入太医院还有许多的条件,先是文化考试! 古代的读书人在科举一途上如果没有什么样大作为,大多转行作一名大夫!科举成功得以谋生者,人数不会太多,始终控制在一个小规模的范围。而从医,恰好能将自己一生所学付诸理想实践。古代读书人是很有抱负和理想的,为国为民是他们读圣贤书的追求,他们同样渴望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不至于荒废自己的“圣贤之道”,这就必须得说到中国人的核心思想之一“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内容。 要看懂那比四书还诲涩的医术,没点学问压根不行。入太医院先考试,考试难度还不低,有‘登用如国子监’一说! 考试过了仅仅是开始,接着就要找保人,是的,给皇宫的贵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病还要有人担保,否则来历不明的人,在药中乱来下黑手,这要查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用就用身世清白的人,出了事大家都跑不掉,这样最有保证! 过关斩将之后就开始接受改造,第一件事就要开始背医书,《素问》、《脉经》、《甲乙经》,偏一点还有法医类的书籍,背够一年美其名日旁听学艺,等熬出头的时候几本头发都花了。 安逸生运气好,他师傅跟太后认识,一来就得到贵人的青睐,所以这一套复杂的流程跟他基本没什么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与太医院的人也格格不入,处处受排挤,后来加上其他的因素他就直接走人了! 所以招弟子要不是梁川要求,两人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来考虑,在两人看来他们光自己不懂的医术那还是乌泱泱一大片,接触梁川越多自己越觉得渺小,按他们这一门的规矩来说,自己都没有整明白,如何去教导别人,岂不是误人子弟? 梁川的考虑则是跟他们完全不同,他要是一大堆战场上能救命的军医,要的不用多,跌打创伤专精就行,至于治疗那些连扁鹊也没办法的不世怪病,那是搞科研的任务,他们会了更好,不会也无伤大雅,总之他们两个老头子得了他的好处就得给他卖命,这个黑十字会将来定是天雄军神机营的中坚力量,必须发展起来! 不单单是军队里的人,还有凤山那无数的人,大病肯定指望不上,但是自己手头会医术的人多了,这医道就能开枝散叶,将来普通人再可不必因为小伤寒就担心被夺去性命! 两老师傅挑人的手段梁川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先问后试,拿出几味药让人配伍,什么药能杀人什么药能救人是个什么原理,先说清楚! 按黄书记说的,这考验的是灵活! 医者之理全部来源于书上,但是如果全部拘泥于书上,那就是搬死理,不懂得变通,将来可是会出大问题! 一个问题刷掉了一大半!还是一大半有医学底子的好苗子! 两个老师傅不辞劳苦,接着又带人先去江边,再往山上跑,什么也不干,就看一个态度,能不能吃苦! 有的弟子这还没入门了,就敢当着两位老师傅的面发牢骚,态度明显就不端正,这还没学到功夫呢就敢对两位师傅这般不敬,来日子要是出师了,那还不把老师傅给饿死? 再者说了,梁川要招这些人将来是要跟着上战场去玩命的,那地方多险恶,要是没有好一点的体力谁能扛得住,别到时候人没有救到,自己给先倒下了! 弟子们的表现两个小老头都看在眼里,挑什么样的人他们心里都门清!这样一来又刷掉一半人,庄翔带来的人只剩下四分一。 江水,山溪水,露水还有雨水,到了水边就让徒弟把手伸到水里面去感受这水的四时变化,感受完了再把水的脉动说给两位老师傅听! 古代看病问诊全凭人对病人身体脉搏的感受,江水溪水的变化微秒异常,那细微的差距就像人的脉搏一样,能感受出来这一关才是最难的一关! 也只有两位医术登峰造极的老师傅才知道这样的考验人手段! 他们本着宁缺毋滥的态度,把梁川尽快组建黑十字会的要求抛之九宵云外,一切还是按着他们的进度来!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六章帝师地师 阿卜杜拉自从悦华酒楼出来以后,从家里又找到了一块水晶,马上便想给梁川送过去。 他这才发现梁川身上的不对劲,这小子身上透着一股子黑道大哥的味儿,在酒桌上对人又是威胁又是恐喝地,做事比他们这些拿马刀的人还霸道。 关键是这小子还跟大宋官府的人穿一条裤子都不嫌肥! 看着泉州府守将司方行的那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司方行是梁川手下一员参将呢! 最让他惊喜的是,梁川也有求于他! 本来自己带来的精钢在他眼中就跟一堆废铁一般,一船的精铁矿只能换来几斤的糖,据说原来清源市面上还有卖糖的门店,后来因为生意太火爆了,直接就关门了,凭关系来购销,但就是这样,这糖还是供不应求,一般人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更不要说他这个外来户! 原来梁川看上了水晶,自己手头这玩意一点用处都没有,大宋人是喜欢,可是市场又打不开,卖得多了这东西大家就知道是破烂,烫手得狠! 阿卜杜拉搜罗了几天,很快便又找上梁川! 他手头是真缺钱,这次出海就是奔着赚钱来的,手底下一大帮人还要靠着他发饷钱来压住,否则钱带不回去,来日自己这带头大哥的位只怕不保! 阿卜杜拉也真是急晕了头,把糖拿去准备卖给庄翔,连他都知道庄翔是卖药材的大商人,糖在他们波斯还真是拿来当药材用,按他的想卖给庄翔肯定不错。 谁料想庄翔是药商不假,可是这糖就在他们清源手底下卖,早些年他就屯了不少,这价格一年比一年高,早就错过了最佳投资的时机,庄翔哪里肯再屯积这货? 而且庄翔早就看出来了,糖虽然金贵,但是产量一年比一年高,只是因为人为的因素把销量控制在手中,哪一天这些货都流通到市场上,屯糖的人全部要上吊! 这些道理阿卜杜拉不懂,他只是急着把糖变现,却不明白货离乡贵的道理,东西运到他们波斯老家是值钱,在大宋就没有那么好的价钱了! 港口很热闹,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涌入,展示着自己的才艺,梁川现在跟疯了一样,什么样的人都要,但凡有一技之长的,全部收到麾下! 玉匠金师傅是第一位,隔天又收了一位四十开外的中年人,看样子也是走投无路的主,饿得人站在跟前都能听到肚子叫的声音。 梁川这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当雷锋,就喜欢雪中送炭! 这些人越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梁川拉他们一把,他们就越会对自己抱以感激! 对于人才,梁川和苏渭都极为重视,今天来的就算是个乞丐,只要他们说自己有点本事,二人就当跟接待神仙似的,恨不能鞍前马后。 要不说梁川碰到苏渭如鱼得水,两人就跟玄德公碰上孔明一样,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老头儿年纪大了,却一点都不含糊,思想超前得不是一点半点,很多的想法更是与自己不谋而合,放眼自己身边如此众多的人才,也只有这个老头子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两人在办公室单独开辟出了一间会客室,摆齐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香案就是当年刘备请诸葛亮的场面,以示对人才的重视。 这中年人看到这场面反而有几分怯场,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再对比苏渭这老头子都比自己强,一扭头竟然想走! 梁川眼疾手快,一个闪身拉住了这人道:“怎么来了又走,出什么问题了?” 这人有三分短怯地道:“小人身贱,怕赃了两位贵人的地界!” 打脸了!梁川就觉得自己脸上臊得慌,摆着一副高姿态给谁看呢! 梁川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拉住这人的手就往屋里带,又吩咐人去准备好食物还有衣物,同时立下一个规矩,但凡是日后上门应征的人才,全部有这样的待遇! 要知道这饭还有衣服下来可得花不少的钱,万一碰上打秋风的人怎么办? 梁川笑了笑,如果这样低廉的成本能碰到卧龙凤雏那可就太划算了,这点钱连根毛也算不上! 中年人禁不住梁川的礼贤,随着下人进屋饱腹,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人立即来了精神头,改头换面,竟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样,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出尘的味儿! “在下曹不休。” 见曹不休躬身行了一个礼,梁川立即跟着也还了一个,客套道:“刚刚是我怠慢了曹先生,敢问曹先生专精的是哪一行?” 曹不休微微一笑,不卑不恭地道:“在下是地师!” 梁川一听这来头马上就被吓到了,立时肃然道:“帝师?好那不是跟孟先生一样,失敬失敬!” 梁川心道,不过这先生看着也就比孟良臣大上一点点,当官家的老师是不是太年轻了,难道是赵恒的老师,看着也不像啊! 苏渭一眼就看出梁川想歪了,马上添了一句:“是地师,不是帝师!” 梁川还没有听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他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地师,所以脑子一听就反应过来是帝师! “哈?” 曹不休微微一笑道:“植树获荫,注水开源。” 苏渭连连拍手道:“妙妙妙!阴宅相水定人生死,阳宅相运定人富贵,就是风水先生啦!” 这弯拐的梁川促不及防,风水先生?地师? 梁川道:“曹先生您。。这是看坟地的吗?” “我刚刚说了,注水开源,若是谁家有个白事寻龙点穴我也不是不会。”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难不成要看风水?当时望乡老宅下基的时候也只是随便让赵发达的手下小子看了一下,也没有去真正地看风水,这时候过来,难不成上风上水的宝地给苏渭给来一块? 苏渭笑道:“老头子我还不想死,也不知百年后会在何处,要不然就先给我自己来一块风水宝地!” 梁川问道:“先生具体会一些什么功夫能否讲一下?” “这地里有没有水,打多深能出水,我看的就是这些门道!” “准确率能有多少??” “八九不离十!” 梁川大喜,又接着问道:“那我且问曹先生,这山里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里要是有什么些个矿产你能不能看出来?” 此话一出,苏渭与曹不休脸色大变,苏渭嘿嘿一笑:“三郎你胆子好大!” 梁川嘴角一扬道:“我想什么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你准备打山里面的矿的主意!” “知我者老渭也!不错!我正是要打这些矿的主意!咱们可没办法天天等着阿卜杜拉这些人从海外把矿石运回来,这一年能运几斤铁回来,要干咱们就要干大的,掉脑袋的事咱们都做了不少,更何况这一点小事!” 曹千松道:“地师地师,以何为师?我们这一行一年能有几门营生,干到老却没几个老享太平,几乎快断了传承,倒是去如老先生说的,做一名风水先生那倒是一生不愁,只是那就走了歪路了!” 梁川说道:“先生既然知道找水源,想必也知道如何去找其他的矿,这里正缺先生这样的大才,今天遇到先生就如同久旱逢甘霖,我生平心愿可以了了!” 曹不休很害怕,梁川看着他的眼神就像一块自己送上门来的肥肉。 “足下不会想着去打朝廷的矿山的主意?这些矿平头可是没权染指,若是私自开采,朝廷轻则抄家流配,重则人头落地,山泽归国自古铁律,盐铁专营方有万世之业,如不是这般,地师一行如何会断了传承,沦为打井挖坟勘地的勾当?” 说实话曹不休这等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到了军营当中届时拔营扎寨都要打井找水源,有他在起码事情会少了许多,当年在定川寨他就因为找水源的事差点失去坚守的信心。 再不济将来自己也要找风水宝地,实在没处安置就交给赵小品,让他才尽其用,如今碰上自己,梁川更是知道这等人才究竟该用在什么地方! 梁川是文科生出身,高中时候的地理是他最喜欢的科目! 地理当中就有全国各地的各种资源分布状况!陕北山西这些个地方就是煤矿多,都不用废力气地表的煤就多得几百年用不完。还有东北的铁矿,云贵川的有色金属矿,甚至连一些稀有金属矿在哪里梁川都知道! 要是自己能开一口银矿和金矿出来,那还做个屁,这辈子就可以躺平了,还奋斗个毛线! 梁川想到这里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哪怕开不到金矿银矿,就是铁矿开一口以后也能财源广进,因为自己的军队需要的原材料就可以不用愁了! 要装备这些军队,所需的铜钱可不是小数目,以前学到的知识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所,全天下哪里有分布矿产可能这个时代还没有被发掘出来,但是梁川已经偷偷开挂好了,他知道哪里有矿,差的就是曹不休这样的人才,矿的分布梁川知道大概的区域,具体地址还要他来寻到! 至于这些矿是公家的,那这件事就太好办了,到时候这利益自己只要分给夏竦,把他的名头安上来,哪一路的官员敢不买他的账,明的不行就来黑的,敢挡梁川的财路,要么留钱要么留命! 而且有时候根本不需要夏竦出面,当地的这些官员自己就想赚钱,只要拉他们下水,后面的事情可就太好办了!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七章建清真寺 阿卜杜拉正好找上门,梁川拉着曹不休仿佛刘备碰到孔明,那相见恨晚的神情表露无遗。 他让人抱着两块水晶,梁川正好让曹不休表现一下,指着两块水晶道:“先生你知道这两块水晶产自何地吗?” 曹不休与金玉匠都是专业的高级人才,也没有细看,蹲到地上轻轻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块石头不是产自大宋境内。 “应该是海外的水晶。” 梁川喃喃说了一句道:“人才啊!” 阿卜杜拉就跟一个巡街吆喝的小贩一样,现在抱着两块破石头到处招摇,每每都把他搞得一头雾水不明就里。 梁川知道阿卜杜拉来寻他肯定是有事相求,自己不正好也是要他的水晶! 他先把曹不休安顿下来道:“我这儿正缺先生这样的大才,别的不敢说,待遇肯定不敢短了先生的,若蒙先生不弃,便在我这里低就如何?” 曹不休感动涕零,他舍不下来面子去当相坟勘地的风水先生,这辈子又怕断了地师这一行的衣钵,梁川什么胆子,竟然敢打山泽里的那些矿的主意,这敢情好! 清源港属于泉州市舶管辖,要是没有官府的背景绝对拿不下来,梁川自然而然给曹不休的印象就是手眼通天之人,这样的话他也敢放开手脚与梁川一道一齐去山里勘探,眼下与梁川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改口拜道:“东家!” 梁川看了一眼阿卜杜拉道:“我这里还有客人,让老渭先把你安顿下来,回头我再安排你的事。” “是东家!” 曹不休一走,梁川火热的态度便冷了下来,看着阿卜杜拉道:“我的朋友,你怎么又来了,还带着两块水晶,看来是想把东西卖给我?” 阿卜杜拉脸上泛起一丝绯红,显然不是老成的商人,竟然还会觉得不好意思。 “是的,我在我们的海船里又找到两块水晶,我看你需要,便帮你送来了!” 梁川呵呵一笑道:“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还得分得清,你说这是送的还是卖的,要买的话我可没有糖再给你换了,再说我天天拿糖跟你换这些没用的破石头,一点好处也没有!” 什么!昨天不是还说得好好的要自己多带一点水晶来,这会就不要了,怎么这样消遣自己? 梁川这人变脸快得离谱,昨天脸上还挂着一道金印,现在就没了,他没想到这做人也跟那脸皮一样! “没糖也没关系,用钱来买也行!” 梁川摆摆手,眼睛连正眼都没有瞧一下地上那些水晶,水晶他要拿来当实验品,所以需要的数量多,但是这些东西眼下并没有办法为梁川带来直接的利润,所以梁川并不敢积压太多。 再说了,又不是单单阿卜杜拉有这玩意,去港口上下单,大把的是人带这玩意来交易,死了张屠夫难不成要吃带毛猪? “我没钱!”梁川拒绝得干脆而爽快! 阿卜杜拉那个气啊,你你你,愣是想跟梁川翻脸却不敢轻举妄动,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要是在他们波斯,他早一刀把梁川劈为两半! 阿卜杜拉令随从抱起水晶就要往回走,梁川一看这小子也是耿直,自己不买他连讨价都不讨,竟然要回去! “我打算在清源建造一座宏伟的寺庙,真主的神像缺的就是这样的宝石,所以我一直在收购!” 真主两个字的魔力是巨大的,尹斯兰教徒虽然派系众多,但是他们对共同的神阿拉那虔诚都是不容质疑的,不管在波斯地位有多高,一但背叛真主,那就等于被世人所抛弃! 阿卜杜拉就如同石化在原地一般,嘴里有些发涩地转头来,看着梁川怔怔地问道:“你。。你说你要做谁的神像!” 梁川幽幽地念叨着,回忆着当年的往事,看着眼前这个小子就想到了当年的侯赛因,以前跟侯赛因做生意,各种手段他都不上钩,但是一但说是为真主办事,这些人智商就立即归零,让他们去死他们都毫不犹豫! “我说侯赛因是我的朋友,当年他帮助过我,所以我也答应他要在清源给他建一座清真寺,让真主的光芒照耀这黑暗的地带,只可惜。。” 阿卜杜拉的眼中仿佛急切得能喷出火来对着梁川道:“只可惜什么,是不是缺钱,还是缺材料!如果真的能在大宋清源城建起一座清真寺我阿卜杜拉就算拼尽全部身家也要帮助你!” 清真寺是沐斯林举行宗教功课、举办宗教教育和宣教等活动的中心场所。《古兰经》云:“一切清真寺,都是真主的,故你们应当祈祷真主,不要祈祷任何物”。 相当于是所有的沐斯林的精神大本营,在这里他们可以与真主沟通,只要这座寺庙能建立起来,接下来就会有无数的尹斯兰兄弟姐妹不远万里来到这片土地,因为真主已经来了!那接下来的事就更简单的,只要他们兄弟姐妹们在这里立稳了脚根,不出几代人,这片富饶而美丽的土地终将属于真主阿拉的! 而他阿卜杜拉,作为这项伟大事业的开创者,日后必定有机会飞开陪伴真主!他的历史地位将是无比崇高的! 还是熟悉的眼神熟悉的狂热,这疯子跟侯赛因完全是两派人,一个人走投机商业路线一个是拿刀的屠夫,为了给真主提鞋两人就成了一路货色。 “你当真是要在清源城建一座清真寺?” 清源城里有道教的道观还有许多的佛寺,唯独连一座清真寺也没有。 大宋的土地都掌握在当地老百姓手里,一听说他们要拿去建波斯人的寺庙,供奉他们的真主,就马上遭到老百姓的一致反对,他们不是不卖地就是通过各种无鄙的小手段来捣乱,让工程开展不下去! 老百姓就算了,以前也有许多人想把这神圣而伟大的事业开展下去,官府就马上出面干扰,那这些化外人哪里有能力跟官府的人作对,大宋的朝廷能量极为巨大,在他们面前他们还不如砂漠中的一颗砂子! 如今梁川愿意助他建立一座清真寺! 真主保佑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这人无耻下流好色,但是就是有一点好,江湖人送信誉小郎君,说出来的话绝对不食言,当年答应了我的朋友侯赛因就一定要帮助他实现他的愿望,而且你们都是我们清源港的客人!你们来得越多,我们赚的钱便越多,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你们实现这个愿望!” 见梁川如此肝胆仗义,阿卜杜拉想起自己抠抠搜搜还抱着两块烂石头来换钱,脸羞臊发荡就像他们绿州里的猴子屁股一般!瞧瞧人家这才是做大事的气度,说干就干,都不带犹豫的! 梁川两言两语便把阿卜杜拉给挑弄了起来,再小气他就干不成大事! 阿卜杜拉拍拍胸脯豪气地道:“今天为了真主的光芒开启照耀你们黑暗的方向之路,我也豁出去了,你帮我建寺庙我帮你运水晶还有精铁来,要多少有多少!” 梁川再刺激了一下阿卜杜拉道:“呐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你敢不敢当着你们真主的面发一个重誓,要是你违背了誓言,将来真主将会唾弃你这个仆人!” 阿卜杜拉为了表决心,扫了一眼,可是想到真主在天之灵,还是硬气道:“发誓就发誓,我今天就把我的忠诚与决心表明给我们伟大的主,若是我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导致伟大的真主的庙宇在宋国无法建立起来,就让我永远在烈火中受尽煎熬,永世不得轮回!” 梁川对他的表态也极为满意,马上对示意手底下人把他带来的两块水晶带走,阿卜杜拉眼睁睁地看着梁川不厚道,可是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这时候再小气未免就让人看不起,只能一口气咽回肚子里! “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都是为了伟大的真主服务,要不这样,咱们结为兄弟如何?” 阿卜杜拉他们老家可没有结义这种操作,是朋友就是朋友,但是自从来了宋朝他接触过宋朝的文化,也知道汉人结义是一种荣誉极高的事,他们宋国开国的皇帝就是与十二位好汉结义才打下这一片的江山,梁川竟然肯跟他一个化外人结义,这明显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宋人的眼界太高了,天底下除了他们宋人是人,其他人在他们眼里跟牲口没有什么区别! 再者梁川背后的势力很是强大,如果能跟他结为连盟,那将来自己在清源许多事情便可以让他出面摆平,实在是好事一桩! “那太好了,怎么结义?” 梁川搂着阿卜杜拉的背道:“按我们大宋的习惯呢,要结义都要到关老爷跟前去下跪,然后烧黄纸斩鸡头,这。。会不会不太方便!” 还要下跪!还是跪他们宋人的神,这是不是不太好,阿卜杜拉一时有些犹豫,不过转念一想,他梁川都肯给真主建一座清真寺,那咱们也给他们宋人的神跪一下想必真主也会原谅自己! 奶奶的,梁川的竟然忽悠着这个化外人去拜关公,通淮关公庙前一时有不少人来围观,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渭也是看得人都傻掉了,原来知道梁川的嘴能医死人肉白骨,让表子从良,没想到还能让异教徒改换门廷!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八章惟宪去定 阿卜杜拉拜关公这事引起了他们沐斯林的极大不满,沐斯林要求烧死阿卜杜拉这个异教徒,阿卜杜拉马刀一亮,对这些人看都不看,他这个人是凭武力说话的,谁敢在他面前造次。 他不希望建寺庙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被骂就被骂吧,这有什么大不了? 梁川领着阿卜杜拉一齐上了威远楼。 要让这小子放心大胆地替自己卖命,就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入套的! 赵惟宪这几天心情大好,汴京方向传回来了消息! 他这一次下了血本把自己大半的身家送给了夏竦,还是通过梁川这条线自己才上了夏竦这条船。 梁川办事夏竦放心,这小子没有别的长处,就是拉人下水特别厉害,但心跟他穿一条裤子,他就有把握把人吃得死死的,哪一天想反水,那就没门了,除非掉一层皮! 汴京方面不仅是夏竦的意思,还有刘太后的意思,刘太后自知自己时日子无多,过了一个年精神头更差了,身边无人可用让她更是饱尝人间寒苦。 政治可比任何关系都要来得残酷。 她害怕像诸吕与刘氏后来一样的关系,还有李唐武氏与李氏子孙的关系,等她这头老虎失去了牙齿再来清算,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刘谨言,在这最后的时光不要树敌那般多! 刘太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祖一脉的这些子弟。 正好就碰上了想要回京的赵惟宪,他也找到夏竦,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拿钱办事把赵惟宪准备调回汴京来! 两人的考虑是多方位的,刘太后百年之后赵官家就失去了掣肘之人,这时必须要有另外一个人来打头阵,否则官家一言独大,他们这些做官的文人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个人放眼整个朝廷,最好的就是太祖一脉的宗室赵惟宪。 赵惟宪在清源港数年,所创造出来的成绩是有目共目睹的,每年所缴的税赋比往年多了一倍有余,这相当于是多创造了一个港口,这能力还需要质疑吗? 见过哪个宗室子弟被发配到边疆干活这么卖力的,要不自暴自弃都算是给老祖宗脸长添光彩了! 千算万算,自己本来不相信梁川的话,还要一意孤行,最后蛮试了一下梁川所说,去找孙家的家主,让他去做儿媳妇的工作,以孙厚朴为突破口,终于成功打通了夏竦这个难关! 本想去找梁川,这人实在深不可测,可是想着事还未成,又怕小人从中作梗,万一坏事那就太不值当,来日大可以好好报答一下梁川,便把这事给拖了下来。 忽闻下人来通传,梁川前来求见,赵惟宪不敢有误,马上出门去相迎! 梁川一看赵惟宪满脸春风,想必是年前送出去的礼物起了作用,也不知结果是什么,便问道:“看来我要提前给赵王爷贺喜了?” “三郎你知道结果了?” 赵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惟宪想的是夏竦一定是把结果先告诉了梁川,可实际呢自打离了汴京,夏竦便与梁川不再联系,他夏竦也是极为自负之人,难道还离不开一个梁川。 再看看梁川突然感觉他有了一些变化,一时又说不上来,多打量了几眼,这才发应过来,这小子脸上那道金印竟然不见了! 梁川现在对赵惟宪依旧那般恭敬,这些天生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傲气,这一着回天必是龙游大海前途不可限量,凡事多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 “王爷说的什么话,我哪里能知道这等机密,不过喜悦全挂在王爷的脸上,看来不必我说了吧!” 赵惟宪满面春风藏都藏不住,笑道:“三郎好眼力,果然本爷这点小道行还是逃不过三郎的法眼,却是有一些好消息,不过眼下好事未成,还请三郎替我保密!” 梁川说道:“这是自然,若是误了王爷的大事,小人万死!” 赵惟宪看了看阿卜杜拉,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是从遥远的波斯来的贵客,今天正是有事来找赵王爷相求!” 赵惟宪心情大好,来求自己那更是合自己的意,正好可以还梁川的人情! 威远楼虽然没有悦华酒楼的气派,只有一栋两层楼高的小楼,上面悬挂着几个红灯笼,更是一走到这大宋朝廷正式机构,类似于他们波斯的总督府,就有一股子威严压迫而来! 赵惟宪领着二人进了会客厅,坐定便问道:“说吧什么事,做生意的事我可比不上你。” 梁川哈哈一笑道:“大人见笑了,哪里是生意上的事,这次来是还我朋友一个心愿的!” “什么心愿?” 阿卜杜拉没想到梁川竟然能直接到泉州府最大的官员,而且这官员明显跟他的关系相当要好,把他奉为上宾! 看来自己平时真是看错梁川了! 梁川说道:“他想要在清源城建一座清真寺,还请大人能给予方便!” 建清真寺?一听这话赵惟宪马上直起了腰板,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漠地看着阿卜杜拉。 他的脑海里只有四个字,狼子野心。 不要说以前,光是他在清源的这些人,无数头戴白巾的沐斯林就来找过他,为的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建起一座寺庙,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拒绝了。 这玩意就跟祠堂一样,一但建起来就代表着这帮人在这里落地生了根,请神难容送神难啊,这帮化外人是什么德性他们接触了几年最是清楚不过,一言不合就是拿家伙直接开干的主,梁川这是晕了头了,怎么把他们请过来了? 清源港眼下还算太平,各方面的势力都让苏渭给压了下去,一有形成气候的苗头就坚决打压,他手底下的那员大将杨霸先可不是吃素的,人挡杀人,这些人就因为他们的铁腕所以这地方并没有什么风浪。 梁川为什么又要跟这些波斯人玩到一块? 赵惟宪看了一眼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阿卜杜拉,这小子毫不掩饰自己的狂热,看着赵惟宪都敢这么嚣张! 他语重心长地道:“三郎你既然帮我过,在某职责之内的事本应当也略尽绵力帮你才是,可是某既然要走了,但是也是大宋的子民,更有义务为一方百姓留下一份清静,有句话便是你不喜欢听我想我也应该讲出来才是!” 梁川恭敬地道:“王爷但说无妨!” “建一座清真寺事小,可是将来这些人便在泉州府扎下了根,百年之后会成什么样,这些人会不会对大宋朝造成危胁你我都不得而知,你是欠了多大的人情,非得帮人家完成这件事??” 这件事问梁川正好就问对了! 这清源城里不光他阿卜杜拉还有原业的侯赛因势力强大,都想在这里传教,就是本土老牌的大商人,专司香料生意的蒲家,他们也是虔诚的沐斯林! 就是这些人在清源百年奋斗,最后还把他们的真主家给搞没了,千年泉州府就只有一座清真寺,这寺到最后就变成出租车司机大哥夜里方便的地方,还好后来市政府重视管理起来,否则。。 历史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这些波斯人啊,成不了气侯,再说了他梁川还留着一手呢! 梁川对着赵惟宪道:“赵王爷放心,我官家以胸怀四海,普天之下皆是官家的子民,大可不必担民这些波斯在清源坐大,您倒是要担心这些人来得不够多,不能为清源人民带来财富!” 眼见梁川这般有信心,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自己都要走了,指不定将来还有用得着梁川的地方,这人情便卖与他又如何! 梁川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大人,我并不止打算在清源城就建一座清真寺,我当年在关帝爷面前立下重誓,要帮关爷爷生修庙宇,这一次我就要实现自己这话,然后再修一座佛寺,到时候三教齐聚百花争鸣,何须担心他们化外人坐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清源这些我呆着也有了深厚的感情,我可不想做罪人,背负这骂名!” “放心吧王爷,您对咱们这一方水土的贡献有目共睹,不正因为这样才得到朝廷肯定,也不知这调令何时下来,到时候我好为王爷送行!” 赵惟宪心情大好,抚着胡须连连大笑:“这事三郎不可对外声张,好事多磨不必急在一时,许多节骨本王还需要疏通,三郎帮人帮到底,到时候可要帮我多卖卖力气!” 两人自威远楼出来,阿卜杜拉算是对梁川五体投地,为什么司方行这个带兵的武官对梁川也这么客气,原来梁川连他们州的长官都买通了,有了这一层关系,他仿佛看到一座弘伟的清真寺已经立了起来! 要盖三座庙,梁川离不开一个人——赵小品,这小子现在失踪了许多,也不知是去哪里赚大钱去了,别人他都信不过,唯独这小子实在! “你先去准备一下工程的图纸,不日我就要找人动工了!”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九章海上利器 梁川在原来西街看上了富商黄守恭的桑园,桑园每年采桑制绸也是一项巨大的利润。 梁川已经请曹不休去看过风水,实在是一片风水宝地,梁川上门与黄守恭交谈,黄守恭一听是要盖寺庙,还以为梁川是来跟他化缘的,想无偿使用这块土地,连忙告病,躺在家里装死。 梁川现在的身份但凡有经历过世面的清源人都知道,他的大腿不是一般的粗,一般的小商人可不是他的对手,黄守恭家财是不少,但是那是几代积累下来的财富,做的还是小本生意,因此并不想在不缺钱的情况下把祖产卖掉,落得一个坏名声。 梁川几次上门去拜访均吃了闭门羹,后来才后应过来,原来是黄守恭并不想把地卖出来。 不卖地又如何能成! 梁川只能先去找赵小品,地既然拿不下来,就先把师傅找到位,后来再来想办法! 赵小品现在的咖位可不是一般人请得动的,这些日子人正在福州府帮当地的大户盖房子! 自从他去了一趟汴京城,从工部那里得到一张证明书,回来就当传世之宝似的供奉起来,好消息传得相当的快,一传十十传百,马上说开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赵小品给官家盖宫殿的时候具体负责的是什么,可是识货的人认得工部的大印,真的假不了,就是对赵氏工程队资质的最好认证。 能请到赵小品他们来为自己盖屋起厝,还能沾一沾皇家的光,谁不愿意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这一去又是好些日子,梁川在等待的时候,又跑到六鳌岛,把两块水晶交给了金玉匠。 梁川不在的时候他又磨制出了一副眼镜,这一次他做得更加完美,眼镜黄书记戴着感觉视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看整个世界都是清晰的! 两人震惊还没有结束,这一次带来的水晶更大质量更好,梁川便准备制作更实用的工具——望远镜! 两块凹透镜放在一起就是老花镜,但是如果把一块凹镜与一块凸镜放在一起,调整好视焦,那就成了望远镜! 麻烦的就是要调整两块镜片的距离,方能调整好远近! 这制作的过程没有那么快,金玉匠现在吃饱唯一的工作就是磨水晶,他已经明白梁川的意图,在梁川的指导下,他还发现,要是镜片的曲度有变化,这放大缩小的效果也不一样,一时金玉匠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把水晶都切割下去抛光好,制成各种曲度不一样的镜片,备好让梁川选用来搭配。 梁川还要一个镜筒! 镜筒便交给招弟去制作,用黄铜的制成,这个工艺虽然复杂,但是现在工匠们已经能制作火炮的炮管了,制作黄铜的管,对他们来说更是小事一桩! 铜的质地很软,淬炼之后靠着一把铁锤便能打制成形,招弟甚至不用亲自出手,让徒弟便把制好的镜筒交给了梁川。 梁川看着这个镜筒好像又想了一点什么,眼下要制望远镜,便没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去多想。 两块抛光得晶莹无比的曲面水晶完美地嵌在招弟让人打制出来的黄铜管上,造近眼球的一端嵌着凸透镜,另一端则装着凹透镜。 梁川原来以为是两块凸透镜,起的作用跟放大镜似的,后来在金玉匠那里拿着这些镜片试了半天才发现,必须要一凹一凸而且调整好两块镜片的距离才能成像! 望远镜刚一制好,梁川又拿到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跟前,让他们先试一试效果如何! 两人各得了一副老花镜,对梁川的神技已经佩得不行,梁川又拿来一根金黄色的黄铜管子,这又是什么新鲜的玩意! “你们两位先生帮我试试这千里眼效果怎么样!” 千里眼! 眼镜能祛浊复明,现在梁川连千里眼都能制作出来! 安逸生急不可捺地接过梁川递过来的黄铜管,到到自己的眼前一看,只见远处都是大海,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嗯,没什么效果啊!” 梁川一愣自己接过来,因为这望远镜是单管镜,梁川把另一眼眯了起来,凑近一看,这水晶镜片磨制得相当好,视觉效果也很好,安逸生怎么说没效果。 安逸生就是看到的全是海水所以没有感觉到差距,梁川当即指着右前方海面上的一条小渔船对着安逸生道:“安大夫你看看你正前方海面上的那条渔船! 安逸生把镜头移了过去,只见镜头内出现硕大的一条海船,仿佛就在自己跟前用肉眼看一般,他着急之下把望远镜放下再看,那人还是远在一百开外,可是刚刚自己看的为何那么清晰! 不信邪的安逸生又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竟然真的把数里之外的人和物看得更加清晰,这还不是千里眼是什么! “真是神了!” 两人轮了试了试这望远镜的效果,这要的还没有达到梁川的预期,这简易的望远镜只能看到六七百米的距离,这距离肉眼也能看得到,只是不清楚罢了,还要改进一下,将视程提升到两里到四里,那样才是合格的产品! 这个半成品梁川马上拿到宝船上面交给夏德海,这玩意对于陆地上的人没什么用,守城打仗例外,对于海个的人可就大有用处,可以观察到更远的距离,这个距离要是敌人没发现的话就能采取许多的预防措施,真正做到料敌先机! 夏德海就是天生的海战高手,他拿到望远镜的那一刻就知道,从此他在海上再没有对手,有了望远镜,他可以在敌人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先调整好火炮的角度,二者相互结合,从此谁是他的对手? 其实不仅仅是作战可以使用,有了望远镜,在茫茫大海上还能发现岛屿还有天气的变化,海上最致命的不是敌人,而是淡水的短缺还有险恶的天气! 一旦有了望远镜不能说可以完全避免这些危险的发生,但是可以在海上多一丝生存的机会,这就差了很多! 望远 (本章未完,请翻页) 镜一发明出来,梁川第一个念头就是用这玩意去赚钱,但是想一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望远镜的原理实在太简单了,这个技术一但泄露出去很容易被其他的对手仿制,自己手下这一批人嘴巴还算比较牢,起码一段时间内可以保证这项技术不泄露。 望远镜能卖几个钱,最多也就几万贯一副顶天了,但是把望远镜卖了等于自己丧失了这项技术专利,那就太不值得了。 再者说了,梁川眼下并不缺这一点钱! 他可不想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梁川告诉夏德海,望远镜这玩意他且先用着,后面还有改进版,那时候就是真正的千里眼,视程可比现在的初级版要高近一两倍,那才是真正的战场利器! 夏德海做梦都想拥有火炮还有望远镜这两种玩意,谁能想得到,当年他一个万安渡边上的水贼如今摇身一变变成拥有纵横四海资本的大航海家! “趁着这最后的北风去南洋再找一批水晶来,如果可以我们多制作一批望眼镜,不仅海船上可以使用,便是陆战的时候也可以使用!” 夏德海正想试试望眼镜与火炮搭配的威力,有了梁川的命令,马上整理船队,朝南洋开拔! 夏德海的船队自从长江口一战之后,回到清源的船厂,夏德海与梁造又针对海船的缺陷对战船进行了诸多的改进。 宝船进行商贸远洋无疑是最合乱不过,不过用于海战的话许多的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一个是船体太过笨重,庞大的船体极易成为对手的目标,连逃跑都成了问题,还有就是船上的装备与货物还有船员混居,危险性极大,没有区分好作战区与物资区,一旦船上的火药还有淡水受污染,一条战船就等于一个坟场! 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火炮的挪转问题,夏德海发现火炮在天气好的时候最好放在甲板上使用,在船舱内使用火炮对船体有所损伤,船员在舱内更是叫苦连天,在甲板上的视野还有调整也更为方便,单是这一点许多的船员便都提出来! 宝船经过改进,船体由圆胖改为瘦长,船只的分工更加有确,有专门的货船以及夏德海使用的战船! 新式的战船光是看着外表就像武装到牙齿一般,上面全部是作战区域,这样的战船梁造自己都说,放眼整片海洋,只怕找不到任何对手! 有了这句话,夏德海才更想去试一试,得了梁川的命令,他再也等不及,催动着战船往南缓缓驶去! 船队驶出清源港的时候阿卜杜拉正好撞见这一只海上霸主,他虽然不明白那黑洞洞的铁管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他光看到船上那些散发着桀骜与不羁气息的海员就知道,这支船队他若是在海上撞见绝对讨不到便宜! 又是半个月过去,黄守恭突来找梁川,梁川正想去找他呢,他倒好,自己找上门来了,正合梁川的意,他准备把那一片桑田给出售掉!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章三教并立 原来黄守恭黄员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家祖传的桑园一夜之间竟然全部盛开了莲花,而且来了一个老和尚告诉他,这块地与佛家有缘,如果他能让出来,那将是一件大功德。 平头百姓来要地除非黄守恭脑子坏掉了才会把地给让出去,现在是佛祖显灵托梦到他那里,他哪里还敢推托! 黄守恭找上梁川,梁川也被他的说辞给震惊到了,他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说,连他自己的秘密到现在都没有办法解释得通,又如何让他相信这个世界没有这些灵异事件,光光在他自己身上,就经历了好几件这种事。 苏州城的道观,孩子来报恩的事不就一个很好的例子,还有包拯狄青的传说,最邪乎的就是令狐川这位活神仙,他哪里敢不信。 他好奇的是梦里找他的是哪一位和尚! 在清源城他认识一位有道高僧,可惜了,弘逸大师不知云游到何处去,在他身上的经历也相当传奇,月台寺可不就是因为他而香火重新旺盛了起来。 黄守恭找到万达商会,正好梁川也在商会当中。 商会新进了一批货物,大部分是瓷器丝绸还有茶叶,这些是量最大销量最好,也是利润最高的大宋土特产,外帮人还就对大宋的这几个玩意痴迷不已,这些商品将要趁着最后一道北风运到南洋去销售。 梁川来万达商会则是要再采购一批农具,石苍乡上的春耕眼看就要开始了,到时候需要的农具可不在少数,方家铁铺大部分自己都能打制出来,竹编也能制作一大批农,要买的其实也不多。 黄守恭见到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前些天梁川来寻他,可是连门都没有进,梁川现在身价相当高,光是一个港口还有一个商会,这几项收入在清源就是头一号的人物。 “黄员外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小可身子抱恙,后来梦中竟然有高僧给我指点,一觉醒来这身子竟然好了一大半,我想这一定是佛祖显灵,我听说足下也是要收走我们祖上传下的桑园去建寺庙,这是大功德,小可自然应当略尽绵力!” 梁川都挺意外的,忙问道:“梦里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有这等机缘?” “我梦见我们家的那片桑园开满了莲花,而且更加神奇的是我在梦里问那大和尚需要多大的地,和尚只告诉我一块袈裟大小的地就够了!” “那不是数尺见方而已,如何足够?” “我也是奇怪,但是梦里只那高僧把袈裟脱下来,往空中一抛,袈裟便变得遮天蔽日,什么也看不清,何止是数尺大小,整片桑园盖得严严实实!” “那黄员外的意思是。。” “既然是佛旨,那小可也只遵循照办,不瞒梁哥儿,某虽然家财不及足下万一,但是也算积善之家,行善之事多多益善,只是念及家还有一位老母,可否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梁川道:“黄员外但说无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寺庙建成之时小可想在寺中捐一座宝塔,百年之后用来供奉家母,这。。” 梁川笑道:“这当然不成问题!” “那便太好了!”黄守恭心想,有这么一片福地,也算是尽了孝心。 “不过黄员外,我塔我可不想修一般的塔,到时候你我各修一塔,这塔东西各一座,我要在清源任何一处都能看见这两座宝塔!” 黄守恭有些退怯道:“这。。这么高!” “黄员外不必担心,这钱黄员外大可以看着出,不够的小可一肩承担,再说了要是连我也完不成,不还有全城数十万的虔诚信众吗,相信他们到时候也会出一份力!” 黄守恭这才放下心来,梁川觉得这黄守恭已经够厚道了,他还想要自己出钱修一座塔来尽孝,要是这样的人他都宰两刀,那就有点给佛祖抹黑了! 制作望远镜的时间里,梁川让耶律重光派人去王孙村找赵小品,得到的消息是赵小品正在福州府包工程,一听说梁川要他帮忙,赵小品留下几位师傅照看,自己带着人便赶回了清源! 建寺庙赵小品不但有经验而且相当地热衷。 寻常百姓家的屋子顶多就百年历史,寺庙不一样,只要不碰上武宗那样的皇帝开展灭佛行动,基本都能流传下来,千年之后依旧还在。 届时,庙里的碑文就见记载着,千年之前是何人修建了这弘伟的寺庙,这功德也能代代流传下去。 更何况这是帮梁川的忙! 如果没有梁川对他一路提携,他可能现在还吃不肚子,在兴化城里招摇撞骗,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要不是梁川给他汴京为官家修皇宫的机会,他不可能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做大做强,成为清源城,不,整个福建路屈指可数的大包工头。 梁川把阿卜杜拉提供的图纸交给赵小品,赵小品一看到这建筑的样式眉头便皱了起来。 “三哥,这不是咱们大宋的建筑,是蕃人供奉他们的神仙的寺庙,你是不是让他们给了骗了?” 两人去黄守恭的桑园走了一圈,佛教的寺院没有什么新奇的,前面的照壁,前门左右有四大天王,进来便是大雄宝殿,就是这庙里要建两座宝塔,这难度稍微大一点,其他的技术含量也就那么一回事,比起官家的宫殿可差得多了。 从桑园出来便到了梁川要建的清真寺的选址上,梁川指着边上的关公庙道:“我不仅要在这里盖一座蕃仙庙,连旁边的关爷爷的庙也要重新修一修!” 赵小品掐指算了算道:“那这可要不少的钱啊!" 梁川嘿嘿一笑道:“要是以前为钱发愁也就算了,现在的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钱,再说了,等这三座宝刹建起来,到时候来钱可就快了!” 赵小品唱了一声佛道:“三哥咱们可不敢打佛祖的主意,那是要遭天遣的!” “我这是集民间的力量给他们重塑金身,还怕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倒也是!” “佛祖显灵的事我自然是知道,对佛祖大不敬是要有报应的我也知道,你还别说,这庙以后灵验得狠,还没盖起来呢就跟人家土地的主人托梦了!” “什么!”梁川把黄守恭梦见高僧托梦的事说与赵小品听,赵小品又唱了一声佛道:“那咱们更要小心谨慎,容不得一点乱来!只是建其他人的神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看看你格局小了吧,你对清源不了解,那我就告诉你,咱们这地方可是五花八门的庙宇全部都有,后街的模范巷里有一座大食人建的白狗庙,供奉的是他的神仙!” “什么庙?” “白狗庙!” “不是吧,狗都能成神仙,难说是二郎神的哮天犬!” “大食人不仅把狗当成神仙,还有猴子白牛,这庙早在唐代就有了,笋江对岸还有一座草奄,这是摩尼教的圣地,其他的什么城隍土地各种庙在咱们清源要多少有多少,大的如唐国公程咬金监造的龙山寺,里面那观音有一千多只手,庙头顶上的横梁还写着程咬金敕建呢!” 梁川顿了顿继续道:“一座庙能怎么样,不得人心照样雨打风吹去,要是能保佑这一方水土国泰民安,那才能受得起百姓的香火,这不用咱们担心,历史与百姓都精着哩!” 梁川意料的没错,一听说要建三座寺庙,真是捅破了天,梁川设置了一个功德箱,那箱子几乎有一张大床般大小,每天都能收到不少的居民捐献的香火钱! 泉州府有一句老话,叫做此地古称佛国,满街都是圣人! 做生意的清源人对读书倒也热衷,对做生意更是热此不疲,但是最让他们孜孜不倦的是就是拜各路神仙!初一十五家里的神龛要敬香,逢年过节还要到城隍还有各大寺庙去进香,可以说清源人为了神灵保佑他们能赚钱,不是在烧香就是烧香的路上! 后世,梁川听过一个笑话,清源人如果让他八点去追星可能没人来,但是听说哪个神仙要出巡,他们可能通宵守着都做得到! 据说在瘟疫期间,政府怕老百姓聚集,便把清源城的几座大庙给锁了,不让老百姓进香,有人竟打市长热线道,这瘟疫就是因为关帝爷没有巡境才导致的,搞得政府弄也不是,不弄也不是! 功德箱一出,第一天老百姓们就捐了数万贯的银钱。 来头最大的还要数阿卜杜拉还有清源蒲家以及众多的沐斯林教徒。 他们听说梁川竟然愿意帮助他们在清源城建立一座清真寺,以阿卜杜拉为首,发动广大的教徒捐钱,一天的时间竟然捐出了十万贯! 果然是大手笔! 这个波斯沐斯林大多是生意人,手头多的是钱,就是精神有些空虚,一听说要建清真寺,马上跟打了鸡血一样! 钱一到位赵小品马上就开始着手动工,梁川也算了确自己当年立下的帮关公爷重新修建道场的宏愿!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一章莲花禅寺 修庙立祠在哪里都是一件大事。 梁川一口气修了三座大庙,更是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为了这件事,梁川特意将东西街两条大路两旁的民宅征拆,把路拓宽。 一开始难度还有点大,但是他低估了虔诚的沐斯林教徒的决心,尤其是以蒲家为首,他们用了生意上的人脉还有当地的各种关系,你不拆就找你的家人,家人工作做不通就找你的亲戚,还不行就找黑道上的人物,虽然清源堂唐向天的势力被灭了,但是这个地方还有不少的青皮,他们出马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梁川这辈子做了不少的事,几件事做得多了,一件事就是蹲号子,从兴化的大狱一直蹲到刑部的大狱,还有就是征地,虽然有些伤天害理,但是为的是神仙佛祖们服务,老天爷应该会原谅自己! 征地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进展要快,路必须要先修,清真寺需要大量的石材,而关公庙与佛寺需要大量的原木支柱,这需大材都要一条大路方能运送进去! 以三教宝刹为基础,清源城好像又进行了一次新的城市规划。 在这个基础上,梁川向威远楼的赵惟宪提出了一个建议! 清源港不应该是宋人汉人自己的港口,它的定位应该更高一点,把目光放远到全世界。 这些日子赵惟宪的心情大好,因为知道自己想要返京的愿望有了一些眉目,看梁川也更加顺眼,对梁川提出的意见多少都听得进去! 清源城是梁川的大本营,苏渭也不止一次提出清源的港口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港口,但是清源的城建太落后,就像乡下的小村子,如果能建设成像汴京城或是洛阳城一样的大都市,将来必能再进一步,有更好的发展! 两个人做事从来都不立足于眼下,而是走一步望两步再想第三步,这样才是做大事的步骤! 梁川的想法很多具有独到的眼光,赵惟宪原来只当这小子有几分小聪明,但是这么多年接触下来,吃亏的从来是他自己,梁川转了一圈,腰板更加硬了,实力也强大到自己不敢与之相抵触的地步! 而且这一次他自己的调动问题也是靠梁川才能完成,让他对梁川的意见更不敢小视! 宗教这种东西从来不可小视,大汉王朝的覆灭虽然说不是宗教原因,但是必须归结于宗结原因。 黄巾起义让地方的政府有了招募兵马的能力,再后来的明太祖,更是借着白莲教的力量,还有差一点成事的天理教,这些人都是依靠狂热的信众把事情搞大,再不济把水搞浑,他们好趁机摸鱼! 除了一个尹斯兰教赵惟宪没有把握之后,关公庙还有西街正在兴建的佛寺都还在政府的掌握之中。 赵惟宪想了很久,他很想知道梁川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凡事无利不起早,梁川要说他自己是善男信女为了还愿赵惟宪打死也不相信。 可是想了许多天,除了想到梁川想拉笼这些宗教人士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出家人四大皆空,这句话是佛理更是一句谁也不相信的鬼话。 五代十国以来,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方面的势力打得不可开交,最终得利的竟然是这些大头和尚,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脑满肠肥! 当今的官家还有刘太后不信佛信道,黄老之学奉为圭臬!只是他们也不好走先帝的老路!怕招致天下人的唾骂。 赵恒在位之时,前半生也是一代明君,心比天高的主,可是到了后期,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仙丹,对那一套长生之术痴迷不已,道观更是修了无数,要是单纯纯玩玩仙丹那也花不了几个钱,可是这大老板偏偏他娘的喜欢基建,奶奶的,白白便宜了无数的道士。 这次的三座宝刹有赵小品亲自监工,为佛为神盖庙也是功德一件,他更不敢大意。 关公庙在原来的基础之上,左右各加建了一配庙,左边梁川想把孔圣人请进去,右边则是把观音菩萨请进去,一座关公庙再一分为三,成为儒释道三教合一! 听说了梁川的想法,赵惟宪更想不通了,梁川这一道菜怎么做了大锅烩! 清源城本来就有文庙,正好在清源书院后面。 有方庙他还把孔圣人给请了过来了,一文一武旁边还配着一尊观音,这样的操作他都看愣了! 不过看着那巨大的一片地基,赵惟宪沉默了,这么大的一片土地要是光给关二爷一位独享那不是有点太。。 宋朝以前郑二爷的地位并不是很高,民间称为关公,到了宋代以后明清时期再加封,才真正到了关圣帝君的神位! 看着这关公庙的规模,赵惟宪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只可惜关公的神格不够高,否则真配得上这么宏伟的庙宇!三郎你称关公为关帝爷,这称呼倒有些新鲜。” 梁川带着赵惟宪走了一圈道:“当年我曾在关公爷神位前立誓,如果关公爷实现我的心愿将来就把他的宝刹重新修缮一番,关公有求必应,赵王爷一心想回汴京,何不也拜拜关公爷,指不定会更早地实现王爷的心愿!” 赵惟宪一听,马上道:“真有此事,那我可得诚心拜谒,若是关爷爷听得见小可的呼声,小可他日定奏明官家,表关爷爷忠义武圣世之无双,加封关圣帝君!" 梁川一听马上虔诚的拜道:“若是能如此,将来我们清源这一方百姓有关圣帝君庇佑福泽,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先替清源数十万百姓谢谢王爷大恩!” 梁川领着赵惟宪去视察三座宝刹,清真寺没什么好看的,规模也是三座寺庙当中最小的! 赵惟宪只看了一眼便不想多呆,蕃人的小庙有什么好看的,这些蕃人不讲忠义感恩,将来只怕也记不住他赵惟宪的一片苦心。 倒是佛寺赵惟宪驻足良久。 “我听说这片园子的主人黄守恭有佛祖梦中托梦,这才把这块地捐献出来!” 梁川又再把黄守恭遇见的佛缘复述了一遍,听得赵惟宪称奇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已。 赵惟宪问道:“三郎这寺庙可有起名?” “还不曾有名。” 赵惟宪思量了半天道:“某自给这寺庙起个名字,不知妥当不?” 梁川心道你要是能起个名字叫开元寺那我就服了你了! 赵惟宪思量一阵道:“那黄守恭在梦见遇桑树结莲,这莲花又是圣洁的象征,何不如就叫莲花寺如何!” 梁川忙恭维道:“好名字,大人何不再赐方正匾,这为小庙增增光辉!” “这倒是可以!” 威远楼的随从忙取来笔墨,赵惟宪大手一挥,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竟然有两个字梁时看不出来。 “业莲尘界?”梁川读的时候都有些心虚。 赵惟宪一听脸都黑了,早听说梁川不肯去参加科举考试就是因为文化基本功略差,不曾想竟然差到这个地步! “这四个字念作桑莲法界!” “哦哦哦,我说呢,好字好字!” 梁川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更是对自己的文化感到汗颜! “赵小品你快让人把这副墨宝收起来,将来咱们这大雄宝殿就不挂了,挂赵大人这一副!” 赵小品忙让人把这副大字收了起来,桑莲法界是什么意思许多人不懂,但是只要听说过黄守恭的佛缘故事,他们马上就能理解,赵惟宪四个字可谓是帮这个莲花寺添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这就是千年之后泉州府最为出名的开元寺的前身了,莲花寺后来又更名为兴教寺,再易名龙兴寺,最后才是更名为开元寺。 梁川去过这千年之后的开元寺,虽然大殿修缮过,失去了那份古朴的气息,门前紫云两个字也不理解何意,但是开元寺的两塔还是依旧,守护着这一方百姓。 两人走在正在拆迁的大街上,天上在突然飘起了小雨,梁川突然对着赵惟宪道:“南方天气多湿雨,雨一来这生意便没办法顺当做下去,小民这里有个建议,就是沿街两排店面可以建成骑楼的样式,这样便是下雨天老百姓也能出行!” “何谓骑楼?”赵惟宪一听也来了兴趣,秋天以后清源常常多是阴雨天气,连他也觉得厌烦。 赵惟宪既然有兴趣,他便把方案给赵惟宪说了一遍,骑楼的样式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新鲜,无非就是在店堂前面加装了一排遮挡的回廊,要求便是一整条街下来所有的店面都要采用一样的样式,否则断断续续便无法连续贯通。 南国多雨天,骑楼可避雨! 骑楼如果建成将会大大地方便商业活动地开展,到时一年四季均可以进行各种活动,这样新奇的款式,一楼为店面二楼住人,也能缓解这闹市区的住宅压力,让市场更加繁荣! 眼上的梁川有一个目标,就是要让清源不仅成为东南第一大港,超越北面的明州更要超越南方的岭南港,成为世界第一大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一但建成必将是功在千秋的大事!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二章开矿计划 整个清源城就像被铁犁过一番似的,到处都在搞建设,看着这三座宝刹的进度一时也不可能那么快,再短也要数年才能完工,快的话可能一两年。 赵小品已经说了,他在外面的工程已经逐渐完工,工人将会全部召回来,先把三座寺庙完工再接其他的工程。 有了他的表态,梁川便放心了。 阿卜杜拉最是感动,他回到沐斯林当中,把自己的事迹说了一遍,一时间在大宋的沐斯林当中威信陡然提升,所有的沐斯林也对梁川的好感倍增。 蒲家家主蒲庚这些看因为丧子之痛对钱看得淡了,对真主表现得更加虔诚,他甚至一度以为,蒲寿长的失踪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虔诚朝拜过真主的缘故。 梁川虽然与他不对付,但是事情涉及到真主的宝地,一切的事情还有私人恩怨便不值一提,蒲庚还是极为大方地掏出钱来,捐给了梁川。 他也知道,现在的梁川那手头赚的钱比他们蒲家可多上数倍,他才看不上自己那一点小钱,传出去对名声还有亏损。 阿卜杜拉见梁川干脆,他也不能小气,马上派人回到波斯,准备再运一大批精铁还有水晶回来,准备无偿送给梁川! 等这清真寺一落成,他毫无疑问必定能在这里一呼百应,召集无数的沐斯林前来,到时候他要钱还不容易,他可以以真主的名义他们去赚钱,筹钱这等小事,再简单不过! 梁川把清源这边的事情放一放,他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港口那边榜文继续张贴着,就是要多招几位优秀的人才! 金玉匠干的虽然不是他的老本行,但是把水晶磨得跟玻璃一样纯净,这手艺就让梁川很是意外,他现在已经在不停地试验,多大的曲度能让望远镜的视程达到最大,才算是优等品。 磨制水晶的工作虽然枯燥,但是梁川好吃好喝供着,还一文不少地给发着各种工钱,天底去哪里找这种好事? 曹不休这里同样也是,也就是看了一次风水,后来便整天闲着,他的工钱已经拿过了,这钱拿着他都嫌烫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招到这两个人,梁川才知道这年看似落后的时代还是有不少的人才,只是缺少一双发现的眼睛罢了,要是能把他们收笼到自己麾下,到时候指不定自己还能发明发现什么更新奇的玩意! 梁川带着耶律重光回了一趟凤山。 蔗田里的甘蔗已经完全砍完,情报队的队员忙活了一个月终于把这项重要的任务完成,所有人都累得够呛。熬糖纯粹就是体力活,除了卖力气没有其他的捷径。 主要还是没有机器,要是纯自动的话,那就方便多了! 地里的蔗农前些日子结清了工钱,已经全部返回山上。 一返回家里,她们便把家里的孩子送到山下来念书! 读书固然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条重要的出路不假,可是也是一条不归路,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个年代要培养出一个读书人就意味着全家人要在地里努力地刨食,而这个重要的劳动力却没办法参与耕种。读书也讲究天分,有出路的就那么几个人,如果将来一事无成,那还得乖乖地回来种田,可是届时都一把年纪了,谁还愿意去拿锄头! 再者说了,读书人心高气傲,要让他们放下毛笔去拿锄头,谈何容易! 蔗农们多是天雄军的家属,他们把孩子送到学堂的那一刻就狠下心来,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他们过惯了流离失所的岁月,更经历过各种灾难的苦楚,他们已民一无所有,也只有他们才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而且最为吸引他们的是,学堂自己有学田,他们有足够的资金养得起学堂里的学子,不需要他们为生活费而发愁,这不就又可省下一大笔生活费! 山里许多西北的流民原来只是拿茅草搭了屋子,现在梁川正式把他们纳入编制,以后每个月都按时有固定的收入,生活安定下来,他们开始计划着盖新房子,准备真正安家下来! 梁川先回望乡老宅,跟三位夫人大战了一场,第二天拖着打摆子子双腿上了石苍山上。 前后才短短近两个月的时间,石苍乡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山上但凡有块平地,哪怕是坡度是太陡的山地全部被开垦了出来,漫山遍野,绿油油的一大片植被被翻出土黄色,全种上了地瓜藤。 地瓜这种作物的生命力极为顽强,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去精心伺侯,只要还有一截藤是绿色的,埋在土里来年就能长成一大片。 这是老百姓最因难时侯的救命粮,更是老天爷对人间的恩赐。 泥胡把梁川请到自己家里,今年进山打猎的人少了许多,因为那场瘟疫,村子里的元气至今还没有缓过来,青年人折损了不少,他们也不想进山与猛兽搏斗! 梁川在石苍吃了中午饭,又去看望了一下老叫花的母亲,过了一年老人的头发更添了几缕银丝,不过好在条件好了一些,精气神反倒好了许多。 看完老叫花的母亲梁川便带着耶律重光去找宋有财。 老天爷给了这些关中子弟最强的身板还有最能吃苦的坚韧性格,却把最贫瘠的土地给了他们,如今他们扎根在兴化,虽说山上的土地石头多,但是修整一下也比西北那极度干旱的土地来得强上三分。 天雄军分布在山中每个小村落当中,星罗棋布并不集中,山中最多的就是荒地。这些男人从去年的冬天瘟疫结束以后就靠着梁川源源不断从清源运送过来的农具还有双手,开始改造这一片山林,有参天大树的地方便不种植,若是荒地就把石头挖出来,石头可以打制成建材垒个墙砌个院子什么的都能用。 农活是多,可是终究有做完的那一天,天雄军这帮人拿起锄头个个就如范殿元似的,皆是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田的好手,碰上野生放养状态就可以长大的地瓜,反倒有些不适应。 因为他们只需要把地瓜种地下去就行,其他的就浇上两三趟水,其他的交给老天爷就行,到了秋天就可以把地瓜刨出来,把地瓜做成地瓜粉。 可是夏天这段时间做什么,当然天雄军还要每天操练,山林里藏着这么一支部队,当地的许多保正原来都挺害怕,不过人军纪严明对于山里的老百姓秋毫无犯,这才相安无事。 梁川把这些天雄军的主要干部聚到一齐,又请他们喝了一场酒,石苍的乡民不打猎,天雄军的人打。就是自己的儿子孝城现在还每天跟着梁师广在山里练箭,他们打到的野物一般也不私藏,都是交公集体分配。 酒喝着,宋有财突然抱怨道:“这福建路尤其是兴化,地是挺肥沃土的,可是土地里怎么一点矿产也没有,净是石头,石头也就算了,还他娘的都是脆石!” 宋有财的一句话当即把梁川给点醒了,梁川追问道:“这地里就没有值钱点的矿,比如煤或铁的什么的?” “煤我们老家那里多,要是碰上煤矿,能挖一大堆,兴化这里看不到!” 梁川回想起当年地理课上教的知识。 福建路这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煤铁等重工业基础资源较少,所以福建在建国后大型的钢铁还有重工业企业相当的少,虽然是沿海地带,但是经济比起周边几个省份还是差了许多。 但是福建并不是没有煤铁资源! 哪里地方有这些宝贝,刚好梁川就知道! “把兄弟们召集一下,眼下我看兄弟们把地里的活都干完了,我给大家伙去找一点事情做,指不定还能赚一点钱!” 一听到能赚钱,宋有财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宋俊宋思正宋铁根等人,让他们马上去通知其他的人! 另一个方面,梁川让耶律重光马上去清源把地师曹不休请过来,这件事还正需要曹不休出手,能不能成事就看这位地师的本事了! 曹不休在清源吃着闲饭正有些不好意思,拿人钱财若是不办事,迟早要出问题,正发愁间梁川就派人来请他去兴化。 兴化自古以为就是一个矿产贫瘠的地方,地里除了土就是石头,虽然也有一些铁和煤,还有一些高岭土,但是品质比起其他地方还是差了一点,官府想开几口矿增加一下收入,都以失败告终。 曹不休接到任务,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赶到兴化。他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应该不是要找什么矿产之类的事,他估计又是要当风水先生,兴化与清源一样,当地的老百姓相当的迷信,上山的时候都要去找一块风水宝地,以期百年之后还能福泽子孙! 顺道上,梁川让耶律重光去清源的方家铁铺定制一批镐头,这玩意是开矿必备的工具,这回梁川是铁了心想在朝廷的肉上咬上一大口!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三章桃城下洋 荡宋第八百九十三章桃城下洋桃城县西部,牛姆山,下洋乡。 平静的小乡村开始忙碌的春耕,这个与世隔绝的小乡村与凤山一样,都是以贫穷出名的地方,这里除了一些树还值点钱,山头压根打不出三斤粮食。 每年老百姓都是吃一些粮食,然后再添一点山里的野菜,千百年来水旱灾害倒是不多,当地人饿不死也没有更崇高的理想,倒也安居自在。 牛姆山的环境如同太姆仙境一般,四季有瓜果野莓,山林当中的野物更是不计其数,大部分的野林子还处在未开发的状态,山林当中经常还能听到狼嚎与虎啸。 若是隐居避祸,这实在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去处。 天湖山村,乃是下洋乡下的一个小村子,人口不过两百之数,除去老弱妇孺,劳动力只有近百之数。 保正姓尤,这个姓不多见,据说五代时为了避王审之的讳把沈姓改成了尤姓,大部分的尤氏族人世代居住在闽地,只是零星,下洋乡便是其中一个小聚居地。 人少便成不了气侯,天湖山村这个小地方自古便有许多人来打他们的主意,只是因为位置太偏,倒有小部分外乡人融入进来,让本地的汉子讨得上媳妇,也为人口的滋衍提供了便利。 惊蜇刚过,尤保正已经在地里忙活了好些时日,这些日子有些奇怪,平静的小山村突然来了一群外乡人。 这些外乡人操着浓重的北地口音,只有一两号人是清源县城的当地口音。 这些人来到山里,也不做买卖也不做其他事,就是在山里面瞎转,尤保正第一天还没有注意,三五天下来许多村民都来他反应说村子来了一大批不速之客,净在山里面乱转,问他们也不对答,就怕是来盗墓的! 说话的是村里面的二溜子,名唤尤大,家里三兄弟全是混吃等死之辈,活到四十多岁连个媳妇也没有讨上,整天就是在村子里闲晃,比那些长舌妇还好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亲自带队的梁川,还有耶律重光及曹不休等人。 梁川的目标就是桃城县的煤碳资源! 宋朝时期这个矿还没有被发掘出来,实际上一直到临近改革开放这里的宝贵资源才为世人所熟知! 桃城县的煤还不是一般的煤,号称是无烟的白煤,而且储量极大,是福建路少有富矿之一。 桃城自古除了种荔枝还有蜜柑就没有其他的产业,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一直很低,倒是这天湖山的煤矿挖出来以后,这里的人均收入直线提升。 小学时候的乡土教材里就有说,永春就两样东西,石灰石还有煤碳! 梁川牢牢记住了这个信息,上班以后就经常遇到许多罐车装着石灰往兴化拉,一开始梁川以为这些油罐车,后来才明白,原来水泥与石灰也是用这类车来拉! 这些水泥与石灰的来源就是桃城县! 现在神机营有用不完的精铁,但是缺少的就是燃料,总不能天天去收木炭来炼铁,那样的话 成本可就太高了! 梁川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把下洋乡的这个煤矿挖出来!天下人都知道煤矿只有北方的山西多其他的地方目前还没有人发现有这玩意! 梁川也算是反其道而行,到福建路来挖矿,除非脑子坏掉了!大宋朝的几座个矿坑,就没有一座是在福建路! 尤大看到梁川一行人就像在村子里寻宝似的,马上邀功也似的把这个重要的情报告诉保正爷。 保正爷一听直接就给了尤大一个大耳刮子,恨其不争地骂道:“我说尤大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我看你才想盗墓吧!你也不撒泡尿把你这厮祖坟给滋开看看,咱们天湖山村往上数十八代,哪一个不是穷得叮铛响的穷光蛋,有钱不给活人用还带到坟地里,哪个先人这么缺德?” 尤大若是以前被打也就被打了,睡一觉便忘得一干二净,可是这一次有外乡人来,他心想若是真的是来盗墓的,第一个便领着他们把尤保正家的祖坟给刨了,他还要亲自带路! 人就是这么贱,骨子里受不得一点委屈就要把自己的家卖得一干二净。 尤大跑进山里找梁川,一行人对于这个主动来接触的人很是抵触,这种人往往不怀好意! 一行人正在山里面寻找煤炭的踪迹。 曹不休看着茫茫大山对着梁川说道:“要找煤必须先找矿,南方的煤往往与高岭土伴生,要么就是石灰石,挖到了高岭土,下面就全是煤炭!” 要找高岭土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跟盗墓一样,拿着洛阳铲把地里的土给挖出来! 但也不是见着一块地就往山里挖。 煤炭一般在山中的盆地富集。 两旁最好有山丘,这是古代地质作用的小区域板块挤压之后,植物与动物的遗骸在这些地段沉积然后形成,最后方能形成富集的媒矿。 天湖山乡正好位于下洋乡的小盆地平原当中,这种地方才会能老百姓集居。 煤矿多的地方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当地的水源特别少。 煤矿与水资源成反比,若是水资源多的话经过常年累月地冲刷,煤炭早就不见了踪影。 天湖山村自古有个特点,就是这里的水井打不出来水,因此这里的村民必须到几里外的山里面去取溪水来供日常用。 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去深究,就凭他们的认识,也弄不明白这个原因。 曹不休一到天湖山村,往地里扎了几下洛阳铲,再看看当地的水井,便晓得了,这里一定有富饶的媒矿! 但是他更震惊的是为什么梁川不用找不用看就知道这桃城县境内有煤矿,这可不是一般的情报,若是朝廷知道了这个消息,早就让人来此地开矿! 他估计是梁川有认识泉州府威远楼的人,所以他有小道消息,至于官府为什么不开采,一来开矿需要大本钱,二来矿开出来了,不一定有销量,而且又是在生意兴盛的南方,煤炭的需求不如制铁行业兴旺的 北方,所以这个矿便搁置下来。 见梁川没有说明原因,他也不方便问。 尤大大着胆子跟在梁川一行人的后头,就为了一探究竟。若是这帮人真是盗墓的,他便去乡里正那里举告。若不是的话,自己对天湖山村最是熟悉,若是带个路什么的,兴许还能讨几个赏钱! 梁川看着尤大那张市脍的脸更是不舒服,生怕这人坏了菜,没等尤大开口,便给了他几文钱,想支开尤大! 尤大拿了几文钱心里热得跟锅上的蚂蚁一般,心道这帮人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经意间正好撞见曹不休手头上拿着的那根长铲,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他也知道,那玩意肯定是扎到地底下探情况的工具! 我滴个乖乖,他这是要立功了吗! 尤大见状想趁机勒索一笔,马上对梁川喝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来盗墓的!” 一番话把梁川一行人给弄蒙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顺便盗个盗,曹不休却是一脸斯文地站出来,他也不敢直言自己是来找矿的,偷盗朝廷的矿产是要进监的,而且还相当有判头! 他们做这一行的,以前就没少被人误会还有冤枉过,祖辈就有不少应对之法传了下来! “大兄弟看来是本地人氏,不瞒兄弟,我们是州府派过来的人,州里面听说这村子里的人生活条件相当艰苦,吃个水也要走上好几里地,几位父母官于心不忍便让我们这一行人前来帮着你们这村子打井挖水!” 州里面的官老爷! 尤大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老爷就是他们村的尤保正,那叫一个霸道,村里最肥的地谁给谁家的漂亮媳妇种就给谁家的媳妇种,而他老子是保正,他儿子以后还会是保正! 现在竟然来了州里面的官老爷,看着这一行人的行头确实像,个个脸面油光,穿的也是绸面儿的衣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们要是盗墓的,能穿这么高档? “你们真不是盗墓的?” 既然被撞见了,梁川索性就来点直接的:“来本按理呢,是要知会你们这一方的里正,再不济也要跟你们保正打个招呼,可是我们身份一亮出来呢你们这些人又要忙着招待,到时候不免又让你们破费。。” 梁川嘿笑一声道:“我看你们这个样子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让你们难堪到时候又怕上峰责怪,与其这样不如我就直接来办州里面的任务!” 尤大话就听了一半,撒腿便往村子里,边跑还边大叫道:“保正爷上面来人啦,保正爷上面来人啦!” 村子一时竟引起了骚动,尤大这人平时就爱凑热闹,这是又发现了什么? 尤保正也听见了尤大的叫唤,眉头一皱,心道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就怕上面有什么官员来,不为别的,这些官员来了就跟蚂蝗一样,不是来敲诈就是来勒索!还不如不来! 否则他们这小村子有什么好值得下来的! 7017k 第八百九十四章实地勘测 梁川既然表明了身份,尤保正也不好怠慢,得罪了上峰,就是原来没事,现在也要想办法整治一番,弄一只小鞋给你穿! 尤保正出门正好撞见要上门来报信的尤大,不由分说又给了尤大一记大耳光子,嘴里骂骂咧咧地道:“让你满嘴喷粪在这里胡咧咧什么!” 尤大四十开外的年纪按理说在村子里都是当爷爷的辈份了,可是连个儿子也没有生出来,现在又让人当孙子一样打来骂去,心里那个窝火啊! “保正爷你打我干甚,太欺负人了?” 尤保正瞪了他一眼,懒得回话,他家里有七个儿子,才不怕一个球都没地方用的尤大。 “州里面来人了,您不准备一下,我可是好心提醒您老人家,万一得罪了上边来的人,把你这保正的职业给撸了!” 尤保正扬起手又准备给他一巴掌,尤大见状不妙早就开溜了! 梁川进村,尤保正正好在村口撞见,老保正不禁多打量了梁川两眼,还好梁川脸上挂的那道子金印摘掉了,否则绝对坐实配军盗墓贼无疑。 “您是这村子的保正吧?” 尤保正没核实身份之前,挺直个腰板对答道:“是又如何,你们打哪里来的,做甚?” 是就好办了。 “这位是清源府最有名的地师,我们受知府赵王爷的命,全州到处勘探,为这些无钱打井的贫困村子改变现状,原来是在螺城县,这些日子便到了贵宝地!” 尤保正看了他们一眼,半信半疑。 梁川这一帮人看样子确实像盗墓贼,曹不休手里的那只洛阳铲都不带藏的,就在他眼前晃着,只是他最清楚不过,天湖山村几代人都是穷光蛋一个,谁家有钱陪葬?来这里盗墓还不如青楼找处女。 尤保正想了一下心道:只怕这帮人真州里面派来的,听说那知府是汴京来的贵人,最好做些民生之事,万一自己把这帮人给推脱开了,回报上去,自己要倒霉。 而且这村子几百年来就是打不出水来,还真有这样的毛病,万一这帮人真能打出水来,那不是好事一桩。 “官人如何称何?身居何职?” 梁川看着不是很热情的尤保正道:“小姓梁,单名一个川字,并无官职,只是受赵王爷私下委派,泉州府威远楼并不地师,因此叫我们前来。” “既是这样梁哥儿不妨在我们这里先且住下,明日我便带梁哥儿到处转转,只怕地方简陋,委屈了上峰。” 梁川笑道:“不妨事,我们做地师的经常餐风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便是荒郊野外也睡过不少。” 尤保正把梁川一行安顿下来,一行人竟然有三十多号人,大多是情报队的队员。住的地方是他们尤氏的宗祠,但凡一个地方穷得当裤子,宗祠一定是最后拿得出手的地方,再丢脸不能丢了老祖宗的脸,这就南迁的汉人最后的倔强。 当天晚上尤保正连上门来问侯一 下也没有,一怕破费二怕梁川是一伙骗子。他的小儿子年轻时曾经去过清源县城,去问一问便知道这帮人是什么来历! 梁川哪里会知道这尤保正打的是什么主意! 尤保正做事滴水不露,要是放到外面肯定也是蒋百里一般的人物,只是这小山村太穷,显示不出他的手腕,光对付尤大这样的废人了! 尤保正嘱咐儿子快去快回,要是这帮人讲的是假话,马上就去县里面报官,万一拿到什么贼人强寇还有赏银也说不定! 自桃城往清源有一百多里地,尤保正的小儿子不敢误了老爹的要紧事,硬是骑着一头灰毛倔驴就赶了过去。 尤家小子硬是一路上不吃不喝,给驴喂了几把黄豆,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威远楼。 这小子来过清源县城,自没那么生分,找到威远楼便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梁川的官爷。 梁川在清源县城现在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门房也是嘴杂,知道的不知道的为了装一下逼,脱口而出就把梁川的事说了一遍! 梁川天天往威远楼里钻,每次前来都是赵惟宪亲自接待,要说两个人没关系,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尤家小子为保险起见多问了几个人,得到的答案无不一致,人家梁川实力是大大地有,而且还真的没有官职,却是赵惟宪的座上宾,看来说的完全与梁川自己的描述一致。 还真是州里面的大人物! 尤家小子急忙把这个消息再驴不停蹄地送回桃城下洋,告诉自己的老爹。 尤保正采取的是缓兵之计,第二天带着梁川一行人整个天湖山村到处乱转,这穷村子本就没有什么看头,梁川与曹不休却是看得头头是道,还品头论足哪里适合打一口井试试,哪里可能有水源。 他们要的屁水源,他们就想打一口井下去看看有没有煤炭! 两拨人就是一个装鬼一个扮鬼,怀的都不是什么好意~! 眼见第二天晚上尤家的儿子回到村子里,马上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部告诉自己老父亲,吓得尤保正一下子从他那张老的床板上蹦起来。 连夜尤保正就把家里下蛋的母鸡给宰了,又打了几斤很糙的米酒,连夜送到祠堂里。 现在他完全信了,梁川这种人就是手头钱多没处花想做善事的那一类人,否则他们这些破村子有什么让人家瞧得上眼的? 梁川倒是挺意外尤保正变化为何如此之大,其实尤家小子离开晚上就被情报队队员盯上了,梁川才不怕他们搞小动作,他还巴不得尤保正知道自己的底细,那样就省得自己再费功夫去摆平他! 酒足饭饱胡天海地地乱吹! 第二天开井的事情就很顺利了,尤保正知道梁川的来路,不怕他乱来,自己还有田地农活要忙,也没有时间一直守着梁川等人,既然他们要打井,那就随他们去吧! 梁川得了便利,带着曹不休还有耶律重光等人便到处乱捅,洛阳铲就是 一根可以拼装的圆柱形细铲子,地里打一个洞,使驱劲地往里面捅,要是打出墓土就代表下面有古墓,要打出高岭土或是煤炭,那就代表地下有资源! 曹不休的眼光很毒辣,昨天一天在天湖山村走了一圈便大体断定了煤炭所在的方位,那些地方连地表都有许多的高岭土。 有高岭土地的地方便打不到水井。 地师地师,凭的也是经验。 洛阳铲之所以数百年来经久不衰,就是因为这个工具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更是因为这工具的实用性。 一把铲子下去,再不济也有十数米,甚至也有二十来米,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判断出很多的事物。 天湖山的煤矿比想象中的要丰富得多。 福建路的资源在梁川的心中好似绘制了一张地图,曹不休都不知道找上桃城的时候,梁川就直奔这个地方而来,不是因为梁川的水平比曹不休高,就是因为他是有备而来。 他接受的教育说白了就是填鸭似的教育,只管你饱,不管你怎么吃。 教材上面说了桃城县下洋乡有煤炭,梁川便带了自己手底下的人整个下洋乡到处勘探,最后还是曹不休拍板这个天湖山村可能存在有煤矿。 是机缘还是巧合,曹不休看来都不是,是梁川慧眼独到! 而梁川呢,是他真的有什么慧眼吗,并不是,是他接受的教育曾经告诉他,这里有许多的煤矿,这就是相当于做弊,开了外挂。 这件事说起来并不轻松,一行人三十几号又是打听,又是亲自勘探,也才最终确定了一个大概的方位,就是脚下的天湖山村,但是能不能挖出煤炭来,包括梁川在内谁心里也没有数。 梁川担心的是,就怕这一千年以内地质又发生变化,那谁也说不定,但是对于地质年龄来说,一千年不过是弹指一瞬,要发生巨大的地理变化,这个岁月的跨度还不够。 曹不休看着就像一位教书先生,每天比情报队的队员还任劳任怨,在这人迹罕至的野林子里到处扎洞,几乎都是以失败告终。 但是这个人有一点好处,就是无比地乐观,哪怕是走投无路之时还是保持着那份乐观与自然,不向世俗妥协! 虽然他吃的苦比任何人都多,地下的煤就跟曹不休有仇似的,一定要把它们给抛出来。 对于曹不休来说,不因为别的,只为梁川的知遇之恩,这个人太神奇了,他的职业在别人看来就是神棍之类的职业,纯粹就是骗吃骗喝,但是梁川仿佛发现宝藏一般,把他当成上宾一般供了起来,谁人能不感激,曹不休不是那般不地道的人,梁川一饭之恩,他自当涌泉相报! 曹不休也是有骨气的人,他也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梁川发现的这个地方有煤炭谁都不信,他曹不休不能不信,就因为与老祖宗教他的知识极度吻合! 他自己也想证明一下,梁川到底是有真才实料,还是挂着羊头卖狗肉! 第八百九十五章收购土地 荡宋第八百九十五章收购土地尤保正及天湖山村的村民现在对梁川一行人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尤大本来以为跟在梁川等人屁股后面还能捡些便宜,不过跟了几天,一行人是真的实打实每天就是拿着洛阳铲往地里扎。 曹不休分别找准了方位往地里打了几个深井,不仅煤没有挖出来,而且水也没有挖出来。 “我们这个村子很奇怪,什么都多,就是水特别少!”尤大看着白费力气的几个人还是留下了一句好人言。 梁川以为地师断地相当准确,看着曹不休的状态,只怕还要不少次失败才能将煤矿的矿脉找到。 ”曹先生这难度真的这么大?” “南方多山地与丘陵,地势错踪复杂,不比北地,我们这一套几乎是依据北方的风水走向才能定脉分金,说实话你说这下洋乡有煤矿我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的,不过这些天看下来,我觉着应该离找到煤矿不远了!” “这里一定有煤矿,就是位置在何处还要靠先生,不急不急,我就是蛮问几句,先生不要着急。” 不要曹不休这种就靠肉眼和双手,再借着先辈的经验来找煤矿的,就是后世有先进的探测仪器,还需要多少人力去发掘才能找出一个矿脉,找矿要是都跟地上捡钱一样容易,那这些矿早就让人给搬空了,还挖个屁。 煤还没挖到,曹不休不行人拿着镐头和镢子早把天湖山村的山头大大小小地挖了一个遍,原来好好的山头被挖得不成人形。尤保正知道梁川的来路,不敢得罪梁川,只敢全部都当没看到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村里面的这帮子村民不干了! 山里面不说是他们自己家的山地,虽然说是荒地,但是以往想养些羊什么的也可以用,再不成种些猪草也行,现在地被翻个地朝天,东挖几下西挖几下,如何还能再用。 而且这些地很多是他们的先人安息的地方,别看一座小土丘,可能就是谁家的祖坟。。 梁川他们这样到处动土不惊动了山里的先人,也迟早会把这头山头的风水给搅坏了! 几个挑头的村民一生事,便半个村的人出动去找尤保正闹来了! 他们是听说有利可图,小民的思想作祟,想来分一点肉吃! 先是几个泼妇出来骂街,接着有人直接进山找梁川一行人的麻烦。 在别人地头梁川还没找到煤炭,自然不好发作。 尤保正被自己的村民给气到了,万一将来梁川跟他们县里面的太爷说道几句,他这个保正的位只怕要保不住! 梁川看到这些人的样子,却是故意装作顺坡下驴的样子道:“尤保正您带着这么多人三天两头来找我们麻烦,这是何意?” 尤保正那个苦啊,道:“我说梁哥儿咱们说话可得要讲出来个道理,我什么时候找你麻烦了,是咱们村里的这些苦哈哈,就指望着这几亩薄田过日子,还不是看着好好的土地被糟蹋了有些看不下去,我再不拦着,只的他 们要去县里面去上告!” 梁川扫了一眼这些人,就他们这熊样去县里不让人给轰出来,还薄田,他挑的净是无主的荒地,如何算是田地了! 好你们这些刁民,原来以为尤大那样的人是不好相与的主,反倒是这厮在这里没给他多事,这些村民难怪要受穷,净是些白眼狼! “本来这事是受了州里面的委托,我们权当做一件善事,开井嘛,不打洞谁能把水生出来?好吧,既然是这样我们也只好回去州里面跟赵王爷复命,就说你们不需要水井!” 村民们拦住梁川道:“把我们的地给毁了这就想跑?” 梁川看了一眼这些有些无赖的村民道:“怎么,你还想跟我来硬的?” 尤保正连声叫苦,死死拉住梁川道:“等等等,要不这样,咱们想个办法,梁哥儿你回去也好跟上峰交差,你看如何!” 梁川看了一眼尤保正,这小子肯定在打什么算盘,就说道:“也行,保正爷我看您也是有见地的主,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人,你说怎么着!” 尤保正眼睛转了两圈,有些不意思又硬着头皮嘿笑了两声,这才把话说出来道:“是这样的,村里们说这地是你给弄坏的,您呢也是贵人,何必跟我们这乡下的人一般见识。。” “您的意思是。。” 耶律重光等人看着这些村民的眼光有些发寒,只等着梁川给他们发令,就冲出来收拾这帮鸟人。 党项人契丹人倭人他们都收拾过不少,还怕这些山里面的野人? 奶奶的,眼睛也不睁大一点,找麻烦也要挑差不多的人,得罪不能得罪的人,什么下场他们不知道吗? 尤保正想着这事只怕也没办法善了,保能脱口道:“您何不将这些地儿全买下来!” 梁川一听,佯装大怒道:“什么!我来做好事还要受你们强迫强买强卖?” 尤保正见梁川生气了有些着急道:“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咱们这山上的地也不贵,光是上面栽的这些树砍了就能值不少的钱。。” 梁川笑骂道:“好你个保正,串通起来讹诈我们这些外乡人,这么好赚你们干嘛不去卖树?” 尤保正被说得老脸一红,有些下来台阶,耶律重光等人握了握手里的镐头就准备大打出手,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梁川也不知在曹不休耳边又问了几句什么,便向尤保正说道:“我说保正爷,买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价格咱们得好好说道,实不相瞒我临走前赵王爷就说了,说你们这些人不识好人心,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还真让赵王爷给说中了!” 说完梁川示意了一下耶律重光,他拿出一袋子钱钞出来,对着尤保正道:“这一亩地按市价是几百文钱,可是你们这里地连粮食都打不上来,理应再低一些,这样吧,我一亩地两百文钱跟你们买,爱卖不卖!” 这些地本来就是荒地,真要算起来只能算是乡里的,他 们天湖山的地权还轮不到!这些地几百年来一直是无人种的情况,山里同荒地要多少有多少,谁种得完? 这片山林少说也有上千亩,要是卖出,一家不得能分个几贯钱? 村民们一听按不住心中的激动,马上窜掇尤保正促成这等划算的买卖,尤保正见梁川这么爽时倒有一些犹豫了,他吃不准梁川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身后有一群见钱眼开的主,一时他也没办法去细想,现在的天湖山村民可满脑都是钱! “行,两百文就两百文!” “那这样,我咱们签字画押,地界四至标的清楚,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将来若是谁反悔了,咱们打官司也有个凭证!” 尤保正老脸一红笑道:"您是来帮我们的贵人,我们哪能还能再找梁哥儿的您的不是,瞧这话说的,怎么还会打官司呢!“ “少跟我说这么多,临行前这钱是赵王爷给的,防的就是你们这些势力小人,我现在可算是看清楚你们的为人了,咱们不把这些字据弄齐整了,这地嘛,我也不要!” 一亩地两百多少文钱,打粮食也要不少时间,卖的还不是自己家的地,谁会去心疼! 尤保正当下马上把梁川等人带至宗祠当中,当着祖先的牌位先立了一个誓,又写了字据,一点小钱梁川就把天湖山的大部分山地给承包走了! 字一签好,梁川马上叫来尤大道:“尤大,现在这地是我梁川的了,以后我就聘你做这山地的管家,一个月给你五百文钱的工钱,你到处给我转转,不相干的人一律给我轰走,一只苍蝇都不允许进入我的地盘!” 什么!五百文!还有这等好事! 尤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村民们更是对这个老光棍投来艳羡的目光!怎么这事转得这么快,到头来竟然便宜了一个二溜子尤大? “好嘞东家,我这就马上去办,没有您的吩咐,谁都甭想在这山上乱转!” 尤大就是闲人一个,原来村子里是那种狗都嫌的角色,现在马上扬眉吐气了! 梁川在山里面就问了曹不休,在这片山林当中找到煤炭的机率大不大,曹不休拍着胸脯跟他保证就差一点点,煤炭应该就是在脚下,现在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打矿井! 矿井不是乱开的,必须要地质结构坚硬的地方,才能支撑得住,否则没挖几米,就怕出现矿难! 南方的土地多红土,红木松散,万一挖到红土脉那就得重挖,要是高岭土的话就好办了! 正是有了曹不休这句话,梁川才下定决心把这些土地买下! 他还在想着煤矿找到之后如何把尤保正这些人骗上钩,把他们的土地赚到手,没想到天湖山的这帮村民更短视,为了钱把土地着急着卖了,这样一来,自己倒是省了很多事,想在哪里开矿便在哪里开矿,谁敢说个不是,地都是自己的,自己在自己家里面打两口井怎么了? 7017k 第八百九十七章制蜂窝煤 荡宋第八百九十七章制蜂窝煤梁川看到曹不休惊讶的表情,哪里会知道他心里在编排他。 梁川要弄的这玩意但凡早些年的家庭全部都经历过! 第二天天刚亮,梁川就爬起来,跑到天湖山村里去借了一个大的石碾子。 看梁川的动静,村里人就知道今天这些外乡人肯定是要加餐了,石碾压精米,要么就是做一些米面粉之类的吃食,都是精食。 梁川借回来碾了半天,还回去的时候整个碾盘变得黑乎不堪,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这是扔进哪个染缸了,怎么变成这个德性! 村民一看不乐意了,骂着要梁川把这玩意买走。 当然这正了梁川的下怀,他就是打这个碾盘的主意来的,花一点钱买回去自己就可以用现成的了! 碾盘一到手,梁川就从煤堆里挑了一些煤渣,放到碾盘上碾得细碎,这具碾盘之所以会变黑,就是因为梁川拿来压煤的! 这年头没有破碎机,只有靠这么原始的技术,要是煤炭的个头再大一点,那还要先用大锤先打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放到碾盘上压成粉! 细碎的煤炭这燃烧的效率就高了很多! 小时候他们家就是用着土灶,那灶还是节能灶,但是平时就只能捡一些树枝,到了他们那年头,山上基本都是秃的,能有几棵树给他们天天当柴烧。 还有一个重要的煮饭工具就是这蜂窝炉! 梁川要做的就是这玩意! 村子里可没少做这东西的匠人,他们用模子压出一个个一模一样的蜂窝煤,烧完之后还能卖个一分钱,否则就被他们这些孩子拿回来糟蹋,踩起来特别有感觉! 梁川小时候看得多了,当年在汴京的时候那地方离西北的距离近,原材料获取便利,早就想挖大批煤来搞一搞,他也要发动能源变革,但是汴京总归不是他呆的地方,所以这件事也就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南方树虽然多,但是这是自己最大的财富,自己砍完了,以后子孙便没有了。 再者自己要利用煤炭来炼铁炼钢,煤炭现在是正式要利用起来,现在正是开发煤炭的时候,顺手便把这东西用起来! 蜂窝煤制作并不是什么难事! 反而用煤窝煤正加经济,一块窝煤要是放在煤炉里,放上一天,把风口锁死堵起来,一个晚上都不会熄火,到第二天起来把煤加进去,风口鼓一会儿风,那效率绝对杠杠的! 梁川从矿坑里挖来一大堆黄泥,把这东西加入到煤炭当中,黄泥起到塑形的作用,以前农村加黄泥要是加得多了,这蜂窝煤烧起来就不给力,还会有很多的烟,一些缺心眼的煤贩子就是这样赚钱。有些人有点良心,还往里面加一些木粉助燃,也能减少煤炭的使用! 梁川现在不是为了赚钱更不用担心煤炭用完,这下面的煤要多少有多少,他哪里需要加其他的辅料,一个劲全用煤,加进黄泥之后,在煤堆中间掏个坑,里面倒上水,放上一炷香的功夫,让煤把水吃透。 这个功 夫梁川还要去打一个模具! 打个喷嚏全村都听得到的天湖山村愣是找不到一个铁铺,梁川想打一个塑形具都没有地方。桃城县里面有铁匠铺,梁川带着曹不休往城里去了。 桃城县不比兴化县城大,这个小县城周围也是被大山环绕,一条名为北溪的河穿过这个古朴而美丽的地方,站在城门口,远远地便能听见打铁的叮铛声。 两人循声进入这个四面漏风的小铺子,一个小匠人在卖力的打铁,老师傅在藤椅上躺平,火炉上的热风不时鼓过来,虽然还是春寒,不过这热风让人吹着也着实受不住。 “打什么?” 老师傅睨了梁川一眼。 “有点复杂!”梁川把模具的结构说了一遍,小徒弟直摇头。老师傅笑了笑,能打是能打,不过还要反复烧铸,只怕还要不少的时日。 梁川摇摇头,哪里等得上这么多天!老师傅看梁川这着急的模样问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途的?” 梁川自然不能说,笑了笑。老师傅心领神会,笑道:“这东西要是用来泥巴塑形对温度没要求的话,那不如去木匠那里刨一个!” 两个人豁然开朗,有些不意思地离开,往木匠铺而来。 “傻了。” 做个模具对木工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他们宫殿都能做出来,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手到擒来。 梁川拿到模具的那一刻很是高兴,虽然不是做成圆形的半自动,木工给做成了一个方盒,里面有几根圆柱,就是为了扎出孔来的,底部有一块小板,成形后一推,便能从盒子里推出来! 很是精巧! 梁川拿回来模具,把地上的煤堆搅拌了几下,煤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否则都不利于成形,拌到差不多的程度,便可以放到模具里成形,梁川把煤放进去压实,往地上倒扣过来,再把后面的板子一推,一块方形的蜂窝煤便成形了! 梁川一口气把地上所有的煤渣全部压成了蜂窝煤,这玩意做什么用众人看得费解,还以为梁川今天闲着没事,在那玩黑泥巴呢! 蜂窝煤做好之后就要放在地上晒干! 接下来就是制作煤炉子! 真要算起来,煤炉子比蜂窝煤还更有难度! 梁川看到这一堆蜂窝煤怔怔出神,炉子要怎么办? 天雄军的人不停地从煤坑里出来,他们很意外,本以为只有他们老家这煤矿多,没想到南方竟然也有煤炭! 梁川看着这些煤炭一筐筐被搬出来,矿坑挖了几天,开始渐渐深了下去,还好南方的土质比较坚硬不似北方那般松散,曹不休还是设计了很多支架,打矿坑给撑了起来。 矿坑最可怕的是矿难,矿坑一塌,必定死伤无数。现在还有没有机器设备,要是被埋,那更是九死一生! 突然间有一个灵感一闪而过,梁川想到了当年自己做的那个简易的炭窑。 梁川取来几块青砖,又拿来一些高岭土,混合着红土还有一些黄土,把 高岭土搅拌起来,把青砖砌了起来,砌成一座小小的筒子楼,把四块砖包裹了起来。 砖一层一层地垒起来,跟砌灶似的,可是这个灶膛太小了! 炉子的下面再开一个小通气孔,用来进气。 看样子效果还真不错! 梁川把砖跟煤放着晒太阳,一连晒了三天,煤球才干透了。 蜂窝煤生火的时候是最难的,梁川直接把蜂窝煤放到火堆里烧,里为这煤球的煤炭含量比普通家庭用的煤球要高,几乎是全用煤做成的,所以燃烧的效率也更高,一会儿整块蜂窝煤便成了红通通的一块! 曹不休完全看不懂梁川的操作,这是玩的哪一出? 废了这么大的劲,然后又扔进火里烧,那煤直接烧不是更好? 梁川没有解释太多,煤球烧红了以后,这是要做火引子的材料,放到煤炉的最下面,上面再放上几块蜂窝煤,梁川拿来一根竹筒子,对着煤炉下方的进气孔开始吹气! 用力一吹,煤炉上面一股热浪冲了出来,正站在旁边的曹不休被吓了一大跳,眉毛差点被烧了,只见炉子底部的火焰不停地往上爬,把蜂窝煤一块块引燃,梁川不停地鼓着气,里面的火焰烧得越来越凶! “去木匠那里做个鼓风机,手摇的,以后就省力多了!” 曹不休不懂什么叫鼓风机,梁川拿来图纸,形状跟水车很像,中间一根轴,嵌着几片叶扇,四周封起来,留有一个出风口,这种鼓风机还算很简陋,要是改进一下,将来铁匠铺里面的炼铁炉子都能使用! 虽然鼓风的木盒还没有做好,那煤炉子已经把火烧得相当旺! “把锅拿来,看看效果怎么样!” 曹不休看得都醉了,有些不知道如何描述,天雄军也有些人跟过来围观,看到这玩意,心直口快地道:“东家。。你这分明是脱裤子放屁狗拿耗子,直接把媒放到这里面烧不好吗?” 梁川听得一愣,反驳道:“咱们的煤首先没办法运出去,如果是咱们自己用,当然想怎么烧都不是事,可是这煤咱们要运出去啊,就这样赤祼祼地搬出去,那不是打官府的脸,做成蜂窝煤外面再涂一点煤渣粉,谁能看得出来这是煤?”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做伪装。。 这么说倒也没错! 梁川拿起一块蜂窝煤道:“我可不止要自己用这些煤,将来这些煤还能卖到全国各地!咱们自己用的煤里面的煤粉多,要是加一半的黄泥,将来不是一斤煤能卖两斤的价格,这块蜂窝煤能用一个晚上,也就是差不多一天,这地里还有无数的煤,能卖多少钱你们算一下!” 有人掰起手指头开始算,曹不休最是清楚不过,梁川忙了这么一大通,果然是有他的算计,这样一来不仅更能瞒天过海,而且煤还有广大的销路!这赚钱。。山里有多少土梁川就能赚多少钱,像清源这种地方海边没有多少植被,人口又多的地方,对煤的消耗得多大! 7017k 第八百九十八章桃城监狱 荡宋第八百九十八章桃城监狱耶律重光从清源返回桃城,梁川对着煤炉子又改进了一番。 耶律重光看着梁川跟疯了似的,一起床就捣鼓那些木匠和铁匠的玩意,也不知乐趣在哪里。 那个鼓风的玩意还有点意思,用手去摇,吹风口的风就会源源不断地吹出来,煤炉的进气口装上这玩意,烧得别提多旺。 可是要烧水烧饭的话放在煤炉上面跟放在普通的煤上面不是一样吗,反正火都是那么旺,烧起来要热不死人! 反正他就感觉这玩意在南方没有什么市场,南方的树太多了,家家户户随便进山打一点柴都能烧个十天半个月,城里人可能会稀罕一点,可是柴多便宜啊,每天都有许多人挑着进城来卖。 而且现在清源城里有一种新型的节柴灶,那玩意可是好东西,烧起来火旺还省柴,都有这东西了,谁稀罕什么煤炉,真是闲得蛋疼。 说实话梁川以前搞出来点什么东西,所有人都会竖起大拇指点赞,但是这一次真是所有人都没有一个叫好的,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耶律重光又不忍打断梁川的兴趣爱好,只能在一旁汇报工作。 “苏先生已经与司方行司将军还有高大人说好了,他打算把一批囚犯送到这桃城来,并且打算在这里建一座牢营,以后就为泉州府的新大牢!” 梁川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苏渭果然是人老心黑,竟然想得到这么馊的主意,真是坏到家了。 大狱里那些都是什么人,只要一天不判就是免费的劳动力,梁川还在想矿下面太危险了,天雄军又是他手头的宝贝,万一真发生矿难,那损失就大了。 他又不敢去外面大张旗鼓地招收村民来挖矿,他们的嘴巴就怕不严,又怕他们惦记上这个煤矿,起来闹事的话就不好办了。 现在好了,苏渭把这些犯人拉过来,威远楼的大狱梁川也进去过,里面的人实在是多,天底下但凡是经济发展得不错的地方,人口再一多,那闹事的人就更多了!威远楼大狱可是人满为患,高纯早就有想法再撺掇赵惟宪重新建一座监狱,现在苏渭出面,赵惟宪应该很爽快地会同意。 这些人不用支付他们工钱! 梁川问道:“苏先生方案拿好了吗?” “苏先生说大体他都把握好了,就等东家您回去跟他敲定一些细节,运煤的事不必担心,他有的是办法!” 梁川笑了:“这头老狐狸,果然是老子的张良!” 煤炉烧了一天轰的一声开裂了,正喜上眉梢的梁川又皱起了眉头。 等煤火熄灭冷确以后,梁川才拿起炉子的内壁看了看,炉壁是用青砖砌成的,加了些高岭土还有黄泥烧结成的内壁竟然变得坚硬无比,看着这玩意梁川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心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生产原材料给忘了! 不过现在不是做其他事的时候,梁川必须先改进一下煤炉! 煤炉里的强度还行,就是外面的砖 容易散掉,干脆去铁匠铺打一层铁皮把它给包裹起来? 铁匠铺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鏊打铁皮,这么细的铁皮必须用铁锤人力不停地击打,把厚打成薄,最后才能成铁皮,他们精力就那么多,桃城县城的铁铺小徒弟还是个孩子,如何吃得消,其他的活都不用接了? 梁川无奈,最后只让铁匠打出几根铁条,暂且先箍住这个煤炉! 还别说,铁条一箍,煤炉的强度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回来烧了半天,虽然也有小开裂,但是整体的强度还在,没有失去煤炉的功能! 这个煤炉做出来,还真烧个不停,它换煤球方便,不像直接扔煤进去烧的,往往下面都烧成石头没有可燃性了,却不方便更换,新的煤只能堆在上面,这样一来燃烧率就下降了许多,而且火容易熄灭! 火一灭要点起来又要半天的功夫,实在是烦人!天雄军的人下矿每天都累得半死,出了矿还要自己升火烧饭,谁不烦? 梁川发明的煤炉就不一样了,如果不用的时候把煤炉下面的进气口封上,那放着只要不超过三天,一块新的蜂窝煤就能烧上两三天,打开进气口,拿着鼓风的木盒转几下,火马上就起来,要烧火烧饭可谓手到擒来! 众人这下可算是看到这煤炉的好用之处! 更神奇的是那些煤渣,矿口出来的地方有些地方渗水,脚踏上去就是泥泞一片,要是把煤渣踩碎了撒上去,那就平坦好走得多了! 一时间,梁川的新发明又从众人鄙视变成众人追捧,天湖山矿坑里面有数百号天雄军的人,他们有样学样,抽出一部分人手,把挖出来的煤矿压成煤粉,再压模成煤球,整整齐齐码了好大一片空地! 煤炉又做了三十多个!这才几天的功夫,煤炉竟成了烧饭的主力! 看来是好东西,否则众人不会追捧这玩意! 梁川自己都感叹,当年谁家没有个煤炉,否则还能烧饭? 直到天然气的出现才把蜂窝煤给打倒了,不然这东西只怕二十一世纪还很常见。 第一批蜂窝煤外面涂上一层黄泥,码得跟砖头似的,装上马车往清源开拔而去,梁川带着曹不休亲自押车。 路上还真的碰上不少盘查的,不过任谁也想不到这砖头似的东西竟然是煤,桃城地方太穷,要是有矿产的话早不至于受穷这么多年! 梁川回到清源,第一件事就是把高纯与司方行叫一起,苏渭在一旁做陪。 他倒是有话直说,不怕这两人出卖他。 高纯的老哥高干现在完全是与梁川一路人,不可能叛变,相信高干私下也有交待高纯这个弟弟梁川的背景。司方行嘛,完全就是梁川养出来的土地公,梁川要是不想给他这些好处,完全有能力扶植另一个人! 两人现在就是靠着梁川过活,苏渭找到他们,一说要在桃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建一座牢营,两人一个不字也不敢提! 一桌人落座 ,苏渭看着这些天吃了不少土的梁川说道:“东家听说你又研究出新的玩意来了?” “你老了耳朵还是那么好使,这玩意叫煤炉,以后咱们港口可以先推广,港口人来人往这么多人,又没地方起灶,使用煤炉最合适不过!” “这煤能卖吗?如果比柴薪好用的话,何不运回来大量出售?” 梁川与苏渭果然尿到一处来了道:“我想的也正是这样,看来咱们想到一块了!不过问题麻烦的就在于运输怎么解决!" 梁川把曹不休说的方法说给苏渭分析,苏渭点评了一下道:“这方法固然好,可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有人总会盯上来,所以我又想了一个方法,就是把泉州府的人拉进来!” “说一说怎么做!” 苏渭也不怕当着高纯与司方行的面直接说道:“咱们在六鳌岛上铁匠需要大量的煤炭,这次你才去桃城这个矿挖出来,但是咱们的人总归不能亲自去挖煤,挖煤最好还是用那些死鬼囚犯,一来不用花咱们的钱,二来有官府替咱们看着他们,最重要的就是这运输!” 梁川听出了一些端倪道:“老渭你的意思是。。” “我们就要用官府的名义来运这些煤!” 司方行与高纯一旁听得冷汗连连。 高纯还好,早知道梁川做的那些都是杀头的大事,他哥现在是梁川让他干嘛就干嘛,也说了他不能逆了梁川的意,所以不觉着有什么太惊奇。 司方行就不行了,他这次可没有喝多,清醒的一个人看着苏渭与梁川又是挖煤又是让他们官府的人帮忙运什么东西,吓得小心肝都要跳出来了,还需要大量的煤,梁川在做什么事? “三郎你这是做什么?” 司方行有些害怕,他怕这到手的富贵化为泡影! 梁川道:“也没什么啦,我就是看城里的柴每天运进来运出去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所以又研究出了一个新的煤灶,只是烧的是煤罢了!” 司方行总算听出来了:“你私自挖煤?” 梁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老行你说的什么话,那片山头我买下来的,挖出来几两碎煤怎么着,还犯法了?” 梁川当年在清源港做的事可比这罪恶万倍,那都不叫一个事,现在挖他朝廷一点煤就不行了,司方行的胆子什么时候真的变这么小了,这还怎么做大事! 几个人眼光不由变得有些鄙视,再说了,南方能挖得出煤,那不扯淡是什么? 司方行你急什么?、 司方行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说白了这事一点都拿不上台面,自己家的地就算是挖出金子来那也是自己家的,除非朝廷自己开的矿,西北那里挖这玩意的多得去了,谁挖得完? “那倒不是,只是三郎你要怎么做,高纯兄弟也同意你们的做法,赵王爷那里更没得说,桃城是有些远,正好安置这些犯人!” 7017k 第八百九十九章方行下水 荡宋第八百九十九章方行下水梁川给司方行斟满一杯,好心地劝着司方行一道儿落草下水。 “老行啊,兄弟我都是有钱一齐儿赚,从来不会自己吃独食,这次也是机遇,在桃城那块儿发现了一些碎煤渣子,扒拉几下应该还能卖个几两银子。” 司方行这些年有钱之后便一直在想着自己的退路,他与高干不同,高干必须一直往上爬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保全自己家人。 他纯粹就是赌一把大的,赢了之后就想甩手跑路。 可是开赌场的人就希望你一直赌下去,想跑?门都没有! “我还以为真就是想在桃城那荒山里建一座牢营好让这些贼厮安身,三郎咱们现在可是前程大好,千万不能一时糊涂做了那。。” 苏渭起身道:“司将军此言差矣!” 司方行坐在原地可谓是坐如针毡坐立不安。 他对梁川的热呢是基于梁川与艺娘还有苏渭出手无比大方送出去的那些金山银山,要是收了人家的钱,还把人家当敌人,那做事就有点不地道了。 但是司方行他从来都希望与梁川走得太近! 第一,他现在已经赚够了,家里挖了好几个地窑专门来放这些金银,几辈子只要不出意外根本花不完,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想着怎么把钱花掉,否则穿钱的绳子放在地窑里都要烂掉了。 其次就是他算是看明白了,梁川这人就是扫把星下凡,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乱子,一回兴化就听说那里又闹出了瘟疫,还从威远楼捞走了不少的钱,说实话司方行压根不相信发生了什么瘟疫,十有八九是梁川在自导自演。 与梁川走得太近,最近就怕会殃及池鱼! 他不是高干那样干大事的人,能舍掉一切家业,陪梁川玩命,他想舒服!想要过安生日子,否则就不会在清源十几年不挪窝! 现在的他更是想着安逸,不愿再涉及江湖的打打杀杀,他的境界可能就比李成福高那么一个档次,终究还是小农意识小富即安! 树欲静可是这风扯乎!梁川偏偏要拉他下水! 你小子吃拿卡要捞够了,想独善其身,就太不仗义了吧! 桌子上的酒司方行愣是没动,今天好像不是喝酒的日子。 苏渭笑着将司方行请到窗子边上,指着这无比繁荣的港口对着司方行道:“司将军这就是您一方治下的大好盛世,要是没有您,多少水匪恶霸在此间逞凶作恶,清源港存在不是一日半天,为何以前民怨那么大,今日就是这般盛世景象!” 司方行可不敢把这功劳居到自己名下。 清源港的管理有威远楼,有他的士兵,可是最多的还是梁川手底下的成管大队,作风迅猛纪律严明,才把清源港口的乱象整治清楚。 “建这个牢营呢,一则分担这城里的牢营的压力,二则难免这里面有些残暴之徒脱逃而出,届时不是成了城中百姓的祸患?” “将军请看,现在有多少城中百姓依靠着这港口谋生,不要说是本乡人,还有无数的外乡人一直在涌入这个地方,这一方天地为朝廷创造了多少税赋?” 苏渭是一个语言大师,更是一个心理学大师,梁川与曹 不休竟然听得自己都愣了。 “清源乃我朝财赋重镇,自然是无可厚非。” 苏渭话风一转道:“可是我听说赵大人他不日就要返回汴京,届时又将会是何人来清源主政一方?” 司方行一愣,这关他什么事? 苏渭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道:“若是来一位如赵大人这般爱民如子的干吏倒也罢了,那是百姓之福,若是来一位居心不纯之辈,眼艳我等在清源打下的这花花世界,横插一脚,那这些老百姓将来又要何去何从,新人新气象,可不会看原来的老黄历!” 苏渭说得再明白不过,这清源港他娘的就是梁川自己打下来的,当然也有赵惟宪从中默许的因素。司方行的钱更是从港口搬到他家里面的,将来一旦变了天,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你司方行要是再不跟我们齐心协力,将来只怕你也自身难保! 司方行虽然现在胖,可他不是傻! 他马上就听出了苏渭的言外之音。 他在清源赚得流油是跟梁川的关系,这个已经是整个泉州府半公天的秘密! 苏渭说得不错,如果赵惟宪走了,还有没有这样的日子还要令说,往深处想,要是有人看上了这个港口,或着盯上了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物,那麻烦可就大了! 在泉州府他是一家独大没话讲,可是他这都监放到路里朝廷里,那连根毛都算不上,能踩死他的人比什么都多!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司方行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梁川今天跟他讲这些东西,要拉他一起做这些事,是不是梁川背后已经收到了什么风声! 司方行好像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管真相是什么,好像已经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甚至可以说梁川来找他,还是救他一把! 难道。。这条船他非上不可! 司方行是实在舍不下那些迷人眼的金银! 人为财死! 司方行看着一句话不说的高纯道:“高老弟你怎么看?” 高纯没有犹豫就脱口而出道:“这还用得着看,这么多年了,不说咱们跟三郎的交情,你看看三郎做的事有哪一件是不靠谱的,用意自然是有三郎自己的用意,不过咱们这些全是承了人三郎的情不是?” 高纯整张脸都写着我是梁川的狗腿这样的字,司方行已经明白了,他们今天就是在要司方行的投名状,如果他愿意跟着一条路走下去,那以后不管谁来了,还是兄弟,钱还能再分。如果今天他不帮着梁川把这煤从桃城运过来,那对不起,以后就是鱼死网破了,起码别想指望他梁川能在自己危难的时候拉他一把! 今天竟然是选无可选! 不过这条路的结局苏渭已经不用再说了,跟着他们绝对比自己萌生退意要稳妥,覆巢之下焉会有完卵! 苏渭又继续说道:“咱们在桃城建立牢营,那地方刮的山风可不比海风来得暖和,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让这些朝廷的重犯做一些体力劳动,亲自下矿去挖一些煤炭来供自己取暖,我想这应该不过分吧!” 司方行马上接话道:“不过分不过分,这本就是他们这些人自 新的机会,不用一些苦活累活,如何能让他们意识到牢狱之灾的苦!” 苏渭看了司方行很是满意他这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那既然是取暖,自然不能只让桃城的那些犯人自己取暖,清源的人也应当一视同仁吧!” “这是自然,从桃城运一些煤炭回来,给他们这些人渣江湖败类取暖,那还算老天爷开天恩,咱们积了大德了!” 司方行前面鼻子还有些不通,现在已经纯粹上路,跟着苏渭梁川一个鼻子出气! “这就对了嘛司大哥,咱们兄弟几个一会一齐去向赵大人建议,尽早把这牢营建设起来,这是若是办得好,妥妥大功一件!”高纯又加了一把火,帮着苏渭说道。 这思想工作做了半天,可算是把司方行给做通了! 不就走私一点煤炭嘛,奶奶的万一将来出事,梁川自己只怕都会去摆平,都不需要他出面。他最怕的就是梁川干一点逆谋的大事,可是看着也不像,吃朝廷饭的,港口还是朝廷的,梁川应该不至于那么疯狂,跟自己的钱过不去! 威远楼。 赵惟宪是最后一个知道建立一座新的牢营的人,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他竟然对这个主意无比的支持。 他并没有想到这司方行与高纯提出的建议有梁川的影子,他只是看这些囚犯不舒服,这些人天天在衙门跟前乱晃,整个都被他们搅得乌烟障气,自己这么些年一直不顺,铁定与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这些人放在城里面也是不安定的因素,万一哪天发生个什么暴动,衙门跟就在他们边上,自己不是第一个倒霉的人? 赵惟宪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这个提议给通过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等朝廷的一纸调令下来,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因为有了一个盼头! 这最后的日子他识相地选择做一个好人,对谁都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反应花的是下一任的人情,哪怕留下一个烂摊子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司方行与高纯两人也没想到赵惟宪允许得这么痛快,还以为要费一番的周折才能把这事给办下来! “赵王爷转了性!”几乎是两人的共识。 明面上是赵惟宪服软,其实是赵惟宪看在高纯背后的高干面子上权且答应了他的要求。 想当初高纯还是自己手下的一员偏将,这些年自己原地不动,他倒是不声不响地一直做到京城巡检司一职。 虽说这职务不是很高,但是它的意义实在太特殊了,官家睡觉安不安稳就看高干心情怎么样,着实是一个实权部门。 这样的人万不可随便得罪,所以高纯现在跟着鸡犬升天,说的话由不得赵惟宪去斟酌一番。赵惟宪自有自己的考量,假使有一天他真的回到汴京,绝对要拉拢高干! “三郎看这事看得重,依我看咱们就先把一部分人马拉到桃城,帮着把工事先完善起来,至于三郎要做什么事,将来肯定会吩咐咱们的!” “老弟啊,原来我以为老哥我活得通透,没想到我这识人之术远不及老弟你啊,今天我才知道,你看人看事比哥哥我来得透彻!”司方行无奈地说道。 7017k 第九百章囚犯挖媒 荡宋第九百章囚犯挖媒梁川回了一趟清源,又去看了看三座寺庙的进度,本以为清真寺的施工难度最大,因为赵小品他们也没有接过化外人的生意,第一做难免有难度。 谁料赵小品手下的工人就是负责在一旁打下手,献出大力的竟然是清源的蒲家,还有阿卜杜拉带来的人! 这些沐斯林教徒不知道去哪里拉来一大帮人,清一色的都是化外人,也不要钱也不需要安排食宿,没日没夜地在工地上打磨石料,烧制砖头,原来三座庙就数清真寺最清闲,因为进度最慢。 现在好了,码得到处都是材料,到处都是匠人,这些化外人太可怕了,他们的激情与动力恨不能一天就在这街上拔起一座真主的宝殿,让他们可以沐浴在真主的光辉之下! 阿卜杜拉已经派出海船再去南洋与波斯拉人拉材料,同样还有梁川想要的水晶与精铁矿! 现在梁川最看重的,反而是精铁的不足。 福建路只有一个地方有铁矿,那就是汀州!但是这个铁矿的产量据说并不是很大,远跟北方的几个大矿没办法相提并论。 现在有能力去采铁矿,那还不如去采银矿和金矿,福建后来有个铜矿相当的出名,当曹不休把媒矿挖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按捺不住了,要赚就要赚大钱,偷偷摸摸采一些煤来做煤球,有个球的好玩? 赵小品的人手空了出来,梁川马上把人组织起来,这次不建寺庙了,要去建牢营! 要是普通的牢房就算了,四周围起来,连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就算是最好的,这样也最容易,还省去了民间私宅的那些装修。 不过梁川想的可不这么简单。 一个区域是生活区,这是给自己的人住的,看管这些犯人还要官差来,自然也需要安排他们住的地方,然后就是牢房了,最后还有矿区也要建设,存储煤矿的地方,还有土方与石料转运的地方! 这样建设起来就需要有规划,方能把整个矿区统筹起来! 建设的事情梁川自然不想去管,赵小品给的方案比梁川自己想的还要周到得多,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曹不休挖矿,金玉匠打磨,赵小品盖房子,他都不会去指手划脚,那是对人的不尊重。 安静的桃城小县城一下子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外来的他乡人好像一瞬间多了起来,而且他们手头还有不少的钱,买东西消费能力都还可以!多是裁制衣物,还有买桃城的特产白裸与佛手。 天湖山村看着自己的村子人越来越多,许多人不免担心了起来。 原来是梁川自己叫来的人,他们多在山里活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后来不对劲,正儿八经的官差开始不停地往这犄角旮旯里钻,全是他们惹不起的主! 司方行与高纯两人亲自带着一大队的官兵把一帮囚犯送到天湖山村,因为牢营还没有建起来,只能暂时居住在民宅里,司方行便把尤氏的宗祠给征召了过来! 这一下 这个小村子的山民可不乐意了,他们几百年没有与外人打交道,只当世事还是那般纯朴,竟然大着胆子去找司方行与高纯理论! 司方行是什么人,那穿了衣服是兵,脱了衣服可就跟匪差不多了,没把村子里的少女拉来陪营已经算是爱民如子了,奶奶的,临时征用一下这些村货的地方他们竟然还有意见! 尤保正照着脸就被结结实实地赏了一记大耳光子,差点把他的耳膜都给打穿了,几个儿子看着司方行腰里的钢刀连个屁都不敢放,把自己的老爹接了回去,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还算敞亮的一间宗祠被这帮人犯们糟蹋得面目全非,上好的镂空雕刻门板拆下来直接当生火的材料,还有祖先的牌位,扔到火里烧得那叫一个旺!更不要说随地大小便了,简直比猪圈还要脏乱! 这些村民不知道人犯们的凶暴,更不知道这些官府的蛮横,头一天就有十几号人被打,他们告到尤保正那里,看着尤保正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便知道这事他也做不了主! 不行就继续往上告! 可是司方行与高纯两人都是带着威远楼的命令来的,正儿八经的办差,谁敢来拦挠?桃城知县也是有脑子的人,司方行这帮人算是客气的了,要是换做别的大头丘八,一把火直接烧了这个鸟村子,再报个失火,桃城县衙指不定还要给他们买烧伤药垫一点汤药钱! 天啊,怎么世道变成这般模样,竟然敢官府都不敢管这些恶兵,以后还能不能活了! 天湖山的气氛一夜之间转了一个大样,所有的村民都与梁川的地默契地保持着距离,现在就是斜着脑袋乱看也要挨打,何苦去找不自在,那是正儿八经的官事,谁敢去说三道四!下场还不够惨吗? 他们小老百姓小胳膊小腿哪里拗得过这些当差的人,据说这以后还要长期住在这山里面,整个泉州府最穷凶极恶的罪徒都要送到这山里,不少的村民已经萌生了去意! 他们宁可把家搬到更远处的山林里,也不愿意与这些凶徒为邻,万一这帮人哪城喝点酒想要闹事,谁人能治得住他们,官府都不敢吱声了,还能指望谁人? 梁川也没想到司方行他们一来村民原来刁蛮的性格马上就变了,一点都看不到当初要梁川强买下这块烂山头的那种强势,碰上硬钉子,他们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 这样便是最好了,最好整村搬迁到另一个山头,没人来打扰! 梁川把尤大又升了一级,推荐他来桃城牢营来当一名节级!尤大也没想到梁川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激动得他几宿几宿地睡不着觉! 节级就是一个普通的狱吏,不是编制内的人物,但是也吃皇粮的差爷,这一重身份的转变可让尤大称得上是光宗耀祖!他给他祖宗烧十年的高香也不敢想他能穿上这身皮,摇身一变成为官府里干差的胥吏! 这年头但凡身上的衣服带一个勇字,那就了不得了,比尤保正还要风光,这些年尤 大受的气可算是吐光了,对着梁川磕了好几个响头,连声说谢谢。 管理这些犯人还需要人,如果有当地人就最好了,把当地人自己分化开,让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阶级矛盾当中,很多原来是问题的问题,便再也不成问题! 尤大的这一身份,只需要得到高纯的许可便成,先给他发了一身衣服,带回清源登记在册,就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一位狱吏。 翻身做主人的尤大知道梁川要把这山头建起一座大牢,更是把这一亩三分地当成自己的地盘。 他不敢跟其他的狱吏犯横,但是他敢跟天湖山的这些泥腿子犯横!现在但凡有个人在他的地盘乱来,水火棍就是一顿伺候,尤保正都不敢管,他现在是州里面的人,级别可是摆在那里! 尤大一时成了这地盘最尽责的人,门神一般,不让妖魔鬼怪来这里放肆。 整个矿坑可以安心地开采煤矿了。 囚犯们这才知道,来这桃城不是来游山玩水来了,面临他们的是暗无天日的日子,以及随时可能垮塌的矿洞! 每天一大早就扛着镐头下矿去挖煤,到饭点准时有饭菜,吃饱了还有休息时间,可是劳动的时间一到,不管你休息够不够,就是马上干活,一点都不得偷懒!否则就是鞭子伺侯,看守的全是司方行带来的正儿八经的官兵,他们动起手来毫不手软。 这日子压根不是人过的,囚犯们原来在大牢里,每天吃了就是睡,比养猪还舒服,现在这日子过的,恨不能朝廷早点给他们一点“判头”,哪怕随便发配一个地方也比挖煤强啊! 囚犯挖煤的效果实在太好,这些人渣的命梁川完全不用去担心会有良心谴责,只有劳动可以改造他们! 矿坑里挖出来的煤数量已经到达了一个惊人数目,一个制作蜂窝煤的小作坊也成立了起来,他们的任务就是把煤制成蜂窝煤,外面再裹上一层煤渣,掩盖住蜂窝煤的颜色,再通过司方行的人马,把这些煤运到清源过去! 一切进行得相当地顺利! 房子也在有条不紊地建设着,不多时,这里一定会成为囚犯们改过自新的乐园,司方行与高纯一看这里的环境,四周全是深山,跑进去不一定能活着出来,进了矿坑更是无底洞,暗无天日地干活,这种地方但凡是个人来了绝对不想来第二次,这才有利用这些人渣败类的改造和自新! 煤运到清源,一下子就引起了轰动。这种蜂窝媒特别适合港口这种临时的地方没有灶,没有柴,又能持久地燃烧,不需要储备大量的薪柴! 关键这煤球的价格梁川还有意压了下来,一捆柴能卖个二十多文,也就烧个一天多一点,梁川的煤烧一天的亮差不多是两个煤球,就卖十几文钱!只要司方行把煤拉出来,再转雇一辆当地的马车,一天能拉几百斤的煤球到清源来卖!这可是源源不断地钱啊!马车可不止一部,煤也不止几百斤,将来产量上去了,一天数千斤都不是问题! 7017k 第九百零一章监狱改制 荡宋第九百零一章监狱改制桃城的煤矿用的全是自己的人,马车挑担,一筐筐往清源运来,更多的直接就是高纯的部队拉出去,还有高纯的衙役带着一队役丁去拉媒。 都派出正规军了,谁人还敢打这些煤的主意。 威远楼,威者,远扬也。 泉州府虽然在清源对商业极为纵容,商人做生意就是他们下金蛋的鸡,一般他们不会轻易地去下手。商人们也很识趣,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对威远楼极为敬畏。 这一切并不是天生形成的默契,而是一任任的主政地方官员通过铁血的手段形成的良好风气! 不是说桃城远离威远楼,这里的人就不惧威远楼。反而是周边的县城提到泉州府从来不说府衙之类,统称为威远楼,就是因为这个机构太深入人心。 泉州府辖境算是东南一带治安最好的治所,没办法,你当官的要是搞得辖区内匪盗丛生乌烟障气,谁人敢去清源港做生意?还谈什么税赋,连毛都收不到! 有作为有远见的官员从不会把目光拘泥于眼前,那种民贼才会与老百姓过不去,天天就在老百姓身上压榨血汗,恨不能吸血抽髓。 做生意的钱多好赚,来得又稳当,又能得民心,这才是正道! 正是因为这多方面的因素,威远楼在泉州府的公信力那不是一般的高,看到穿着差服的公爷,没人会去触霉头。 修牢营的工匠大部分是螺城来的师傅,也就是赵小品手下的这帮人。但是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里面诸如平地整地倒地破土等苦役还需要大量的劳工来完成。 原来梁川就想用一些社会上的老头来挑担搬运,但是后面想想不敢这么做,社会上的人鱼龙混杂,而且跟梁川之间的约束力也不够,万一有一两个不听话的,把事情给坏了,这么多人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苏渭提出用官府的役丁。 泉州府的人口是周边的县城人数最多的,而且大部分人集中在丰州镇与清源县城几个地方,桃城螺城还有长坑人也有,但是那些地方是农村,远远没有办法与城镇相比。 因为泉州府还有大量的外来人口,在此地做生意的人带来了无数的财富与劳动力。别的不说,就说这次西北的战事,无数的流民就涌入了泉州府。 几百年前江浙还是流民的第一选择,但是这些地方渐渐地人口也饱和了,流民知道去了也是白去,南方的城市便成了第一选择。 对于县城的人来说,不怕朝廷征收税赋,最怕的是应役!就是应召朝廷的差役! 这是几百年来不变的铁律,春秋纳粮,其他的时候就要用劳动力来为朝廷卖命,体现对皇权的忠诚! 农民干完农活交完皇粮,后面就是农闲的时候,去应役也无所谓,但是这些生意人就苦了! 交粮他们可以去买,应役他们就逃不掉! 大把的时间要去做生意不知道能多赚多少钱,但是朝廷不允许,必须去服苦役! 唐朝以前打仗多,所以需要的苦役就越多,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没人去做生 意,朝廷单单靠那几亩薄田能收到多少的粮食,税收上不来,地方就要造反,越反就要越多的役丁,国家也就完了! 服役制度是这个时代压在老百姓头上的一座大山! 服役做什么,要扛着武器到边境去守边,守边就算了,吃的还有穿的,甚至肩上扛的那根武器还要自己出!娘的,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无理的制度。 远一点的有哪里城墙坏了要去修,修河道,这也就算了,有些黑官,把人征召走就当成自己的私役,给自己干活卖命,逼得老百姓家破人亡。 唐朝第一个看到了这个制度的不合理,推出了划时代的租庸调制度,交钱了事! 纳租二石,绢二丈,绵三两你就可以回家玩老婆,想怎么舒怎么来。 这一来有钱人高兴了,这一点钱在他们身上九牛一毛都不算! 可是惨了没钱的人! 光绢二丈就够他们全家忙半年,其他的还要交,他们去哪里生?还如乖乖的去干活。 阶级的分化就是如此分明! 官府也知道了,反正你来服役,就代表你这个人穷得丁铛响,欺负的就是你穷人,打死玩死埋了了事,大不了再赔点钱,权力就是如此肆无忌惮! 到了大宋朝,哪怕是现在还是沿袭这个不良的制度! 任何一个时代有黑暗的地方就有光明,资本主义的种子在这个时代悄悄地萌芽,一切都在朝着有阳光地方发展。 江浙还有泉州岭南一带率先对外进行贸易的地方,就连老百姓手头都有钱,他们才不愿意去干这些粗活,那要怎么办,竟然连朝廷服役都形成了产业! 朝廷把这些活外包给外地的人! 威远楼把钱收了让外地这些找不到活的人来干活!这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好政策!外地人既能赚到钱,又能带动人口流入,盘活了清源本地的经济,又落得所有人都得到实惠! 当然,威远楼收的钱是普通庸调的两倍! 交一点钱买平安买个舒心,清源人觉得这真是太他娘的划算了! 苏渭之所以要用外地人,就是因为这些人不在本地,他们不会有过多的声音,更不敢在本地闹事,更加可靠! 梁川被一系列风骚的操作震惊了,要是每一个地方的官员都像清源的这些制度设计者这么开明,那么大宋朝早他娘的迈入资本主义社会了! 一条隐密的生产运输线就这样诞生了! 梁川挖着大宋朝的墙脚,干着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这事说起来很严重,也很一般,哪一个封疆大吏没有在这些国有资产上面做手脚,随便卖一点就是富得流油的勾当,多少人做官为了就是这一手油水,能这么轻易地放过? 只是没人想得到,南方的一个小山沟竟然也能挖出煤来! 一切都在顺利地运作当中。 桃城的牢营正在建设,司方行打算把这个建设成一个黑牢,反正要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事,这里绝不能让一只老鼠一只苍蝇飞出去! 梁川一口就否定了司方 行的这个提议! 梁川打算把这里当成司法改革的试验田! 他自己坐过的大牢太多了,从县一级的监狱一直坐到中央的刑部大狱,这些监狱大同小异,进去了除了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交待照顾一下,其他的基本跟牲口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梁川要用他们去挖矿,等于是要用他们,这样的话就不能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大牢也要阳光化! 他仿照后世的监狱的做法,把监狱做成筒子楼的样子,每一间牢房安置六名牢犯,重刑犯和爱犯事的犯人另外处置,有单独的禁闭室。 牢房内安放架子床,是的睡地板那就太扯淡了,万一把这些劳工给累坏了,或着睡坏了,那谁来挖矿!里面还有便桶,方便这些人犯去解手。 大牢里还要设置大夫,大小病能治的全治,不能治就看天意了,院子里每天还能放风,只要不出围墙就行!牢营里面再建设一个食堂,食物统一分配! 梁川见识过大狱里面的食物,那些连猪都不吃的东西让人来吃,不生病才怪! 梁川要让这些犯人有一种比回家还要好的感觉!这桃城监狱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 最后梁川还推出一个撒手锏:到桃城监狱服刑的人员,只要每天按规定完全挖媒任务,每天就能发二十文钱! 这个消息把这些犯人给震得下巴差点掉到裤档里,他们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一开始来桃城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死定了! 这里都是深山老林,天高皇帝远,威远楼都管不到,这些狗官要怎么炮制他们都是他们一嘴说了算!他们甚至还密谋要造反,不然横竖都是一死! 坐牢竟然还有钱! 是的,坐牢发钱,不给点好处梁川都觉得这么压榨这些人渣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他们是人渣,可是也不能太份,兔子急了还咬人不是。 这个钱就改过自新人生重启基金! 每天下工之后,凭煤换证,钱不是当场发,而是离开桃城监狱的时候一次性给的盘缠,回去让这些人渣重新做人,也有一点钱来启动下半辈子的人生。 多少人是因为出了监狱走投无路才又重新走上犯罪的道路,梁川不希望这样。 一个犯人一天可以挖几百斤的煤,二十文钱就跟给要饭的一样。。反正钱是他们自己赚的! 所有人都以为梁川疯了,这是在瞎搞什么,这是对待什么贵宾吗,还让他们吃好住好,当大爷一样赐候! 司方行不理,高纯却是懂得梁川,这是好手段! 这样一来,挖煤这件事各个环节便都能打通了,风险也降到了最低的程度,实在佩服! 在这些人犯身上,梁川都能压榨得如此到位。。 赵小品以前也进过号子,他觉得梁川的想法却很是合理,人犯也是人啊,要不是逼迫无奈,谁人愿意舍身犯险? 苏渭看了梁川的想法也是不住地竖起指头夸赞,好手段! 7017k 第九百零二章惟宪离泉 荡宋第九百零二章惟宪离泉时间转眼一瞬,转眼就到了立夏,梁川回了一趟兴化,石苍山上遍地都是地瓜的茎藤,长势相当的喜人,山上现在也见不到多少人,天雄军大部分都移往桃城,除了少部分留守,山上没什么人。 地瓜是个好东西。 他的叶子就是上好的菜,炒起来不用放油都挺香的。 泥湖自己都种了不少,山民现在打猎的不多,农闲的时候偶尔还有打一点肉回来改善伙食,但是大部分都是精心伺弄着自己的那些地瓜田,每一家种的都是半山一片,忙都忙不过来。 桃城牢营的建设已经进入了尾声,这种不需任何装修装饰的板房,搭个屋顶便可以住人了,铁架床也做好了,全是由六鳌岛上的工匠制作完成的,再运到清源,由役丁们运到桃城。 囚犯们大多是在外面走投无路之人,没想到到桃城,这里管吃管住还管治病,用的还是真的良药!这一下可把这些犯人的心都收买走了。 监狱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人不会埋怨牢头的狠恶,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应该的,狱友们又是来自五湖四海各自经历不同的人,在这里有时候比外面的世界还要精彩! 做工是跑不掉的,总比送上前线去打仗强吧,命都会没了!而且在这里做工还有钱拿! 在梁川的授意下,高纯接管了这个监狱,一但发现谁在大牢里面称霸捣乱,立即关禁闭! 这一招可是要人命的,禁闭室是一个三尺不小空间,连脚都伸不直,里面看不到太阳,伸手就是黑的,关在里面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刚建好的时候,关了一个人,三天都没挺过去,人就崩溃了,哭着喊着讨饶要放出来。。 在这样的管理之下,完全就是参照煤矿公司的制度化管理,不过挂的是朝廷监狱的招牌,运行起来更加的完善,梁川更是相信,将来从这里出去的人,绝对都让他改造得服服贴贴的,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也权当是为社会做贡献吧! 现在的煤炭一船一船往六鳌岛上运过去,岛上的煤堆积如山,就是煮饭都用煤,完全用不完,清源城里对煤炉的使用也渐渐地推广开来,但是一时需求还是很大,所以大部分的煤只能梁川这些人自己消费。 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煤炭的供给是足够了,可是铁的需求还是那么大,缺口不是一点半点,完全不够用! 六鳌岛方面招弟一直在反应这个问题,凌虎制作的火炮还有铁甲战车对铁的需求实在是大! 光等着阿卜杜拉把精铁运过来,完全不现实,这三个月过去了,一船的精铁还没有运过来! 再说了精铁是用去打制兵器的,如果用来制作战车和火炮有些太浪费了! 第一批的精铁打制武器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还没有成建制一批,倒是有一把样品好了。 成品的钢刀上面有水波一样的纹路,砍在招弟自己家做的刀上,立即就让刀给断成二截! 正是看到了这样的效果,梁川才催促工匠们要尽快把武器都制成,一把好的武器是战场保命的关键! 武器都不够 做了,更何况还有铠甲! 铁矿啊铁矿,怎么办! 清源港口,也有卖铁料的,但是售价很高,纯粹靠进口的不现实,也不是梁川的风格,自己赚的钱都送给别人了?做不到! 而且商人们也不喜欢卖这玩意,因为他们手头有的也是从朝廷的矿坑里买来的,量不大,运输更是不方便! 又不可能因为没有原材的缘故把装备制造给停滞下来!几千人等着配备武器还有铠甲,一刻也不能停歇。 梁川叫来曹不休与耶律重光。 从桃城回来以后,曹不休又跟没事人一样,整天晾在那里,不过他的作用就是这样,能找到一处矿井就是极大的贡献,没办法强求! 曹不休知道梁川叫自己,一定是又有新的任务了! “我打算让你去汀州走一趟!” 梁川看着曹不休道,曹不休听着汀州的名字觉得很是陌生,去那里干嘛,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那里也有矿? 是的,梁川把目光瞄准到了汀州的铁矿上! “我让耶律重光带人与你一道前去,再探明一处矿,这一次要找的是铁矿!” 曹不休大惊道:“东家你如何知道汀州那里有铁矿,自古也未听说。。” 曹不休想到梁川也不用去看,坐在家里就知道桃城那里有煤,好像看到妖怪一般盯着梁川,冷汗就流下来了! 只有几种可能,要么梁川早就派人去查看过了,确定了那里有铁矿,要么就是梁川有神力,能判断出汀州有铁矿。 第二种明显不可能,凡人肉眼凡胎,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那第一种。。也不可能,耶律重光就是粗人一个,他能懂什么,而且这些天他一直就跟在梁川的身后,就是梁川的亲从,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汀州探矿? 梁川没有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他只是微微一笑,曹不休自然也不敢多追问,这些是人家师承的秘密,如何肯这么随意告诉,要听也可以,按他们的规矩就是三跪九叩拜师入门,那就可以打听! 汀州福建路的西南大门,古道要冲,人杰地灵。 “汀州我也没有去过,不过下面有一个叫新罗的地方,新罗下面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天山的地方,不管是村还是乡,那里应该就有铁矿!” 福建路的矿产实在是匮乏,以致于一口小小的铁矿就是整个福建地理学习的重点。这些知识人教牌的教科书没有提过,全是家乡的乡土教材里说的! 曹不休自然不可能知道! “万一那里没有如何是好?” 梁川斩钉截铁地道:“你只管放心去找,要多少钱多少人力物力跟苏渭先生那里去算,不要担心成本,我只要这口铁矿开出来就行!” 汀州实在太远,他这里又抽不开身,家里一直来信,沈玉贞这么多年也没有怀上孩子,对梁川这个家主的责任很是不满,这些日子,梁川动不动就要往兴化跑。 耶律重光让手底下带着五个情报队的队员,又叫了五十号天雄军的将士,带着曹不休第二天便开拔往汀州而去。 曹不休又担心又期待。 此去可能遥遥无期,又想论证梁川的说法,如果真的可能,在汀州发现了铁矿,梁川是不是可以封神? 自己也问过,梁川以前流浪过,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自己也说过,他没有去过汀州,如何能知道汀州的地下埋着铁矿? 刚送走曹不休,清源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赵惟宪的调令下来了。 这个太祖一脉的有志之人,在泉州府这一块小地方打磨了七八年的时光,差一点把他的意志都消磨光在这个小地方,最后竟然还是按着梁川的运作把他自己再送回汴京。 七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七年,赵惟宪来的时候雄心满满,只是没想到一呆竟然会这么久。 在这一任上也发生了很多事,每一次都是掀起惊天巨浪,最后无不平安渡过。 赵惟宪让人来港口请梁川去州府一叙。 梁川让手下人把港口上好新奇的宝贝,还有自己私藏的一些送礼佳品,打包了一部分,让手底下人带着,准备给这位落魄又重新复起的赵王爷饯行! 梁川一到威远楼,少了一份昔日的热闹,多了一份安静。官府就是这样,老灶一般很少人会去烧,更何况这种要走的人,谁还有精力去拍赵惟宪的马屁,赵惟宪到了汴京可没人愿意跟过去,那不是自己的地盘。 梁川不以为意,走进会客堂内,见到正坐在太师椅上的赵惟宪。 今天的赵惟宪眼中透着一股子光芒,那是一种自信的神彩。 果然平台换一下,人都不一样了! 而且今天的赵惟宪连起身都没有,看到梁川只有两个字:“来了!” 梁川咯噔了一下,确实是有变化! 架子变大了! 梁川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腆着脸拱手道:“恭喜赵王爷得偿宿愿,终于可以返回汴京!此处必定是鹏翔万里大万作为!” 赵惟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得梁川头皮发麻,许久才哼了一句道:“论起来本王还要对你说一声谢谢,若不是你,本王怎么能有今日!” 这话里面好像夹着好几层的意思,听得梁川很不自在! 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我来看你是对你的尊重,怎么?要走了这是打算翻脸了?以前来求我的时候怎么低三下四的,现在好了,忘得这么快! 好,好样的,你是王爷是贵人,老子不跟你计较! “使不得,小人惶恐,小人也是听说了这个消息,特意备了一点程仪,让大人安心返京,来人啊把东西带上来!” 几位下人把梁川备的礼物一样样搬上来,几乎快装满了整个会客厅。 赵惟宪这些年什么礼也没有收,这一次看着梁川送的硕大珍珠,珊瑚丛等礼物一看就是价值不匪的贵重之物,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心中道,算你小子识相! 你小子是个人物啊,我算见识到了,要不是为着留着将来一招后手,本王早就把你这个祸害给除掉! 7017k 第九百零三章新人旧人 “昔日本王入闽,第一次遇见的就是你,初见本王便惊为天人,当初也诚心邀你入府为僚,不过你拒绝了,现在本王最后问你一次,听说你在汴京也做得风生水起,本王想带你一道返京,你是否愿意!” 梁川是一个人才,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背后的资源更是庞大。 至今他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梁川有这样的手段,可能左右朝局的走向,甚至自己一个王爷的调动他都能操纵得了。朝廷里的大官跟他的关系也不一般,夏竦听他的,连刘娥那个女人都听他的,他是有什么邪术不成! 赵惟宪有自信,这一次他就要回到汴京,据他在汴京的眼线称,刘太后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在朝中的势力更是日薄西山,他已经动了小心思,借着梁川这道东风,如果能搭上刘太后这条线,借着她最后反扑一把,正好官家眼下也没有子嗣。。 情形可能大有转机! 所以他这一次又向梁川抛出橄榄枝,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一次你错过了上船的机会,将来大水泛滥起来,你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梁川知道赵惟宪要走,又带着礼物前来送别,并不是因为他真心有求于赵惟宪什么的,而是他做人一惯就是这样,不必要撕破脸的时候他不会把事情做绝!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特别跟这种贵胄子弟又后前程又有的人。 如果说赵惟宪还不死心,一定要让他自己跟着他,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现在的梁川自己翅膀已经长出来了,好不容易脱离了夏竦这大山的束缚,怎么可能他自己再去跟赵惟宪! 他手里有钱又有兵,让赵惟宪知道了,死得比谁都快! 赵惟宪跟夏竦可不是一路人,天下是赵家的,谁做官家起码他们子孙都有一份富贵在,换了天子以后说不定他们这些姓赵的只有去要饭的命,夏竦知道梁川的底牌却不会去告发,就因为他也要梁川的势来支持他,他要保的是自己,更是自己的富贵! 出发点是相同的,走的路却截然不同! 再说了,梁川连夏竦这样前程大好的人都看不上,还有必要去巴结一个赵惟宪? 赵惟宪与梁川相视无言,梁川没有给赵惟宪难堪,并不会直接拒绝,只是表示了这些年自己在外面流浪多年,吃尽了人间的苦头,好不容易回到兴化有个安身养老的所在,实在不愿意再出去趟江湖这趟浑水! 梁川话说得婉转又好听,犹如当年在凤山初次相识那时,赵惟宪想请梁川出山给他做幕僚,梁川拒绝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只是这一次他表现得更多是淡泊与无争。 哎。。 赵惟宪发出一声重重地叹息。 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他看不透梁川的野心。 按理说如果他想有一番作为,早就该留在汴京,留在夏竦身边,凭他的手段将来定不可限量,他却舍下一切回来了,整日东奔西走,垂钓行船,真的要过起闲散时光? “如果将来本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有难之时,你是否能帮本王一把?” 赵惟宪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把梁川吓了一跳。 他还有难? “王爷说笑了,小的只求来日王爷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坊间的升斗小民,小民有难还请王爷高抬贵手,若是方便,便不是为了小民自己,也请王爷帮一帮我身边的这些家人朋友!” 赵惟宪说的难自然不是自己遭难,而是有求于他! 两人互相猜着哑迷,各自有自己的需要。 “这是自然,本王在泉州为官一任,多承三郎你支持,本王也不是忘恩之人,日后需是有本王能出力的地方,你只需书信一封到汴京,收到信之后,王爷定不会坐视不理!” 梁川这礼物送得就值了。 “多谢王爷,我已让人备好车马船驾,王爷这次是要走陆路还是水路?” 赵惟宪想了想道:“听说你手头有不好的宝船,日行千里劈波斩浪,比快马要强上百倍,本王这次就走水路!” “谢王爷抬爱,小人告退,不耽扰王爷整理行装!” 赵惟宪摆摆手,又是轻叹一声。 梁川从会客堂出来,院中站着两位大汉,好似门神一般。 抬头一看,可不就是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位废物。 原来曹千松与自己的过节不是太深,可是在石苍乡他被山民吊在树上颜面尽失,沦为与左丘宏一样的饭余笑谈,整个人就变了,变得暴戾乖张! 梁川一眼就读懂这个眼神。 是仇恨,怕是不死不休了。 唉,梁川自认自己也没有怎么得罪这两个鸟人,干嘛平时看到自己就像自己抢了他们的老婆一样,犯得着这样吗? 虽然很不爽他们两个,可是打狗也要看主人,梁川还是高声唱给赵惟宪听:“二位将军一路护送将军辛苦了,此去还请二位将军多费心!小可在悦华酒楼备下小酒,特为二位将军饯行!” 谁知左丘宏面色暴起,臭着一张脸手直指梁川在威远楼大院中就直接开骂道:“你是个什么鸟?也配请我们兄弟吃酒,撒泡尿照照你那贼配军的贱样!” 威远楼不少人听见动静马上就出来围观,一看是梁川这个大官人马上又缩了回去。 曹千松很高兴,最后能侮辱刺激一下梁川他都觉得很高兴。身边还有左丘宏打头阵,被他当枪使,他更是开心! 梁川在清源现在可不是一般人,几大家族都没有梁川的胳膊粗,反观曹左二人,两人都他娘的成了秋后的蚂蚱了,都要走的人还在这里得罪人! 高纯与司方行听见动静两人也出来,一看竟然是梁川与人起了冲突,他们现在是铁打的一条战线的人,他们才不管左丘宏与曹千松二人跟着赵惟宪,上来就开骂道:“左丘宏你骂谁呢,老子我还就告诉你,在这里你再骂一句试试,我让人抬着你回汴京!” 曹千松厉声道:“来呀,本将倒要看看你们些南蛮子有多大的能耐!” 一句南蛮子可把威远楼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给得罪了! 这里面除了他们这些北人,其他都是泉州府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士,在自己家被人叫做蛮子,他们哪里能忍? 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人一直融不入威远楼的圈子,就是地域歧视太严重,生生地把他们自己排除在圈子之外! 威远楼里原来还有不少人有心想帮曹左二人,现在好了,谁都懒得搭理他们,高纯与司方行也是老油条了,更是暴脾气,巴不得两人把这两人修理一顿! 梁川可不想给赵惟宪添堵,笑呵呵地道:“诸位冷静冷静,犯不着为了我这么一号人在这里吵来吵去!" 曹千松哼了一声:“为了你,你配吗?” “我自然是不配!”梁川又自嘲了一声,旁边的司方行与高纯看得那个怒啊,直接就跳出来要干仗,场面一触即发! 梁川死死拉住两人,低声着:“不许动!” 三个字就像死令一般,立即镇住了三个人。 梁川自已倒是凑了上去,对着曹左二人说道:“刚刚赵王爷与我说了什么你们两人想知道吗,跟你们两个人有关的!” 两人愣了一下,赵王爷跟他说了什么? 曹千松顿时紧张了起来,难不成赵王爷要把他们两人留在清源! 梁川看了曹千松紧张的表情笑了。 手招了招,凑到曹千松的耳边,笑着轻轻说道:“赵王爷跟我的我才不告诉你们,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挨千刀的废物,做啥啥不成饭桶两个,老子不想弄死你们两,否则随便让你们两人沉江去喂王八,再这样继续骂下去,别怪我心狠手辣!” 话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梁川跟他们说了什么别人听不见,不过却看得见两人的表情由黑转青,再由青涨红,好了染子铺面似的,好不精彩! 气得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人在原地哆索,想发作竟然又犹豫了下来! 梁川笑呵呵地说道:“时候不早了,二位将军若是不吃酒的话就尽快把赵王爷的行李搬到港口的宝船上,王爷可说了,这次要走水路!” 左丘宏怒啊,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过!最憋屈的不过如此!曹千松知道再在不是自己的地盘,再闹下去吃亏还是自己,青山不改,只要回了汴京,有的是办法来整治梁川! 梁川屁股一拍直接走人。 看着两人怒而不得发的样子,高纯与司方行很是痛快,他们也担心,万一这架打起来,这赵王爷还没走呢,不是很不给他面子!可是又不能折了梁川的份,不好做好! 次日,梁川给赵惟宪安排了一条海船,是运货用的宝船,梁川亲自相送,把赵惟宪送上了宝船。 赵惟宪意气风发地来了,又意气风发地走了,好像每一次都是新的开始,却又好像每一次都一事无成,胜在这人心志奇高,屡败屡战,一直不认输! 曹左二人立在船头,看着梁川眼神中几乎要喷火,却又无可奈何! 旧人刚去,新人便至! (本章完) 第八百零四章迎接段鹏 赵惟宪前脚刚走,后脚新官便来上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段鹏! 威远楼一改严穆的气氛,新官上任谁要是敢哭丧着一张脸,那能有好果吃才见鬼了。威远楼上换了一批大红灯笼,红丝彩带披满了整个大院的檐与古树。 威远楼几位官员组织了一批吹拉弹唱的戏班子,在府衙前的广场唱了起来,过路人谁都知道,今天新来的知州要上任了! 从知县到知州,段鹏一连升三级,这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这可不是把行李从兴化搬到清源这么简单的操作,有的人当了一辈子的官都完不成这操作,在知县任上干到退休。 当初段鹏也是因为兴化出了乱民,临危受命之下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这一次更是平息了山民的瘟疫,治民有方,朝廷一下子看到了这块金子,马上委以重用! 明面上看是这样子! 背后的操作可就骚了。 夏竦在南方几乎没有自己的势力,而眼下朝廷北方乱成一锅粥。原来贾朝昌的势力与夏竦的势力在京东路厮杀血战,所有人为了一官一职都能头破血流,来了一个包拯,更是将京东路的官场血战推向高潮。南方相对安稳,夏竦一直想染指岭南明泉几个重镇,却不得有机会! 这些地方的位置太重要了,几乎撑起了整个朝廷的财政!西北刚打完仗,民生凋蔽,现在谁手头有钱就能办事,没钱哭穷只能挨白眼!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段鹏就‘被’站队,生生让人贴上了夏党的标签! 朝廷当中就算是读书人也分成好几派。 一派是正儿八经靠读书科举自己一路打拼上来的正牌读书人,这些人脑子最灵光,心气也最是高傲。如段鹏就是这样的人,他因为读书多自己都能著书,还被称为著作郎。 另一类就比较为人所不耻,这类人大部分是靠着老子的能力帮衬着也走上仕途这条路,说得好听一点就叫荫封。很不巧夏竦就是这样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身材胖胖的夏竦的本来就不招人喜欢,但凡读书多的人用脑过度,身体都会相当消瘦。夏竦这厮就胖得很不合群,加上他是靠着老子的死才有一官半职,更加让那些读书人不耻。 但是其实夏竦如果真正发挥实力自己去考试的话,不一定会输给那些科举的试子,因为他本身也有实力,只是走的路取了捷径被人诟病罢了。 还有一些人更让人不耻,就像贾朝昌那样的,靠的纯粹就是拍马屁上位,这些人简直就是垃圾中的投石机。 现在段鹏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这个号称是近年来朝中不可多得的优秀青年骨干,而且是走的科班出身的人,竟然跟夏竦这种人勾搭成奸,而且是一点苗头也没有,夏竦就把他收到门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夏竦如今在朝中的声望愈加显赫! 赵官家对他的关照与偏爱愈发地明目张胆! 特别是赵官家纳了陈熙春为后宫之后,陈妃怀上了龙种,赵祯的心情好像吃了蜜一样,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对夏竦多次当朝褒奖,明里暗里多次给大臣提示要把他扶正! 是的,扶上平章之位! 这他娘的还了得,前面有一个贾朝昌已经把朝纲搞得乌烟障气,这厮公然在朝中卖官鬻爵,大搞一言堂,谁敢有不同声音就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死里整,好不容他倒了,这下好了,夏竦爬上去了! 夏竦是出了名的贪财,否则哪个书香世家谁把女儿嫁给一个商人! 汴京城至今还在诟病夏竦这一点! 最重要的是,夏竦跟主流的读书人完全不是一路人! 这人没有把孔孟之道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说白了,一切都必须为利益让路这才是夏竦的信条,夏竦上去了,又有多少人要倒霉。 段鹏这厮竟然为了前程与夏竦滚到了一块去了! 而且朝中竟然还一点风声也没有! 赵惟宪想回汴京这是朝中尽人皆知的事,远离权力中枢,他就是能力再强也回天乏力。 赵惟宪回汴京,泉州知府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许多人早早地就在运作,就想着早日占住这个肥缺。 悄么无声地,段鹏竟然贴上了夏竦这条线,直到夏竦出来发声的时候,所有人都震得无以复加! 谁都没想到段鹏这个书呆子有这等通天的手段,人在兴化,竟然能找到夏竦的关系,而且这个书呆子竟然这么能搞政治,为了前途与夏竦这等人一个鼻孔出气,这个朝局还有指望吗? 不止是朝中的人,就连段鹏自己都处在震惊当中! 他们错怪了段鹏! 这件事段鹏是当事人不假,可是他只是一开始听说梁川想让他去试试运作一下,说不定可以当上知州,他本来只是当成一句玩笑来听。 知军与知府,一字之差却是判若云泥。 中间隔着几级且不说,这里需要走的路何止十万八千里,要动用的人脉还有自己需要的历练千千万万,少了一个环节,无数人都是止步在这个门槛上。 段鹏有想过,不过自嘲了几声自己不自量力就罢了,哪里敢真的去奢望! 那日仿佛还在睡梦当中。 朝廷的谕使来宣诏,通传的书吏一进门就跌了个踉跄,脸上还挂着喜悦,一进门就喜道:“恭喜县尊贺喜县尊,荣升三级!” 段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知军升三级谁给他升?做梦呢? 等他接过那梦幻般的谕旨,他才回过神来,他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无比地恐惧与不可思议! 他想起梁川与他说的那一番话,想到梁川的轻描淡写,再联想到这远在天边的朝局,朝中的人事任命,竟如同坊间小儿的游戏一般,堂堂朝廷命官的人事安排,竟然被一介小民一语成谶!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堂堂的泉州知府啊,不是他兴化军里面的一员胥吏,想任命就任命,多少读书人白了少年头,都没能换上了朱衣,他坐在县衙府中,这等好事竟然从天上掉了下来! 段鹏震惊,兴化军这么一大帮人可是眼馋得紧,要是能跟着段鹏一道儿升一点儿天,换来的富贵可是大大滴! 一时间,来给段鹏道贺的人几乎快要踏破了门槛! 要是升到别的地方他们可都不愿意去,泉州府不一样,那儿离家近,不少凤山人就在清源谋生路,油水又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多,要是能去那里摸上两年鱼,那是人生一大快事! 谁料,段鹏谁也没有带,骑着一头青驴自己带着随从范为二人只身就来泉府上任来了。 他甚至没有大包小包的行李,就一身官袍,还有几身简装,一口箱子也没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当年宋光斗离任兴化的时候,那可是搬山也似的,大箱小箱的物件里面不知装了多少财宝往老家搬! 一主一仆,范为拉着驴,段鹏想了一路,费解了一路。 灰驴进了清源城,所有人也是愣住了,在北门朝天门等侯的一众泉州府官吏,从通判到下面的吏书小役全部在城门口眼巴巴地翘首以盼。 朝廷的文书一送达,按时来赴任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多少人因为路途遥远,诸如去西南赴任的官员,很多人都是有去无回。 但是兴化离清源就只有一山之隔,螺城过了便是兴化,止多一天的脚程,雇个轿夫,半天多一点的功夫也能到了! 这些人站得腰麻脚酥,左等右等,从日出等到午后,日头渐渐大了,还是不见段鹏的影子! 可是他们又不敢离去,新官上任,要缺的就是尊重,众人都在唯独你缺席,不是不给领导面子是什么! 这一次可不是仅仅他们威远楼的官员来祝贺,螺城清源桃城长坑附近几个县主要的官员全部到了,这是规矩,想要接下来几年过得舒心,这一点牺牲还是必要的! 远一点的如长坑县的知县,接到消息早就来悦华酒楼住下了,就是等着这一刻,不让新官抓住官小鞋的机会。 通判黄少平本就有些不耐烦,他在威远楼这一任上呆的时日可不短了,原来空降一位赵惟宪搞得他没脾气,谁让人家出身金贵,这些封疆大位大部分都是他们赵家人包走,那没有话说,谁知熬到赵惟宪走人,本以为自己知府的位置十拿九稳了,没想到又杀出来了一个段鹏! 还他娘的是后来居上,一下子骑到了自己头上来!这让黄少平如何不窝火!窝火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本事比自己大,官大一级压死人,还好这些年黄少平早不问官场的争斗,有心想退二线,平日里就河边钓钓鱼,有气就那么一会,很快又释然了! 这一下等得他真是三焦火起! “太欺负人了!怎么还不来,我等在此地侯他是表一番心意,他倒好,把我等同僚晾起来,闹着玩吗!”黄少平胡子花白,吹胡子瞪眼睛着跟旁边人大声发泄着不满。 段鹏现在比他官大一级压着他不假,可是官场还讲究一个资历,他黄少平升上去只是迟早的问题,论当官的年限,他可比段鹏早太多了,还是有这个资格来摆一下谱! 说实话,段鹏长什么样众人都不太熟识,虽然两地离得近,但是往来并不多,官在一任不得离开辖区的规定更是让这些人平时没有交集! 这年头可没有照片和传真,先把人像发过来让这些威远楼的官员先看一看,他们只知道段鹏很年轻! 其实,段鹏骑着那头灰驴早就经过了朝天门! 众人只是先入为主以为段鹏会八抬大轿,排场隆重地登场,毕竟他才四十出头啊,可谓是年轻有为前程似锦!年轻人有几个能修练出那分气静,多少都会想赤显摆一番! 众人笃定,只要看到摆场大的,坐轿的一定是段鹏来了! 乌龙便这样闹下来了! 一个小吏很是忐忑地凑到高纯跟前道:“高大人,小人有亲戚在兴化,也曾到了兴化数回,有幸过见府尊大人的真容,我瞧着怎么刚刚过去的那位骑驴的中年人,便像是府尊大人!” (本章完) 第九百零五章段鹏心思 段鹏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这帮想拍他马屁的狗腿子,一点情面也没有留,招呼也不打就自顾离去。 黄少平听到了高纯与书吏的对话,把书吏唤了过来,呵斥道:“你刚刚说什么,段大人过去了,为何不通报!” 黄少平被人生生放了鸽子,心中那个怒啊,正愁这一肚子没地方发泄,这小子不是自讨苦吃? 书吏支支唔唔不敢答对,他再傻也看得出来,这时候就是挨骂的份,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高纯一看,大手一扬就给书吏一巴掌,只是力道不大罢了,算是给黄少平出一口气道:“这点眼力都没有,瞧瞧让黄大人等受这份罪!你知道还不早些通传,把段大人给我留下来!” 书吏捂着脸,满腹的委屈。 其他人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黄通判这分明是杀鸡给猴看,别以为新领导来了就不把他这个冷灶给忘了,烧起来一样能让手下这些人不好受! “小的。。小的也不敢断定便是段大人,万一认错了,岂不是闹了。。大笑话!” 高纯骂道:“笑你娘,谁敢笑,今天这么严肃的日子连黄大人都如此重视,你等当是儿戏?” 一个州府的书吏也不算是一般人了,宰相门前还算是七品官,被高纯就这样喝骂着,竟然还嘴也不敢! 高纯地位也还可以,关键背后还有一个哥哥,都当上了首都公安局长,这可是天子带刀护卫一般的人物,得罪不起! 高干也算是威远楼出去的干部,大家知道这两兄弟的手段,更没人敢说高纯的不是。 “大人您看咱们现下是。。” 黄少平哼了一声,袖子一甩道:“还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都当咱们是个屁,放了也就放了,难还成还在这里侯着,干晾?” 一行人只能败兴而归,回到威远楼,门房来报段大人已经到了府衙里,正侯着各位大人。 众人你我大眼瞪小眼,段鹏唱的是什么戏,这一看也是位难缠的主,还没正式开始工作就耍这么多小手段,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正常之上,那条案上的官印正用大红绸布包着,里面是一方紫檀木匣,赵惟宪临走没把这玩意带走,他看不上! 后面正坐着段鹏,官服都没换,身上就穿着一身普通的素袍,怔怔地看着堂上的屋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进到衙上,分列站好,黄少平走到案后,虽然很不舒服还是挤出笑脸对着段鹏道:“段大人是从何路进入清源县城,我等竟然全然不知,某早想给大人接风洗尘,竟寻不见人!” 段鹏正在出神,沉浸在思考这一系列操作背后的阴谋当中,全然没有听见黄少平的话,连接茬也没有,众人看得更是后怕,这。。主官不和! 段鹏一来便要立威,论起资历,黄少平差这知州的位就只是临门一脚,在泉州通判这任上呆的时日也够久了,不少人也认为这一次黄少平升上去是十拿九稳,谁知道半路来了一个段鹏! (本章未完,请翻页) 黄少平这人平时也不是好事之人,早有归隐之心,可是这尊菩萨当年也有怒目手段,谁敢跟他犯横,他决计也不会随意屈服。 黄少平见段鹏有轻慢之意,黄少平一甩手,连理都懒得搭理,胡子气得吹了起来,往后堂走了进去,留下其他人呆立在原地。 剩下的这些要么是地方上的官员,要么威远楼各房的主事书吏还有地方部队的几位主将,他们哪里敢学黄少平,黄少平人家要资历有资历,人往那一站别说知府,就是转运使大人来了也要客客气气的,就段鹏年轻气盛,敢给黄少平难堪罢了。 现在好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段鹏就把他们晾着,一站就又是小半天。 段鹏的老跟班范为见众人干站着,朝高纯使了一个眼色道:“诸位大人还是先散了吧,不敢耽扰诸位的公事!” 有了领导的亲信这句话,众人这才敢缓缓退去。 段鹏的到来给威远楼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这个开局并不愉快。 当年赵惟宪来到清源的时候就碰上山民造反,从那以后他对这个地方就没有过好感,平时也极少外出见客,原来官商不分家,都是座的贵宾,从赵惟宪那一代开始,威远楼就极少与商道上的人走动,城内几家大户还被勒索了好几百万钱,对赵惟宪列是耿耿于怀! 梁子早就结下来了。 本以为新来的领导是一个转机,谁知来了一个连当官的都不给面子的人! 清源的官员比任何地方的人都要安土重迁。 他们信奉一个永远的道理,做官就是为了赚钱,说什么为了老百姓为了朝廷那是骗人的鬼话! 几乎威远楼里的每个人官员,他们在这个城市面都有几个铺面,经营着各类行当,光靠朝廷那一点俸银如何能养家,如何能支持得起这些开销,那不可能,只有靠自己开源! 所以在清源这个地方有个传统,商人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惧怕官府,官府也不会把商人视为自己下蛋的肉鸡,一言不合就宰了吃肉。 两者更像是共生关系,有朝廷的政策,商人生意才能更好做,有商人的支持,朝廷的税收才能更好地征收,不用暴力征税抢税,商人很配合很主动,一副融洽的样子! 所有人都担心,这种局面在打破以后,关系还要更恶劣。 因为不少的官员很排斥跟商人打交道,尤其是段鹏这种听说读书读得特别多的文人! 段鹏还久久不能自拔,震惊他的是,如今的朝廷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草民竟然能决定一个知府的去留,要是换成其他人呢,是不是还能决定官家。。 这些人的势力太强大了,梁川既然能把自己扶上位,那要拉自己下马。。 段鹏的背后一阵发麻。 万幸的是,自己与梁川认识并不是一年两年,梁川也早有机会接触到自己所不能接触的层面,自己认识的梁川并不是那种弄权的人,起码自己是有原则的朝廷命官,不会与他苟且,他更没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自己做一些对不起老百姓对不起朝廷的事。 这才是万幸! 他并不知道,他下意识的举动得罪了那么多的人! 不过官场就是这样,往往得不得罪人不取决于你做了什么,而是取决于你的位置。 位置而言轻,便是不做什么也是对他人的大不敬! 你骑在别人头上,拿着鞭子抽别人,别人还得给你大声喝彩助威,这就是弱肉强食,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随从范为极少看到主子这般失魂的状态,读书人自负,落得这般样子,显是打击极大。 于心不忍的范为还是劝说道:“我看这一整日大人都是无精打彩的模样,是不是对朝廷的安排有些考虑?” 段鹏回过神来道:“官家之想我等岂敢乱加揣测,我坐了多久了?” “坐了已有半天,是否吩咐后厨开始准备午饭?” 段鹏不想吃东西,叹道:“不必了,你去承天巷帮我把梁川叫过来。” 范为低声道:“刚刚府衙内的一众官员全部来拜访大人,大人却不加以理睬,现在却将梁川一人独自接见,是否有些不妥!” 段鹏这才反应过来,急问道:“何时有人来找我过,我自坐在这里便觉着这偌大的府衙空落无人,正好适合自己想些事情!” “我见大人沉思,便让他们先退下,大人自已斟酌一二,新到泉州府,虽说大人为官一任,也不好与同事搞得太僵才是!” 范为是段鹏的下人,但是更好一个军汉,他身手很好,没想到讲起话来慢条斯理,逻辑更是清晰,帮段鹏分析起道理来,竟能讲得头头是道! “亏得你提醒,免得他们说我看轻他们!” 范为笑道:“大人考虑得是。” 段鹏想叫梁川来问话,无非就是他心中的症结。 到底是意外还是梁川的作为,让他真的一飞冲天。 连升三级,哦不,他原来只能算是六品官员,现在升为五品知府,放眼整个大宋朝,能有这能耐的人不超过五个,官场从没有意外,只有意外死亡。 他也打听到了,汴京城里,竟然真是夏竦一手保举的他。这等于是把他贴上了夏竦一党的标签,虽说他问心无愧,与谁不结党不营私,可是以后就由不得他了,清流会排挤他,许多忠义之士更是会瞧不起他! 造化啊! 高纯退出威远楼,便找上了司方行,两人看着段鹏这样子也很是忐忑。 段鹏军官出身,治军有自己的一套,司方行是兵油子,高纯是半路出家,也算半个丘八,万一段鹏乱来,他们的富贵可算是到头了。 司方行最是担心自己的前程:“段大人出身兴化,那里是三郎的老家,咱们去问问,怎么跟段大人搞好关系,万一段大人油盐不进,咱们日子也不好过!”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段大人整治不了咱们,可以把咱们调走,你说咱们就跟这树一般,挪了窝那不得死定了!” (本章完) 第九百零六章段鹏这人 高纯与司方行在悦华酒楼宴请梁川。 梁川一看便知道二人有事,每每都是在这酒楼里谈论重要的事,悦华酒楼的收费并不便宜,酒菜也精致,但是梁川并不喜欢这个地方,人多嘴杂,想说点什么交心的话也不方便。 二人没请到梁川,反倒让梁川反请到了港口办公室。 一桌子就杨霸先,苏渭还梁川。 杨霸先打着下手,往桌子上煮着的铁锅里添着肉菜,时不时给梁川还有苏渭的酒杯里倒酒,菜品不多,多是江里打起来的河鲜,酒则是好酒,喝多了也不会上头。 梁川见二人前来,说道:“怎么,又有什么大买卖想起我梁川来了!” 高纯苦笑一声:“买卖做得再大也不及你三郎万一,现在是把不准将来的前程啊!” 苏渭晚上喝得有点多,不知是酒好还是心情好,老头子的嘴也有点多! “二位大人前程似锦,还有什么好发愁的!” “苏渭先生有所不知啊,新来的段大人。。!” 苏渭一听到段字,更是显得有些颠狂,满满地倒了一杯新酒,狂笑三声,笑得所有人有些害怕。 老头子晚上是吃错药了还是咋的,怎么这么疯? “段大人好啊,走了一个赵惟宪,新来一个段鹏,咱们这港口怕是要有更好的前程!” 这。。 这到底哪里跟哪里啊,众人看着疯言疯语的苏渭,这个古怪的老头子以前就经常发神经,自从去了一趟西北之后人变得正常多了,却更加闲不下来! 杨霸先知道苏渭不是一般人,高纯与司方行也知道,这港口有今日的辉煌是梁川打下来的不假,但却是苏渭一手建立起来的伟业! 二人是来诉苦的,怎么看着苏渭像是捣乱的,这还能不能说上话! 梁川笑而不语,老夫聊发少年狂,正是理所应当,苏渭还有多少这样痛快的时光! 梁川听说赵惟宪要走的消息时,心下就断定,他一心想促成的事情实现了,果不其然,继任者真的是资历尚浅的兴化知军段鹏! 这个结果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对于梁川来说,却是很正常不过的一个结果。 他不惜动用自己的关系,把段鹏连扶三级,从兴化一个穷乡僻壤一直扶到了泉州,这里面的各种关节梁川只是稍稍跟苏渭点了一下,不曾想,难比登天的一件事,竟然真让梁川给办成了! 苏渭狂笑! 笑大宋朝竟然腐败如斯,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可以左右朝廷如此重要的人事任命,朝廷的官员为了自己争权夺势,可以不管不顾!大宋的气数啊,看到也差不多了!一个王朝每当腐败横行的时候就意味这个朝代已经到了下坡路的时候! 苏渭更是笑自己! 自己半生蹉跎,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一个腐败的朝廷,他恨不能回到重前,一把点了自己读的那些狗屁圣贤书,再扇自己两巴掌,只可惜命也苦也!恨不能早点看透这些官场黑暗! 现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年轻人好像与当年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活了一辈子的苏渭没有娶妻更没有生子,孑然一生,年轻的时候他最亲近的就是书,各种书,但凡有点文字的都能让他看得如痴如醉。最吸引他的莫过于兵书兵法,这也是将他引上‘歧路’的罪首。 一看数十年,生生把自己看成了一介狂生。连官都是官家垂青怜悯赏的,还不是他自己拼来的。。 他临老才懂的道理,原来人生有许多条路,殊途同归。看看梁川,一辈子活得这般通透,玩弄朝局玩弄权贵,视王权如粪土,仗义更疏财。为了朋友报仇可以把大宋朝数百年的大患亲手做掉,为了女人可以远赴他乡,自己比之真是不如万一。 要是自己当年也不那么沉迷于读书科举,早点出来行走江湖,会不会有别样的风景? 苏渭还是动摇了,只怕又是另一种人生落魄的光景! 人生最无奈是从没有回头路,只有一道走到黑,生而复始。不可怪老天,冥冥之种你自己总能感觉到,老天爷其实他给你机会了,只是你还是倔强地朝着自己认为正确的那条路一直走下去,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只是旁人看不到苏渭内心的想法,他们更没有功夫去搭理这个老头子内心的精彩活动,他们连自己都自顾不暇。 梁川问道:“段大人初到清源,许多事情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忙,你们若是帮他便是帮我!” 帮他便是帮我? 司方行好像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高纯就是一单纯的脑残,甚至还比不上他的妻子! 他将今日段鹏得罪了威远楼众人的情形说了一遍,梁川听得有些意外,按他知道的,段鹏虽然有些心气,可是也不至于高傲到这个地步,如果说对其他用无视的态度也就算了,可是黄少平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是他的前辈无疑,只是现在没了锐意,落到他身后而已,对黄少平也托大,那就有些玩味了! “你给我们说说,段大人在兴化也是这般目中无人!” 高纯敢把目中无人这词用在段鹏身上,显得不妥,他现在是仗着自己哥哥的势,也有些飘飘然。 梁川瞪了他一眼,直接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说段鹏目中无人,你不配。 高纯看到梁川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说的有些欠妥,今天是当着梁川的面,这样评价段鹏,万一传出去,倒霉的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不是将梁川也拉下水了? 啪,高纯给了自己一巴掌,急道:“瞧我这破嘴!” 梁川便把自己初识段鹏的经过讲了一遍。 故事很长,从宋光斗一直讲到在承天巷买书的事,然有段鹏多次向他讨教如何提高兴化民生的事,梁川一事不漏地全讲了出来。 兴化这些年的变化有目共睹,辖下的凤山乡是清源北上建州南下的古道要冲,各路商贾都要从这个小地方经过。 原来只是穷得不能再穷的落后闭塞的小地方,自从段鹏来了以后,便发生了质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飞跃,从一介落后的小山村变成了富裕人人安居的望乡,每年无数人要到这里赶集采货,出产的砂糖更是成了天下名品,内廷御用之物! 当然知道的人都说这是归功于梁川对凤山乡的不懈改造,但是上面的人还有他乡的百姓只会以为,这是兴化的老百姓有福气,碰上了一位为民请命的好官,才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飞跃。否则凭梁川一个小娃娃,他有什么能耐?老百姓自顾自己的日子都来不及了,谁还会把自己赚钱的财路分给他人? 南溪水在段鹏来了之后,再也没有泛滥过,兴化的学堂有史以来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多过,学生读的书他参与编撰,甚至兴化爆发过瘟疫,却还没有传播开来就被当地的官员驱散,这一切都是段鹏的政绩! 梁川把这一系列的事道了出来,众人不语,这样的官员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讲到的重点是当初自己带着人和药回兴化时,段鹏因为治军不严差点想引颈自裁的事,这事说出来,一众人全部对段鹏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高纯与司方行也不傻。 为官一任那是黄金万两。 可是段鹏来赴任的时候怎么来的,人家是骑着自己的青驴来的,连一口上锁的箱子也没带,这说明了什么,那不是一点黑钱也没收嘛! 好官是好官。。 威远楼任何一个人想要的都不是好官,水太清鱼儿反而就不能活了! 他们要的是会办事会给下面活动空间的官员,不是这种死板的愣头青。。 司方行欲言又止,梁川在兴化多年,按他的性格,必定要先搞定当地的官员,段鹏与他交情不浅,再想到刚刚梁川说的那句话,帮段鹏就是帮他自己,那两个人是不是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司方行再有想象力也不敢去想段鹏是梁川搞上去的,这按正常人来就理解不了! 两人想说那这就是自己人嘛,但是他们哪里敢说出口! 苏渭一语点破道:“三郎他们是想你给引荐一下,拉近一下与段大人的距离!” 两人脸上有些发红。 梁川道:“这个好办,你们先回去,这些日子段大人刚到清源,百事俱不熟稔,你们还要好好地帮大人尽心尽力,咱们是地主,不能短了咱们的份!” 两人有了梁川这句话,等于就是帮段鹏认可了他们二人,马上就是一个夹菜,一个倒酒,鞍前马后好不周到。 “等过几天,段大人手头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将段大人请过来,好好在他面前说道说道你们二人这些年为清源做出的巨大贡献,段大人是顾大局识大体的人,更是将老百姓民生置于首位的人,对于于他志同道合的人,他只会重用!” 两人眼前一亮,又是连声道谢,看来今天这是来对了! 苏渭喟然一叹,杨霸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做着他的事,梁川看了看窗外,天色变了,但是天还是依然那样的好天气,星光璀璨万里无云,好! (本章完) 第九百零七章商人被骗 赵惟宪走了之后清源的各大商会竟然破天荒地聚到了一起,他们打算设宴招待段鹏这个新来的知府。 以前他们就曾经想组织类似的活动,结果连赵惟宪的大门都没得进,就被轰了出来,赵惟宪在清源就找吴蒲两家勒索过钱,这事在商会圈里不少人都知晓。 后来还有一次就是促成孙家父子重归于好,不过据说赵惟宪可不客气,先礼后兵,逼得孙厚朴的老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乖乖就范,老子向儿子赔罪,请着让孙厚朴重新入他们孙家的祖谱。 找孙家老爹那是逼不得已,想着让京中的夏竦帮他说上几句好话,也当是低头认怂。 可是跟这些商人吃饭,那是对他皇家后裔尊贵身份的自轻自贱! 他们赵家祖上世代都是官宦将勋,哪里有人跟商人纠缠不清的。这要是传到汴京,还不成了文官们的把柄,更不要想回到祖宗身边尽孝了! 这些年清源港口的大商们赚了不少大钱,典型的暴发户心态,对谁都是一副老子有钱可以搞定一切的心态,对谁都是花钱摆平,结果这帮人碰上了一个赵惟宪。 人家看重的身份与地位,钱对他来说要多少有多少,整个港口都是他管的,他还需要费力去赚钱,去跟这些身上沾满铜臭的商人厮混?那是自降身价! 赵惟宪在这些年,梁川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把所有人的财路拦腰斩断,万达商会什么货物都有卖,港口更是直接就赚所有人的第一桶金。 许多人就在猜测,梁川是赵惟宪的人! 那时候梁川进出威远楼也跟喝水一样,天天往楼里面跑,据说赵惟宪来到泉州府的第一个行程,也正是到梁川的家中去! 一个梁川已经让许多清源人眼红,因为梁川挡住了他们的财路。 再加上一个油盐不进的赵惟宪,直接让这些商人走投无路! 赵惟宪这一年,是这些商人人生经历的经济寒冬,却是当地老百姓生活水平大幅提高的几年。 因为赵惟宪实在没管任何事,税也收得极少,徭役更是直接交钱就行,所有人都有活干,人民的生活水平能不高吗? 商人们再不愿过这种日子,他们也希望像梁川那样,能够得到官府的青睐,所以他们便直接出了这种主意,想动用他们手中的力量,把段鹏收为已用! 这些商人分开了确实实力很一般,但是聚到一起,实力不容小视! 他们有一点,也小视了段鹏的脾气! 人家赵惟宪不肯吃他们的饭,他们凭什么就断定他段鹏一定会买他们的账? 请帖发到威远楼,段鹏想也没想,连看都懒得看。 自古官商勾结就是大忌,清源的这些商人阵仗还摆得这么大,他们是打算干嘛? 想污了他段鹏的名声也不用这么瞧不起人吧,谁他娘的缺这一顿饭吃? 常言道吃人嘴短,吃完肯定还要再拿点,那就更没办法办差了,以后就全得看这些人的脸色行事! 真段鹏不肯出现,却让假段鹏钻了空子! 泉州商会的这帮人托下人把请帖送到威远楼,里面的人被段鹏骂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顿,然后骂骂咧咧地把帖子扔了出来,刚好被一个小年青给捡到。 这小年轻梁川要是看到肯定也会认识,就是当年在关公庙前摆下铁猫行骗的那厮,这厮也是胆大,看到请帖第一个念头不是这是一个烫手山竽,而是马上就想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 骗子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他们往往赚一单就能吃三年,他们难以抑制的是那个躁动的心,他们喜欢享受骗人的快感,甚至还以此为荣。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图钱! 骗子姓金,金鑫,很富贵的一个名字,可是偏偏最缺的就是金子。 据说新的知府今天才刚上任,金鑫胆上也不知是长了毛还是长了瘤,竟然脑了抽风想赚一笔这快钱! 他与伙计竟然雇了一台轿子,打扮得像模似样,大摇大摆地来到悦华酒楼赴宴。 这些商人大概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段鹏长什么样子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只知道这知府极为年轻,谁能想到,还有人敢冒充知府? 这种事不要说在这个信息不通的年代,就是在网络发达有迹可查的当代,这种事情还是屡见不鲜!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冒充领导的秘书还有部队的干部,这些人的身份往往曝光得少,骗起人来就容易得手! 而在这个年代,要证明自己是自己,理论上来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杀官冒良的恶性,事件都有发生! 西游记里唐僧的老爹不就被人给沉了江,那强盗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去做官,那么多年也没有被人发现,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金鑫的轿子在悦华酒楼前下地,正好这厮年纪正当壮年,与段鹏相仿,商人一拥而上,谁也没有看出金鑫的破绽! “段大人舍身茬临,我们清源商会一众人等不胜光荣!” 金鑫架子摆得高高的,哼了一声,声音还是从鼻孔里出来的,背着手,连张笑脸也没有! 不是金鑫架子大,是因为他见过的当官的都是这样,见谁都是鼻孔看人的样子,他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还别说,他要是畏畏缩缩的马上就露了马脚,鼻孔看人,这些商人还舔着脸哈着腰,连正眼都不敢抬起头盯着人家金鑫看。 “搞得这么隆重,你们怕是担心外面的人不知道本官喜欢排场喜欢铺张吧!” 以蒲庚为首的香料大商人还有吴家的家主连忙道:“大人误会了,晚上只是备了些南音曲目,只为赏乐,至于酒水全部是从简,都是一众乡亲的心意,众人恭侯许外,只为给大人洗尘!” 金鑫嗯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咱们这泉州百姓的还很苦,很多人饭都吃不上,本官初到此地,你们可不能让本官不好做人!” 台词也是戏台上学来的。 一众人连声拍马道:“大人爱民如子,我们泉州百姓有福了!” 一众人拥着金鑫往楼上走,待一入座,只见整桌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山珍佳肴,什么鲍鱼熊掌还有粉丝般的燕窝,金鑫怕出马脚,艰难地咽了口水,心中大骂:这就你们狗养说的从简的,当官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就是好,有人巴结吃的这等美食,他这辈子都没见过! 台上南曲开始唱了起来,曲子唱的什么金鑫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但是他知道,桌上的酒菜好吃。 原来还端着一个架子,怕别人看出来他嘴馋,后来吃了几口,发现这菜实在是香,筷子便停不下来了。 蒲庚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外,心中却是想到,早听说段鹏出身不是太好,家中也是耕读世家,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这不,一点美食就把他给收下了。。 其他官员看到金鑫这饿死鬼抬胎的样子也是心中一喜,人馋就贪,这样的人最容易买通!连嘴都管不住的人,还有什么底线? 金鑫自己吃得太多,发现有些不好意识,连忙端起酒来开始灌这帮人。 一大杯酒,他都是嘴唇沾了一下,然后就敬下一个人,可是这些商人哪里敢学他的样子,大人敬酒都得乖乖地满饮为止! 这可要了他们的老命,他们哪里有梁川那样牛胃一般的大容量,对酒精更是没有免疫力,一大杯酒下肚,脸就开始红了! 金鑫想的是,今天不把你们这些人放倒,一会还不好脱身! 一圈通关打完,接着就是第二圈,不少人脸已经由红变绿,再喝下去就要醉了! 不少人硬着头皮喝了第二轮,第二轮不是一杯,金鑫也是奸滑,看到酒量好的,盯着就是一直灌酒。 这些人可能是太久没有人这么抬举他们了,心情也是好,竟然陪着酒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 一会儿这些人就飘了! 蒲庚也很久没感受官府这么好的善意,先是提了提在建清真寺,金鑫拍拍胸脯保证这点小事包在他身上! 这可刺激到了蒲庚的击点,瞬间就高潮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寺一半,赵惟宪走了,项目给停了,那就完蛋了! 其他的商人一看这新来的官员这么好说话,马上就把自已经营的行当报了一遍,金鑫听得小心肝乱颤,敢情这些都是这清源城里有头有全的主啊,平时自己在街头骗一点小钱,哪里跟这些人能搭上边,这要是今天成功骗上一单,以后几辈子只怕都吃用不尽! 看来今天要是只骗一顿好酒菜吃,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金鑫放下筷子,整了整自己的行头,开始讲一些官场的趣闻,这些都是他在街头听来的小道消息,野史趣闻,什么哪个官员纳了几房小妾,谁的房事最厉害,路里哪些官员有什么喜好! 全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狗屁不值的玩笑话,这些话这些大商人平时哪里有机会听到,再编排谁也不敢拿当官的开玩笑不是,这是相当得罪人的事! 可是这时候从这个假段鹏的嘴里说出来,众人便以为这些是官场内部的消息!这段鹏分明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否则不会把这些消息泄露出来! 这些商人压根就不敢想这你娘就是一场骗局! 这假冒的江湖骗子金鑫也是,衣着得体,谈吐有度,把这些商人忽悠得是心花怒放。 吃喝也花不了几个大钱,关键临走前竟然还主动索贿,勒索了不少的财物! (本章完) 第九百零八章新仇旧恨 他们这些年过得有多憋屈,竟然几杯马尿下肚之后,当着假段鹏的面开始说赵惟宪的不是,而且是群情激愤,越说越离谱,蒲庚先是被赵惟宪勒索了一百万贯,然后又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弄丢了,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这些年努力了无数次想再怀一个男丁,却一点也没成果。 他们个个一副对段鹏誓死效忠大表忠心的作法,简直不把金鑫当成外人! 好家伙,金鑫自己听得冷汗都流了下来,要是再搞大一点,他这就不是行骗,一但被官府抓住,不死也要狠狠地脱一层皮。。 这些人疯了吗?这样敢诽谤一位朝廷的大官,还是皇室的王爷! 金鑫连忙打住了这些人的疯狂,一本正经地道:“我与其他人不一样,有财大家一起发嘛!” 众人听到发财二字跟打了鸡血似的,马上静下来,等着金鑫的吩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是看怎么做了! 商人们连声道:“大人放心,我们做事不给大人添麻烦,还能给大人解决后顾之忧!” 什么后顾之忧,自然就是钱的问题嘛! 蒲庚拍拍手,他第一个让人把礼物拿进来! 手下人捧着一个紫檀盒子,进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几枚当年跟梁川送给魏公公差不多大小的珍珠! “一点小玩意不成敬意!”蒲庚对自己的礼物很有信心。 金鑫看着那龙眼大小的珍珠眼睛都直了,就差伸手去抢过来放在怀里,这表情其他人马上收在眼底! 其他人有学有样,马上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掏了出来! 直接一点的拿钱,聪明一点的就如蒲庚一样,专一点价值高但是不是很直接的礼物,如地契田契,还有字画古玩。 金鑫看得眼睛发酸,这些东西今天只要得手一样,他能洗手不干好些年了,狂抑住他心中的激动,他还开始挑了起来,拿钱的他直接就表示不能收! 那一整箱的钱不是他不喜欢啊,而是这些钱体积太大,他拿了根本走不脱!与其带着一箱累赘,不如挑小保大! 文人喜欢字画古玩那是常情,美其名日风雅,金鑫看着这么多的钱竟然推辞不受,完了,马上又让人给误会了,这假段鹏真是‘两袖清风’! 金鑫的心在滴血,这么多的钱啊,他这辈子都没能离这么多钱这般近过! 气氛在金鑫的视金钱如粪土之中达到了高潮,段鹏先稳住了这帮人,让人把东西先送到轿上,轿夫先把财宝运回去,又是酒过一轮,生生放倒了好几个人,让人搀了回去,金鑫见轿夫回来复命,这才满意地跟众人道别! 威远楼靠近城西。 金鑫带着财宝往城东水门赶,船在码头接应,生怕晚了被人识破! 众人看着金鑫离去的背影,无不对自己的前程充满了信心,有这么一位贪财的知府,以后他们办事做生意那不是方便多了! 也不知人群中谁多说了一句:“段大人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往码头上跑,威远楼不是西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一句一出口,众人马上把心悬到了嗓子眼! 吃酒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但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这句话一点醒,众人惊出一身泠汗,头脑马上清醒过来! “快去威远楼问一问,晚上到底段大人在何处!” 今天这个段鹏出门竟然没有带随从,换作哪一个知府也没有当成这个模样的,再看那吃相,就好比饿死鬼托生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嘴馋成那样,还有那言行做派,现在想一想所有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这鸟人哪里有半分知府的作风! 商会的人重新又聚到一起,他们很是害怕地讨论着这事后面如何善了,这个事件他们的损失是小,传出去的他们就会成为他人的笑柄,面子才是大问题! 万一再传到真知府的耳朵里,那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以后他们这帮人就别想去找段鹏办事,人家会怕啊,就他们这智商,好事也能办成坏事,谁敢跟他们过多地来往! 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报信的人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不好了!晚上人家段大人压根。。就没有出过。。。威远楼的大门!那楼我看着比明天太阳照着还亮堂,段大人。。这么晚了还在。。忙公务呢!” 什么! 一帮人当场就跳了起来,有的人受不住这份刺激,血压一高晕了过去! 打了一辈子雁什么样的人物这帮人没打过交道,没想到老老失蹄让一只小崽子给啄了眼睛! 蒲庚火速下令道:“今天晚上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传出去百害而无一利!” “那咱们送出去的那些东西怎么办,就这样打水漂了,这事迟早会有人知道,咱们被人这样设套给坑了还忍气吞声,几十年来从没有过这么窝囊的时候,传出去咱们在清源还能不能混!” 蒲庚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现在能怎么办你告诉我!” 这人欲哭无泪,这些年这帮泉州商人确实过得不怎么样,否则也不致于晚上如此败兴! “那咱们要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蒲庚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找,老子我出一万贯找晚上这个鸟人,找出来老子直接扒了他的皮!” “算我一个!” “我再加一万贯!” 一时间群情激愤,对金鑫的悬赏竟然达到了十万余贯钱,金鑫哪里会知道晚上他们捅的篓子有多大,光他这条小命就值十几万贯钱! 第二天这件事还没传到段鹏耳朵里,先传到了梁川耳朵里! 当天晚上,清源码头巡河的成管队员发现金鑫这小时在河边鬼鬼祟祟,这类小人城管大队的队员抓到得多了,一逮住金鑫马上就从他身上搜出许多的宝物。 要说字画成管大队的人看不懂也就算了,他们看到那龙眼大小的珍珠马上就知道了,这些东西肯定不是这个小角色能拥有的,这些物件只怕来历不太明! 金鑫还没来及狡辩就被打晕,送到了梁川与苏渭的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前! 梁川看着地上生死不明死狗一般的金鑫眉头皱了起来道:“这小子干嘛的?看着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他在做什么?” 成管队员回道:“这小子往河边的船上搬东西,看样子不像好人,搜出了许多金银,请东家过目!” 苏渭拿起地上的字面摊开一看:“哟还是孙位的图,真迹!” “很值钱?” “费话,当然值钱!” 梁川看着地上金鑫,口气很不和善地道:“哪里来的?” 金鑫被成管队员生生打了一顿,看着梁川有些害怕,畏畏缩缩地道:“我是打长坑长来。。” 梁川给了他一巴掌道:“我问你这些东西哪里来的,没问你哪里来的!” 金鑫那个苦啊,好不容易这次行骗都得手了,没想到碰上一个劫道的,黑吃黑! 梁川见他小眼一直在转,不说话心里还在嘀咕着什么,又补了一巴掌,扇得金鑫都快晕了过去,手段暴力而爽快! “不说是吧!机会可是给你了,你一会不要后悔!” 梁川朝耶律重光一点头,耶律重光从背后摸出一把剔骨尖刀,刀尖上的寒芒在金鑫眼中一晃而过。 金鑫不愧是在街头混迹到死的角色,都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竟然还想着耍滑混过一劫! “不怕告诉你们,我是唐老大的人!” 几个人一愣,有些转不过筋来,唐老大? 金鑫还以为自己的谎话成功了,便道:“识相的放了吧,否则唐老大卷土重来的那一天,就是你们祭日!” 杨霸天弱弱地问了一句:“你说的唐老大是唐向天?” 金鑫嘿嘿一笑,还以为梁川等人害怕了,厉声道:“你们敢直呼唐老大名讳!” 几个人还以为是谁呢,齐齐翻了翻白眼,杨霸天又甩了金鑫一巴掌道:“我道是哪条咸鱼,唐向天那厮还没死透呢?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了,你知道当年唐向天为什么跑路的吗?” 梁川看到金鑫这样子突然想起了当年的赵小品,赵小品可是一位被建筑手艺耽误的天才级演员,要是在江湖里混,也能混出点名堂! 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你知道你跟前这位爷是谁吗,你所谓的唐老大就是我们大哥给灭的清源堂!那下三滥的小帮派敢跟我们东家叫板,活腻了!” 杨霸天正准备炮制一下金鑫,梁川拦下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金鑫也愣了,按理说这么牛逼哄哄的人物他应该见过没错,可是想来想去,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梁川想了半天突然说道:“对了,你不是在关公庙前卖铁猫的那厮?” 金鑫真的要哭出来了,原来是新仇旧恨,眼前这位爷肯定当年在自己手中吃过暴亏的主,今天怕不是来寻仇来了!那铁猫骗一下都是不得了的大损失,平时自己也不张扬,这些年才相安无事,这下好了,让仇人给逮住了! (本章完) 第九百零九章发配桃城 段鹏初到威远楼,升堂上案审的第一庄案子竟然与自己有关! 原告是本地一位富商,姓史名泰隆,名字倒是威武霸气的。也是清源商会的一位小会员,平时就做一点石材的生意。 昨天接到商会的命令,原来新到任的知府众人合计了一下下,打算送一些孝敬搞个脸熟。 本来呢也是好事一桩,事办成了众人得利,可是偏偏一起干的事有些人就是不地道。 商会的意思是各个会员自己量力而行,自己能送多厚的礼就看个人,反正商会一向也是这么干事。 可是这些年清源商会的人压根就没有几个赚钱的,手头闲钱没几个拿得出手,都是捂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商会里还有些人就是不地道,打着商会的幌子到下面就开始强征硬要,送礼的指标摊派到每个商会成员的头上,强令各家这个出多少孝银,那个出多少礼物,定得死死的,一点都容不得商量。 商人嘛,和气才能生财,况且这是给上头红顶大员送的礼物,要是自己舍不得传出去只怕对商誉不好,大家硬着头皮也就交了。 谁料,好事变成坏事,听说昨天悦华酒楼发生了惨案,这一帮足以称作泉州府最聪明的大人物,竟然被一介江湖骗子给忽悠了,全场人员被骗得最后封锁了消息,就怕被外人耻笑。 史泰隆一开始听说这个消息倒还有点小开心,这帮人竟然还有人能整治得了他们,平时他们被欺负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何尝有过这么舒坦的时候。 可是几个商会的成员一碰头就问出问题来了,他们报上去的孝敬只有一份,可是当时明明被强取了两份,也就是说,中间有人吃了一饭独食! 史泰隆被勒索走了两块美玉!他做的是石材生意,玉石是石之精华,一块美玉也就算了,权当随缘,可是一下子要他出两块玉,那就有点损失了。 本来如果说送给官府的人,他也没话讲,民不与官计较嘛!可是这些人竟然中饱私囊,而且不止他一个人,这一下他们就不爽了,有些小商会成员,脑子一热之下竟然告到了威远楼! 段鹏冷冷地看着堂下的这些商人。 兴化做生意的倒是不多,几个商人,什么郑祖亮,还有什么詹之荣薛桂,听说都是富得流油的主,可是他在兴化这么多年光听见雷声大,竟然真人一个都没有见过。 也不知这些商人是全部从事地下生意还是,还是成心对他这个知军有意见,竟然一次照面也没有打过交道。 不来更好,大家相安无事,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官,大家两不相欠,他还能安心做学问,岂不妙哉? 商人性奸! 一来就给他事情做,都没有一点眼力见吗? 案桌上呈着小商人刘晶的诉状,其间隐去了许多重要内容,诸如为何把钱财交给商会,商会又因为事故败露,总之整件事段鹏一就知道里面有问题。 刘晶也是平时被商会欺压惯了,只想让收他钱财的那个成员一点苦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吃,他可不敢跟蒲庚等大商会成员有芥蒂,他们完全有能力弄死他。 可是段鹏眼睛里揉不得砂子啊! 既然这堂升起来了,事情就得办!事情要办,来龙去脉就要讲清楚! 刘晶竟然以为这段鹏是个书生,脾气软得很,一失口讲了不当讲的话! 他竟骂段鹏是要当堂索贿! 因为他先入为主,以为悦华惨案是段鹏一手主导的! 大鹏者,爱惜自己的羽毛最甚! 被谁骂也就算了,竟然被一介商人这样当堂辱骂,还是在自己上任的第二天,是个仁都不能忍! 重刑伺侯,杀鸡敬猴,这口恶气不出不行! 不说不知道,刘晶把什么都说了出来,包括这场宴会就是为了收买段鹏!还有,竟然有人这么快就敢打着段鹏的招牌到处行骗,涉案金额巨大,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度恶劣,关键他这个主角竟然还蒙在鼓里,与自己关系如此巨大,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跟他说! 他在威远楼竟然被孤立到了这程度! 又可气又可恨! 刘晶最倒霉,生生被折磨了一场,扔进大狱里,等嫌犯到案后一并问审,罪名就是对朝廷官员行贿未遂,大宋有没有这个法律不知道,但是要搞一个官员,法理上讲得过去已经足够了! 破案的重任又落到了高纯这个刑侦支队长的肩上! 高纯那个乐啊,还好听梁川的,没有主动去约段鹏,段大人的这脾气,好果子别吃不到,倒惹了一身骚! 高纯的本事除了喝酒玩女人,哪里会破案?他第一时间就想了到梁川,万事不决问梁川!这是他哥哥高干对他的叮嘱! 高纯来到港口,这些日子梁川全呆在这里,转了性子一般,再也不会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港口的办公室,只见屋梁上吊着一个男人,正是‘铁骨铮铮’的金鑫,高纯吓了一大跳,大白天的怎么动用私刑! 梁川还没开口,高纯先当笑话把这事过程讲给了众人听。 金鑫挂在梁上万念俱灰,这要是落到官府手里,可就死定了! 高纯他还不认得,正是威远楼的大都头! 众人听得都笑了,使劲地朝金鑫努嘴,示意高纯道:“高大人,你要的人正在那里晾着呢!” 高纯也没想到这案子还没查呢就直接破案了,梁川难道知道他自己要来,先把人给抓住了,还是梁川收到的风声这么快? 不管什么原因,人抓住就好。 高纯厚着脸皮跟梁川要人,梁川也是爽快,竟然把人送给了高纯。 金鑫被打了一夜竟然还有嘴还道:“高都头他们把我的东西给缴了!” 他不说话还好,没人把他当哑巴,临走了竟然还想把东西要回去,梁川是什么,雁过了都要拔两根毛的人,怎么可能把东西给交出来! 杨霸先等人也是对金鑫投来无比仇恨的目光,只恨昨天手软没有打死这鸟人! 高纯最会做人,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早知道东西是被梁川给吞了,他更不能找人家去要,扬起鞭子给了金鑫几下:“快把藏匿赃物的地方说出来!” 金鑫再一次被无情地打哭了,原来只当他们这帮在街头行骗的人不讲道理,没想到这些人更不讲道理,还喜欢动粗!再这样下去他不死才怪! 果不其然,金鑫在威远楼大堂之上,这种小案件一般交给隔壁的清源县衙来审就行,但是段鹏非要提级审问,亲自问问这帮人到底是何居心! 骗人的可恶,可是这帮商人更是可恶,当他是什么,分明当他是勒索无度的贪官! 万事开局决定一半,段鹏可不想一开就背一个臭名声! 案件的审讯过程中,越来越多段鹏不想知道的浮出水面,这些商人就不把段鹏当一盆菜,想码跟赵惟宪比起来,两个人不是一样的态度! 这可把段鹏给气坏了!整个清源听说梁川赚的钱最多,倒是这人对他最是客气,互相尊重!这些商人他娘的赚几个臭钱,竟然这么目中无人,这以后他还怎么管理这个地方! 段鹏先把威远楼的其他官员关系人际放在一旁,先把这个所谓的清源商会的人叫到了威远楼! 约谈!地点不是酒桌不是在青楼,就在严肃的威远楼!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风气要是再不改变,朝廷的威信就不复存在! 段鹏可是打破威远楼百年来与这些生意人和谐的局面,他毫不客气地把他们当成狗一样传唤到公堂上,没有请茶没有寒喧,只有冷冰冰地命令式! 蒲庚等人已经被赵惟宪搞怕了,他们碰上了这位王爷才知道还有钱不好使的时候! 段鹏也没有收他们钱,他们自然也怕! 一桌子的商人战战惊惊地坐在,听着段鹏地训示。 段鹏问他们是否真有送礼这回事,这些商人全部一口否认,反正当天在场的人物全部是他们在场之人,刘晶又不在场,那东西谁拿走了,他们不说,鬼会知道?谁会去找不自在,把真相说出来? 段鹏心中清楚,这事情肯定就是这帮鸟人搞的,不过他们不承认拿他们没办法! 他倒是放出话,以后想喝茶,他威远楼粗茶多得是,他们这帮有钱人的好茶,他喝不惯! 一句话等于是把这一任的官商关系又给彻底堵死了! 这些商人恨啊,损失了一点小东西就算了,现在赔了夫人又要折兵,难不成又要吃土好几年,这日子还怎么过?不过这些人能拿段鹏怎么办,人家压根就是软硬不吃,他们没有突破口! 事情最后的处理,就是刘晶以行贿未遂,与金鑫行骗未遂二人同时发配到桃城大牢! 那里人迹罕至,环境又艰苦,听说还要挖土,让这些人去是最合适不过了! 听说了桃城牢营的存在,连段鹏都忍不住称赞赵惟宪这是他这些年做的几件像样的事,就应该弄一处整治这些不服管教的人的地方!挖土,真是有创意,这种折磨人的方法真是绝!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章新的海岛 段鹏约谈成了清源商业史上的一个拐点,众人感觉这种官商关系不再似从前亲蜜,可是多少人早就察觉出来了,这种现象自赵惟宪来了以后就变了。 不过小商人的日子好像更好了,他们不像商会的成员,需要各种应酬,各种跟官府里的人打交道,港口大部分的商人做的还是本分的生意,纳的是合法的税,所以对他们来说,大环境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因为段鹏比赵惟宪更不会干涉民生,不会与民争利,而港口在梁川的运作下,收的税是朝廷制度的,这点无可争议,但是其他杂七杂八的收入就省了许多! 此消彼长,日子可不就比从前好了! 经商不好做,这种舆论是控制在这些大商人口中的,只有他们才能有机会接触到高层的官员,把底层不管是不是属实的民声传递上去。。 大环境在变好,可是在高层看来,他们对段鹏有些微词。 毕竟段鹏太年轻,做事太冲动,得罪人。最最关键的是,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竟然是夏竦的人。。 官场有个规矩,很多事情不是看你做的对错,而是看你的站队与立场,站队错了,一切都是错的,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曹不休去了一趟闽西还没有回来,他派了情报队的人去打听,那里的民风也很是剽悍,不过还好地方太穷,很多时候不用讲什么道理,用钱就能摆平很多事! 梁川需要铁矿,这是目前要紧缺的资源,六鳌岛上现在煤多铁少,又加开了很多的冶铁炉子,但是产量还是上不去。 倒不是师傅们不给力,这些师傅拿着梁川给的丰厚报酬,还有老婆在旁边,日子不要太舒服,舒服得他们都有点对不起梁川,不卖力哪里能行? 六鳌岛现在是自己武器研发制造的大本营,不容得有一点失误,距离清源港也算近,又孤悬海外,是不可多得的良所。 除了铁和煤这两样重要的材料,其他的硫磺木炭硝石就完全在港口上采购,要多少有多少,也不用担心外人用反推的方法把所需的材料测算出来,因为这几样材料市面上只有供应多少,几乎就被梁川一人给买断。 夏德海去了一趟南海,终于回来了。 这趟南海之行却仿佛不太顺利! 这一次的海船改进工程已经提交到了梁造的船坞当中,他们要制造一款专门用于海战的战船。 经过几次海战梁川也发现宝船虽然大,但是不适于海战,目标太大,也很笨重,在海上很是吃亏! 船的用途还是单一一点最好,商船就注重载货量,战船嘛,还是追求战斗力! 归来的海船吃水的深度并不深,这说明船上货物不多,光是这一点就让很多商人望而却步。 梁川与苏渭站在船头看到,船身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斑驳了许多,许多炮台还开裂,这说明战船肯定经过了战斗! 两人害怕会出什么意外,梁川自己在海上遇见过岛国的山本,不得不说,如果不是苏渭让杨霸先带着小天师赶到,他可能就要吃大亏了。 海上不仅仅比的是实力,还有运气,一场风暴一道海浪可能都会让胜利的走向从此改变! 直到夏德海从甲板上带着喜悦下来,梁川才松了一口气。 还能笑得出来,说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夏德海主动近前,先后向梁川与苏渭问好,再安置好其他的船员,最后才跟着梁川一道回到办公室。 “是不是发生了战斗!” 夏德海没有隐瞒反而略带三分激动地回道:“东家英明,是的!” 发生战斗还这么高兴,肯定有收获! “赚了多少钱?碰上什么人了?” “人倒是没碰上,东西也还没有抢到,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很不错的地方? 梁川扭头看了一眼苏渭,苏渭则是饶有兴致地沉吟了下。 夏德海遮挡不住眼中的狂喜道:“以前听我们万安江上打渔的老人讲,出了万安江,要是往海对面一直走,那里有一片很广阔的土地,不过山里都是野人,听他们讲,在古时候好像叫什么夷洲!” 夷洲! 梁川站了起来! 苏渭给吓到了,连忙问道:“怎么了,把你吓成这样,哪里有对头?” 梁川听到夷洲这名字心中是百味杂陈。 对于沿海的人民来说,他有一个更加让人熟悉的名字。 后世梁川生活的那个年代,这个孤悬海外的游子还没能回到祖国的怀抱! 那些野心家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人民与历史的选择,公然选择做历史的罪人! 梁川现在没想到这个地方,因为这时候的夷洲还处于原始未开发的状态。 这时候夷洲属于华夏的概念也不是那么深刻,所以梁川在潜意识里甚至没有一个地方的概念,更不会去打他的主意! 奶奶的,现在不一样了,梁川一直觉得六鳌岛有点欠缺,始终没办法成为最终的要塞! 现在好了,他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梁川的眼神从凝重到激动,就像饿狼一样放着光芒! 几个人看得愣愣的,梁川一但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就意味着没有好事发生,肯定又有哪家倒霉蛋要吃亏了! 夷洲啊!这可是一块风水宝地!虽然每年台风多了一点,但是无论从气候粮食产量,还是地理位置来说,这简直是为梁川量身打造的好去处!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的夷洲属于没有政府状态,就算是自己去宣示一下主权,也没有任何一个朝 (本章未完,请翻页) 廷会站出来讨伐自己! 爽! 就这么一块弹丸之地,当年在老蒋的打理之下,竟然爆发出来无限的潜力,成为亚洲四小龙! 梁川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尖叫! 他一直在苦恼怎么安置夏德海的海军,安置天雄军的数千人! 六鳌岛明显已经到达人口极限,而且上面容易受到外界的人员干扰,不利于科技发展! 梁川内心已经闪过无数种想法,怔怔的站在原地。 夏德海很是担心,他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带来的这个消息刺激到了东家。。 梁川回过神,看着众人一脸的担心,觉察自己的失礼,笑道:“干嘛这样看着我,夏德海你把你看到的情况好好说说!” 夏德海偷偷望了一眼苏渭,苏渭点点头,他才道:“说起来还要谢谢东家给我的这个好物件!” 夏德海宝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根总麝子皮包着的望远镜!炫耀似的跟几个人晃了晃! 我们这一次下南洋,本来我是想着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在海上转悠转悠,顺手捞点好处! 说到这里夏德海怕挨骂,但是这时候梁川可舍不得骂他! 海盗可当不得,为什么宋代以后泉州与南洋还有中亚的贸易就断了,除了华夏闭关锁国的政策之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海上的海盗! 商业最注重的就是稳定的营商环境,所谓和气生财!海盗来了就变了,这帮人抢钱就算了,还杀人! 折腾两年,南海就再也没有一条商船行驶了! 海上的治安管理不像陆地上,陆地上谁乱来跑不出官府的辖区,海上不一样,茫茫大海,海岛又多,随便一藏根本找不到。 好的环境需要数百年营造起来,但是破坏他就好就可以了。 清源港是梁川的命脉,他怎么可能容许海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乱来! 让夏德海去海上巡逻,不是要他抢钱,是让他抢海盗的钱! 谁不让我好过,我就让谁不能过! 这是梁川一惯的信条。 “你继续说!”梁川示意道。 夏德海继续说道:“本来我们也没打算抢他们的海船。这一窝子海船又小又破,能有几个钱?这些人瞎了他娘的狗眼,不但不领情,还主动向我们攻击!” 夏德海一脸的不屑,继续道:“我们三两下就送他们去见龙王爷,故意放走了一条!” 讲到重点,夏德海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多亏了这宝贝,几十里外还能看见对头的影子,我们偷偷跟在人家后面,这些人以为我们船大追不上,傻傻地把我们引到了他们老窝!”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一章夷州在前 “那是一个岛还是很长的海岸线,跟大宋一样?”梁川突然问了一个很没营养的问题。 夏德海疑惑的应到:“好像是一个岛!”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那就不是夷洲,夷洲很大,你根本看不完他的全貌!” 苏渭道:“你去过夷洲?” “没去过,但是我也在书上看过,古人不少人去过。” 夏德海见梁川不说话就接着道:“那岛也很大,还有很优良的港口,我们趁着夜色观察了很久,这是一个海贼据点!” “这岛离我们大宋多远?” “很远,普通海船得近两天的海程!” 众人惊异,这么远,要是没有专业的海上经历,可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这里也是大宋的权力范围之外了! 什么人会把窝扎在这种地方,除了海贼别无他人! 怎么又惹上这帮人! 苏渭最是担心,因为他知道这些海盗对他们港口的威胁! 这些人都直接把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打清源港的主意? 苏渭看了一眼梁川,开始侃侃道:“古书上载,夷州最早出现在东吴黄龙二年,那年孙权派卫温与诸葛直两人去夷州,目的就是抓人口充实江东!” 众人听着,他们也只知道这地方的名字,这地方干嘛的,众人一头雾水! “这二位将军去了结果一个人口没有带回来,还在夷州逗留了一年!孙权晚年狂暴嗜杀,以违诏抗命宰了这两人!” “从这以后,夷州在史书上就又是空白一片!也有人说,孙权之所以杀这二人,就是因为他们在还在遇见了徐福!” 徐福! “我知道!”杨霸先道:“人家是神仙,始皇帝派出去找不老药的那位!” 不老药! 众人小心肝一下子提了起来,这玩意很出名,始皇帝都搞不到,海外有仙山,长生而不得! 徐福带着无数的童男童女,据说找到了不老药,已经成了神仙!这在民间已经成为了传说! “这岛上的是神仙的人?” 杨霸先这些年不打打杀杀了,连胆子也变小了! 苏渭道:“狗屁神仙!徐福说是到了东瀛,那些倭人为什么那么小知道吗,就是因为方面过去的童男童女没东西吃,个子长不高,可不是在夷州!” “苏先生您看的书多,可不能骗我!” 苏渭觑了杨霸先一眼,懒得搭理他! “你们打上岛去了?”苏渭问夏德海。 “哪能啊,上面的人乌泱泱的一片,这凭我们几个水手哪敢攻城掠地!这不,我知道东家。。” 夏德海瞟了一眼梁川,看梁川没有不满意,才道:“东家肯定喜欢这种地方!我马上就回来报信!” 梁川拍拍夏德海道:“这事你办得很漂亮!我很满意!” “东家过奖了!” 梁川的脾气谁不知道,现在他只对钱感兴趣,六鳌岛那种小地方他都看得上,这夷州东家不馋? 梁川说到:“马上去六鳌岛把小天师凌虎给我请过来!还有!把岛上的真理给我全搬过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真理? 众人一愣一愣,苏渭道:“就是火炮!” “弹药全部调过来,我要去夷州试炮!” 众人好不激动,这消停了许久,可算有事情干了! “重光你让人去清源还有桃城,把天雄军的主要干部给我都叫过来,三天内我要他们带齐装备,在港口待命!” 耶律重光激动啊,以前是在西北那种险地打仗,没办法,各种供应不上,现在不一样,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是在家门口打仗,这得多刺激! “遵命!” "夏德海你把海船备好,我们晚上就出发!" 夏德海吓了一跳:“东家咱们船上的弹药可不多了,海战时都用了,现在只怕。。” “不是去打仗,咱们晚上趁着夜色去打探一下敌情!” 夏德海松了一口气,还好东家没疯! 是夜,清源港驶出三艘海船,在夜色的掩护下帆满风劲,朝东海外奔去。这时候海船多是借东风,极少逆风而行,这需要极好的航海技术。 梁川的船大小五根桅杆,组合起来,速度极快。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到达外海,第二天夜里正是寅卯时分,此时天色昏暗人心疲惫之时。 这是一座相当大的海岛。 那么,这边不是夷州! 海岛上面虽然设有哨塔,但是这里每天都在醉死梦死,时间久了也没有敌人来犯,警戒形同虚设! 守卫的哨兵哪里会知道,夜色里有三艘海船正在海洋深处悄悄的观察着! 梁川拿着望远镜伫立在船头!春夏之交的海风带着一丝清凉。 “打探清楚了吗?岛上多少人,多少岗哨,港口里多少船?” 夏德海一头暴汗,低头不知道如何答对。 他哪里有去查探,万一打草惊蛇不是坏了东家的大事? 梁川却很是体己的说道:“还好你没先动手,看来岛上的人还不少,这个岛面积大,位置好,肯定得拿下来!” 海船收起了帆布,随着海浪在岛屿周围游曳。 又靠近了一段海程,梁川才发现,这不是一个岛,是三个巨大的海岛环抱,中间有一片海湾! 这是澎湖列岛! 梁川无比激动,澎湖在前,夷州还会远吗! 澎湖列岛是夷州的前头堡,便是当年老蒋也把他作为第一战区,足可以看出来,这里的重要性! 梁川目前掌握的手段还有技术,尚且不足以确保远洋而没有危险。 这个世界任何个势力同样没有这个本事,所以夷州后面的太平洋对梁川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但是夷州西面,夷州海峡!这里梁川就要把它收入囊中! 说白了大宋为什么这么多钱,海上贸易占了一半不止! 而这一条商路,这一条海上商路,就是大宋王朝的命门! 别看这三座小小的岛屿,扼住了它,大宋王朝还有更北面的几个王朝,全部要回田里种田,回山上打猎! 澎湖列岛还有一个超级优越的地方! 海峡中间风浪极大,但是梁川明显通过望远镜就能看见,列岛中间风平浪静,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几条海船稳稳地停在港口内! 这里也有天然的港口! 梁川最大的心病就是清源港在朝廷的控制之下,那一天朝廷强权人士看上自己的港口,或是朝廷政策有变开始禁商闭关,那港口就拱手相让? 拿下澎湖列岛,下一步进军夷州!届时整个海峡就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哪天自己把赵祯得罪了也不用再害怕了,躲到夷州便可以! 这年头,大宋的步兵天下无敌,契丹西夏的骑兵盖世无双,就是没人有海军,这一条无人走的路自己走通了,是不是也能让这个世道震荡一下! 梁川死死地看看这片海域对着夏德海道:“你找几个水性好的兄弟,要身手好可靠的!” “东家放心,我手下这帮人全部是一等一的好汉,要做什么,东家只管下命令!” “我回去组织人马,一时也没有那么快,这几日你的任务就是严密监视这海岛的动向,看他们有多少人多少船,什么时候行动,最好可以的话让兄弟们潜入到岸上,偷偷观察,把岛上的分布图拿出来!” “分布图在哪里?” 夏德海有些紧张,刺探情报他可不如耶律重光! “不用他们的分布图,他们也可能没有分布图,你就让弟兄们观察,知道方位就行!” 到时候这是火炮真理放炮的坐标! 梁川不需要跟这些海盗短兵相接,他只需要狂轰滥炸! “老渭你看这帮人怎么打合适?” 苏渭观察了一天,也用梁川的望远镜观察了许久。 “这帮人只怕不是盘踞在此地一天两天了!” “岛上设施一应俱全,看来是根深蒂固很久了!” “夏德海!” “苏先生!” "刚刚东家吩咐的不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这些天只要监视好,不可主动出战,若是敌人有行动,你们就爪两个舌头,把敌人的底子问出来!" “是,苏先生!” 三艘海船,夏德海移船留了下来继续监视。梁川带着苏渭火速返回清源港布置下一步的任务。 “东家为何这么看中这个海岛,跟老头子好好讲讲,老头子只知道这夷州也是混沌未开的状态,山里还有野人,当年卫温并非不想把人口带回东吴,只是岛上野人凶悍,不能得手罢了!” “老渭你不懂,夷州自古以来就是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知道这海底两块土地都是相连的吗?只是后来海陆变迁沉进了海里!” “多少年来,我们中华正统都是对这个海岛施行管辖,统一势在必行!任何想染指这个海岛倒行逆施的势力,今天我梁川不把他们驱逐,也会有别人来收复这块土地!” 梁川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肩上有了一项神圣的使命! 上一个完成这项使命的人姓郑,又叫国姓爷!如今自己也要履行这个神圣的使命了吗! 千百年后会不会也有人给自己浓墨重彩地记上几笔,好让自己也不枉白来这个世界一遭!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二章抓到舌头 澎湖列岛的面积相对于六鳌岛来说大到没边,而且这些岛屿群星罗棋布,白天的时候夏德海便把海船藏进附进的无人岛上。 这些海盗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眼皮子底下有人会来打他们的主意。 灯下黑往往是黑可怕的。 猎人不知道何时自己已经成了猎物。 对于这几座岛梁川是志在必得,有了这些岛,就能进一步进军夷州,夷州若是打下来,那他就真的有自己的栖身之地,不用在大宋朝廷下仰人鼻息! 自己也算有地方安置自己手底下这么多的人! 夏德海的侦查工作进行得相当小心。 他发现,在海上战船的目标太过于巨大,白天的时候不用望远镜,敌人也能很容易发现他们。把海船藏进无人的港湾之的,他便发现,人可以藏到附近的小岛,再用望远镜来观察! 岛上的人还算多,竟然有数百人,男人女人都有,女人多是用绳索绑着,如同牲畜一样供岛上的男人驱役着,看样子这些女人也是海盗们从外界虏获来供他们发泄还有干活的奴隶! 主岛夏德海不知道叫什么,但是他知道,岛人的人全部集中在这里,旁边两座小岛甚至没有派人去把守。 岛上的设施也很齐全,通过望远镜远远地看过去,什么伙房澡堂还有议事厅,还有船坞一应俱全。甚至岛上还有开僻出菜园子,他们也知道菜只能自己种,否则在这岛上就会很快得败血症。 几个重要的地方,船坞、武器库还有兵营。 这些海盗倒也知道隐蔽的重要性,把船坞藏到了列岛内海的小海港当中,沿着列岛外围船行驶一圈也发现不了这岛竟然有这么大一个据点。 至于武器库,里面的武器就很一般了,海盗们大多不是陆战好手,他们靠的是水性凿人家的船,还有就是勾住敌船放火抢东西! 兵营不如说是难民营,一群蓬头垢面的海盗全部窝在一间宽大的屋子里,每到夜里,这大房子就开始放声高歌,所有人都跟疯了似的,狂饮不止。 女人可就遭殃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成了这些海盗泄火的工具,麻木地承受着,如同一瘫肉泥一般,还有人迎合着,就希望受到的摧残会轻一些。 夏德海虽然也是水贼出身,当年在万安渡也是当地的一大祸害,可是他对人可不会如此凶残,只是对一些身带刀剑的人士才会下死手,就怕他们报复,对于这些女人,他从来不会这般凌辱。 这些海盗太该死了! 而且这些海盗当中,夏德海都能发现一丝不对劲,海盗里有一帮人明显是主要成员,他们发型奇特,身材又极端矮小,跟岛国的东瀛人无二! 难道这岛被倭人给控制了? 意外归意外,夏德海却不觉得奇怪,这帮倭人都敢从长江口追杀他们一直追成了清源来,这海上就跟他们自己家似的,横行霸道!为了更好地在海上劫掠,控制近海的这些岛屿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必不可少的,况且,还有他们做不出来的禽兽行径吗? 应该反过来说,也就只有这帮禽兽能干出这样的兽行! 夏德海观察了几天,竟然发现这岛上有一伙人很是特殊,他们的穿着与普通的海盗不一样,看上去更像是商人,正儿八经的海船商人,而不是打家劫舍的海盗! 而且他们穿的是地道的汉服,怎么会有汉人跟倭人搅和在一块?他愈发觉得这座岛不一般,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些人往海船上搬着一箱箱物品,好像是准备运上船载到南洋贩卖的货物! 海盗也做生意?难道这些人是他们的幌子? 是了,他们抢的很多东西并不是他们自己所需要的,比如丝绸和瓷器香料之类的,岛上的人口并不多,消化能力很是有限,他们更需要的是把这些抢来的东西变现换成钱,去买岛上需要的物资! 苏渭吩咐过夏德海有机会有抓几个来问一问,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 如果去岛上抓人,很容让人发现少了哪些成员,但是如果是在海上的话,这些出海的船员是不是出意外或着因为其他的原因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 抓他们最合适,还能顺路把他们的船上的东西给抢回来! 夏德海料定这些人出了海港必定还会再折返回来,便亲自驾着海船去追赶这些假冒的商人! 这些海盗夏德海看不上的原因有很多,他们可能跟野兽无二,可能跟手法下作,但是最让夏德海看不上他们的就是,这帮人的战船是在是破,他甚至在船坞里能找到前几天跟自己在海上大战过一场的那几条破船,拖回到船坞当中,竟然一点修补也没有就那样搁在海港中,再也不去理会。 在海上讨生活的人,船就是自己的命!他们如此不珍视自己的第二生命,怎么可能换回来别人的尊重! 甚至那些运载货物准备南下的商人都比他们更懂得这个道理,看着那些商船,比这些个战船要好上不少! 不过,再好的商船也不是夏德海改进后的战船的对手! 这些海盗盘装货物竟然也盘点了半晌,饶是全部都装点完毕之后,还要再等到日落之后全部人才假装上船,借着夜色的掩护,扬起船帆缓缓地驶出海港! 跟在后面的夏德海不住地冷笑,这帮人也怕被人认出来! 夏德海扪心自问,如果他是海盗也会这么小心,因为这么好的老窝可不容易得到,万一被官府的人发现了,那可是一窝端! 海盗的商船驶出去差不多两三个时辰,岛上的海盗也宣,淫完毕,所有人都沉沉的进入醉梦当中,夏德海留下几个人继续观察岛上的动静,他亲自带着人把战船驶出来海湾,跟着那条南下的商船尾随而去! 这得手太轻松了!眼见又是一大功落在自己手上!想这万里海疆,自己手中有船又有炮,谁人是自己的对手?夏德海临风而立,这辈子都没想过他这些跟这帮海盗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般的水贼,今日也能如此意气风发! 夏德海跟着海盗的商船一直航行了一夜,直到完全离开了澎湖列岛的范围,这才虎鲸似的追了上去,一口咬住了猎物! 改进后的战船甲板上也安装了大炮,虽然这些大炮的口径不是很大,但是胜在这些炮口转向灵活,可以随时调整发射的角度,更能适应战场的机变! 夏德海一声令下,一发火炮炸在商船的前头! 高高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海盗船的甲板! 所有的海盗面色如土心如死灰,完全放弃了抵抗,把海船停了下来,乖乖在原地束缚! 前几日的海战,逃回澎湖岛的海盗早就把大宋新式的战船装备的锐器描述得如天神法术一般,一炮之下天地色变,添油加醋的描述让所有人更是对这些火炮敬畏有加! 加上他们往日无往而不利,如今引以为傲的海盗船被打得如筛子一般,所有人的海盗便对这不曾见过的新战船新武器充满了恐惧!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盯上了自己! 海盗们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真的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夏德海只用了一发炮弹,海盗们便投降了! 算起了,夏德海如今就是这片海域上最强最霸道的海盗! 水手们抛起勾索,一个个荡到对面的船上,战斗结束得比夏德海想象的还快,兵不血刃地就拿下了这条海盗的商船! “你们哪个是头头,给老子我叫出来!”夏德第扫视了一圈这帮伪装成商人的海盗,厉声道! 海盗们全部望向了同一人,一个中年人。 “你就是他们的头?” 中年男人低下了头,恨恨地道:“要杀要剐请便,我不想这些人这么不中用,竟然不抵抗就让你们夺了船,是爷们咱们真刀真枪干一架!” 夏德海踹了他一脚道:“干你娘!你当你是个什么玩意?偷鸡摸狗的东西,你也配爷们两个字,我呸!” 男人被夏德海骂了一句,也不应答,再说话羞辱的就是他自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什么勾当,实话告诉你吧,从你们这帮海贼假装成商贩出岛的那一刻我就盯上你们了,识相的赶紧交待清楚你们的底细,到时候我给你一个痛快,哼哼,否则你信不信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人沉默了半天,看着夏德海已经掏出一把短匕首,这种是用来杀鱼的利刃,有一个名字更加贴切——鱼肠!一刀下去能让鱼剖得清清楚楚,海上讨生活的狠角色都有一把这样的刀,无非就是游泳的时候不会累赘,杀人的时候特锋利! 男人看到这刀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海盗们就不怕死了吗?不!海盗更怕死,因为平时都是他们杀别人,等死亡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他们回想起平时虐杀他人,这种滋味才是最痛苦的! “我说!我什么都说,你放过我!”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三章动员准备 清源港口,港口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全是跟着梁川一路拼杀过来的患难兄弟。 最前面的是成管大队的干部。 这是梁川嫡系中的嫡系。 特别是成管大队改制以后,许多人因为心怀发财大梦,特别是见识到了清源港赚钱之容易,他们更萌生了退意。 成管大队不是城管大队,不是老弱病残的收容所,在这里需要拼命需要搏杀,对于这些乡下的人要不是经历过山民的造反,可能都没办法如此有血性。 最能刺激人内心深处最原始欲望的就是钱,有钱就能让凤山的老乡拼命,道理虽糙但是实际情况还真是这样。 成管大队不管梁川走南闯北,一直撑起了梁川的半壁江山,给了梁川莫大的支持。所以在队员们想退出的时候,梁川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甚至觉得自己的根被人给挖了。 好了,微微伤到了皮,还没有动了筋骨。 接下来就是主力,也是梁川的王牌,神机营。 神机营现在的定位很是奇特,不论是神棍小天师还是火药大师凌虎都不是正儿八经的战士,甚至他们连拿刀剑都不会,但是几次战斗之后谁也没有办法小瞧这两位爷! 这两位现在可是战场上的催命阎王,在他们的指挥下,炮口对准哪里,哪里就是万念俱灰生灵涂炭! 特别是小天师,自从西北回来,谁见他都是客客气气地唤一声天师,小字可没人敢添上去,生怕万一恼了天师,降下一道天雷,当场就化成灰了! 小天师的名头都是自己“打”造出来的,他一向注重自己的品牌意识,特别是龙虎山的大旗,一刻也不敢弱了自己老家的名头。这几年,到处走南闯北,研究出来的忽悠人的方法是越来越老练,也越来越多,不论是招雷引雨还是驱瘟避邪,或是凭空烧符,哪一样都是唬得得紧的把戏,从兴化回来,谁人不把这个年轻小伙子真当神仙了? 那可是连官府都承认的,有官方认证真本事! 朝廷就差给人家一道诏书! 按理说,这些年小天师跟凌虎的功劳坐头一把交椅完全没问题,可是小天师好像对这些“虚名”并没有什么好感,每天关起门就开始鼓捣一些外人不所知的东西,所以他也就没有那么出名。。 接下来就是梁川的中坚力量,也是他现在的坚实后盾——天雄军。 这帮人天生就是当兵的料,个个老实巴交,上了战场让他们往东绝对不会想着法儿往西,一根筋干到底,老班子还是自己在西北的那帮人,宋、平宋安,宋铁根宋思正,还有姚远等自己后来提拔起来的年轻干部,虽然与李元昊的那仗折损了近半的兄弟,路上又失去许多人,但是天雄军的建制还是保存了下来,这是最为不易的。 按照大宋的律制,朝廷的逃兵下场会很惨,但是这些人当初就是梁川自己拿钱招的私兵,虽然也是在西军名下,但是严格算起来,人家只是散伙,不是逃兵!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雄军对朝廷已经失望透顶,反而是梁川给了他们未来的希望,也是因为梁川,他们才会义无返顾地拖家带口不远万里来到南方安家! 遗憾的是狄青的关靖铁骑没能跟着一起回来。 当初定川寨的三大主力,只有两支部队还保存着,那一支骑兵威力巨大,自己也有给他们提升的办法,但是因为情势所迫,据说他们最后都归纳到了庞籍名下,也算是成为朝廷正规军的一部分,总算让梁川安心了不少。 再往后就是新成立的黑十字会。 这就是在黄书记与安逸生两位神医带领下的后勤医疗部队。梁川为了扩充黑十字会的实力,委托庄翔从东南各地挖了不少医学世家的后生,这些年轻人一开始并不把这个黑十字会当成一回事,反而是听说两位神医是太医院出身,这才心甘情愿地跟着二人学习医术。 黑十字会大多是外科方面的医术,主要钻研的就是跌打骨伤和战场快速救人。这帮人现在也有二十多人,想想当年与山民还有党项人作战,那真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受了伤就是等死,完全没有什么后勤保障! 有了这些人,梁川总算不再担心在西北那么高的战损率! 而且黑十字会在两位神医的带领下,不论是快速救伤还是药物研发方面都取得相当卓有成效的进展! 梁川把望远镜的配方给了金玉匠,金玉匠在偶然的机会下不停地打磨着镜片,两人没有看风景的爱好,却把镜片拿来看伤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看到了管子一样的血管! 这不是偶然,更不是天意,两人明白,这肯定是梁川的授意,要用这种不会让两人感到尴尬的方式让他们明白更深层次的医学道理! 在这机缘之下,两人也厚着脸再去向梁川请教! 他们才明白,原来这是叫“血管”! 梁川跟他们说了一大通外科医学的知识,什么是血液,血液的构成,血管的分布,再讲到了器官,这些器官怎么配合工作,完全颠复了两人已有的五行阴阳医学理论! 当然这不是梁川故意的! 他真的只是想让两人解决掉老花的问题而已!更没有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让他们两人了解到了身体的构造! 两位花甲老人只是叹啊,老天爷这般不公平,让他们在这等年纪才遇见了梁川,这下半辈子还有多少时间让他们来明白人间更深的医术! 没有器具,便没有办法观察!这就是医学方向不对的原因之一! 两人学人的东西,自然也不好再藏私,只能把麻丸的配方改进一下,减少珍贵的药物成份,适当减少药效,但是已经足够应付战场上的需要! 战场上一旦开打,到时候就是血流成河!药里面有一些是百年以上的老参补气所用,还有一些麝香极难提取,这类药注定不能用多,否则市面上也买不到这么多! 而且麻丸就是应急用的,不是长期药物,人只要拖回来,再施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便不是问题,问题就是能不能撑得过那一口气!梁川的想法是正确的! 梁川还给了他们一个建议!就是把人剖开,开始研究体内的构造。。。 四大金刚主力部队之外还有情报队,耶律重光带领之下的情报队是自己嫡系中的嫡系,梁川对耶律重光现在是无比地倚重。多次出生入死,早已见证了这些异乡人对自己的忠诚! 他们需要的地位还有金钱自己完全能够满足,更深的就是对自己人生价值的认可,在这个格格不入的异乡,梁川更是从不把他们当外人,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卖命! 秦京尉迟添,梁师广孙叔博都来了,连自己的大儿子也跟了过来! 夷州啊! 打下来便是名扬千古万世不二的千秋伟业,梁川这一次可是卯足了劲想要办成这事,手头能调动的人全让他给调了过来。 这一次不比在西北定川寨,那一次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夏竦还在暗地里派人监视自己!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这一次不一样,清源港自己苦心经营了数年,正是兵强马壮钱多粮足的时候!自己还有一个六鳌岛,给自己不停地运来武器装备,现在的四大金刚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放眼看了看整个办公室,梁川的信心膨胀到了极点,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自信!伟人说得对,枪杆子里出政权,手头有钱有兵以后,谁会甘于平凡! 梁川此刻就想着先给自己的后路铺好,不论如此,夷州必须打下来! 梁家军的成员但凡是小队长以后的成员一位位都赶到办公室。定川一别之后所有人就很少再聚到了一起!这些战友也是多年没见,先是拉起了家常,感叹这些年的境遇,一时间,办公室竟然很快就活络了起来! 特别是神机营的几位,与天雄军那时候是互为倚仗的存在,天雄军在前面挡着,要是他们没了,那神机营也算完了!两帮人的袍泽情谊最是深厚,兄弟再相逢,如何让这帮铁血的汉子不泪流满面! 今天在场的人见这排场,便知道又有新的行动了! 所有人的血都在沸腾,特别是天雄军的这帮人!这些人就盼着打仗,流血才能赚钱,这是他们关中人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可是也有人怀疑,这东南大地到处都是一片盛世景象,去哪里打仗,难不成是剿贼?也没听说闽中哪里出了山贼才是,这说法又打消了不少人的念头! 梁川见所有人都来人,清了清嗓子便高声道:“弟兄们,我又发现了一条发财的路子,这一次又需诸位一道与去拼命了!” 发财! 梁川只要用一句话,就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 梁川不会去讲什么民族大义国仇家恨祖国统一的言论,因为这些骨子里压根就没有这种思想,跟他们这些手下人,只有解决他们的温饱,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才是最实在,最吸引人的!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四章为何而战 西北那一场大战有赚钱吗,有赚,还赚了不少钱。梁川光是从郑祖亮那里顺手牵羊牵回来的财物就高达百万贯。 每一次战斗下来,梁川发的饷银也是比普通的朝廷士兵要高上数倍。 那一仗完全就是破釜沉舟,赢了什么都好说,万一输了,只能托人多烧一点纸钱,那玩意在阴间还比较有用。 只是后来大部分的天雄军军士都是花光的积蓄,拼了家底从西北托到兴化来安家! 路上的花销就太大了,许多这一次大出血甚至到梁川重新组织起天雄军才算振作起来。 打仗,所有人都盼着再大干一场,看着满地的钱,他们甚至都想自己造个反,只是梁川不肯罢了! 黄金山与陈富贵两人先说问道:“眼下哪哪都是太平光景,咱们去打谁?” 现在的成管大队除了他们两其他诸如罗宪之类的全部是小中层干部,倒也可靠可用,不过还是不如这两位来得稳重,也能治得下手底下一帮人! 成管大队经过新一轮的招人,许多西北人也加入到了队伍当中。不过这些人基本还得从小兵干起,想提一个小队干部,得有真本事才行! 梁川道:“前几日夏德海出海发现了一个岛屿,上面竟然有海贼驻扎,我这次就想要把这个岛拿下,以后咱们的大本营就打算安在那里!” 海岛? 所有人都愣了,他们全是山民和关中子弟,对他们来说,哪怕是骑马都可以抓紧学一下,可是水战这玩意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得出来的。 当年赤壁之战曹操就是吃了水底下水兵不会水战的亏,才要把战船连在一起!更不要提梁川手底下的这帮人,他们这些人许多一上船就晕,还打个卵? 梁川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给吓退了,拼死他们不怕,可是这样完全没办法打啊,钱要赚,但是命更重要,把他们拉到海上去干仗。。 宋有财等人也表示道:“东家,打仗我们倒是不怕,只是弟兄们都是北地里出来的旱鸭子,怎么可能会水战,这事可能您还得让夏德海兄弟多担待一些!” “我知道你们不会打水仗,我也不会,但是咱们现在是什么,是科技部队!咱们有别人没有的,打仗就要换个思路,再也不能用原来的老套路了!” 在梁川手底下,天雄军虽然威猛,但是他们从来不是主角! 他们承认也罢,不认命也罢,在梁川手里,真正的王牌是不显不露水的神机营! 梁川一句不是老套路,好像把成管大队还有天雄军排除在外,但是他们得服啊! 不可否认梁川为成管大队还有天雄军这两只步兵军队创造的鸳鸯阵没有敌手,连破阵都很难,但是两支部队在神机营面前还是脆得跟纸糊一般,可能一轮齐射之后,强再的鸳鸯阵都要玩完滚蛋! 他们现在的职责,更重要的就是保护神机营,再不是让他们去前阵冲锋! 可是这是海上。。 “东家你安排的我们说什么也会干,可是这海战我们实在不是长处,总不能让我们去游泳。。” (本章未完,请翻页) 梁川笑道:“我知道你们是旱鸭子,让你们去搞登陆战倒不如我去港口请一些劳工,可能他们还比你们好用!” 梁川一阵调侃让现场的气氛缓和不少。 “我现在与军机苏先生制定一套方案,到时候神机营打头阵,不过主力还是你们,能不能建功,你们说了算!” 这话听得两支部队的人热乎劲全提了上来! 终于有肉吃了! 梁川扫视了一下众人,道:“这次是海战,战斗的方式与以往任何一次战斗都不尽相同,但是到时候决战肯定还是海岛上!我们不会给这些海贼任何在海上作战的机会,你们各自准备好,把队员兄弟全部拉到港口来,这几日我会陆续给兄弟们配备好各种武器装备!” “遵命!” 大战在立,所有人脸上挂的不是凝重的表情,竟然是一副急不可奈的表情,梁川看了都无语。 小天师张继先走到梁川跟前道:“是不是又准备要我祈天降雷来消灭这些妖邪?” 梁川拍拍小天师:“咱们是正义之师,自然要有一位正义形象之人作为代表,龙虎山是名门正道,作这个表率再合适不过了!” “那某就再出手一回,以卫正道!” 好!梁川不禁为小天师的正气所感染,连连拍手叫好,这就是专业,唬人都不带脸红的! 小天师道:“新近托铁匠的福,又帮我改进了一下掌心雷,可算能试试威力如何!” 梁川眼前一亮道:“是吗?这可太好了,等开打了可要让我好好见识一下!要是好用的话给弟兄们都配一点,大家一起除魔卫道如何?” 小天师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龙虎山的雷法是街上的白菜,谁要都给的?” 梁川没应他,心中嘿嘿一笑,到时候你不给我就抢,这种好东西可不能你自己一个人独享! 诸人走后,梁川便正式向苏渭开始取经。 苏渭这老小子比梁川还不安份,骨子里全是好战的因子,天天睡觉都能盼着来一仗。 西北那仗是打得轰轰烈烈,可是没有打出成绩!苏渭要的是像乐毅武侯那样的不世功名,岂甘于无名! 两人坐着,苏渭一天一句话都没有讲,满脑子就是在构思。 构思怎么把这岛给打下来! 梁川泡了一杯茶,苏渭心思全然不在。 “老渭这一仗怎么打,海战我没有打过!” 苏渭起身看了看外面平静的江面,也不知是真听见还是没听见! 梁川看苏渭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根本就是装的,这老小子一肚子坏水,干嘛憋着不说出来? 当年在西北,要不是他设计先把郑祖亮给离间掉了,李元昊能那么容易搞定,连张元这样的不世之才都被他一封给整死了! 区区几个海盗,犯得着当窗对吟凝无语? 良久,苏渭才一脸严肃地问道:“东家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一句话把梁川给问住了:“什么怎么想的?” “打下了那几座岛这事易如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掌,可是这几座岛不是赵家的皇土,不在大宋管辖之下,东家这是想做什么?” 梁川起身信步走到苏渭身边,一老一少齐头而立。 悠悠江水千帆竟渡。 “你看看这盛世,现下人人得享太平,衣不愁穿腹不愁食,可是这样的景象百年之内就是会消失殆尽!” 苏渭大惊:“东家怎么会有这样的断言,纵观千百年来,未有富足如当今的大好时代!大宋日益兴隆,西北李氏已是强弩之末,北方的契丹是一蹶不振,西南大理百年依附于大宋,放眼天下大宋已是傲视而立的状态,怎么还会有败相?” 梁川哼了一声道:“若是诸君皆如太祖太宗还有当前的官家一般开明,那盛世再续也是正常。你看那李唐,从贞观之治到安史之乱,短短不过数十载,数百年之基业败得一踏糊涂!大宋周围强敌未灭,北面已更有强悍之敌出现!” “北面还有更强的敌人?难不成是匈奴?” “匈奴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当中了,他们就算卷土重来,凭他们那一套制度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北面的游牧民族众多,养马的人从小体格就强壮于我们汉人,更有牛马之壮,很快就能形成气侯!只是时代还没有让他们的英雄出现,等时机一到,大宋的花花世界可是保不住了!” 梁川的眼见对于苏渭这个饱览群书的人来说一直是一个谜,他不知道梁川整天呆在他的身边,一不看书二不闲逛,哪里知道这么多秘辛,而且梁川的判断极为准确,无一例外都让他说中了! 武侯陆逊之流大抵就是这样,足不出户便能三分定鼎天下! 对于北方的判断早在唐朝就有这种论断! 从隋朝开始,为什么历任君王拼着后方不稳民不聊生的风险也要去打高丽,要打东北那片黑土地打下来。因为从那时候起所有人都认定,在这块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的地方,诞生的游牧民族才是中原农耕文化的最大敌人! 杨广打,杨广打完李世民打,李世民打完李治还接着打!为什么游牧民族到五代才开始又崛起,因为这些地方又失控了! 梁川的论断苏渭在历史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了认可,梁川说得不错,北方现在失控,契丹败相已显,不是让大宋取代就是让别的游牧民族趁虚而入! 但是这跟梁川去打那些岛屿有什么关系? “这与。。” “百年之后你我可能都不在了,甚至这局面撑不到百年,但是那时候咱们的子孙还在,如果咱们有机会开辟一处太平场所,到时候保全咱们的文脉,你说是不是对得起先人?” “你怎么知道大宋会败?” 这个问题很是骨感! 苏渭又是抛出一个反问,他想知道梁川的依据,为什么梁川会这样会析,两个人在眼下是讨论,更是互相学习! 梁川有前人所没有的大局观以及两面观,他不会独独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他更会从敌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这就是梁川一直说的辩证法?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五章招是不招 “大宋败是必然的,强如汉唐也有灰飞的一天,大宋比他们更有什么长处?论起来大宋兵将虽多却常年吃败仗,与契丹西夏的和谈均是花钱买来的,其他的原因不讲,碰上一个不仅要你钱还要你命的主,那时候大宋怎么办?” 苏渭不说话。 不得不否认,真没有几个王朝是永远的,王朝要覆灭因素太多,老百姓造反,帝王昏庸随便来一个都是致命的,更简单的还有外敌强寇,都可能让日子过不下去。 梁川自然也不可能跟苏渭说我知道大宋什么时候玩完,更不可能说大宋是被谁给搞残的,说了会被苏渭当成疯子,要么就苏渭认为自己是个疯子! “所以东家你这是给自己和后人准备退路?” 梁川目光灼灼地道:“你说的不错,我正是在给自己还有孝城知行他们准备后路!” 梁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这几年走的路太长了,也长了很多的见识,大宋这体制太可怕了,当官的掌权的想置一介平民于死地简直如捏死一只蚂蚁,百平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当官当得再大,诸如丁谓这样的宰相,覆灭也只是一个晚上的事情,咱们下面的人呢,看看西北银绥宁三州的百姓,命哪里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还不是任人宰割!” “这些年我一直在担心,咱们的路子太窄了,只有清源港一个点,出点什么事连个安身的窝都没有!还好赵惟宪这些年净缩起尾巴来装兔子,要是他打起咱们港口的主意,让司方行带着人马来剿了咱们的窝,你说咱们是打还是不打?” 苏渭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从梁川的嘴里说出来角度不同罢了,一个问题自己担心并不是大问题,当所有人都关心这个问题时,才是重要的问题。 手底下有太多人仰仗着梁川过日子,这个问题哪里是梁川自己的问题,是所有人生存的大问题! 这个年轻的男人肩上究竟背负了多少压力,有多少人在他这个年纪会去考虑这些问题? 苏渭缓缓道:“要活下去,只能打,没有选择!” 梁川道:“这些年你发现了没有,咱们朝廷的吏治已经远不如开国之初那般清明!吏治腐败得不像话,就连兴化这种顺民丛生的地方都会逼得他们揭竿而起,你知道其他的地方造反的事还会少吗?” 苏渭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在蜀中任职的那些年,为什么我敢说造反的话,因为这在蜀中不是一句什么逆言,蜀民就是把造反挂在嘴边,这才几年,他们造了多少反?据我所知,这些年山东、山西、还有荆楚地区到处都不太平,特别我跟着你出去走一趟才看得见,咱们清源是一片繁华不假,可是那些个地方啊,穷呐,穷得老百姓没有活路!” 梁川点点头,又替这些没有制度保障,有天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生没天怜的可怜百姓叹了一口气,接过苏渭的话道:“这些年为什么我一直想要往石苍山上面跑?就是因为山受外外界干扰少,这片土地还没有开发起来,如果自己经营得好,兴许真的可以在朝廷哪一天逼到绝境的时候,成为自己最后的落脚点,反正打不过后面还有一片大海,大不了逃到海上!” 苏渭嗯了一句,考虑果然很是长远。 丈夫生当如此,吃一天粥当思三天粮,否则被人断了后路,只有死路一条! 梁川道:“我以前也没想到打澎湖那个岛的主意,只要是咱们的海上技术太差,但是我发现咱们的船装上大炮足以横行天下时,夏德海刚好告诉了我这个启发,我便不再犹豫了!” 梁川脸上挂着一丝兴奋地说道:“你也知道夷州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简直太棒了!物产丰富自经自足不在话下,够养活的人口可以按千万来算,最关键的是孤悬海外,大宋朝更没有把夷州纳入自己的版图!”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打下了澎湖打下了夷州朝廷也不会怪罪咱们,反而可能还要给咱们封赏!这是一块无主之地,咱们去占了,那就是咱们的!只要给我几年太平的发展时间,我就有办法把夷州变成东方最为富饶的地方,到时候咱们自成一方小天地。。” 后面的话梁川已经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那股子激动之情已经感染到了苏渭,苏渭的眼中放着光芒,他知道,自己毕生的心愿可能真的要实现! 比起天雄军的那帮人,苏渭这个老人更需要动力去刺激! 他有抱负,不是金钱与地位能够满足,他需要的东西太难满足了,梁川真的不好给! 怎么会与这种老鬼遇到一起,梁川都感慨命运的安排。 “我同意东家的想法,没错,人为刀俎,我等不能成为鱼肉!我早有向外推进的想法,只是不得实现,如今万事俱备,正是一举拓展海外的最佳时机!” 梁川说道:“华夏的版图可能会在你我手中扩大!” 苏渭胸中激荡道:“如此甚好!” “先生咱们说得可是有点远了,我一直在想,这澎湖岛上的这帮海盗与倭人是不是同一伙人,我当初在长江口碰到的那帮凶徒!” “这不无可能,这些年那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按理说东家你最是清楚不过,如何倭人会变得如此凶残,看来有机会得去岛上一探究竟!” 岛国啊,梁川可得再回去看看,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自己的儿子,源氏偷偷生下自己的儿子,按理说日后可能会成为岛国之主,那自己不是成了太上皇! 自己要是再控制了夷州,以后半个太平洋都是自己家的! “现在就等夏德海打探一下岛上的情形!” 苏渭道:“岛上的防备形同虚设,相信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夏德海很快就会有所斩获!" 两人猜得不错,夏德海在海上抓住了一条假冒商人的海盗船,马上飞奔回清源港,准备让梁川与苏渭亲自来提审这些海盗! 夏德海提着海盗们扔进了办公室! 仅仅过了一天的功夫,成管大队和天雄军还有神机营的人甚至都没有集合完毕! 海盗商人在船上没少受折磨,夏德海下手不轻,该说的该问的,在船上便都交待了。 “岛上有倭人!” 不过梁川与苏渭还是亲自问了一遍! 亲耳得知这个消息还是让两人有些惊异,果然倭人还是把爪牙伸到了南方来! 这对于清源的商业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特别是这些狡猾的海盗,竟然还会伪装成商人!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与海盗为伍” 海盗看了梁川一眼,见过不少血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梁川的眼神中那种杀伐果断,这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凌厉比他们这群海盗还要明显,一点都不带伪装。 这种人最可怕。 “我叫汪恒,我也是。。。逼不得已!” 梁川笑了:“好个逼不得已,你们在海上为非作歹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你们也会有这个下场吧!来,先把你们岛上的布防图给我画一下,一会我让我兄弟对对照一下,有一处错我就卸你一条胳膊,不够的大腿来凑,到时候帮你做成人棍!” 夏德海便把他们在岛上偷观察到的情形讲了一遍,那岛已成了被俘的女人炼狱,死亡可能还是更好的解脱! 刚刚说这话的时候,梁川脸上还能带着笑意,夏德海一插嘴他的笑容便渐渐凝固,杀气又涌现到脸上。 梁川什么山贼悍匪没见过,大蜚山他们是怎么对待叶小钗他们的梁川至今都忘不了。 你们要是抢回去当压寨夫人这没话讲,可是你们干这帮畜牲干的叫人事吗?这样折磨这些女人,简直比野兽还野兽!最不可饶恕的,这帮人竟然跟倭人勾结起来,残害自己的同胞! “我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否则我最近又新发现了一种折磨人的方法,叫生腌活人!把你身上切开口子,然后泡进盐桶里,看什么时候能把你给腌入味!” 这话一出口,旁边几个人都吓住了,梁川有手段他们知道,当年耶律重光与耶律罕两人就吃过梁川的苦,只是没想到梁川还有这么狠的手段,这往身上一招呼,谁人能受得住? 汪恒不是硬汉,他们这些人说白了比普通人更怕死,只是游离在王权之外,王法制裁不了他们才给了他们这样大的蛮横底气。 在更暴力的人面前,他们一无是处! 招了,他只能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一遍。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七章官府装备 这几日司方行在自己秘密养的一个姘头那里,日子酒色生香,倒也过得滋润,只是时常听得下面的下人和厨娘抱怨,这些日子集市上的肉和菜价格涨得离谱! 也不是过年和节日怎么突然涨价了,天气也是好好的,不似冬天有霜冻之类的灾害。 据说想买几刀猪肉都买不到,只能买牛羊肉! 他司方行哪里会去管牛羊肉的价格与猪肉价格的差距,这点小钱他还不放在心上,他只想把女人玩够了,给点钱打发了就是了。 钱?现在是多得几辈子也花不完,只盼着这些女人能帮他多造一点,把钱花掉省得看着心烦! 差不了几文钱而已,有甚好多操心的? 他却没有那个心,去猜测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种波动! 现在想想可算是知道了! 定是有人疯生地采购各种物资,市面上的粮食还有肉全部被采购完毕,所以价格才会疯狂地上涨上去! 罪魁竟然是梁川! 司方行底下的丘八给他死命掐了半天的人中,司方行方才悠悠转醒,第一件事就是紧紧地抱住梁川的大腿,当着底下人的面也怕丢尽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哭诉了起来。 “三郎你给老方我一条活路成不,哪怕是看在我高堂老母还有家小的面子上,咱们有事好商量成不?” 底下人看得傻眼了,这是碰上了什么事搞得这么大动静,也没听说段大人要这司将军去打什么仗才是,怎么跟决别一般似的。 梁川手一摆,把底下人驱散,然后才道:“别介啊,我说老方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要做什么难不成你知道?” 司方行顿了一下,紧紧抱着梁川的大腿不放。 “别人不知道你三郎的本事,我司方行还不清楚吗?你是做大事的料,谁都知道这小地方容不下你,你难道不是想带着这帮人造反闹事吗?” 梁川一听就急了,一把推开司方行,红着脸指着他的鼻子道:“我说老方有你这样做人的吗,我好歹好把你当兄弟,你就这样在背后造我的谣?东西可以乱吃,话能讲吗?什么叫造反,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要造反?传出去你嫌我活得太久了?” 不造反你拉这么大一支队伍走街穿巷?还往军营里钻,活腻歪了不成? “真不做那傻事,你现在是享得齐人之福,家中美姬无数,手头金山银山,哪个不羡慕你的本事,可不能跟自己的好日子过不去!” 梁川见司方行是得了道行怕被打回原形,如今这神仙般的日子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胡作非为然后舍弃掉,他只好给司方行一颗定心丸道:“前几天夏德海去海上行船,发现了一伙海盗,这帮人在海上胡作非为,许多的商船都着他们的道!” 一听这话司方行心里马上就有底了,马上从地上屁颠屁颠地站了起来:“嗨我当什么事呢,老弟你怎么不早说,把你哥哥我给吓的!” 司方行的钱从哪里来,就是港口的收入,为什么他手底下这些兵这么卖力地帮梁川看家护院,他们的钱饷就是港口给发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每年逢年过节还有米油发,利钱也有不少。 更不用提司方行的黑钱,清一色全部是梁川给输送过去的,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天杀的海盗竟然打起商船的主意,要是把清源港的生意给断了,那他们以后还去哪里收商人的手续费,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司方行表情变得比唱戏的还快,刚刚还跟死了亲生老爹一样,这一刻脸上就浮起一丝厉色,对着梁川道:“借,要什么装备随便你挑!千万要把那些杀千刀的海贼一网打尽!” 只要不是造反,司方行才不管那么多,这里可是泉州府,威远楼治下除了前几年兴化发生一起山民的反事,千百年来可是太平地界,梁川手头也有兵,只要他一回来,谁敢说三道四,谁敢有异心?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梁川不禁多高看了司方行两眼,调笑道:“刚刚还哭天抢地,现在怎么变脸这么快,老方你在担心什么?” “现在段大人可不比原来的赵大人,赵大人那一尊大菩萨压着,谁敢造次,想干嘛只要他老人家不发话就没人敢啰嗦第二句,现在不一样,咱们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万一我这条小破船出了一点纰漏,到时候咱们可都不好办!” 梁川嘴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心道你这厮不光怕死,嘴巴还能扯的! “带我去看看都有什么家伙!” 威远楼有自己的武器作坊,原来凌虎所在的炮药司就是一个重要的部门,只是这些当权的人有眼无珠,把炮药司这么好的一处兵工厂,生生变成了烟花炮竹生产厂! 除开炮药司还胸弩箭司,这个部门这帮人倒是不敢小视,弩箭在大宋军队的重要性可能仅次于重甲,一样攻一样守,二者缺一不可。 其他的常规的部门还有铠甲司还有兵器司,主要就是生产铠甲和刀剑枪戟。 校场旁边就有一处武库。 打开武库的大门,迎面罗列着无数的刀剑,只可惜使用的次数不多,都蒙上了一层灰,这些兵器上一次使用可能是对付山民那一次。 那一次的镇压不仅重新采购了许多武器,几个作坊也是日夜赶工,加制出来了许多的刀剑,打倒是没怎么打,又放回来武库,一直到现在,光摆在武器架上吃灰。 梁川自己也有一处兵工厂,便是六鳌岛,可是现在跟人家比起来,自己的装备数量简直堪称惨不忍睹,实在是太少了! 从党项招回来的铁匠,带着方家铺子招弟还有方天定等徒弟,日夜打制武器还有铠甲,也就能够装备数百人,缺口还有两千之数! 原来梁川得考虑一下这些装备怎么分配,冲在前钱的军官还有先锋肯定得武装到牙齿,因为他们的战损率是最高的,其次就是天雄军与成管大队,他们也是作为肉盾发挥作用,必须要给他们好的武器和装备。 神机营对武器与装备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能搞得定那门火炮就是最强大的武器了! 司方行虽然手底下的兵没有梁川那般悍不畏死,战术也没有梁川那般强,但是他最大的倚仗就是背后有朝廷这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靠山! 朝廷源源不断地供给各种粮食,还有数之不尽的各种精锐装备,虽然跟天武军等朝廷禁军没办法相提并论,但是跟地方的蕃兵厢兵比起来,威远楼的兵富得是流油! 梁川的这帮人拉到司方行跟前,成管大队用的武器还是竹子做的大扫把,这种武器他拿出去都嫌丢人。手底下的这帮人打仗不怎么样,但是面子一定要做足,队伍拉出去要镇得住敌人! 哪一个不是里面裹着皮甲,外面再一水的铁甲,就算打不过,也不能让人打过!铁罐头一般包着的士兵起码能顶上半天,要是训练有素的手底下人,还会怕谁? “看上什么需要什么随便挑,用完还回来就成!不够的只管跟哥哥讲,我帮你去建州或是福州调!” 梁川口水差点流下来,连声道:“够了够了,我们当年在西北打仗的时候装备都没有这么好!不照样把党项人给干趴下了,今天有老方你这些装备,区区几个海贼有甚可怕的!” “你什么时候带人来换装?” “马上!”梁川几乎就要跳起来,他一向无利不起早的人,看着眼前这么多的宝贝,哪里肯松口,怕的就是一会司方行反悔,那他可就不好再开口了! 天雄军的人正在校场里面扎营,又回到军营,每个人都有一种无比的亲切感! 梁川把装备的消息带回校场,整个校场瞬间炸锅! 他们现在各个都没有军籍,私自配发武器,那是大罪! 梁川竟然敢顶着天大的压力给他们搞这些成建制的私货,如何让他们不发狂。 他们潮水一般涌入隔壁的武库,就像饿了三个月的叫花子突然看到一顿海鲜盛宴,能吃不能吃先吃再说!他们挡起皮甲就往身上套,抓起一柄长刀就往身后背,弩腰里面别着好几架,箭失更是死命地装。 以宋有财为首的这帮天雄军出身实在太他娘的苦了,当年在西军就是负责修城墙的苦命人,打仗也分不到他们装备,碰上党项人连根招架的像样武器也没有。 每每看到那些跟大爷似的军官还有士兵,大摇大摆地去给党项人送死,他们就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是他们自己装着那一身行头去打仗,也总比窝囊地死在墙根下强一万倍! 现在的天雄军完全就是一股子爆发户的气质,反正装备不要钱,东家也说了,能装多少算多少!六鳌岛上的装备虽然精良,但是数量太少了,只够他们这一军官配发,轮到他们手上的,顶多一把称手的武器! 可把这一帮子穷鬼给盼出了头,狠狠地出了一把恶气! 司方行看得都傻眼了,这些人哪里是来穿装备的,分明是来抢劫的来,而且是那种刮地三尺的抢法! “三郎好歹给我留一点,万一段大人来视察我那里也好给他交个待!” 听得司方行诉苦,梁川这才吆喝了一声道:“我说大家差不多得了,这次的对手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你们别拿太多东西,到时候搬战利品的时候别拖了后腿!”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八章海上怪病 qbxahol5zxutb0fxqx/dgga/seopu6etyudwrsvavq8sial28jit5zww2lsryxdn1krvpzrz2 1novy88rc2erdf4km4jxdj6mi9hwqzlf2u//s53v5chd0vbb54o2dazv3zapv 82avr7mdtxl7tukumhv1phyedviiihl0n6dirxiosyky4mh12frh83zcum nntxm8pvb8reuga0qzwl7kgr1rljtiorsfnp1wzl135qzsl0bq44a4exudyv6dx1ayqimy gv/vbot3398y1gfmx9xvo4tbqfdeg/acu2qgggijbjyh6l6egdlhuf0c3hbfwc2bge83stegc 9zgimfdhjhntgvwnnmyjxguu8ttlq3fuuff1sigdse2vxkt/exk//dvworzeyswnelkva jujwfg2dmpbiewplmfr8tubvym3ki5vqtb4gkxyzeu2kcs05v8ilq39ju0/rsm4zqp965yaowo 6hpzcdg7ek1x9xxvkwtu3r18xom6dbkh5sjdr4chy4awge71bxottrtsvhn4f0bqod6ie z9p1zxghnkalle5qgwepb/yfm4aywwoa8qhu5u6bqpvra8/sivbipvrb3qks0vhhavqyzd2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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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6dkawryzvm83jba4seeg/vfu6tr1kqfqde0isezxy1gquze6d44armbo7fy0mk= 第九百一十九章东南海图 因为宋铁根的意外发现,天雄军及苏渭又开始在港口集市上疯狂地采购腌菜。 港口里的腌菜需求量一向很多,因为远洋的商船海员们虽然不懂得坏血病的道理,但是他们知道得吃这玩意,有需求就有供给,在市场上备货还是挺充裕的。 梁川不由分说,把大部分的腌菜都给包走了,一时间港口里不少商人要开始备秋冬以后下南洋的腌菜竟然买不到,要么就是价格涨得离谱。 港口上最近人员流动很大,几种物资的价格又很是奇怪地上涨,这些反常的表现引起了清源商会不少商人的注意,可是现下又没有什么时兴的紧俏货物流通,搞得众人又是一头雾水。 他们担心的是到时候没有腌菜,水手在船上会不听话,海上的怪病造成的恐慌很是可怕。 小小的腌菜会对商业造成影响,有见地的商人已经开始让家里的人自己备制这些小东西,免得因小失大,毕竟到冬天还有小半年的时间,足够备制相当多的咸菜。 更多的人是在观望,他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源港这些年从未如此反常。 梁川的风格一向是速战速决,最好就是直接把大炮开到澎湖岛门口,然后对着里面的海盗乱轰一通,打完了事!可是这一次梁川并不想放过一个活口,因为他不知道这背后的倭人势力到底有多大,是不是夷州也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 如果要打夷州,那这后面的动员还有准备就是一项无比庞大的工程! 他可不想澎湖刚拿下来还没有捂热,就被人又夺了回去,那样的战斗肯定要死不少的人! 摆在眼前的还有一个问题,他发现战船的数量不是很足! 这简直是问题当中最粗的一个! 这相当于骑兵出征前才发现没有马骑,那还玩个鸟? 这一次动员的人员数量实在是多,梁川不敢让所有人都挤到一条船上,夏德海也说,海船的数量越多,上面安放的火炮越多,战斗力就越强,要是鸡蛋全部放到一个篮子里,万一出点意外,可就全军覆没。 梁川又找来苏渭,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要好使。 苏渭这些天不仅要忙着各项物资还有人员的调配,还要忙着制定登岛作战的方案,虽然梁川点子多,但是打仗这东西不仅要有战术,还要有战略! 他不会去考虑夷州问题,在他看来那里就是野人出没原始未开发的地方,一点用处也没有,要这种荒地干嘛,要山头的话还不如去西南,那里占山为王,要多少山头都有!何必去找海外的一座岛,交通更是不方便。 港口办公室里已经建起了一座沙盘,就是仿造海岛的样子做出来的,上面标志着从汪恒那里套出来的岛上各个设施分布位置。 海岛沙盘做得很是抽象,但是已经足够满足海上的需要! 看到这个沙盘,梁川突然想到,海图会不会好用一点! 大洋上的海岛千千万万,夷州自己可以去取,为什么其他的海岛就不能取呢,还有大洋对岸更远的世界! “这是你做的吗?” 梁川问苏渭道。 “我当年在定川寨看到你做的那沙盘,实在是战场必备的利器,再加上望远镜,这两样神器组合,远在数里之外也能操控整个战场,再好用不过!” “你的这个沙盘还不够好,海上的海图有用吗?” 苏渭说道:“自然有用!我们必须清楚这海上有多少岛才能不致于遗漏任何一个可能躲藏敌人的角落。” 说完苏渭从怀里掏出一份海图摊开在梁川面前。 梁川接过来一看,顿时满脸的黑线! 这哪里是什么海图,这就是一副野兽派的抽象画,上面大概就是画个圈圈标注此地为什么名字,只知道东方有座夷州岛,其他能发挥什么用? 梁川嘴里发涩,有些艰难地说道:“夏德海他们就是靠这海图去南洋的?亏他们还能找得到吕宋岛!” 苏渭眼睛又闪过一道熟悉的精光,他知道梁川这小子肯定又有什么私货了! “东家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海图?” 实际上海员在海上并不是靠一张海图来行船,他们他们大多是沿着海岸线走,不会走得太近,防止触礁,也不会走得太远,那样就会失去方位,沿着海岸线往南走就绝对不会走错。而且一路上要补给什么物资也很方便! 要是有时候被洋流带偏了,他们也会看天象,依靠星辰的方位来分辩方向,所以海图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参照地理方位的作用,实际的作用并不大! 梁川说道:“我没有,但是我能凭着印象画一张出来!” 这时候,轮到苏渭一脸黑线! 虽说你梁川当年也去过岛国,然后又漂流到苏城,但是你不能这样忽悠人吧,地图可不比背书,看一遍就能背下来?要是回头夏德海他们拿着你的海图在海上迷怎么办? “东家你真会说笑,海图这东西我就这样说吧,若是能准确定位的,价值可是在咱们六鳌岛这座海岛之上!当年刘帮进关中,什么都不要,唯独取走了天下的地形图!” “这事我有听说过,高祖雄心自然不会迷恋那些过眼云烟无用的东西!纸和笔有吗?拿过来我试一下!” 苏渭将信将疑取过笔墨给梁川,梁川看着苏渭递过来的毛笔眉头都皱了起来。 毛笔写字他都做不来了,更何况用毛笔来画画! 他跑进灶房,手伸进灶膛里拿了一根烧了半截的黝黑树枝,当成铅笔便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画地图这种事梁川原来也不擅长,但是当年自己最喜欢的文科地理里,无良的老师就经常把一省或数省的地形图搬到试卷上,然后让考生猜这地方的区位还有特产! 正是这种变态的考题让世界各地在梁川的脑海里多少都留下了一点印象。 梁川画的海图不需要精确,因为他作用不大,他只需要标明南海还有太平洋一带这些岛屿就行! 这既是为了眼下打澎湖用的,更是为了将来周游世界用的! 梁川先把福建路画了出来,一开始画的大小就只有巴掌大,空然发现纸不够大,又接了一张纸,中间画了一个海峡,里面一座小岛旁还零星散落着几座小岛屿,这就是澎湖!接着又接了一张纸,另一个轮廓出现在纸上,较福建路偏瘦长一点,但是这座岛很大!比即将攻打的澎湖岛大了百倍不止! 一开始苏渭以为梁川只是说笑的,但是他看到梁川画的海图会把各个城市标注出来,而且海岸线还多少有点曲折,连一些重要港口都标注了出来,苏渭便知道梁川不是开玩笑! 泉州、建州、福州、龙海、汀州。。闽越大地各个府衙治所所在全让梁川标了出来。 接着便是梁川开始在图上画山,建州与江西交界的地方,一条大川横亘而过,梁川还写了几个武夷戴云山脉! 画完山脉接着就是水系! 笋江、九龙江、闽江、汀江!梁川仿佛造物主一般,以天神的视角俯视着众生大地,所有的山川河泽全部跃然纸上! 苏渭看着这张不大的宣纸已经快发疯了,这种地图绝无可能出现在任何一本典籍之上,就算是当年郦道元写的水经注里面也没有这么详细的地形图! “东家我一直想问你,他们都说你是天上的星宿转世,后来我到凤山走访了一回,他们说你是山神转世,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梁川嘿嘿一笑道:“你少听他们扯淡!” “那你这些知识到底是从何得来,我也算小览群书,如此多的知识我是闻所未闻,你仿佛与生俱来一般,莫不是老天赏赐的?” “我真是书上看的!” 苏渭有些较真的,他也想看看什么天书这么多知识! “那书在哪?” “我师傅不让说!” 苏渭无奈! 师门一说在这个时代相当重要,有些老师就明确要求学生入世之后不得泄露师门的信息,就怕给师门招来祸患! 梁川满脑子的经世才学,随便哪一门只要加以钻研,都是足以惊天动地的大学问! 梁川才不敢说这书是人教版的教材! 他继续画着东南的地图! 有时候画的不满意,与印象当中的不对称,没有橡皮,他就用手把线捻掉,原地重新画了起来。 地图可不是那么容易画! 而且画着画着,梁川又发现,两张纸又不够了! 接着是第三张,然后是第四张。。 梁川从福建路一直画到了长江一带,也就是两浙路与京东路一带,不过行政区划完全是按照后世来,五纵三横,秦岭淮河,接着是长江黄河,一座座大山一条条大河开始出现,梁川竟然停不下来! “这。。。这是大宋的地图!” 苏渭也不相信,竟然有人能把整个天下装进自己的脑海当中。。 “唉,第一次画,画得不够好,比例尺没有配比好,许多细节忽略了,重新画一张!” 第九百二十章再探夷州 梁川的画仿佛停不下来一般。 黄河以北,在苏渭有生之年就已经沦陷,早成了契丹人的囊中之物,所以他也没有去过北方,更不晓得燕云大地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这是大名府!” 梁川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笔下还在沿伸。 过了太行山,长白山包裹着一片大平原,一条黑龙一般的长河盘踞在东北大地上,大兴安岭这条大山脉成了东北的主动脉,这一片土地苏渭神往不已,李唐诸多名将曾有断言,断中华者必是这片土地! 历代许多文献对中华版图的记载也是止步于此,再往北的文字已经了了无几! 纸面上仿佛出现了一只雄鸡,曲线往西北延伸着! 苏渭心道,此间我曾去过,竟然一点都不相识! “哎呀,这样画下去不是办法,图太小了!” 苏渭看得神往,梁川已经是用十六张宣纸拼凑在一起画地图,竟然犹觉不够用,这天下版图得多大? “东家且先停手,我去请画师来画!” 港口上梁川的办公室一直在招募各色各样优秀的人才,这一次又贴出新的榜文,要优秀的画师! 画师这年头可不多,做一行的不是饿死就是在饿死的路上,当年强如画圣吴道子也是天天过着给人画画讨饭的日子! 这种行业只有在太平盛世才有赚头,但是盛世真的有几年,封建年代哪一年不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谁有心思还去赏画? 榜文一贴,竟然招到了十几位画师! 梁川都不禁感叹,这年头艺术生也不好就业啊! 按照人才引进的规矩,自然是先给这帮特殊人才一点食物,再换一身行头,然后招待他们住下来,梁川才不怕白养这些人,地图画完以后就去街上卖艺,给人写生,一点赚几个铜板也是钱! 初见这帮人,梁川不禁吓了一跳,知道的说这帮人是有才艺的,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们是要饭的!一帮人比曹不休当时的模样还要惨! 这年头在码头上要是卖力气的反而日子过得还更滋润,因为有扛不完的货,只要你还能干就有活接,就看你愿不愿意赚钱! 梁川看准了年纪最大的那一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画师回道:“我叫刘一手!” 刘一手,好名字! “以前都是画什么的?” “回东家,小的以前是给庙里面的菩萨金身上漆的画师,也会画群仙百圣,庙里的朝圣壁画最是擅长!” “那可好,你要是会给菩萨上漆说明你懂得各种颜色的搭配的,我要找的还真不仅仅会国画的,这帮人以后就你负责了!" 刘一手很是感激,他们这一帮人原来是听说泉州府最近又在盖好几座大庙,届时不得需要他们来描绘庙里的满天神佛?梁川拜的庙不少,知道庙里画起来可不是一项小工程!慕名而来的画师自然就多了! 可是他们少打听了一件事,这次盖的庙的蕃外的神仙庙,清净寺里面可不像咱们汉家的庙宇,他们不兴这一套,完了,肉就那么几块,一时间不少的画师白跑一趟,压根找不到工作!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让他们碰上了梁川! 梁川的思路很简单,地图绝不可能一笔画成,他也不想这些画师把地图给泄露出去,于是就各自分工来画,画的什么他们也不懂,只要照着自己吩咐的地形去画便可以了! 画工领到任务之后就是完成各自的任务,最后再把地图拼凑起来即可! 这些画师看着梁川的草图一脸茫然,这是什么跟什么?不过拿人家的钱,嘴巴关就得把好,万一惹得人家不高兴,这钱就拿不到了! 刘一手还会配颜料! 这一点就很合梁川的需要! 梁川的地图不要抽象地图,他要仿照现代的地图,用颜色的深浅来表示一个地方的高低! 山脉的颜色就很深,用褐色来描绘,遇到平原和低谷,就用草绿色来描绘,而且用色之前还要先征求梁川的意见,因为只有他知道这里是平原还是高原! 至于湖泊大泽江海,那就是用蓝色无疑了,整个地图用起料来比想象的要纷繁百倍! 原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福建路一张地图,光是打草稿这帮人就画了半天,梁川还觉得不满意! 大战在即,眼看这地图是完不成了,光准备颜料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原来梁川还想着让这些闲下来去卖艺写生,现在想想简直是想多了,十几个人要完成这张地图,如果再放大一点,十几个人根本不够看,跟编辑永乐大典没什么区别! 苏渭一参照梁川画的海图,对目前的局势又陷入了沉思! 他的想法原来几乎与梁川一致,但是看到梁川画的海图,澎湖列岛后面还有一块与福建路一般大小的岛屿,苏渭眉头锁得跟线团似的,心中更是焦乱如麻! 梁川把清源港面临的这一片海叫做夷州海峡,如同一个峡谷一般,只是里面全是海水。 澎湖列岛就在海峡当中,但是这片岛屿与夷州的距离更近! 夷州在苏渭的印象当中,自古就不是大宋的地盘,现在岛上是何人控制更是不清楚!如果是占据澎湖列岛的这帮倭人控制那就麻烦了! 澎湖列岛相当于夷州的门户,澎湖战事一起,届时夷州上面的倭人必将驰援澎湖列岛,到时候在夹在两岛之间,必是腹背受敌,哪怕说打下了澎湖,如何守岛还是一个问题! 夷州方面有多少水军不得而知,自己手头却全是步兵,还是临时赶鸭子上架,虽然手头有火炮这样的杀器不假,可是海上的不明因素实在太多,架不住倭人群狼战术,打起来只怕真的胜负未可知! 梁川的家底可是不厚,可以用寒酸来形容!打山上的强盗山贼是完全足够了,但是跟割据一方的势力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他们可输不起,只要输一次就得去轮回了,连裤头也没得穿! 苏渭这一次真的感察到了压力! 军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梁川也在想什么打响这头一炮,寻见苏渭张嘴便问,给苏渭呛了回来:“你急什么?海贼们又没发现咱们,什么时候打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你吃枪药啦,火气这么大?” “不行不行,这个时候还不是攻岛的时机。。” 苏渭喃喃自语道,脑海里又推翻自己一个策略,实在是心中无底,回过神来便对着梁川道:“今天夏德海会不会送情报回来?” “按约定他今天还要再回来!” “他一回来便让他来见我!把耶律重光也叫过来!” 耶律重光听得苏渭唤他本不想搭理这个老头子,他们这一帮人只认梁川,但是想到梁川都被苏渭吃得死死的,他又不好不卖苏渭的老脸,只能悻悻地来到办公室。 最近要打仗了他知道,可是打的是海战,他们压根帮不上忙,可能还会添乱,梁川也用不上他们情报队的人,正自郁闷着! 苏渭叫他做甚? 等到夜里,夏德海从海上回来,两人才一道儿进了港口办公室! 这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集,主要也没有共同语言,各自手头又有事做,很少呆在一块。两人进门前四目相视,心里都是一个问号,怎么突然把他们叫到一块? 两人一进门便苏渭在劝梁川道:“我看这事必须再缓一缓,万事俱备方可发动三军!” 两人正在商讨这次攻岛行动的方案。 梁川一万个不愿意,他脑海里满是火速行动,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这事再耽误下来,只会夜长梦多! “你的担心我也想过,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海贼要是有夷州那么大一个地盘,那他们的势力该会有多大,不早就来攻打清源港?” 两人争执不下,新进的二人大气也不敢出。 苏渭见人来了马上对着耶律重光,指着他的鼻子一点都不客气地道:“你去把汪恒那厮给我好好审讯一番,我要知道在夷州到底有没有倭人,倭人是不是在夷州也有军队!” 就为这事? 耶律罕不是来来回回审了好几回了? “是!”耶律重光转身要走,又被苏渭叫了回来:“审不出来你晚上就跟夏德海二人带上一批人,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侨装成大宋的商人,载着一批茶叶运往夷州,你们上岛就给我查!” 两人一愣,不是监视澎湖岛吗,怎么又变成夷州了,他们可从没有去过夷州啊! 耶律重光有些忐忑:”查。。什么?” 他就是一副大老粗的模样,哪里像一个商人,再装也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吧? 苏渭瞥了一眼耶律道:“怎么装我就不用教你了吧,你上岛就给我打听这岛是谁控制,岛上到底有没有军队,这一仗怎么打就看你们取得的情报了!” 什么! 现在港口外面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已经整装待发,每一天光消耗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去夷州鬼知道来回要多久? 苏渭就不怕汪恒被他们抓了这么久,岛上的其他海贼发现不对劲? 第九百二十一章抵达夷州 苏渭的想法很是坚定,虽然梁川很想出兵,可是但凡苏渭有一个停止出兵的理由给他,他便毫不犹豫地采纳了。 在他自己的内心本来就对这次的行动充满了担忧。 仗好打,但是输不起,就是这样简单。要是有一丝会失败的可能梁川也要把这种可能性给消弥。 这些人不是机器,更不是动物,而是跟着自己有血有肉有家庭的战友,梁川带他们出来,就得完整地把他们带回去。 侦查夷州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耶律重光哪里会做商人,他自己一身狼头刺青,衣服一扒就露了馅,为了做足这出戏,他请杨霸先来帮这个忙。 杨霸先原来是开赌场出身,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装个商人而已,有什么难的? 三个人出身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是兴化当地的恶霸,一个是万安江上的水贼,耶律重光还好一点,不过是个契丹人,跟水滸里的江州三恶好像! 当夜海船又破浪而去。 除了夏德海,两人全是内地人,平生就没有出过海,耶律唯一一次跟梁川出海还差点被倭人给设计了,到了明州他马上换马回到福建路,说什么也不愿意坐船。 夏德海与杨霸先站在船头看风景的时候他才没这种好心情,早躺在船舱里呼呼大睡! 杨霸先站在船头道:“老夏你上次出海差点死掉,能跟我说说什么原因?” 夏德海上次因为火炮在耳边炸膛,炸得他耳膜破裂,现在人说话都要在他耳边,否则完全听不见。 船上风又大,夏德海哪里听得见杨霸先跟他调笑? 夏德海前几年下海之时有路过夷州,那时候哪里有什么倭人,不过现在澎湖已成了倭人的地盘,夷州不是没有可能! 整个夷州哪里有什么城市,唯一的一座小镇就在夷州的西南,那里住着一帮叫平埔族的原住民!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类,发起狠来比山里的野兽还狠,动不动就喜欢把人的头割下来。 夏德海以前靠过一次岸,在船上就看到数起械斗,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可见当地的民风有多野蛮! 岛上很危险,而且当地人对生意人还有外来人抱有很大的敌意,苏渭完全不清楚岛上的情况就叫他们来打探情况,好死不死,还是化装成商人,这可要了命了! 夏德海满心忧愁,哪里还听得见杨霸先的话。 杨霸先误会了,他以为夏德海看不上他! 这些年跟着梁川的人哪一个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就连叶重光这个当年清源街头的混子都混得风生水起,他当年虽然说跟梁川的偶遇有些不愉快,但是自己是死心踏地跟着梁川的,倒是越混越回去,到现在只能跟着苏渭打杂。 他也想出人头地做一番大事业! 不可否认夏德海这些年南来北往为梁川大哥做了不少的事,没有功劳也有疲劳,劳苦功高一点都不假,可是你小子装什么大头蒜,老子当年横行兴化的时候你不知道还在哪里打鱼呢? 杨霸先一把扯过夏德海的肩膀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你小子看不起谁呢?” 夏德脸被吓得一脸茫然,他还以为他们的海船暴露了,抽出腰里的短刀就要暴起! 杨霸先一看夏德海这厮抽刀吓得腿肚子一抽,身子往后一跳,马上道:“老夏你干嘛,这么开不起玩笑?” 夏德海左右看了看,哪里有看到什么情况,不过还是按刀戒备,疑惑地问道:“什么情况?” 两个人头上仿佛满是问号似的,互相都糊涂了! 杨霸先自认拳脚能收拾夏德海,但是夏德海有刀,他就玩不过了,而且这是在海上,万一被夏德海扔进海里,他更拿不住人家! 杨霸先一改原来的不爽,堆出一脸笑容道:“老夏我不就拉了一下你的肩膀,你瞧你急的,还抽刀子!一会让东家知道了,回去指不定还要怎么骂咱们!” 杨霸先又说又笑的,声音又不大夏德海哪里听得见? “你说大声一点,我耳朵不好使!” 杨霸先这才反应过来,啐了一口,心骂道,奶奶的,原来是个聋子! 估计是自己刚刚动作太大吓到这哥们了! 杨霸先走到夏德海耳朵边大声道:“你是不是聋了?” 这本是一句骂人的话! 夏德海不怒反喜道:“差不多啦,上次出海让炮给震坏了耳朵,现在听声音不好用,下海倒是更无所忌惮了!” 下海下海,下你娘的夏德海! 杨霸先白了他一眼道:“咱们是要做大事的人,天天往海里钻有什么意思?” 夏德海嘿嘿一笑道:“有意思,当然有意思,在海上你就得靠这海生存,要是不下海,肯定呆不久!” 两人在甲板上讲话都要扯足了嗓子,跟互相叫骂似的,叫得脸红脖子粗! 水手们知道夏德海的耳朵不用,刚刚还以为两位主事人要干架,差点追上来拉架! 杨霸先道:“我听说南洋的赌场特别的多,而且很多是咱们大宋跑过去赌博的,有还是没有?” 夏德海回应道:“多,那地方的人跟咱们老家的不一样,赚点钱全他娘的捐给赌场了,咦,我记得老哥你当年就是搞赌场的!” 杨霸先道:“是了,当年一时失足误入歧途,还好东家拉我一把。。” 夏德海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可拉倒吧,我看你就是闲不住的主,我早听说了,你在码头上经常就私下里开黑盘做庄,我手底不少人就输了你那里许多钱!” 一听这话杨霸先站不住了,连忙走到夏德海旁边,拉关系一般亲蜜地搂住杨夏德海的肩膀道:“我说海哥,咱们不带这样的,这事你要是传到东家的耳朵里我就算判了死刑了,你知道东家那人,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赌博,要是让他知道我在他的地盘搞小动作,死八回都够了!” 老夏直接改口叫海哥! 两个人关系前一刻还紧张得要死,这一会倒成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了! “老弟不是我说你,你在哪里赌不好,非得在码头,咱东家那是要做大事的人,你赚这种黑钱不是想惹事?港口以前那些水匪你知道吧,在码头那几个水霸,都让东家给沉了江,海外这么多地方,你上哪里赌不好?” 杨霸先老脸一红:“这不是没得事情做嘛,你们一个个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我听说光是在西北你们这帮人就赚到天上去了,我在这里帮东家看家护院,一个子也赚不到!” “这有什么难的,你要是愿出来,咱们俩兄弟合作,以后我带着你,海上赚钱的门路多着哩!” 杨霸先一听眼睛就亮了:“什么门路,海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了,带带我!” 夏德海靠在杨霸先的耳朵边想‘悄悄’地说道:“东家现在让我时不时地出海,咱们要是碰上倭人直接抢了就是,上回就抢了一趟,光船上的宝贝就值几万贯!” 夏德海倒是说私密话,可是他耳朵不行,讲出来的话他以为只有他自己只得见,谁料声音大得整船的人都听见了,杨霸先脸都绿了,这厮怎么故意这么大声? “嘘!海哥你小声一点!” 耶律重光在两人背后冷笑一声:“嘘什么嘘,我都听见了!” 两人脸色一变,本来想赚点私房钱,耶律重光可是梁川的嫡系,嫡系中的嫡系那种,这下完了,他小子肯定要去梁川告密! 杨霸先眼睛滴溜一转,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子想要分一口肉吃:“看看,瞧我这记性,咱们怎么把叶老弟给忘了,这一次咱们三个人一行出来,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发财的机会嘛,咱们自然不能错过!” 耶律重光冷笑一声道:“老子不稀罕你们这些钱,我告诉你们,这些钱都是东家的,你们要是敢动一下歪脑筋,看东家不扒了你们的皮!” 说完耶律重光扭头就走,躲到船舱里继续去睡他的大觉! 两人好生没劲! 杨霸先啐了一口道:“妈的你得意什么,你不也是东家跟前养的一条狗,我听说当年这厮在家里也是抬不起头的主,现在耍什么威风?” “你还别说,经不住人家听话啊,东家最最欢使唤这小子,叫他去死他都不带犹豫的!” “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夷州?” “海船已经走了一天半了,看样子应该不会太远了!” 航行了近两天的海程,海船终于看见了夷州岛!这岛太大了,离它越近的时候越不能看清它的全貌! 岛上有高山有森林,就是没有看到任何烟火气,完全就是一座未开发的荒岛! “咱们从哪里上岛" 夏德海道:“不上岛,据我所知这岛就只有两个小镇,一个在岛的北部,叫鸡笼,一个在西南,叫平埔,咱们的船还要往南走!” “咱们就这样直接登岛?” “当然,岛上的人最恨商人,要是咱们化装成商人上岛下场只会更惨!” 第九百二十二章夷州之乱 这个所谓平铺简直比兴化的凤山还要穷,而且是梁川还没有到临之前的凤山。 其贫穷可见一斑! 一个优良的海港小镇竟然连一个码头也没有,唯一上岸的地方竟然还是用天然的巨石砌成的! 一行人断不敢冒然靠岸,他们不是真过来做生意的,而是别有目的,万一这地方真的有倭人,而且倭人认识他们,那就麻烦大了。 夏德海掏出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一阵。 如果岛上有倭人的话很好认,这帮杂碎身高就跟树墩子一样,还有严重的罗圈腿,头上的发刑就是典型的犯的髡头,腰里还会别着一把刀,活脱脱一副畜牲的模样。 夏德海望了一圈,全部是高大的原住民,这些人连衣裳都穿不齐,身上还佩戴着很多的首饰,这些首饰一看就是取自动物的牙齿和头骨,看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样,岛上有动静?” “这里竟然没有倭人!”说实话连夏德海自己都不相信,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这样的蠢事,把夷州放弃了,然后占据澎湖这个小岛? 不过也有可能就是了,澎湖岛容易躲藏,那里星罗棋布,他们海贼干的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勾当,不像夷州,想跑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看看。”杨霸先抢过望远镜,他早就眼馋这宝贝,不过他用不上,梁川也不可能当玩具一样给他配一副! 杨霸先四处望了望,不仅没看到倭人,而且岛上许多人都有伤,连民房也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难不成这里也发生过战斗? 耶律重光说道:“再看也没用,一会我上岛去看看,杨霸先你与夏德海在四周转转,苏军师要咱们查的是他们的海军,只要看不到船,就能交差了,管他岛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倒也是个主意! 船上缒下一条小舢板,两名水手载着耶律重光往岸上而去,大船目标太大不敢靠岸,生怕被别人埋伏! 水手划着船,海浪有点大,晃得耶律重光脑壳疼,嘴里一直叫骂,这种鬼差事怎么派他来! 船划到一片浅滩,水手把船推进一片红树林当中掩护起来,耶律重光独自上岛。 此时正是黑夜,这个夏德海口中叫平埔的小镇并没有什么人,这里的房层错乱无章,街上更是混乱不堪,连一条像样的街道也没有。街道上更没有什么店家做生意,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一点生机也没有。 耶律重光正发愁没地方下手,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寒毛都立了起来! “谁!” 来一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想死啊,声音这么大,快闭嘴跟我来!” 一听是标准的汉话,耶律重光便知道是自己人,马上跟了过去,他只怕这人是倭人,汉人嘛,有什么好怕的,要下手刚刚给自己一刀不就行了! 这人将耶律重光往镇子的边缘带,这地方垒着高高的围墙,里面灯火明亮,四周摆着货架,只是上面空空如也,有的也只聊聊数件货物,还是草鞋之类的廉价货物。 进了围墙才发现,这里还有人警戒着,时刻在自已搭的木架上巡视着,全着上下搭着弓背上还背着钢刀! 带路人年纪有点大,胡子花白,身手倒是还利索,特别一双眼睛很是锐利。这人将耶律重光领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宋人?” 耶律重光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人开口笑道:“我叫赤脚孙,你叫我老孙头也行,现在打狗镇这地方除了不明就里的宋人敢来做生意,南洋人敢不来了,倭人太他娘可恶了!” “打狗镇?这里不是平埔镇吗?” 老孙头说道:“平埔吗,很多年没听到这个叫法了,自从倭人来了这个地方以后,他们的倭语叫这个地方咱们汉语听起来就叫打狗镇!打狗镇也不错,只要能将这群野狗打跑就行!” 见来了新人,许多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问耶律重光的来历:“打哪来的,准备做什么?现在世道可不太平啊!” 在这个地方还能听见乡音,虽然耶律重光骨子里不是汉人,可是打小就是学的汉语汉话,如今在这万里异乡再听见汉话,竟让他觉着亲切无比。 “我打北地来的,准备去南洋贩点茶叶,路过这里,怎么这里不太对劲!” “茶叶好啊,土民们也需要茶叶,我们这里的榷场就卖茶叶,不过存货也不多了!” 老孙头一听惊道:“你船没靠岸吧,可不敢啊,这些人现在不分青红全部都抢!” “没有没有,船还在外面漂着呢,我自己看着这岛上也不太平,所以先上来看看!你们都是汉人还是?老孙头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孙头嘿嘿说道:“我们都是汉人,都是从大宋来这里讨生活的汉人!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他们这一帮汉人就是最早来夷州做生意的宋人的后代!夷州岛上有很多的土民,比如这平埔就有平埔族,也是打狗镇最多的族群。 岛上的生意并不好做,倒不是岛上的人不需要各种物资,只是因为岛上的人太穷了,他们没有钱,过的日子还是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大宋人许多也来这里做生意,但是他们发现他们运来的东西很多岛民都会抢着要,什么瓷器什么茶叶还有丝绢布匹之类的,但是岛民没有钱,他们没有冶铁厂没有铸造币厂,只有一些肉鱼还有动物的皮毛,这些寒酸的东西只能换一点基本的生活必须品,如食盐还有大米等,商人们运不走钱,更运不走值钱的货,生意自然就起不来! 所以这个打狗镇乃至整个夷州,几百年来一直是封闭落后的状态,几乎没有什么进步。 老孙头他们作为第一批来开荒的人的后代,虽然留了下来,没有朝廷的苛捐杂税,但是也发不了财,日子倒是挺安稳的! 但是美好的日子从倭人来了以后就完全变了。 老孙头缓缓地讲述着这些年黑暗的经历。 时间大约要从两三年前说起,在这之前倭人也有零星来到夷州的,那时候谁会把倭人当人看?这些畜牲跟猴子差不多,而且多是因为海难或是流浪来到夷州的,反正连平埔人都看不起这些猴子就是。 后来情况就突然变了,倭人突然成群结队带着长刀武器来到夷州,他们有铠甲有利刀,还有足以远洋的大海船,时不时就来岛上抢劫,搞得岛民民不聊生! 这一年来,倭人已经占据了上风,他们大肆屠杀抵抗的平埔族人,两拨人不停地互相厮杀,而汉人呢,大部分都是自保,老孙头等人团结到一起,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家园,再没有退路。 “倭人现在还在岛上?” 老孙头叹息道:“倭人从东瀛远道而来,土民以山为窝,两方僵持数年,旷日持久,这些天好倭人支持不住败退回去,现在岛上的倭人不是被杀就是藏了起来,谁也不敢露头,就你胆子大,这时候还敢在街上乱晃,要是被土民当成倭人一刀杀了都没有人帮你收尸!” 耶律重光顿时觉得脖子一凉,大叫道:“这里难道没有王法啊!” 众人哈哈大笑,老孙头笑道:“在我们这里谁有刀谁就有法,法就是看谁拳头大!知道为什么倭人和平埔人不敢来动我们吗,就因为我团结,只要动我们一个人我们就会百倍地还回去,所以我们一直活了下来!” “那我怎么办,我总不能一直呆在你们这窝里吧,我那里还有好些茶叶没卖呢?” 赤脚孙眼睛滴溜一转问道:“你那里有没有盐巴和药材?带一点给我们,我们高价收!” 老孙头因为被围了太久,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日常必须的物资还有药品都快用尽了! “有,不过你们要送我出去,到时候我免费送你们一些!” 老孙头一行人眼睛一亮,心道这笔买卖倒是划算,虽然有风险,但是可以换到食盐,值得拼一把! 老孙头作主道:“晚上你就在我们这里住下,不能走,等拂晓的时候我们再送你走,那时候土民也多在睡觉!” “这样行,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几个人相视一看,心里就纳闷了,怎么这个人跟个包打听似的,一来不紧张,倒一直问东问西! “问吧!” “你们在这里呆得时间久,倭人的水军规模到底如何,他们的水军在哪里?” 老孙头想了想道:“这个我们倒是没瞧见他们躲在哪里,他们一般都是趁夜来犯,天亮了就走,土民们白天可不怕他们,就是晚上顶不住他们的骚扰!” 耶律重光心里总算有了数,看来倭人并没有完全控制住这个倭岛,这样就好了,总算可以回去复命! 耶律重光看了看窗外,窗外虽然安静,但晚总感觉有事要发生!无奈他人生地不熟,也不敢出去乱逛,只在这里先住下来!老孙头因为得了耶律重光的承诺,倒是给他安排了一处干净的住处,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谁料,半夜屋外杀声四起,把睡梦中的耶律重光惊醒,一把跳了起来! 第九百二十三章土倭混战 耶律重光被吓坏了! 纵然面对党项人或者是吐蕃人,他也不会眉头皱一下,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便是要杀他也会给他一个痛快! 但是他几次接触倭人,深深地被这种猴子一样的畜牲给吓到了,他们的残忍根本毫无下限,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只会更加激起他们的兽性,一但落到他们的手中,绝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看看这片土地,他只是简单地转了几圈,就看到许多人体的残肢,还有老人妇女被蹂躏过的遗体。。 这半夜还不消停,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倭人杀过来了! 以前情形再凶险的时候他身边总算还有二十几个兄弟,怎么样都不会弱了气势,今天杨霸先与夏德海不在,独留他一人在这孤岛,他的底气便弱了几分! 老孙头火急火燎地赶来,手里还抄着兵器,递了一把长刀给耶律重光道:“这家伙你先用着,一会只怕还会有一场恶斗!” 耶律重光从床上跳起来,接过长刀:“什么情况?” “我也不晓得,不过听动静是土民们杀过来了,这几天不见倭人的动静,土人们肯定是想趁这个时候报复倭人!” 什么!自己来得真他娘不是时候,好死不死碰上这个节骨眼! 耶律重光六神无神,老孙头道:“快随我杀出去!今天只怕有一场血战!” 老孙头光看那胡子都以为是个不中用的死头子,拿起刀才知道,原来是个活阎王! 他的眼中露着凶光,出门便寻人搦战,耶律重光手屋长刀,只见整个打狗镇早变了一番景象,遍地都是火,白天没看到的倭人这时候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太刀,正与手持柴刀短斧的土民砍杀! 整个榷场也乱成一团,大门早让人给破坏掉了,时不时有土民冲进来! 土民与倭人都很好辨认。 土民的穿着很简陋,他们下身只有一块烂布遮住关键部位,上半身是一件开襟小衫,脚底板则是跟老孙头的名字一样,打着赤脚!最最显眼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有一道刺青,可能是他们部落的图腾! 倭人很凶残,可是土民丝毫不落下风,他们仿佛杀红了眼,已经不分倭人还是汉人,现在基本只要见着活人就准备劈上一刀,一个活口也不留! 老孙头也没想到今天的土民会这般疯狂,榷场的防御已经被打破,一群汉人拼死保卫着自己的家园,土民仿佛看到一屋子的财富,杀红了眼要往里面冲,现场已经是你死我活! 这些土民常年大山中与野兽搏斗,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老孙头他们哪里是这帮凶神的对手!才几个呼吸之间的功夫,榷场里就被砍伤了几个人。 耶律重光见今天只怕难以自保,眼中泛起血丝也操起刀往海边杀去,他对着老孙头大叫道:“我们一起杀到海边,那里有海船接应!” 土民们知道这榷场里居住的是汉人,他们与汉人无仇,反而时常需要汉人接济他们物活物资,况且今天这些土民只是贪于汉人的财帛,便放了一个口子,让老孙头耶律重光等人往海边溜了过去! 海船上。 夏德海与杨霸先绕着港口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倭人的战船,松了一口气,正泊在近海准备接应上岛侦查的耶律。谁料原本宁静的小镇到了天快蒙亮的时候发了异变! 土民也知道拂晓的时候是人与动物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 他们趁这个时候发动攻击,打狗镇大部分的地盘已经被倭人占了,与其白白被占,不如一把火连人带屋子给点了! 桅杆上瞭望的水手发现了不对劲!马上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夏德海,夏德海在睡梦中惊醒,跳上甲板举起望远镜便马上查看,一看震惊不已,小镇怎么乱成这般模样,糟糕,叶重光还在岛上! 夏德海马上驱船逼近海岸线,可是耶律重光没有等到,却等到了一群倭人! 原来倭人也没有想到今天当地的土民会趁乱来袭,慌乱之中他们的唯一念头就是逃跑,他们一窝蜂地全部涌向海边,刚好海边就有一条大海船! 发了疯的倭人抢过海边的小船,人力划着桨就往夏德海他们的海船游去! 此时的海边远比打狗镇上更加混乱! 耶律重光冲杀到海边,一看海边的情形简直是欲哭无泪,前面有倭人,后面有追杀的土民,四周又全是海水,这让他怎么办? “你娘的,老子今天杀一个是赚,杀一双是血赚,要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退无可退,耶律重光抄起刀子便在海边砍起倭人来!倭人无心恋战,今天的士气已经让土民给杀没了,哪里还敢应战,一个个要么夺船而逃,要么就直接跳进海里,盼着还有一丝活路! 老孙头在混乱中大喊道:“海船还么久远,咱们怎么上船啊,你会不会水?” 一句话可算把耶律重光给喊喊醒了,他们来的时候在红树林里还藏着一条小船! “快跟我来!” 耶律重光领着老孙头几个人往红树林里钻了进去,两个水手早发现岛上不对,又看到无数的倭人涌出来,就怕一会会有变故,可是两人又不敢扔下耶律重光自己跑掉,因为如果那样做,回到船上夏德海也饶不了他们! “快把船推出来!”耶律重光大喊道! 两个水手可算看到了正主,激动着就把船划了出去,耶律重光一个箭步跳上船,后面跟着老孙头还有几个汉人,一条小舢板挤得满满的! 人多船自然就划不快! 倭人也发现了不对,怎么还有一条小船,而且还是汉人的模样,难不成他们也是要去那条船! 鸡贼的倭人马上就想到了,这小舢板上的人肯定与大海船上的人是一伙的! 只要把这船上的人绑来,不怕大海船上的人不就犯! 两个水手拼命地划着桨,没想到旁边的倭人操着小船调转船头径直朝他们而来,一时间他们在大海上真成了砧板上的肉! 耶律重光慌了,他在海上可是一点用都没有!船的晃动甚至让他都没办法保持平稳,连上了年纪的老孙头在这船上都比他靠谱! “大家注意了,倭贼来了!”老孙头大喊一声,刀子架在了自己跟前。 倭人狞笑着把船头逼了上来,两个倭人顺势跳上了小船! 一场白刃战在船上展开! 耶律重光挥出一刀,可是重心不稳,轻松地让低矮的倭人给躲了过去,老孙头倒是人老刀不老,一刀砍中一个倭人,但是力道不足,只留下一道口子,人还在缠斗! 倭人大部分以活为生,在船上生存那是基本的技能,在船上搏斗正是他们的长处! 几个人在陆地上根本不怕这些倭人,但是这是在船上,他们完全落了下风! 夏德海的海船已经很逼近海岸。 岸上的土民追到海边,把落下的倭人砍死之后,便不再追击,因为他们也知道,一但到海上,他们也不是倭人的对手! 眼下夏德海的敌人就只有海面上的这些倭人,而这些狡猾的倭人只对耶律重光下手!奶奶的,这些该死的倭人! 望远镜里看到,小舢板的人已经好几人受伤,两个水手兄弟更是一死一伤!一个倭人落水之前竟然扯住了耶律重光的衣角,用力一拽,把耶律重光也给拉下海! 不好!夏德海大叫一声,命令海船逼了过去! “把这倭船给我撞翻!” 海船轰的一声直接将倭人的海船撞成碎片,连自己人的小舢板都遭了殃,倭人纷纷落水,老孙头也跟着掉进了海里。 “把这些倭人给我宰了!” 夏德海一声令下,他自己亲自带头,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船上的水手纷纷口中衔着短刀,跟着也跃入水中! 夏德海自耳朵被炸坏之后,听力是退步了许多,但是耳膜不用再受水压的影响,入水以后仿佛蛟龙一般,更适应水中的环境! 夷州海峡波涛汹涌,但是水下水质却是相当的好,能见度极高!夏德海奋不顾身一头进水,马上开始找寻耶律重光的身影,不管他跟耶律的私交如何,东家看重的人,一定不能出事! 耶律重光呛了水如同鸭子一般在水里扑腾,动静太大,很容易就认了出来,一个倭人游向他,正准备宰了耶律! 夏德海抽出腰间的短刀,两腿一夹奋力游了过去,如同水蛟龙一般,灵活地出现在那位倭人的身后,一刀抹了这倭人的脖子,然后又补了一脚,把这倭人踹开! 耶律重光在水中不敢睁开眼睛,根本看不清情况,只是扑腾,可越扑腾体力就越耗得快,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力气,人也开始往水中沉去。 突然他感觉身子正在往上浮,然后是头露出了水面,一出水面他便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背后好像有什么人拉着他的衣服,回过神就准备一刀砍过去! 夏德海大惊马上喊道:“是我啊,你睁眼看看!” 耶律重光一看,竟然是夏德海救了他,眼眶中也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洼洼地打转,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哭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苏渭安心 耶律重光被救回船上,这一下可把他吓得不轻,估计这辈子看到水都会有阴影。 呕了几口水,耶律重光才完全缓过神来,对着夏德海道:“这些倭人杂碎老夏你帮我全给他宰了!” 杨霸先拿着一把弩在船头,打地鼠一般只要有人冒出头来就被他射死:“老子已经杀了好些个了!” 耶律重光道:“老夏我这条命是你救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夏德海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头扭又扎进海里,在海里只怕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游泳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动作也相当矫健,闪转腾挪比在地上还轻快! 老孙头等人落水,不过他们水性还好,不多时也被夏德海等人救了上来,伤口被海口一泡,又白又肿,再不处理可能就会溃烂。 杨霸先带着下面人射了一阵,直到水面再没有倭人早出头来,这才说道:“叶重光你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升官发财了可别忘了今天兄弟救你一命!” 耶律重光原来跟两人也不对付,现在共同患过难,一脸嘿笑地道:“不敢忘不敢忘,我叶重光不是那样的人!等一回去我就马上请你们两位吃酒!” “这还差不多!” 夏德海一上船便问救上船的老孙头道:“岛上发生了什么事?” 老孙头便把土人与倭人的斗争讲了一遍,几个人你看我看你,询问耶律重光,两人说的一模一样! 几个人大喜,土民占了上风那不是好事一桩,正好解决了东家的后顾之忧! “老孙头你们几人跟我们一齐回清源?” 老孙头看了一眼被熊熊大火吞没的打狗镇,心中百感交集:“这是我们祖辈生存的地方,多少年了没碰见过这样的惨案,几代人的心血付之一炬,我们还有哪里能安身!” 耶律重光道:“老孙头你于我有恩,这恩我也得报,再说了我们东家向来礼贤,你跟我们回去,待遇肯定比在夷州那地方好上百倍!” “贵东家是在何处高就?”这条大船上竟然敢搬出弩来,这就说明这不一般的商船,可能还是官府的官船! 他赤脚孙虽然一生不在大宋,可是也知道大宋的规矩,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老百姓私藏弩箭就等同于想自寻短见,一弩顶三甲,全家死八回都够了! 杨霸先道:“说出我家东家的名号吓汝一跳!” 赤脚孙微微一笑,活久了他什么人没见过。 “我们东家少年英雄,今年而立不足的年纪就走南闯北,双拳撕猛虎,一人捉贼寇,平过乱进过京,与官家把酒与宰相同车,你听过咱们现在南曲唱的几首歌没有,惊世之才连朝里的几位相公都夸赞!” 老孙头一愣,这来头可是真的有点大! “还不知道?”杨霸先也有点意外,现在他们东家的名声出去十里八乡哪里还有人不知道? “也不怪你们,你们在夷州这消息太闭塞,这样说吧,现在海这边做生意的清源港就是我们东家的!”老孙头眼睛一亮道:“难道是凤山梁川!” 几个人会心一笑道:“说到生意你们就知道了,就是这位英雄!” 老孙头好生激动道:“知道知道,我听过贵东家的事迹!” 他们在打狗镇做生意,许多的生意人就是从清源港把大宋的货品运过来的,清源港这些年在梁川的治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就传到海对面,他们也听过梁川的故事!只是梁川的野史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他们知道的也不是那么详细。 他们也听说,梁川这位少年英雄做事极为老成,而且向来好客,去投他说不定真还有一个出路! 老孙头看了看他几位同伴,跟他们商议了一下,几个人也是同意,眼下这唯一的去路! “看来只能去贵宝地讨扰讨扰!” 海船也没搭理打狗镇,调转船头便借着强劲地东南风往清源港返航! 返程的海程虽然一样,但是顺风不必操帆改向,速度也就快了许多,一来一回虽然耽误了数天的时间,可是苏渭力排众议,就是要等到耶律重光把消息带回来,这样他才能安心让将士们出海! 又是几天的功夫,总算把夏德海安然盼回来! 海船一入港,老孙头与几位同乡就伫立在船头瞭望,这一看让他们看到了终身难望的场景! 清源港竟然如此繁华,原以为夏德海的海船是官场才有这么大,没想到港口里随便一条海船也不会小到哪里去,无数的货物堆栈在码头上,劳工们蚂蚁一般搬着港口上的货物,放眼再望,整个泉州府民宅高大华丽,街道都是用青石铺就,干净而整洁,相较之下,他们的打狗镇真的如狗窝一般! 夏德海安心返程,肯定也就预示着夷州并没有太大的危险! 至少梁川是这样认定的,但是船上下来的人带来的情况出乎他们的意料! 老孙头一看到苏渭与梁川,不由分说就朝梁川行了一个大礼:“想必东主就是梁川梁英雄!” “我就是梁川,但是我担不起英雄二字!” 梁川看向耶律重光:“这位是?” 苏渭第一直觉是又带舌头回来了,不过看样子好像不是! 梁川将老孙头一行人请进办公室,海战几人好不落魄,先是尽地主之谊给他置换了几身衣裳,又安排酒食,让他们在港口安顿下来。 老孙头得遇梁川厚待,感激得无以为报! “老头子感谢梁东家救命之恩,如今又是酒肉相待,实在受之有愧!” “你救了我的兄弟就是我恩人,本来就是我应该报答你的才是!” “小老儿打小便生长在夷州,不曾踏足过中原大地,如今有幸归来祖宗之地一看,真是大开眼界!” “哦?我以为夷州也富饶之地,怎么?” 老孙头叹息一声道:“若是前几年光景倒也还好,所有人安居乐业互不相犯,可是自从倭人来了以后,便一去不复如当年,老百姓的日子是水深火热!不过我们那打狗镇再繁华也不如清源城的万分之一!” 梁川笑道:“这是大宋朝廷的功劳,跟我梁川有什么关系?” “我早有耳闻,原来市舶司归朝廷管辖,但是商人的生意也不好做,官与匪勾结欺榨商船,商人们赚的远不如当今的多!如今天我看这港口上秩序井然,人人各司其责,也没有水霸没有青皮来捣乱,商人更是将清源港口的美名远传海外,实在是管理之功!” 梁川与苏渭哈哈大笑道:“老孙头您过奖了!” 苏渭道:“你在夷州是做何业?” 老孙头把自己在夷州的情况讲了一下,梁川连声点头,他们更关心的是岛人倭人的真实情况,问老孙头就不会有错了! 两人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来倭人也一直在打夷州岛的主意,可是土民的战斗不容小视! 倭人自明朝开始对中华大地开展侵犯,但是夷州一直拿不下来,就是因为他们战斗力是在工业剧变以后有了大炮与步枪之后才全面碾压夷州上面的土民!否则在此之前,他们真刀真枪地跟土民干,哪里干得过?也许他们能占领夷州一时,但是绝对占领不了多久! “老孙头你先在我这里住下,日常生活有什么需要只管讲,不日我就会送你回夷州!” “真的!” 清源港虽然舒服,但是终究不是他们的家乡,他们的家人还在夷州,只是躲进了山里避难,有机会他们还是会选择回去,与土民相处虽然危险,但是土民也需要他们,不会把事情闹得太死! 把屠夫给弄死了,他们也只能吃带毛猪了! 老孙头连声道谢退出了办公室,苏渭心中有了计较,对着梁川说道:“夷州岛大,但是打狗镇距离澎湖岛最近,连这里都没有水军的话,岛上其他的地方更不可能有!” 梁川也道:“岛东面是广阔的大洋,任何小船都不是这里大浪的对手!所以不用担心,倭人的水军不会设置在东海岸,咱们可以放心地攻打澎湖,而不用担心腹背受敌了!” 苏渭摸了摸胡子,很是满意! “那老渭你快制定一个方案出来,到时候登岛的时候按计划进行,否刚我怕岛上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到时候说没没办法再重新制定什么计划了!” “这个东家你放心,如果没有援军的话咱们就算把船开过到他们家门口一通滥炸也不妨事,一帮草寇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梁川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这些天是谁一直在强调要谨慎的,怎么你自己又犯这种高调的毛病?” 苏渭抚掌大笑道:“这哪里叫高调,这叫实力决定一切!”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去召集三军的所有干部!” 校场内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的人训练得相当卖力,每一次战斗如同夏德海所说,就是一场赚钱的机会,这种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第九百二十五章天师意向 一场看似不大的战斗终于悄悄拉开了大幕! 子夜的夷州海峡仿佛连风浪都畏惧于梁川船队的实力,浪涛停止了咆哮,仿佛在酝酿着更大的危机! 老孙头及夏德海把情报带回来的当天夜里,苏渭与梁川就敲定了作战计划。 唯一可能对夺下来的岛屿及海船船队造成危胁的只有夷州方面的军队,岛上虽然海盗的人数也不少,但是他们肯定不是成管大队与天雄军的对手,哪怕他们有一战之力,能不能扛过梁川的第一轮火炮还是一个问题。 小天师今天心情看样子还不错,换了一身崭新的天师道袍,旁边还特意带了两个童子,这两人梁川在石苍见过,一个负责撒花,一个负责背剑,实际就是出场撑排面的。 小天师腰杆子撑得笔直,这两年仿佛还在长身子似的,一下子高了不少,六鳌岛上的海鲜蛋白质丰富,吃多了长个也不奇怪!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梁川凑到小天师身边问道。 “是不是担心这场战斗,放心,咱们的火炮没几个人挡得住!” 小天师哼哼道:“我从来不担心这种事,出门前我自己都算过了,打这几个小海贼那是顺风顺水!” 梁川问道:“你自己给自己算,靠谱不?” “当然靠谱!以前我师兄就一直想出海,想看看海外的仙山,可惜他没有跟过来!” 梁川挺意外,又说到了那位仙人师兄,梁川也想见一面令狐川,说不定可以找到自己的穿越的秘密! “你能找得到吗,找得到的话我带他一起出海!” 梁川比谁都清楚,海外仙山是没有了,不知道令狐川会不会失望! 地球是圆的,这个时代的人不敢相信,要是往一个方向一直不停地走,最后会回到原处! “三哥你这个人我就不说了,讲义气又懂得一些门道,我是糊弄不了你,跟着你也有几年了,这些年我也学到不少东西,我打算回山门一趟,问问师门里的意思,要是他们允许我继续跟着你,我便再下山,要是咱们没有缘份,那我就只能呆在山门了!” 这倒是让梁川挺意外的,奶奶的,自己当下正是用人之际,怎么小天师这么拆台,离自己而去! 梁川有些急眼:“你这一去还不打算回来了?” 小天师对于梁川这一帮人的意义已经不是一个技术人员! 他是一个精神象征! 在这个蒙昧的年代,人们对皇权是害怕,对于神权则是敬畏!佛教在大宋并不流行,道教则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特别是真宗赵恒一搞,什么天书祥瑞,老百姓对这些神道的东西更加痴迷! 作为流传了八百年的正统道教,龙虎山的威名是显赫的!小天师多次出手更是以技服人,天雄军大部人文化不高,他们可以不知道火药的原理,但是他们一定知道,是有神助,他们才能所向无敌! 这些对于梁川都可以不考虑,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小天师他娘的知道自己太多密秘了,火药的研发全程他都有参与,甚至连炮管的铸造他也有份,要是他哪一天把自己的技术成果给泄露出去。。 那自己的技术优势便不复存在! 一听说这小子想撤,梁川的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杀意,相权之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把密秘带走! 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些泄露给自己的对手? 小天师这人看着就不靠谱,不过这小子的出身不一般,此时更像洞悉了一切一般,身形仿佛无限变大了一般道:“你也不用担心,按我爹他们说的,我应该还会下山,这是天机,也是天命!” 说到这里,小天师转过脸来朝梁川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清纯,惹得梁川竟不好意思与之相视,实在是内心有愧! 他竟然还想着把人家给干掉。。 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呢?摆在梁川跟前没有选择,他有几千号人跟着他,如果他的秘密泄露了,到时候死的如果仅是他一人,那他是无所谓,反正这一切都跟做梦似的,但是他不能死,死了这些人何去何从? “天道虽然无常,但是冥冥之中许多的事情已然是注定,我爹就常说,我们龙虎山百年之中会有一个大波折,有人要撑起里子,有人要撑起面子,很不巧我就得去干这等苦差事!” 梁川没插上话,小天师又说道:“他又说道,可能龙虎山的山场千年之后就保不住了,叫我必须下山,无论如何重新开辟一处道场,这可是我们千年的基业啊,自大汉朝绵延自今,经历过多少朝代,谁也没有对龙虎山下过手,为什么道场会保不住,只怕大劫还是从内部而起,我虽然没有我师兄那么大的本事,但是我也姓张,天师一脉的道统我得去维护!” “你可能是我们龙虎山重振门楣的关键人物,我爹一定会让我重新下山来寻你,到时候希望你能看咱们交情一场的分上,帮我们龙虎山一把!” 梁川心中发苦,我倒是怕你瞧不上我们这小家小户的,容不下你们龙虎山这尊大神,你还要拉你们一把? 龙虎山自宋代以后又重新回到了三教正流的地位,虽然元朝来了以后把全真等道教烧了一遍,但是这并不妨碍道教的崛起。 只是到了近代,三教全都势微,加上龙虎山自己不争气,乱世之中还想要入重振山门,结果几个不中用的后人,又赌又嫖,竟然把代表自己代统的宝剑和治印给弄丢了,那是真的玩完了! 最门梁川意外的是,这龙虎山竟然算到了自己的结局! 龙虎山的传承跟山东的孔家一样,只传给自己的直系后人!说难听点就是他们一家独占了,叔叔家的全部靠边站!但是千年以后,新中国成立后,龙虎山就怕后来的唯物主义者容不下他们这些牛鬼蛇神,跟着老蒋去了海对岸,所以龙虎山丢了自己的道场,到最后生不出儿子,叔叔家的后人跳出来竟然敢与宗家打官司,企图谋夺这宗家的地位! 龙虎山近两千年的道统止于这海上! 原来一切真的是注定的! 梁川听了这一切,先是默不作声思绪良多,他在想,如果什么都是是注定的,那他的存在是什么意义,最后到底又改变了什么? 他做的这么多难道最后是归零? 眼下做的事可不是一件小事,是要解放夷州! 要是做这样的事还不能在史书留下浓墨一笔,那他真是白来这一回! 梁川比任何人都迷信鬼神这一套,铁证的事实在他自己身上发生,他只能道:“你回去帮我问问贵派的老天师,他们是有大神通的人,别的我不敢问,但是就请天师大人帮我算算,我们这一帮人以后将要何去何从,还请指点迷津!” 小天师道:“放心我肯定会问,不仅是帮你们问,也是给我自己一条正道去走!” 小天师看了一会大海,海风吹得太多肚子有些胀气,偷偷放了一个屁之后便道:“我得先去运功理气,一会还要发功!” 梁川捂着鼻子道:“去吧!” 梁孝城不知何时跟着一起出少,偷偷站到梁川的身后,梁川竟然不知道! “爹!” 梁川吓了一大跳,一看到孝城眼皮真突突,大声嚷道:“谁让你上船的,你怎么自己跟过来了!”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不怕,自己要去打仗,那时候战场上的刀剑可不分敌我,这小子才几岁,他当时岛上射海鸟吗? “我自己钻上来的,您肯定不让我跟,师傅他也不同意,我就自己躲进箱子跟了过来!” “你娘呢,她就不管管!” 梁孝城撅着嘴道:“我娘说了,当爹的都不管,当娘的管什么,出来历练历练也好,要是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就不要回来了!” 儿子一句话把梁川给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说得轻巧,保护儿子就得有一个人无暇分身,那危险性增加可不止一倍! 梁川大喝道:“把梁师广给我叫来!” 梁师广孙叔博还有秦京尉迟四人全在这船上,梁川广被梁川唤来,看到甲板上的小子先是一愣,接着不怒反喜,相处了一段时间,他早知道这小子的心性,鬼灵精怪,要是不跟过来,那就不是自己的徒弟了! 他笑骂道:“你这个逆徒!为师让你好生呆在兴化练习箭术,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梁孝城一把抱住梁师广的大腿道:“师傅我错了,但是我爹上战场,当儿子的岂有在后面贪生怕死的道理,这是你平日里教的不是吗?” 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梁师广这厮还笑场了,梁川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告诉你们,一会要是打起来了,你们给我找个安全的地儿躲起来,师广你办事我放心,这次你不用照看我的安危,你只需要把这小子给看好就行!” 梁师广纳头一拜道:“东家,师广领命!” 第九百二十六章攻岛开始 为了攻取澎湖岛,梁川一下子动员了三十艘海船,里面十条是夏德海的战船,五六条运兵船,其他的全是满载着淡水和补给的商船。 商船是从清源船坞借过来,梁川运用与梁造的私人交情,又给管理船坞的官员一笔银钱,这才借得动! 一条船上差不多有五六百号人,运兵船里面把货舱改成了船员睡觉的栈板,每个人只有小小的一块空间,运输船则是跟在后面,随时补给水和食物。 海船没有冰柜和淡水循环,水存放在上面很容易变质,食物按宋铁根的说法,存放了很多的李干柿饼,以及港口里买的咸菜,再加上可以保存很久的大麦饼子锅盔,还有梁川采购的诸多肉干鱼干,每一次吃饭都是果肉粮相搭配,吃得好不过瘾! 天雄军在西北的时候,跟着梁川伙食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那时候梁川很是舍得,经常宰牛烹牛改善伙食,现在梁川也不会小气,就怕他们吃得不好,只要有战事,这些食物都是妥妥的! 梁川甚至要制做一些奶制品,以供船上的人吃! 牛奶和羊奶不容易保存,但是牛羊奶可以制成很多种食物! 当年他在西北,那个鬼地方遍地是牛羊,牧民们吃都吃怕了,但是梁川看着可是馋得紧! 牛奶加一点盐,加热到微热,不停地搅拌然后分离之后,就可以得到奶的凝固物,把这些凝固物压实,最后便是美味的奶酪。 虽然有点咸在海上吃不合适,但是这玩意热量极高,吃了能顶一大堆肉,正是这些卖力气的军汉最需要的! 最最重要的是,奶酪这种东西很容易保存!长途运输根本不怕坏! 万事俱备! 苏渭示意夏德海已经可以行动! 主舰上升志一张红色的信号旗,海船们跟着舰船往澎湖以南驶去! 夏德海制定了一系列统的信号旗,战船分成数支舰队,每一个主船上的管事人都有一根望远镜,这是金玉匠这些天赶工做出来的,虽然精度有待提高,但是已经完全满足海上发号施令的需要! 收到红色的信号旗所有船带着各自安排好的船员还有补给,分散而开,驶往预定的海岛。 按照苏渭的作战计划,这一次作战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从夏德海的水手他们侦查到的海岛分布图,找到自己指定的目标,先用一通火炮把这个岛犁上一遍,海边的用船炸,岛上的就把火炮搬下去,用火炮炸! 等火炮把岛上的有生力量先问侯一遍,到时候天雄军与成管大队两支人马再上岛去收割人命! 最简单的战术也是最实用的战术! 比较困难的就是所有的火炮必须同时开火,否则后果就是会打草惊蛇,一但岛上的海盗听见了动静躲藏起来,那时候火炮的威力和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 海船往南驶了很长一段距离,等入夜的时候才会借着东南风往澎湖进发,夜里是防备最低的时候!也只有在夜里,这些海盗才没有办法知道敌人的真实情况! 是夜,狂暴的海面涌起了波涛,夏德海说这几天可能不太平。 苏渭大喜,真真是天助我也,越是这种天气,谁就越料想不到会有人在海上游荡! 他天上的月亮被乌云笼罩住,海面上一片漆黑,苏渭马上下令扬起风帆向澎湖岛进发! 强劲的东南风不要钱似的鼓着硕大的海船风帆,海船吃足了力气往岛东南而去! 澎湖岛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外围的海浪很是汹涌,但是几座岛屿连成的内水则是波平浪静,加上岛多天然的港口多,很适合躲藏和避风! 夏德海的手底下人经过半个月的打探,早摸清楚了这些海盗建筑的分布。他们不敢往在岛屿腹地,一是上面有很多毒蛇与猛兽,二是他们随时准备逃跑,做贼的后门都是时刻打开的,那样才走得脱!当海盗的当然也不例外! 此时已是下半夜,加上南风暴起,耳边满是狂风呼啸的声音,岛上的海盗在狂欢之后也渐渐散去,各回各自的营房安歇,整个海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机简直不要太好! 海船悄悄驶入海盗的秘密海港。 这个港口是天然的石头港,吃水极深,港口的形状呈现喇叭形,旁边是两块突起的高地,唯有前方,留出一条道正好通往海盗们的聚居地。 这地方很难找,在三个岛屿的腹地,周围又多是连绵的海岸和礁石,海边的椰树丛生,要不仔细找外人很难发现海盗的聚所。 港口内停放着十余条海船,海船不如梁川他们的船大,船体也很破旧,火烧刀斧劈砍的痕迹很重!这时的这些海船静静地停在港口内,没有一丝动静! 苏渭叫来夏德海问道:“你们以前看到的这些海贼全是这德性?喝完酒就去睡了?这么安静,实在让人有点奇怪?” 夏德海道:“回苏军师,这些人就是这样,白天和上半夜醉生梦死,吃了睡睡了吃,岛上的东西用完了就去再抢,过的就是这等混吃等死的日子!” 苏渭嗯了一声,虽然很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但是也没有去多想,岛上才多大点地方,出了门撒泡尿都能尿到海边去,实在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这些海盗不发疯已经是奇迹! “登岛!” 苏渭又是一声令下,夏德海再次变换信号旗。 港口内以梁川所在的主舰没有动,港口外其地方的海船纷纷靠岸,水手们不敢出声,把火炮缒在绳上,往海上拖! 火炮的炮管与炮架是分开的,炮架上面还安装有轮子,就是为了方便移动! 海滩上一片忙碌,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如果动静太大,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一门门火炮从船上搬下来,先要放到小船上,再用小船运到附近的沙滩上。 这些岛屿的码头可不多,海船吃水太深没办法直接靠岸,一来一去,又要花掉不少的功夫!就连天雄军的队员,也要用小船来运送! 这些西北的关中汉子没有见过大海,大部分这次都是第一次出海,对于深不见底的大海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他们在大船上还好,不会那么害怕,一上了小船,个个死命地抱着船舷,就怕自己会栽进海里。 一上岸个个发了疯地往高处跑,对大海他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虽然害怕,但是脚踩到实地后他们的职业素养马上就展现了出来,个个马上装备好武器铠甲,列好阵型!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等一轮火炮发射之完后,他们就进岛屠杀! 区区几个海盗而已,他们连骑马装具铁浮屠的党项人都打过,还会害怕这些个海上的落魄户? 所有人的动作很快,他们要抢在黎明前做完做一切,天一亮海盗再不济也会有人睡眠不好起来尿尿的,到时候很可能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梁川分成了五个舰队,宋有财带了一队,姚远带了一队,黄金山与陈富贵又各自领了一队,里面都是天雄军与成管大队的人互相搭配。 五支船队分散在岛屿的五个角落,有的准备炮轰库房,有的轰武器库,有的炸兵营,各自分工,力求最后合力,在岸上全歼了这些海盗! 最后等待的就是梁川主舰的信号! 啾!一枚烟花信号弹划破黑暗的天空,将一片海域照亮,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它,五位负责人怒吼着:“放炮!” 火把燃烧起来点燃了炮管上的引信,火炮管口喷射着火焰,五个地方同时发射出了炮弹,小小的岛屿一时成了火海! 岛上关键位置已经探时,一发没打中,调整一下火炮的角度,梁川这一次出海,给每一个小队都配了近二十门火炮,清一色的真理! 海盗的窝就在真理的射程范围之内! 轰轰轰,火炮把一切都撕成碎片,海盗们简易搭起来的库房还有营房在一番齐射之后化为飞灰!扭头就能看到天边被渲染成了桔红色,那是其他人的火炮在咆哮! 苏渭在海船上看了半天,望远镜观察岛上的情况最是清楚不过,竟然看不到一个海盗跑出来! “不太对劲!” 这时候讲这话不异于浇一盆凉水,梁川马上追问道:“你看到什么不对劲了?” 苏渭继续看着,嘴里喃喃地道:“咱们的动静这么大,怎么一个海贼也没有跑出来,不可能全被炸死了吧!” 梁川一把抢过夏德海的望远镜,马上自己也看向岛上! 岛上到处都是火,已经看不到一座完整的的建筑,但是正如苏渭所说的,岛上真的一个海盗也没有跑出来,全部生死不明! 梁川狞笑道:“生也好死也罢,再炸两轮就让天雄军和成管大队上,不信他们炸不死这些海贼,他们还能生出翅膀飞到天上去不成!咱们只要好好守住这几条船,他们只能下海去喂鱼!一个也不要让他们给我跑咯!” 第九百二十七章鱼死网破 苏渭隐隐发现了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抱着望远镜一直看。 梁川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岛就这么大,难不成这些海盗全都化成鱼儿游走了? “再放,今天咱们就是来试炮的,所有的火炮给我炸,把地坡掀起来!” 对于这些落草当贼的,梁川一点好感也没有,动起手来丝毫不会手软! 手底下人得令,几个主事人不停地朝岛上开炮。黑色的宁静在这一刻被打破,无数在睡梦中的海岛与野兽被惊得四下逃窜,小岛在这时候仿佛有人从天上不停地倒下火球一般! 天雄军等人早就握紧了手中的长枪钢刀,还有配合的长筅大盾,准备到聚集区去收割人命。 经过炮火的洗礼,不可能没有不崩溃,这时候如果还能再组织起像样的反击战的话,那么这帮人就不是人,而是神! 岛上炮火洗刷过以后有火焰燃烧的声音,但独独少了人喧哗的声音,竟然没有人声! 苏渭的脑海里想过无数的念头,想到汪恒的被擒,想到夷州的倭人突然失踪,再想到今天诡异的寂静,他的内心很是焦灼,事若反常必有妖啊! 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苏渭不能慌,如果一慌的话军心便会大乱,到时候他更难以掌握整个局面! 他手一摆,示意升起杏黄旗,这旗一祭出去,便是天雄军扫荡的时候! 大军得了苏渭的信号,马上开拔朝岛上杀去,岛上海盗的窝点已是火海一片,天雄军刚冲进去踹开几处要紧的所在,竟然无法发现任何一人! 这一下连宋有财等人也奇怪了。 按夏德海他们的得到的情报,岛上应该还五百个采着金钱光芒的人头等着他们去收割才是,怎么一个也没有?人都去哪里了,刚刚还看到岛上? “快给东家他们发信号,情况有点不对!” 宋有财焦急地大喊道,手底下人也愣了,按照他们预设的攻岛策略,可没有想过岛上竟然会没有人这一结果! 手下的军士马上招呼兄弟们撤退,接着就释放了一发信号烟花! 苏渭一看心便沉到了谷底,老头子也有火气,一把抓过旁边的夏德海道:“夏德海我问你,这些天你都让人在这里观察,岛上的人去哪里了,你不要跟我说全死光了?” 夏德海耳朵不好使,可是这时候也看得出来苏渭很不痛快!苏渭几乎是用吼的,说的什么他也差不多听了个囫囵,他同样也很迷茫。 他叫来手底下人当着几个大佬的面问道:“岛上这些天有什么情况?” 夏德海的水手看着这些主官面色不善心下忐忑地答对道:“我们几个人这些人一直在偷偷观察岛上的动向,并没有什么不同!” 夏德海面色一黑,怎么可能没有不同,那人都去哪里了?他自己都看过,原来岛上可有不少的人! 苏渭道:“没有海船出海?” “不曾!” 苏渭重重地在甲板拍了一下,对着秦京与尉迟道:“你二人马上上岛去查看一下,岛上要是有活人更好,没有活人就把耳朵给我割过来!活要看人死要见尸!” 秦京与尉迟二人领命,马上乘着一条小船往岛上而去! 他们身后跟着一队天雄军,宋俊宋思正等人正跟着他们。 他们去了半晌,如果没有发现任何活人的话就再发一枚信号弹,要是有则发三枚! 梁川与苏渭眉头几乎快拧成一团乱麻,僬急地等着,只见岛上升起了三枚信号烟花,夜空中,他们的心拔凉拔凉的! 苏渭喃喃地道:“咱们可。。。能。。中计了!” 梁川身子一颤,一道电流从身上涌过似的,有些不敢相信:“中什么计?” 苏渭急道:“快让所有人上船!” 然后接着道:“咱们一直在算计别人的岛,可能别人也在算计咱们!这个岛。。可能只是一个诱饵!” 苏渭又问想夏德海底下的水手,可是水手们也不是神仙,他们在岛上没办法做到全天侯不停地监视,总有疏漏的时候,比如下半夜,他们以为海贼们松懈了,其实是他们自己松懈了,许多人便在岛上呼呼大睡起来。 而且他们也没有夏德海那样的望远镜,远远地看很多的东西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一个大概而已,海贼们真正在岛上做什么,夏德海只能说出一个所以来,而不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现在苏渭一直在想,想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必须要找出症结所在,才能对敌人的行动做出反应! 连梁川都想不出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秦京等人还没有上岛,接着梁川的舰队所在,黑暗之中突然射来无数的弩箭! “卧倒!”梁师广对于弓箭的声音再是熟悉不过!他大叫一声,所有人本来就很紧张,听到梁师广的声音,更是如惊弓之鸟,所有人马上就卧倒了下来。 噗噗噗,无数的闷响显是箭失钉在船身上的声音! “敌袭!敌袭!”孙叔博这种战场老兵油子马上发出警报! 船上的水手大多没有经历过箭雨,海上的斗殴多是在几尺之间,是刀与刀之间的对决。在西军之中,面对游牧民族,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这种进攻方式,所以水手们大多还没有反应过来,弩箭已经穿透他们的胸膛,把他们射翻在甲板之上。 原来扫洗得极为干净的甲板,很快便被鲜血涮过一遍! 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梁川这边已经许多人倒在血泊之中! “快护送军师回到船舱之内!”梁川大叫一声,宋铁根还有罗宪等人已经开始准备反击,他们组织起大盾护住梁川与苏渭! 梁川一把推开保护自己的人,大怒道:“快找人啊,找出敌人的位置,不要管我!” 梁师广的眼神最好,他已经搭起一张弓,身子贴在船舷边上掩护住自己,眼睛时不时在寻找山两边山上的敌人! 就连自己的儿子梁孝城这时候也是有学有样,也搭起一张弓,小小的身子躲得极好,眼睛在寻找着敌人! 嗡,梁师广一箭射去,两侧山崖之上一个人应声翻落海中! 然后又是一个人! 不过光凭梁师广一个完全压不住敌人的攻势!箭雨还是一阵阵地袭来,不时有兄弟被残忍射杀在当场! 这还不是最惨烈的! 梁川恐惧地发现,敌人竟然也有火药! 射到船上的箭失上面竟然扎着一捆捆的火药,引信在燃烧着,轰的一声把船舷炸出了一个大口子! 还好上面的火药份量不多,否则箭没办法飞,火药少了威力就小了,顶多算是一枚大一点的炮仗,但是威力也算吓人了,吓伤了不少人,吓得梁川耳朵嗡嗡作响。。直接耳鸣了! 妈的! 从来都是梁川炸别人,没想到今天竟然自己也要吃火药! 还好不是火炮发射出来的火药,否则今天梁川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船上的火药一枚接一枚不停地爆炸着,再炸下去自己的船可就沉入海里面了! 梁川大喊道:“快放射信号让宋有财陈富贵黄金山等人回援,敌人就在山上,宋有铁你们掩护炮手,调整火炮的方向,对准山上给我狠狠地炸,敌人都他娘没死,全在山上埋伏着呢!” 万幸的是,梁川的海船算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战船,也是装甲最厚的,虽然同样是木头制成,但是还是能坚持一会。 神机营的人在岸上最发现了不对,他们纷纷调转炮口往梁川停船的海港追来,天雄军的动作更是迅速,看见梁川信号,马上死命地往回杀了回来! 不过这帮狡猾的海盗占据了海边的高地,自上往下射箭,箭上还捆有火药,爆炸起来威力不可小视,对天雄军同样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梁川痛心不已,自己好不容易拉起来的一帮队伍,这算是第二次出战,而且对手根本就是自己连正眼都懒得看的一帮海盗,草台班子都算不上,但是今天的损失还没有统计,梁川已经看出来了,损失绝对不会低! 他的心在滴血,要不是眼前是一片海水,他绝对自己操着刀就上山去砍了这帮混蛋! 轰轰轰,船再这样炸下去的话,就要沉了! 梁川马上命令夏德海收起船锚,马上撤离这个港口! 夏德海得令,可是船帆刚一升起来,海盗便射来几支火箭,把船帆给烧着了,熊熊火势,此时的船就像没了动力的机器,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这些海盗哪里草台班子,分明是分工明确训练有素的军队啊!奶奶的,知道把帆给烧了,船便动不了,只能在原地挨宰! 这下完了! 只能盼着其他四支队伍火速援过来,否则今天梁川绝对逃不出这个鬼地方! 就在梁川迷茫的时候,让他绝望的事再一次发生了,旁边停靠的敌人的海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动了起来,船上燃起了巨大的火焰,径直朝梁川的船袭来! 这是要鱼死网破啊! 第九百二十八章梁川中计 火船的到来真的是末日! 这一招太绝了,跟当年的赤壁之战杀手锏一模一样,梁川现在的船完全没办法航行,挨到这火船就是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梁川客头的青筋都炸了出来,对着小天师道:“快快快,用火炮炸,把这船给我炸沉了!” 小天师今天也没想到敌人竟然把他们引进了这个圈套,埋伏起他们来了,而且对方手里也有火药,他一时也慌了。 连他那个背剑的童子也先驾鹤西去,他只能自己捡起尸体上的宝剑,跟着梁川寻求转机! 人在绝境中求生欲是最强的! 小天师叫着骂着指挥手底下人马上把火炮朝着几条船转去! 还好这一次带的火炮够多! 一轮火炮轰过去,对方面的火船本来就烧得很旺,挨了两炮马上就断为两截,痛苦地海面挣扎了一会,然后就沉进海里面,海面还有大火没有燃尽! 但是后面还有一条接一条的海船不停地袭来,岸上的天雄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终于杀到了山崖之上。 短兵相接任何一个步兵步种也不是这些关中秦兵的对手! 姚远带人先杀到山上,他发现敌人的数目竟然不止五百之数! 目测一下绝不下两千,可是他自已身边只有五百之数,一小半还是神机营的人! 姚远才不管对方人数多少,在海里他会害怕,在陆地上他们这些人可是谁都没有悚过!就连骑马的党项人他们都敢硬杠,几个海贼他们心中就没有一个怕字! 杀! 姚远带头操着刀往山上杀去。 天雄军结成军阵,一个接一个地收割人头,天助天雄,山崖上的位置不利于大军阵的展开,海盗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只能一个接一个地上来搦战,正好成全了靠团队出成绩的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 在冲击山崖的过程中,天雄军与成管大队死伤也很惨烈,愤怒的天雄军眼中喷着火焰把这些海盗送上西天,可算是减轻了不少海面上的压力! 天雄军以一敌百,钢刀所向绝无一合之将!海盗们也没见过这样的军队,他们以为占据了地形的优执加上手中的箭和火药能完全碾压敌人,结果还是小视了对手,山崖正在慢慢被天雄军给夺回来! 海盗头子看着这些拼了命往山上冲的敌人不停地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人是有病还是怎么样的,这么不命了! 海上的战斗更回残酷,海盗船已经撞上了梁川的船,本来被火药炸过的船体就摇摇欲坠这一下更是情急可危! 难道只能跳海了吗。。 苏渭那老头子能不能受得住,还有许多人,他们完全也不会水,自己的小孩孝城只怕也不会游泳,跳进去这风险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刻,梁川完全不想弃船! 梁川这些年就算在定川寨之中也没有像此时这么绝望过,四海都是水,好好的一盘棋竟让自己给下成这样,懊恼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真想一死了之,以谢这么多的兄弟! 谁都不想死! 所有人都在拼死顽抗,身后还有多么美好的日子,谁愿意就束手死在这个鬼地方! 梁川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才几岁的人啊,骨子里就有一股子韧劲,操着弓不停地往山上射着,他苦笑一声,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 “兄弟们,今天咱们中了埋伏,随我杀出去,这些海贼不足为惧!” “好你个梁川,梁三郎,都把你逼到了这个境地,你还能死鸭子嘴硬,果然是个人物!” 海面上都是火焰,四面燃烧的海船把梁川的舰队给包围了,看不清火焰后面的景象。只听在火焰背后传来这一声轻视的调笑声,一条巨大的战船缓缓驶进港口,船头站着一个俊美的年轻人! 为什么用俊美,因为来者是一个男人,但是却没有胡子,虽然是黑夜中,但是一张小白脸格外引人注目,海上的人大多有一层水锈的黑黄皮肤,这小子倒像个娘们似的,白白净净,身上穿的衣服很华丽很正式,出现在这个场合让人很是诧异,肯定不是来旅游的! 梁川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到了一个像源氏那样的人,不禁拿起望远镜多看了两眼,还真是一个男人,衣着服饰都是男人的打扮,心下终于有了着落,看来今天这出大戏是这位爷唱的! “来者何人,可敢报上名来!” 这男人爽朗一笑,声音不大在海上却听得格外格外清楚:“区区小名不足挂齿!倒是你梁三郎可真是一位人中英杰啊!” 梁川这时候可没心情跟他在海上掰扯,这你玛都你死我活的节骨眼,还在扯这些没用的! “今天这圈套是你设的吧,看来你就这帮海贼的主事人吧!” “正是某设下的,雕虫小技而已,比起你梁三郎做的事可是不值一提!” 梁川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骂道:“老子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要这么玩阴的,是男人咱们一对一真刀真枪来一架,死了算球!” “打架我可打不过你,你三郎可是赤手搏虎的猛将,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梁川脾气有点受不住了,这小子有种拖延时间的感觉,自己身边的箭雨就没有停过,要不是宋有财等人拼死相护,自己可能早就完了,现在还有功夫这些个死人妖闲聊! “你知道就好,像你这种人妖老子平时是不屑动手的,动起手来能让你马上去投胎,下辈子做一个正常人!” 死人妖三个字这个男人听懂,但是肯定听出来了什么意思,他生平最怕人家拿他的仪表来说事,肉眼可见的他从原来的温文而雅到后来的面部抽畜,一张俊美的俏脸在黑夜与火光中变得狰狞可怖,就像要吃人一般! “你这个卖炭出的贫贱下等人,机缘巧合让你有了今天的本事,你以为老天爷真的会一直帮你,今天这里就是你的坟场!” 梁川听得背后发凉,这人竟然连自己早年的卖炭发家的事也打听到了,说明这人为了今天这一出能一击成功,做出的准备有多少! 自己以为自己为了打这一仗已经是万事俱备,没想到人家才是真的把各自环节都计算了进去! 许多都不知道梁川一开始在兴化卖炭的事,连秦京尉迟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来什么来路!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可能从夏德海出海那一刻起这小子就开始在算计了! 他故意让人把夏德海吸引到澎湖岛来,然后从岛上做一个防卫空虚的假象,甚至夷州岛上的人都是他故意抽走的! 这人说完手一挥,又有数条火船冲进海港之中,原来就不大的空间因为这些火船的加入更显得拥挤! 看到这些新来的火船,梁川在呼一声,天亡我也!真像这个人妖说的,今天老天爷并不打算帮自己! “哈哈哈,我看今天你怎么逃出升天!你想夺我的岛,尽管来啊,我便去夺你的清源,你手头的人全带出来了,想必这时候清源应该很是空虚吧,哈哈哈!” 清源港! 这个死人妖竟然要抄了自己的大本营,清源有失,自己的前途就都没了!他这一招不可不谓毒辣!看来他盘算这一招棋已经很久,目的就是绝了自己的路! 梁川恨啊,自己为了眼前的小利把所有的兵力全部都调集到了澎湖一战当中,清源港此时正是城防最为空虚的时候! 此时他们去进攻清源,谁人能守得住? 雪上加霜!梁川此时真是恨天无环恨地无门,真想亲手上去撕了这个人妖! 可恨啊,自己多年辛苦经营的基业就要这么毁于一旦! “把火炮对准这个鸟人,我要让他尝尝老子我搞出来的火炮的威力!” 男人带着船队刚离开港口,海面上的海船便靠了过来,炙热的火焰烤着海面,水气不停地蒸腾上来,原来就乌云密布的天空竟然闪电轰鸣! 要下雨了!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然后开始起风,接着雨点慢慢地落了来下! 连男人也不敢相信,他苦心设计的火船围困计划,最后竟然还是老天爷帮了梁川脱困! 梁川!竟然连老天爷都帮他! 绝处逢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长江外的海面上,好好的晴空竟下起雨来,救了梁川一命,这一会,海面上已经全是火,再烧下去梁川就是跳海也活不成,没想到又下起雨来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雨象给吓到了! 真的是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的东家! 梁川看到这个景象,马上对着小天师道:“你他娘的还愣着干嘛,快快施法请来四方天师,让龙王爷多降一点雨咱们也好逃出去啊!” 一言惊醒梦中的小天师,小天师本以为自己也是死定了,连忙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操起手中的宝剑,人立在船头嘴里念念有词,又开始施起法来! 果真如小天师所作之法,风起,雨来! 海面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瞬间把海面上的火焰给浇灭,山上的海盗所用的火药很原始,外面没有包裹,雨水一浇就失去了作用,一场雨,连老天爷都在证明,梁川才是天命所归,所有人的军心一下子振奋了起来! 火炮还没来得及发射,雨水已经将火炮引信给浇灭。。 第九百二十九章大燕慕容 冰冷的雨水打在男人俊美的脸庞上,男人显得更加冷酷,一个人任凭雨水浇淋着,看不出他的想法,却让人敬而远之。 旁边他的随从静静地侍立着,张嘴道:“少主,难道真的有天命一说?” 这位所谓的少主冷哼了一声道:“我慕容潮从来不信什么天命,我命由我不由天,若是依天命行事,我们大燕的百年事业还要不要做,躺在家中静做枯骨不是更好?” 原来少年叫慕容潮,大燕?梁川听到一定会很是感叹,难道他与慕容复有关系? “小的听说,那蜀汉丞相诸葛孔明当年也曾把司马氏逼入到此等绝境,但是司马氏乃真龙护体,武侯的真火都烧到司马氏跟前了,差点就将司马父子三人烧成飞灰,可是那时也是天降暴雨,救了司马氏一门。。” 慕容潮不知道为什么葫芦谷一战诸葛亮为什么没能烧死司马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明明离烧死梁川就差了一点点,结果天上降下暴雨! 他很不甘心,可是又无能为力!嘴上说着他要逆天行事,不相信什么天命,可是他又能奈天如何?老天爷要救梁川,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只能催动船队往清源进发! “烧不死梁川又如何,只要我拿下清源港,这宋朝半壁的海上商税都要进入我的口袋,梁川不死也跟死了一般无二!” 侍从应了一声。 慕容潮接着说道:“我们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大燕国运已断近百年,复国谈何容易,你说过要我与梁川结盟,或许有一丝转机,高人也是有此一算,但是我慕容潮偏不愿做那等苟且尾蛇的事情,光复大燕我须当凭一已之力,那梁川你看也绝非池中之物,将来若是有机会踩住我等,绝对一鸣惊人,谁利用谁还说不定呢!” “少主说的是,那咱们还是依计划行事?” “自然是依计划行事,澎湖岛虽然烧不死梁川,但是困住他时间也够了,我们只需前往清源,占住这一方地,将来起事便有了无数的银钱,十数的光阴,你我可以拉起一支义军,扯起一张大旗,到时候江北无数儿郎振臂一呼,大燕复国就有希望了!” “少主英明!” “梁川也是这些年咱们碰见的少有的可造之才,这小子你看野心不比咱们小,我只是设下了一个小套,他便寻着味追了上来,要是给他一把梯子,只怕天他都要登上去!” “只可惜没能一把火焚了他!” “慢慢来,市井小儿而已,出身还是个乞丐,成不了什么气候,只要他的野心还在,有的是人收拾他!” 慕容潮自认不会把梁川这样的人当成对手,他的对手是李元昊这等的枭雄,他要的可不是当个地主老财,他要争霸天下! 他也没想到梁川手中的那种武器威力竟然大到这种程度,他将火药的运用纯熟无比,自己是用箭来捆绑火药,他则是用铁管来发射火药,什么原理他不明白,但是他知道,如果他被那炮炸上一下,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天命看来是在自己这一边!自己才是老天爷眷顾的一方! 不过梁川手头的那些武器着实让他意外,要是今天没有那场雨,梁川朝头给他来一发,可能他也活不成了! “岛上的人。。” “一群倭人而已,死不足惜,死了更好,我堂堂大燕之后与这帮乌合之众混杂在一起,实在是辱没了先人的名声,借梁川的手把这些倭贼给杀了,也算是做一桩好事!” 岛上可能还有数千名的海盗,他们留在岛上绝不回过神来,手中还有利器的梁川的对手,慕容潮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决定了他们生死,侍从也不好再多话。 澎湖内水。 又是一场大雨,又把梁川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梁川心中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去给海神娘娘立一座大大的宫殿,不然都对不起人家的多次保佑! 海岛上的海盗已经失去了先机,他们不是从四面聚集来的天雄军的对手,或死或俘,大批的海盗见主人遗弃了他们,便失去了斗志! 敌人退去,苏渭从船舱里出来,他都不相信梁川打退了敌人,整条船被炸被烧,几乎就要沉到海里面! 事态紧急,自己惦记人家的岛,没想到人家连自己的老窝都要端了! 梁川当即把情况跟苏渭讲了,苏渭当机立断道:“澎湖岛眼下已咱们占着也没有意义,敌人的主力肯定在那支船队上,还好咱们没有伤筋动骨,剩下的船还有很多,追上去还有一战之力!” “把全部人都聚集起来,回援清源!” 苏渭说道:“好不容打下来的这岛,也不能完全不要了,岛上还有这么多的海盗,要是放他们回去,不异于放虎归山龙游大海,把他们控制起来,将来咱们开发这座岛,也需要不少的人力,正好让他们派上用场!” 其余四支船队没有碰上慕容潮的船队,否则慕容潮绝对没办法这么轻松地脱离战场,这也是遗憾,如果谁能拖上慕容潮一会儿,事情也不至也会恶化。 两人现在最关心的事便是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自己什么时候又惹上了这么一尊煞神。 一整个攻岛计划,梁川完全没有泄露出去,但是计划就是被对手吃得死死的,一环接一环完全在人家的掌握当中。 梁川看着四下的狼籍,无数的弟兄死伤,小小的港口之内都漂着无数的尸体,火光惨叫声不绝于耳,黑十字会的人已经开始着手救人,麻丸入腹,人总算感觉不到疼痛,沉沉地睡去,可是触目所及皆是伤痛,让梁川如何能不心焦! 他无力地靠在船舷之上,双手抱头,还不知道这个战局的战损将会如何惨烈! 这一场失利,他要负百八十的主要责任! 苏渭竟是心如平湖古井不波,看着这片战场,不停地指挥着手底下人打扫战场,他知道真正的战斗不是在此地,而是将会在清源! 他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后生这么有策略,一环扣一环将策略安排得如此紧密!澎湖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灯下黑竟然着了人家的道!在自己的家口有一个这么可怕的对手天天在算计自己,而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这一战还好来得及时! 暴露出来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不论是前期的情报搜查,耶律重光这个大老粗还有夏德海这个聋子,都不能胜任前线勘查的重任!必须要有一个新的人选,这样才能避免在战场上陷入被动! 后期的调度也不好,发号施令更需要加强,如果刚刚在战场上能火速调来其他四支船队,敌人早就沉进海里喂王八了! 自己这边的优势很明显,步战与炮战都是独步天下,输在了自己还有。。 算了,苏渭已经没有功夫自我反省,眼下有一个人比他还颓废! 苏渭身形瘦小,又老又柴,风一刮都会随风倒的样子,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拽起梁川道:“你现在还有功夫低头懊恼?再不抓紧时间,清源港可就没了!” 梁川还在恍忽当中,苏渭气得甩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惊得所有人都吓得扭头朝其他地方看去,权当什么也没看见! “这点小失利就让你万念俱灰了?你知道当年汉高祖刘邦这们的失败经历过几次?人家哪一次不比你这惨痛,最惨的时候的不连老婆孩子都折进去了?你儿这不是好好的,咱们的不是连皮毛都不算伤到,只要根基还在,咱们就能一血此番的屈辱!” 梁川还是一动不动,苏渭只好使出最后的底牌道:“我可告诉你,你早就被人盯上了,要是清源让人给打了下来,下一步人家的目标可就是兴化,不把你的亲眷抓住,他们能让你就犯?” 家人,可是梁川的逆鳞! 苏渭不愧是考过科举连官家都忽悠过的大师,一言就戳中了梁川的痛处,梁川马上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眼中暴出一道厉芒,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确认没事后,马上着手跟苏渭准备后面的工作! 所有人马上转移到另一条船上! 这一条船上还有物资,遗弃了相当可惜,苏渭当机立断,索性在两侧的高崖,也就是遭埋伏的地方架起两门火炮,以这个港口为据点,看谁能攻得进来,小小的港口,马上就能站稳脚根! “把这些海贼给我看紧了,一天给他们一点东西和水就行,要让他们饿不死,又不能让他们吃不饱,否则他们要是闹事,只怕你们这一点点的人手还看不住!” 苏渭让成管大队的人留下来看着这千把人的俘虏,人一转移到新船上,马上就扬起风帆朝清源追去。 收拢残局准备反击,光这期间消耗的的时间已经差了近一天,一天的时间空虚的清源城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所有人脸上都是愁云,这一次的对手比以往的都要强大。 第九百三十章重新分析 一路上苏渭虽然神情有些紧张,但是看向梁川的表情很是玩味。 小老儿一直在似笑非笑地奸笑,表情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苏渭当然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道理。 他更知道当年一把火没烧死的另一个人司马懿的伟业。司马家虽然背负着乱臣贼子的骂名,可是人家好歹开创了百年的基业,论起来哪个人不是乱臣,江山最早可不是姓赵。 梁川这是天命所归? 但是举事的人命一定要够硬,怎么样也死不了,这样才能够办大事! 从汉高祖到大宋开国的太祖,哪一个不是血雨腥风扛过来的,要是命数不够,早他娘的去填万人坑了,还想着去当皇帝,省省吧!要是出门就落下一块砖头当场暴毙,那还谈个屁的前途命运。 梁川这小子他娘的要死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拿远的来说,山中遇猛虎,换别人早成一堆虎粪了,坟头的草都八米高,他倒好,一个人把大虫给剁了,还赚了几百贯赏银! 说近的,在这片海域上,炸药没炸死梁川,漂到了东瀛,居然还能囫囵个回来。火烧也烧了两次,每次就是天降大雨,让这小子死里逃生! 更不要说在汴京和西北了,这都多少险境,换成普通人早死得不能再死了! 办大事,很对老板很重要,你要是跟谁谁死,那招牌肯定也不好,要么就是你能力不够保护不了老板,要么就是你命格太衰,见人就克,那谁不怕。。 玩造反,这是脑袋别在裤裆上的勾当,梁川可是连造反的都能克死,这命谁有他硬! 苏渭吃了一记败仗是不怒反喜! 他也不是战神,更没有梁川前知五百年,后晓一千年的本事,他只有几本发黄的破烂兵书,还有一腔难愁的壮志,在保证不吃大败仗基础上,无论是在西北还是在这场海战中的表现足可称为可圈可点! “这雨来得真及时啊!”孙叔博等人看向梁川的眼神也有些敬畏。 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小天师在船上作法,可是刚刚小天师还没有作法的时候,雨已经开始下了。 况且他们早就偷偷观察过小天师,小天师跟他们一样吃的是五谷杂粮,如厕的时候一样得用草纸,他们不少人还帮小天师送过草纸。 神仙是能辟谷的,那么小天师就不是神仙! 但是这雨也来得太凑巧了吧,上次也是,东家难道有神灵在保佑他? 海船上就那么点巴掌大的地方,有人私下里谈起这件事,不多时就所有人都传开了。 这种话心里知道就行,可不能乱讲的,一但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这就是阎王爷的催命符,不死也得死! 梁川在船上巡视着,果然也听到这种关于他的谣言。 有没有神灵保佑不知道,这港口内为什么会下雨他却是知道的。 今日出征,澎湖岛本来就碰上雷雨天气,海面上大量的水汽集结,下雨只是迟早的事,只怕可能还会有台风袭来。 这个港口又是呈一个口袋状,入口窄、腹地阔,两边高、中部低。这种地形一旦港口内起火,海面跟热锅烧水一般,海面的空气迅速受热膨胀上升,出现了狂风大作的现象。 海面大量热气流上升,上升到高处的水汽又因气温降低而凝结成云雾,再加上海盗的海船燃烧所产生的大量烟尘随空气上升到天空后,又为水汽凝结提供了理想的凝结核,从而加速了水汽的凝聚。这些云雾中的小水滴互相碰撞合并,,体积就会逐渐变大,加速了原来空气中雨云凝结,最终导致大雨倾盆的局面。 跟诸葛亮上方谷烧司马懿是一个道理,不是老天爷帮司马懿,是诸葛亮地理学得不够到位,他能算出来东风,算不出水气蒸腾的原理,这地理知识难度有点高,这时代可能还真摸索不出来。 梁川知道了这些人心里想的,却没有过多去解释,解释不通的知识,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口舌,还不如把这种说法利用最大化! 他要控制手底下的这帮人,就要充分对他们进行洗脑,个人崇拜就是最好的手段! 海船奋起直追,可是海面上就是看不到敌人的踪迹,海程已经至少落下了一天有余,昨天敌人还借着东南风,今天下了一场雨,海面上的风威力已经减弱了不少。 苏渭立在船头,举着望远镜一直在看前方的情况。 “咱们最好也再制定一个策略,我看对方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肯定知道我们还有没损坏的海船!” “这个倒不是我担心的,我担心的是,咱们出来的时候把守卫清源的兵士的装备全部都带出来的,现在他们只怕连刀都配不齐,没有能力抵御这些全副琥武装的士兵,这才是最要命的!” 苏渭已经在分析,此去清源,面临的敌人是正在攻城的人,还是已经在‘守城’的敌人! “如果清源港被敌人攻下来,敌人会不会来守港口,这种可能性不高,因为周围几个县府,还有路里不会坐视清源沦陷,敌人也会想到这种可能性,不会把兵力耗在清源!”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只会做一次性的买卖,抢一把就拍拍屁股走人?” “或许是这样,或许敌人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打算也不一定,总之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守住清源!” “清源的财富太多了,光光是港口上的货物还有钱帛就能养活一支军队还绰绰有余。打下清源或许不难,但是要把这些财富转移走,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里面就有一个时间差,能抓住这个时间差,战局可能还有转机!” 两个人讨论着各种可能的方案,梁川想了想突然说道:“你说咱们去附近的州府求援,这种方法可行吗?” 苏渭眼睛一亮道:“你是说水陆并进,把敌人绞死在清源港?” 梁川与苏渭不谋而合。 “正是!” 苏渭很快又摇了摇头道:“不要说当地的官府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就算他们知道了倭人与海贼要偷袭清源港,他们也不敢擅自调兵!” 苏渭面色凝重地道:“大宋防武将胜于防贼,贼怎么样也成不了气侯,就怕武人犯禁。这些当兵的一旦没有朝廷调兵的命令,擅自把人调到清源港,不要说清源没保住,就算是保住了,这些当兵的也难逃一死,谁会疯到这地步,跟自己小命过不去?” 咳咳,苏渭咳了两声,接道:“而且,海贼可能偷袭清源县,为什么就不会偷袭别的地方呢,咱们昨日碰上的这位对手可不是一般人,为什么他要故意告诉咱们他要去打清源港的主意,依我看就是故意使出的障眼法迷魂计,让咱们先入为主,只怕最后又是虚晃一枪,甚至去进攻福州都有可能!” 梁川听得头都大了,听苏渭这么一说,还真有这样的可能性,那到时候真的就麻烦了! 苏渭又分析道:“不过这样的可能性也不高。” “何解?” “福州方向一来位于腹地,海贼必定不擅于陆战,况且福建常备的厢军蕃兵众多,装备精良更在威远楼之上,海贼不可能放着空虚的清源港不攻,反而拿鸡蛋去撞石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清港一定会成为敌人的目标!” 苏渭点点头,不容置疑。 梁川说道:“现在去福州求兵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可能性就从同安县还有龙海县方向调兵,到时候你指挥海军,我带着这两个州府的兵在陆上支援,清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苏渭大惊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调得动这两个地方的兵?” 梁川从腰间摸出一块银色的小鱼符,朝着苏渭晃了晃。 苏渭的瞳孔犯的缩成一个小孔,看着这个小符牌有些失神。 “这。。。这难道是调兵鱼符!” 梁川笑道:“你怎么这么识货,正是!” 苏渭看得有些目眩,梁川怎么会有这玩意,有了这东西,他就等于有兵权! 大宋朝的这么些当家人这是有多昏聩,竟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梁川,梁川这小子可是准备造反的人,这不就是让老鼠去守米缸,让黄鼠狼去守鸡圈! “有这东西大事就成了,这船队还需要有人坐阵,东家你如果信得过,就让孙叔博带着鱼符去同安与龙海调兵,我们大可以直接朝清源港进军,就凭咱们手头现有的这些火炮,不怕任何天兵天将!” 梁川有些担心地道:“要是这两个地方的守将不肯听从调令怎么办?” 苏渭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只要这两个地方的守将还没有疯,脑子还是正常的,他们看到这鱼符要是不马上带着兵马驰援清源,等着他们的就是当头一刀,这罪过可比擅自调兵还要严重!” 梁川吓得脖子一缩道:“怎么,这玩意有这么大的权力?” 苏渭说道:“你以为大宋这些读书靠什么指挥这些丘八?还不是这玩意,武将抗命,那真是不要命了!” 第九百三十一章龙海求援 现在几条战船是主力,几番商讨之下梁川还是决定由苏渭来指挥船队,毕竟到时候还是火炮来轰炸敌人。 而鱼符就不是玩笑的事情了。 要是让自己人拿去,一个答对不上来,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兵要不到,可能还会牵扯出诸多的问题。 背后的主要人物就是刘太后,梁川不想刘娥因为这件事到时候又陷于被动的境地。这个老人现在就是想安稳地渡过自己最后的时光,已经再没有心力参与朝堂的纷争,就不能再拉她下水。 最稳妥的就是梁川自己带人前往龙海与同安走一趟。 船队分出一条,上面只有梁川与秦京孙叔博,苏渭则带着大部队直接杀往清源港。 龙海县城不大,这里还有自己的秘密据点六鳌岛。 龙海县居民多以出海打鱼为生,这里有一座东山岛,盛产各类鲜美的海产,八闽的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食用当地的海产,但是渔民穷,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着,日复一日。 梁川上岸之后让船去支援苏渭,自己则带着三个人轻装简从,在附近买了几匹马,火速赶往龙海县城。 福建路自从兴化撤县改军以后,就加强了各地的军备力量,各地自行组织团练,因为当官的知道连温驯的闽人都会拿起武器造反,不防着点就怕阴沟里翻船。 可是说是这么说,政策执行到底下来就变了味。 当兵苦啊,谁真会三天两头没事带着兵马去操练,三餐的军费都要多少钱了?省下去各自回家不是两全其美? 一到龙海县刚好是上半夜,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这地方许多为了讨生活都到南洋去了,因为本地的土地不多,打出来的粮食还不够一众人分吃,许多种果树,可是果子刚挑到县城就烂掉一半,更不要说挑到别的县去贩卖。 梁川三个人问到了县衙所在,直接就带人冲了进去。 守将名叫杨林,四十多岁正当壮年的人,头发却掉光了,顶着一个秃瓢,正在与手下人在衙里的班房饮酒。 照例武将每天都要点卯巡营,可是除了守城的几个兵在,其他人全都回家去种地和打鱼去了,谁还在营房里当值,自然是夜夜不醉不归! 一大坛子的粗劣黄酒,还有一根火烧得发黑的棍子,上面串着一尾从海里面刚打上来的鲜鱼。 梁徙三人的突然到临,马上就坏了杨林等人喝酒吃肉的雅性,谁人这么不长眼,看不见官老爷在吃酒?还把马骑到了衙门里,杨林一看就怒了,抽起腰间的佩刀就朝梁川砍去。 秦京没动,孙叔博先从上跃了下来,抽出从倭人那夺来倭刀,一个照面就朝杨林劈去。 杨林一瞧,这黑矮胖子竟然操着倭人,定与倭人有扯不清的关系,最近渔民频频来报,海上的倭人杀人越货,正愁下海无门,没想到这人敢到衙门来放肆!“呔,休得猖狂!” 杨林掣起钢刀迎面便杀来,孙叔博也不惧他,在他眼里南人武将有几个会脚拳的,禁军当中就没有听过一位像样的人物,这些人搞关系很是厉害,比如现在巡检司使高干,但是真正战场搏杀的功夫,他们很差很差。 倭刀轻盈,杨林的钢刀却是大开大阖,两把武器没有一丝磕碰,两人却你来我往杀得是一个难解难分! 杨林不禁都大叫道:“贼厮好身手!” 孙叔博轻笑一声:“留你性命还有用!” 杨林看孙叔博风轻一淡的样子心中大惊,又听他一口标准备的汉语,马上停下手中的钢刀,呼吸有些混乱,定了定身形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手中会有倭刀?” 梁川连下马都懒得下,开门见山地道:“你们这管兵马的都监给我叫出来!” 杨林一看就知道不好了,这等口气肯定是上面来人了! 杨林倒也识相,抱拳道:“在下便是龙海守将杨林,敢问尊讳!” 梁川也不跟他废话,从怀里掏出当初刘娥给他的调兵鱼符,对着杨林晃了晃道:“你小子倒是好身手,不过夜值的时候竟然躲在衙门里吃酒,这要是倭人杀过来,你该如何抵抗!” 杨林冷哼一声道:“倭人来一对我杀一双,武将死战耳,何必多此一问!” 秦京与孙叔博同时喝了一声彩,孙叔博更是叫道:“是一员良将!” 在他看来,仅是良将而已,禁军之中,这等身手的并不少见!只是在这南方,就显得弥足珍贵! 杨林看向孙叔博,他脸上竟然还挂着一道金印,便以为是江湖里的人,反问道:“足下也不错!” 梁川说道:“你还算识货,我这兄弟当年可是禁军里的枪棒教头,你能接住他几招,也算你有本事了!” 杨林听了大惊道:“高下何名?” 孙叔博摆摆手,显然不想多说,梁川见状继续道:“这东西你可识得?” 杨林看这些人不是普通人,马上凑近前细细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竟然是他们福建路转运使手中的调兵鱼符,不过百年太平,普通的武将只认得其样,没有真正接触过,他一看就傻住了,这是。。准备做什么? 杨林喝的酒不是什么好酒,有些上头,还好运动了一下酒早就醒了,马上抱拳道:“末将领命!” 梁川指着杨林的鼻子道:“我看你也不像是糊涂之人,既然你认得倭人,想必与这些海贼打过交道,我现在告诉你,奉上谕,倭人不日攻袭泉州府,周边府县火速驰援,不得有误!” 杨林头低低的,马上道:“容我马上去点清人马!”| 杨林手底下的人全在家里养老种地,一时半会哪里叫得来人,喊了半天也才叫回来五百多人,整个县城的兵满员有一千多人,连半数都不到! 杨林又羞又愧,几乎不敢面对梁川,如此指挥军士,又在这种关键的用兵时刻,已经够他死上八百回了! 能叫来五百人梁川已经很满足了,不过还是道:“后继兵力继续筹措,务必整装往泉州府进发驰援,调兵不力的罪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杨林冷汗连连,马上点齐了整兵战马与梁川一道北上! 梁川不怕人少,就怕没人,五百人足矣,海贼的数量不会太多,水陆夹攻已然足够!清源本身还有不少的人,就是装备少了一点罢了,他们也还有一战之力! 路上梁川问道:“杨将军我看你这人也是有心报国的人,怎么平时军纪如此之差?” 杨林也没敢问梁川的身份,但是从梁川的谈吐来判断就知道梁川不是一般人,光气势就压倒他了。 “说来惭愧,我与知县不和,他架空了我手中的兵权,我们龙海也有些商人做海上生意,本来想着也能做大做成清源港那样的宝地,谁料这些官商勾结,对外来人极尽盘剥,知县生怕我的兵抢了他手头的那些小吏的油水,便使劲地打压我,我这。。也是。。不得已啊!” 梁川淡淡地说道:“你是个人物,只是没有走对路而已,放心,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肯定向朝廷举荐你!" 好大的口气!杨林不怒心中反而大喜,身上能带着兵符的人肯定不是小人物,有贵人相助,看来他这次要走运了? 一路上杨林一直在问敌人的情况,梁川只能跟他讲一个大概,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 大宋朝边疆打的仗是多,但是就是没打过海战,他早就想收拾这帮倭人,只是他手头没船,下海也没办法! 大部队刚到同安就引起了当地的警觉,不过梁川亮了一下腰牌,很轻松地就把当地守将郭灿忽悠了。 体制里的事但凡有一个体制中人背书,这件事的可信度就大大地提高! 郭灿虽然对梁川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当他看到杨林跟在梁川身边后,马上就二话不说调集了所有用得上的兵力跟着梁川一道儿准备去救援泉州。 杨林嘛,他们早就是故交,两人又是相邻倚仗的同僚,平时多少也有些交道,几名话就问出来了,倭人打上门来了! 早些年倭人根本不敢跟大宋犯横,捉到就是一顿修理。最近几年倭人跟疯了一样抱着玩命的态度,许多沿海的城市都受到侵扰,南方这些经济发达的地方更是严重,同安也是受灾地之一。 现在他们已经敢穿州过府攻城掠地了,这就不再是小事,而是很严重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这年头大宋对倭人还没有明朝那么恐惧。 在大宋人民的眼中,倭人就是猴子瘦弱的代名词,阴险而狡诈,性格特点很阴险,他们能打仗吗,好像不沾边! 第九百三十二章清源血战 明朝对倭寇的害怕并不是因倭寇的战斗力多强,而是明朝的腐败与军队自身的战斗力低得令人发指! 每个人当兵都是想混点油水出来,什么家国安危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个窝头一灶得实在。 把命丢在跟倭人血拼上,那不是脑子进水了? 反正倭人抢的又不是我自己家? 可是俞家军跟戚家军来了以后,倭人就好像不是那么猛了,扫荡了几年,神州大陆更是看不到倭人的影子。 这其中固然有隆庆开关的因素,但是倭人实在是也被打怕了,原来明朝的汉人不是怂,他们只是不想打而已,拼起命来,整个岛的倭人加起来也不够汉人正眼瞧的! 大宋朝的人打仗,就怕四条腿的,犹其是连畜牲都带铁甲的那种,深深怕到了骨子里。碰到同样两条腿走路的,只怕找遍整个世界,也没有人是宋代甲士的对手! 听说要去打倭人,个个抄着自己家的装备跑得比谁都积极,为啥,就因为倭人瘦弱啊! 这些猴子站在地上脚上还撑一双木屐也就一米五不到,就是俗话说的五尺差半寸,这身高,也就比大宋的小孩子要高上一点点,大人打小孩,谁不愿意? 虽然大宋南方的这些兵很少打仗,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装备。装备到位的士兵有多么可怕,梁川手底下的人,就从司方行那里借了几套装备,可以说不砍到要害部,站在原地让对手劈半天也不会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反观对面的倭人,他们的倭刀是锋利不假,可是他们身上穿的多是皮甲和革甲,根本找不出两斤铁片,许多还是穿着一身破衣来的,跟山里的难民差不多! 这几样差距之下,谁会把这些猴子放在眼里? 当兵的没几个想打仗,但是有利可图的除外,清源是什么地方,那是东南第一的富贵地,满地都是黄金的地方,家家户户都有私银无数,届时战火一起,他们这些当兵谁不会趁乱发一笔? 就连龙海这种军纪松弛的地方,一听说清源有便宜可以占,马上就回来了五百多号人,他们可不傻,去了不是拼命,而是冲着钱去的! 丘八的本性啊。 梁川要是知道这些个鸟人是这样想的,打死他也不会把这些虎狼请到清源去,他好不容易创造的大好局面,可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梁川出示了鱼符,又从郭灿处借了近八百的兵马,兵合一处火速朝清源进军。 郭灿也不识得梁川,更不知道路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年轻的将军,他们镇守几个州府的将军差不多每年都要到路府里挂个号,认识一下长官,可是从来就没有见过梁川。 倒是他们几个人原来就相识。 同安与清源唇亡齿寒,要是连清源这种重镇都被攻破,那同安只怕也不远了! 两人这一次派兵出来,都没有与知府告知,有上面的调兵鱼符,告知了这些文官还会使绊子,那到时候就更吃力不讨好,因为两边都得罪不起。 得罪了知府顶多回来穿双小鞋,得罪了这带鱼符的,可能回来就是无头尸体,哪一个比较严重他们还是会权衡的! 一路上就想杨林在发牢骚,当年他也是跟辛无病一般的热血青年,抱着一腔激情就想为国献身,可是后来吃的亏足有一担多,穿的小鞋足有一座山那么高,搞得他也堕落了,终日混着日子,人也基本废了。 清源是他的向往之地。 他们这一批人里面有一位叫高干,就是跟着梁川混到了汴京的那位高干。现在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些丘八中神话一般的人物,一个算是大宋体制最底层的小将校,几年的爬摸滚打,竟然钻到了天子脚下,给天子守门去了! 高干的经历他们不得而知,原来也是一介混子,天天就是混吃等死的主,一丝亮点与本事都没有,但是就是这么个货色,竟然能在这几年高歌猛进,一直混到了皇城根子去,这不是他们这帮人的偶像是什么? 太平年间武人要想出人头地太他娘的难了,高干就是抓住了平定乱民的机会,这一次机会他杨林说什么也不会给溜了! 梁川最不敢耽误,一行人穿过官桥镇往北进发,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清源县城的概貌! 一座历经数百年的古城,一座汇集了整个东方财富的华美之地,短短数日之间竟然成了人间的炼狱! 还有数十里的距离,就能看到从这座东方第一大港升腾起来的火焰,伴随着还有如雷鸣一般的轰鸣之声! 这座梁川付出了无数心血的风水宝地,此时正被外来的贼寇无情地蹂躏,在哭泣在咆哮! 敌人的火药疯狂地派上了用场! 这火不是燃烧发出来的,而是一包火药炸毁一栋房子之后伴随的燃烧!火药的破坏性极强,面对这些土木结构的房屋发起狂来更是不费半点力气! 一包火药就能摧毁小半条街道,然后再升腾起许多火焰,让古城被火焰吞没! 想必苏渭他们也来了,因为梁川看得见硕大的战船上面黑洞洞的炮管不停地发射着火炮! 火炮可不分敌我,它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破坏! 杀伤敌人的同时,火炮也会带走许多的建筑! 战事越胶着,这座城市就被破坏得越严重! 看着满目可及的疮痍,梁川的心头仿佛在渗血一般! 梁川一刻也迟疑不得,他容不得任何人在他的心血上践踏,此时的他体力一股暴戾之气要喷涌而出,这个死人妖,要是回头落到他的手上,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梁川领着一千多号人,顺着笋江赶到了南边的临漳门边上,城楼上满是炮火轰击过的痕迹,看见楼下如此之多的军士,守城的士兵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守城的不是别人,正是梁川的老熟人高纯! 他这个衙役大都头也被临时抽到城头做协防! 两个老熟人还没有唠上,高纯就用弩箭来招呼这个老朋友!高纯才不管来的是谁,他可没想到都到这火烧眉毛的地步还有人会来救他们,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打海面上突然来偷袭的那帮海贼! 梁川要入城,海盗们也要入城! 两拨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些海盗的装备比起郭灿与杨林的正规军可就差到天上去了,他们就跟一帮抢了武器的难民一般,见谁都是敌人,这点就很好相认,不由分说,马上开干! 海盗们一进清源一伙人就完全疯狂了,港口的栈台上全是货物,街边随便冲进一户人家里都是好东西,随便翻都能刮出几两金子来。 海盗们的理想并不是仅局限于当海盗,他们也有野心,他们也渴望财富与女人!只是他们的条件限制他们只能在大海上行凶,若是时机成熟,这些海盗马上就转变成陆地上的凶徒,在陆地上他们可以抢得更猖狂! 百年积淀,无数的财富在这块土地汇聚。比之当年日寇毁灭的金陵还有过之。海盗们看到这美丽而富饶的花花世界,早就疯狂了,他们巴不得把这个一切都毁掉,免得便宜了他人! 威远楼,威远而咸服者也!打进泉州府,他们才发现,原来这防备最强大的泉州府不过也是纸老虎罢了,竟然攻陷得如此轻松,翻翻每个人的口袋,里面全是各种的财宝! 慕容潮虽然心疼泉州府被毁,可是不破不立,不先拿下泉州府,一切都无从谈起!他甚至放出话,只要打下了泉州府,就让这群野兽大肆抢劫三天! 三天!所有人的眼睛充爆了血丝,血液在他们体内沸腾! 当年清兵打金陵,就许这样的诺言,但凡打下金陵,让他们大抢三天,抢了多少财富不知道,反正后来曾国藩就低调了,遭到了朝廷的猜忌。 可以无视军纪法纪公开抢劫,对当兵的人来说是最有诱惑力的,因为这一刻他们就不再是人,而是野兽。 这一帮人也不能称这人。 慕容潮下面的这帮人成分极为混乱,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找太多人帮助,造反这种事凭的是硬实力,你想借鸡生蛋,殊不知却是帮别人做了嫁衣! 海盗们光是在港口外围就抢了个狂欢,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让他们眼馋的是城内的无限财富,拼了命的想冲杀进去!一攻一守,两拨人便在临漳门外相遇! 血流成河! 秦京抽出一柄组合式长枪,长枪大开所向无敌,孙叔博更嗜血,倭刀砍倭人就跟切菜似的,两人率先杀入敌阵,就当这些数倍于已的敌人不存在。 杨林与郭灿两人都看傻眼了,他们还想着怎么布个军阵,一看人家这架式,也不迟疑了,直接就杀了进去! 铠甲的作用在这一刻显现了出来! 虽然大宋正规军的人数不多,但是海贼们第一次跟他们作战,他们发现要杀死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难如登天,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第九百三十三章清源血战2 城下乱战成一团,高干在城头都看傻了。 “高大人这两帮人怎么自己打起来了!”手下人忙不迭跟高干报信。 高干偷偷从箭垛里看了一眼,狐疑地道:“不要被他们的假象迷惑了,这些人诡计多端,失了这城门,段大人会劈了咱们!” “那咱们怎么办?一会他们要是打完了,接下来不是轮到咱们了?” “就让他们狗咬狗,看他们能演到几时!” 高干就不信了,泉州府受到这么严重的攻击朝廷的军队还会无动于衷! 下面这帮人看着虽然像正规军,但是来的时间点太奇怪了,跟这些海贼一前一后来,实在不得不让人起疑心。 大宋这帮军人的尿性他是清楚不过的,肯定会等清源被烧得差不多了才过来,他们过来就是冲着抢劫来的,根本不是救援的! 第一打仗会死自己人,打赢了没什么好处,都是文官占便宜,大头兵死了都没人觉得可惜,第二,要是输了的话,那下场就惨了,还不如直接死在战场上。 大宋朝战场就是这些坏的习惯一代代流传了下来,真正打仗的本事全部失传了。 秦京与孙叔博杀得兴起,郭杨二将也加入战局,可是碰上为了财富不要命的这些海盗,人数占下风的官军既惜命又贪财,可是钱抢不到,命又丢得特别快。 当官的没人敢下纵兵大抢三天这样的命令。 谁下这样的命令,抢完后就是人头落地之时,打着爱民如子旗号的文官绝不会傻到在史书下留下这样的黑笔。有了动力跟没动力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海贼在金财的诱惑下战斗力爆表,很快就占到了上风! 梁川四员战将虽然大杀四方,但是四人无法完全压制住局面,梁川看了就怕四人有伤,站在城门下大骂:“楼上是哪个缩头乌龟,司方行呢,死了吗?站出来让老子看看,老子回来救你们,你们连开门帮忙都不敢!” 一听见有人在城下大骂司方行,高干马上就来劲了,而且这声音还无比地熟悉,探出头一看,这不是梁川! 高干在城头大喊道:“梁川下面是咱们的人?” 梁川一看是高干便扯着嗓子道:“高干我日你娘的,原来是你个夯货,快出来助阵!” 这下完了! 开门他高干就活到头了,因为段鹏下了死命令,谁敢开城门就杀谁,没有他的命令的话。但是如果不开门,死的可能是梁川,他在门楼上看得真切,梁川这些穿着铠甲的兵士正处于下风! 要是自己不救他,可能两个人以后就会彻底撕破脸了! 人生总是面临这块艰难的决择! 如此艰难的时刻,他马上想到了他哥哥高干对他的教诲:人这一辈子路只有一条,走回头路留下的从来都是后悔,男人大丈夫要么一条路走到黑,赌赢了就是一片光明,输了大不了下辈子注意一点就是! 两兄弟原来地位也相差无几,虽然一个当差一个当兵,但是都是在这墙根底下混悠,现在哥哥好了,给天子守国门去了,自己倒还在原地打转。 区别是什么,就是自己的哥哥先跟人家梁川傍上了,连他自己都说了,这辈子要是没遇上梁川这个贵人,充其量也就是个没有品秩的武夫,现在死了朝廷还能给个封号,子孙后代跟着荫封,种种待遇不可同日而语! 高纯想了想,下去拼杀一把,或许大家都有转机,要是全死在这墙头,那就什么前途也没有了,压大还是压小,此时再明显不过! 肉眼可见,高干是那种末路的赌徒一般决绝,抽出刀对着身旁的一众守城士兵道:“把城门给我打开,随我杀出去,咱们的援兵来了!” 高纯要拼,手底下的小兵可不答应,他们个个怕死得狠,守在城门上敌人进不来这不好吗,出去打打杀杀,那些倭人如此凶悍,危险实在是大! 他们马上搬出了段鹏这尊大神道:“高大人三思,段大人有令,要咱们死守此处关卡,若是擅自违抗将令出了差池,咱们担待不起!” 高纯咬牙一把揪住这手下的领子道:“将在外令有所不受!战场上瞬息万变,援军到来不放入城,万一误了战机你我罪责更大!我看下面倭人已占下风,此时不出城,日后查将起来,更要治你我一个畏敌避战之罪!” 手下眼睛大大的,倭人哪里占下风了,这些人跟蟑螂似的疯狂地袭来,援军明显要被吃了,出去不是他们援助守军,而是自己这些人援助他们! 杨林还好,他带来的兵不多,郭灿早在城门楼子下面问候司方行的祖宗十八代。 “好你个司方行,老子们带人来救你,你娘的跟个绿毛龟似的躲起来连露头都不敢,老子的兵要折多了,要死也要拉你一块死!” 郭灿带的兵多,而且他们两人这次出来都是自已按梁川的吩咐,没有经得当地主官的同意!死的都是自己的兵,回去真没办法交差! 城下风向一变,所有人边杀海盗边问侯楼上的缩头乌龟,一时间让人以为他们这是守卫这座城市的正主。 海盗们的攻势愈发凌厉,郭杨二人死伤的兄弟越多,两人带着手下人骂得就越凶。 高干还在犹豫,一骂之下也激起了他们的决心,大喝一声:“把城门给我打开!” 手底人不敢再阻拦,战场上一级压一级,抗命就要死! 城门内侧压满了配重石还有砖块等杂物,就是为了挡住贼寇,这一下可成了累赘,光是搬开这些东西就要不少的时间,还架着两根厚重的城门闩木。 城门吱的一声打开,所有的海盗愣住了,竟然还有这种好事,这城门他们攻了多久都跟铁桶似的一点奈何不了,守城的莫不是一个傻子,天下掉下来的大馅饼? 高纯这一下可是拿自己的全部身家在做赌注! 海盗仿佛嗜血的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般,眼睛直勾勾地就看到了城内的无限繁华,哪里还有人有心情去跟郭杨二人的士兵缠斗!挤破了脑袋就要往城里面钻,毕竟谁先入城,那城里的富贵就由得他先来挑选!风向转变得如此突然,所有人身上沉甸甸的压力好像一下子泄掉了一般,不少疯狂的海盗直接就把后背交给了梁川方面,梁川看得杀心大起,自己跳下马,抄着刀就带头杀了过来! 压力全部转移到了高纯的守军这方。 他本不是战将,只是城内无人可用,段鹏临时矮子里拔将军也要把他给拉到前线来,让他死守这个城门,难度也不算太大。 谁知道南方这个城门刚好遇见北上驰援的梁川! 临漳门的城门只有六米宽,加起来二十尺不到的距离,此时就跟挤罐头一般,里面全是人、血和尸体,狭小的空间里人一旦挤进来便进退不得,除了杀光眼前的敌人,别无退路! 这些海盗在海上平日里营养就不良,除了凶悍一点身体素质还不如正常人,他们凭着一股子对毁灭与掠夺的冲动,使劲地往里杀,碰上穿着铠甲的正规军,他们并不能讨到什么好处! 守城的兵士虽然战斗力低下,但是他们就是土生土长的清源人,背后就是自己的家园,每个人都退一步,那将来就没有自己的家园! 再怕死的人一旦有了顾忌也会变得强大! 一方是为了别人的财富,一方是为了自己的家园,两边人挤在这小小的天地里,都拿出了自己吃奶的力气! 小小的临漳门,无数的鲜血开始祭奠这片地方! 海盗们可怕地发现,临漳门虽然打开了,但是他们并不能往前推进一尺,因为光倒下来的尸体很快就会把这个门重新堵上,不仅是这样,里面的甲士也在拼命往外冲杀着! 后面还有秦京孙叔博两个疯子,杀起人来跟砍瓜似的,特别是孙叔博这人实在是嗜血,杀人越杀越来劲,一把倭人使起来比倭人还变态,一刀下去连脑袋都劈掉,连抢救都省了,直接下辈子注意一点! 天利的天平正在朝梁川倾斜! 眼见胜利在望,梁川笑容逐渐浮现在脸上,只要让他得到喘息的机会,他就有机会玩死这帮海盗! 清源就是他自己的家,总不能在自己里还打不过这帮贼人?就是用钱砸也要砸死他们! 突然之间,正在疯狂进攻的海盗们让出了条狭窄的小空间,一个海盗身上绑满了火药,火药的引信正哧着狂暴的火花,待火花燃到尽头之后,梁川不用想也知道这将会是什么后果! 自杀式进攻! 他们竟然采用这种方法来攻门! 梁川再也笑不出来,恐惧爬上他的眼睛,嘴里马上怒吼道:“所有人快退,他们要放火药!” 火药意味着什么这些官兵压根没有概念,高纯知道一点,秦京与孙叔博可是怕得要死,马上就挥刀往回杀了出来! 只见二人刚脱离人群的那一刻,临漳门爆闪出一片火光,古城门在一刹那破碎支解,不知年代的砖瓦飞上高空,再重重地砸到每个人头上。 天上下起了一片血寸,零碎的还有无数的血块与肢体零件,原来杀得不可开交的临漳门一片归零! 第九百三十四章清源大乱 官兵们的士气很不稳定。 有钱支撑的话他们可以爆发出无限的潜力,连契丹人和北汉人都能拿下,可是他们翻脸也很快,工资一不到位,就敢拿主帅开刀,临阵倒戈的事都做得出来。 今天的家园保卫战自然是一毛钱也没有,纯粹的打赢的保本,打输的连毛都没有,凭的就是对自己家人的负责在打这场仗。 炸药对人精神的摧残可是不分你我! 一炮之下,临漳门灰飞烟灭,到处都是死人与残肢,所有人声朵里全是嗡嗡声,他们也没想到这些海贼还有这么强大的武器,直接摧垮了所有人的意志! 就连郭灿与杨林两个人都傻住了,他们知道这种跟烟花很像的火药,只是不知道用在打仗上威力竟然大到这种地步,开山裂石一点都不过分! 他们带来的兵也没有斗志! 这座古城的缺口终于是被打开! 海盗们疯了一般趁着官兵斗志全无的空档冲进城内! 这一座充满人文与宗教,商业与世俗并重的古地此时正在哀嚎,火光冲天而起,海盗见人就杀,居民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只能拿起武器抗争,可是他们哪里是全副武装的海盗的对手! 海盗们冲进城,纷纷杀往其他的城门,准备把所有的海盗全放进城,城内的火光让慕容潮极度兴奋,这证明他们第一步已经成功得手了! 只要再攻下威远楼,这城里无人指挥,这些守兵就成为一盘散沙,再拿下几座城门,关起门来,自己就成为一方小天地! 他早就算过了,朝廷的援军要真正来泉州府支援,起码得是半个月以后,那时候自己早就有能力组织人马跟他们对着干了! 福建路自古就是兵家不争之地,地势之险可以比肩蜀中的栈道崎岖。 不要说运粮了,就是在这块土地运兵都是一个问题,而且福建路的兵战斗力奇差,上了战场动不动就装死,让带兵的人很是头疼! 面对这些孱弱不堪的大宋南兵,慕容潮笑了,他笑自己的决策是对的。 大宋朝的主力与精锐现在已经从西北前线回撤,京东路已经出现了大量西军的影子。 这些与党项人常年作战的甲士还有一战之力,他便是有一支成建制的部队也不定能轻易战胜这帮人! 所以他的目标指向了大宋朝军力薄弱的南方,南方又是大宋朝的经济命脉所在,果不其然,他盯上了泉州府,这个地方现在就是唾手可得! 慕容潮给这些海盗加了一剂猛药:“要是今日攻下威远楼,再放宽一日让所有人放开抢钱抢女人!” 这些海盗大部分是落草的汉人,在大宋国境内是被朝廷通缉的对象,所有人无不是血案累累,早就容不下们,还有大部分是倭人,与慕容潮勾结到一起,目标再明确不过,就是冲着大宋朝的花花江山与滚滚财富来的! 倭人可不是带着慈悲来的,他们的内心只有欲望与毁灭,可不就盼着这一刻,贪婪与肆无忌惮在这一刻显现无疑! 烧!杀!抢!掠!这些畜牲就怕来得慢了,好东西全让人给抢走了! 守城的士兵一看城内失火,就知道大势已去,他们的斗志也去掉了大半,再也无心应对这些海贼!他们的作战经验甚至还不如成管大队的队员,被梁川留在港口的队员尚且还在奋战,这些守城的甲士已经撂了挑子! 城门接二连三地失守! 眼见大势即将失去的感觉,所有人的内心不免生出一道悲凉之意,临出发前所有人都是志得意满,对这场战斗充满了信心,不曾想,对手竟然如此狡猾,设了一个接一个的圈套,最后打的竟然是他们老窝的主意,敌人没干掉,差点让人给连窝端了! 转变来得如突然。 就连‘奉命’前来的杨林与郭灿两人都是一脸茫然,敌人的数量太多不说,还有火药这种利器,军心尽失的条件下,如何还有翻盘的机会? 临漳门靠近西街,城里此时并不太平,大小街巷中竟然冲出来不少带着短刀利刃的人! 为首一人看见梁川就大喊道:“梁川咱们以前是有仇,可是现在清源危在旦昔,望你我能放下成见,一起抵御这些外寇!” 梁川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当年与文博彦穿一条裤子唐介! 这小子可是个黑社会! 而且他老子一手办起来的清源堂就是让自己给从清源一手清理掉的,只是唐介并不清楚而已! 清源堂在当年也是陆上一霸,虽然清源水上的几位水霸才是真正的大佬,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在清源一处作威作福。 老爹失踪以后,唐介没有发愤图强,而是自己也走上黑道,扯起大旗拉起一支队伍,企图自己再搞一个清源堂出来。 不过唐介受文博彦的影响,并不是董青山那样的人,什么恶事都做,他们是收保护费,但是真的有帮人家看家护院,免受地痞的滋扰。 只是他们没想到太平百年的清源城竟然有人来攻打! 虽然是帮派,可是他们也是宋人,大敌当前他们也知道谁轻谁重。 唐介与梁川虽然不对付,但是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如今他更是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唐介带来的人并不多,而且大部分是他新收的小弟,年纪就没有两个比他大的,脸上还挂着稚气,面对着残忍的海盗他们就敢亮出刀子! 海盗见来者竟然是一群年轻人,而且身上与他们无二,连一件铠甲都没有,他们这一下可就来气了,舔着嘴唇操着刀就朝这群阻他们前路的人杀过去! 唐介一刀当先,两拨人短兵相接。 战场上光有勇气是不够的,更何况唐介他们连人都不及海盗的半数,海盗一来就杀光了这群热血青年的大半之数! 这些人牺牲得如此悲壮!他们几乎没有给海盗造成威胁便消失在乱军之中,为首的唐介更是如汹涌的乱流之中一叶扁叶在苦苦支撑! 秦京如何能够坐视不理! 虽说清源堂已然不在,但是当年他们也是从那堂口出来的,唐向天为人虽然不怎么的,但是唐介也算是一个汉子,与他们更是交情匪浅,秦京寡言可是并不薄情,一见唐介落难如何能坐视不理! 他一人提着长枪便独自冲入临漳门乱军之中朝唐介追去! 唐介独叶难支,一刀差点落到他背上,秦京咬牙狂奔,左冲右刺,长枪竟多了一份霸道而凌厉,一枪把刀挑开,往海盗脖子上狠狠扎了进去,旁人无不惊骇!孙叔博向来轻视秦京与尉迟这两位早莾出身的汉子,今日一见,万军之中秦京竟有一分万人敌的风采! 或许是这份无畏感染了孙叔博,他跟着也狞笑一声,操着倭刀继续杀入敌阵! 竟然因为一群后生,整个战局的走向又突然改变了风向! 牵一发而动全身,逆流而上只需要潮头一勇足矣! 秦京重情重义,唐向天为人虽然他不齿,但是毕竟与唐介有旧,此时国仇家恨兄弟情谊交织在一起,让这个斯文汉子杀性大起,可让这些海盗倒了大霉! 梁川见状,更是亲自带着人冲进城中,先与守城溃改的高纯会合,将他们的人整合到一处,带着所有人追上这群海盗。 海盗的目标很明确,先拿下威远楼! 慕容潮深知,威远楼一失守,这座城就成了他的囊中物! 威远楼也是防守最为森严的地方。 清源的战事一燃起来,段鹏惊讶于城池守备的松弛,怎么大部分人连铠甲都凑不出来,守城的都监司方行更是不知所踪,城内的调度乱成一团,完全组织不起来像样的进攻。 且战且退,城内大部分的守军除了把守几个城门,全部龟缩到了威远楼。 此时的威远楼四面楚歌,倭人向楼里扔着火药与火把,他们意图很是明显,攻不下这威远楼,一把火烧了也是好的!只要毁了便成! 慕容潮站在海盗当中,俊秀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旁人五大三粗,就他一个人,背着双手在人群当中显得如此突兀! 秦京救出浑身是血的唐介,跟在梁川身后往威远楼推进,顾不上城内四处失火乱成一团,连自己的万达商会也顾不上了,他就不想看到段鹏有失,否则自己布局多时的努力全部白费。 情势危急,威远楼已摇摇欲坠! 梁川大喊一声:“死人妖,纳命来!” 慕容潮久攻不下,早有几分心急,又听见背后人马追至的声音,人在万军之中竟然还有三分从容,回首看向梁川道:“贩炭小儿,我看你口舌之利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梁川可不想跟他废话,自己抄着路上捡来的武器就要开干,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他以为他把这批海盗给包围了,万万没想到,他的队伍后面,居民区东街附近又涌出一大帮人,这些人没有铠甲,手中的武器却是精良,协作相当顺畅,一下子就把他们的后路给断了! “梁川,我们的新仇旧恨要好好算一下了!” 火光中梁川一看,来人竟然是大香料商蒲庚!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此地! 第九百三十五章送温暖来 蒲庚带着自己的家丁还有四下招募而来的江湖人士组成了一支队伍,这些人看起来奇形怪状,个个面色不善各带桀骜,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匪气只怕他蒲庚不一定压制得住! 这些人看起来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散兵游勇,要是放在平时,梁川都不会正眼看一下这些货色,但是现在情形不一样,围城的海盗不比这此人强,却也把官军逼入绝境! 最最关键的是,蒲庚带来的人太多了,几乎把梁川这近千号的援军又围了起来,叠三层肉似的,又被包了饺子! 此时入城容易,想在乱军之从脱身,难了! 放眼望去,前后已然都是歹人! 人群当中梁川还看到了一位新认识的朋友——阿卜杜拉! 蒲庚这厮本来就有中东的血统,与阿卜杜拉一起信的都是真主,看来两人是合谋起来,设下这个偌大的圈套想套路自己了! 阿卜杜拉带来的都是虔诚的教徒,所有人都誓死效忠真主,能献出自己的命更是无上的荣耀! 他把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部贡献了出来,带来的人马足有八百多人,个个都跟着他在波斯浴过敌人鲜血的勇士。这些人看向汉人的神情既透着一股贪婪又透着一股冷漠。 在家乡杀他们的同胞他们还会顾及情分,在异乡大开杀戒,他们动起手来可不会手软。 梁川四面都是不断回退的士兵,他们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些化外人,他们的面孔如同野兽一般,脸上长满了髯发,这样的对手他们从未遇见过,对未知才是最恐惧的! 敌人层出不穷,状况一样接着一样,险境屡屡出现,梁川既然已经来到了这最后的关卡,情形百般不由人心中不免戚戚,但是这最后的险境加上秦京等人奋力用命,更激起了他的斗志! 按道理,这一场游戏最终的关卡应该就是眼前的威远楼,而按照设定,该出现的敌人想必都会出现! 目之所及,眼前的敌人太多了,有倭人有海盗,有死人妖这样来历不明的人,还有蒲庚这样的老朋友,连阿卜杜拉这样的化外人也参与到其中。 梁川心中自嘲,看来自己平时的‘人缘’还不错,得罪了这么多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 没出事情之前感觉全天下都是自己的朋友,事情一出,全天下人都恨不能跳出来踩自己一脚! 梁川扬刀指向阿卜杜拉道:“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阿卜杜拉道:“我与蒲先生才是真正的好朋友,他给了我们威力巨大的武器,有了这些武器,以后整片海洋都是我们的,陆地上我们也再没有敌手?” 武器? 梁川看着这一群人,好像想起了什么! “蒲庚,看来你把火药卖给了这些大胡子是吧!” 蒲庚没想到梁川这么聪明,竟然一眼就看穿他们之间联盟的基础! 此时的蒲庚黑暗之中火焰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狰狞,所有的愤怒与憎恨全部挂在脸上。 梁川当然知道这老小子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不等蒲庚自己把恩怨说出来,梁川就突然大笑了,笑道:“你儿子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落魄到这部田地,我把他当狗给养起来,帮我看门看了好几年,可惜了,后来狗绳不够结实,断了,让这小子给跑了!” 梁川越说还笑得越大笑,蒲庚先来还算淡定的神情就越发颠狂!旁边人谁都看得出来梁川使的是激将法,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刺激他,他还让人家给耍得团团转! 连旁边的阿卜杜拉都搞不懂这个大商人为什么这么愤怒,他有的是钱,儿子嘛,还是想生多少就有多少,沙漠里的骆驼下崽子可都是一窝一窝地来,只要是强壮的公骆驼,哪里会没有女骆驼为他生崽? 慕容潮看到这场景更是一脸的不屑,要不是同样为了这火药的配方,他如何肯跟这么一个废物合作,简直有损他大燕的威名! “慕容潮!我给你钱给你人,连火药都给你了,你不是说你能把这小子沉到海里去喂鱼,怎么他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你做事情就是这么做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蒲庚直呼其名,压根就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慕容潮本来就不爽,这一路很不顺,现在连自己人都来添堵,他以为他自己是谁? 敢这么跟自己大呼小叫! 慕容潮眼中泛着寒光冷冷地应道:“你要是早点出手把威远楼给炸掉,我们的事情早就成功了,何必还要等到梁川赶回来,是你自己误了大事!” 难怪这些海盗能拿得到火药,差点把自己炸死在澎湖列岛之上,原来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这些躲在背后的黄雀早就预谋好了,想要把自己送上西天! 海盗的炸药就是蒲庚给的!估计阿卜杜拉也是因为贪恋蒲庚手头上的火药才会勾结到一起! 为什么自己会跟蒲家恩怨这么深重,就是因为当年蒲庚这个杂碎就从炮药司偷出火药来想炸死自己,谁知道自己福大命大,倒让侯赛因成了替死鬼! 原来这个男人叫慕容潮,他也千方百计会用火药杀死自己,还好他选错了地方! 事实再一次证明,自己才是玩火药的大师,怎么会死在这种低级的原始火药之下! 这还不是最后一个梁川得罪的人,人群当中又闪一个鹰眼狼顾之徒,梁川一看,竟然是当年清源堂的帮主唐向天! 怎么他也在这时候出现! 他既然出现,那就还有董青山!还有一大帮当年杀散的地痞,他们跟梁川可能没什么仇怨,但是跟成管大队的仇可就深了,成管大队是谁的,可不就是梁川的! “梁川小儿,你可认得老子!” 梁川大骂:“我认你娘,你儿子还算是好汉,知道不与贼人同污残害同胞,你活了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我要捉到你,定把你交给唐介,让他亲手来处置你!”唐介重伤,早听见梁川与人对骂,一睁眼竟看到自己失踪多年的父亲与敌同列,急火攻心之下,两眼一黑又晕死过去! 威远楼之上,段鹏此时正站在最高处,海盗不停地把火药还有火箭射进楼里面,这座历史悠久的古楼正缓缓被火焰吞噬!段鹏丝毫不以为意,作为朝廷的命官他守土有则,若是擅自脱逃,他只有死路一条! 死对他来说并不可怕,怕的是背上这逃兵的骂名,怕的是这一方百姓遭受屠戮! 段鹏的旁边是肥胖的司方行,他的脸上血色全无,全是一脸的惊虑! 援兵终于来了! 不明就里的段鹏此时竟然将府门洞开,再也不想死守,亲自下楼带着威远楼里的守兵杀了出来! 他知道梁川有兵,更知道梁川带着兵,只是他不晓得,梁川自己也被包围了! 威远楼里只有五百司方行带在身边的亲兵,还有没装备,全让梁川给包圆了! 血战只在一念之间,冲天的喊杀声,爆炸声兵器碰撞声,还有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谁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敌人,只有身着铠甲的援军最好分认,其次就是围在最里面一直要突围的官军! 官军虽勇,可是终究架不住敌人数量如此之多,梁川更不敢看段鹏落难,里面还有一个司方行,还有其他威远楼的官员,他们哪里有战斗力! 死命拼杀,孙叔博在前面开路,梁川再捡一把钢刀,一左一右两位杀神在前开路,竟然生生在敌人乱军之中开出一条血路! 眼见两拨人就要汇合,天上落下一包火药,引信燃尽,火药掀起气浪竟将梁川生生轰开,人重重地砸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全被炸碎,露出里面错杂如根的伤疤,此时的梁川浑身是血,加上身上的伤,连威这和般大的火药都不能炸死他,很快又爬起来,周围的海盗全部退散而开,纷纷大叫,为什么他还不死! 海盗们围着段鹏追杀,后面还有蒲家的死士往里围,梁川虽然猛,可是还是没办法顶得住这帮人! 死伤开始大面积蔓延开来! 虽然这大部分人都不是梁川的嫡系部队,但此时他们就并肩的袍泽,一人倒下所有人都是心有戚戚!没有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别人中的刀很可能随后就落到自己身上! 轰的一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爆炸声如同春雷一般不断在大地炸响,在耳畔轰鸣! 战场终于到达白热化,海盗的火药爆炸声音没有那么大,这一声巨响梁川便知道,自己的人,终于来了! 五十门巨炮‘温暖’一字排开,架在钢铁战车之上,由十个精壮的汉子负责牵引和转向! 为首的正是小天师,旁边站着技术员凌虎,还有铁匠招弟,几个人看着被毁于火海的清源城,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的故乡! “海贼们,本天师来给你们这帮贼厮送温暖来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守土胜利 人类在科技的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温暖大炮作为梁川王牌中的王牌这一次全部调动了出来! 苏渭为了保险,专程去了一趟六鳌岛,把这些火炮全部搬了过来,架在铁车上,就想送这些海盗一个大大的惊喜! 漫天的火雨倾泄而下! 海盗们恐惧地发现,他们炸了半天攻不进去的威远楼,只在人家几炮作用下就化为了飞灰!轰的一声,威远楼的招牌化为齑粉,再接着,这座百年的古楼轰然而塌,里面不知压死了多少人! 火炮可不分你我! 温暖巨炮一炮落下来,就是一栋民宅夷为平地,落在乱军之中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再坚硬的铠甲再强大的巨盾也不是这玩意的对手,撕扯巨力作用下,什么阻碍物都会被无情的撕成碎片! 要保住清源,只能走这最后的路子! 梁川明白,为什么他也在乱军之中,苏渭还要放炮,不得已而为之!任由海盗们对这座城市继续破坏,损失将会更不可估量,与其如此,不如直接一点,先有效杀伤敌人,城池打下来,将来还有重建的机会! 如果此时是梁川控制着几门火炮,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发射出来! 苏渭知道这场战斗的敌人不是普通人,此时再优柔,后悔就更来不及了! 梁川的命硬,硬到了老天爷都收不走的地步,这一点他已是深信不疑,如果他在这场炮火在丧生,说明他也就是命格一般,如果还真能一次次的扛过去,那不是天命所归是什么! 轰轰轰! 慕容潮再强大再自信的一个人看到这漫天火雨此时也是吓呆了,他本以为蒲家的火药搭配长弓硬弩已是天下无敌的组合,这时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家手里的武器已经到达了毁天灭地的程度,完全非人力所能为之,此时他也不得不相信。。 这难道是传说中,龙虎山那真的天雷法术! 他曾信心满满,志在恢复他们祖上的无上荣光,可是这一记爆炸将他的信念轰得粉碎! 就是党项人的铁鹞子契丹人的拐子马全来了,也挡不住这一轮炮轰吧! 凡人怎么可能与天为敌! 走遍天下意在逐鹿的慕容潮尚且如此,小小的商人蒲庚还有唐向天阿卜杜拉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就更不用说了,击垮他们的心理防线就像捅破一层窗户纸般容易! 海盗们在澎湖岛有吃过火炮,可惜那是梁川手头威力最小的炮,而且是在海上,岛上的海盗见识过可惜大部分都要下辈子才能注意一点,他们哪里知道这温暖巨炮这么凶猛,几炮就炸死了他们无数的人马! 梁川知道火炮无眼,马上就大吼道:“杨林郭灿快带着人撤离!” 海盗们被炸傻了,他们没有严肃的军纪支撑,乱成一锅粥之后,几位主事者已无法有效组织这支队伍。 海盗们更想逃离!他们发现这里虽然看似满地都是钱,但是想抢到除非把这里的老百姓全部杀光,可是这谈何容易,官兵尚且未清除干净! 郭杨二人初次见到火药用在战场上内心就害怕不已,见到漫天的爆炸扑面而来,他们更是惊惧,他们哪里知道这是自己人的武器,第一印象就是敌人的武器,否则怎么会往他们头上招呼? 他二人不敢撤退,就因为梁川手上的鱼符,要是私自抗命,不用火炮炸死他们,秋后算账之时,同样得人头落地! 梁川竟然主动让他们后撤,所有人就像黑暗之中遇见光明,嗅见一丝生机,疯了一样往后逃窜! 此时段鹏自己都军心动摇,他同样不知清这火炮是从何处而来,只知道是天上降下来的天雷,这样的打击,谁还能顶得住! 乱了乱了,数拨人全部乱成一团! 苏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之所以把火炮朝向威远楼,要的就是打击敌人的军心,如果直接朝敌人轰过去,那很有可能将东家当场炸死在乱军之中! 敌人无心恋战,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得多了! 官军让开一条道,海盗们竟然纷纷后撤,无心再贪恋城中的富贵,死命往城外逃去! 慕容潮气得心头正在泣血,杀到这威远楼下是他布局多年的精心谋划,竟然败得如此蹊跷如此迅速? 北方有诸多强兵悍将复国无望那一点都没有话说,南人怕死避战,这都不能建功,那他谈何复国,不是沦为他人的笑柄? “少主快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随从极力劝说着慕容潮,慕容潮眼见两次建功在望又功亏一溃,双眼充满血丝急气攻心,一口心头血急涌上来,他强撑住,只能让旁人支撑着他且战且退! 蒲庚手下的人不用讲,用是一帮乌合之众,一炮打响早就作鸟兽散! 阿卜杜拉的人还算有点水平,他们就是一群死士,既然下了令,哪里管前方敌人多强大,脑子一热死命往前冲,一炮下来倒是被炸死了无数人! 至于唐向天,他出场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又发挥了人家的逃跑专长,一溜烟人又消失不见了! 局面已经失控,却又重新回到了苏渭的掌控,水战他不擅长,用火炮,他可是精得狠! 苏渭冷笑一声,想逃?哪里有那么容易? 城管大队与天雄军二支部队从港口登陆,与原来留守的部队汇合之后,开始向城内进军! 城门被毁,他们很轻松就进入城内,与海贼们不同,他们不会对老百姓构成威胁,他们结成鸳鸯阵,对着混乱无序的乱军杀伤力强得不能再强! 鸳鸯阵本自依靠军阵取胜,加之两支部队常年训练,天雄军又是血战中打磨出来的,火炮在身边炸响他们也不为所动,按梁川规定的军纪,杀敌便是立功,杀敌就有赏银,他们哪里还会怕? 在海上打不过这帮海贼没话说,在陆地上,他们要是拿正眼看一下这帮叫花子,就算他们输了!海贼们开始往城外退去,苏渭也吩咐,能杀伤便杀伤,若是不成,穷寇定不能追。这些海贼若是把他们逼急了,只怕自己还要损失不少的人! 看到海贼们开始退却,段鹏来劲了,他倒是催动着手底下人狠狠地打落水狗。 城里百姓看到风向不对,海贼们全部在后退,纷纷拿起家中的武器冲出来,他们心的恨与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恨不能全部杀死这帮海贼! 海贼的破坏力是巨大的,所过之处筛子筛过一般,寸草不生。明朝看似数量不多的倭人之所以会对大明王朝造成这么巨大的影响,甚至能动摇国本,破坏力可见一斑! 众志成城之下,这些数量巨大的海贼也占不到便宜。倭人来了,大明朝的部队先是逃,让老百姓顶上去,所以死伤那么惨烈。现在不一样,所有人都是拼死保卫自己的家园,海盗如何敢在家门口趁凶! 海贼们往东南方向一直逃窜,一直跑出了城门,所有人很是有默契地停守住城门,他们没办法保卫整个东南,能保住自己的家门才是首要的! 慕容潮跟随着人群逃出清源城,温暖火炮的威力还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忘去,他恨恨地看了一眼泉州府方向,心中充满了无限的不甘。 “梁川啊梁川,这仇不报,我便是复国了也没甚滋味!” 随从极力规劝慕容潮,眼下败局已定,他再没有回天之力,大宋朝廷的援军很快就会到达,他们陆上没有退路,更没有补给,再不走,将来只有死路一条! 夜色中慕容潮只能跟着大部队退去,他们南边还有几条接应的船,本来是准备用来运载抢来的战利品的,现在竟然成了逃命的救命稻草! 阿卜杜拉与蒲庚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蒲庚手底下人逃得差不多,零星的躲在城里也被抓了出来,成管大队可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照头就是一刀,接着就提着脑袋去领赏,本地人也简单,说几句土话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极少会出现误伤! 化外人就更不用讲了,他们的服装还很统一,脸上的大胡子更是一眼就认出来,他们死得更快,苏渭早发话了,活口就不需要了,也没那么多钱和米粮来养这帮人,一刀砍了扔到江里去喂鱼! 在清源经营了百年的蒲家命运从此走到了终点! 他们有足以匹敌临国的巨额财富,但是他们没有家教,更是一心沉醉在东方的真主理论当中,子孙的教育更是一踏糊涂,蒲寿长虽然不是死在梁川手上,可是精神早已失常,蒲家的香火算是完全断了,他们不砸在梁川的手上,历史也会无情地淘汰他们! 梁川与段鹏站到一处,梁川身经血战,几乎快要倒下去,段鹏出身文人,也是头一次经历如此危险的大战,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总算是活了下来! “把人给我押上来,守好几个城门备好烽火,一有动静马上来报!” 第九百三十七章审讯二人 清源城很快回到了官军的控制当中,梁川旁边跟着高纯,马上被派去再次守城,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不敢放人再入城了。 段鹏旁边站着司方行,这小子干脆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一来是身子太胖,稍稍活动一下就累得不行,二来是真心怕了,这一次追究起责任,只怕他要倒霉! 他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管旁事,自己的屁股已经全是火。 段鹏看着梁川道:“还好三郎你带着援兵赶来,否则这城中的十万百姓只怕要涂炭!” 梁川抱拳:“大人说的哪里话,分明是大人带领居民众志协力共克时艰,全赖大人以死相拼,楼里是否还有其他人?” 梁川一说,段鹏才反应过来,马上带着人赶回威远楼废墟。楼夷为平地,里面早没有了生气,段鹏大叫道:“快把砖瓦搬开,黄大人还在里面!” 众人暂且先把俘虏放到一旁,齐心将积压在一起的废料搬开,砖瓦碎了一地,搬出来已然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黄少平早已死去多时。 所有人看着黄少平的遗体沉默不语。 大宋朝每年读书人如过江之鲫,可是能鱼跃龙门的了了无几,能做到黄少平这位置的更是凤毛鳞角,说他是万中无一一点也不为过。 再过几年,黄少平也能回老家当一位乡贤,办一所学院栽培几位学子,把自己的理想抱负再延伸下去,可惜了,该死的海贼进犯清源,竟让这位老通判埋进土里。 黄少平年老体衰,有心杀贼但无力提剑。段鹏想冲出来的时候他也带着一腔热血。可是段鹏不敢让他犯险,让他坐阵威远楼,楼在,人在。 现在楼不在了,人也。。没了。 “收殓好黄大人的遗体,黄大人是为了这城中的百姓而死的,本官将会上报朝廷优待抚恤遗孤,楼里的一众为朝廷捐躯的同僚也要安排好后事,不能寒了其他人的心!” 黄少平虽然不服段鹏提拔如此之快,但是两人并没有原则性的分歧,相处多日两人甚至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众人虽然替黄少平不值,可是生死有命本不由人,做好后事更为重要。 城里燃烧的火焰开始熄灭,城市开始归于平静,只是这平静后面渐渐多了一分凄凉,夜里不少家门中传出哀嚎,那是逝者离去后亲眷悲惨的呼唤。 苏渭入城,很快也与梁川会合一处。 梁川对着苏渭道:“老渭城门的战事怎么样了?” 苏渭轻声道:“大部分的海贼已经退去,零星还窝藏在城内,短时间内没办法清理干净。” “这些人藏不了多久,我们不去找他们麻烦,老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们,目前最关键的事情就是缮后工作。城内老百姓的损失太大了,咱们的粥棚还要重新建起来,让无家可归的人活下去,你再安排人去万达商会,把咱们商会还有码头存放的物资全部捐出来,谁有需要就让谁去认领,身份核实清楚,该帮的咱们就一定要帮!”苏渭对于梁川这魄力由衷地佩服,更是一眼看到问题的关键性,他马上安排人照着梁川的吩咐去照办。 万达商会自己损失也不小,处在最为繁华的地段,早就成为了海盗们的目标,万幸的是货仓并不与门面在一处,所以积存下来的货物还算不少。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成为全清源人民的悲痛日,最需要的物资竟然是裹尸的白布! 不是参军当兵的亲属家里死人,就是被海贼屠杀,家家户户都少了几口人。 几千名海贼的破坏力让这个城市多年无法恢复。 威远楼不在,段鹏只能将府衙暂时搬到清源县衙里面。 黑十字会的医生们连得不可开交,全城受伤的人太多了,多到他们几乎没办法停下来,海贼的刀剑十分锋利,一刀下去几乎是致命,活下来的下辈子也大部分是残缺。 万幸的也是有梁川组建的这支部队,城里的郎中许多连门都不敢开,更不说给城里的伤员治病。黑十字会的几位当家,如安逸生不参与战斗,他们还在六鳌岛,其他人全部是带来的徒弟,而且专精的就是创伤骨科,战场最多的这些伤。 威远楼自己也有库房,可惜战火中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留下的物资连他们自己家府中的人都不够用。 有见于此,梁川也不犹豫,又让人去庄翔处把他们庄家的药全部征集起来,为的就是共度难关! 经此一役,清源城可能倒退五十年不止。。不仅是经济,还有人口,元气大伤。。 段鹏愤怒了,他想知道为什么这战事会来得如此突然,他坐阵兴化军多年没有任何战事,刚来清源才没几天,就发生了如此残酷的大战! 县衙的大堂气氛仿佛要凝固。 段鹏脸黑得想杀人!任何一个主官都无法坐视自己的辖境变成一片涂炭。 海贼来得如此突然,城防更是形同虚设,竟然让敌人如此轻易地攻进来,连自己的衙门都被炸掉,最严重的是,通判也死在任上,这哪一点提出来,他段鹏都没办法跟朝廷交待! “把人给我带上来!” 高纯将蒲庚死狗一样给拉了上来,此时的他哪里还有昔日万贯家财大财主的风范,扔在地上生死不明。 衙役端了盆水将他泼醒,段鹏马上就发了一只签,先用刑! 不论蒲庚做了什么事,通敌卖国就是死罪一条,大刑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更凶残的大招! 所有人看向这位大财主都没有半分可惜,可惜的只是这厮那无数家财最后会便宜了谁! 指枷往蒲庚手上一套,剧痛让这位爷痛得地上打滚。 段鹏直骂开腔道:“说吧,你为何跟这些强寇在一起,这些强寇又是哪里来的,全部招了本官就留你一个全尸!” 蒲庚破口大骂:“狗官晚上没炸死你是造化,何必跟我来虚的,我蒲庚出来闯天下的时候你不知道还在哪里吃哪个小娘们的奶呢,死就死了,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梁川,老子不会放过你!” 梁川在一旁冷笑:“你他娘的嘴就跟这地板一样硬!” 段鹏摆手止住了梁川与他的对骂,两个人什么恩怨他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梁川对里面一点秘辛肯定知晓! 梁川笑着便把他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他连海贼火药的来源都说了出来。 震惊得蒲庚也不敢相信,梁川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火药,段鹏有接触过,清源的炮药司报上来几份文书,里面的内容就是说这些火药经常丢失,他也没想到这些东西差点要了他的命! “我儿就是慕容潮找到的,老子也不怕你知道,作为交换条件就是把火药给他,然后我们一起把清源攻下来,到时候我就要用你对付我儿的手段来好好炮制你身边的人,让你也好好体会一下这样的滋味。” “你没想到我命硬,你说的那位慕容潮没弄死我吧!” “成事不足的东西,我早看出来这个人是个绣花枕头,只恨我年纪太大,要是再让我年轻个十岁,我好好谋划,一定要让你梁川给我儿陪葬!” 梁川呛道:“你儿子不是我杀的,我最后说一遍~!" 梁川越是把责任撇开,蒲庚就越要爬起来跟梁川拼命,却让衙役死死地按在地上,可怜的蒲庚失去了一切,为了复仇,连他们祖宗的基业也全部没了。 这小子最后嘴倒是挺硬的,临死前还不想便宜梁川,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让段鹏押回了大狱。 接着提上来的就是阿卜杜拉,他手底下几几百号人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他一个匪首。 “好你个番邦蛮子,我天朝的威严岂是你等能够冒犯的,来啊,用刑!” 阿卜杜拉可没有蒲庚的深仇大恨,他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看上了蒲庚的火药,两人又是在梁川建清真寺时期勾搭上的,一个出技术,一个出人力,各自心怀鬼胎想分块肉吃,哪里想到,梁川不是一块待宰的肉,而是一块铁板! 可怜两个人,被人利用了连人家的来历都不清楚! 慕容潮的水平却是不一般,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出色,大刑伺侯了半天,两人关于这伙海贼的来历竟然问不出二两有用的情报! 段鹏看向梁川,梁川点点头,示意这事也急不得,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座城市到底要怎么重建,还有就是如何给朝廷一个交待。 说不过去,他这个知州也要让贤了! 如果是普通的敌人来犯,那还好办,但是这明显还有内鬼,还有人在城里接应,这显然是预谋已久的计谋。 最让他意外的是,为什么威远楼的这些军士的战斗这般羸弱,甚至连应该装备的许多防具都消失不见,反而是城里出现了一伙人,好像是梁川的手下人,却穿着朝廷制式的装备。。 段鹏看向了司方行,眼中意味深长。。 第九百三十八章段鹏之问 段鹏看向司方行的眼神很冷,冷到让人灵魂发颤,这种感觉就像遗弃一块废料一般无情。 段鹏不是无义之人,如果可以他会选择保下任何一位同僚。 可惜朝廷不会这么仕义。 大宋朝对武人的防范百年来从未松懈过。 对任何人都可以商量,都可以花钱来摆平,这甚至包括边界与诸国的纷争,只有一个问题没人会选择跟大宋朝廷商量,这就是武人乱权的问题。 武人很直接,他们谁的拳头大他们就直接用抢,天下到手了,还怕没有钱吗? 对待武夫朝廷吸取前唐的惨训,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一个,这些读书人虽然聪明,可是书不能挡剑,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段鹏看向司方行,司方行披上甲胄的那一刻已经想好了后事,与其坐已待毙,不如搏一把,等到梁川回来或许还有转机。 他能读懂段鹏眼神,他没有回应,扭头看向了梁川,转而是不甘与落莫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司方行最后也爷们了一把。 “大人,还是先把旁人请出去吧,我有话与段大人讲!” 段鹏心中仿佛被刀剑扎了一下,手抬起来想要制止司方行的胡言乱语,可是这哪里行得通,朝廷不日定会派大员下来巡查,真相也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与其让那些铁面阎王去折腾,不如把真相控制在自己手中。 他懂这个道理,司方行也懂。 所以,司方行选择把‘真相’说出来。 说出来,很多人就能避免于难。 段鹏把人都清出去,连高纯也没有留下,高纯很想叫一下司方行,再劝他两句,不要做傻事,因为这大战前一些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这事与梁川离不开干系,爆出来,在场的人全部要上囚车。 司方行对着高纯苦笑了一眼,只等人全部离去,然后就对着段鹏缓缓而道。 “段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旁人无关,段大人也看到了,可能怀疑城中的武备,不错,城里的军备在这场战事展开之前都让我转移走了!” 什么! 段鹏虽然早猜到这结果,但是还是被吓得不轻。 他早听说司方行这些年赚了不少钱,怎么还会去做贪墨朝廷军备的这种蠢事? 人心不足啊! 段鹏看向梁川,只怕。。这事梁川脱不了干系。。 “你可知这是头等的死罪,报上朝廷就是我也保不下你!” 司方行摇摇头道:“大人自有前程,不可与我误了终身!” “你。。你。。你!”段鹏一连说了三句你,最后还是一转头,无比惋惜地扭过头,不忍直视司方行。 司方行这次死定了! 他段鹏只怕也要跟着背上一个失察驭下不严之罪!还有许多人,只怕也要跟着玩完了。 威远楼里的人大部分在这次战斗中都死了,死人也没办法再追究责任。 “你好糊涂啊,你把武备弄去了何处?”这个问题还用再问吗,挖下去就是对他有大恩的梁川,就站在他的身边! 梁川的身份已经不用再说了,这府衙里面的人全退下去了梁川还站着,段鹏不想自己人听着,也相信梁川! 梁川就要张口回应,司方行已经抢先应道:“梁三郎先前出海之时在海上发现一伙海贼,海贼势大抢劫过往的商船,我身为泉州府都监责无旁贷,可惜多次与赵王爷报请杀贼都被驳回,眼见这帮贼寇坐势而大,将来必会对我清源造成威胁。” “说下去!” “我又无调兵之权,只能把武备擅自交与梁三郎,让他的手下人代我们官府去杀贼,所有的事情都与三郎无关!” 司方行一肩把所有的罪责都揽了下来!日后过论起来,梁川便是脱不了干系,这顶多不过就是个流配的小罪!只是他自己,怕是死定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段鹏痛苦地闭着眼睛,刚送走了黄少平,难不成还要再送走司方行? “先把司方行押下去!梁川你且呆住。” 梁川看了一眼,司方行对梁川抱以最后的眼神,眼神中把一切都托付给了他。 梁川还没有说什么,两个衙役就将其带走。 段鹏从案台上走下来,直接就扯着梁川烂得不成形的衣领愤怒地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梁川脸上透着无限的悲凉,后果他比谁都清楚,在西军呆过,军纪如山不可儿戏,这是铁律。 “我会想办法保下司方行!” “你以为你的关系能抵得过大宋的祖制吗?司方行这次死定了,看看你做的好事!” 梁川沉默。 段鹏问道:“我再问你,你哪里请来的官军?这些人是哪里来的,是你自己的人还是真的官军?” “后来杀进城中手持长筅的是我的人,我带来救援的是龙海的守军杨林的人,另一些是同安县郭灿的人,他们都是朝廷的正规军!” 正规军,怎么可能来得如此迅速,他自己带过兴化军,哪里会不知道朝廷调兵遣将那一套流程,最快这些人只怕也要后天才能赶到,就一天的时间,他是如何做到的? “你用谁的名号去调动这些人,他们难道也被你给哄了,擅自调兵是死罪,这次不知道要掉多少颗脑袋了!” 鱼符的事,梁川既然把这宝贝公之于众,他便也不再藏着掖着,早点把自己的身份跟世人交个底,他以后也不用看这么多人脸色办事,更不会有这么多人,动不动就与自己结下梁子,是谁都想来捏自己一把! 梁川从怀里缓缓掏出那一枚鱼符,丝毫不在意一般直妆递给了段鹏。 段鹏一开始没仔细看,光线并不是太好,可是当他接过这东西的时候傻在了原地。 这。。这是。。 他在兴化军,以文监军,自然知道这手中的物件是什么份量。 段鹏的瞳孔在一刹那放大,呼吸几乎要停止住。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谁给你的?” 这句话问出来了,段鹏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还要问是谁给的,自然是当朝的官家的给的! 掌兵如掌权,汉文帝与周亚夫还是收了人家的兵权才敢大声说话,朝廷这玩意敢乱给人,给到歹人手里,只怕宝座都坐不稳! 黑暗中段鹏看向梁川的身影有些不真实。 “三郎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哎,我又要说错话了,不该问的就不必问了,知道得多了只是给自己多寻烦恼。” “大人有些事我日后会告诉你,只是现下时机还不成熟,这枚调兵是一位贵人给我的,我也有重要的任务在身,大人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知道得太多,就像大人说的,确实没有什么好处!” 这次,轮到段鹏说不出话来了。 前面如果说梁川花一点钱,打通一些人脉关系可以将自己从一介小官提到这知州的位置上来,那他还能想得通,也敢去想。可是梁川从他自己身上掏出这要命的东西,他就坐不住了。 梁川的身份已经是超越了他,他甚至有官家亲给的兵符,可以指挥自己手底下的兵,更能调动龙海与同安两县的兵,自然是没有疑异。 官家给他做什么他不敢去瞎猜,更不是自己能猜的,只怕自己来到知州的这个位置,也是官家的意图。。 “你是用这兵符调动司方行的吗?” 梁川看了一眼,接过鱼符道:“回大人,并不是。” 兵符是贵重的东西,要是让太后知道自己拿她老人家给的宝贝去换几件装备,不被她宰了才怪。 救司方行有一万种方法,肯定不能把她老人家给牵扯进来。 段鹏也是意外,这要不是的话,那司方行还是得死! 梁川他是没办法再查了,只能等朝廷的人来了,具体会有个什么结论,相信这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收拾好这旧败的局面,如何重新恢复生产太重要,清源是国家的重要收入来源,一旦有失,将来要用兵之时,只怕钱银会不足! 蒲庚与阿卜杜拉的事也需要再跟进,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朝代会让人从海上打过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海上除了倭人这个蕞尔小邦还有什么玩意存在,现在连他们这些小角色都敢在大宋头上跳梁,这只怕不是一个好兆头! 梁川从县衙出来,立即赶回了港口,港口这次是海贼登岸的第一点,自己损失多少还没有回去看! 不仅是港口,还有澎湖岛,打下了这岛就怕慕容潮这厮又返回去,现在岛上补给可是不多,又经历过大战,海上风暴又来来了,不赶快过去把营地建起来,只怕守不住这块宝岛! 梁川抬头,城内满是哭声,家家户户挂起了白绫,前几日还是万家灯火,现在城里就没有几家是完整的。 这些狗日的倭人,到底倭国发生了什么事,源氏难道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与慕容潮这样的人勾结在一起,当初自己不是也告诫过源氏,与大宋为敌就是他们倭人的末日? 第九百三十九章重建清源 海贼一上清源,首要的目标就是拿下港口,这里不仅存放有大量的物资,更是海船登陆的首站。 大宋朝廷如要发兵来救,最好的就是从福州顺海而下,让士兵坐海船而来,比陆路运兵要强上百倍! 这里有许多原来商人们存放的货物,还有许多海船,海贼来来的时候他们果断催船行至笋江当中,有的干脆往外海驶去避祸。这一来,货就来不及搬走了,有的便宜了海贼,大部分损失在战火当中。 天雄军与成管大队帮助段鹏重新驻守泉州府的几个大门,被炸掉的临漳门火速让人重新用砖石砌起来,军民协力之下,很快又有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来到港口,办公室被烧掉了一半,自己的人早已转移掉,伤亡并不严重。不过原来气象万千的好一处赚钱宝地,如今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梁川身边所有将士一看都是心沉到了谷底。 刘一手等人见海贼逃离,便返回办公室,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来梁川画的那些海图还有地图,全都不见了! 苏渭深知这些地图的重要性,脸当场拉了下来,眼中差点就能喷出火来,对着刘一手道:“地图呢,你们逃跑的时候没有把地图带走?” 刘一手等几位画师傻眼了,这命都要没了,那几张废纸还有什么用,没了就没了嘛,再画不就行了? 刘一手明面上可不敢乱讲话,弱弱地道:“东家你不晓得,当时情形太着急,港口上都乱作一团,不少人还要往这港口办公室里挤,就盼着能活命,谁也顾不上那些地图。。” 还敢争辩,在苏渭看来他们的命就是全加起来也不如这些地图来得金贵!苏渭还要发作,被梁川拦了下来:“地图嘛,没了就再画,不怕!” 苏渭道:“这些地图要是流到慕容潮手中,不异于给虎添翼!他本就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在澎湖岛上,要不是老天爷眷顾东家,只怕东家就要交待在岛上!” 梁川苦笑一声道:“这些地图还不够精细,能发挥的作用有限,我还没有把更高倍数的地图画出来!再说了丢都丢了,再生气难道能挽回事实!” 苏渭恨恨地看了刘一手一眼,几个人吓得把脖子缩了回去。 “哼!”苏渭重重地哼了一声,旁人虽然不知道什么地图这般重要,不过眼下的难关总算是熬了过去,一行人放松下来,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把唐介带去治疗一下!二哥你多费一点心,这里事就不需要你帮忙了!” 秦京应了一声,拉上尉迟添两人离去,去照看唐介。 唐介在战后又见到自己的父亲,不过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脸上无光,自己的父亲当年也算是一位好汉,如今竟然干这等通敌卖国的丑事,这让他如何能够面对父亲! 他们虽然是黑社会,可是黑社会也有羞耻心,什么事情能不能做,唐向天难心中没有一个数? 唐介的经历也算是有点意思,小的时候跟一帮江湖人士屁股后面打打杀杀,可是最要好的玩伴伴偏偏是个成绩很好的读书人,一面接受义字当先的熏陶,一面又天天听文博彦念叨那些先贤忠君之论。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唐介虽然调皮,但是骨子里已经种下了大义当先的种子,他对唐向天不忠不义的行为深深感到可耻。 梁川叫来耶律重光道:“把咱们小队长以后上的干部全部集合过来。” 有必要再开一场会了,这场堪称梁川出道以来遇见的最惊心动魄的大战虽然以梁家军惨胜告终,可是这里面能够总结的东西太多了! 苏渭同样有许多任务要布置,城头上士兵们留下来就可以,小队长呆着也没有指挥权,他们更不敢去指挥朝廷的官军,干脆就回来开会! 除了留在岛上的,能回来的无一不是灰头土脸,成管大队黄金山与陈富贵更是挂了不少的彩。 一行人安坐下来,各自就开始说起这些天他们的战果! “你砍了几个?” “三个,娘的,还挨了一刀,你呢!” “嘿嘿,我比你多一个,四个!” 梁川见他们竟然没有一丝的害怕,更没有悲伤,这才感到一丝欣慰,他们做的是脑袋拴在裤裆上的勾当,现在会死人,以后还会死更多的人,悲伤是必要的,但是不能被悲伤打垮,否则就失去了希望,失去了动力! 这两支军队自从注入了陕北人的新鲜血液之后,他们再也不是原来纯粹的凤山军。 凤山人有很重的家乡情节,赚到了钱就要回去风光一把,否则就跟锦衣夜行一般。陕北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赚了钱反而更加安分,打起仗来更加卖力,许多人都是传统的军户出来,刀头舔血,回乡对他们来说简直太奢侈了。 只要把钱赚了,再托人捎回去,让家里有条活路就行,如此简单的信念就支撑着一代代人走了过来。 “这一仗打得并不容易,甚至我们的侦查不够到位,还靠所有的兄弟拼死用命,我们才能回到家乡,才能再看到我们的妻小!” 这一说,所有人那份热血才冷静下来,拼死。。这一仗死的人真的太多了,梁家军从成立至今,没有死过这么多的人! 注意点被转移,所有人就开始清算了。 “东家,我们队这次死了六个兄弟,还有好几个兄弟以后只怕也不完整,您可得把这些倭人交给弟兄们,让他们血债血偿!” 你一言我一语,恨不能立即将岛上俘虏的其他海贼全部分尸。 为什么倭人让人讨厌,就因为这帮人哪怕是打仗也从来不讲道义,只会玩一些阴的。 梁川想起澎湖一点的危险,这才会想起古人为什么会重视谋士,为什么张良孔明长孙无忌李绩还有李善长还有刘伯温这类人地位远在武将之前,太他娘的要命了,只要计谋运用得当,还真的可能会被这类人玩死。 自己身边就一个徐渭,不过这个老小子自今好像也没有发挥什么特长,倒是在后勤方面对自己作用不小。 这一仗暴露出自己几个队伍的问题实在是不少! “大家安静一下,血仇已经是结下,我梁某人会有机会给大家报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咱们的兄弟好好安息,把他们的遗骨带回凤山下葬!” 陕北的这些军汉从来就不把倭人放在眼里,他们能够倚仗的就是海战的便宜,上了陆地,他们连反击的力量也没有! “把死去的兄弟遗孀接到凤山,孩子就让学堂带,女子如果想改嫁我出钱,以后过日子的花费我商会一肩担了!” 这一次死伤的兄弟数量不少,按这样算下来,梁川的负担将会无限巨大,可是这位东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所有人心中是既悲又喜,为这样的东家卖命,死而无憾。 梁川对着苏渭说道:“这一次杀退海贼,只怕不少商户也出了大力,清点一下他们的损失,要是他们有出人出力共同杀贼的,明年你拟一个方案,给他们减免一些管理费!” 梁川这一次损失惨重,每个地方都要花钱,他倒是一点都不心疼,竟然还想着给商人们减免费用。 “东家咱们自己。。” “这些人才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打了这一仗,以后只怕来清源做生意的人要少掉三成!而且现在海上到处是倭人海贼,咱们要是不清理干净这些人,不出二十年,海上的商路就会全部断掉,到时候咱们靠什么养活这么多人!” 苏渭想的远不及梁川这般远,他更多的是想怎么打仗,至于做生意,他看得到,但是看不重,梁川一言点醒了他,不由得也往这方面想来。 “现在首要任务是守好澎湖几座岛,想必慕容潮这些海贼也不会再去攻岛,这里不容有失,守好这里,倭人便不敢再南下!” “老渭这话我赞同,澎湖与清源互为犄角,守好了就可以做到关门打狗,谅谁也打不进来,所以,我打算在祥芝设立一座炮台以卫海疆!” “这个主意不错,东家大可以去说服段鹏大人,咱们几个城门上也摆上几门炮,弹药咱们自己收着,哪一天说不定真用得上!” “嗯,看来必须得这样了,现在火药可不仅咱们有,慕容潮见识过火炮的威力,只怕也会费心思来弄这玩意,火药的威力不用说了,谁都喜欢,老渭你要做好准备,以后咱们的敌人不是拿着大刀,很可能是提着炸药包了!” 这才最苏渭最怕的,梁川之所以能一往无前,连西夏人的铁骑都踩在脚下,就是因为梁川手头有火药更有火炮,这是没人掌握的先进技术,如果将来推广开来,朝廷有钱有权,能发动无数的匠人将这种武器变为大街货,那时候比的就不是谁家的战马多,而谁家的火炮多,梁川的优势哪里还会有! 苏渭又要开始谋划下一步如何前进! 第九百四十章断粮恐慌 战火的破坏,最得利的竟然是赵小品,这小子这些年光是靠着建寺庙盖房子就农奴翻身做主人,早早就过上了好日子。 赵母也没有在万达商会帮工,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早回家去贻养天年。 赵小品有一点好处就是虽然现在金字招牌打开了,有工部亲授的委任状,但是他们并没有坐地起价,包工的价格还是一如既往地亲民,而且在赵小品的把控下,不会偷工减料,哪怕垒一个鸡圈也要尽心尽力,就怕给官家的信任抹黑。 这一次他们的赵家班的工程队听闻发迹的清源县城遭受了海贼的侵袭损失惨重,赵小品没等梁川吩咐,他自己就亲自组织着人马来清源协助重建! 赵小品从小就不受待见,过的是人嫌狗厌的日子,可是遇上梁川这个生命中的贵人,让他发生了转机,更让他的价值观也跟着改造。 梁川重情重义,感染之下他身边的人无不正派而谦逊,赚钱固然重要,但是要懂得感恩,懂得回报社会,梁川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身体一直在力行,这样的人才会被社会认可,钱才会源源不断。 如今的赵家班人数也相当的多,从赵发达退休以后,整个王孙村的子弟大部分都是跟着赵家班来谋生。男的就学手艺,做手艺人,女人要么帮工要么照看男人,赚的钱早足以过上好日子,可没人会混吃等死,全部兢兢业业。 赵小品先主动联系上了段鹏,主动提出要帮忙重新修建几座损坏的城门,最重要的是这座城市的标志威远楼必须要重建! 清源港有一个好处,这里是天下百货汇聚之地,一但有需求,造成的商业就不会少。 建房子要建材,周边的木材还有竹编马上就供不应求,还有砂石料,商人们的嗅觉相当的灵敏,很快就把把需要的材料码在码头上,待价而沽。 城市里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几乎是要把这座城市重建一番的感觉,从生活必须品到家具百货,万达商会已经开始罗列商品,从四下引进。 眼下一个严峻的问题就是粮食竟然有些不足。 乱世一两黄金换不到半斗粮,清源虽然商人们赚钱无数,但是居民们并没有经历过战乱,海贼们一来,给清源县包括附近诸的居民造成的阴影相当的大! 兴化县还好,林居林裔造反让当地人知道南方人也会打仗,其他几个县从唐朝至今就没有怎么打过仗,强盗是有,也没有掀起什么风浪,谁会想到海上还会有人打过来? 谁也没办法保证还会不会有敌人打过来,谁都没有底,仗打起来钱根本买不到东西,商品也进不来,唯一能保命的就是足够的粮食,活下去一切才是自己的! 海贼退去的头一天,居民们先是抢药材,用来治病救人。段鹏怕居民们这样抢下去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派出高纯控制清源的药材市场,还好药材大东家是庄翔,这个人良心尚在,不会大发国难财,药材一点也没有涨价,只是挡不住居民的哄抢。 高纯抓了几个人,但是完全压不住局面,第二天开始还有更可怕的谣言传出来,就是海贼不日还会再从海上攻过来! 这种无根据的谣言相当有说服力,老百姓完全相信这些海贼还会卷土重来! 官府连威远楼都被炸烂了,通判也死在战场当中,做官的连自己都顾不及,还能保住老百姓? 这后果就是许多的老百姓还始卷铺盖拖家带口开始搬家去投靠自己远在深山的穷亲戚! 投亲这种事要是放在往年,都是远在大山里的亲戚死命往清源跑,住个几天都能吃到一嘴油,清源里也怕山里的穷亲戚来窜门,一来就得费不少的银钱。 谁知道呆在山里面还有好处! 这年头住在山里面,好比凤山后面的何麓村,要是梁川没穿越,连条像样的进山路都没有,外人想进山,哪里有那么容易? 亲戚们也会意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些有钱人怎么今年这么有雅性,跑到他们山里来吃野菜来了,打听之下才知道,哦,原来沿海打仗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药材抢完居民开始疯抢盐和粮食。 泉州地处东南沿海,这里有许多的盐场,煮海制盐让官府获利无数,但是战事一起,盐场马上就关闭了,就怕盐被破坏或着抢走,那损失就大了。 虽然自己有产盐,但是销路被控制以后,市面上的存盐不多,而且是官府专营,老百姓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私盐还有,但是中间的差价可想而知,这种必备的生活物资,价格就跟涨雪花似的飞涨起来! 最可怕的还是粮食,不吃盐反正还有咸鱼可以将就着下饭,但是要是粮食也没有,那日子就没办法过了。 战事一启,各大米行就宣布涨价,一斗米原来就三十文钱左右,一下子涨了一倍,越涨大家还就越抢,几个米行的米仓在高价之下还是很快售罄,赚饱了钱,米行可是不管不顾,马上挂出了停售的牌子! 米行没米! 消息传出来居民们就更恐慌了,家里的米再多也有吃完的那一天,谁不想多屯一点?而且事实是居家家里的存粮并不多,谁没事会把米存起来,新米不吃去吃陈米?那是喂鸡鸭跟牲口的! 居民害怕地发现,泉州府以前怎么说也是米粮不愁的地方,现在竟然颗粒不剩,有钱也买不到! 这下完了,要是再打起仗来,不被海贼杀死那也会被活活饿死啊! 买不到粮,很快就演变成了抢粮! 再演变下去,城中甚至有可能会引发暴动! 高纯很快便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段鹏,段鹏这时候一个头两个大,城内大小事务都需要他来协调,最可怕的就是再次引起民乱,内部出了乱子给敌人可趁之机,那时候扣下来的这帽子可就大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段鹏他是清官可不是强吏,也没有法子来解决这样的经济问题。归根到底这是一个民生问题! 官仓里面也没有多少米,军粮更不用讲了,谁动谁死,打起来老百姓可以饿死,当兵的死了,地方就沦陷了! 赵小品帮段鹏重新兴建府衙,这已经解决了他一个燃眉之急,可是问题太多,段鹏一时也应付不过来,许多问题他已经打报告派快马向福州方面汇报,倭人入侵泉州的事迟早会报到汴京,很多问题会解决,但是没有那么快。 福建路转运使方面给的回复相当的快。 各项物资都在往泉州运送,主要还是兵与装备,朝廷要的是先守住国门,地方不沦陷其他才有得谈,否则地方没了,还往泉州府运钱粮,那不是给贼寇送补给? 各路的小道消息纷至沓来,人们听说官府还在往泉州增兵,更加坚信这仗还有得打,否则为什么要调兵,这一下泉州府中更乱了,每天都有大小数十至的抢粮纠纷,殴打致死的案件更不在少数! 再不扼制,只怕会酿起大祸,段鹏实在想不出办法,高纯倒是替他出了个主意,梁川就是一个商人,手头还有海船,为什么不让他去想办法! 段鹏大叫一声,马上把梁川给叫了过来。 梁川一到段鹏的府邸,马上就被段鹏给奉为上宾,现在段鹏知道了梁川的身份,心下就猜,这小子在路里肯定也有一定的人脉,让他想想办法肯定比自己好使! “三郎实不相瞒,城里出乱子了!” “大人尽管说,在下一定尽力相帮!” “现在城中的粮食告急,外面各路商人都不敢靠近清源,城中的百姓难以为继,三郎你有没有办法,派几条海船出去运粮!” 竟然是这了这件事! 现在海上就怕有倭寇,一出海就会被抢,除非派战舰护卫,否则肯定不太平,这时候出海,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我看城里的存米数量不多,再这样下去,肯定不少人会饿死,朝廷的救援也迟迟未到,万一海贼再杀过来。。” 梁川心中也没有主意,但是看着段鹏愁容满面,那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就知道这些天,段鹏肯定日子也不好过,什么事都需要他拿主意,哪里有时间休息。 这个位子是自己一手给他扶上去,怎么说也不能坑了他! 梁川好生安慰段鹏道:“大人稍安,这事我回去与手底下人商议看如何处置最妥,哪怕不行,我也可以派人从陆上去周边的县城采粮,不必担心!” 段鹏听了大喜,连声向梁川表示感谢! “要是能买到周边的米就好了,城里的人心也能安定下来!” “大人我想老百姓怕的不是没有粮,而海贼再打过来,人心思定,还是要想办法安扶住人心!” 段鹏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做起来谈何容易,现在城内损失折将,闹得人心惶惶,福州方面的兵又一直不到,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第九百四十一章断粮恐慌2 梁川会安慰段鹏,其实他自己也拿不出主意,一回到港口办公室,便把情况说给苏渭听。 苏渭早就为这事发愁。 澎湖岛上还有无数的俘虏还有自己的甲士,光是他们每天消耗的米粮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海贼从清源退军的第二天,苏渭与梁川请示之后就先把自己手头积存的粮食全部在战船的押送之下运了过去。 原来在凤山养兵多容易,所有人放下武器就能拿起锄头,在山上全部是自己种地瓜,完全可以满足自给自足,一打起来,梁川马上就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因为粮食几乎是一天半船地吃,这还是精打细算的结果! 放眼整个清源,现在还上哪里去找粮食? “咱们要不派海船去运粮?” 苏渭想了许久,胡子把搓掉了好几把道:“这事不可,你一往外面去调粮,外面的人反而不愿意把粮食运进来。” “那咱们怎么办,下面的弟兄每天都来咱们这里催粮,你看看,一会宋铁根又要来报存粮,肯定不多了,再拖下去咱们兄弟也会着急!” 苏渭气鼓鼓地道:“谁会料想到咱们这鱼米之乡也会缺粮,几百年都没有打过仗的地方,走到这一步也是让人想不到!” 梁川道:“段大人刚刚把我叫过去谈话,他更担心这断粮到时候会引起民变!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咱们好不容易把清源给守了下来,可不能内部出了乱子!” “你记得咱们西北的时候,那些汉水帮的商人!” 汉水帮? 梁川被苏渭一提醒,还真的想起了点什么。 “我记得当时这帮人就是靠着走私粮食发了大财,要是没有这帮人咱们的后勤也不可能这么顺畅顺!” 梁川看着苏渭一脸奸相,眼睛眯了起来,两人好像有了一股子默契。 苏渭老脸滑过一道奸笑,嘿嘿道:“你让段大人继续守好门户,再向城内继续散发谣言,就说不日海贼又要打上来,让老百姓真的以为还会有仗要打。” “这样做到时候粮价不是会更高?” 苏渭眉头一挑道:“就是要让粮食的价格越高越好!” 梁川不解地问道:“到时候真出乱子,段鹏不把我劈了!” “不会,现在海上不太平,外面的商人知道清源发生战事,他们更清楚现在清源的物价一定会飞涨,把东西运进来一定能大赚特赚,而陆上运可没有那么容易,更不可能把运到家门口的东西再拖回去,这样赚的钱还不够支付成本的,等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就好办多了!” 这老小子果然阴险。 “现在怎么办?” “你就到时候让人去散发谣言,哄抬物价总会吧,见人就说什么东西涨价了,再让耶律重光偷偷跑出城去,去汀州还有江西,杭州等地,把米价暴涨的消息传出去,商人们要是有钱赚,就是西北打伏那么凶的地方他们都马上飞过去,清源这仗比起来可不算什么!” “我马上去办!” 当天耶律重光一帮人就火速赶出城门,接着城门又紧闭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 城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传起了谣言,说是海上又会起祸事,连时间和地点都说得有模有样的,搞得段鹏不知道底细,收到风声火速叫人叫固了城防,几个城门还门人用石条死死封住,防止再被火药破坏! 半真半假最是唬人! 梁川让夏德海按照谣言的时间,半夜再去笋江放海口放了几炮,火炮震天动地,一响起来清源十数万家庭家家如惊弓之鸟,户户闭紧门窗,就怕再有人伤亡。 老百姓不知道真相,就以为这是海贼打了过来! 完了,原来一斗米六七十文现在直接涨了三倍,两百多文一斗都买不到! 活脱脱一副乱世景象,其他的如柴炭还有药材食盐,涨得更是离谱! 为了防止万一,梁川还是派出了船队,一方面先往澎湖岛上运粮,一方顺水南水,去岭南去拉粮食,这时候想必不用到岭南,潮州那里就有很多的商人准备把粮食运过来,只是他们不敢乱运,就怕路上也遭了海贼! 耶律重光兵分五路,除了海上不派人过去,北面的浙江,西北的江西,还有建州汀州,全部派出人去,一到见人就讲泉州打仗死人无数,米价暴涨,老百姓听了自己都在抢本地的粮,生怕战火波及到本地。 本地的粮再涨也涨不了一倍,更不可能像泉州府这样涨到十倍不止! 商人们马上闻到了商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赚钱好机会! 虽然危险,但是商意就是剑走偏锋兵行险招,躺在床上安逸可没有把钱赚的道理! 这笔账很容易算,一斗粮运到清源,卖出去就是二百文钱,一个挑夫一个竹筐能挑一石,也就是十斗粮,左右各十斗,加起来就是四千文,四贯钱! 成本呢,一斗粮原来也就三十文左右,扣除掉一个挑夫的工钱就是五十文钱左右!再加上路上吃的干粮,顶多再费个数十文钱,算下来,只需要跑一趟清源,就能让米行赚接近三贯钱! 这样的利润可是平时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时机! 为什么米行不选择用螺马来运输! 因为真正紧急的关头,牛马骡驴的效率远远不及人的效率来得高! 挑夫常年累月从事这种重体力活,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是急行军,缓缓挑着走,他们一天走上数百里都是小事一桩。 而且最重要的是成本问题! 请马队骡队要花钱,路上还要雇牛马师傅照看,挑的重物顶多就比挑夫多上百来斤,再重的话牛马也负荷不住。 算下来,马队要花一头牲口的钱,还有一个马夫,相当于三个人的花费,多出来的利润仅仅多半个人的效益,速度还不及挑夫! 挑夫平时一天的工钱就二十到三十文钱,可不是人人都像梁川那样慷慨,给的钱那般多,这种特殊的时候能给到五十文钱,挑夫已经激动得睡不着觉要抢着来做这份差,生怕落后没了着落。 挑粮食要走的路有多远,从福州走到泉州。 这段路就是后世开车走高速也要近两个小时! 挑夫们为了五十文钱从福州挑下来,他们会觉得委屈吗,并不会,这价钱太诱人了!直到改革开放后,梁川家的邻居,那是几位长辈,还从事着这样可怕的重劳力,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但是这在当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体力活,还是算有份稳定工作,有东家肯雇用的体面活! 这还仅仅是粮食,衣食住行,样样商品现在对清源来说都是紧俏商品,只要能运进去,不要说卖出去,卖个高价也不是问题。 官道上,还有一些翻山越岭的小道上,一群群挑夫开始疯狂地挑着粮食还有各种货物往清源赶,只要晚一天,价格可能就掉一半,商人们为了利润,对挑夫们许以重利,个个不要命的,不可思议地挑着两百斤的粮食在林间小道上,还能跟飞奔一般。 小的时候,梁川家一位叔公,从他懂事以来就埋头在田里干活,活水挑土还有担肥,以及后面收获后挑着粮食,都是不可思议地挑着满满两大担,那扁担梁川每每看见都怕会被压折了! 人的潜能真的是无限,长大后每每梁川看见古书里说古代的武将武器如何巨大,重量几何,别人不信梁川总是深信不疑! 因为他真的见过,来到这个时代,更是见证古代劳动人民的勤劳,这才能创造如此之多的灿烂文明! 一天的时间,挑夫陆续到达清源城外,可是他们惊奇地发现,几座城门锁得比什么还紧,根本就运不到城里面! 城头上守城的是高纯,还有前来协助的郭灿与杨林二人! 高纯就不用说了,开了一次差点大家一起玩完,这次一次说什么也不会放一只母苍蝇进来。郭杨二人是奉命办事,更不敢去做那种掉脑袋的事,他们也在等下一步的安排,可不想在这时候出纰漏。 清源城现在跟铁桶一般,外面的商人做的本就是倒买倒卖的伤天害理之事,哪里还敢声张,无数人挤在城外,进退不得,这才急得转转团! 日子越拖越久,城外的挑夫越来越多,他们把东西挑过来,可没人敢让他们挑回去,几百人的挑队损失就要多少钱!这还不包括货物在路的损耗!日晒雨淋,昼夜霜露,一点点就能让粮食变质,再运回去,只怕要血本无归! 高纯怕的是海贼混在其中,打听之下,这些城外的人多半是挑着粮食来的,而且粮食挑的还不少,大量涌入城内的话,说不定还真能缓解城中的粮荒! 他马上把情报汇给了段鹏,段鹏也想到,上级不往清源运粮,倒是这些商人来得这般迅速,还是钱有号召力! 段鹏也没有马上开门,因为这时侯一开门,粮食进城价格还是降不下来,受灾的还是老百姓,要是再拖个几日,等时局真的平稳下来,不会再打仗,那粮食一涌入,价格可能就降下来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三个难友 不出七日,清源城外赫然出现了一个临时聚集的小型批发市场,大小各种货物聚集,特别是粮食,一担接一担的粮食运过来,堆成山,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这是准备打仗呢。 福州方面的援军终于来了。 前后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要不是梁川自己手头的火炮蛮横,半个月清源早让海贼破坏成了历史,哪里还能让他们这些人看到? 这期间梁川不断地往澎湖派出守军及物资,澎湖只要没有海贼过去,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修成固定的大小数十座炮台,谅敌人再蛮横也打不过来! 这一次是福建路转运使派出来的首批援军,一到清源,先是纵兵抢了一番不少商人的货物,吓得商人叫苦连天,本来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没有折在海贼的手里,倒是折在这些援军的手里。 这些当兵的丘八抢了还不以为意,美其名日劳军! 大宋朝军纪虽然严,但是黑色地带无处不在,都是死无对证的事,谁还敢跟当兵的死犟,嫌自己命长了不是? 段鹏确认了守军的身份,马上就把这些人放到城内,城防一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撑了半个月,粮食早就炒成了天价,但是外界运过来的粮食更多,居民一看福州方面的援兵已来,信心大增,哪里还会担心海贼再来,这时侯轮到运输商品过来的商人们叫苦不迭。 米价以断崖式的下跌呈现,城内都还没有真正出现饥荒,米行更不会傻到天真地去收两百文钱一斗的天价粮。 收进来容易,卖给谁? 福州方面下来的人只当是海面上的小股渔民闹事,被段鹏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成天大的事。 他们还想着可以借机大捞一把,发一笔战争财,反正二一添作五全部推给海贼便是,谁也不清楚。 可是看到城内的惨状他们才相信,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战事,特别是看到段鹏点出来的数千颗人头,以及牢里塞得满满的俘虏,他才知道,这一场战斗要是他来得早一点,只怕也是来送菜的! 这么大一场仗,光凭清源这几个人竟然能守下来。 而且他也没听说路里有调令,怎么郭灿与杨林两个人就擅自来清源协防了? 这三地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过命的交情了? 福州的援将名叫王佐,为从五品的团练使,这小子一来便起了一个坏心思。 战场上的东西,操作好了,可以赚的油水太多了。 王佐先是盯上了两位疑似擅自调兵的郭灿与杨林二人! 据他所知,福州方面还没有正式派人到清源,而他了解到的,几乎是海贼一登陆之后两个县的守将就带着兵马到了清源,这速度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大宋朝从来没有这等效率,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两个厮是擅自出动! 有了这罪名,再核实一下,要办了这两人就容易得多了!大宋朝调兵虽然不归他王佐管,但是先抓两个罪官,这还是相当容易的。 反正这罪官泉州府跟龙海同安两县肯定没有权限来审问,也是送到路里,等待朝廷治罪,他抓起来审问一番,或许可以敲出一大笔钱来! 这些底下领兵的可比他们在路里的清水衙门胆子肥多了,他们才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能刮一点是一点,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王佐这人名字起得好,心是大大地黑,马上就使唤手下人去押解两个罪将。 杨林与郭灿二人连日损兵折将,本以为立下汗马功劳,还准备等待上差给他们一份大赏,没想到功劳没等到,竟然等到了两副巨大的木枷! 二人正在梁川驻军的校场喝酒,军营里不许饮酒,这是任何朝代都有的铁律,王佐的手下一看更加来气,一脚就踢翻了二人的餐桌,酒水飞溅,两人气得抽出腰刀指着王佐手下道:“哪里来的配军,敢在这里撒野!” 手下人皮笑肉不笑:“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乖乖跟军爷走,少吃点皮肉之苦。” 杨林脾气大,这莫名其妙的指责让他火瞬间爆发。 “什么罪直说了就是,绕什么弯子,我等为国死战,保全了城中百姓,你们上来就要拿人,莫不是把我们兄弟的命当成草芥?” 手下人可不怕这些当官的,他们怕的上面现管的大官,至于下面的小官小将,在他们眼里都一文不值,说的话可以直接忽略,体制就是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人,没必要跟你解释太多。 郭灿知道这一次他们两个没有错,这要是被弄进去,往他们头上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那血可就白流了! “我说杨林,咱们在这里打滚也混了这么多年,这些狗日的想做什么你心里还没数,不就是眼红咱们立了大功,这次砍了这么多的脑袋,再不齐也能升个半级,抢功来了!” 手下人不住地冷笑道:“你们这次就是砍了一千个脑袋也是白搭,路里的相公们没有调令,擅离职守就是死罪,带你们走是保你们,想什么呢?” 郭杨二人诧异地互相看了看,没有调令,那梁川手里的玩意是什么?梁川还不一般人,人家一到府衙段鹏就奉为上宾,比他们两个支援的都监还要热络,这要不是路里同的人,段鹏会这么客气? 不过两人早就有些担心,梁川身上一点官气也没有,更没有上差的那份作派,对他们也是数礼到位,颇有几分江湖气息,现看现下的情况,难道。。真如这上差所说,梁川身份是假冒的? 杨林谨慎道:“我记得梁川手上有调兵的鱼符,老郭你自己不是也看过,难不成是假?” 郭灿大叫道:“假不了,我以我项上人头担保,这是打眼的事吗,你他娘女人玩多了两眼晕花,我还能看错!” 手下人大叫道:“好哇,路里发的第一支兵是我们,你们还敢伪造将令,来人啊,给我拿下!” 郭杨二人也不敢相信这位上差会来诓他们,因为没有必要,内部的矛盾肯定手头有一定的证据,否则他们也不敢乱来,两人一愣一愣地就让人上了枷,生生脱到清源县城的班房当中。 司方行也正被囚禁在这里面。 手下人一看乐了:“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位配军!看来你犯的事儿不小,段鹏自个儿就把你给拿了,正好三个人来齐了,看我们王大人怎么发落你们!” 司方行自己是擅自借出部队的装备让段鹏给拿了下来,可是这两人是来救命的,怎么跟他们二人也有干系! 看着王佐手下离去,司方行马上道:“你们这是。。” 两人现在心里也没有底,只能忐忑地问司方行道:“司方行你在清源呆得久了,我们跟你打听个人,梁川你认识不?” 司方行这几日活着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旁人讲话都是爱理不理的,不过郭杨二人进来了,他倒是疑惑起来。 “知道,咋滴?” 两人一听马上围了过来,急问道:“这梁川现在身居何职?” 司方行一愣道:“什么身居何职,三郎他就是在港口上做生意的,不当官!” 这话一出,两个人背后如闪电劈中一般,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司行方肯定不会骗他们,也没有理由骗他们,既然司方行都这样讲了,肯定不会有假,梁川这小子就不是官门中人! 那。。梁川手头的那枚鱼符就肯定是假的! 完了,两人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人抽干了一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郭灿还不停地喃喃道:“怎么可能看错,我真没有看错!” 杨林更是心如死灰,又问了司方行几个问题,人家把梁川的来龙去脉交待得清清楚楚,果然是一点都与官门不搭门。 路里面的高官来拿他们,看来不是没有理由,他们两人从龙海与同安调兵,后来这两地有没有问题他们完全不清楚,要是有个损伤,那是真的完了,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怎么活了一辈子最后倒这样的大霉! 司方行看着两人那发青的臭脸,简直比自己还像要上刑场的人,这两人不是立了大功,怎么回事? 郭灿完没全心情说话,坐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杨林呢,做的这糊涂事倒不怕人知道,这些人他活得也窝心,临死前能说出来,倒不枉为好汉一个! 杨林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司方行听得一点都不意外,这小子干的多少事他还有哪件会意外的,自己手头都敢养那么多私兵了,还怕多铸一枚鱼符吗? 连他也相信,梁川手头的鱼符肯定来不正,八成就是为了调动其他地方的兵仿冒的! 谁敢想一个平头老百姓手头会有这个能引祸上身的东东? 司方行极为同情地说道:“我这次死不死不说不准,你们被三郎这们一坑,城里的百姓是保下来了,只怕是借你们的人头顶上来的,哎,可惜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王佐敲诈 大牢里三个人自己成一方小天地。 别的囚犯都看得挺开的,有事没事吃饱睡睡饱吃,反正 生活也没有什么指望,案子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因为没有打点,出去难,多半还要重判。 几个人一直盯着司方行等三个人看,三个人看着身上的膘就知道出身不简单,互相不搭理。里面不少犯人还认识司方行,知道这原来是清源土霸王一般的角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里敢造次。 杨林与郭灿两人跟死了爹一样,现在脖子都梗不直,耷在肩上,两眼一丝神采也没有。 郭灿还时不时冒出一句,如果出去有机会一定要活劈了梁川,杨林呢,哪里会去怪别人,要怪只怪自己眼拙,还有就是命中没有官运,混了这一辈子天天被人压在头上不说,临到头还被治一个杀头之罪,净给祖宗丢脸。 郭灿骂累了,突然来了一句:“我说司方行你可真给咱们这伙当兵的丢人,穷到这份上连朝廷的装备都拿去卖?” 司方行双手撑在地上,很是不屑地看了郭灿一眼,正眼都懒得给他一眼。 他心中很是不屑地回道,你知道老子一年收入多少钱吗? “我还没疯,不至于为了这么点苍蝇肉去玩命!” “那你干嘛进来了,我看你们清源的这帮人就是不对劲,光着身子跟海贼打仗,装备都去哪里了?” 说司方行贪污便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不过当兵的人都知道,做将军的人怎么赚钱,一靠卖军粮二靠喝兵血,盘剥手下人的好处,狠一点直接就不把手下人当人,用他们为自己谋私利,能卖的先卖了再说,钱到自己口袋才是真的! 清源虽富,那是做生意的人厉害,不见得跟他们这些大头兵有关系,司方行吃得脑满肠肥的,一定是吃人高手! 不过也没有听说,一般这样的人在圈子里名声都特别臭,这些负面的消息一点都没有听过! “老子的装备都打倭寇去了,你以为去哪了?还能去哪了?老子吃了他们?” “打倭人把自己给打进来了,你可是人才!” 司方行懒得解释,越说就越黑,这事虽然不赖他,可是他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说来说去他就是一个背锅的。 两人见不想聊他自己,就把话题引到了梁川身上。 “这个梁川真是胆儿比天大,这事他兜得住?” 郭灿一口一个梁川家的女姓,不停地问侯着,说到情急的时候站起来原地打转还在数落着梁川。 他们当兵的不比读书人,这功名更是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换来的,每个能当官的小兵,手上一定粘了不少的血,用军功才能换来升迁。 这辈子也算混出来了点模样,愣是让当梁川给忽悠瘸了,这事他们哪里能忍得下去! “哼,兜得住,你知道他的来路吗?” 两人来了点兴趣,反正这鬼地方抬头不见天日,时日无比地煎熬,还不如多听听司方行吹牛批。 司方行这一开始讲就没有停过。 从梁川在兴化打虎开始,打山民打土匪,再创办一系列的商会,在港口抢地盘,云游东瀛又闯荡西北,最后又在汴京打下一大片天地,连赵惟宪夏竦一系列人都对梁川客客气气,天底下不少人都知道这里面的小道内幕,就是他们这些个边缘人物,一般打探不到这些小道消息! 两人是越听越不对劲,原来想听想个乐呵,没曾想这小子的能量远元超乎他们想象! “高干原来你们有打过交道吧!” 两人好像想起了当年清源的那个人精都监,这小子原来也不得志,占着好地方可是没捞到什么便宜,突然在一夜之间,好似乘了什么东风一般,啾的一下就飞到天上,他们拍马都赶不上。 据说现在都混到了汴京城,好像是巡检司使! 这官位已经算是他们这帮武夫的天花板,再高有,但是跟他们没份!高干短短数年的时间完成了这一高难度的动作,谁在背后想这小子到底何德何能,今天听了司方行的话他们才知道原来这背后还有高人在指点! 高人竟然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子! 郭灿嘴比较会说,脑子也灵光,马上就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高干是梁川一手提拔起来的?” “我不知道高干是怎么提起来的,但是我知道,原来我们赵王爷一心想调回御前听用,这事是梁川一手操持的!” 赵惟宪在清源几年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因为人家眼高于顶,一般的小事入不人家的法眼,他这个人也是自视较高,不与一般的小老百姓打交道,就怕落了他们赵家的名声。 如此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会低头跟梁川去说人情,而且事情还真让梁川给办成了! 这梁川难不成是土皇帝? 杨林冷冷地来了一句:“那你说说,这梁川难不成还真有调兵鱼符!” 三个人同时低头沉默,大宋朝什么都有可能,唯独兵符是假不了的,更没有人胆子肥到这程度,敢去偷兵符。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兵符是偷的,可是转头一想又摇摇头,与其去偷不如去仿! 梁川的这兵符最大的事能性就是他自己仿的!按照梁川做事的风格完全有可能做这样的事! 杨林冷哼一声讪讪地讥讽道:“这梁川看来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司方行他怎么不帮你,让你烂在这里面?” “我与梁川的私事不需要你们插手,你们还是管好你们自己吧,看你们这样就是泥菩萨过江,还有心思来讥笑我!” 当兵的就是这样,性子又急,一言不合就翻脸,连亲兄弟打起来的都彼彼皆是。 司方行自己都沉默了,走到这一步完全就是毫无选择的一条绝路。 他当年因为金钱沉沦到梁川这片沼泽当中,收人家的钱越来越多,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判,到梁川最后借兵器的时候,早由不得他来选择! 梁川肯定要打倭人,他不借也得借,倒霉就倒霉在他碰上强攻清源的这帮倭人。 他不敢再去想梁川保不保他,这事清算起来,梁川就怕他自己也要玩完! 事情闹得太大了,不是他们这个层面的小人物所能左右。 说他娘的再多都是泪,有什么好说的。 大牢里一阵沉默,然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司方行一出事,他的家属就为此事破了不少的钱财。 司妻以为主事的是段鹏,很早便备了一份大礼给段鹏送了过去,段鹏哪里会去贪这点好处,原封不动地给人家退了回来,并且还好言相劝了许多。 司妻一看段鹏不要钱,那这是准备要她们家男人的命啊,急得整日在家以泪洗面。 后来司妻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听说福州来了一团练,权力无边能左右他家男人的生死,礼物又备足了给王佐送了过去! 王佐这厮本来就是冲着钱来的,以为司方行这小打小闹骗个千把贯钱就算了,没想到竟然一下收到了司家的见面礼一万贯! 这出手可着实把他给震住了,这家子一看就是一群待宰的肥羊,没磨刀呢就把肉给晾了出来,刚开始就起飞,后面不得上天?敲一敲是不是能敲出更多的竹杠? 王佐就是一个武官,哪里能左右下边人的生死,不过他不要脸,三天两头就让人上司家去敲竹杠,几天下来,可是狠狠地从司家赚了这些不懂官场道理的女人不少钱! 有钱不赚是傻子! 梁川早就为几个朋友入狱的事在旁边周旋,结果好了,王佐的恶行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奶奶的,司方行与郭杨二人是自己的人,你他娘的打狗也要看主人吧,竟然敢这么放肆,这不是把自己当死人是什么! 王佐一行人临时驻扎在悦华酒楼里,得知王佐欺压司家的事,当天他就带着成管大队,以及手下的四大金刚杀到悦华酒楼,他才不管王佐是甚鸟官,把酒楼直接围了起来! 大战过后百废待兴,酒楼酒肆看似冲击颇大,但是少不人大难过后大肆庆祝,这悦华酒楼的生意不少反升,许多人纯粹就是抱着明天与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的态度,有一种报复性消费的心理。 王佐霸着酒楼就是白吃白喝,这种吃拿卡要的机会可不多,狠狠宰了酒楼一刀,搞得掌柜的赶也不是,招待更是招待不起。 晚上一看酒楼招待的都没有,正想掀了这酒楼发作一番,手底下人来报,原来他们被人堵了起来! “将军不好了,有人把咱们围了起来!” “什么!”王佐重重地摔烂了自己手中的杯子:“谁人围的?想造反吗?” 当差半辈子,从来只有他横,可没人敢跟他这么造次! “把人给我召集起来,一会我说动手就动手,咱们是上头派来的,可不能折了路里的威风!” 手底下人巴不得闹出一点动静,这样他们可以从中捞出一点好处! 王佐带着人气冲冲地杀了出去,只见外面一堆人举着火把脸上的表情阴睛不定,王佐还没有开骂,梁川冲来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把这个主官给一把拎了起来! 第九百四十四章冷箭伤人 冲突爆发得如此直接。 梁川可不管这帮人是不是朝廷的军官,只要你作恶多端,还欺负到自已人的头上,他就要动手。 蒲庚的例子充分证明,人一味的忍让并不能换来别人的尊重,梁子一但结下了,只有不死不休,至于原谅,那只能交给玉帝了。 王佐率领的所谓王师进入清源城后,并没有给这座城市带来安宁与稳定,相反,丘八们无恶不作,几乎成了治乱的根源,成了清源城重建的最大阻碍! 他们吃拿卡要,借机大肆欺压老百姓,老百姓活过了海贼的屠刀,都在他们的欺凌之下惶惶度日,威远楼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再管这些乱兵。 多日的愤怒终于在梁川这根导火索之下引爆。 悦华酒楼,梁川带人把王佐直接给干了! 梁川在清源,江湖地位早已奠定。在保卫清源的一战中,他带领的天雄军与成管大队浴血死战,更是让城中的居民印象深刻,老百姓们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王佐带的人干了什么好事他们看不到,只看到盘剥与欺凌,对成管大队等人,无不竖起大拇指。 王佐被梁川拎起来,急得两腿在空中乱蹬! 他自从当上团练使,好歹也算是一方诸侯,跺跺脚都能让地方抖上三抖,不要说跟他动手,都多少年没人敢跟他大呼小叫了! 王佐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羞辱,脸马上涨成了猪肝色,声音都变成公鸭嗓,对着梁川咆哮道:“你个刁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告诉你,你死定了,要是我不向段鹏告你个犯上之罪,你今天只要让我走脱,下次我绝对好好玩死你!” 王佐的兵不敢轻举妄动,梁川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衣领子扯得王佐呼吸有些困难。 “就你这样的货色也配当朝廷的军官!老百姓就是被你这样的狗官逼得走投无路!” 王佐说的话确实不当,他想搞梁川,大可以私下用一些手段,竟然这么不把梁川当一回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弄死梁川,那对于普通的老百姓,不是更加不屑一顾! “大胆!你敢这般污蔑朝廷命官!” 王佐大叫一声:“你们还愣着干嘛,把这帮乱民给我拿下!” 这些福州府来的厢兵还算是有一些战斗力,加上对于当地老百姓财富的贪欲让他们无比猖狂,可是他们今天的对手不是一般的地方军,而是见过血的西北军汉子,以及训练有素的成管大队! 厢兵赤手空拳对着成管大队及天雄军发难,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们这些正规军一出手,这些乡巴佬就会束手待毙,这也是老百姓一惯的反应。 可是没想到他们错了,拿刀起来这帮兵不是对手,赤手空拳他们更不是! 成管大队压着厢兵打,厢兵几回合就被打得找不着北,他们没有王佐的命令不敢动刀子,王佐此时自顾无暇,他正被梁川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 梁川扇了王佐几个巴掌大骂道:“你小子骗了司方行家人多少钱财?快吐出来!” 王佐被梁川打得七晕八素,两眼狂冒金星,哪里还能答对,钱他早就收了,被打死也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众人是想替司方行及这城中的百姓出一口恶气,可是他们也明白不与官斗的道理,在大宋朝殴打朝廷官员跟造反没有区别,要是再出个差池,照着梁川这个打法,接下来非把王佐打死不可!那时候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眼见于此,有人急记跑到段鹏处,把情况说给了段鹏。 段鹏一听,马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梁川啊梁川,我都不想处理你,怎么你自己还跳出来惹事! 段鹏带着高纯火速赶到了悦华酒楼,场面已经失控,成管队员或擒或打,搞得福州兵狼狈不堪! 至于王佐,现在已经被打成了一个猪头! 段鹏见状大怒:“梁川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干嘛?你这是要造反?” 说完,段鹏一把推开梁川,把地上的王佐扶了起来,马上帮他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物,再帮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造反!梁川冷笑,这一次要是打下了澎湖,他下一步再打夷州的主意,等到这两块地盘都打下来,他是铁定要造反的,这他娘的朝廷是一次次让他失望,留着还有什么用! “你问问这位王大人,咱们在这里抗倭打海贼,他倒好,一来就把司将军还有两位从龙海同安前来保卫清源的壮士给扣了,还对他们的家眷百般刁难敲诈,城中的百姓怨声载道,他们的罪行比海贼有过之无不及!” 段鹏早听说了王佐在城中的恶事,不过清源中的事情太多,老百姓死伤无数,安抚民情才是重中之重,至于王佐做的什么事,他段鹏只能交给朝廷来管,两个人论起品秩,段鹏也没有对王佐的管辖权,所以他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付这样的人,只能来日在朝堂上狠狠地参他一本! 王佐吐了一口血水,见段鹏来了,而且是向着他这一边,他马上就变本加厉,对着段鹏道:“段鹏!今天本官亲眼见到你这厮勾结乱民,清源城的战事看来有诈!” 狗急跳墙!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王佐的胆子太他娘的大了,竟然坑完郭杨二人,还想把这主官一块儿给拉下水,他可是武将啊,朝廷向来不会听他们这些武夫的话,他敢说这番话,可见他的信心有多足! 这你妈将来还有活路? 段鹏都想拔剑一刀砍了这个王八蛋,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摆着王佐是诬陷自己,他才不怕。 他不怕,这些清源兵还有梁家家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只见梁川朝人群里的梁师广一个示意,嘴巴朝段鹏努了努。 梁川扔下王佐,在梁师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梁师广这个闷葫芦马上就心领神会,悄悄退出人群,暗藏到黑暗当中。 黑暗之中,梁师广不知去何处弄来一根厢兵的箭失,将箭轻轻搭在弓上,嗡的一声,黑暗一声破空之声,箭直朝段鹏袭来! 现场本就极度混乱,各方人混战一团,谁还顾得上这黑暗中的冷箭! 一箭钉在段鹏肩上,将他射翻在地! 这一拨操作可是惊呆了所有人! 主官遇刺! 梁川大喊一声:“有刺客!有人放冷箭!” 梁师广这一前在百步之外射出,力度早已小得不能再小,就是要伤到段鹏又不会伤到他的性命,箭只是稍稍钉到段鹏的肉里面,将他射翻在地,压根不想伤他的性命,全军能有这箭术的只有他独一份! 死了一个通判黄少平,城内百姓已是悲痛万分,没想到这个帮助他们保卫下清源的知州大人在他们自己的地盘竟然再次遇刺,看看那根扎在段鹏肩上的箭失,分明就是王佐等来人的制式装备! 所有人当即炸开了锅! 这武将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刺杀朝廷命官,这不是纵兵行凶是什么! “杀了他们!”在梁川的挑拨之下,成管大队不再留手,果断把这帮厢兵围了起来,至于王佐,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可能自己手底下人会去放冷箭,胆子再大也没有这么大的吧。 可是他自己也看到了,那箭就是烧成灰他都认得,就是他们厢兵自己的装备! 这一下可完了,抓了郭灿与杨林,他顶多受一点责罚,论罪一点都摊不上,可能还有功。 伤了段鹏,这就是死罪一条了!分明就是纵兵行凶,他们对待父母官都敢亮刀子,那对待老百姓呢? 王佐身子不停地颤抖起来,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手下人肯定有失手的时候,好死不死射到了段鹏身上,这他娘的还真是自己手下人的箭,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梁川立即大叫道:“把这帮人都控制起来,一个都不要跑了,段大人生死不明,马上把安神医给我请到清源来,我要用尽最好的手段把段大人救活!” 段鹏死不了,只是那箭扎在身上确实让人后怕,要是射歪了,段鹏估计只能下辈子注意一点了! 梁川装得比真的还真,那样子就像要吃人一般,谁见了都知道他是急段鹏之所急,现场的情绪急转之下,全部人都站向了梁家军一行人,老百姓不少直接朝着前来救援的厢兵动手,臭鸡蛋直接往这帮人头上招呼! 王佐被人控制了起来,正好,关他的地方就是锁郭灿与杨林的那个大牢,王佐被打得不成人形,刚丢进来,郭灿与杨林就好奇凑了过来。 梁家军指着王佐对着司方行道:“司将军这人就是害你们三位的那位王大人,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好好招待一下他,不要弱了咱们地主的名头!” 郭灿一听马上跳了出来:“好你个王佐,你也有今天!我等忠义之士被你陷害,看来你这是报应到自己身上了,老子我打不死你!” 大牢里传出一片哀嚎! 第九百四十五章韩琦到来 清源的乱局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段鹏倒是在床上躺了不少的时日。 那一箭没有伤及到他的要害,但是也伤得段鹏不轻,一连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嘴唇到现在还是白的,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一箭是怎么回事,心中也是料定是王佐的手下人所为,否则谁会那么大胆,敢刺杀朝廷命官! 王佐的手下人被高纯的人全部控制起来,当天在场的将校一个个过堂审讯,这事本来就不是他们干的,谁会承认这等屁事! 可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由不得这帮人不承认啊,不承认高纯哪里肯,一天天过堂,一天天加刑,把王佐什么时候调戏良家妇女的黑料都全部挖了出来,不要说刺杀段鹏这件事,光是被高纯掌握的贪污受贿的这些事,就能让王佐卷铺盖回家! 朝廷终于来人了! 一彪快马从北而来,穿州过县,诸县主官夹道相迎,大部分人都是吃了一鼻子灰,连马上人的影子都没有瞧见,便继续往南赶路。 看着这彪人马的模样,似是汴京的贵人。按理说这汴京来人,都要提前知会沿途的驿站,否则这路上的劳顿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 从汴京至清源,足有几千里的脚程,这帮人竟然在半个月便赶到,到了官驿,换马不换人,全是用最好的马匹,驿卒本来颇有怨言,可是看到来人的身份,吓得面色如土,再不敢多舌。千里烟尘,足见一路上风霜之苦。 这帮人在万安渡前按下马头,一来他们不知道清源里面的情况,二来眼前大河拦住了去路,为首之人便也不急,唤来随从道:“你去清源把梁川给我传来,我有话问他!” 下人喏道:“是,韩相公!” 梁川把王佐弄进大狱之后,一心便扑在巩固自己胜利成果的大事当中,澎湖岛需要重建,更需要经营,他不仅要重建,更要建得固若金汤,成为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 不难是澎湖岛,还有清源也是乱成一团,他自己的港口被破坏得极为严重,如果不重新建设,给商人营造一个安全稳定的营商环境,不出几年,外来的商人便会去别的地方! 千头万绪之下,一个陌生人来寻他,倒是让他极为意外! “谁是梁川,出来回话!” 传话人进了清源城,按照指示到了港口,把话带到了梁川跟前,梁川不在万达商会,在港口办公室。 这种低级的把戏一般梁川是不信的。 他才没这么傻被人给忽悠到城外,城外现在有什么,全他娘的都是倭人,世道乱成一团,指不定在哪里就让人给砍了,他胆子再大也不愿去冒这种险啊! 传话人见梁川不肯出城相见,这下有些犯难了,他可不敢空手而回,白白让上峰在原地傻等。 这人是谁梁川都不知道,出去干嘛?难道现在随便什么啊猫啊狗都能请得动他? 传话人无奈只能把上峰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梁川。 “韩琦,韩相公来了!点名要你相见!” 什么!梁川蹦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有待查证,不过梁川相信,应该没人胆子会大到用韩琦的名头来唬人,韩琦号称白面阎王,敢假冒他,回头算起账来只怕脑袋不够砍的! 梁川想了想,果断叫上罗宪带着一支人马,再跟上孙梁秦尉四人,这样阵容不说打不打得倭人,逃跑应该是不在话下! 韩琦啊,这是足够引起梁川重视的人,这人的前途实在一片光明,等夏竦一批人退出舞台以后,就是这人的天下,他的高度甚至不比夏竦的低! 传说人见梁川脸色变了又变,又叫来这么一大帮人,总算是相信了他的话,这才安心跟着把梁川往万安渡口引去。 渡口上风浪微熏,细腻的波纹点缀着小小的渔船,安逸又详和,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这些日子已经消停下来了,前几天韩琦不曾见到,渡口上满是逃兵乱的居民,他们拖家带口,疯狂地逃离清源,渡口上是一船难求,生怕逃慢了落入虎口! 半月有余,见战火已消,所有人这才渐渐稳住了心! 韩琦在万安渡头扎了行程,他也担心城内的情况,万一城内有变,他才不愿意把命交待在这里。 看到眼前这战火刚燃过的古城,韩琦心中万分感慨! 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 韩家祖籍为河南相州,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安阳,不过韩父韩、国华在泉州府当官时,跟婢女一时冲动生下了韩琦,千年以后威远楼边上的泉州第二医院里还立着一块碑,就是记载着这位千年名相的出生轶事! 可惜韩琦早年活得并不痛快,虽然是官二代,但是他只是一个下人生的,荫封等美事跟他没关系,他老爹的资历也达不到,更何况韩、国华是一个短命鬼,在韩琦四岁的时候就去见了孔夫子。 不知道是不是童年太过悲惨,韩琦从小就不喜欢讲话,见谁都是板着一张脸,心性也是很早熟,在姐姐们的拉扯下长大,不过这家人基因里就有读书的种子,韩琦靠着自己竟然打出了一片名堂,现在已经干到了枢密副使的位置,已配称得上一声韩相公! 赵惟宪庆幸这事是发生在自己走后,要不然又要被朝廷扣下一顶大帽子。朝廷得知清源兵乱,马上布署方针,指令福州方面救援,清源是东南重镇,朝廷的重要赋税来源,万万不能有一丝意外! 这时就需要派一员重臣来来坐镇! 什么人选最合适? 这里是他的出生地,更有他的童年记忆,朝廷不少人都知道韩琦早年在清源生活的经历,更加上韩琦虽然是一介文相公,但是领兵杀敌的经验相当的丰富,他刚从京东路回来,眼下专治就是倭患,由他来清源最合适不过! 鬼他娘才愿意来清源,这狗屁地方有多远就不用说了,一来一回不用大半年?这么好的地方人家赵惟宪会不想呆,想尽办法调回来? 再说了那里可是真的打仗啊,听说倭人足有万数,这可不是一小撮人,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为国捐躯了! 韩琦不是怕死之人,对他来说他这辈子的志向远不是什么富贵荣华,他要做的就是名留青史,做万人敬仰的千秋名臣,西北乱他就往西北去,京东东路有倭患他也去救火,朝廷派他来清源救急,他更是义不容辞! 不为其他,心怀天下尔! 一路远来数千里,韩琦完全可以一路玩过来,不过等他到了清源可能都凉了,他没有耽误,亲自骑着快马跟着队伍加急换马,连夜不休地往清源而来,半月不消,竟然奇迹般地赶到了万安渡口! “草民相见来迟,望韩大人恕罪!” 梁川跟着传话人火速来见,一照面便拜倒在韩琦跟前。 还真是韩琦,他竟然骑马从汴京赶到清源,这。。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啊! 韩琦现在还骑在马上,没有在驿馆下榻,就是等着梁川,见梁川姗姗来迟,身上还挂着彩带着伤,本来心情有几分不悦,此时也烟消云散。 “起来回话!” 韩琦不是酸儒,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打量了一遍梁川,以及他身后带来的人,这帮人身上杀气腾腾,武器更是花样不穷,还有人拿着一根大扫帚,虽然奇怪,但是压不住那扑面而来的桀悍之气,看来就是百战之兵! 梁川乐呵着打量了几眼韩琦,韩琦本来就瘦,这几天狂奔更是让他消瘦不已,梁川凑到近前,一把挽过韩琦的马缰,俨然一副职业马夫的架式! “韩大人先到小民处洗洗身上的风尘,我让人去通知段大人!” 韩琦知道梁川的背景,自从梁川离开汴京后,关于他的事已经极少人再谈起,毕竟汴京才是权力的中枢,主动离开汴京就离开了闲言蜚语,谁还会去搭理这个闲杂人等。 不过韩琦却是知道,梁川,不简单! 朝廷里有很多种说法,几种主流的谣言就是说梁川是太后的人,有的说他是官家的人,还有人说梁川是夏竦的人,反正不管是哪一种说法,梁川都不是一个可以小视的人! 更因为梁川有这种背景,却做的是下里巴人的事,给自己牵马他都能牵得这么自然,一点都不带尴尬,谁人有这样的肚量? “我以为你会直接通知段鹏,让他来见我!” 韩琦心道,你与段鹏是穿一条裤子的人,都是夏竦跟前的人,怎么不互相知会? 梁川牵着马故作悲伤地道:“大人有所不知,段大人他。。” 韩琦一听就知道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不急不缓地问道:“他怎么了,你不敢说?” 梁川支吾了一阵,韩琦脾气上来,声调陡高道:“信不信我砍了你!” 梁川面带哀色地道:“不必大人砍我,这次想要小民死的人,可是不少!就连段大人他。。。他都遭了歹人毒手!” 这是什么情况? 韩琦夹住马腹停了下来,眼睛透着一股子杀气慢慢问道:“据实道来!” 梁川看到韩琦那张阎王都怕的脸,马上就知道可能要有好戏看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添油也不加醋,只是把王佐在清源做的事说了一遍,韩琦听完脸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 第九百四十六章探视段鹏 梁川讲的不多,着重把围攻悦华酒楼的事讲了,虽然自己也没有道理,但是比起王佐的行径,梁川的行为简直不值一提。 毕竟梁川只是一介草民,民变正常,但是。。 武将胆敢袭杀朝廷命官,这自五代十国以后就极少听说,大宋朝怕走前唐的老路,对武夫是严防死守,都多少年没有这样恶性的事件发生,没想到在对抗外敌的节骨眼上,还有这么令人齿冷的事情发生! 梁川不至于讲假话! 看来他又要用屠刀鲜血洗地,好好整顿一下闽浙的官场! 此番前来,他是带着圣意而来,一是清除倭患,二是稳定东南,本以为祸乱之源是海上的倭人,不曾想这福建的官场竟然混乱如厮。 一行人穿过重新修缮过依旧破败的城门,北面是朝天门,这道虽然海贼进攻的时候受损最小,但是逃跑的时候可没少挨炸,海贼们就为了能逃得更快。 进入城中,韩琦看到了与当年他父亲在时完全不一样的景象,哪里还有盛世繁华的景象,几乎家家户户都挽着白联挂着白布,一群又一群的人在街上烧白纸,为死去的亲人送行。。 原来繁华的街道此时只有残垣断臂壁,街面上的生意几乎完全处于停滞的状态,当年他在的时候,这个城市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什么都是以生意为中心,再看如今,什么都没了,只有悲伤与绝望。 损失与伤亡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虽然南方的清源距离倭国如此之远,不曾想,这里竟受到了最惨烈的伤害! 段鹏没有住在威远楼,威远楼还有重建,梁川把他安置在了港口,因为这里才有最好的大夫! 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在,段鹏想死都难,更何况,段鹏的伤并不致命! 韩琦直接进屋,虽然是夏天,但是屋内热得憋闷,就怕段鹏再中风邪,加重病情。 这在医理上是错误的,伤口要通风,人更要通风,否则屋内容易滋生病菌,让病情久拖不愈! 这便是梁川的意图! 要是段鹏的伤好得太快,那不是说明伤情不重,情况不危急? 在他的‘善意’授意下,段鹏在屋子里受着活罪,伤好像一天比一天严重! 韩琦看到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段鹏,他的杀意在那一刻涌了出来! 进屋,两位大夫刚为段鹏诊完脉,今天的脉又不好不死地弱了几分,两位大夫满意地露出了微笑。 韩琦进门正好撞见安逸生与黄书记。 黄书记他不认识,因为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与禽兽打交道,而安逸生不一样,当年他可是有禁宫出入自由的大权! 正巧韩琦就认识安逸生! 当年安逸生在京圈里,虽然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但是经不住人家的手艺好! 他凭着一手精湛的医术成为诸多朝堂大员的座上宾,权力再大的人也敌不过生老病死!而且越是这些有权有钱的人越是怕死,安逸生就凭手中一根银针几乎结下了半个汴京的善缘。韩琦当年姐姐也得了急症,遍访名医不得治,最后来是安逸生出手,从阎王爷那里拉回了一条命。 别人韩琦也就客套一下,可是他长姐如母,韩父国华死后就是这姐姐将他带大,养恩如天,韩琦才会如此上心! 只是突然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安逸生就在汴京城中消失了音信,许多大员费尽心力想请他出山救人,可是江湖再没有他的传说。 千里之外,竟然他会出现在这里! 韩琦一个近前,主动朝安逸生示作揖请安道:“安大夫!昔日汴梁一别,今日竟在此处重遇,真是韩某之幸!” 安逸生有些认不出来韩琦,他救过的人太多,走在街上经常有人就这样跟他客套,已经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安逸生坐到一旁,微微颔了颔首,并不再作表示。 这才是神医的风骨! 韩琦不怒反喜,恭敬而小心地又朝安神医道:“家姐早年得遇神医救回一命,某一直在找寻机会报答以相谢,今老天垂见,终于报恩有路。” 黄书记看了一声道:“你能让安老儿出手,看来非富即贵!” 韩琦直起腰,看了一眼黄书记,他敢称安逸生为老儿,想必也是一位高人! “不敢当,不敢当!眼下有两位神医在,段大人看来性命必定无虞!” 黄书记啧啧道:“虽然伤不及性命,不过也是伤筋动骨的大伤,看来要大损元气!” 韩琦默然,地方上的这些人真是贼胆包天!堂堂朝廷的地方大员竟然被他们伤至此地! 是不是再给他们一点兵,他们都敢造反了? “两位神医且先休息,后事我来安排!” 韩琦发话,两人看了一眼梁川,梁川点点头,二人便退了出云。 韩琦坐到段鹏的床头,好生安慰段鹏道:“段大人受苦了!” 晕迷之中,段鹏睁开眼睛,床头坐着一位陌生人,他竟然不认识这位真泰山。 “你是。。” “我是韩琦,受官家之命,特来泉州府调查倭乱,大人放心养伤,某身负皇命,教此事有个定论!” 韩琦! 段鹏这一刻好像吃了大力丸一般,拼了命想从床上翻起身,朝这位朝廷派来的大员行个礼! 韩琦他不认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枢密副使,曾打过党项人,人品与才干俱是一流的偶像级人物,关键还是代表官家前来,如何让他躺得住。 可是身子一动就马上牵动伤口,撕裂的剧痛让段鹏如同一头大虾缩了起来,豆大的汗滴了下来! “段鹏守土不利,致百姓枉遭涂炭,实在罪该万死,如。。今更是身负重伤。。已然担不起知州一职。。还请大人禀明圣上。。另外派遣要员守城。。” “段大人快躺下休息,不用再说了,梁川已经都告诉我,万事都有定论,这次海贼来势汹汹,北地多有沦陷,段大人能保全泉州府已是不易,王佐狼子野心,公然谋害朝廷大员性命,我相信朝廷会还段大人一个公道!”说白了,王佐这个小人物的命在韩琦看来是一文钱不值,他要的是保护他们文人的利益,要是以后谁都敢随意提刀子对他们这些读书人下手,还有他们的活路? 今天受伤的不只是他段鹏一个人,更是天下文人的利益,他们是捆绑在一起的共同体,不杀一两只鸡来敬一下猴,以后就没有规矩! 韩琦虽然脾气大,但是他的架子不大,只是让他能瞧上眼的人并不多,他看不上夏竦这种不走正途上位的人,倒是对范仲淹这样的清流相当的‘苟同’。 虽然朝廷上一直都以为这次段鹏能连跳三级,一下子从籍籍无名的知军升为知州,全是他转投到夏竦门下的缘故,但是细心的韩琦离开汴京前曾了解过,似乎事情并不像外人所认为的那样! 段鹏与夏竦完全是八杆子打不着,两人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流言当中说段鹏投靠夏竦,但是夏竦常年在西军,段鹏则入仕后就常年在南方任职,两人完全没有交集! 至于为什么夏竦会保举段鹏来出任这个重要的位置,目前他还没有搞明白,这并不重要。 段鹏对于韩琦的定论很是感激,这一次的清源损失实在是太,他作为守土之官难辞其咎! 韩琦对于清源情况了解不少,清源的守备军并不多,战斗力也很是一般,只是在当年山民暴动之后才加强了军力,但是对上上万人的海贼,不可能守住这一方城池。 而且据可靠的情报,当时的贼人并不止上万人! 这其中似乎还有更复杂的内情! 查!韩琦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该死之人,他是带着刀来的,不掉几个人头,他是不会罢休的! 段鹏伤得太狠,如果是自残的话那成本就太高了,这种程度的伤万一个不小心,只怕会把自己搞死掉,韩琦不会这么傻,他段鹏也不会这么傻。 倭人这一次进攻目标性极强,直奔威远楼而来,不仅成功杀死二号人物通判黄少平,连主官段鹏都身受重伤,看似两者相去无关,但是细细想起来,未必不是一场阴谋,听说几个会带兵全部都下了狱,再把段鹏搞死,城内便没有坐镇的人,谁还能指挥得动城内的力量,到时候要破城便易如反掌! 好算计! 难怪赵惟宪挤破头要离开这地方,看来这里也不是风平浪静,平湖之下暗潮涌动,韩琦眼中泛起了一阵杀意。 刚走出港口办公室,韩琦又向两位神医问了几声好,留下自己的地址,就盼着将来能得到两位神医的帮助,凭他今时的地位,这并不算唐突。 安逸生与黄书记现在做事都得看梁川的脸色,梁川眨眨眼睛努努嘴,两人这才小心地应了下来。。 韩琦当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他约了梁川道:“陪我去威远楼边上走走!” 梁川眉头一挑,看不出韩琦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这才是领导的水平,让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能陪昔日的老领导,当然是义不容辞! “大人这边请!” 第九百四十七章韩琦的刀 威远楼已经成为了历史,废墟大部分被清理掉,地上的青石板再度显露出来,岁月把这些石板磨得铮亮光洁,不过这石板走上去极为舒服,便是下雨之时也不会裹得一脚泥泞! 清源千年,人杰地灵。 这里走出过很多达官显贵,远的不说,参知政事丁谓就在泉州府任过职,还写下过一篇关于刺桐的名篇。眼下还有一个人,韩琦也与清源有不解之缘! 威远楼边上有一棵古榕,郁郁葱葱的枝叶下伫立着一座老宅,韩琦走到这老宅跟前,静默良久。 梁川带着几个高手小心地静侯在边上,看着韩琦一言不发。 韩琦的性格很是直接,沉默寡言几个字就写在他的脸上,他要么不说话,一出口就能伤人的那种! 这时候的威远楼风吹来并不会炎热,带着一丝海风的味儿,让人回想起当年的往事。 良久,韩琦才说道:“当年我便是出生地这座老屋之中!” 梁川想说一声卧草,突然发现韩琦并不是喜欢附和之人,更不是一个能开玩笑的人,只好忍在心中,对着韩琦道:“大人还记得门前这颗老树?” 这是一句废话! 韩琦道:“忘不了,在这里的几年过得还算安逸!某这一生吃过无数的苦,也就当年家父在世之时算得上是衣食无忧,想当年我姐带着我在这树下学走路,我一圈一圈地绕,虽然那时候还小,却忘不了!” “大人如今枝繁华茂却不忘根本,实在是我辈楷模!” 韩琦没有搭理他。 “这大好的城啊如今却被毁成这样,着实让人心痛!” 韩琦好像永远不会疲倦一般,他从北方万里而来,神情依然奕奕,换成梁川,非先睡他三天三夜再说! “倭人实在可恨,他们的骨子里就有侵略的劣根性。。” 韩琦打量了梁川一眼,在固原城的时候他与梁川走得并不近,韩琦一向看不起梁川这个人。 跳梁而已! 不过在夏竦的府门之前,梁川亮出来的那一手着实让他惊艳! 说梁川不学无术,他腹中的才华当世无双,作出的诗词才情俱备,连他这个正经科举出身的文相公都自愧不如。 许多人说梁川会拍马屁,看他拍的都是什么人,先是丁谓后是夏竦,那都是天下无双的人精,绝不是什么迷魂汤都能灌得晕的主!想拍他们的马屁,还得看自己够不够格! 原以为梁川的性子,跟自己会极不对付,韩琦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心中最是有数,自己这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 梁川低眉便能牵马,别人只看梁川是马夫,马夫可不能上战场! 在西军,韩琦就看出梁川的不一般! 延州的庞籍据说在对西夏的战争中偶然获得了一支骑兵,装备精良战训有素,庞籍乐得眉眼都歪了! 自从得了这支部队,每次出兵都是杀得周边的党项部落闻风丧胆,为首的先锋带着一张青铜面具,更是人称天将军!庞籍一介文官,打出了赫赫威名! 本以为是党项人的降兵降将,有心之人打听之下,这帮人竟然是出自定川寨! 定川寨这个小地方知道的人没几个,但是韩琦不可能不知道,原来就是一个前哨,后来在梁川的经营之下,不仅折杀了几位党项大将,还留下了几百具铁鹞子的尸体! 当地的牧民还说了,定川寨里面有一支很强大的部队,在固原城以防守为主的期间,他们就四处出击,打了不少的胜仗的。 这些胜仗竟然鲜为人知! 西军回撤之后这才解密了不少军中秘闻,韩琦进入枢密院,是少数知道这些东西的人之一! 所有的这一切信息全部都指向定川寨!定川寨里面有谁,只有一个御马值小官——梁川! 韩琦便知道,为什么丁谓要重用梁川,等夏竦上位了,同样也要重用梁川! 这小子不仅会作词会拍马,似乎还有一手天下人不知道的! 韩琦看到了梁川身后跟的这几位,虽然脸上挂着金印,但绝不是一般人,还有梁川带来的那一队人马,绝对有两把刷子! 而且他分现了一点端倪! 梁川手底下这帮人,大部分竟然是纯正的秦兵,关中汉子! 值得玩味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他一直怀疑,梁川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 韩琦问梁川道:“你手底下为何这么多关中汉子,莫非?” 梁川嗯了一声,也不否认,很是爽快应道:“大人猜得不错,正是从陕北南迁的流民!” 韩琦脸上色彩流连,看向梁川带着三分意外。 梁川弯腰朝韩琦行了一个揖,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 “西北连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小民从前只在纸上知道流民的悲哀,亲眼踏足西北才方知纸上肤浅与苍白!这些百姓老天爷没有给他们活路,他们救了我梁川一命,我不能坐视不理!” 韩琦目光灼灼地看着梁川:“一共迁回来了多少人?” 梁川道:“差不多有三万之数!这些还只是在凤山落脚的,南方实在太远,能坚持到闽中的,十不足其一!前年汴京下大雪那一次,光是汴梁城下就有三十万流民!” 十不足一,三万之数! 韩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还好这场战争结束了,起码几年内老百姓有安生的日子过!要是再打下去,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颠沛! “三万百姓都安顿好了吗?”韩琦关切地问道。 梁川点点头。 “花费不小吧!” “微末支出不足挂齿!” “果然是个人物!” 韩琦一句话,算是对梁川的肯定了吧! 韩琦的风评如果说是在当朝,可不比范仲淹差,范仲淹式的完人千年无二,韩琦这样的更像一个普通人,一个能玩政治又品性纯良的好人,加上他的刚硬性格,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得到这份肯定。 “为天下百姓的事,你只管做,哪天遇到困难了大可以来找某,韩某身无缚鸡之力却有忧国之心,只恨朝堂论道不如江湖之远!” “大人说笑了,有这句话我便替小民身边的无数黎民感谢大人!老百姓的活路不多,话语更没办法传到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相公耳朵中,如果大人真听得进这些底层的民声,那真是老百姓的福气!” “你少拍马屁,我不吃这一套!” “嘿嘿,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朝廷有韩大人这样的贤臣良相,大宋才有将来。在地方,固然可以直接造福百姓,但是能帮助的人数有限,但如果是在朝廷上能制定出万世延续的造福良策,这样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受益!” 韩琦看了梁川一眼,一副我还要你教的表情,干咳了一声便没有再商业互吹下去。 两人在韩琦出生的地方转了一圈,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倒是两人交心了一把。 “威远楼重建任重而道远,听说你当年都能参与到官家八座宫殿的重建当中,现下更要挑起这副担子!” “这城中的工匠俱是优良,他们的责任感不比小民差,事情一发生他们便站了出来,还请大人放心!” 韩琦嗯了一声,接着又道:“我可能要在泉州呆上许久,你准备一处清净地方,我要长住!” 来泉州这一趟肯定要得罪不少人,但是最危险的还是外部的人危险,韩琦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他这一行人带来的人太少了,少到连自己的安危都没办法顾及,本来他是打算让福建路转运使安排好行程,一听王佐造反的事,他心又悬了起来,王佐他是宰定了,到时候便会得罪福建路的官员,那自己就要给自己准备后路了! 放眼整个城里,当地的官员他不信任,反倒是这个与他参加过西征的丁谓家奴夏竦小厮值得托付! “大人肯下榻是小人的荣幸,放心,大人只管安心住下,衣食住行一概不用大人担心!” 官员出行,一般能接送的都是视为亲密的自己人,梁川心想是不是韩琦认可了自己? 韩琦想的则是,梁川与夏竦的关系近,现在在朝廷里,他虽然无党无派,但是依旧被别人视为西军一党,这是由不得他的事,既然都认为他是夏竦的人,就不怕被梁川暗算! “你说我从什么方面开始查起比较好?” 梁川假装不解地问道:“大人准备查什么?贪污还是腐败?” 查个毛线的贪污,韩琦来铁定是查海贼进攻一事,只怕还与倭患脱不了干系! 韩琦冷哼了一声:“泉州府不是小地方,竟然这般轻易让海贼破城,可见平时的军备何等松懈,这倒也不重要,就怕有人内外勾结,那就要好好查一查了!” 梁川连嗯了几声,这可不好表,这事他也有份,万一查到他头上。。 韩琦又道:“帮我准备一具铡刀!” 梁川小心肝一颤,弱弱地问道:“大人这是准备。。?” “杀人!” 梁川吓得脖子一缩,再不敢说话! 韩琦就是一把刀,一把锋芒毕露的刀! 第八百四十八章韩琦审讯 清源县衙位于东街大道的边上,一条小巷延伸进去,门口立着一块碑,记载着这个县衙的历史。 平时这里很安静,因为威远楼就在几百米远的边上,府县里有什么大事,人们都是直接报到威远楼,让州里断定,小老百姓也知道不与官斗的道理,极少往官门中溜哒。 梁川来了清源几年,也很少到这个鸟地方,鸟知县叫什么他都不清楚。 威远楼与清源县衙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谁来了这一亩三分地就自觉地夹着尾巴做人,不会找不自在。 韩琦头上顶着一块清正廉明的大匾,府衙里有几分燥热,阳光照在堂上,却让人看不清高高在上的县老爷们的模样! 清源县衙成了临时的办公场所! 今天坐堂的成了韩琦,堂堂的枢密副使成了临时的小知县,泉州府的其他官员,还有从福州方面匆匆赶来的转运使田真秋。 田真秋得知团练使王佐竟然纵使手下的悍兵把泉州知府段鹏给干了,而且是当着几百人的面,吓得他几夜睡不着觉。 汴京方面派了大臣下来调查,他这个指挥使不仅是因为清源被攻要来视查重建工作,还是手底下人犯事,他都没办法安心再呆在福州。 田真秋也算是一介封缰大吏,要是再进两步,也能坐到韩琦的位置,不过此时两人还差了几级,韩琦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看田真秋。 田真秋尴尬地朝韩琦寒暄了几句,只换回来韩琦一张臭脸,气得他自己脸也是黑得不行。 此时的田真秋坐在副案之上,养气功夫还算到家,在他后则是清源的大小官员,他们没有坐着的资格,全部站在公案后,文书拿笔抄记着,一场大阵仗即将展开。 边上人看到这冰点般气氛,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正堂上的阳光透过窗子射到堂中间,正好晃起那明亮亮的铡刀上的寒光! 没人会以为这是杀退海贼之后的庆功宴,只怕今天有人要血溅三尺! 铡刀梁川可没有地方去弄,这一架还是从威远楼的库房里请出来的,据说已经三十多年没用过,原来杀气太重,八月的时候这尊杀器放在库房里都能让整个库房寒气嗖嗖!清源大部分的死囚都是先押起来,秋后再执行。 当堂铡杀实在太过血腥,与清源人和气生财的原则也相冲! 韩琦看了看府门外的日头,对着高纯道:“什么时辰了?” 高纯是高干的弟弟,这一次回清源前,高干还特意找韩琦府上吹了一阵子水,就想着让韩琦关照一下他们高家的人,这么大的事就怕难免有意外。 高纯应道:“禀大人,巳时已到!” 韩琦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淡淡地说道:“把王佐给我押上来!” 王佐堂堂五品团练使,也算是一方大员,手中的权力堪比当年的节度副使,现在在清源的大狱里活活吃半个月的生罪,每天郭灿准时吃饱了就拿这个鸟人出气。 当兵的人脾气火爆,郭灿也是料定这次自己死定了,活一天算一天,有一天就要出一天的气! 杨林原来可不敢去怎么着这位五品大员,可是后来看郭灿每次打完都有一种神清气爽的痛快感,加上郭灿天天在他耳边吹风,再不打就来不及了,搞得两个人轮流上阵,打到后面一个打上初一一个打十五,打得王佐不成人形! 王佐被叉出牢房的那一刻终于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出了牢房就能找人去疏通关系,再也不用担心哪一天暴毙在这黑牢当中! 王佐临走前还不忘威胁杨林与郭灿道:“你们两个混账东西,爷今天出去了明天就重新回来,不过到时候有你们罪受的!” 郭灿追到木栅之前,指着王佐的鼻子大骂:“狗官!你要是你娘给你生个卵泡的话就来跟老子干一场!老子这几天没打死你,老天爷也会收了你!” 王佐披头散发,脸上乌青一大片,得意得手舞足蹈:“哈哈哈,老天爷管不着我,不过我一定会让我受的罪百倍的还到你们身上,到时候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郭灿恨得牙痒痒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气得在监狱里面大声嘶吼,谁让他不在这几日就干死王佐。 王佐以为段鹏怕事情闹大要把自己放出去,到了公堂上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他,堂上还架着一具铡刀,顶头上司田真秋只能坐到一旁,正主他并不认识,那张脸写得满是死字! 王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韩琦发话,王佐就在公堂上咆哮了起来:“田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奉命前来泉州救援,却被这帮当地的官员囚禁起来!” 田真秋刚到,情况怎么样还没有了解,当然是要跟王佐穿一条裤子。 “谁人把你伤成这样,你们泉州府已经先动用了私刑?” 韩琦很不爽,我都还没有说话你们就在这里一个接一个大叫个没完!当我不存在还是怎么样,怎么下面的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韩琦好像跟自己说话似的,开口问道:“清源何时遭到攻击?” 这话声不大,所有人却不敢当作没听见,支起耳朵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韩琦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想搭理你们几个。 话题一下就转了过来。 不过泉州府现在主官受伤,副官已经上了西天,谁来回答韩琦的话都不够格,安静了一阵,田真秋只能硬着头皮道:“韩相公,我们福州路接到清源的战报是七月十二,路上快马跑了一夜,差不多是七月十一发生的战事!” “哼,差不多?军情如山你们竟然用这种敷衍的词?我告诉你们吧,贼七月十一申时上陆,酉时攻打临漳门,戌时破城!” 田真秋冷汗连连,身为福建路的主官,他连这一点情报都不知道,却是不对! “韩相公说的不错,正是这般,贼人来得太突然!” 韩琦没有跟他废话,继续问道:“那福州是何时收到清源的救援,又是何时将的援军派出,何时到达泉州?” 韩琦就是一把刀,一刀慢慢出鞘的刀,锋芒越来越利,问的是王佐,回答的却是田真秋。 王佐能主意吗?当然能,离开福州后就是归他管,不过前面都要听福州方面的调遣。 田真秋应道:“七月十二天不亮福州便收到了泉州府被海贼进攻的消息,出兵我记得拖了三日,需四处调兵,七月十四晚才派兵。。至于到达泉州府。。” 田真秋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手底下人什么德性他还不清楚,说得好听是援军,不是过来破坏的已经要谢天谢地。 韩琦道:“王佐你自己说。” 王佐披头散发,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吱声道:“我们是八月初。。到达泉州府!” 韩琦冷笑道:“好一个兵贵神速! 这一句话所有人都品出了里面的杀意,王佐站在堂上更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 “大宋军法有令,救援者百里限两日内赶到,泉州府此去福州不过四百里地,你却足足拖了半月有余,依律该治何罪?” 王佐很怕,但是他只要随便找一个像样的理由便能蒙混过去,田真秋更不可能让他韩琦就这样杀了自己的手下人,这让他这个领导的面子往哪搁? 田真秋替王佐解释道:“此次派兵前来泉州府是我的命令,正是因为多准备的事宜较多,因而在路上耽误了较多的时间,虽然延误了数日,总算没有误了大事!” 韩琦坐在椅子冷冷地道:“这么说还要感谢这批海贼了,要是他们多待几天,是不是你们还要再晚几天来?” 县衙听说今天有热闹可以看,聚集了一批群众,老百姓听到韩琦的话,不禁都笑了出来,看来能治得了这些官老爷的只有更大的官老爷,老百姓谁敢跟他们讲这种话,打不死人! 田真秋汗颜,堂外突然有人高声大:“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 众人一看,高纯首先就慌了,来人正是司方行的妻子! 她想干嘛?高纯不是没想过去救司方行,凡事私底下都好办,只要钱到位,许多事都好办!但是拿到台面上,可能就没有余地了。这次司方行入狱,很有可能跟梁川有关,更有可能跟军队里面的这些事有关,要是拿出来论律,一百个脑袋也不够。 情急之下高纯自己先跳出来道:“嫂嫂你做什么,这里是公堂不是大哥家里,不可胡言乱语,快快回去!” 司妻哪里肯,今天她来就是梁川授的意,梁川告诉他只有今天在县衙坐堂的官老爷能救他家的相公,来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司妻挣开高纯,一把揪住王佐大声哭喊道:“你将我夫君害入牢中,又来诈我家钱财,致我方家落得人财两空,狗官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王佐一看便认出了这个女人,吓得想躲,可是堂上哪里又能躲。 司妻扯下了一把王佐的头发,又在他那些乌青脸上抓出几道挠印,才被衙役制止下来。 韩琦道:“你与这人有何过节,细细说来!” 第九百四十九章铡死王佐 司妻体态臃肿,可以用丑来形容。司方行在泉州府不算高调,一般也就圈子里几个人自己围起来喝一点小酒,然后再美滋滋地收梁川的黑钱,生活不亦乐乎。 这几年,他从来不跟人脸红脖子粗,碰见谁都大方爽快地招待起来,要酒有酒,要女人有女人,谁见了司方行都是竖起大拇指猛地一顿夸赞。 这哥们做人实在地道,够义气! 可是当年司方行可没这些钱,一开始的司方行还是一个大头兵,打完仗到月底发的钱饷早就换酒喝得一干二净,回到家连颗米都没有拿回来,全是司妻在外面给人煮饭浆衣物才能勉强度日。 司方行不是对家庭不管不顾,实在是钱饷不多,加上他这个性子就这样,几个过命的兄弟混下来,要么都是口袋空空,要么就是买一点东西回去装装样子。 司妻也不会去埋怨这个丈夫,男人在外面是刀口上讨生活,今朝有酒明日不知道就什么情况,无怨无悔跟着司方行一路风雨走来,帮他带着孩子独力养着这个家! 原来的司妻常年体弱多病,瘦不经风。司方行发迹以后过上了好日子,身体一下子反弹,变得肥胖起来,她自己也知道男人有钱就有花肠肠子,不但不会拴着这个男人,让主动让他纳妾让他去外面应酬! 司方行被外面的莺燕吹了无数次的耳旁风,每每回家都想把这胖女人给休掉,可是大醉回家,有醒酒汤,有养生汤,有人给加被子,再回想起当年的糟糠岁月,司方行就先抽自己两巴掌,一直不去做那无情之事。 这一次司方行又落难,小妾们听到风声就要被牵连,早卷着家财跑路。只有司妻这个不算漂亮的胖女人到处打点四下找人,就为了把这个风雨同路的男人给救出来! 梁川给她指了一条路,她不管不顾,马上就打上清源县衙! 田真秋听得这个胖女人在堂上哭哭啼啼,越讲越离谱,王佐这鸟人贪得无厌,张嘴就吃了人家司家几万贯钱,这样还不满足,还要再拿钱,并让司家给他安排女人。 韩琦问道:“可有证据?” 司妻哭泣道:“大人尽可以去悦华酒楼搜找一番,这几日王佐定还是把钱放在悦华酒楼当中!” 韩琦看了一眼高纯,高纯拱手拜道:“小人马上带人去搜查!” 悦华酒楼自从王佐这群瘟神走了以后,那是每天心情舒畅,大叫这帮恶人罪有应得! 听说朝廷来人查办王佐,悦华酒楼连笑带唱引着人去查办,就差在门口再放几串鞭炮庆贺一下! 王佐收了钱后还不满足,更没有时间去花销,这些财物还放在悦华酒楼的包厢当中,等什么时候打道回府了再一并带回去! 没想到钱没捞到手,就要把自己报销在此处。 高纯带人进楼几乎没有费什么事,包厢里一开大大小小的箱子一字排开,一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玉珠,高纯这些年也有不少家底,一看到这些财货还是不免有些心动! “奶奶的,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捞了这么多!” 高纯指挥着手下人道:“给我上了封条,谁手脚不干净少了一箱,别怪我不留情面!” 当年黄中书给蔡京送的生辰纳也不过比这些财货多出几箱,便引得天下的盗贼耸动,可见王佐胃口有多大。 高纯来去极快,马上便把王佐贪的东西排到了公堂上。 王佐面色如土。 韩琦道:“清点一下!” 几位文书开始盘点起来,他们算账的功夫还差了一点火候,高纯一看,又到外面去请了几位账房先生,全是几户商行最有名的老先生,只消动动手指,不用算盘都能算清楚的那种高手! 一盘盘的元宝搬出来,一串串的玉珠罗列开,都是价值极高的财物,五六个账房先生不停地拨打着算盘,算珠声还是敲了半天! “一共五万八千五百余贯,首饰一类价值略有出入,不过止在千贯左右。” 韩琦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握紧了拳头,前后几天不到的功夫,竟然能敲诈这么多! 连田真秋都怒了,偷吃都知道擦嘴,你娘的一来就捅这么狠的一刀,一下子勒索这么多钱,人家不急眼才怪! 王佐身子开始抖了起来大叫道:“怎么可能这么多钱!我就是让司方行意思一下,他自己把钱搬到我住处的!大人你不知道,下官带来前来退贼,却被这帮人围攻在酒楼,如今他们要栽脏陷害也是轻而易举!” 韩琦问:“司方行是何人投入大狱的?” 王佐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道:“那是段鹏所为。” 韩琦以为自己听错了,梁川与郭杨以及司方行四人之间的瓜葛太过复杂,外人无从得知,韩琦一听说段鹏也参与到司方行的案件当中,便知这里面只怕还另有隐情。 “既然是段鹏将司方行投入狱中的,所犯何事你是否清楚,你又凭什么能将司方行保释出狱?” 王佐只是欺司方行家孤儿寡母,趁机狠狠地敲诈一笔,他有个屁的本事从狱中把人给捞出来。 “我。。” 韩琦话锋一转道:“是不是答不上来了,答不上来就对了,本官且问你,你为何纵兵射杀段鹏?” 王佐这一下是真的吓到了,面色一下就成了金纸,他不知道是谁射的段鹏,但是那箭肯定是自己人的无疑! 要怎么说才能混过去? “在下绝无可能发出这样的命令,一定是手下人擅做主张。。” “好一个擅作主张!”韩琦眼中的杀意大盛! “带王佐随从!” 王佐自福州带来的几个随从,也就是那些跟着王佐到处敲诈的爪牙马上就被提了上来! 田真秋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这再审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也给拉下水。 几个随从还好,在牢里没吃什么苦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郭灿一样。 韩琦审讯道:“本官抬话抬头答应!” 随从哪里敢抬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帮人也就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横,对上面的人就怂到了姥姥家,因为他们都知道,老百姓拿他们没办法,但是上面的来的官员有一百种方法来弄死他们。 “王佐敲诈司家一事,你们可是知情?” 随从看到王佐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牢里受到了酷刑,惊恐之下他们马上就跟墙头草似的,一下子就把王佐给出卖了:“都是王佐贪婪,见此时司家无人作主,想趁机侵占司家的财产,我们都是受王佐指使,不得不从命!” “那射杀段鹏也是王佐指使你们干的?” 随从压根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这堂上的规矩他是知道的,他要是不招,那就杀威棒吃,吃饱了。。也就认了! 这场面他还看不清楚? 随从硬着头皮就道:“是王佐指使的!” 一句话等于判了王佐死刑! 王佐脸上已经如同死人一样苍白,无力地坐在地上,现在是破鼓万人锤,什么罪都往他身上揽,连自己手下都背判了自己,绝对是死路一条! “押下去,杖五十,刺配银州!” 韩琦看着王佐,命令文书道:“记录在案,让人犯签字画押!” “刺杀段鹏是何人所为?” 王佐哪里还能说出个一二三五?现在已经跟活死人一样了。 韩琦道:“到这一步了你还要包庇属下?本官再问你,郭灿与杨林二将犯了何罪,你将二人囚禁?” 王佐又不说话,连田真秋都替他着急:“你倒是说话啊,如果没有犯下极恶之罪,本官还能。。” 韩琦冷酷地打断了他的话:“依宋律,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王佐纵容手下兵士击杀上官,韩琦得官家圣意,此次前来清源有决断之权。” 说完,韩琦在判签之上写了一个斩字,直接就扔了下来,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王佐! 田真秋愣住了! 韩琦是真杀! “韩大人万万不可!”田真秋的话哪里有用,判签一扔,高纯马上带人将铡刀抬了出来,两名皂吏押着王佐马上就按上了铡案。 王佐脖子刚触到那冰凉的铡案就惊醒了过来,马上就开始挣扎大叫道:“韩琦你敢滥杀无辜!” 王佐接下来就是各种污言秽语不停地咒骂,主要还是想挣开,不骂不要紧,韩琦更怒了,这厮竟然敢直称自己的名讳! 高纯见韩琦脸黑得跟墨汁一般,马上就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再上人去按这厮给我按住!” 四个衙役一拥而上,死死按往这头垂死的困兽。 高纯见人被制住,亲自上前操住铡刀,手起刀落,锋利的铡头铡王佐的脑袋就如同切猪草一般,脑袋咕咕地滚到了地上,只见那鲜血喷出三尺之远,浅了满满一公堂,皂吏紧忙递过一只木盆,马上来接王佐的鲜备,黑色的血水先是喷浅最后就变成流的,流满了一桶,衙役把他的尸身给拖了下去。 堂堂一介五品官就这样给韩琦生生铡死在公堂之上! 第九百五十章方行招认 王佐一颗人头将在场所有人吓愣住了,堂外还有不少的小孩子,他们本就想来看看热闹,看看官员怎么审讯官员的,没想到看到血溅三尺,许多人直接吓哭了! 杀猪都没有这么血腥! 杀猪怕猪血到处乱溅,还要把猪倒吊起来,在脖子放血,等血放干了才剁掉猪头。 韩琦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在西军他杀的人可不比这少,算起来这只能是小场面! 田真秋与威远楼的官员也没想到韩琦会来真的,竟然真的当堂铡杀朝廷命官,这可是五品的官员啊,朝廷的中流砥柱,天下诸州全是赖这样的官员守着。 王佐可惜不是文官,否则韩琦不会下手这么干脆! 可是有祖制,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拿这些读书人开刀,武将就倒霉了,说杀就杀,也不用经过三堂会审! 铡刀旁的木盆接了满满一盘子的黑色血水,一股子血腥味令人作呕,心理素质差的人已经躲到边上干呕,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刺激的场面。 田真秋手指在打颤,韩琦不会对他动手,只是这样的结果下去,就怕他也没有好果子吃!韩琦不会对他动刀,动动笔总可以吧,他一个领导责任哪里跑? 王佐死就死了,今天记录在案的全是他的黑账,送到汴京,朝廷铁定会责问他怎么派了这么一个鸟人来清源,这不比那些海贼还要残暴? 奶奶的,又要去找人打点了! 韩琦接着审案,丝毫没有因为一个王佐而坏了心情,反而越战越勇。 “带清源守将司方行!” 司妻大喜,终于要把他的丈夫放出来了!她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多谢大人为民妇做主!” 韩琦不置可否,司方行带到,没了往日的雄风,只有一股子颓丧之气,看到公堂上的血渍,他就知道,只怕今天是最后一天,看了满心欢喜的妻子,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也没给我送一顿酒菜,让我吃饱了好上路! 高纯看了司方行,这时候韩琦把他叫上来。。 韩琦淡淡地道:“你就是泉州府都监司方行?” “下官正是!” “为何下狱?” 司方行喉咙有些发堵,讲出来可能他就真的完了,心中激斗许久,最终还是头一歪,先对着司妻讲:“你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且先回家去等我!” 司妻热泪满盈,捂嘴连连头,对着韩琦又磕了一个头,带着人先回家。 她以为韩琦是个好官,她以为丈夫是被人构陷,她哪里会知道这里面的关节利害。 养了这么多的小妾,他以为都是真心爱他的女人,没想到临死只有这个发妻来替他出头。 司方行昂首道:“下官军备保管不力,以致海贼来袭之时城内军备空虚,守城军民损失惨重!” 韩琦轻声道:“高纯你把这一次泉州府战死战损各项损失战报呈上来!” 高纯先是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司方行,眼中都是老方我没有办法的神色,接着只能把这一次战斗的统计给韩琦端了上去。 韩琦知道每一场战争都会有武将大发战争财,不是倒卖军粮就是走私军械,这很正常,要是不这样这些武将根本没有收入。 武将其实比文官更需要人情事故,他们是战场的直接主导着,要打仗就要各项资源,骑在他们的头上的上官只要把任何一项物资或着权力卡住,他们就没有办法打仗,上战场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历史上但凡仗打得好的武将,要么是权力极大恩宠极深的名将,要么就是做人十分剔透的事精,他们能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游刃有余,不被人卡住脖子。 韩琦看完战报脸都青了,威远楼武库内战前竟然一件铁甲也找不到,只剩下几块皮甲,还多是绑腿之类的无用器具,海贼打上门时,大部分的士兵都是光甲上阵,穿着自己的衣服跟海贼搏斗,以致损失惨烈! 韩琦心中极度愤怒,但是脸上依旧。这样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大概以为,泉州府这种重商风气兴盛的地方绝对不会有战事,所以这些武将会把武备给偷偷卖掉。 可是前几年山民的暴动不是才刚发生,他们怎么敢顶风作案? “这些装备刀械都去哪里了?” 司方行等一句话题问已经好久了:“都让下官给。。。卖掉了!” 什么! 田真秋总算逮到了把祸水东移地机会,站起来指着司方行的鼻子大骂道:“好你个司方行,你利用职务之便大贪军费,后果之恶劣几乎让泉州府沦陷在海贼的屠刀之下,你罪该万死,韩相公,此獠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韩琦懒得搭理他,司方行固然该死,可是轮不到你来多舌! “清源军的军备都卖到哪里了,是不是私通贼寇了?” 田真秋准备再给司方行强行扣一个帽子! 海贼现在已经是全城的公敌,这个帽子扣上,老百姓看向司方行的脸色都带着怒火,如果他真的通敌,那老百姓不会放过他! 司方行怒啊,反正是一死,他也不管了,当堂指着田真秋的鼻子就骂道:“老匹夫你怎么敢满嘴喷粪!” 司方行火气上来就要跟田真秋厮打,嘴里还不停地叫骂道:“你个狗官,我们方家世代忠良为国尽忠卖力,到你嘴里成了偷鸡摸狗的小人,看你自已那副嘴脸,你纵兵在泉州府胡作非为,你这种更应该下狱问罪!” 田真秋真不知道今天他自己来图什么,先是韩琦给他脸色,连司方行都敢当堂骂他,堂堂一路长官简直颜面扫地! 田真秋手抖着如同孩了一般向韩琦哭诉道:“韩相公你还等什么,快铡了他!” 韩琦淡淡地问道:“司方行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你把装备卖与何人?是否有通贼?” 众人听着有点奇怪,这叫什么问法,这样问鬼才会承认? 韩琦明显感觉司方行做的事有些奇怪,他查过武库的出库记录,在上个月这库里的装备还是相当完备的,怎么可能一个月地间司方行就着急着把东西全卖了? 要接手这么多的装备,一定有一支庞大的队伍,要么就是私自养的军队!他最怕的也是司方行与海贼有牵连! 吏治极度腐改,内官才会与外贼勾结,那时候要杀的肯定就不止司方行一个! 司方行左右为难,他决计不想把梁川给供出来! 人群里梁川早见司方行来问审,知道他的难处,便自己站了出来道:“回韩大人,司将军把装备卖了小人!” 梁川!这个时候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搞不好。。铡刀可能落到头上! 高纯急了,梁川你干嘛!可是他不敢乱说话,说错一句话可能就万劫不复! 司方行也没想到梁川会掺和进来,他本想自己把事情都给扛下来,梁川竟然。。 “三郎你乱说什么,这事与你没关系!”司方行高声道。 梁川笑着摆摆手道:“老方我已经害你受了够多罪了,这事本就与你无关!” 韩琦问道:“梁川你收武器做什么?” 梁川道:“小民本就是一个商人,商人有利可图的事自然就做。小民在海上往来,近来海上又不太平,刀剑为朝廷管控,其他的地方无处购得,自然只能从官府下手。” “你的意思是你与司方行共谋,把武库内的装备据为已有?” “司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管这等小事,我只是买通了管理仓库的小吏,让他把东西卖给我的!” “小吏何在?” “已死在海贼的乱刀之下!”这都是梁川乱编的,不久梁川的身份可能就要暴光,他手上有太后的兵符,买一点装备哪里会犯事,这事只能私下跟韩琦说,外人绝不能知道,能拖一会算一会,起码保下司方行就成! “好一个死无对症!” 司方行有苦说不出,要死死他一个便好了,起码梁川不会亏待了他的家人,这下他自己也卷进来。。 两人马上被押了下来,韩琦拿起战报继续查看,事情的麻烦超出他的预料。 这一场战斗只怕是早有预谋,段鹏新到,责任只怕到时候落不到他头上,而且他亲自杀敌,还落了一身的伤,可能朝廷还要给他奖励,背后是谁在操纵这一切! 司方行死不足惜,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还有两个人也麻烦,那就是郭灿与杨林。 两个人属于地方兵,韩琦问田真秋道:“福州府是否有给龙海县与同安县下答过调兵令?” 田真秋应道:“从未有过!” 韩琦的心又是一沉,王佐击杀上官,司方行私贩军械,郭灿与杨林二则是私自调兵,福建的官场是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胆子大? 郭灿被提了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刚刚谁死了,是司方行还是王佐?”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官比他大的,这小子竟然嘴这么大,这时候了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第九百五十一章都是梁川 出去的时候只有司方行一人,再进来多了一位梁川,司方行不禁在狱中大骂:“三郎你疯了,这事咱们两人有一个人受牢狱之灾已经够倒霉的了,怎么两个人一起受罪?” 梁川嘿嘿笑道:“让你一个人进来,只怕你活不到出去的那一刻,事情是我搞起来的,必须让我自己来扛!” 韩琦也没想到梁川会找司方行把他的装备全部买走。 梁川手底养了一大帮人他是知道的,只是这样昭然若揭的作法胆子实在太大! 这事不处理好,以后大家有学有样,大宋就算完了! 郭灿杨林二人被押上堂,韩琦冷冷地看着二人,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抽什么风,竟然自己调动兵马来救泉州。 泉州算是救下来了,可是他们的命也算没了。 龙海与同安两县和知府韩琦不用想也知道,就算这泉州全没了跟他们也没太大关系,但是兵擅自派过来这关系就大了,属于跨地区调动兵力,是要问斩的。 不过一下子两个县的守将同时抽风,把自己的兵全部调过来,这事有点不可思议,难不成他们是同谋? 韩琦看着二人道:“你们二人可曾接到朝廷的调令?” 二人同时答道:“不曾接得。” “既是无朝廷的调兵的为何你们擅自出兵来泉州府?” 杨林没有说话,他最怕的就是那枚兵符是假的,而且他自己早就断定,这兵符绝对是假的。 郭灿见梁川也进去了,心也完全冷了,要是说梁川带着兵符把他们骗过来,不光说死路一条,还要再加上一罪,用兵糊涂! 二人没有争辩。 “不说话便是承认了,朝廷有制,擅自调动地方兵马者,死罪,不过念在你们保下泉州府十数万黎民,本官可以判你们一个绞刑,秋后。。” 相较于王佐的斩刑,他们总算还能留一个全尸!别看这一字之差,许多家属都觉得是皇恩浩荡! 一下子进去了几个武将,三个人还要秋后绞刑,一个当堂就斩了,老百姓连呼过瘾!这一次泉州府死伤无数,老百姓怨声载道,虽然他们不怪这城内的官员,但是一听说官员有办事不力的地方,他们还是怨气十足! 韩琦接下来才是大开杀戒的时候! “把贼首带上来!” 这次参与进攻泉州府的几个主事者,慕容潮跑掉了,但是抓住了两个! 一个是泉州府当地的大户蒲庚,一个则是外来的化外人阿卜杜拉! 两人一提上来,阿卜杜拉马上就跪地求饶,蒲庚倒是有点骨气,往阿卜杜拉身上吐了一口痰,大有一副誓死不降的气势! 韩琦看了这些商人眼中满是厌恶的神色! “你是汉人?” 蒲庚大骂不止:“你娘才是汉人!” 韩琦也不恼,缓缓道:“我看了你呈上来的供词,你说你儿子被梁川害死,却没有证据,为儿报仇想拉着全城的百姓陪葬,甘愿与海贼同污,其心可诛!”蒲庚早就对人生失去了信心,他的家财再多,也没有继承人,一辈子都是给别人做嫁衣,还有什么好留念的? “要杀便杀,你快快动手!” “你的火药是从何处弄得?” 哼!蒲庚冷哼了一声,不想再多说! 韩琦却是知道,这玩意能破开泉州府的城门,也就破开其他地方的城门,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一但推广开,大宋朝多少坚城都成了摆设! 这样的人简直是遗恶千年! 算他们通敌已是定罪极轻! 段鹏让人审了蒲庚多日,该问的也早已问到,这火药是蒲庚从炮药司偷出来的,后来又花了重金偷到了配方,现在海上的贼寇已经得到了这火药的配方,多少海边的百姓还要遭到毒手! “杀你有何难?本官今日就要警示天下所有人,敢怀有不轨之心与贼同谋是什么下场!” 韩琦判道:“蒲庚通敌卖国,罪大恶极依律判处剐刑,即日执行,所有家眷没入教坊,永远贱籍!” 剐刑就是凌迟! 这是大宋律法中最为残忍的法律,最少都要剐够三千六百刀,少一刀便会认为刽子手收了人犯家属的好处,会被定个同罪,因此敢执行这个刑罚的刽子手都是手艺人,就是怕失手少了几刀,惹祸上身! 蒲家从唐朝开始在泉州落户安家,世代经营香料生意,累世已经积攒了亿万的家财,可是钱多了却没有好的家风,养出的子女到处作恶,最终还是葬送了他们家的祖业! 至于阿卜杜拉韩琦连看都懒得看他,该说的也全部问到了,段鹏在受伤之前对这次海贼进攻的相信信息都问到手,唯一不足的就是根本不知道慕容潮的来历! “我天朝大开门户,让你们这些蕃人前来营商,本就是天恩浩荡,你们不思感恩竟然还吃里扒外勾结倭人,实在可恶!” 阿卜杜拉也是倒霉,来清源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跟着蒲庚被忽悠上了贼船,本来想着能打下泉州府有个立足之地也算在海外开疆扩土,还没有建功就遇上了梁川! 韩琦祭出铡刀,当场就把阿卜杜拉送去见真主! 又是黑呼呼的一大片鲜血! 至于阿卜杜拉手底下的几百号战士,韩琦一声令下,全部变成了奴隶,这些人要是养起来放在大牢里还要供他们吃喝,一下子就部把他们宰了,那以后谁还敢来清源做生意?横竖都不合适!把他们当成奴隶是最好的结果! 一个早上杀了好几个人,老百姓全部围到城外去看剐刑,田真秋没有摊上麻烦心中已是万幸,威远楼的官员还沉浸在惊惧之中! 接下来韩琦便开始主持清源城的方方面面,他不仅是一位带兵的好手,更是文官出身,对于民生最是拿手! 城内战死的士兵亲属发抚恤金,段鹏还没来得及做这些事便受伤,还有安置城内的百姓。 因为战事发生,港口上便没有了生意,许多的老百姓整日在街上游晃,韩琦把这些人全部招集起来,每日给他们发工钱,他们配合重建城门与威远楼! 城内的物价段鹏已经配合梁川,动用了一些手段,因些物价还算稳定! 麻烦的就是梁川,还有这些不知去向的海贼! 照段鹏提供的调查结论,虽然海贼已经退去了,但是他们根本没有伤及到根本,几千名海贼,普通的沿海小城根本不是这股势力的对手! 一切好像都很明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是迷雾重重! 梁川啊梁川,他看似没有背景,但实则背景强大,韩琦没有当堂给梁川判一个绞刑,就怕回头万一有回旋的余地! 他就怕汴京的某个大人物干涉进来,不是他韩琦怕事,就怕这背后还有更多的事情! 连范仲淹对梁川这样的人都肯让步,这人不得不承认有他的过人之处。 清源县衙的大狱之中。 昏暗的牢房当中,韩琦亲自来到其中。 梁川与司方行,还有郭灿杨林四人挤在一个小小的牢房当中。 韩琦驻足良久,郭灿欲言又止,不过还是贴了上来,他还会多活两年! 韩琦一看就知道,这郭灿有话想跟他说,只是在公堂之上定有不便之处! 韩琦自己也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再问了一次:“郭灿你为什么敢擅自调兵?你们两个身家都不要了?” 郭灿见眼下四处无人,咬咬牙最后还是指着梁川道:“韩大人刚刚在外面我们不想说是怕丢人,现在您来了我们就告诉您实情,当初这小子拿着一块假的兵符来到我们龙海与同安两县,骗走了我们两县的兵马,我们他娘的当时怎么就那么糊涂,被这么拙劣的伎俩给骗了!” 韩琦一下子给听愣住了连声问了一句:“什么?” 杨林也站了起来,把郭灿的话讲了一遍,两人的话差不多,韩琦总算给听明白了,原来这里面都梁川搞的鬼。 他不知道抽什么风,一通乱搞这下三个老兵油子因为他要倒霉了! 韩琦望向梁川,只见了这个小子一脸不好意思,郭灿早想打梁川一顿出气,只可惜他看见梁川身上的肌肉,还有那一道道可怕的伤痕,一看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只怕他还打不过梁川! “郭灿说的可是真的?” 梁川嘿嘿一笑道:“差不多吧!” 你他娘还笑得出来,韩琦都佩服梁川的胆量,究竟是什么底气让他敢干这么出格的事,什么事他韩琦都有商量的余地,独独这样的蠢事不可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川应道:“对大人来说泉州府清源县可能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市,但是对我来说可不一样,这里是我发迹的地方,更有我无数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海贼们的凶残我清楚不过,我不能坐视他们被海贼残害,所以我得尽我所有人的能力来救他们!" “那你就伪造了一块假的兵符来调兵?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你十条命都不够铡的!你的兵符在哪里,拿出来我看看?” 第九百五十二章兵符真相 在大狱里梁川已然没有了退路,韩琦亲自到了狱中已经免去了很多麻烦的环节,有些话他已经不得不向韩琦说。 韩琦要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调动两县兵马的! 梁川要是这个时候不把兵符拿出去,以后再没有机会独自面对韩琦! 时不待我,时不可错! 梁川笑嘻嘻地从怀里把那枚带着余温的鱼符掏了出来,两手捧着小心递给了韩琦。 韩琦倒是很少见梁川这个姿态,跟着夏竦他都是大大咧咧的模样,什么会让他这么慎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接过梁川的鱼符,那厚重的质感马上就韩琦心中一个咯噔,他睁大了眼睛看了两眼这块令牌,晦暗的牢房里的火光摇曳,视线不是十分地良好,有些老花地他连忙把鱼符举了起来,对着天井照了照! 郭灿与杨林,还有一旁的司方行看到韩琦的这个模样,手中的动作迟疑了! 郭灿想的是,不是吧,连这汴京来的大相公都看不出这玩意的真假,那我们被骗不是很正常,不是可以免死。。 想法是人之常情,虽然有几分荒谬! 杨林呼吸有些急促,他想的是,难不成这兵符是真的,他先是露出一丝希望,然后又摇摇头,果然自己扼杀了这种幼稚的想法,怎么还是有这种执念,死到临头还不能放下,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大牢之中,韩琦的眼神有些恍忽,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拿着掂了掂,也确认了这么多回,那纹路,那质感,梁川递给他的分明就是一枚真的兵符! 别人或许还对这玩意抱一丝怀疑,可他是出自西军的重要人物,当年他与夏竦还有范仲淹三人手里就分别掌握过这玩意。 古代调兵不讲什么情面,全凭这玩意,大头兵们就是唯这兵符是瞻,这一套体制是一千多年积累下来的,当兵也知道为什么要听拿兵符的人号令,因为这兵符就代表着皇权,代表着那个给他们发饷的人,不听皇命听谁的命令? 夏竦与他还有范仲淹就持过兵符调过兵,他曾仔细地端详过朝廷赐的调兵鱼符,凭他的记忆力,绝对不会有错! 看着梁川那胸有成竹完全不怕的样子,他更坚信这是一枚真的兵符! 按梁川的性子,绝不会拿自己的脑袋来开这种玩笑,更不会拿兵符来当玩具,一不小心可是会把自己玩没了! 梁川跟过丁谓与夏竦,两个都是官场的老手,他比任何人更应该清楚官场的规则,兵符这样的事闹出来,没人敢出面保下他。。!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枚兵符是真的! “你说!这。。” 韩琦本想直接问梁川这兵符是哪里来的,可是一想这兵符背后肯定不是一般的内幕,要是把朝廷的一些秘辛给泄露出去,他怕是不好办! 想到此处,韩琦连忙把嘴闭上,思虑了一阵才对左右道:“把梁川给我押出来!我要单独审问他!” 手底下人对梁川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拖死狗一般把梁川拉了出来,郭灿一看,对着杨林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这是要拉出去砍头的节奏啊!” 杨林万念俱灰,心早沉到了谷底,哪里还有心思再搭腔。 只有司方行好像看出了一丝不对劲,他听说过韩琦的性格,这人说一不二,做事更是光明磊落,哪里会做那些藏着掖着的卑鄙事,要是梁川做的事不地道,早被他一刀给铡了! 此间定有猫腻! 梁川被带出去,司方行倒是燃起了一线生存的希望! 审讯的刑房当中,韩琦坐了下来,心中是百味杂陈,看着梁川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还沾着血污的案桌上放着那枚在黑暗发亮的兵符。 梁川被人架着进了小黑屋,看着韩琦这阵势心中便已了然,韩大人这是要找他说私密话啊! “大人这是准备对小民怎么着。。” 韩琦心里那个怒啊,你他娘手里有这玩意,老子能把你怎么招,你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再装下去,多少人要跟着你掉脑袋,里面的那两个大头丘八还稀里糊涂地呢! 你娘的再装,他就要去投胎了! 韩琦给了左右一个眼色,左右识趣地全部退了个一干二净,整间审讯室里连一只蚊子的声音也没有。 韩琦也再拐弯抹角了,开口就道:“这兵符是夏竦给你的?” 他能想到也只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当朝的宰相夏竦! 他在西军的时候朝廷给了他一枚兵符,至于后来回到汴京复命,有没有把这枚兵符交上去,他就不得而知了! 整个朝堂谁还敢揣着这玩意随便到处送人的,除了官家,怕是再没有第三个人! 夏竦为什么要把这兵符给梁川,他韩琦自己也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自己与包拯走了一趟京东东路,在那里他们看到了足以危胁到这个国家的重大威胁! 而当初是谁让自己去的,正是夏竦! 东南不比京东路,京东路已经有夏竦的势力渗透进去,再加上韩琦本身的能力,他不需兵符。 东南不容有失,失一福建等于失去当年半个南唐! 福建的收入抵得上大宋半数的沿海城市之和,最可怕的是这里的海运十分发达,反而想从陆上进攻福建千难万难。一但这里有失,敌人可以凭借便利的海运跑到浙南,甚至是岭南作恶,朝廷得费十倍的军费来处理这样的局面! 光是运兵这一项,就能生生拖垮大宋的国库! 梁川倒是挺意外的,据他所知,夏竦与韩琦并不对付。 这令牌是刘娥给他用来自保以及保护她女儿刘谨言的最后大杀器,在外人看来没人会觉得这玩意是真的。 当然这个密秘必须永远是秘密,否则让言官御史们知道刘娥把这朝廷的重器私自交给他一介家奴下人,不把刘娥喷出翔才怪! 他想把这个秘密安到赵官家头上,毕竟只要人还正常,就没人敢去找赵官家对质说是不是他真把令牌交给梁川的! 韩琦倒是替他自己想出了一个人物——夏竦! 梁川这才反应过来,可不就是夏竦嘛!两人不对付,韩琦就是真去找夏竦去核实,也是自己找不自在。 谁会把兵符给夏竦,肯定是朝廷里的贵人,至于夏竦为什么会把兵符给梁川,这背后的事肯定多得去了! 捅到最后,韩琦肯定有查不下去的理由,他查得了梁川,但是梁川背后的夏竦就不是他能动得了的人了,更不用说那个站在夏竦背后的人! 梁川又要开启他编故事的节奏了! “韩大人你知道当年为什么夏相公要把你与包拯派到京东路吗?” 韩琦一愣,怎么这话先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你说,我听着。” 夏竦这个人他看不上,倒不是因为夏竦的本事,只是他的为人韩琦有些看轻,至于夏竦的本事,他还真的不得不佩服。 西北那样的乱局最后成全于他的手,到了汴京城,这帮牛鬼蛇神各自为政了多少年,短短几个月的功夫,让夏竦收拾得服服贴贴,夏竦眼下已经着眼于地方,想把地方上的这些小苍蝇也一并收拾了! 清源这一次爆出来如此巨大而突然的倭乱,朝堂里所有人都是始料不及的。 梁川道:“你与包拯去京东路是夏大人的主意,你知道我是夏大人府上的下人,我自己手头做了一些事,组建顺风镖局想必大人也有听说过。” 韩琦不置可否。 顺风镖局在汴京中颇受好评,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个机关的背景实在太强,他们拿了钱一定会办事,有些私密的物件不方便别人托运的,只要交给他们,一定交办得顺顺当当! 梁川笑道:“顺风镖局是夏大人苦心经营多年的神来之笔,它的主要任务是帮大人收集四方的情报!” 韩琦的眼睛终于不再淡定。 梁川则继续编着他的故事。 “在西北,与李氏的多场战斗中夏大人总结出来了一点,有许多事受制于朝廷他没办法出面,更没办法去实施,如果能有一支民间的机构出马,这样便能做很多事情,收集到无数的情报!” 梁川从韩琦的眼神中读到了相信,他很满意这种效果,忽悠对他来说现在已经游刃有余。 当他没有地位的时候,他讲的话再真也没有人会听,当他到达了一定的高度,有了一定的背景,他就是放一个屁,不少会还会主动蹲下来深深地闻一口,品尝一下这屁是什么风味的。 韩琦哪里会知道,梁川说起谎来,死人都能从棺材里说跳出来! “我们早就打探到,京东东路的倭患已经相当严重,更有当地的官员与倭人勾结,对老百姓危害极大,对大宋的根基更是形成危胁!” 这一句话也是韩琦想说的! 他与包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一大跳! 京东路官场的痼疾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吏治腐败,贪污横行,鱼肉百姓还是小事情,通敌卖国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许多沿海县城的官员,倭人竟然成了他们的座上宾,官员可以纵容倭人在辖地内杀人越货,两伙势力再勾结分赃,可怜的人民竟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第九百五十三章减免税收 “清源也是你们收获到的情报之一?” 韩琦自己脑补了许多的情节,虽然这些情节都是无中生有,但是对韩琦自己来说,这些情节相当的有说服力,也很合逻辑! 梁川愣了一下,连话也顿住了,韩琦已经成了他这出话刷的演员,主动卖力地配合着他的演出! “正是!”梁川慷慨地说道。 “京东路已经有夏相公派去的西军,这是百战之师,有他们在,倭人再怎么也不能掀起风浪。官场上更有韩大人坐阵,清洗之下定会焕然一新,起码不会再有任由倭人肆虐的恶土存在。” 一通马屁拍得韩琦是神清气爽。 夏竦能抛弃成见,重用同是西军的他,本身就让他颇为改观,现在知道夏竦站位如此之高,远见如此之远,心胸更是如此宽广,更让韩琦对夏竦有了新的认识。 “但是清源不一样,这里原来的主官是赵惟宪赵王爷,若是韩大人您这样的性格来。。” 韩琦自己倒是说了出来:“必有一伤是吧?” 梁川嘿嘿一笑道:“这我可没说。但是有见于此,夏相公也是得到了准确的情报,倭人早早就把清源作为入侵大宋的前头堡,此地必会有一战。如果是派一位大臣前来,顾及到皇室的颜面,也无法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赵惟宪赵王爷的心气太高,容不得有人在他头上张扬。” 韩琦总算是想通了。 “所以你们把段鹏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派了过来是吧。派的官越大越不合适,段鹏这人在兴化军几年也算小有成就,性格也是刚正,最重要的是他与夏竦不是一路人,夏竦便是用了,也没有人会拿这里面的人事来做文章!” 韩琦倒是不避讳,一口一个夏竦,哪里是说给梁川听的,就像在说给夏竦本人一般,你小子的心思我都门清! 梁川连忙接话道:“韩大人玲珑心思,果然是天上人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韩琦心气何等高傲的人物,现在让人当成棋子一般摆布,本应该极为愤怒,可是眼下他没有。 清源的倭乱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战斗,不,称之为战争已经不为过,这是倭人在向大宋宣战!在京东路他们还只是小打小闹,抢抢县城周边的零星百姓,抢一抢鱼村的小渔民,到了泉州府,他们已经敢直接打上州府大门,这不是战争是什么! 韩琦不是为了私利,他甘愿不远万里而来,完全是出于一片对天下百姓负责任的公心,也是因为这样,他对夏竦才提不起恨来! “夏竦竟然付出这么多,如此深远的谋划,我韩琦也是自愧不如!” 韩琦发自肺腑的感慨在梁川听来有点可笑,夏竦谋划个屁,夏竦还是那个夏竦,一肚子就是为了看能不能多赚一点钱,他才没功夫来管这些倭人,除非能踩着倭人的脑袋再往上爬几步。 “世人对夏大人多有误会,便是顺风镖局在外人看来也是一本万利摇钱的行当,没人会去深思这背后的真实意图,当然夏大人想的如此周全,也是怕有心之人从中破坏,因为藏得深了一点。” “夏竦是什么时候看出倭人会对大宋朝构成危胁的!” 倭人原来也就是疥癣一般的小问题,跟北面的契丹人还有党项人比起来,会动摇国本,但是谈不上亡国! 可是当年的党项人不正也是这样,从几个放养的牧民,住在敖包当中,野心开始越来越大,他们先是占据小的州府,最后连兴庆府这样的塞上江南也得手,以致这头小猫最后养成老虎,把獠牙露向了大宋! 倭人同样是这样,他们一但抢顺手了,就开始有计划的进攻大宋,先是在家门口对山东半岛下手,现在已经把黑手伸向了遥远的南方城市,这城市多不善攻伐,连守城也费劲,倭人的目标不可不谓毒辣! 光是眼光这一点,他韩琦就不如夏竦。难怪夏竦能从一介州陌小卒,一路滚打一直坐到人臣的极位,果然是有几把刷子。 梁川一脸崇拜地说道:“当年倭人向我大宋派出使团,竟然敢公然要求与大宋比武,这是何等的狼子野心?分明就是来打探我大宋的军力,这时候夏大人就瞧着这帮人野心不小了!” “夏竦凭什么能断定,倭人会进攻清源?” 他会断定个屁! “这点我就不得而知了,可能夏大人知道我出身泉州府,因此特意把我派到此地,以便打探倭情!” 韩琦又开始脑补了,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夏竦没有把握敢让你小子带着兵符到处乱跑,这玩意万一落到歹人手中,时局怕都会剧烈动荡! “夏竦不让你说,本官也不想多问,本官此次前来,本来想多杀几人,若是你这兵符不拿出来,司方行郭灿与杨林三颗人头本官是摘定了,现在看来,要是再多用刀戮,只怕还会乱了夏竦的方针布署,那就真是坏了大事!” 梁川一听马上就道:“大人果然明鉴!” 梁川不禁感叹,大是大非面前,韩琦竟然能抛开与夏竦的成见,为了大局着想,光是这份气度,以后果然是做宰相的材料! “你身负重任,倭情复杂,必须要持久为功,这一事事关东南沿海百生黎的存亡,我大宋朝海商繁茂,依赖海商所得更是无算,倭人贪得无厌,如今净想坐享其成,直接获取海上生意的果实,实在是无耻,用心何等险恶。” “小人这些年与这帮倭人多有交道,当年机缘之下更是去过倭国,倭国这几年因为国内内乱消除,老百姓安居乐业,这些武士无处发泄,只能到海外来谋求生路,倭患因此而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怕没这么简单!你把这些日子知道的全部说一遍,滋事体大,事关两国的邦交,如果倭人想发起正式的战争,那本官一要慎重地禀告官家!” 当然没这么简单,倭国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梁川都还不知道,这个原困只是他随口一说。 梁川便把倭人在澎湖列岛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与蒲家勾结的事他也没有放过! “夏竦的安排是对的,或许他对于金钱有看法,但是对官家对朝廷的忠心还是可以信任的,这事必须要查到底,搞清楚倭人的目的,倭人的布署!” “是大人,小人一定尽力!” 韩琦看了梁川一眼道:“还有其他事?” “大人。。有些话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小人刚刚在堂上也听大人的安排,把城中闲散的劳动力集中起来安排他们去重建这座城市!” 韩琦道:“想说什么你直接道来,不必拐弯打哑谜!” 梁川有些不意思地道:“小人想说的是,这座城市不比其他地方,这座城市的活力不在这些小老百姓,依赖的终究还是藏在老百姓当中的大商人!” 韩琦耐心地听着。 “城里的人太多了,这些人多是靠着商业而活着,城市终有一天有兴建完善的时候,到时候又如何安排他们?” “这一次倭人给清源造成的最大损失不是城内死了多少人,而是沉重地打击了这里的营商环境,商人们就怕自己一辈子的积蓄一着毁灭,他们哪里承受得起?这一仗清源的元气何时能够恢复,谁也不知道,朝廷必须想办法让此地重新振作起来,否则如同逆水行舟,将来泉州府只会被历史淘汰!” “你这里有具体的方案?” “方案也算不上,操作起来倒也不难!” “说,我能做主的不会坐视不理!” 说实话,还好朝廷这一次派过来的是韩琦,要是像贾朝昌那样的鸟人,哪里会管这里老百姓的死活? “大人可以向朝廷申请减免泉州两年税收!商人重利,若是商税能暂时降下来,大商人才不管这里打不打仗,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想办法赶来,不出所料的话,只需要两年的时间,这里便能恢复元气,那时候朝廷再重新按律收税,不怕损失弥不回来!” 韩琦看了看梁川,他在想这样做对梁川有什么好处? 梁川在清源有开办商会,据说家财早就无算,这顺带着是替他自己说话? 韩琦眼里容不得砂子:“这是替你自己说话?” 梁川道:“大人这样想固然也没错,但是整个清源生意何止千万,小人至今也就经营蔗糖铁器家具还有竹货几样生意,其他的都是小打小闹,一年到头也挣不着几个钱,有人来清源做生意小人才有一口饭吃,这商业活络了,小人自然是乐于见到的!” “你这个人说话倒是不藏着掖着,不过本官也只能把你想的事情报到三司,让三司的相公们一齐研究打算,好在这两年朝廷不用兵了,否则你就趁早死了这个念头,成与不成最后都在官家,本官先把话跟你挑明了!” “有大人这句话小人就要千恩万谢了,何敢再提其他!” 第九百五十四章开疆拓土 往往讲完千恩万谢,差不多就要点头哈腰乖乖离去了,梁川脚下却跟生了根似的,一脸诌媚的站在原地。 要是换了别人韩琦看到这副嘴脸,早就一巴掌盖了过去,再过去踩上两脚。 偏偏碰上梁川,他就摸不透。 好像他可以理解,为什么丁谓与夏竦那样眼界甚高的人会与梁川为伍,那不是自降身价,短短处的一小段时间,他发现这个白丁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 “还有事?” 梁川市脍地杵在原地搓搓手,略带羞涩地说道:“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 韩琦嘿笑了一声道:“有屁快放!” 听到这金口玉言,梁川便也连害羞都省了,张口便道:“想必大人接下来就是要拿这蒲家的余孽与阿卜杜拉手底下的这帮人开刀!” 韩琦说道:“国有国法,若是谁都可以犯上作乱,那何以立国?” 真让梁川给猜中了,韩琦的绰号白面阎王真不是白叫的。 在西军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风格,令就是令,但有违背就是一死,绝无二例,哪怕你打了胜仗,回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梁川道:“官家自登大宝以来一直施行仁政,以仁义治天下,天下百姓受官家感化,这些年也是四海升平,以致于外敌狼伺,盯上我们这大好盛世!” 韩琦有些不耐烦了,以往都是他给别人说教,怎么今天碰上这小崽子一直往他耳朵里灌这些道道,怎么,想给他洗脑? “挑重点讲,本官还有要事!” 梁川马上话锋一转,直接就开口道:“这两帮人加起来也有两千之数,说白了杀了这两千个人跟宰两千头猪没有区别,无非就是多造杀孽,多制造仇恨罢了。但是如果大人肯给这两帮人一个改造自新的机会,交给小人,小人一定把他们改造成大宋仁义的接班人!” “哼。” 韩琦冷笑。 梁川果然精到了骨子里,就这些死囚他都敢打主意,蚊子腿上还不让他剔出三两肉。 “要不这样,我先把人带去改造,到时候改造的效果让大人来检验,如果改造不成功,大人尽可以对他们下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韩琦道:“他们身上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情报,你们手段太软,更狠不下心来,这事本官自己就作主了,人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本官要让他们后悔来大宋作乱,更要在他们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韩琦微微抬头看了看黑狱的大梁,这大梁应该吊过不少的嫌犯。换作是别人,可能会利用这些手段为自己捞一些好处,韩琦可不屑去做这下等事。 他要让人知道他的手段,更要让人知道他的决心!倭患已经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今天他们敢打清源,明天就是广州就是明州,等沿海这些财税重镇都让他们糟蹋一个遍之后,大宋朝也就差不多了。 治乱必用重典! 这是他韩琦的信条,梁川有他的考虑,他今天知道了梁川与夏竦的安排,自然也想卖他这个面子,不过他的原则不会改变,他要让这帮乱贼知道大宋有的是手段来炮制他们,让他们从骨子里害怕,再也不会去做这犯上之事! “大人,小人早就试过了,这帮倭人全是最底层的倭人,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主事人是谁,说白了他们就是跟着混吃等死的喽咯,战场用命的炮灰,一点用处也没有。” “看来你已经试过了?” 梁川点点头:“唯一有价值的情报就是知道这次主事的人叫慕容潮,但是却连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都无从得知!” “慕容潮?”韩琦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回道:“莫不成是鲜卑人!” “小人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姓慕容的来历梁川太清楚了,当年金大爷笔下的悲情人物慕容复就天天把光复大燕挂在嘴边,这个姓氏又拉风,梁川的记忆不可不谓不深。 “你知道鲜卑人的历史?” “小人有听说过一点,还是从夏大人那里听来的。” 这些都是梁川自己乱编的,反正就要让韩琦多想,想得多了就乱了。 韩琦有点意外地道:“这历史有点远了。” 梁川接话道:“鲜卑人历史渊源极为深远,但是这帮人在历史的舞台上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显示一下存在感,前燕、后燕、西燕、南燕、南凉、西秦、北魏,晋朝时这帮人轮番上阵,什么拓跋氏,慕容氏还有宇文氏,都是不可一世的豪强,据史可考,最后的慕容氏可能与西夏有着千丝万屡的关系!” 韩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川,这小子竟然说起鲜卑人的典故如数家珍一般,张嘴就来,而来明显是下过苦功,是他的努力还是夏竦? 要是夏竦这就实在令人后怕了,夏竦以贪财示以世人,背后竟然在做这么多的付出与谋划,跟他比起来,韩琦觉得自己真的是输得一点都不冤,官家用人慧眼,把他放到了正相的位置! 比起贾朝昌那样的废物,夏竦更是国士! “现在燕云未归,北地全是胡人的天下,正是他们兴兵复国的最佳时机,他们还勾结上了倭人,要是他们在南方作乱,再借机从北方兴兵,到时候大宋两头兵乱,说不定还真会让他们有可趁之机!” 梁川赶紧拍马屁上道:“大人说的一点都不假,正是这样!” “南方之重朝廷当中极少有人会看得见,他们只知道南方地远不可能会有战事,现在海上各中势力在黑暗中崛起,都想分一杯羹,要是不守住这门户,将来遗害不比当年丢掉燕云十六州小!” “大人还要在清源查多久?” 嗯?韩琦嗯了一声,对梁川这种不合身份地问话很不满,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吧,好像咱们两也没好到这个程度。 “实不相瞒,若是今天小人出得这个黑狱,想必大人想信了小人的话,小人也不怕大人知道,当今官家文治有余,只是一直在武功上所进不前,夏大人对官家早有建言,西北与契丹几个民族头领当下正是鼎盛之年,也没有显示出乱象,大宋昔日太祖太宗在位之时面对北汉尚且裹足不前寸功难立,今日雄强环伺要建功立名何其之难!” “这话是什么意图?” “小人是想说,夏大人让我来杀倭,与其杀倭不如守土甚至。。” 韩琦眼神终于回来神来,盯着梁川有些期待:“甚至什么?” “甚至是开疆扩土!” 韩琦站起来,急切地问道:“往哪里扩?” 梁川说道:“东南有一海岛,面积不下福建路之大,小人曾到过岛上,更有岛民现下就在小人家中闲住,只为了躲避倭人战乱!” 梁川细细地把在夷州打狗镇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韩琦是越听越兴奋。 夷州! 韩琦已经坐不住了,在这黑牢里踱了几步。 这场面加上这光线,就像当年东厂里面的坏人在密谋着什么事一般。。 韩琦来回两趟,看了一眼梁川道:“这是夏竦的策划?” 梁川不知道韩琦为什么这样问,他担心的是,如是他要说是夏竦的打算,那是不是会涉及到他们的政见不合。。 万一韩琦听说是夏竦的方案,横插一脚,那不是打乱了自己的布署,什么都打水漂了? 梁川硬着头皮道:“夏大人只让小人打探倭人的虚实,并未提及夷州的任何事!” 韩琦这一刻眼中突然亮了起来。 “说,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夷州的情况再说一遍!” “夷州在海外,本说历朝历代哪怕是水军极强的三国时期的吴国都没有打算开发这个岛,就是因为这地方太远太偏,管控起来难度实在太大!” “正是,打下来太难,但是要自立就是几天的时间,而且岛上一旦有变,想要再重新对这个地方进行管理就难了!” 梁川正色道:“太宗当年有言,守土在德不在险,夷州虽远,但是岛上过的必是大宋子民,百代之后仍是如此,如果朝廷善待他们,没有人会想着自立为王,岛上的岛民也不会答,若是守不住。。那就是天意了。。” 梁川不敢说得太直接,他要是说守不住就是你们治理国家没治好,怪谁? 这话太大逆不道,不能说! 他不说不代表韩琦听不出来。 道理他自然是懂! 事非成败,为什么北汉当年地界,还有燕云十六州一直迟迟收不回来,当年他们以为大军开到北地,当地的汉人会归心似箭,箪食壶浆开道喜迎王师光复失地,人家压根就不鸟南方的宋军,为什么,因为契丹人说白了管着当地的老百姓也没有那么残暴,甚至人家的税收比大宋的还低。 不要说一个海上的夷州不好守,就是陆上的土地一但失德,同样也是守不住! 夷州自古未归中原,任何一个朝代也未在夷州建制。。 打下夷州,这个功劳足以让史家在书上浓浓地记上一笔了,韩琦这样自命清高的人,想到这里心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第九百五十五章处罚三人 梁川这个人命中注定要进大狱,几乎是每到一处就与大狱能结下不解之缘。 别人对于这个地方痛恨还来不及,梁川却每每能让这些地方变为自己的转机之地。 这一次虽然朝廷派出来了韩琦这个白面阎王,但是梁川自已就有兵符这个护身符,虽然他不敢把刘娥搬了来吓唬韩琦,但是凭着一张如簧的巧嘴也把这个当朝相公骗得团团转,起码这一关是能应付过去了。 官场就是这么微妙,有些谎话哪怕你知道是假的,也没有办法去核实,说的就是这样个道理。 梁川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韩琦! 夷州他是志在必得! 今天也不怕韩琦知道,如果韩琦愿意的话,到时候就是以韩琦的名义,一力促成这件足以铭载史册的大事! 朝廷不会主动去要这块蛮荒之地,但是如果这次韩琦回朝,把以驱逐倭奴为名,借机收复夷州的方案提出来,必定会得到赵祯的支持! 如果光光是对付倭人,那就是夏竦的功劳,他没这个脸去占人家的便宜,毕竟夏竦布署了这么久,但是如果是开疆拓土,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夏竦没提过,自己先做了,换谁来他韩琦都敢争上一争,完全不怕被骂借鸡生蛋。 而且自己远道而来,最不情愿的就是给人做嫁衣裳! 韩琦虽然冷酷黑面,可是心思不比夏竦差,两个人就是都是聪明人,互相算计得太多,才会变成你死我活的局面。 “兵符从哪里来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甚至这次我也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 梁川大喜,马上又是一脸的谄媚。 还不及梁川说话,韩琦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得给世人一个交待!” 梁川听了这话马上就反应过来,心叫不好。 这些个读书人就是这样,他们把自己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决不会拿人情来换自己的名声,跟清誉比起来,其他的都是狗屁! 黑暗中韩琦的脸泛着一股冷酷。 “你是商人,有利可图自然是无话可说,于情于法都定不了你的罪,但是司方行在不知你是夏竦授意的情况下,私自倒卖朝廷的军备本该问斩!” 问斩两个人让人齿冷! 梁川差点就要给韩琦跪下来了,却听道:“不过念在他初衷是好意,也为保全泉州府尽过大力,可以留他一条活命,刺配广南西路。” 梁川一听差点晕了过去。 “广南西路是哪里?” 一个广字,梁川想到的就是那千里无人烟的原始地带,不说用,肯定要么一个是广一个是广东,都不是人呆的鬼地方! 初到兴化,梁川已觉得这是荒凉得不能再荒的野地,自己住的后山葫芦山上竟然还有野生的大虫,奶奶的,这要是南方那两个鬼地方,还怎么活? 大宋朝不杀文官,可是会变相地折磨这帮不听话的人,最让人可怕的就是发配琼州。 大宋朝没有管理夷州,琼州倒是一直在他们手上,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这些不听话的官员冬天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好过冬。 到这么些个地方,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这些地方穷山恶水,净出刁民,生活环境还相当恶劣,基本发配过来的官员给县志州志添上几笔之后,就差不多等着归西了。。 要把司方行弄到这个地方,天爷啊,司方行还能活着回来不。。 司方行从头到尾都没有错,完全是帮了自己的忙,结果让自己给坑成这样,那简直。。 梁川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大人!”梁川扑的一下就跪了下来,脸上再没有那种嘻笑与不世的笑脸,转而是一脸决绝。 “司将军为国守土,是受小人所蒙闭,小人不够肝胆害他遭殃,大人既然肯放小人一马,为何不能放过司将军。” 韩琦倒是没想到梁川竟然为了司方行这么豁得出去。 “你给我起来!” 韩琦冷冷地说道,“你懂什么?要是朝廷没有法度,任何人都可以讲情面,那要法理何用?” “那我用兵符,我说是我用兵符调的司将军的军备?” “你要敢乱说话,坏了夏竦与我的计划,那我就直接送司方行去黄泉!” 韩琦就像吃了秤砣一样,一点都不退让。 “我不仅要让司方行吃苦头,还要让世人都知道,郭灿与杨林二人同样罪不可赦!” 什么! 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遇见这种带刀的秀才,那怎么说理去? “大人万万不可!” “可不可不是你说了算,本官说了算,你只需做好你份几的事情就行,夏竦看好你,本官同样看好你,不要让这么多人走眼了!” 梁川心情悲愤地说道:“大丈夫生天地间,须以信取人,如何能够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韩琦又给梁川上了一课道:“这事他们自己糊涂,怨不得别人!” 看梁川实在想不开的那股子倔样,韩琦又说道:“夏竦就教了你这些东西?糊涂的玩意,大丈夫生当建功立业,为天下的百姓做更多的事情,你当我看不出来郭灿与杨林二人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只怕这次放了他们回去,依旧是碌碌无为,还要饱受他们上差的折辱,与其这样,不如本官给他们再调个位,挪一挪地方,本官也在这里给你保证,不会他亏了他们,兴许还有更好的出路!” 堂堂的国防部副部长给梁川都许下了这样的诺言,梁川总算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不过一想到司方行也要去发配,他韩琦说得再好听,也不可能给司方行一座银山吧! 这一去司方行的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韩琦缓缓道:“成大事,必须不羁小节,总有人要付出牺牲,治倭不是一时的小事,只怕咱们身边就有不少的人与倭人通气,要把夷州拿下来,就需得转移走众人的注意力,到时候你也好放开手脚去大干一场!” 韩琦就像一位老学究,对着梁川这个意气的年轻人上着人生的哲理课。 “你以为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可再把这兵符拿出来,这玩意看着拿着风光无限,但是它很容易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命字韩琦咬得格外地紧,梁川看了一眼韩琦,知道他这么讲的用意,韩琦也想靠自己去建功,要是自己出了事,他的如意算盘也就没了! 梁川怔怔地从审讯的黑屋出来,司方行从未见过梁川如此颓丧,一看也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只怕没有以后了。。 “怎么样。。” 司方行对梁川倒还挺关切的,梁川都没办法抬起头来面对这个吃得圆润肥胖的老伙计。。 “韩琦要把你发配到广南西路!” 听到这话,司方行的脸上不仅没有悲愤,反而是一阵狂喜,梁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胖胖的司方行笑得脸上的肥肉全挤到了一块! 司方行能不高兴吗?在倭人入侵的节骨眼上把朝廷的武器装备给卖了,依照宋律死一千回都够了,还是碰上铁手无情的韩琦,他早想让家里给他准备好后事,没想到韩琦竟然没杀他,还有一条命在! 郭灿与杨林二人马上围了上来:“你怎么可能没事,你小子跟大人说了什么?” 杨林倒是比较冷静,拉着梁川的手说道:“梁小哥儿,大人跟你说了我们两怎么样。。” 梁川有些心虚地说道:“是我害了两位哥哥,让二位也要发配广南。。” 什么,这两人就像被雷给劈过一般,完了,全完了,司方行自己在一旁偷乐,只要活下来,什么事都不是事。可是对于郭杨二人,好好的前程没有了,一朝之间沦为阶下囚。。 二人的世界完全一片惨白,广南西路,那是什么样的鬼地方! 当天梁川就出了这个黑牢,不过司方行注意到了,郭杨二人还在郁郁当中。 次日,散发着血腥味的朝堂之上再次升堂,不过这日没有杀人,韩琦是把梁川的话给听了进去,留下了蒲家的人还有阿卜杜拉的一众手下人,至于怎么处罚,他倒是还没有发落。 主要要发落的就是司方行与郭杨二人! 韩琦一改往日的风格,一上堂就直接发落,郭杨二人发配邕州,至于司方行,广南西路安平州! 安平州,这是什么鬼地方,梁川连听都没有听过! 郭杨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里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一听是邕州竟然双双松了一口气。 邕州,广南西路的治所所在! 广南西路也就是后世的广西,是最鸟不拉屎的地方之一,不过邕州还不错,也算是一处去处,至少不是进十万大山里当地的土民为伍。。 司方行当堂叩谢韩琦不杀之恩,司妻在堂下落泪,已经准备开始打点差官。 司妻早就找过梁川,虽然他不知道梁川有什么能耐让自己家的男人这么看重,可是这时候她又能找谁。 梁川也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人呢,死不了,光是这点就够了,有他梁川在,不会让司方行太受罪! 郭杨二人完全没注意到,为什么他们是因为梁川的事进的大狱,如今要被发配,而梁川完好无损地呆在堂下。。 第九百五十六章临别之际 几家欢喜几家愁,郭杨二人的亲人早听闻家中的男人事出,赶到泉州府就想着把事情给摆平。 韩琦亲自下的判令,谁还敢有异议?两人顾不上去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想着临行前跟自己家人再道个别,毕竟刺配不是无期徒刑,等捱过了这几年,到时候还是能回来的。 苦的就是广南西路那里实在是苦地,虫瘴就不说了,一年到头气候无比的烦闷,人在那里就是活受罪。 郭灿与杨林家里人正想给押解的官差使一点买路钱,好让自己家的人在路上能少受一点苦头。 刺配看着没什么,就是走路,其实这里面门道可多了。 戴在脖子上的木枷差别就很大,轻的有几斤,重的十来斤不等,不有铁链锁在脚上,不要说走到广南,南门还没有走出去,脚踝就磨烂了。 碰上好的官差可以同吃同住,要是碰上脸黑的,餐风露宿不算,还要吃上不少的黑拳闷棍! 当年梁川就被刺配过,一路上什么滋味他最是清楚不过,要是被对头买通了,路上被干掉也不是不会发生! 官差只需要回去再报个意外死亡便可,顶多责罪一阵,不会背上什么大责任。 郭杨二人在官门中呆得久了,早就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你要是还披着一身官皮,谁都要敬你三尺,但是脸上一挂上金印,那再小的衙门皂吏也敢吐唾沫在你脸上,这就是几千年不变的规矩。 刚找上押解的官差,递上去了一袋钱钞,官差却笑着推辞了。 这种临走的节骨眼上,官差不收钱那就是要收他们男人的命啊!吓得两家的亲属当场就哭了出来! 官差笑道:“你们不要再多心了,梁大官人已经替你们两家人使了大力气,我们平日里也受梁大官人的好,自然不敢再收你们的钱!” 梁大官人是谁?两家人一脸茫然。 另外一个官差笑道:“梁大官人是这清源城里这几年最有权势的后起之秀,连韩相公都待见的人,你们就放宽心吧,回去好生等着,二位将军没几年就能安生回来了!” 两家听了这话才安心,拉着郭灿与杨林两人分别又是眼泪抹个不停。 这一次倭人进攻清源,韩琦一来就斩了一个五品的路里大员,还有两千号人跟着一起倒霉,最惨的还要数蒲庚与阿卜杜拉,两人直接被碎剐,相比起来还有一条活命,这是天大的运气了! 反观司方行这一家子,此去有千里之遥,一家人竟然如同高升一般,喜气洋洋好不高兴。 司方行捡回一条命,家里这些年又攒下了无数的家财,只要稍稍一打点,相信在广南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只要这几年的苦役捱过去,回来他就是自在的富家翁,以后再不理会官场的繁杂,这等美事岂不是好事一桩! 其实这些年他钱虽然越收越多,可是他这颗心是越来越不安,武将不比文官,朝廷一但查出来有不法的行为,照头就是一刀。他收的钱越多,死的自然也就越快。 他很想脱身,可是身上这个身份死死地将他绑在梁川这条贼船上,容不得他下船。这一次能保全性命,也就是说以后再没有了官身,自然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这些年他的身形越发地发胖,不知道的以为他成天吃香喝辣,身形发福,实际上这些年要不是靠着酒精来麻醉,他哪里能睡上几个安稳觉。 梁川送他的钱实在太多了,多到他几辈子都不敢想有这么多的钱,可是他没有高干那样的底气与抗压能力,钱在高干那里是越多越好,到了他这里成了烫手的山芋,成了催命的符咒,他怕的就是有一些这些钱没花完,命就先没了。 韩琦对他的处理,彻底让他放松了,司妻来寻他,他也是面带喜色,因为家里的财产没有大损失,哪怕被王佐骗走的钱也要了回来,他一再叮嘱司妻,一定要守好家门,有问题就找梁川帮忙,不可以再胡乱破财,不用几年他就能安身回来,到时候一家人再团聚! 人生大起大落,能像司方行这样看得开可不多,司妻同样因为这个男人能保住性命也是高兴不已。 司妻倒也是贤妻一位,竟然主动又在外面找牙行买了三位姑娘,这三位姑娘等司方行一走后脚就跟上去,竟然是跟着去广南给司方行暖被子!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司方行出事以后几个平时妖里妖气缠人不已的小妾就卷着钱跑了,当时就觉着人生无味,最后跟他共患难的还是这个农家出来的老妻,那一刻人生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这些女人也就没有了念想。 他把女人留了下来,给妻子做下人也好,广南那地方瘴气太重,女人过去也熬不住。 判令下来,三个人就戴上了木枷子由衙役领着,准备往西门出去。还好此时是夏天,身上的衣物少,不至于不舒服。 多走一天便能早一天到广南,否则到时候天气冷了,路上就更为艰辛。 刚出西门,就遇见梁川在城外候着。 梁川几乎无法面对这个老朋友,在他身边还跟着凌虎,高纯,梁造等几个人。 遇见梁川之前,他们就是一伙子酒友,整天喝点小酒,日子也算过得去,有人不得志有人默默无闻。 梁川出现后,凌虎出了事,还好被他收留,可是实际上这背后的推手还是梁川,要么他还是一个有编制的国家工匠,高纯呢,他哥哥高干平步青云,他在清源虽然没动位置,可是也沾了不少的光。梁造这些年船坞的效益不错,他也得到重用,司方行是这里面这些人混得最好的,钱多人都胖了,一帮人风云际遇之下都与梁川结下缘。 凌虎看到司方行的样子最是感同身受,头一个就站出列,一把托住了司方行,给他额头凌乱的头发捋了捋,眼泪不争气地就下来了,张嘴便又是那句口头禅:“如今朝廷奸臣当道,主弱臣强,老子我这样忠心为国的人都遭了罪,更别提老方你这样的糙汉子,就是一个死心眼,这些浑账读书人最是心狠,不坑你坑谁?” 司方行哈哈大笑道:“值啦值啦,我这几年好日子过的,人都快荒废了,要不这当头一棒,还要一直迷糊下去呢!” “老方你不要担心,兄弟们在这里等着你,哪天你回到清源,我们这帮人还是以你为首!” 司方行又是哈哈一阵大笑,几个人围着司方行,高纯道:“老方我都安排好了,咱们衙门里给人送行,路上不使买路钱走的就是黄泉路。” 司方行知道高纯在打趣他,接话道:“那咱的钱先赊着,哪天我回来了,亲自送到你门上!” 高纯哈哈大笑道:“几个哥儿都是精明懂事的人,一路上有他们照应你们三个人,受罪是不会了,这一去也就几年的光景,哪天时候差不多了,先让人寄封信回来,我八抬大轿去迎你!” 司方行又是一阵爽朗地大笑:“兄弟心意我领了,哥哥我是不中用了,以后就是闲散人士,不敢再碍诸位的眼!” 高纯听这话有些急了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变相地骂我们不成,兄弟们何曾低看了你,等你回来也是一位员外,何必这么自轻?” 司方行听了这才叹了一口气,梁造就没有搭什么话,这一行人里面他就是一个凑数的,当初就是看他为人不错,不会在外面乱说话,所以一帮人就喜欢拉上他,几个人互相说了几句,还有一个人更没有话说,这人就是梁川。 梁川一直以为凭自己的手段要保下一个司方行一点不是问题,谁知来了一个韩琦,这是说一不二的主,要给梁川打掩护,就要牺牲司方行三个人。 说得简单的,是他害了司方行。 以后的广西环境都不是一般的恶劣,更何况如今还没有开发的年代,只要太阳一落山,伸手就不见五指,到处是鬼哭狼嚎的声音,野兽与强盗不计其数,跟福建路都没办法比。 梁川的表情司方行看在眼里。 跟几个老兄弟说几句体已的话,司方行就止住了嘴。 司方行戴着一个木枷,走到梁川跟前道:“三郎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觉你害了我,不,我告诉你,你是救了我啊。这些年我在港口拿了你不少的好处,嗨,兄弟都在我也不怕他们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日子他们看在眼里,全是托你的福,我是赚够了,这些年全想着哪一天会不会挨一刀,现在放心了,到广南去熬几年,回来就能安生享受日子了!” “其实吧,当初你要那些刀剑武备,我担心的是你要造反,谁知道你真是去打那些倭奴,那我就放心了,你这人啊心比天高,做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我们凡夫俗子不能理解,这你可别怪我们啊!” 司方行越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梁川就越过意不去。 “老方你尽管去吧,这些年港口上是你的就还是你的,几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了,我不也吃过西北的砂子!” 第九百五十七章耕海为生 站在澎湖岛的小山头上,就能看到夷州,远远望去,夷州竟比中原大陆看着还要雄伟。 岛山有高山,有云雾,苍茫茫一大片,韩琦竟然哭了。 “想不到海外真的有仙山。” 梁川站在韩琦的身边,笑道:“大人见笑了,这山确也是仙山,夷州人叫他阿里山。” “你去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山的名字。” “书上看来的。” “项羽读过书?” 梁川嘿嘿数声:“大人您又来了,小人怎么论不上项王!” “哪本书上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地理。” 韩琦在自己的脑海中扫了一遍,竟然发现自己也算遍览群书,还有漏网之鱼。 “这书哪天借给我看看。。” 这是公然索贿!韩琦的脸竟然一点都不变! 梁川上哪里去给韩琦找地理书去,除非他自己编一本,就怕韩琦看不懂啊! “这书绝版了,只怕不好找,不过既然大人想要,咱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韩琦也是俗人,梁川的种种经历一勾起他的好奇心,他就想着劝人向善。人就是这样,心里总装着一尊菩萨,喜欢劝表子从良,喜欢劝梁川这样的国之栋梁为国卖命。 梁川这辈子是活得最是明白,小说他是看得不少,许多人梦想着回到千百年前,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识要么当官要做人上人,与天斗与人斗不亦乐乎,他这一辈子无非就是最简单的几个念头,不当官不从政,好好经营好自己这个小家,填饱肚子保护好身边人,钱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够花就行,但求无愧于心不求什么狗屁青史留名,都他娘的扯淡! 韩琦还没有张口,就看见梁川那一脸的超脱,他的眼中有光芒,看得远看得透,看着这个世界有一种洒脱。 官场最是磨人处,再锋利的棱角到了这人间的熔炉里也给磨成了圆滑。 梁川怕是也知道,他进了这个官场就没有这么清闲的日子,天天都是身不由已,眼中的光芒迟早也会不复存在! 话到嘴边韩琦便又把话咽了下去,然后自己莫名地笑了笑,心中自嘲道,丁谓与夏竦就没劝他去当官,虽然他自己也说过,他的字写得极差,科举一途可能走不通,可是要当官门路多得是,多半还是他自己不愿意,自己何必再去碰这个壁! “夷州果然不是一块小岛,古人不出海,更没办法丈量这块土地,误导了许多人。” “这块岛的面积跟福建路差不多,山上的山却是比福建路的武夷山还要高许多,要是咱们大宋把这块土地收到治下,将来便有最上等的云雾茶可以喝,咱们大宋朝的文化也能向海外再扩展一步!” “文化向外扩展?” 韩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实在有一点新鲜。 “你这个说法是不是跟宗正寺的那位孟良臣师出同门?” 孟良臣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宗门一个学说,其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当代的任何一位大儒。此子虽然年轻,但是思想之激进,足以让人侧目。 孟良臣思想中宣传的社会主义理论,看似有点狂悖无君,但是细细理解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比孔至圣孟亚圣的为民思想还有更上一层楼,他们有很多思想的角度让人意想不到,老百姓在他们的眼中至高无上,什么百姓就是江山,不可否认,有其独到的见解! 而且孟良臣还有一个很特殊的身份,他是当今东宫太子赵宗实的潜邸师傅! 许多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聚集到宗正寺,里面不乏有皇室的宗亲,还有许多新生代的士子! 这已经隐隐在汴京城中形成了一股势力,一股不能让人陌视的新生势力! 韩琦不是瞎子,他早就看到了这帮人的崛起,更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太子势起,就是对官家皇权发起的挑战! 不管这帮人本意是什么,对赵官家而言,这就是威胁! 韩琦的心情很是复杂,说到孟良臣就想联想到梁川,他们是同乡更极可能是同门!从梁川再想到夏竦,难道他也是东宫太子赵宗实的人! 这背后。。 韩琦看着这苍茫天地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人呐,只要有一步迈入官场,就永远逃不开斗争的漩涡,他想图谋夷州,说到最后还是为了斗争。。 梁川却没有他这么多的心思。 他又要开始他的社会主义先进思想解说:“征服一个地方可以用武力,刀剑相加,也可以用更为彻底的方式,那就是文化。” 韩琦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梁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武力征服可以镇压,但是终究有反抗的那一天。如果用文化把百姓的思想高地都给占领了,那人心归向,不用招呼,老百姓也会望风而来!” 韩琦动容了:“当初若是我们能够让北地的百姓归心,燕云十六州早就收复了!” 这背后涉及的问题就太多了,哪里是一个文化的问题。 太祖时代励精图治,奴役了百年的老百姓有了安心日子,到了太宗朝虽然偶有用兵,不过老百姓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到了前朝真宗皇帝,许多的大臣就开始慌了。 那一朝不可否认出的名臣很多,但是出的奸臣更是不少! 什么王钦若丁谓李特,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自成一书的千古佞臣,官家被蒙骗得天天去祭天求道,百姓的日子开始走下坡路,都不要说什么文化进攻了,连打下江山的刀剑都忘了怎么握了,这样的朝廷不要说官员们自己不留恋,老百姓更不稀罕天天压榨他们的朝廷! 梁川嗯了一声,同意了韩琦的说法,说道:“咱们的官家是千载一遇的明君圣君,在他的带领下老百姓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可是不能光让咱们大宋的百姓享福,大人您知道吗,这岛上有许多咱们大宋移民过去的,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当地的土人!他们没有教化,要是遇见其他的君王就算了,指不定天天造反,在咱们官家的治下,他们的生活定会有一番新的造化!” 韩琦盯着夷州,海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年纪匹配他的位置并没有违和感,只是他的性格太内敛,就像一把藏在刀鞘里的神兵,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必是惊天动地。 “夷州一定要拿下来!” 韩琦多余的话也没有讲,说完便命令船头掉转:“去澎湖!” 船队劈波斩浪,顺着风又到达澎湖岛上。 此时的澎湖虽然才过去不多时日,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渭不知道从哪里调来了一大批的巨木,大批的木匠正卖力地扯着大锯,刨木刮出一地的木屑。还有瓦匠,起了低矮的砖窑,烧制着青砖,石匠则是把岛上天然的石块凿出来。。 岛上的建筑全是以木制为主,房屋拔地而起,布局也极为合理,全然不似当初倭人盘踞之时的匪窝样,短短几日,焕然一新不为过! 梁川进攻澎湖的那个海港已经完全被沉没的海船堵住,不过两侧的海崖上架起了九门大炮,左四右五,正对着梁川的海船来的方向! 韩琦并不知道这些大炮的威力,他只以为是装饰。。 海船不能着港,一行人换了小舢板才能上岛。 海水打湿了韩琦的衣裳,韩琦不为所动,腰板跟铁板似的,直挺在船头! “大人小心!”梁川让夏德海把韩琦背上岛,这韩琦倒是没有拒绝,有一小段海路可不好走。 韩琦上岛,直接就走到了港口边上最高的那个海崖之上,梁川小心陪在后头,压根猜不透这小老头在想什么! 海崖能收尽整个海岛的全貌,往左往右甚至可以远眺夷州与中原大陆的概貌! 韩琦越看脸越黑,梁川哪里是搞建设,分明就是在造一个海外军事保垒,这要不是准备造反,谁能相信? “这是你的手笔还是?” 梁川大方地道:“是的大人,这一切都是小人授意建造的。” “你这个人,要说让你把大宋天下放在眼里那是跟鬼讲佛话,可是你又要一门心思地打下夷州,图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别人看来,就是图穷匕现,就差直接问梁川,你小子是不是想造反? 韩琦就不怕知道了梁川的秘密,被他沉到海里? “大人有所不知,倭人的害处还没有真正地显现出来,等他这股势力成熟以后,大宋朝会被他们完全拖垮!” “咱们清源港繁荣不,只要让他们打上几回,就会生意全无,东南沿海几百万的老百姓耕海为生,这蓝色的国土咱们要是守不住,以后咱们的子孙只能代代受穷!” “所以你上次说蒲家的家奴还有那批化外人不要杀,全部留给你,就是要带上岛来当苦力是不是!” “大人慧眼!把他们放到这岛上最合适不过了,既然能改造他们的思想,又用把他们废物利用,何乐而不为~!” 第九百五十八章澎湖据点 韩琦看了一圈澎湖列岛。 他既愤怒于梁川敢在岛上私自设置如此之多的军事设施,随便拎一件来都是杀头的把柄。 韩琦足足吹了一天的海风,站在海崖之上一动不动,岛上的午饭是标准的三菜一汤,所有人都是吃一个样,就是押到岛上看守的倭人吃的猪食,让他们饿不死,又不至于让他们有力气胡来。 其他人所有的食物都是一个样,这是梁川自己定下的规矩! 海岛上想吃一餐正儿八经的饭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食物是珍贵的资源,无论是战时还是平时,都要极为珍惜。 倭人有个优点,他们就像是天生的渔民,他们向海为生,天生就会水,更有一手优秀的的捕鱼技巧,这一点不可否认。 只是他们的工具比中原渔民的要落后太多。 先说这海船,大的海船在官门与大商贾手头,普通百姓没有。他们只有小的舢板,出海打鱼离岸不敢太远,遇上汹涌的海浪更是凶险。 还有鱼网,岛国上也有种植青麻与红麻,这是制作麻绳与鱼网的材料,但是岛国的面积就那么大,想要多没有,麻的产量完全上不去。这样一来,鱼网的产量也不会太高,想要有高质量的鱼网,更是难上加难。 鱼网没有,还有鱼叉鱼钩等工具,这对铁资源极缺的岛国就更是天外之物,除了南方的商人,还有从契丹高丽偷运过来的铁矿石,老百姓手头就没有三两铁。 现在苏渭从清源港采购来各种物资,里面就有上好的渔具! 这些倭人得到鱼网还有鱼具,让他们出海去打渔,只要有收获,回来就能享受跟天雄军战士一样的地位,善待他们,他们的性子就是谄媚,马上拿出十万分的干劲,给岛上生产鱼获! 大海养育了无数的生灵! 夷州海峡这个年代,就是离海岸数尺的地方都有无数的鱼儿,而且都是个头极大的鲜美海鱼。 海鱼不好烹制,因为要有高超的厨艺,这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个问题,对梁川来说完全不是事! 岛上做工的木匠瓦匠全部是港口上面招来的,高薪聘请!工匠在岛上的地位也高,而且一但他们想离开,海船随时为他们准备着,一点都不会为难人家。 海鱼经过大厨的烹制,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营养极为丰富。加上梁川自己手头有辣椒还有芥根以及南洋买来的各式香料,虽然成本高了一点,但是为了能吃上一口剁椒鱼头,还有芥茉生鱼片,这就值了! 倭人也想活下去,知道岛上的人缺肉,他们就发挥自己的特长,尽力来迎合宋人,岛上的肉类来源再不成问题! 占领了澎湖,苏渭便开始着手清源淤塞的海港。 这是天然的良港,更是优越的避风港。 东南夏天多台风,台风一来就是海船的末日,这澎湖的海港就是一个中转站,在这里可以补给可以避风。左右有两座海崖,山上的近防炮,不怕任何人会来打这个海港的主意! 六鳌岛上的作坊与原材料,已经开始转移到澎湖岛上来! 六鳌岛虽然地位位置优越,但是海岛的面积太小,而且离大陆太近太近,这个岛上的产业是梁川的命脉所在,他尽了一切努力把他保护起来。 但是一方面要防着海上来的倭人,还要防着陆地上的官兵在背后捅他一刀,这两个因素都是梁川最最担心的。 如果把炼铁与制器的产业移到澎湖来,只要防着海上的敌人,再没有腹背受敌的烦恼。 梁川在前面出头,苏渭在背后可没闲着,一方面要调岛上的物资,一方面抓紧转移六鳌岛上的产业! 六鳌岛苏渭经营了多少年,岛上早已经有了浓浓的烟火气,还有营寨等建筑,一移就要一拆,当年辛苦建起来的根据地,在数日之内就夷为了平地。 苏渭动用了不少的火药,直接把岛上的房屋与作坊炸为平地! 一丝痕迹也不留! 龙海县的渔民奇怪地发现,往日来六鳌岛上打渔,往岛上多看上两眼都会有人上来呵斥,麻烦地还要跟人发生纠纷,现在海岛上人去楼空,渔民直接登上海岛,竟然发现这岛什么人也没有!那以前的人都去哪时了? 一时间关于六鳌岛的传说又兴起来了。 老百姓都说六鳌岛遭了倭人,倭人不仅杀人还毁屋,把六鳌岛弄成了一座死岛! 澎湖岛上的人口一下子多了起来,还好这座岛的面积实在够大,后世的澎湖岛上就住了接近的十万的人口,一部分的岛土还要留作战备用。 现在一整座岛全被军士给占用了,天雄军加上六鳌岛上的人来,还显得绰绰有余! 这座贫脊而落后的小岛在倭人来之前是完全彻底的原始状态,岛上还有不少的野生动物,倭人来了以后对澎湖岛进行了改造,但是只是动了皮毛,真正的改造从眼下才开始。 两千多号的奴隶,韩琦大手一挥就流放到了澎湖岛上,这些人一来,本来苏渭要让他们带着枷干活,梁川大手一挥,只把他们分成几部分人,事情就很完美地解决了! 化外人里有一个奴隶叫沙哈美! 沙哈美有强壮的体魄,而且平时极少说话,他懂得一点点的汉语,却极少让人注意到他。 梁川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就是他们几个人的小圈子,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工作完成得漂亮,而且不会有怨气。 天雄军的宋铁根发现了这个人才,马上就叫梁川来看。 梁川一直想管理好这帮化外人,管得好就是一股助力,否则就是留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自古就证明,以夷制夷是最好的方法。 沙哈美是哪个民族的他自己都说不上,不过据他自己说,他们的祖先一直在流浪,他自己也是被阿卜杜拉给抓住,强逼着做了奴隶! 阿氏一死,沙氏头顶上压着的大石头便不复存在! 梁川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人才,对他来说倭人永远不可信,倒是这批化外人可以争取一下,用得好,绝对是一股助力! 梁川大大方方地给了沙哈美一个小队长的职务,手底下全是他自己的亲信! 这帮人先前都是被阿卜杜拉的人压着一个头,现在翻身做主人,那是恨不能拿出十万分的力气报复回来! 这就是人性,可是对付起当年的敌人可就没那么有人性! 他们比全时监控还要尽职,手上握着根鞭子,把农奴主翻身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沙哈美管理起这帮中东人的时候可不会留情,可是其他的化外人哪里敢有怨言,做奴隶的还讲什么人权,有人性就不错了,他们看着高高在上的一夜之间翻身的沙哈美,就像看到了一条出路! 给谁当奴隶不是当,汉人对待他们还更好,只要不闹事不生事,吃的用的跟他们普通的兵士就是一样的! 小小的区别对待很快就分化了这帮化外人,他们干活比蒲家的那帮家奴卖力,比岛上的倭人更加用心! 几天的功夫,岛上的秩序就建立了起来。 在最上层的就是梁川自己的天雄军与神机营,其次是这帮一千多人的化外人,苏渭为了更好的管理这帮人,已经打算给他们请几个教书先生,让他们学学汉语,届时更方便交流! 接下来就是蒲家的家丁,他们包走一部分的苦力活,大部的脏活累活交给了俘虏的倭人! 倭人在岛上就不配做人! 虽然苏渭对这帮人委的仇恨没有那么深,也不明白为什么梁川对这帮倭人戒心这么重,多次提过要给他们沙哈美一般的待遇,梁川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倭人是一帮喂不熟的毒蛇跟饿狼! 给他们力气,他们就会想着造反!让他们几个人吃饱去打鱼就是对他们足够好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别人不知道倭人的德性,他梁川还不知道! 这些猴子个头小,心可是大大的黑! 梁川想用沙哈美,就是要防着这些禽兽! 半个月又过去,司方行早已走到了岭南地界,前言的路更不好走,脚程只怕还有很长一般路。 从打下澎湖到经营这个地方,岛上临时建起了无数的木屋,却也把岛上为数不多的树林砍了一个精光! 站在海崖上就能看到整个岛的底细! 梁川这才意识到安防的重要性,树木是资源更是保护,是澎湖岛天然的保护屏障! 等冶铁的炉子建起来,还有铸炮的模具厂,这是梁川最为看重的地方。 苏渭不止一次问梁川为何不等打下夷州再把这些移到岛上,毕竟那里才是梁川最重视的地方! 梁川马上就否决了! 夷州虽然位置优越,但是岛上的情形不明,打下来更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澎湖岛面积小易于防守,更没有当地的土人之忧,这才是他理想的兵工厂所在! 等兵器厂建起来,其他配套的设施便能陆续建了起来,梁川大手一挥,直接把岛上划为禁伐区! 澎湖岛上树木本来就不多,以后一棵树也不能砍,梁川更是发动天雄军的人广泛植树,树的作用实在太大,既能砍伐烧柴,又能用来建造船舶与房屋,还能阻挡夏季的台风,这才是最要储存的资源! 第九百五十九章争取段鹏 韩琦在清源城中呆了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不愧是西军出身的人物,此行韩琦就是奔着倭人来的,被俘的倭人果然被他审出来的不少的情报。 岛国出现了内乱。 韩琦这才打听到了他想要的。 倭国自从国主大将军源氏诞下了一位王子,这几年王子也不断成长,源氏有意把权力交给这位王子,从宋国请了不少的先生来教导他。 好处当然是有,王子越来越优秀,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源氏只顾着眼前,把主城以外的世界几乎给忘了。 岛国自从源氏打败了平氏以后,历史头一回完了统一,连南方的两个岛也收纳到囊中。 小的地方势力被源氏都一一剿灭了,这样的后果就是权力完全集中到了源氏这个大将军的手中,可是源氏已经无心迷醉权力。 实情怕只有梁川才知道。 源氏其实是一个女人! 女人再如何强大,他们的本性是变不了的,母性始终是在第一位,天大权力给她也是过眼的云烟,最后必须要有一个继承人! 梁川与她生下的孩子就是她最后的希望! 天下已经在她手中,只要她栽培好儿子,以后就万事无忧了! 此时的源氏就有一种东方不败藏在黑木崖的感觉,她已经无欲无求,岛内又是一片太平,她才不会觉察到水下的不平静! 源氏的唯一亲信就是出云阿国与卞庆,卞庆是个和尚,对权力这东西一点都看不上眼,阿国更是一个女人,能办成什么事?权力早被手下的一堆将军给瓜分走了。 源氏的幕府建制可没有大宋朝这么完备,他们就像刚白手起走家一般,各种规章制度全是空白,大宋朝经过五代十国的乱局,才想出一招一分为三的自断手足之计,勉强续了大宋朝三百年的国运。 源氏因为有了梁川这个天降奇才,帮他们把历史进程往前回速推进了几百年,制度配不上实际的环境,反而成了社会进步的最大阻碍! 源氏顾不上手底下这帮拿刀的狠人,他们有力气无处使,心思便用在揽权与侵略上面! 加上国内太平之后,许多的武士面临下岗失业,叫他们去种地不如叫他们去要饭! 岛国这帮人的段位太低,更拿不出一个能实施百年的大计,说白了就是群龙无首,直到他们遇见了慕容潮! 慕容潮这个鲜卑人为了复兴他们的家族百年来想尽了各种方法,依附了天下各种势力,各种阴谋与诡计对他们来说要多少有多少。慕容氏本来是想在宋夏战场中寻找机会,可是李元昊那是不世之枭雄,段位可比慕容氏高出百倍,对任何人都不信任更不要说这些狼子野心的鲜卑人,李元昊没对慕容潮下手已经是奇迹。 慕容潮提出的方法很简单,要钱要地盘! 岛国内可能没办法了,目标只有把刀伸向南方! 这一计就是慕容潮的阴险之处,他这是一计双雕,利用倭人来与宋人作对,天下大乱之后他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国内先把财权兵权政权抓到手,源氏自已主动放弃了手中的权力,手下几位大将开始争权夺位,只是源氏的威信还在,他们不敢大胆造反就是了。 国外呢,倭人得闲到海外当海盗,大宋朝对他们来说那可好比叫花子进了富贵人家,随便拿一件都够吃一辈子的程度,他们把人派到大宋沿海,开始抢钱抢地盘,为日后的夺权积蓄资本。 只是被梁川抓到的倭人级别太低,他们自己知道的情报本来就少,再审也审不出核心的情报!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大宋朝的敌人已经够多了,这一下又添了一个。 韩琦已经到了回朝复命的时候! 这一次韩琦回去深知可能会影响日后朝廷政策的走向! 至少原来荒废了几百年海防这一次得重视起来,大海已经不再是最后防线,反而成了前线! 要经营好海防,就要重视海岸线及沿海城镇的军事! 这是一项浩大而费钱费力的庞大工程! 许多的朝代不是亡于战,而是亡于穷。 朝廷没钱了就要把手伸向老百姓,最后的结果就是当官的逼民反,把国家给造没了! 大宋能如此坚挺,北扛契丹西御党项,全凭国库里都是满满的铜钞,老百姓不用交苛捐杂税,可是又来一个敌人,还是那种挠痒痒似的敌人! 不打吧,老百姓深受其害,遗害更是无穷,百年之后沿海就不是人生存的险地。要打吧,所费更不知道要多少,就像巨弩打蚊子,所利与所费完全不成正比! 按理说,韩琦这次保住了泉州,更对倭人造成重创,所俘无数,是大功一件。但是韩琦更明白,按他掌握的情报,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倭人,更多的倭乱! 所以梁川的计划,不,应该是夏竦的计划不错,要治倭必先守海,守海必先取夷州! 他担心的是,他这个想法什么时候提出来,提出来多少人会支持他! 党项人与契丹人来抢的只是他们最穷的土地,没有伤到他们的筋骨,倭人可不一样,他们就跟蛀虫一样,可是要腐蚀他们的经济命脉,这些命脉一但有失,大宋将来何处来的军饷跟北面的虎狼敌对! 这一次,韩琦也知道事态的严重,他更佩服的是夏竦的眼光,独到而长远! 段鹏在床上躺了十来天,终于正常下地,身上虽疼却更心急。 清源百废待兴,他何能在床上一直窝着,伤不致死,眼前还有一个韩琦,于公于私,段鹏拼了命也要下地。 韩琦与段鹏接触了几天,了接之下方知这个夏竦的身边红人竟然如此有见地,不随波逐流,更有自己的理想与信念,这一下韩琦就更放心了,清源交给这样的人只会更好,只有这样正直的官员才能管好这座城市! 威远楼已经起了一半,主梁已经架了起来,那规模比原来的楼大上一倍不止。楼为一栋二层的构造,左右另设厢房,屋后还有后堂。这样的构造与中原的府衙大院构造大为不同,但正是这样,才显示得出泉州府这座包纳四海的雄城的气度! 守旧就意味着封闭,创新就能开放,开放就会接纳!四海来的商客光看到这座衙楼就能看到这座城市的态度,这才是做生意的地方! 韩琦引着段鹏干了不少事,连审讯都带着段鹏,重建清源的时候更是少不了段鹏。 临走的时候韩琦跟段鹏说了不少的话,在破碎重建的临漳门上,韩琦一开腔就把段鹏给吓到了。 临漳门重之后加高加厚,用的全是螺城海边运来上好的花岗岩,便是梁川的真理大炮来轰也要轰上半天的时间! 东南沿海的城市那城门都比较低矮,少有像重建后的临漳这般雄伟的高门楼。 “如果可以的话,其余的几座城门可要辛苦段大人全部给加高一下了!” “大人只管放心,下官在任,必对全城的百姓负责到底!” 泉州知府是个肥缺不假,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个良缺了,因为倭人既然会来第一次,就会来第二次,自古以为战地就没有一个是能呆的地方! 哪一天城让倭人给破了,那就得等死! 听到倭人进攻的时候,许多人都替段鹏捏了一把汗,更有几个人庆幸当初没有被分配到泉州府来! 两人说这话也没什么意思,只要段鹏不傻,肯定不会让这城头再破第二次! 韩琦点了一句道:“听说你是夏竦的人?” 但凡是有点水平的人都不会讲这么一句白开水一般的话。 但这人是韩琦,要是绕着弯子讲话反而失了他的身份! 段鹏先是一顿,然后看了面无表情的韩琦,腰板挺得直直的,笑道:“好像世人都是这么说。” 韩琦也挺意外的,听得出段鹏话中的意思。 段鹏也不藏私,见韩琦如此直接,也应道:“梁川大人想必见过,也知道梁川的身份。当年赵王爷回调京城的时候,梁川来找过我,问我想不想当这泉州的知府,下官自知资历与本事都不够,也没做什么事,谁知道调令一下来,连下官自己也傻眼了,还真是补了这个缺,从此下官就被贴上夏党的标签。” 韩琦咳了一声道:“夏党这个词不对。” 段鹏又是一怔,说道:“是,下官错了。” 韩琦道:“看来夏竦是真心想经营这东南海防,不然不会让这么重要的位置让你一个外人来守着!” 两个说话前言不接后语,却又两人都心知肚明一般! 段鹏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调动,背后竟然有这么深的政治渊源。 “我只以为你与梁川都是夏竦的人,没想到啊,这布局太大了,今天我把话直接跟你挑明了,泉州府位置极为重要,更是朝廷的重镇,将来这担心会更为沉重,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可以来找老夫!” 段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韩琦,这。。韩琦也算是朝廷重臣,他是想攀而攀不上,没想到这恩宠来得这么突然! 韩琦也是直接,他想图夷州,想把这开海疆扩国域的大功收到自己的囊中,梁川肯定是收不住了,那就必须要有自己人来出面,唯一的人选只有这个段鹏! 段鹏敢跟自己开诚布公,那就是对自己的投名状,他不是夏竦的人,那就可以争取,官场说白了就这么直接! 第九百六十章不休归来 韩琦已经离开泉州,段鹏十里长亭相送,韩琦跟他接触的时日不长,可以说两人就是泛泛之交,但是官场就是这样,对韩琦来说无非就是多一个可有可无的助力,段鹏能帮到他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不过换位一番,对段鹏来说便是天大的殊荣。 知遇之恩胜过再造之情! 特别是他们这帮读书人,考取功名是敲门砖,迈入官场之后还有一段远路要走。 许多人以为埋头苦干便会有回报,可是血淋淋的教训一次次地证明,不仅要埋头苦干,更要抬头看路,路走对了,才会有结果! 他在兴化经营多年,做出的成绩斐然,然而谁会在朝中替他说一句好话,还不是沉寂在山中默默无闻。 这一次能有变化,还是托了梁川去夏竦跟前争取! 段鹏的内心触动极大。 虽然久久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他还是得接受,官场的规则就是这样。 作为,是韩琦跟他说的最多的一个词,人生天地间有自己的责任,君王百姓便是责任,埋没自己的才能也就算了,可是官场要是让无能之辈给把持了,那对老百姓的伤害就太大了! 一言点醒梦中人,梁川苦劝段鹏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行动,段鹏哪里听得进去。韩琦跟段鹏只是讲了几句,段鹏便如醍醐灌顶一般! 世人皆说他是夏党,如今他更要证明,他是彻彻底底的清流! 不过韩琦走的时候也说了一句让他很不理解的话。 “梁川这个人你大可与他多走动。” 段鹏怕的就是背上夏党的骂名,韩琦一说便面露难色。 段鹏想到的是,莫非韩琦想让自己掩人耳目,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与自己的关系。 韩琦不愧是人精,一眼就看透了段鹏的心思。 “让你与梁川走近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更不是为了让你去刺探什么线索。” 段鹏一听,马上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的格局不如梁川,这人虽然是一介布衣,还做过配军,可是我看,他不是等闲之辈,他的眼界甚至不比老夫,若用心怀天下来说他也不为过!” 段鹏想插话,梁川的确是厉害,这短短的数年,一个兴化让他改造得天翻地覆,连清源也是托他的福才有今天的成就。 可最用心怀天下这样的词,是不是太过了。。 “梁川想要为朝廷开疆拓土,这事我只告与你一人知道,日后若是他有求与你,你务必支持他!” 什么! 段鹏胸口一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梁川想干嘛?开疆? 段鹏还想要多问,韩琦便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朝廷下步的方略,你记住了,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 让梁川去干,竟然还不允许自己多问。。 好歹自己也是一方大员。。 段鹏心中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的官位都是人家扶起来的,拿人尚且手短,与人方便办事又如何? 韩琦为人他是认可的,能得到韩琦的青睐他更是求之不得,自然也就应下了韩琦的要求。 韩琦一走,段鹏就想去找梁川,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好,可是时局已容不得他继续在床上躺着,谁料,到了港口又扑了一个空,梁川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巡视了一圈港口,这里在战争中被掠夺破坏得最严重,因为这里的商品货物是最多的,原来无数的客商不见了踪影,短期内怕是难以恢复! 段鹏叹息了一声,做生意他不如梁川,更不知道这商场上如何把货源与客源拉笼过来。。 梁川究竟去哪里了! 梁川上了澎湖岛,除了少数几位核心的人员,他们哪里能知道梁川的下落。 澎湖岛的进度越来越快,从清源送来的劳动力越来越多,韩琦完全接受了梁川战略,下一步就是奔着夺取夷州去的,这不是夏竦的谋划,待时机成熟,他在朝中提出来,就完全可以成事! 西夏已经议和,大宋更无可能主动挑起战事,契丹犹有余威,更不可小视,西南的大理一向与大宋交好,打下了西南也没有什么经营的,那如何让大宋的版图更大,只有梁川说的这座堪比福建路的夷州岛。 他韩琦也想实现自己的抱负,那就需要拿得出手的成绩,别的没得说,西北的战事成就了夏竦,巨大的成就已经让夏竦拜相封候,他韩琦要怎么突破,眼下夏竦正是如日中天,他也急需一条出路! 人生短短就数十年,精力旺盛的年纪更是不多,眼下再没有足以堵住朝臣的成绩,他韩琦只能干看着,等人家老了干不动他再顶上去! 清源一战,梁川更是知道了一座坚城的作用。 兴化是他根,但是不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这里虽然山地多,但是朝廷四面八方都可以打进来,粮食的供应更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清源就更不必说了,慕容潮这样的海贼都能攻破这座城市,更不要说朝廷的人海战术。 他一个商人就算手头的钱再多也有耗尽的那一天,跟国家机器这样的对手作战,除非他有一座金山作为后盾,否则不多时就会走投无路。 他比谁都迫切需要自己的立足之地,澎湖是不错,位置好,但是澎湖的面积太小,上面几乎没有人口更没有赖以发展的自然资源,哪一天岛让人给围了就死得更快! 梁川本来想请赵小品他们一帮师傅来澎湖岛建工事,后面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赵小品他们建造的房屋质量虽好,但是太娇贵了,岛上都是一帮糙老爷们,给他们住的窝棚更合适,简单拆卸简单组建。 工匠们给梁川的建议也是这样,岛上要是采用石材来砌造建筑,那寿命可能很长久,如果是单单泥木混搭的结构,那海风吹上几年,可能就会朽掉。 石造的建筑,梁川回忆起后世的闽南特色建筑,那是南方特有的屋子, 工匠们的巧手从山中采出巨石,再用石錾子打成一块块的石条,垒积木似的一块块垒成一栋栋屋宅。 高的甚至可以垒到三层,普通老百姓也有一两层,再加上红砖与马赛克,就是下南洋人载誉归来的标配。 这年头的青砖也经不住海风的腐蚀!工匠们对这一年到头吹不停的海风也是无可奈何。 梁川可不想在这里临时居住,他是想要把澎湖打造成自己万世桥头堡,如果可以自然是要用最好的材料。 什么材料最好,自然是钢铁,盼了许久,自己在清源都打了一场大仗,终于盼星星盼月亮把曹不休这位地师爷给盼了回来。 澎湖岛可不是一般人能上岛的,听闻曹不休回来的消息,梁川就把这小子接到了岛上,想让他面对面汇报这最近的工作成绩。 在外人看来,曹不休刚入伙才不久,梁川竟然如此重视他,看来会点手艺还是吃香,比这些干力气活的莾汉强得太多。 曹不休自然也知道他的身份,一入梁川的伙干活自然是卖力的,梁川这个人很随和,可是他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普通的人要入他的法眼,没有两把刷子可不行,苏渭最是清楚这一点。 为什么这么看重曹不休他也不晓得,地师不就是打井的,打井有什么难的,多挖几口不就成事了? 曹不休初上澎湖岛的那一刻,震住了!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跟梁川表明他的身份,因为他的身份太过特殊,特殊到可能让梁川无法接受。 梁川已经踏上了这座岛,那便意味着有人已经失败。。 岛上建起了一座临时的办公室,就是一栋稍大一点的会议室,边上还有厢房,以供几位主官休息,边上就是天雄军的人,日夜有人轮值,模式完全是参照军营的模式。 曹不休远道而来,满脸的风尘,又坐了几日的船,脸上藏不住的疲惫。 外人不知道,只当曹不休是身子累的,其实曹不休的心中压力更大。 他不敢让梁川知晓,只怕梁川知道真相,后果会极为严重。。 曹不休就像个忸怩的小姑娘,坐在椅子上看着新筑的屋宇有些不安。 梁川扫了一眼局促的曹不休道:“怎么回事,有心事,不像你的风格啊?” “东家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事。。” 梁川调戏他一般凑到近前细细打量着曹不休道:“我要的。。找到了?” 曹不休从失魂中回过神来,满嘴都是马屁地道:“东家您真是地仙转世,竟然真的让您给说中了,那地儿果然真的有铁矿,而且很好挖,往地下没多深就能抛出来!” 曹不休越是这样讲,梁川就越狐疑! “嘶。。不对啊,按理来说,你现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我看着你好像一脸地不痛快,路上遇到麻烦了?” 曹不休被梁川说中了心事,马上苦笑道:“东家你为什么一直这样想我,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看看山川水路,在我这里还能有什么事?” 梁川道:“看来你是累了,赶紧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再细说!” 第九百六十一章自责不已 曹不休离去,梁川看着这人的背影越发地奇怪。 适逢苏渭又给岛上送物资与材料,两人又凑到了一起。 “铁矿找到了!” “真的吗!”苏渭比梁川更清楚铁矿石的作用,有了铁矿,就能开炉冶铁,就能铸造兵器,就能再铸造更大的火炮,在梁川手里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多不?” 梁川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顾左右地道:“这我还没有问,只是我觉得今天的曹不休不对劲。” 聪明的人只要一点就行,苏渭马上就回应道:“三郎你看人一向很准,你看看,这曹不休的来历,你有调查过没有?” 梁川笑道:“我只道他是个落难的地师,只怕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曹不休一看出身就不简单,谈吐与举止更不是一般人,眼界也是出过世的人,这样的人原来跟着的人绝对平凡不了,你不会打眼了吧。。。” 这一句真的把梁川给问住了。 一路走来,梁川最致命的弱点也是最大的弱点,就是对人的信任! 不管是在兴化救的叶小钗一帮人,还是在岛国遇见的阿国等人,他都可以在三言两语之后与人交心与人掏肺,丝毫不会有疑人之虑。 他的一个原则就是,本是风尘落难人,何必再相互算计与为难。 可是现实由一次次由不得他,他接触的人越来越杂,层次也愈发不一样,像詹之荣与薛桂两个奸贼。自己好心看在同乡的份上带着他们赚钱,他们却想算计自己! 梁川有些心,想了想终于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外面的,把叶力罕给我找来!” 现在的耶律罕要见梁川一面可不容易,至少要找他当面汇报工作,这样的机会不多。他的直属上司是耶律重光,耶律重光没有架子更不会摆谱,不过梁川定的规矩就是这样,他虽然是大家的东家,但是凡事该有个章程,不能任意胡来。 耶律罕上岛后也是一脸风尘,大海对他来说更是害怕到骨子里的玩意,他们这帮人天性属于草原,再不济也是大山,大海对他们来说太难了。 梁川看着耶律罕道:“你回来多久了,就没有什么要跟我汇报的吗?” 耶律罕有些发愣,想了想这才说道:“哦,我还以为曹不休都跟东家您说了,让我来说我也说不清啊!” 梁川话到喉咙又憋了回去,对着耶律罕道:“寻找铁矿的事先放一放,你们这一路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耶律罕听这话分是是话中有话,可是他从未敢往曹不休的身份这方面来想,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梁川的问题。 “东家你是指。。” 梁川的目光在闪烁,看着耶律罕。 耶律罕被这种目光盯得后背发寒,这种眼神他看过,不是意味着什么好事。 “我说曹不休。” 耶律罕陷入了沉思。 他细细地想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对着梁川缓缓说道:“东家你怎么什么都料到了。这事说来也怪,我们一行人初到汀州的时候我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我们。” “起先嘛我以为我们一帮外来人到人家的地盘,引起人家的注意也很正常,可是后来我们把人给逮住了,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跟着我们的也不是本地的人,我们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们是否有问出一点有用的情报?” “当时也不摸不准这人的来历,吓唬了几下就放走了,也没有在意!” 梁川摇摇头道:“你们大意了,咱们做的是掉脑袋的事,怎么可以如此。。” 耶律重光好像想起了什么事,继续说道:“不过老曹这人很奇怪!” “怎么说?” “这人要说是个文化人吧也还凑合,跟着咱们一帮老爷们出行打尖住店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锁得死死的,路上也是一言不发,天天在房间里面做什么也不知道。” “他有没有跟什么特别的人接触,比如你那天抓到的那个跟踪你们的人?” “没有。”耶律罕说得很干脆,不过我几次无意闯了进去,发现老曹他在写家书。 家书? 梁川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他自己说他家人都死绝了,给阴曹地府写家书?” 哈?耶律罕有些愣了,喃喃地道:“那他是给谁写信。。?” “信的内容你看过没有?” “东家你知道我们的。。我们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连扁担倒下来也不知道是个一字,他写的什么天书我哪里去看得懂。。” 梁川一急,差点把耶律罕给暴打一顿:“平时让你们多学点文化,哪怕会识字也比现在当睁眼瞎强百倍,你们就是不争气!” 没本事却是误事,吓得耶律罕脖子一缩,他也想学啊,可是现在临时抱佛脚,哪里有那么容易。 “东家这家伙做了什么坏事,您先别急,要不我去把他绑了,想问什么审讯一顿就有了!” 梁川急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打出来吗,强扭的瓜会甜?去吧,让重光带着你们多读点书,你们这帮人啊!" “我这不是也是想帮东家。。” “还有其他的发现没有。” 耶律罕看着梁川要吃了他的表情,搜肠刮肚道:“容我想想。”耶律罕没去注意就算了,后来还真的发现了许多不对劲。 “你说一开始吧,我们到处在人家山里面打洞,别人把我们当盗墓贼,不过官府查过几次也没有多说什么,咱们南方哪里来的墓。一等那铁矿找到,马上就出了问题!” 梁川眼睛瞪着耶律罕急问道:“是不是有人开始来捣乱了!” 耶律罕点头如捣蒜,马上就道:“就是就是,我们也没有碍着别人什么事,跟东家学的,一上去就把别人的地给买了,那要挖洞还是挖坟都是咱们的自由,当地人哪里还会来管。” “可是怪就怪在这坏事连连,不是有人来偷工具,就是有人故意去官府报假案,最后矿洞还被人给炸塌了!” 终于说到了关键的地方! “用什么炸的?” “肯定是火药!”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跟着东家这么久了,我们要是连火药是什么还搞不明白,那活着还干嘛?肯定是火药炸的,那坑都被了轰平了,好不容易挖下去,全塌了!咱们许多兄弟都听到了声响,我们追出去一看,什么也看不到,就是满天的灰,到处都弥漫着硝石的味儿,错不了!” 梁川不住地摇头,自己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哪怕是在西北落难的时候,这帮人都给自己巨大的帮助。可是随着自己的野心越来越大,需要的专业人才也更显得抓襟见肘,身边可以用,好用的人才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要不是在港口先前补充了一批人,怎么才能继续带好这个队伍! 不过这帮人好在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书读得不多,心眼也不像其他人那么多。梁川一度以为,要是让他们也学孔子的书,会不会他们也不再这么单纯了! 他们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实在,闻到了硝石的味绝对不会说放屁的味,看来真是有人一直背后注视着自己。 耶律罕一走,苏渭就从后厢走了出来。 “老渭你怎么看。” “火药的配方目前我所知道掌握的人不多,一个是三郎你,还有一个就是那躲在黑暗处的慕容潮!” “这一战我一直在自责,没有给三郎你想到战斗的各种可能性,带着一帮人陷入险境,要不是有天命在身。。” 梁川打断苏渭的话:“说重点。” “咱们如果说谋略输给人家,那没话话,谁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是耶律罕他们去汀州采矿,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咱们的好事让人给坏了,分明是咱们自己内部出了内鬼!”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想的没错,我一开始也是有这个担忧,只是没办法确定,我们前面打得火热,按理理不可能牵连到他们这帮人去挖矿,连他们那里也出事,肯定是我自己人把密秘泄露出去了!” 苏渭大怒道:“耶律罕他们一行人是三郎的亲信,算是一开始就跟着打天下不会出卖东家,照我看就是曹不休这厮。” “我以为我对他是真心付出,看他无家可归,又动了惜才之心,没想到又是一出农夫与蛇,其心可诛!这帮人好生可恶,为何屡屡欺骗我!” 苏渭在一旁看了,心道想骗到你的人可不多,精得跟鬼似的,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想做大事有什么好烦的? “三郎你这心地善良。。算了我就不多说了,咱们这次兄弟死伤无数,一定要有个说法,否则你说,咱们如何面对他们的亲眷?” 梁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真心能换真情,对谁都是坦诚相待,殊不知还是忘了那句老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来这政审工作还要加强。” 梁川恨恨地说道。 第九百六十二章算计不休 梁川惜才,要是就这样把曹不休给做掉,一来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事实再明显不过,这帮跟着梁川的人,没人会去吃里爬外。手底下的人基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除了几个工匠外来户。 拿捏一个人很容易,看他的根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软肋。 跟着梁川的一众人除了少数光棍,要什么都没有,大部分人的家室都在梁川的控制下,再疯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亲人来开玩笑,除非回报更大。 曹不休是个人才,这就是梁川不忍下手的另一个原因。 如果将来打下夷州,那里的山川地势更加复杂,而且岛上也有丰富的资源,曹不休到时候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偏偏这么一号人才,是敌人的人,梁川看着岛上满满当当卖力干活的人,也只能暗自下定决心。 曹不休如果不愿意跟随自己,那就只能除掉!否则与虎添翼,到时候就会成为自己巨大的威胁! 曹不休最是敏感不过,他心中有鬼,看到岛上的伤亡如此之在,许多人虽然有黑十字会的救治,身上依然还带着伤,嘴里更是不停地问候着倭人与慕容潮一帮人,心中的仇恨可见一斑。 梁川看他的眼神恍忽,他就更感到不妙,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他自己做得再天衣无缝,表情只怕都出卖了他。 第二天,梁川又让人来传唤他。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耶律罕。 换作昔日,耶律罕撞见他自己都会恭敬地唤上一声先生,因为自己怎么也算个斯文人。 可是今日连这小子的眼神都带着三分不善,冷冷地盯着自己,还抄着一把武器,曹不休只是看了一眼,心中便咯噔了好几下。 他怕的就是事情败露了! 曹不休叹了一口气,这一刀终究还是来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善恶终有报。。 他早有听说,梁川对自己兄弟那是极尽仁义,对待敌人,可是一点都不会心慈手软。 不曾想,耶律罕领着曹不休在岛上转圈,此时岛上到处都是工地,梁川正在视察这些工程的进度,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快要把人的皮给掀起来。 眼前正是一口水井,地上装着一副轳轱,井下有人正在挖土,轳轱不停地把井里的土一把一把地拉上来。 梁川身边的土堆多是红土,还有一些黑土加上碎石,泥土堆得小山似的,就是不见一滴水挖出来。 梁川见曹不休来了,脸上‘笑逐颜开’地说道:“曹先生你可算来了,兄弟们正眼巴巴地等着你呢,岛上缺水,一连挖了几处,就是没有半滴水出来!” 曹不休颇为意外,本料自己的身份被梁川识破,怎么这时候还有心情挖井! 梁川一脸热切地看着自己,曹不休都不好意思板着一张脸。 “回东家,这个我倒是有两种方法。” 梁川强装大喜地问道:“还是少不了先生的智慧!快教与我们!” 曹不休指着远处的蒿草丛子道:“一就是选择这种蒿草茂盛的地方,底下绝对会有泉水,否则这类草木生长不了。” 梁川看看其他的师傅,很是赞同这种说法。 曹不休又道:“要么就是寻一些草木灰及一个木盆,把草木灰往地上铺开,上面再盖上木盆,要是第二天起来看,木盆里面挂有水滴,这地方打下去一定会有甘泉!” 天雄军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着有点不可思议,他们没办法等到明天看草木灰湿不湿了,眼下水源问题已经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再打不出水来,又要派船去陆地上取水,一来一回,许多水都放出味来了! 梁川当即拍板道:“那里不是正好有一洼蒿草,长势还不错,你们就在那里挖!” 得了梁川发话,几个人便扔下挖了一半的水井,奔向蒿草茂盛的洼地,开始翻挖起来。 这种地方的泥土很潮湿,挖不多深就像在泥浆潭子里打滚。五个军士有人下铲,有人落锄,有的人装土,有的人负责把土清走,配合算是高效。 梁川在一旁监工,几个人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不敢不卖力,他们也希望多打几口水井出来,省去了来回运水的不便。 水先是滋滋地冒出来,越往深处,水的流量便越大,到最后就像铲到水脉一般,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出水啦!” 军士一喊,所有人的动力便来了,连附近做工的人也扔下手中的活来看热闹。 水资源太宝贵了,别看这岛四面环海,越是这样的环境,水资源越紧俏! 海水可不能解渴,越喝只会让人死得越快! 桶壶碗瓢,能用上的工具所有人都拿了过来,就为了能接一口甘甜的淡水。 梁川看着众人接水就喝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样的水能喝?现在是解渴了,一会拉肚子,腹泻,甚至严重的得什么寄生虫病都是有可能的,就因为这水看着干净,实际并不! “传令下去,打出来的井水必须要煮沸了才能引用,谁要是擅自饮用生水,发现着军法处置!” 梁川一道命令打消了许多人忘我饮水的激动之情,曹不休对梁川抱着敬畏的心,虽不知梁川为什么要那么费事,岛上不仅水不多,连薪柴也是极为珍贵,喝水还要烧一遍,这要花多少柴! 听说梁川还下了一道命令,就是不许岛上人乱砍乱伐,一棵树都跟宝贝似的守住,谁要砍一根小树,就得十倍地种回来,还得保证成活! 真是个矛盾的人啊! 梁川看着一脸深思地曹不休道:“多亏了曹先生,不然岛上的兄弟还要多受许多无妄之苦!” 梁川虽然在书上学了水井的道理,说白了水井在哪里都能挖出水,就是深浅的差别。因为井水就是地下水,当到达一定的深度,肯定会触下地下的涵水层,可是差别就在这细微之处。 曹不休凭着世家的经验,他能一眼看出哪里的水层比较浅,经验之谈也是技术之谈。梁川虽说学过什么向斜背斜,知道什么能出水,可是这些知识应付一下考试还成,真的让他拿来打口水井,他就抓瞎了! 就像找矿,他能提供大致的方位和地点,但是真的让他去挖,他要能挖出来就真的有鬼了! 曹不休八成真是个内奸,不过梁川不死心,曹不休的能力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 “曹先生你这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省去了兄弟们这么多的麻烦,走,晚上去我那里,我从清源带了几坛子老陈酿,你也一起过来尝尝!” 曹不休连连摆手,一脸抗拒地道:“东家可饶了我吧,我这人滴酒不沾,一碗下肚就得倒,糟蹋了您那好酒!” “酒是好东西,在我手下做事可不能不喝酒,边上我还有事先过去看看,晚上你不来我可不高兴!” 曹不休推辞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梁川要去看别处那是说词,猫到边上眼睛便盯上了曹不休,此时的曹不休尚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过他掩饰得极好,至少在他自己看来,一切还是正常的。 梁川深知,过了这个夜,要么能把曹不休收到麾下,要么明天就要见到一个死人。 梁川只是叹息,没有早一点遇见这样的人才,如今还要动一点手段。。 夜里的澎湖岛远远看着黑灯瞎火一片,可是平静的海面下实在是暗流汹涌。 梁川自己就是趁着夜色打上了澎湖,虽然过程惊险,不过还是占了夜色的便宜。 古代可没有各种监测工具,全凭一双眼睛盯着,一刻都不能大意。 为了守住自己这个刚打下来的据点,梁川可是下了死命令,谁要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忽乎大意,造成了后果,讲什么情面都没有用,自己提着脑袋来回话! 说这话的时候梁川的眼睛里泛着一股子杀气,他不是开玩笑,他更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来玩笑! 在苏渭的安排下,岛上半里地就有一个明哨,相配合的暗地里还有一个暗哨,半个时辰一换,避免人过度疲劳,同时还有数队巡逻队,全是天雄军的队员,才能保证不会出现大意失荆州烽火全灭的情况! 梁川的屋子里灯火通明。 刚刚与一众天雄军神机营还有成管大队的主要干部们开完一场小会议,曹不休并没有资格入会,他也很识趣地等一众人离去,才缓缓地进入梁川的屋子。 梁川让耶律重光在桌子上布满了一桌鱼肉,然后神秘地从箱子里取了一封得严严实实的黑灰酒坛子。 梁川宝贝似的捧着酒跟曹不休说道:“汴京捎回来的,平头百姓喝不到的好东西!” 酒正是石头托顺丰镖局的镖师从汴京运回来的酒,酒名梁川也不晓得,那天打退了慕容潮心情大好揭了一坛,那滋味在他心头萦绕了三天,至今都还有余香。 梁川坛嘴的封泥一揭,那溢出的酒香连曹不休这个不懂酒的人也不禁抽了几下鼻翼。 真香。 第九百六十三章官家御赐 “东家这酒。。” “这酒不错吧!” 曹不休虽然不喝酒,可是也分得清好赖货,鼻子嘴巴最是诚实的器官,东西好不好,一闻就让人提神满足的酒香味,怎么会骗得了人? 梁川来这世一遭,别的没上瘾,就为这世上的美酒所倾倒,纯粮食酿造,上好的工艺加上独到的匠心,制作出来的美酒那是后世想都不敢想的珍物! 梁川找了一个粗瓷大碗,对着曹不休道:“可惜没有好一点的酒器!” 曹不休都有几分按不住想尝尝这酒的味儿,嘴里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瑕不掩瑜!” 梁川连连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是文化人,这词我就绉不出来!” 梁川手抱着酒坛子,硕大的酒坛小心地倾斜,缓缓倒出酒液,生怕酒水溢出粗碗。 梁川才斟了一碗,便止住了。 曹不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喉咙咽了一口口水,小心捧起酒碗递给梁川。 梁川不客气,接过酒碗泯了一口酒,酒香在舌头上绽开,哪里还有酒精的刺激,更没有后世工业酒的劲儿,很醇很柔,让人心都醉了! 曹不休看着梁川那陶醉的表情,自己都要把持不住了!接过碗也尝了一口! 曹不休的世界就像打了一扇新的大门,原本他只以为酒会堕人心志,这才方知原来李太白斗酒诗万千,无酒不成诗,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何等心境。 这。。真是个好东西啊,又香又醇,让人迷恋让人沉迷于其中,原来酒真的能醉人! 曹不休一饮不休,仰头一吸,一大碗酒便全进了他的肚子,急得一旁的梁川忙抢下了酒碗! “曹先生你这不地道啊,酒都让你一人全吃了,也不给我剩点!” 曹不休喝完就想去倒第二碗,梁川看得直急眼,捂着酒坛子不敢松手。 曹不休不得手,只能悻悻地道:“东家这酒什么名头,酒我虽然不懂,也有听过一些名堂,这么好喝的酒却是闻所未闻!” 梁川神秘地说道:“天佑我朝,官家自雍王薨逝以后就再无嫡出,这一次陈妃为官家诞下皇子,官家大喜之下就召夏相公赐下御宴,这酒就是官家御赐的!” 这不是梁川忽悠曹不休的,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梁川自从帮夏竦把吕一,哦不,陈熙春送进宫了却赵祯的心头大事之后,陈熙春自己也很争气,竟然真的诞下了一位皇子! 这完全出乎梁川的意料! 赵祯竟然重新又有了一个儿子! 那赵宗实怎么办? 陈熙春这一手原来只是梁川的意外之举,在他看来,赵祯生的肯定是一位公主,现在竟然诞下了一位皇子,那不出意外,赵宗实肯定要让出东宫,梁川记不清楚这段历史,不过印象中赵宗实好像反复坐东宫数次,其中的缘由还是因为赵祯的儿子! 历史是被自己弄歪了走向,还是朝着他自己原来的方向,梁川已经判断不清楚了。 他是清醒的!虽然说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是历史更是事实,再如何掩盖终究有一天真相也会让人抢挖出来! 梁川打趴下了西夏,又想准备染指夷州,一系列的动作真相大白那一天都是足以震惊天下的大事件,放到哪一篇都足以让春秋笔者大书特书一番。 这还不足以改变历史的走向,说出来梁川都不信! 这事对梁川的震动极大,他已经在想着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更加坚定要有自己的地盘的想法,这个世界不停地在改造着自己,同时也在让自己改造,梁川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他再不能按着剧情来发展,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谋划,否则就可能万劫不复! 夏竦为赵祯带来一位皇子,原本就受赵祯恩宠的他更是到了无了皇恩无以复加的荣耀地步! 为了拼一个皇子,赵祯几乎快生出了心病!这天下换成任何个人都不肯拱手相让,更何况他们这些用刀剑血火拼杀抢过来的人! 夏竦的风评不好,这点赵祯最是清楚,可是他没有其他人可以用啊! 那些酸腐清流连他多喝两口酒都能写上几千字的奏书把他喷一顿,更不要说让他们去办一些私密的事!他也是一个凡人啊!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有需要想满足!可是这些个鸟人就想让他当和尚清心寡欲!什么都不能碰,每天都要把老百姓的家事挂在嘴角,自己的家事就不是事,这样才是万世之君的典范! 简直无耻! 夏竦就不会了,夏竦事无巨细都会替自己考虑!他跟自己一样,从来不会把文人那套克已复礼的假模式拿来抬高自己! 夏竦喜欢钱,喜欢豪宅与华服,他就不掩饰自己,他喜欢美食,他的身材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在任何人跟前就是这个直率的样子!不虚伪不做作,这才是真正正直的人臣啊! 赵祯也不怕这帮文臣骂他亲小人远贤臣,他就是要重用夏竦这样的人,因为夏竦能办事,能解决问题,而不是说一大堆官冕堂皇的假话! 只有夏竦懂他啊! 世人只以为他赵祯生不出儿子,可是没人知道赵祯的家庭情况啊!男女之事本来就是阴阳调合互相配合的事!看看陈熙春来之前后宫都是些什么人,后宫斗得比朝堂还利害,散了朝赵祯想找个妃子说几句体已的话都不得,全是勾心斗角,这就算了,他想要释放一下,这些个妃子那真是一点女人味也没有,搞得赵祯一点兴致也没有,没兴致怎么生儿子!这点道理竟然没有一个人懂! 他要女人夏竦马上就给他安排了,这不是急官家之所难想官家之所想!要的就是这样的臣子嘛! 世人说他赵祯不能生,哪里不能生,跟陈妃一夜就有了龙种,瞧瞧皇子那眉眼,跟自己就是一模一样! 皇子一出生,喜不自胜的赵祯就把夏竦连夜召进深宫之中,设下御宴,亲自为夏竦斟酒夹菜!做皇帝这几十年,当年也就是对范仲淹示过好,亲近过几回,对下臣这般亲昵的可是头一回! 夏竦已经位极人臣,再升也不合适,只会适得其返,两人心照不宣地也要做做样子给其他的臣子看,一人倒酒,一个笑着眉眼喜滋滋地弯着腰端着酒杯受着,关系已经到了极致。 夏竦享受御宴,临走赵祯还赐了他几坛子的御酒! 赐酒这东西可就有名堂了! 赐了夏竦十坛子御酒,五坛是真酒!这酒夏竦一回府就叫了几个亲信包括高干到府上享用御酒!明摆着就是要告诉世人,官家赐的真是酒! 其他的五坛子酒可就有名堂了! 酒里不是酒,而是满满的金瓜子!当年吴越王行贿赵普送的金子,真宗赵恒想去封禅,给手下人行贿同样是这一招! 酒有什么有用,既然升官升不了,金子才是实在的! 夏竦把酒拿回来,二话不说就给了孙厚朴一坛,又吩咐孙厚朴捎两坛子回来清源,金瓜子当然不可能送给梁川!听说清源城出了意外,石头与孙厚朴两人早就想回来看看,不过行李太多,只能让镖局先带回来! 两坛子御酒,这可是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 御赐! 不说曹不休就对这酒痴迷不已,现在又有皇家的光环加持,更加把持不住,想再次尝尝这酒的味儿,毕竟这酒这辈子只怕只有这种机会能喝得上! 虽然他不知道梁川怎么有办法搞到官家的御酒,可是商人嘛,凡事就有个价格,他还能与段鹏这级别的官员称兄道弟,能买到酒他一点也不奇怪! 梁川看着曹不休着急上火的样子,他自己也想喝,又缓缓倒了两碗,坐下来,夹了几块鱼肉先垫了垫肚子,然后才端起酒碗对着曹不休道:“曹先生,喝!” 这酒也不知道在皇家的御窑里藏了多少年,酒水早变得浓稠,跟金色的茶油一般,未入口便有扑鼻的酒香,没有一丝的呛味。 白酒让人抗拒,就是那浓烈的酒精味,现在没有了酒精味,谁还能拒绝? 曹不休小心地端起那个不起眼的粗碗,用这样的碗实在是暴殄天物,不过岛上不比其他地方,条件实在有限! 轻轻泯了一口,又是那种神仙一般的味儿,与其说是酒,不如说真是琼浆,喝到嘴里人仿佛上了云端,好酒! 一碗接着又是一碗,不是一饮而尽的那种,而是一口酒完享受一番,然后再就着一口新鲜的海鱼,有酒有肉够鲜! 曹不休没说假话,御酒好喝,喝多了也上头!几大海碗下肚,已经到了下半夜,曹不休整张脸早泛起了一片红! 眼看着这酒差不多到位了,梁川原来略显惺忪的眼中开始亮出一丝神色,腰杆子也直了起来,连灯火都停止了摇曳。 曹不休丝毫没有觉察,还在品味着那酒水。 “曹先生,慕容潮还好吗!” 一句话如一道电击中曹不休的身体,原地定在空中,美味的酒水瞬间变成难以入口的毒药,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看了一眼梁川的眼神,哪里还有半分的醉意,只有一双冰冷的眼中泛着凌厉看着他! 这一刻他终于害怕了! 第九百六十四章真真假假 [] <a href=" target="_blank"> 怕,曹不休确实怕了,不过那一碗酒下肚,好像壮了一圈,反倒平静了下来,坐在旁一言不发,气氛落差之大让人意外。 梁川想着这厮要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也就当场把他一刀剁了了事,有本事没品质留着也是祸害。 可是没有下跪没有痛哭,只有死一般的沉静。 曹不休怔怔地看了一下酒碗,把剩下的酒全吞进了肚子里。 “看来东家早就怀疑上我了,可惜了这么好的酒,让我这么一号人给毁了!” 梁川道:“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我以前没想到你的出身,竟然会与慕容潮有瓜葛,更没想到天下还有慕容潮这样的人物,是不是乱世要来了,所以像慕容潮这样的人物都出来逐鹿天下?” 曹不休苦笑道:“什么逐鹿天下,这样的词用在我这等小人物身上太抬举我们了,我们就是留一口气混一口饭吃。” “慕容给你什么好处,你对他这般死心踏地,我们这帮人不好吗,你看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比在慕容潮那样的死人妖手下做一条狗来得强?” 曹不休唯有苦笑地摇摇头。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看你老曹的样子也不是那种贪财逐利的人,我也纳闷,慕容潮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让你死心踏地?” 曹不休道:“我这命是东家救的东家给的,我知道,前些日子东家与慕容潮厮杀,我通风报信害得许多将士们折死沙场,我这条烂命就是死一万回也不足惜。” 梁川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早就准备好死亡了!他早把死置之度外,早想到有这一天! 那自己还留着他干嘛,他一把抽出腰刀,又饮了一碗酒,准备送这厮上路! 曹不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一句道:“东家菩萨心肠,能不能。。” 梁川几乎是用吼地说道:“快说!” 曹不休道:“我的妻女被慕容潮所挟,至今下落不明,东家您慈悲,若是有一天有他们的下落能不能帮我找找她们。。” 梁川都已经举起来的屠刀又落了下来,看了看曹不休,他的脸很平静,梁川道:“慕容潮就是拿这个要挟你的?” 曹不休跪倒在地,头紧紧贴在地上,对着梁川道:“曹某该死!” 梁川把他扶了起来,轻生相劝道:“这情况你怎么不早说?” “慕容潮用你的妻女要胁你,同样的与倭寇勾结来进攻我们的家乡,多少人惨死在他手上,如此卑鄙的手段,难道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东家,可是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众人的事。。” “你不用担心,这事只有我自己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会替你保密!” 曹不休知道梁川仁慈,不曾想梁川竟然仁慈到这份上!通敌这样的大罪都能免于一死? 梁川道:“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定期跟慕容潮通风报信,这样慕容潮才不会怀疑你的身份!&quot; “我知道了,东家我该死,我不该助纣为虐!” “这话就不必再说了,你如果真心跟我们,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帮人说白了现在正处于上升期,需要的各种资源非常庞大,所以我让你天下到处去勘探,就单单你在桃城发现的那个煤矿,对我们的帮助将会远远大于你的错误!” 曹不休彭的一下又跪了下来,对着梁川道:“曹某万死难辞其咎,日后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我在兴化有一位大哥叫李初一,他是西军出身,当年我初次遇见他的时候,也是满肚子的心事,他的女儿流落在银州,十几年没得见上一面。。” 曹不休最知道这样的滋味,急问到:“那他女儿最后找到了吗!” 梁川笑道:“天可怜见,我因落难被发配到西北,正好在那里遇见了李初一的女儿,把她送回了兴化!” “东家仁义!我苦苦寻觅了妻女多年,慕容贼子就是不肯放人,只怕她们早已落人毒手。。” “我倒是挺好奇的慕容潮扣着你的妻女逼你也是天下到处去挖矿?” 曹不休老脸一红,极为不耻地说道:“慕容贼子就是恶事做尽,他留我在手上能像东家这样看山挖矿就好了,他天天就让我去盗墓!” 盗墓!果然做的是这勾当! “你知道慕容潮做的是什么事吗?” 梁川一直很好奇这个人妖的来历,好像一夜之间就冒出来的,但是观察他的行事作风,老成持重深谋远虑,连自己都差点着了他的道,完全不似初出茅庐的乳臭小子! 曹不休道:“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说实话我就是知道他这号人,但是我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他几回!” “他们一帮人一年到头好像天南地北到处转悠,做的事情保密极严,我们这些底层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他们!说得直接一点,我这样的人也就您瞧得上,放在别人眼中就是盗墓看坟的主,连下九流都算不上!” 曹不休都不知道自己在梁川眼中分量这么重! 曹不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说道:“我不怕东家您责骂,您怎么说也是家大业大,接触下来就知道您是做大事的人,可是看您这作风,跟一个小老百姓没什么两样,也不会跟我们摆谱,也不会装着个架子,区别实在有点大!” 汉人的传统就是讲究厚葬!生来赤条条,死的时候一定要风光大葬! 本来梁川还想着曹不休可能还不愿意说实话,现在一听他这样说,想想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这年代最讲究一个地位尊卑,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最在一起都是极难发生的事,梁川这等人连御酒都喝得到,肯跟他这样交心,要不是他妻女被扣着,早就真心投到梁川麾下! 谁不想得遇明主,谁不想被人奉为上宾,而不是一个挖坟扒皮的死风水先生! “东家现在我要做什么?” 梁川问了几句道:“在汀州进展怎么样?” 曹不休当时与慕容潮勾结把梁川指明勘探到的那个铁矿给炸了,现在他要怎么跟梁川回复! “我听耶律罕说那矿里的铁很多?”“多!” “这样吧,咱们还是用上次在桃城的方法,先把当地的老板姓给解决了,然后想办法慢慢把矿里的铁运回来!” 曹不休看到了澎湖岛上做的一切,就知道梁川为什么对煤还有铁这么痴迷! 如果没有自己的矿坑,无论在哪里买这么多的材料都会引起官府和有心人的注意,自己去勘探矿源那就可以省去无数的麻烦! 曹不休道:“只要矿的位置找到了,任何问题都比这个问题要简单!铁有一万种方法运回来,就是怕找不到。” 梁川漫不经心地说道:&quot;铁矿煤矿现在都找到了,就能解决眼下的需求,咱们要的铁量太大,不论是哪一个部队都要,这事你要多费心,等这两条路子都稳定了,到时候咱们去找银矿!&quot; 银矿! 梁川难道还知道哪里有银矿! 这玩意可就跟煤铁不一样了,有了这玩意就能私铸银钱,那就有了源源不断的收入,就可以做更大的事! 梁川要做的事曹不休不敢去乱想,但是肯定与慕容潮一样,做的不是什么善事!怕还是造反之类的大罪之事! 银矿铜矿金矿,这种矿每每找到一处朝廷都要火速霸占起来,就怕这样的地方流落到反民手里,那样后果就可怕了! 这样的矿坑朝廷也是不余遗力地外寻找,但是数量还是极为有限,梁川竟然连银矿也能找到! “东家你怕不是说笑吧。。” “你看我像说笑的吗?” 梁川当然不是再说笑,他的目标很明确,争取曹不休就是为了地下的这些宝藏,他才不愿意像慕容潮那样做一些没有技术含量又损阴德的事! “咱们对面那个地方知道不,你做这一行的,应该天下的山文水脉都差不多有一定的了解。” “对方便是传说中的夷州,不过传说对面那里荒蛮未解,到处烟瘴丛生。。。” “你错了,对面实实在在是一块风水宝地,四季如春,盛产各类瓜果,就是粮食的产量也不比咱们大宋的土地少,而且岛上也有不少的资源,待我将这座岛打下来之后,还要辛苦曹先生你帮我寻找矿源!” 曹不休连连作揖道:“若是我能为东家尽一份力,自然不会吝啬,怕就是我才疏学浅。。” “咱们还是一样,大方位在哪里我指明与你,不过你得替我找到就是,不会为难你!做这一行的找不到很是正常,你的压力也不必太大!” 曹不休心中一暖,这前一刻梁川还要送他去死,自己只是说出了心中的苦衷梁川竟然就放过了自己,他到底还是仁慈,而且马上就把他知道的密秘告诉了自己。 梁川看着曹不休何尝不是心中有自己所想。 他就是要试探一下曹不休,暗地里已经有人开始在跟踪这人,要是曹不休不怕死再跟慕容潮眉来演去,他就真的要送这小子去西天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南方态势 [] <a href=" target="_blank"> 只能时间能抹平伤痛,清源城这座城市萧条了一个月终于在巨大的伤痛之中渐渐缓过气来,生意开始重新发展起来,外溢的人口也重新回到这片土地。 官府只能提供一个安全的营商环境,司方行被免掉以后,兵马都监的位置暂时空闲着,不过段鹏亲自管理,军法政大权肩全部挑走,亲自布署城中的城防。 城市的建设赵家班出了极大的力气,赵小品没有趁乱涨价,反而让出了许多自己的利润,为的就是这个城市能够尽快恢复原来繁华的模样! 一个月的时间,那悲伤的气氛已经散去了不少,许多的民房也慢慢开始在重新修缮,城内还涌入不少附入的民工,有破有立,这个城市开始重新焕发生机。 几个城门自这座城市诞生以来被强化到了最高最厚的程度,足以媲美北方巍峨的古城,城内的道路也因为大量建筑被毁,开启了重新规划的进程! 在这场战争中受伤最重的莫过于州府前面的街道,楼宇几被全部被毁,大量的民房或被炸掉或被焚毁,段鹏听取了赵小品的建议,何不趁这个机会打造一个可以流传万载的千年名都! 一座新城市的规划模形便缓缓诞生,以威远楼为中轴,南北为一条主街,左右为东西街,这样划分之下城市分为四块区域,两条大道各可以同时通行六辆马车,便是汴京最为宽敞的御道街也只有这个规模,百年前的神都洛阳与西京长安才有这样的大道,段鹏也没想到在他手上这座城市会发生这般巨大的变化! 几条街几乎是重新翻修了一遍,唯一留下来的反倒是几座正在修建的寺庙!而几座建筑,将会历经千年的风雨,一直流传到后世,没人会知道这些,只有梁川会感慨万千! 这座东方第二大港的基本格局竟在这一次战火中被定调,往后的一千年里只是对细枝末节进行小小的微调,城市的主要格局再没有变过,如果有一座碑记载着这段历史,或许可以发现梁川的名字,但是往往小人物的名字不会留在上面,很大的可能会有段鹏,会有韩琦。。 梁川倒不是在意这些,他想的就是尽量低调,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比谁都懂,越多的目光注意到他身上,他受到的限制便会越多,想跑到海外去,就是想找没人的地方,更容易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一次慕容潮的进攻给梁川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港口几年内可能缓不过气来,大量的收入无法正常获得,做生意的人同样也是损失惨重。 最大的莫过于蒲家。 蒲庚的儿子被梁川绑在龙海,先是发疯最后不知所终,大概率也是客死异乡,这消息传到蒲庚的耳中才逼得这个老人发疯,情愿散尽家资也要跟梁川同归于尽! 一场大战下来,蒲家的进年基业算是烟消云散。 梁川不知道他这举动同样改变了大宋的国运。 按照时间的线索,三百多年后,元兵把宋廷逼到东南,蒲家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了赵氏皇族,获了得一百年的恩宠,直到老朱掌权后才把蒲家人灭掉,梁川提前了几百年改变了这段历史,不知道后面又会引发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蒲家消散以后,无数人记上了他们的香料生意! 梁川以前只知道香料赚钱,却不知香料为何赚钱,更不知道香料这么赚钱! 倭人入侵清源,烧毁破坏无数,但是段鹏仅仅从一家抄没的蒲家中就把损失全部给找了回来! 百年下来,蒲家垄断了下南洋来回运香料的全部航路,海上的香料香只认蒲家,别的不说,这玩意成本高,一般人根本吃下下,销路也打不开,更容易在海上被海盗盯上。 蒲家百代经商,更是小心地培养着自己的势力,他们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商路,看看这次战斗,他们蒲家就能左右场上的局势! 清源的港口上,虽然蒲家与梁川不对付,但是蒲庚原来并不知道梁川就是害死他儿子蒲寿长的真凶,所以生意上一直还是对梁川的依赖很大!他们租下的货栈还有场地是全部商家中数量最大最多的! 香料,有人比喻为是天堂中带着奇特风味的植物,在尘世中人们靠着香料才能体会到天堂的滋味! 这其中的主角就是肉桂! 肉桂可以让肉保持不腐烂,阿拉伯人也就是蒲家的祖上,他们垄断了大部分的肉桂生意,传说世界的尽头有一棵肉桂之树,象片着永恒,任何人只要吃了这树上的果子,就会永远不死。 在阿拉伯那里,人们把肉桂用于给亡者的尸身保持不腐烂,就像汉人的帝王,他们喜欢追求玉石来裹住尸体让其不烂一样,只有最顶层的人用得起这玩意,价格自然也就贵了! 还有胡椒,唐朝看官员家里的财产多不多,不是看他金银有多少,而是看他家里的胡椒藏有多少!这就是财富的象征! 胡椒在西方的药籍中是这样描述的,只要擦拭的药剂合适,再滴上几滴胡椒油,涂抹在私密的部位,能就治疗男性萎靡的病!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神油!那还不让万千的男性同志疯狂?虽然是虚假广告,可是民间的偏方这样一讲,就给这种作物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当然香料里面最具色彩的是辣椒,梁川已经得到了,虽然是用在制作鱼头火锅上,还有腌制泡菜,梁川是不想太早把这作物公布于世,他也想赚钱,只是现在赚钱的门路太多了,还至于要靠种田卖辣椒来赚钱! 阿拉伯人从红海出发,经过南亚到达南洋,终点站要反是返回红海,要么是北上到达中原,这才是一条完整的航路! 换成其他的民族,这一条航路对他们来说都是浩瀚与未知,海上有无数的风暴与危险,更不知道前方会遇到什么,所以没人会去开辟这样的航路。 阿拉伯人不一样,他们太需要香料了,而且目的地与航路他们早就开辟,香料的产地在南洋的几座岛屿,中间盛产肉桂的竟然是斯里兰卡! 这条航路就是为阿拉伯人的崛起而准备的!蒲家也是跟前这条路的开辟来到了中原,从此扎根在这里!阿拉伯人一般把香料往回拉,除了在中原定居的蒲家,也是他们,最后垄断了这条路! 蒲家一倒,无数的海船就马上发往南洋而去! 这块肉太大太香了! 只要能运回来一船香料,不管品质怎么样,几乎能赚回来数倍的利润! 海上的商人们惊讶地发现,原来夷州海峡上面这条航路变更更回不太平! 海上的倭人太多了,他们的船不大,但是一天到晚在海上巡曳,见人就抢,见人就扔进海里,货物全部带走!倭人一通操作,把海上的行情完全搞乱了! 海上的不太平,让海运的运费与成本成线上涨,清源港上的货物价格已经涨了一倍不止。因为倭人现在就堵在长江口以南一点的海面上作威作福,南方不敢下来,还有夷州岛上小部分的倭人在夷州海峡上知乱,南方的航路完全乱了套! 越是这样,越挡不住商人对金钱的渴望,商人们知道血与火更能带来利润,只要不死,一趟下来就是意味着富贵加身! 倭人很穷,装备很差,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在这个年代,人们对倭并不是很感冒,相反他们是最底层的那类人,跟猴子似的! 跟倭人斗,没人怕!唯一要费心的就是人要多装备要好,那绝对是顺风局! 大宋跟外人打仗,这几点从来都是到位的!人多装备好!海船上全是武装到牙齿的水手!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要饭叫花子一般的倭人,金钱面前,倭人也得死! 远在汴京的孙厚朴与石头,两人一个老丈人是当朝宰相夏竦,一个事业已经扩展到了天涯海角,赚的钱早就没有了数,人生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一点意义,紫禁城里每天都有显贵来巴结他们,可是两人完全没有当年跟在梁川屁股后面奋斗打天下的那股子激情。。 特别是这一次陈熙春诞下了皇子,把夏竦给召进了宫。 这天大的恩宠让夏竦突然感到的不是皇恩,而是害怕! 他的人生已经到达了极点,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夏竦这辈子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将来只会走下坡路,再没有可能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了! 这一刻他才想到了两个字——退路! 他现在想想才庆幸,当年没有与哪路豪门联姻,把夏雪放到哪个大家族当中,而是给他选了一个商人,一个生意人! 现在想一想这个想法是多么的正确! 那一夜夏竦从皇宫中回来,看着五坛子的金瓜子,第一个念头便是把孙厚朴叫到了跟前! “与夏雪成亲多日,你也没有回到父亲跟前,把这个媳妇带给他们看看,这是大不孝,现在开始我也不要求你们天天呆在我跟前了,想回家就回去吧!” 第九百六十六章南下归来 [] <a href=" target="_blank"> 当夏竦跟孙厚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孙厚朴愣在原地一刻多钟,差点回不神来! 当初孙厚朴着了魔一心为夏雪寻死觅活,梁川就放了狠话,这侯门可不是一般的刀山火海,进去了可没有他当老爷们的地界,只有小心地当他的上门女婿的份,跟嫁到人家家里没有了区别! 热恋中的男女就是剔头挑子热,脑子里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为了爱情感觉自己这辈子什么都能牺牲都能付出,可是生活哪里有这么容易! 对孙厚朴这个财力的人,夏府这地位的人,生活虽然不是柴米油盐,省去了许多的烦恼,可是他们这帮人最缺的就是精神层面的东西! 还真被梁川说中了,进了夏府的孙厚朴爱情这药只给他几天的药效,每天早晚都要去给夏竦问好请好,关键还没有好脸色看,这不等于天天拿着一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时间短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时间一长,孙厚朴巴不得到紫禁城去听听曲子,缓解一下心情! 可紫禁城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各路的显贵都往里面钻,呆久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想贴上来,找一找门路,孙厚朴可不敢去私下做人情,久了连紫禁城也敢去。 汴京之大竟然容不下一个孙厚朴! 可这人生才刚开始啊,这才多久的时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天天这样憋在家里,孙厚朴还不如去死! 人啊,就是这样,当年冲动的时候不管不顾,眼下激情褪去的时候,就得慢慢来承受这种苦难了,可惜人生就没有回头路,果子是自己种下来的,打碎了牙齿孙厚朴也只能咽下去! 孙厚朴在夏家小心翼翼地活着,看着夏竦意气风发,官家深夜召见,夜赐御宴亲倒御酒,谁还能有这份荣耀,那时候的孙厚朴心中只有落寞! 言情 夏竦的地位越高,就越反衬出他的无能,他就是一个攀附权势的小人,一个身上都是铜臭的商人! 可是谁也想不到,转机竟然来得如此之突然! 夏竦请人喝完御酒,第二天便找上了孙厚朴!有了先前的那番一话! 连孙厚朴自己都震惊了! 夏竦竟然主动让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天下最聪明的人莫过于夏竦,当他知道诞下来的是皇子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得到了保证,再没有人能撼动他的权势,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如何给自己一条后路! 道路他都懂,也正是这样,他也在付诸行动! 天下最聪明的人莫过于刘娥与夏竦! 刘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把女儿托付给了梁川,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夏竦同样精明,他在自己还有权力的时,何尝不知道急流勇退的道理,马上把女儿交给了孙厚朴,让他带着夏雪远走高飞,要是能到一个没有是非的地方就更好了,这样他没有了后顾之忧,便能放开手脚,实现他自己的政治抱负! 夏竦把孙厚朴唤到跟前,看着这位女婿他是一万个不喜欢,可是事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这才是最好的! 两翁婿极少有这样的时间独享着,朝堂上的事事无巨细全部要夏竦来拍板,自从得到正相的位置后他瘦了一圈,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丰满体态! 孙厚朴同样极为忐忑! 从这位胖丈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喜气,而是一股无形的压迫,坐在椅子上拘束不已。 “在我跟前这些日子不好过吧!” 夏竦一开口就是王炸,炸得孙厚朴说也不是,不说更不是! 夏府自从孙厚朴进门之后,气氛好像更加压抑,只有仇富在一旁招呼着,调和一下气氛。 一般这种时候仇富都会在场,就怕这位姑爷下不来台,但是今天他看到夏竦的表情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因为夏竦今天只想与孙厚朴讲话,就算这位姑爷不想听也得听进去,他不能插嘴,这是规矩! “咱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孙家在南方世代营生,我们夏家大小也是书香之家,只是我夏某人蒙祖上余荫,此生也算小有成就!” 小有成就,夏竦的成就放眼当朝,除了开国的那几位国公,有谁敢在他跟前犯横的?他可是当朝的宰相,几个家庭能出这样的人才?只怕夏竦的老爹也不信他死的时候自己儿子能有这样的成就吧! 孙厚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连声道:“爹您这话。。” 夏竦摆手打断了孙厚朴的话道:“雪儿她这些日子来是我看到最开心的,当爹的也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如果这段姻缘是天注定的,那我相信肯定也是祖上保佑来的!” “梁川这人我以前一直看不上,后来我才发现这是一位人物,既然他能认可你,那你自然也有超出常人的优点,只是我没有机会去发现罢了!” 话竟然说到这份上,孙厚朴心中竟然有一点感动,对这位老丈人多日以来的不满烟销云散! “你跟着梁川那是生里来死里去,这些我都知道,梁川跟你也如兄弟一般,刘太后敢把女儿托附给梁川,我也只好把女儿托附给你了!” “我。。” 孙厚朴连一句完整话都没有说出来,夏竦又打断了他的话。 “你在我这里过得不舒服,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看在眼里,可是人这辈子不就是这样!谁能有天天顺气的时候,苦的日子要过,好的日子更要珍惜着过!夏雪的脾气比我还差,但是你现在能忍,我相信以后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是一只志在四方的鹰啊,该放开手脚让你去四海啦!” “现在呐,我这人也一把年纪了,不能再拦着你们年轻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是你要记住我一句话,我的女儿性子就是那样,要是哪天你受不住了,不要让她受委屈,把她还给我就行。。” 一席话说得孙厚朴泪流满面,直骂自己不是东西,高攀了人家的女儿,如今竟然有些忘恩负义,对人家夏家有怨言。 孙厚朴嚎啕大哭跪在夏竦跟前,他不是傻子,也能从这话里听出一丝不一样的味儿来。 朝廷里面一定是什么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而且是可能抄家灭族之类的大事,这种时候让他们抽身,就是为了在保他们! 且不说最近朝廷里是不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光是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也让孙厚朴完全认可了这位老丈人! 夏竦拍了拍孙厚朴的肩,轻声道:“收拾一下快些回去看看家里的老人吧,宫里带来的酒给梁川捎两坛子回去,这东西他应该会喜欢!” 孙厚朴感激地应了一声:“好!” “早些启程吧,照顾好夏雪,以后哪怕也机会也不要回来了,这里不适合你们!” &quot;爹。。” 这一句爹叫得是入心入情,孙厚朴没有夏竦的层次高,认知更没有夏竦高,但是他也有心有脑的人,一点就透了! 孙厚朴还知道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夏竦却像西北大漠里的孤狼,早就闻到到了可能来临的血腥味! 赵祯有了皇子,那赵宗实肯定是大宝无望,虽然赵宗实背后只有一个赵允让,势力极为薄弱,但是其他人会想着染着这个位置! 每每东宫易主,伴之而来的就是站队与党争!自己是赵祯的人,不论赵祯做的事有多绝有多荒唐,都要去支持与选择他,否则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没有最惨! 刘娥的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且不说现在的皇子给赵祯打了一剂强心针,刘娥要死了,他赵祯都想有一番作为!这会有多少斗争他夏竦都不怕,怕的是这些晚辈,他们太天真了,有梁川在背后护着还好,梁川自己都跑了,他可不敢把人再留在身边! 是非之地,能逃则逃吧! 覆巢之下,不要说他是宰相,大势所趋,可能他都没办法善终,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也没办法预料! 他要庆幸,身边的这些子女都不是政治中人,不用卷入到这污水当中,他们还可以远走他乡! 孙厚朴马上把南下的消息告诉了石头,石头赚足了钱,早对汴京这个地方呆腻了! 石头在西北先是做倒爷,靠着一批煤炭和铁矿赚了第一桶金,又开始倒卖粮食赚得裤带都松了,如今搞了一个顺风镖局,整个大宋独一家,赚得钱那也是百世也花不完! 饱暖思淫,有钱了就想着精神上也满足,石头从小就不缺钱,赚钱也只是为了证明给他父亲郑祖亮看,如今梁川先跑了,他们两个人在汴京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完全没有了方向! 特别是两人听说,清源出了事,海上的倭人竟然主动来进犯清源,这一听两人更坐不住了,早就想收拾东西南下来帮梁川的忙。 只是孙厚朴走不开,他的身份太过特殊,现在夏竦主动让孙厚朴离开,两人再也不等了,先把御酒与钱托镖师押送回南方,他们收拾好行程,一行人结伴在后面往南方而来! 第九百六十七章夏雪还乡 [] <a href=" target="_blank"> 孙厚朴当初自立门户反出孙家的时候半个清源的人都不看好这个庶出的孙家小子。 不为别的,本来孙家做的生意就不是正当的生意,大部分都是靠走私为生,见不得光的生意还能光明正大地分享,离开了孙家,孙厚朴用白手起家一点都不过份,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后来没人知道孙厚朴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带着一帮伙计还有不多的家财去了北方,再听说孙厚朴之时,他已经攀上高枝,成为副宰相参知政事夏竦的乘龙快婿! 当时孙厚朴的伙计派人来清源告知孙家人,孙家人除了孙厚朴的弟弟知道哥哥在外做的是大事,其他人没有一个人相信的,他们宁愿相信天底下有同名同姓的人。 孙厚朴有孙家照应的时候尚且不能有机会去高攀人家权贵,他自立门户就跟草根差不多,夏家人莫不是疯了,会看得上这么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可是宰相府上的帖子会有人敢去造假,甚至连当时的知府赵惟宪都亲口确认了,娶夏竦女儿的确实是他们孙家的小子孙厚朴,梁川可以作证!所有人这才相信,原来当年出门自立的小子真是撞了大运,乌鸦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 夏府的千金回来见公婆,这事传到清源,当地的一众官员可就坐不住了,他们可以不给孙家任何面子,但是背后夏竦这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要是敢当做没看见,那就不好意思了! 段鹏没空去拍夏竦的马屁,况且这还不是夏竦来,来的是夏竦的女儿总不能他也要去跪舔吧! 孙厚朴带着石头与夏雪返回清源,一个随从也没有带,仇富留汴京照顾夏竦,只有一群孙家的伙计,带着行李,其他什么也没有,这样的排场可以说是相当的简约。 孙厚朴很聪明,夏竦之所以让夏雪离开,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女儿,既是这样他就不敢带着夏雪到处招摇过市,夏雪也不喜欢他爹的名号,这辈子给她带来的烦恼已经够多了,好不容易到了南方这个远离父亲的地方,总算可以过一过自己的人生! 只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从孙厚朴他们离开汴京的那一刻起,许多人就在沿路打起了这位宰相女婿的主意,他们也想攀附一下权贵,给自己一个机会! 到了清源亦是如此,老百姓不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仪仗清源的官员早就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孙厚朴早在清源之时就自己结识了一帮官员,为的就是家里的茶叶能够通行无阻,这些官员以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现在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们竟然要来拍孙厚朴的马屁! 夏雪也没想到她的老爹会主动让她来南方见一见公婆!按她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再去顾及那些礼节,再说了孙厚朴现在自己就是家主,更不需要去做苦媳妇! 不要说她这个媳妇,当年孙厚朴在孙家的时候就因为他自己是庶出,并不受待见,几十年就一直是边缘人物的角色,他自己都没有好脸色看,夏雪会受什么待遇,想想也知道。 不过以夏雪的性格,她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一来她的背景太强势了,二来她就是纯粹当这一趟旅行是来玩的!在她眼里,三从四德这些东西夏竦就没有教过她,什么女贞孝节更是不存在,又不能怪她,只能怪夏竦太忙了! “可惜咱们这一趟回来见不到你娘。”夏雪也不想见那个把孙厚朴赶出家门的孙老太爷,倒是对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夫君体恤有加。 “我娘走得早,咱们安顿下来就到长坑老家去看看她,这样她在泉下看到我讨了这么贤惠的妻子也会安息了!” “我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自己开窍了,我看你在我家再呆下去人都会崩溃掉!” “娘子不可这么说你爹他老人家,他一片心意全是为了咱们着想,你不可在背后这般编排他!” “呵呵,你在家里可不是这种表情,我看你每天都是借酒浇愁,外面也没什么应酬,睡觉的时候说的梦话是什么你自己知道吗,要不要我去告诉爹?” 孙厚朴的脸微微一红,道:“娘子你又淘气了!” “清源我还没有来过,听说那里遍过都是财富,民间富得流油,是人间天堂一般的所在,不比咱们汴京城逊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么说是有些夸张了,不过在我看来,泉州府确实不比汴京城差,只是人口没有汴京那般多就是了,少了皇城的气派更没有官家的天子气,只有人间的烟火,夏有凉风冬无寒冰,住着可比汴京舒服多了!” 时值八月既望,北地早已北风卷地百草尽黄,南方还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越往南夏雪就越惊喜。女人可能没几个会喜欢北地的气候,寒冷捂冻不说,干燥的空气还让人的皮肤格外痒。都说南方的气候养人,能养出水一样的女子,江南女子温润如玉,一如看来果然比北方的姑娘皮肤更加细腻。 石头在旁边说道:“我们清源的人不比你们北方人,在我们这里,男人一般都是在外面打拼,女人就负责在家里烧香持家,不过大部分的女子也有出来讨生活的!” “烧香,烧什么香?”夏雪惊奇地问道。 “拜天公啊,男人在外打拼不得祈祷神灵保佑?” “还有这样的,我们北方女子倒是没有这么多事,一般的女子就是把家照看好就行了,身边的事都忙不完,还有空闲给神仙上香,再说,神仙自己事情那么多,哪里还能时刻管着咱们这些凡人!” 《仙木奇缘》 “拜的神多了自然就有神仙庇护,一路走来你看到了没有,我们这南方路边什么山神庙土庙龙王庙多得许不胜数!” “我爹说了,这就是当年南方的日子不好过,天灾太多老百姓才会想着跟这些神仙鬼怪妥协,要是日子过稳定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事!” “前面就快到兴化了!” 夏雪望了望前方的山路,心中升起一丝无力之感! 自从睢阳进入南方以后,要么就是大江大河,要么不是连绵不断的高山,自从建州进入福建路以后,这山就更多了,怎么也没办法联起来,一个沿海的地方山会多到这份上。 夏雪的祖上在江淮一带,那里也是沿海的地方,但是老家一望无际是平原,山头压根没有几个。 福建路的山不仅密而且很是荒凉原始,到处都没有人烟,入夜了还有各种野兽的悲鸣,实在让人害怕,估计大西南都没有这么落后。 夏雪开始有几分怀疑,怎么这种地方还可能有城市跟汴京媲美? 及至建州,夏雪见到了不一样的风景,连绵的群山之上,好像让人用刮刀刮出了一道道绿色的胡子,山上阶阶梯似的留着一道道茶田,美丽的茶娘背着一个茶篓,在山上唱着山歌,勤快地采着秋茶! “你家也是种茶的,是不是跟他们一样!” 孙厚朴只与夏雪说了他的营生,怎么营生却是只字未提!夏竦早就调查过,孙字是靠走私起家,看破不说破,说算是给孙厚朴面子! “差不多!我家的茶苗全是从建州引的上好茶苗,再利用我们长坑本地独有的气候,改良的品种,可以说我们的几类茶品品质更好!” “但是市面上你们泉州府的茶叶好像并不得到认可,好像建州的茶叶一直是官家的御用品,价格也差了好多!” “万事瞒不过我家娘子的慧眼!” “好美的茶山,这山阡陌成片,按着这茶叶的价格,可比种田来得实惠得多了!”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茶农不是茶商,他们赚的依旧是苦力钱,当地全部是茶田无人耕作,老百姓只能从其他地方引进粮食,到头来又让粮商重重地赚了一笔,横竖都是这些地里讨食的农民受罪!” 夏雪没有看到最关键的地方,被孙厚朴一语道破,脸上的笑容没了,提到剥削总有几分沉重。 “过了建州就快到兴化了,那里梁三哥的故乡,我当年也是跟他在那里相遇的!” 夏雪听到梁川总算有了一丝神彩说道:“你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 “当年我听说兴化有人在贩卖一种白砂糖,白砂糖有多金贵不用我讲了,一斤糖一斤黄金差不多的价格,我就想着把这个配方弄到手,以后哪里还需要卖茶叶!” “那你怎么没有弄到手?” “咱三哥多么精明的人啊,他既然弄得出这砂糖来,会不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你听说过他在谁那里吃过亏,就算是爹那里也多次吃了他的。。” 孙厚朴还没有说完,夏雪就咯咯笑个不停,梁川的精明他多次见识过,孙厚朴也精,不过肯定不是梁川的对手。 虽然自己是孙家的媳妇,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第九百六十八章拜访望乡 [] <a href=" target="_blank"> 行至兴化,夏雪还真的绕路到了梁川家中去看一眼,而不是着急着回清源。 孙厚朴苦笑,也是,对夏雪来说,梁川还有一点情分,清源的那些人除了将来会给她使坏,用各种繁文礼节来为难她,一点好也没有。 一行人过了大洋的山口,便到了兴化北面的官道路口,路在这里开始宽阔了起来。 “看来这里的官员还是有干一点实事的,你看看,这里的路修得最是敞亮,咱们一路走来,就没有一段路能比得上这里的!” 兴化的路已经全部翻新过了,路面清一色用青石铺就,上面能并排走两辆马车,驿马在上面奔路起来经过兴化只要需几个时辰的时间。 北面的这个路口,第一个家店就是梁川起家的第一间万店商店! 店面早已经让梁川用钱给盤了下来,店面的面积经过数次扩容,早变成了五坎大小的店面,前店后仓,里面有许多南货与北货,都是跟过路的客商进的,这才能真正叫做百货! 商会的边上有一个五道神庙,当年这里破败不堪,艺娘自己掏钱给五道将军重新盖了一个新的庙宇,现在但凡要出门的兴化人都会在这里留下几道清香,保佑自己的行程一路顺风! 孙厚朴邀请夏雪道:“下来上一柱香,当年我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就给五道将军请过愿,要是将来有一番成就回来,一定给他我重新做一副金身。” 夏雪两眼亮晶晶地道:“你现在是我爹的女婿,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成就,可是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算不算一点成就!” “我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娘子你!” 孙厚朴说起土味情话来一点都不害臊,这完全是跟梁川学的,一句话说得夏雪俏脸绯红,粉拳直锤孙厚朴。 “咱们去三哥的店里看看!” “这是什么?”夏雪看到路口招弟的爹正在摆摊卖着晶莹的凉粉,好奇地问道。 《控卫在此》 孙厚朴领着夏雪到了郑老汉跟前,对着招弟爹道:“郑老爷子您还好吧!” 郑老爹不认识孙厚朴,点点头笑了笑。 孙厚朴道:“这位是三哥的发小招弟的老爹,你不认识,记得咱们在汴京吃到的神鸟蛋吧。” 夏雪点点头,孙厚朴道:“那蛋就是招弟的哥哥招财制作的!” 夏雪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道:“哈,真的吗?我只听说这蛋是一个南方人不知用什么配方做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你们这帮人鼓捣出来的!” 孙厚朴窃喜。 夏雪一笑道:“不过也只有你们这帮人会弄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早就该把你们联想到一起。” “这是凉粉,现在暑气还有点重,吃一碗下去清凉解暑,最是惬意不过了!” 孙厚朴买了一碗粉,又买了一点红糖,加到粉里面拌了抖,然后递给夏雪。 粉的价格很便,但是后为梁川告诉郑老汉,可以去买一点糖来加到粉里面,味道会更好,但是价格就翻了十倍不止,毕竟糖的价格摆在那里。 夏雪接过一碗粉,挖了一勺红糖,孙厚朴默默把钱给付了,拌了拌,吃到嘴里满嘴都是清凉,她出身富贵人家,又在夏竦身边,什么样的美食没有吃过,汴京城夏天的冰酥酪都不知道吃过多少,可是走此间乡野,看着山林野趣再吃一碗这种透心凉的冰粉,整个人都舒服到了极点! “真好吃!” “要不要再给你来一碗?” “不要,一碗就够了,吃多了这份美好就没有了,你也吃一碗!” “好!” 两人吃完粉便到了边上的万达商会之中,店里叶小钗等在接待南来北往的客商,现在这店俨然成了兴化的货物集散中心,因为这里能买到上好的竹编,还有许多从清源运过来的货物,省去了南下的许多麻烦! 叶小钗一看孙厚朴马上放下手头的事,小跑过来做了一个福,行礼道:“孙老爷您怎么回来了,我们东家他是不是也来了!” “三哥他在清源,我们是从汴京回来的,我娘子她想去三哥家看看,我就陪着过来了!” 小钗笑道:“那还等什么呀,跟我走吧!” 小钗看着天色也不早了,索性把店直接关了,领着孙厚朴一行人往何麓而去,反正晚上他们也赶不了路,一会要住店还真不如去家里呆着! 这些年兴化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南溪北岸在艺娘的努力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路全部拓宽,村民们大部分人都跟着成管大队做事,许多人则是出去自谋生路,钱也赚了不少,他们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家的草房子推掉,重新盖一间瓦房! 可以说现在的北岸是整个兴化乡村复兴的示范点! “我也算走过不少的乡村,像这里的农村这般富裕的可不多见。” 孙厚朴看着四周的景象也有些意外。 “我也是多年没有回来了,不曾想这里的变化如此之大!” “以前不是这样?” “自然不是!”孙厚朴回忆道:“当年我第一次到何麓村的时候,村里面可以说是除了这座何氏的宗祠,其他的地方没有一栋瓦房,此地的老百姓穷得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更不要说搞什么建设了,连进来的路都没有,这才短短几年的功夫啊。。变化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一行人越往后走,便渐渐地听到一阵琅琅的书声,一座大宅子映入眼帘。 孙厚朴道:“当年三哥两夫妻还是找当地的保正借住,几年的时间带着这里的老百姓都翻了身。” 叶小钗进屋叫道:“艺娘姐,孙大家的来了!” 林艺娘正在帮着郑若萦带着梁知行,知行与孝城不一样,两兄弟性子天差地别,孝城喜欢动,平时最喜欢往山林里钻,舞枪弄棒最高兴,知行则是从小在学堂里长大,这会已经自己开始背一些经史子集,看着样子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读书人! 一听叶小钗叫唤,林艺娘叫着知行去去找娘亲,她则出来相迎,一看果然是孙厚朴! “厚朴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夏雪怎么也想不到这大山深入有这么一处如此之大的宅子,连名字都取得这么有诗意,叫望乡! 田间也不似其他地方种着粮食,而是种着很多高大的作物,甘蔗? “这位是。。” 林艺娘看着孙厚朴带来的女子,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子的贵气,不用猜也能想到,这大成是孙厚朴的媳妇了。 “这位是我娘子,还是托三哥的福,成全了我们!” 艺娘打量着夏雪道:“多俊的姑娘啊,你们两人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当初孙厚朴想娶郑若萦,谁知道郑若萦早就芳心暗许在梁川身上,更是不管一切地追求着自己的爱情,到最后孙厚朴都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倒是没想到,孙厚相又找了这么一位姑娘。 看着夏雪的眉眼,依昔还有几分郑若萦的影子,都有一股不愿受世俗羁绊的影子,难怪孙厚朴会看上这位姑娘。 一行人进屋,沈玉贞正好出了里屋,看见夏雪惊喜不已,一把拉住夏雪的手道:“夏雪你怎么来了!” 两人在紫禁城早就相识,夏雪也是高兴地道:“我跟着朴哥儿回老家看看公爹,你现在一直在这里呆着吗,梁川真是可以啊,我以为就只有你这位美丽的贞姐儿,没想到有艺娘姐这么漂亮的嫂嫂!” 郑若萦也从屋里出来,夏雪看得又呆住了,梁川的眼光果然毒辣,挑的都是些漂亮的姑娘! 石头跟在后面喊了一声表姐,郑若萦揉了揉这小子的头,欣慰地笑了。 不仅是郑若萦,刘谨言听到家里有客人,跟着也从里屋出来,这些姑娘各有千秋,或是贵气逼人,或是知书答礼,又如沈玉贞一般有倾国容颜,这小小的屋子里,竟然装下了如此多的娇人! 孙厚朴与梁川的交情所有人都知道,关键还是在这望乡里实在太闷了,一天到晚都是几个女人自己搭台唱戏,做做女红教一教小知行,完全没有其他的活动。 况且客人来了在家里呆着也不是办法! “晚上就在这里住下吧,要去清源的话还有两百里的路程,一天的功夫怕是要到也要很累,没急事的话就不要这么赶了!” 一行人安顿了下来,孙厚朴多嘴说了一句:“我看现在好像乡里种甘蔗的人非常的多!” 郑若萦原来就是做糖生意,只可惜生意刚刚要起步就让赵宗谔给破坏了,现在砂糖的生意还没有起色,产量虽然上去了,但是一直还是不温不火! “是啊,这些年三哥一直大力扶持村里的乡民来种甘蔗,我们自己手头屯积的糖数量也不少了,可是这销路就是打不开。。” 孙厚朴早在汴京就听说了,清源的蒲家因为勾结倭人得了灭门之灾,他这一次回来有心想在香料这一行当上分一杯羹,虽然钱他是不缺了,但是人不找点事来做,迟早有一天会疯掉! 现在他听说这糖没销路,八成也能猜到,梁川手头的生意太多了,不可能面面俱到。 第九百六十九章厚朴返泉 [] <a href=" target="_blank"> 夏雪与孙厚朴在望乡住了一晚,又是在书声中缓缓醒来。 何麓的空气带着一丝清甜,这里的乡民富足而安逸,至少不会像其他的地方,总是有一副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们,起码在这里,夏雪不会感觉自己被人高高在上仰望着。 乡民们只是因为这些年见过不少的世面,他们的眼界也打开了,不会再那般仇富,更不会看着什么新鲜的事物都觉得稀奇,毕竟这里可是连王爷都来过的地方。 孙厚朴与梁川的渊源太深,在梁川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梁川莫大的帮助,这一家人才会如此报答孙厚朴,把他真正当成了自己人。 石头在望乡遇见自己的表姐更是感慨万千。 当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这个表姐一定是疯了,整天跟在兴化这个穷鬼的屁股后面转,只有石头隐隐能猜得到,梁川不是一般的人,做的更不是一般的事。 事实也能证明,金子终会发光,明珠蒙尘也是一时落难,梁川这样的人才不管在哪里都能打出一片天地。郑若萦也用她的坚持证明,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只走一群人好像走了无比漫长的一圈,回过神来才能知道这个道理,幸运的是,回首半生,他们所有人都能聚在一起,这才没有遗憾。 孙厚朴看着身边的夏雪,他自己清楚地可以刻是当年来兴化的那场景,想的就是能娶一位可以帮助到自己的妻子,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至少生活能有滋味一些,谁知道他最后竟然能娶到当朝宰相的女儿。。 要是当年不来兴化,会不会自己就娶了当家大商贾的女儿,继续当着他的庶子,盼着孙家的生意哪一天能让他接手。。 造化弄人。 一行人呆了一天便离开兴化,往清源而去。清源的北门这一次同样在扩建之列,南方的城墙都太低矮,才会成为倭人进攻的对象。 换成北方高大的城墙,倭人也就在附近的小村子里转转,他们如何敢打那些坚城的主意? 梁川听说孙厚朴要返回清源定居,本来想迎一迎这位老弟的,澎湖岛上的事抽不开身,也就没有过来清源。 威远楼好多的官员原来都与孙厚朴有交集,后来听说孙厚朴反出孙家自立门户,许多人都断了与他的联系。一个落难的孙厚朴还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这些当官的就怕孙厚朴反倒求上门来帮忙,一来二去原来许多的联系便淡了许多! 可是孙厚朴娶到夏府千金的消息传到威远楼时,许多人那份心又开始不安份起来了,他们不要脸地回忆起当初与孙厚朴称兄道弟,帮助孙家做生意的往事,还想着籍这些昔日的情谊跟孙厚朴攀攀情! 赵惟宪之所以能离开泉州府回到汴京城当他的王爷,就是因为夏竦在官家的跟前出力!怎么搭上夏竦这条线的,据说当时赵惟宪舍下脸去孙家找孙家老太爷帮忙,老太爷哪里能帮上什么忙,托了无数的关系往汴京城给自己的儿子捎去帮忙的信。回信是一封也没有,不过好在最后事情是办成了,否则孙家以后可能再也不用想在清源这个地方做生意了! 孙厚朴一回城,没有等来梁川,却被一帮唯利是图的官员给堵在了朝天门进退不得。 细细数了一下,这些大部分是威远楼还有市舶司以及茶政的官员,以往这些蚂蟥如果对他们孝敬不到位,马上就会换着各色的花样来整治他们孙家,最怕的还是收税的那帮官员,走私为的就是省点税钱,税一收,什么利润都没有了。茶叶还不是一般的生意,光明正大做不了,只能走私。 夏雪看了一眼这些官员的服装,虽然他们没有身着官袍,但是脚下的丝履还有腰带的绸带等细节很快就亮明了他们的身份,这帮人非富即贵。 从小在官宦圈中长大的子弟没有别的长处,就是察颜观色的本领会比普通人要强。 夏雪淡淡地说了一句:“看来有人要来巴结孙大人你了!” 孙厚朴冷笑一声道:“昔日龌龊不足夸,我离家之时可不见这帮人这般热忱,多半还是沾了娘子你的光!” 夏雪哼了一声道:“不要跟他们纠缠太久,咱们还要去找梁大哥!” 官员们‘挡住’孙厚朴的去路道:“朴哥儿可算是回来了,害老哥哥们等得好苦啊!” 不少无耻的官员不仅对城中百姓的受灾视而不见,成天就想着投机,一听说有机会来了马上就来城门口等着孙厚朴,原来对人家是爱搭不理,再连马都给人家牵上了。 这种场面夏雪见得多了,特别是他老爹夏竦当上经略使以后,有的是人巴结他。 现在的夏竦想结巴没有一定的身份还巴结不到,不过夏竦难见,他的女婿就好见多了! 孙厚朴应了一声翻身下马,还是极为客气地对着前来迎接他的一众官员道:“诸位这是。。” 这些官员许多孙厚朴连名字都叫不全了,反正也用不上了,何必费心去劳神。 官员们谄媚地笑道:“朴哥儿舟车劳顿,我们已经在悦华酒楼备下了酒水,不比汴京城的紫禁城,我们这一众老哥哥都盼着朴哥儿回来,与朴哥儿叙旧!” 叙你娘的旧! 孙厚朴腹中暗诽,可不敢当面相辱,他可以不管不顾,这些当官要是拿他孙家出气,他老爹可是会被玩死。 “诸位大人实在客下,在下受宠若惊,这样吧,我与内人远道而来还没有歇脚的地方,等我们先安顿下来,日后我再做东请各位大人一叙如何?” 众人看了看孙厚朴又看了看骑在马上一脸毫无表情的夏雪,夏雪是一脸不痛快,这么远的路赶来,还要陪这帮鸟人喝酒,是个人也不痛快! 威远楼一众官员看得心咯噔一下,他们本来想巴结的就是夏家的这位千金以盼将来可以搭上夏竦这条线,现在把人家恼了,以后还怎么办事,这情形下,他们只得说了几句好话,便放着孙厚朴离开。 看着孙厚朴离去的背影,官员们不少在原地感慨:“这孙家祖坟上是冒的哪股子青烟,这天鹅肉都能让这小子给吃到嘴里,糟蹋好东西了!” 还好夏雪没有听见,否则肯定不会饶了这些人! 孙厚朴领着夏雪到了码头,现在他不方便直接回孙家,只能暂时到梁川的地方上去落脚,而码头就是梁川的地方。 梁川在澎湖,还没有回来,苏渭一看来人是夏竦的女儿,马上就给安排上了最好的厢房。港口办公室当初最早的设计就是办公与生活一体,让几个人住下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夏雪没见梁川的踪影开始有了脾气:“我说老头子,梁川知道我们回来了也不出来见面,这是摆的哪门子谱?” 苏渭只听说夏竦养了一个女儿泼辣无比,不曾想竟然泼辣到这地步,哪里是什么女子,比男子还霸道不止! “我们东家出海去了,已经让人去请东家了,姑娘且在这里住下来,不要多时自然就来了!” 夏雪马上来了精神,小女孩的心思跃在脸上:“出海?他去哪里了,我还没有见过大海的样子,快带我去看看!” 大海对于北方人来说就像南方人渴望看到雪一样,都是充满了好奇。可是等真正见到的那一刻,更多的人感到的是害怕,因为大海太浩瀚,海里充满了未知,就像南方人受不了下雪时的那份寒冷一般! 孙厚朴连忙安慰道:“不要急,来都来了,海就在那里又跑不掉,什么时候想看不都有,你难道不觉得累吗,先休息一会,我带你先到城内逛逛!” 清源城说大也大,但是并没有什么亮点,唯一的去处就是几处还算得上历史悠外的古寺与古庙,文化的交汇在这里碰撞,许多在发源地甚至已经消失的文明最后往往能在这里发现他们的庙宇。 游山玩水往往不是看山有多美,而是陪伴在身边的人。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寻常巷陌也有一番风味。夏雪与孙厚朴两人在汴京多日,却一丝游玩的心情也没有,孙厚朴就怕被夏竦斥责没有上进之心,整日只想着架鸡斗犬。 他是商人,商人还能有什么进取之心,除了让铜臭味儿更炙盛一分,哪里有进步的空间。 夏雪点点头,对于这个地方她也是充满了向往与好奇。 接下来的数日,孙厚朴说是要回来看望父母,可是也没有领着夏雪往孙家迈入一步,坊间早知道了孙厚朴带着媳妇归家的消息,这对于孙家莫过于最大的笑话。 两人在这最适宜的时节玩得不亦乐乎,先是把清源的古刹一座座虔诚的拜了一遍过去,然后又到笋江边上钓鱼,到山上寻老子,虽是小城,别有一番浪漫,当年的刘谨言便是被梁川在这座城里骗到手! 小书亭app 这日,二人在港口里闲坐,寻思着下一步要玩的地方,只听一个小厮来报:“大少爷,老爷请您回府一趟!” 第九百七十章婆媳大战 [] <a href=" target="_blank"> 小厮身上的衣着很鲜明,印着一个小小的孙字,那浓绿的茶色是他们孙家独有的下人打扮。 大户人家为了出行便利,与他人府上的下人区别开,往往喜欢统一下人的衣着,看着整齐才不显得杂乱。 夏雪眉头拧了起来,问道:“哪个老爷,你是哪家人唤来的小厮,这么没有规矩,也不知道报一下自己门路?” 苏渭在门外窃笑,孙家人怕不是没有摸清楚情况,他们想要在人家头上摆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人,这可不是什么菩萨,则是一个女魔头啊! 小厮跟着孙厚朴的继母也是横惯了主,真真是没了规矩的模样,竟然顶嘴道:“我也是奉了老太爷的命令,跟我们大少爷讲话。大少爷离家太久了,难不成连自己的爹是谁都忘了?” 这小厮之所以敢这么讲话,完全就是受孙厚材的母亲指使,换作其他人还会讲一个尊卑规矩,就怕家丑外扬,可是眼前的这位正主是夏雪,对着她爹都敢直接喊老不死,区区一个孙家的小主,她哪里会放在眼里! 夏雪拍着桌子当场炸毛,跳将起来一把扯住这小厮的头发就把他往地上掼,大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夫君也算是人上人,在你嘴里就这么编排,你也知道唤我夫君一声大少爷,且不论我夫君今天是不是你们孙家的人,就冲这声大少爷,少奶奶我不使点家法好好整治你,就算对不起我们孙家的祖宗!” 夏雪气得哇哇大叫,当场叫来孙家的伙计道:“把他拖下去给我腌了!” 孙厚朴心中那个解气啊,他作为儿子无论怎么来都会被人骂作不孝,虽说早就出门自立门户,可是骨血是不变的,一个家就有一个家的规矩,是个下人他也不能乱来,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 可是夏雪不一样了。 当时进门的时候人家就说得明明白白,孙厚朴早就独出一户,是个正儿八经的家主,孙家的人虽然与他有瓜葛,但是跟人家夏雪在法理上还真搭不上线。 孙家的主母来他孙厚朴跟前摆谱,忍忍倒也罢了,夏雪还要贴上个笑脸,这孙家的下人来耀武扬威可就是自找不痛快了,也快这小厮倒霉,撞到了夏雪的枪口上,当了主母的替死鬼! 一声凄厉的哭号声传来,小厮身体血流如注,也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夏雪怒道:“把人拖到孙家去,问问这是哪里跑出来的不长眼的狗腿子,我替狗主人教训了一下!” 伙计们都是当年跟着孙厚朴从孙家出来的,心中那个解气啊。他们最清楚孙厚朴的能力,孙家两位少爷,老大庶出却是才华横溢,孙家能有今日的局面也是孙厚朴出了大力。 老二孙厚材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孙老太爷有心想栽培孙厚材,让他跟着去北方跑货,就出海一次还碰上了倭人!死里逃生回来后孙家当家的家母无论如何再不让宝贝儿子出海,钱都够花了,还去刀口上滚干嘛! 伙计们把人给腌了,利索地丢到孙家门口,这人流血不止,吓得孙家人马上出门察看,一报孙老太爷,气得老太爷的脸都青了! 孙厚朴与孙老太爷的关系一直很不融洽。 父子的关系不好多与母亲离不开干系,一位好的母亲就是一个家庭关系的主梁骨。可惜孙母离世得早,而且当年孙父娶孙母之时礼数也不够,按纳妾来说更合适,这就导致孙厚朴在孙家的地位十分尴尬。 畅想中文网 孙厚材的母亲也是清源本地的富商,做的是粮食生意起家。虽说这些年没了往日气派,却在孙家起家之时给了不少的助力。 孙家如今当家的主母也正是因为这样,处处想打压孙厚朴,让自己的儿子真正独揽家权。大户人家总逃不过争夺财产的戏码,犹其是像孙厚朴这样能力出众的老大在上面压着,压着孙家主母几乎睡不着觉。 孙家主母姓许,许氏看到下人被折磨的样子明面上暴跳如雷,暗地里却不知道有多高兴! 女人心计绵如针深如海,许氏激化与夏雪的矛盾,为的是她的地位吗,并不是,她一个明日黄花的老妇只能倚仗男人,今日是孙老太爷,明日只能倚仗的儿子,把夏雪恼了,造成孙老太爷与孙厚朴不可调和的关系之后,她的儿子就能稳稳地继承孙家的财产,更没有其他的顾虑。 与夏家这样的大门大户吵起来她更是不怕,夏家绝对不会对他们孙家赶尽杀绝,难不成她还要对自己公公下死手,那是打的夏竦的脸!传出去人家只会骂夏家没教养!斗来斗去,唯一有好处的就是她许氏! 许氏一见下人受刑马上就跑到孙老太爷跟前寻死觅活,这几年孙老太爷受孙厚朴的气可是不少。 那一年孙厚朴头也不回地就离了孙家,打了他的脸不说,一夜之间还断了孙家许多的生意,因为很多生意都是孙厚朴自己经营的,连他这个家主也不知道。 还有就是孙厚朴的婚事先斩后奏,孙家朴越是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对他们孙家来说就越是一种讽刺! 孙家的发家带有偶然性,家风也不是那么纯正,所以孙厚朴受梁川的影响,世界观发生那么大的变大,对于老太爷这古板的性子,他可就没有那么相处了! 在他看来,这是对他这个爹的极大不尊重! 这一天,许氏找准了机会,趁着夏雪与孙厚朴到城东的一处真武观中上香,把二人给拦在了中间! 这座真武观始于唐初贞观年观,当年只是丛林里的一座小去处,后来过往的富商时有求神得愿的前来还愿,损资之下扩建,现下有山门拜亭大殿,扶栏石狮,庙前露庭古榕蔽荫微风习习,城中的善男信女很多都来进香。 许氏披红挂绿穿得显眼不已生怕别人看不见,就是为了前来与夏雪一战! 许氏趁着夏雪进香完出大殿的时候正好进门,两人在门槛前撞了一个满怀,歹毒的许氏本想上去就是一巴掌,奈何夏雪动作比较快,弯下腰来捡地上的散落的香果! 许氏不能得逞对着夏雪张嘴就是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野丫头,一点教养也没有,这么冒冒失失的,是不是赶着去投胎!” 骂夏雪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骂她没有家教! 夏雪脸刷的一下就黑了,撸起袖子指着许氏大骂道:“老女人你骂谁呢,是你自己不长眼睛,怪到我头上来!” 两人的骂声很快就吸引过来了无数的香客围观,看热闹一向是世人的天性。 孙厚朴出门一看脸跟着也青掉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那个弟弟孙厚材的生母许氏,两人骂得不可开交,旁人正在边上看笑话呢! 许氏一看孙厚朴出门,一副你终于来了表情,睛中泛着精光地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朴哥儿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迈的也听说你去汴京城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原来我还不信,看你讨的这媳妇,你能管得来,按你这性子只怕真是入赘上门了吧,是不是让我给说中了!” 原来是一家人,众人一片哗然,舆论的矛头马上指向了狼狈的夏雪与孙厚朴夫妇。 来真武庙进香的大多是生活不如意的妇女,这些有些牢骚不敢跟家里人说,只敢跟神灵抱怨的人,大部分还是纠结在家庭在的关系与琐事上。 一但遇到婆媳关系不和的人,他们就会结合成一个同盟一般同气连枝用一个鼻孔出气,在场的人很多知道了夏雪与许氏的关系,马上就有人站出来指责夏雪不守妇道,一点规矩也不懂! 孙厚朴知道这女人犯不着跟他争论的道理,可是夏雪的爆脾气哪里压制得住,马上就反唇相讥道:“当年朴哥儿只说是自己有想法便离开了孙家,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家里有你这么一个小人在亲人之间天天唆摆使坏,天天挑拨家里人的关系,难怪朴哥儿会呆不下去,原来都是你搞的鬼!” 好一张利嘴,许氏只以为自己这等乡野的小女人吵架是一把好手,像夏家的千金这等锦衣玉食密罐里泡出来的姑娘,三言两语刺激之下马上就会缴械投降,趴到孙厚朴的怀里大声哭泣,万万没想到啊,这姑娘竟然如此娇悍,一点都不惧! 不要说许氏震惊,旁边围观的这帮妇人个个那个怒啊,她们纷纷拿出大战的架式,左手掐腰,右手指着夏雪,众口一词纷纷开始指责夏雪的不是! 孙厚朴把夏雪护在身后,他冷笑着看着眼前所有人,之所以不想回孙家就是不想看到这么多张可恶的嘴脸,没想到在外面还是碰见了,实在是扫兴! “逆子!没想到你的品行居然如此顽劣,亏我在你离家之时还苦苦劝说老爷不能做那骨肉相残之事,现在看来你简直是不可救药,物以类娶,你娶的媳妇也是一丘之貉!” 第九百七十一章替人出头1 [] <a href=" target="_blank"> 夏雪不知者无畏,当街与众多妇女骂了起来,而且是不落下风那种。 瞧瞧许氏被骂的那个模样,就像猫被人踩到了尾巴一般,就快跳了起来。 后来也不知道是如何收场,据说当天许氏很是鸡贼地抓住孙厚朴一直辱骂个不停,夏雪为了夫君的颜面挺身而出舌战三百妇人,骂得她们七窍升烟,连许氏最后都被骂到掐人中倒地不起的地步,实在是寸步不让。 一夜之间夏府千金巾帼英雄的名号在清源妇人圈一战成名! 家族的吵架从来都是让外人看笑话的东西,吵赢了自己伤了和气,吵输了让外人抓住话柄。 夏家什么千金,这一会半个清源的大户才知道,原来是这么泼辣的角色,在清源的妇人圈,都在背地里笑话孙厚朴。 夏雪虽胜犹败,回来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肚子火窝在心里撒也不是不撒更不是,堂堂一个宰相的千金,生下来就没有受过这等鸟气,愣是让一伙乡下的村姑给气出病来,传回去会让夏竦跳起来! 孙厚朴也可无奈何,这事本来就不是谁对谁错的事,是有人存心来生事,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许氏会跟夏雪起这么大的冲突,以他现在身份,他才不会想到人家防着他是防他来争夺家财,可是位置决定脑袋,思维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梁川这边安顿好曹不休,马上从澎湖赶回来,在海上他就听耶律重光说了,夏雪一到清源就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跟他们孙家的主母大吵了一架!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夏雪还是夏雪,动静小了都不会变成下雨。” 梁川站在船头感慨着,他很意外这一次夏雪也会来清源,但是他仔细一想,里面的关节很快就想通了。 以夏竦的地位还有权势,他很快就能知道刘娥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自己,夏竦是世上少有的聪明人,目标明确但不执着,所以他的成就很高,身后却遭人诟病。他自然知道将来的走势,当一个人高到无复加以后,就只能走下坡路,这下坡路什么时候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聪明的夏竦一定是早就在谋划后路! 甚至梁川在想,当初自己算计了夏竦把他的女儿给了孙厚朴,夏竦何尝不是在算计,他在算自己的将来,更在算女儿夏雪的将来。 他这个位置如果可以长久而永远,一直干到致仕的话,那是赵祯对他的厚爱,但是下一任上台呢,自己肯定会成为边缘得不能边缘的人物,女儿嫁了谁对谁家都是一种伤害。 政治上的不平,一股气带到家里,最后受伤害的就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他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接受,最好的抉择竟然真的是孙厚朴! “夏竦啊夏竦,我竟然被你算计了!” 梁川不禁自嘲着,这个级别的老狐狸,果然还是自己还不是对手,还好自己图的只是人家的虚名,不是真的跟他过不去,真的发生矛盾,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死的! 船一到港口,梁川便直接到了办公室,郁闷的夏雪据说已经病了,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孙厚朴进屋几次都吃了瘪,说了几句话,应都没有半声应的。 “大夫看过了没有,要不要我让安逸生他们来开几个方子?” 孙厚朴有些羞臊地道:“八成是生我的气了,人应该是没有问题,唉,一言难尽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放在以前这或许是你的苦恼,你不会跟我说现在跟家里人纠缠不清,当年我让你自立门户的意图你忘了,还是,你完全不满足于手头赚到的财富与地位,又或者。。?” 梁川看着孙厚朴的眼神,本来是想说你是不是带着怨恨想回来报复,孙厚朴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哪怕有万分之一这种的可能性,他都不会原谅孙厚朴。 如果人的品质差到要回来报复家人的程度,那将来说不定孙厚朴的刀子还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自己对孙厚朴来说,连亲人都算不上,亲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自己。 孙厚朴脸上写满了无奈,坐在椅子上把手一摊,无奈地道:“谁会知道那天婶娘也去那庙里去上香,城东的真武庙说来香火也就一般,婶娘也不是善男信女,我在孙家的时候一年也不见这人念两声神佛保佑,这样的人能在真武庙里撞见,真是什么运气也不知道。” 梁川嘿嘿一笑道:“这还不简单!” 一听这话,孙厚朴就知道梁川有主意了。 “回去找找你们孙家的女婢和伙计,最好还是你婶娘屋内的下人,他们在府里面转,肯定不经意会听到一些什么风声,使点钱把他们的话套出来!” 孙厚朴一拍自己的脑袋大叫自己怎么都糊涂了。以他的身份要回去打探点什么情况,府里起码一半的人以前承过自己的恩惠,这还不简单? 孙厚朴的人缘并不差,相反他自己的身份不好在孙家中作威作福,比起不可一世的小衙内孙厚材,孙厚朴的待人接物可以说是让人动容,不论是对待多么低下的仆人,他永远都是一张和蔼的笑脸,在孙厚朴走后为什么那么多的伙计愿意跟着孙厚朴出去创业,这也是原因之一。 孙厚朴很快找到了一位许氏屋里的小婢,小婢刚挨了许氏无处宣泄的一巴掌,回到自己在城东的屋子里偷偷啜泣。 孙厚朴给了一枚金锞子,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许氏也被夏雪气得不清,这两天正在家里大发雷霆。 果不其然,许氏的安排是另有目的,她就是故意要让孙厚朴难堪,想离这一家人离得远远的。 得到这个消息的孙厚朴也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高兴的是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伤心的是这一家人的恩怨只怕再也解不开了! 夏雪多么要强的一个人,来到这个她以为是家,却举目无亲的地方,初来乍到就被这么多长舌妇群起而围攻,这让她如何能受得了! 孙厚朴回到办公室自己得到消息告诉梁川,让他帮忙拿拿主意。 “都是小婶娘的主意!” 孙厚朴也不怕家丑让梁川知道,事实上孙家的情况,外人当中梁川是最清楚不过,也是梁川鼓励孙厚朴不要再留恋孙家,自己出来创业! “这种事情最怕就是误会,要是两人都是无心的,那咱们去闹更是不对,现在不就没有心上的负担了,别人不仁就不要怪咱们不义,他有张良计,咱们不也有过墙梯嘛,这事还不简单!” “我要不要出面?” “你先照看好夏雪吧,地瓜烤两个给她吃,保证她没有吃过!” 梁川让耶律重光去找来高纯,高纯这些天忙得够呛。有他哥哥的光环虽然每一任主官都对他相敬如宾,但是高纯没有愚蠢到忘记自己的身份地位,尽心地完成着自己的本职本作,每日巡街捕盗维系着清源城中的安定。 他的工作可圈可点,让段鹏大呼可慰。 高纯有些日子没来,听得梁川叫他,只当是港口又发生了什么事。司方行在时,港口的防务一般是由他们兵马校马管走,他们衙门的人极少染指,毕竟里面的油水可不是一般的多。 “怎么回事?” 高纯顾不上吃饭,火急火燎地赶到港口,梁川慢吞吞地从办公室里出来,拉着高纯神秘兮兮地道:“晚上帮我一个小忙!” 高纯眼一眯,嗅到了不一样的味儿道:“跟我还说个帮字,这么看不起我!说吧什么事?” 梁川手搭到高纯肩上,嘴凑到耳边轻声道:“晚上孙家有一批秋茶刚烤好正要运出去,帮我把他们扣了!” 高纯一听肩膀一抖马上就把梁川给弹开,闪开几步看看左右没人,叫道:“你疯啦,孙家,以前动了也就动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后面是夏竦,能随便动?” 梁川眼睛一斜瞪着高纯道:“你哪里听来的江湖谣言,什么叫夏竦在后面撑着,谁告诉你的?” 高纯急眼道:“这还用得着去听?你不想想夏竦的女婿是谁?是孙厚朴!说是两父子不和,但人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知道赵王爷走的事吧,就是人家孙老太爷忙前忙后给办成的!要没有夏竦在背后运作,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我哥在汴京捎到信都说了,夏竦这人护短得很!” “那你哥跟没跟你说,夏竦的女儿已经到咱们清源来了?而且我还就告诉你,夏竦的女儿叫夏雪,人家姑娘初来咱们清源就受了委屈,你哥现在可是跟着人家夏竦屁股后头办差,人家的女儿交到你这个弟弟的地盘,要是让人家受了委屈,这事不好跟人家夏竦交待吧!” 什么! 高纯听得当梁川的话,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梁川这人很少会跟他卖弄,一般都是有一说一! “夏姑娘在哪里,谁人胆上长了鸟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是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 第九百十二章替人出头2 [] <a href=" target="_blank"> 高纯抬眼四下望了望,联想到刚刚梁川要他干的事,梁川与孙厚朴的感情毋庸置疑,他想对孙家动手,那解释只能有一个人,就是孙家的人恼了梁川。 转念一想,现在半个清源都是靠着梁川过活,大部分的商人发货进货全都得在港口进行,谁敢跟梁川过不去,这样一想高纯就想得通了,肯定是夏雪这个孙家的媳妇回来,又跟家里闹了不痛快! 2k “孙家老父跟孙厚朴过不去?”高纯弱弱地问道。 梁川没过多解释,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闲话。 高纯一看梁川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老家伙一把年纪,正经事儿不干天天跟这些晚辈过不去,也不瞧瞧他那些废物儿子都成什么样,唯一这个有点出息的儿子还要往外推,巴不得去人家家里给人当儿子!” 高纯骂骂咧咧,清源城里这些年赚到钱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就没几户人家能够说做点人事,把子女教育好的,都是一副暴发户的丑态,一点都没有家教与家风。 梁川说道:“别发牢骚了,他们要是懂得教孩子的道理,家族才兴旺了,何必天天干这贩私茶的行当,晚一点孙家的人会来港口搬货,你找准机会就把茶叶给我扣了!” 高纯想了想,反问道:“这扣是容易,后面要怎么办?” “这批秋茶不错,扣了要是孙家的态度好,那找个机会把茶叶还给他们就是,要是他们还敢乱来,那这些茶叶我正好运到澎湖,岛上可没什么菜吃,我就怕兄弟们身体出问题,正好用这批茶叶来润润肠胃!” 夜里的港口无比地繁忙,不比白日逊色。清源港一年到头估计也就是春节元宵还有中秋那几天劳工们能歇下来,打几两酒犒劳一下自己,其他一年四季不分白天黑夜,都是为了几两碎银在夺波劳累。 饭后也就歇了小半个时辰,夜色中进港的海船一靠码头,船上或着货栈上的货物马上就开始盘点搬移。 到了下半夜有时不见事情变少,反而碰上海船多的时节,会更加繁忙! 孙家的伙计一般是下半夜开始忙碌,他们从长坑运过来已经烘焙过的茶叶,用竹筐装着,早压实成一块块的方砖。这样的茶砖更方便运输,也方便存储。 从长坑一般是白天开始走,走到清源的时候正好入夜,时间掐得准一点一般是下半夜,交头的海船在码头上候着,对好账之后就把茶叶装上船,运往目的地。 运茶的马队行走了一天,下半夜终于到了码头,劳工们熟门熟路的已经在港口办公室那里领了工牌,准备接手孙家的这一单生意,茶叶还没有接过手,突然闪出了一帮人马。 这帮人杀气腾腾的冲过来,劳工们吓得纷纷后撤,驻足一看,这些人穿着清一色的威远楼衙役皂服,不是衙役还有谁! “例行盘查,人都给爷老实一点!” 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与梁川勾搭好的高纯。 自从倭人进攻以后,梁川把成管大队抽走了大部分力量,安排到了澎湖岛上用于管控岛上的战俘,清源城因为新募了一批士兵,城防的工作包括港口在内,已经正式移交给了这些士兵。 港口向来是大油水所在,梁川太强势,除了他认可的司方行,其他人想来分一杯羹,那是门都没有。 空出来的港口防务,有时便落到了高纯的肩上。好在现在的港口水上的水霸没了,岸上的帮派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据说唐介还想东山再起,不过上次在抗倭战争中发现他老爹唐向天当了汉奸,他已经没脸在清源再混下去。水上岸上都没有足够的势力人梁川造成危胁,只有少量的兵力防守着港口,一般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孙老太指望不上孙厚材,亲自押着这批茶叶到港口,一向相安无事的港口不料今晚出了意外。 “差爷今儿个是哪位大人当值?”孙老爷虽然心中有气,还是保持着理性跟着这批当差的人好声问道。 衙役正眼都没有看孙老爷一眼,鼻孔出了一声气,朝高纯瞥了一眼,示意他去找高纯。 孙老爷一看马上就乐了,就像久逢亲人一般找上高纯套近乎道:“我说晚上是谁呢,原来是高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这刚上了一批秋茶,口感很是不错,正好给高大人留了几砖!” 高纯有些不是滋味地匝匝嘴,心道老子想喝茶有的是人孝敬,还需要找你讨茶喝?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有心,茶一上市就给老子留着,非得老子把你的茶给扣了才知道讲好话? “我说孙老爷,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说你这生意做得是不是老糊涂了,眼睛都不抬起来看路的?” 孙老爷在清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不能跟吴蒲几个垄断大生意的家族相比,这些年走私茶叶也是小有家私,再加上他的儿子听说攀上了夏竦的女儿,走出去脸上都跟能放光似的,谁不给他三分薄面,高纯晚上毫不留情的一席话好像一棍子把他打回原形一般,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来他还是那个走私茶叶的贩子,没人把他当成一盘菜! 孙老爷涨红了脸,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高纯伸手向孙老爷抖了抖,不耐烦地说道:“茶引呢?” 孙老爷脸刚刚还是红的,听到茶引两个字马上就吓成了铁青色,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似的,不如说是催命,走私人要是有这玩意,还走私干嘛! 依照大宋的律法,茶叶属于管制的大宗商品,没有得到榷场的许可颁发茶引,私自贩卖茶叶下场就跟私贩盐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朝廷的税收大部分仰赖这些专营的商品,有些利害的商品甚至与关防相挂钩,民间擅自交易,罪名可就大了。 可是孙老爷这些年光是在威远楼的打点就不知道几何,眼前这位高纯也收了他们孙家不少的好处,平时都是睁眼当瞎子,今天怎么动起了真格的! 高纯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跟孙老爷说你得罪了你媳妇,我是来给她出头的,这样做太低级太容易得罪人。得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要选择那不经意的! 自古官就是官,贼就贼!贼怕官是怕到了骨子里,走私茶叶的孙老爷就跟贼似的,害怕到了灵魂里。 这几年的生意太顺了,让他已经忘了当年被官府在后面追杀的日子。 高纯看着傻傻杵在原地孙老爷又喝了一声道:“愣着干嘛,快拿出来!” 孙老爷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哪里有茶引给高纯?无奈之下孙老爷从怀里掏出一袋金锞子,就要往高纯的怀里塞。 这是最原始最粗暴的行贿方法了,孙老爷早不用这等方法,情急之下竟然还使了出来! 这是最笨的方法!以前有效,今天不灵了! 高纯以前会美美地收了人家的钱财,然后祝人家一路顺风。今天不行了,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把这孙子,哦不,孙老爷搞死搞残,他没办法跟梁川交差。 “嘛呢?行贿公差,你这是罪加一等!” 高纯一巴掌拍落了孙老爷手里的钱袋子,当着手下人的面呵斥着这位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 官与民就是这样,好的时候可以称兄道弟,一翻脸大部分就是你死我活了!孙家的伙计大部分怕得要死,走私茶叶,算起来他们也是共犯!其他的衙役跟着高纯,倒是个个一脸虎狼之相,他们早就想对这头肥羊下手了! 梁川站在港口办公室看得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远远看过去孙老爷欲哭无泪,老爷子被逼到这份上也是实属无奈。 “没有茶引?那对不住了孙老爷,今天弟兄们奉了上头的命令,只能公事公办了!” 好个大义凛然的公事公办! 高纯一声令下,衙役们就要搬茶回去泡了,孙老爷一把扯着高纯的衣角,好声道:“怎么说我儿现在也是。。也是当朝。。” 高纯一听他要把儿子孙厚朴搬出来,眼皮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啐了一口浓痰,戳了戳孙老爷的胸口道:“亏你还没有老糊涂,知道是靠谁撑着这门生意!” 孙老爷有些愣住了,隐约好像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可是还没有理清头绪。 高纯一字一顿地道:“我告诉你吧,段大人很不痛快!” 怎么,又扯到了段鹏?他什么时候得罪了段鹏? “高大人给我点指引,我好把祸事给处理掉,否则这么不明不白的。。” 高纯眼睛左右瞟了一下,把孙老爷拉到边上,低声道:“你知道咱们知府段大人是谁人的门生?嗯对了,算你还有点见识,是夏相公的门生,夏相公专门保举的段大人从兴化来咱们威远楼当老爷,你儿媳妇是谁知道不,我听说这两天人家来清源省亲来了。” “好家伙,管管你家那口子,跟谁拌嘴不行跟夏相公的千金过不去,眼睛瞎了不成?段大人得了人家夏相公的好,不帮人家姑娘出头,传出去名声都跟着污了,晚上就是人家段大人让我来找你麻烦的,说是要是不处理好,以前的账连本带利一起算!这其中的缘委我只跟你一个人讲啊,回去好好教育一下你家那口子!在家里做她的阔太不好吗,别一天天的找不自在!” 第九百七十三章替人出头3 [] <a href=" target="_blank"> “还有啊回去把那天在城东的真武庙里一起跟人家夏姑娘过不去的那些个人家,一户也不能少了,统统给我找出来,打狗看还要看。。哦不,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这些个老蚌子一天到晚的,闲得臊了!” 孙老爷呆立在原地,他可算是听出来了,原来正主儿是他的儿媳妇夏雪! 人家还什么都没做呢,在清源受了一丁点儿的委屈,就有无数人跳出来帮她打抱不平! 这几天家里的老娘们还在他耳边一直啰嗦,无非就是说这个儿媳妇太不尊重他们两位公婆,从汴京城回来后也不着家,整个清源都在看他们孙家的笑话。 一番话说得他是火从心头起,听得老娘们要整治一番这个儿媳妇,还说这样做外面人只会向着他们孙家,被迷魂汤迷住之后,孙老爷也就默认了许氏的想法,让她去做,正好他这几天秋茶上市也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件事。 成事不足的东西!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孙老爷收起哭相,心知肚明,他是夏雪的公公,这事算起来就是一桩家事,家里面的事再闹让外人插手别人都不好意思。这高纯与段鹏八成也没有真的要针对他的意思,真的论起来,还真是为了给夏雪出头! “高大人你稍候,这‘茶引’我去想办法,茶叶我也不出港了,事情没办好之前绝不挪地!” 他上哪去弄茶引,还不是为了给高纯一个说词,解决问题的关键只有一个。 许氏! 也不能怪孙老爷没有骨气,前一刻还想在家里立威,要儿媳妇给他们三从四德,人家儿媳妇的面都没看到,这世上想拍马屁的人就先出来跟他们过不去了,小胳膊拗不过人家的大腿,他还能怎么办? 孙老爷马不停蹄地赶回家,许氏托人在港口打听了,这些天夏雪也被气得不轻,已经在床上躺了有些日子,听到这话她瞬间顺气多了,吃饱喝足美美地睡下。 孙老爷一回家马上把她从床上扯了下来,指着鼻子大骂道:“你是不是这几天去刁难厚朴他们夫妇了?” 许氏听这话不乐意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反唇道:“什么叫我去刁难人家,当初我要去找他们麻烦的时候可是征求过你同意的,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孙老爷呼的一下就是一巴掌,打得许氏在原地转了一圈,耳朵里嗡嗡作响。 许氏愣了一会最后含泪大骂道:“死老鬼你是疯了不成?你打我?你当真动手?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当年你没钱做生意是怎么起家的你难道忘了,好啊,现在我爹老了,你就对我动手动脚,我去告诉我兄弟去!” 孙老爷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丢人现眼的东西,你知道祸事临头了吗?官府已经盯上咱们了,要查咱们的茶引!” 许氏慌了,她所做一切为的就是这个家的财产,全部都要留给他儿子孙厚材,要是被官府抄没,那一个也跑不掉! “怎么。。怎么会这样,老爷你不是都打点好了!” “打点个屁,这帮当官的上下两个口,上面的口吃钱,下面的口要吃人!话都是他们说的,今儿个不高兴就跟你来真的,晚上在码头那批货就被高纯那厮给扣起来了!” 许氏一个小女人的心思,就想在家里制造点矛盾,让年轻呆得不舒服自然就不会归家了,谁会想到她玩的这么大,夏雪更是这般下死手,直接把他们孙家往绝路上逼! “我就说这丫头绝情无义,压根就看不上我们孙家,但凡还念一点点情份怎么会对我们这么作弄!” 孙老爷恨恨地往椅子上一座:“我都打听了,人家厚朴两口子自己都气出病来在养病呢,压根没时间跟你过不去,是威远楼这帮狗腿子,为了巴结人家宰相爷,都不用人家吩咐自己对就咱们动手了!” 许氏一听心道完了,无力地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女人的斗争说起来就是泼妇骂街一般没有什么价值,但是男人们一但牵扯到利益,这动起手来可就是你死我活。看看人家蒲家,听说跟梁川过不去,一个家都没了!梁川是什么人,在兴化的时候就跟知府是拜把子过命的交情,是他一个小商人能得罪的?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那天不小心撞到了夏雪。。” “是不是故意的你心知肚明,外人一看就知道是你这个婆婆做恶做意要整治人家!那天在庙里的还有些什么人,都给我找出来,否则连他们也要跟着倒霉!” “这。。” 许氏还在磨蹭,孙老爷急得快跳脚了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道道,那些个老娘们肯定是你喊过去助阵的,谁会吃饱了去掺和别人家的家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回头出了事人家找上门来你自己兜着!” 许氏再坐不住,马上出门想办法,她想给人家一个下马威恶心一下人家,别人却是要绝了他们孙家的户,反正孙厚朴与老孙家划清了界限,一来清源探亲还被人给当面数落了一顿,于情于理都站得住脚!弄到最后,正如孙老爷说的,夏雪不跟他们孙家计较,多的是人想来当这个好人! 这就是一副斗兽棋,老虎吃豹子,象吃老虎,可是最后吃象的竟然是一只小小的老鼠!孙家的母老虎连夏雪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蛮女友都拿她没办法,却被衙门一个小吏吃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最了解许氏的还是孙老爷。那一帮助阵的老妇女就是许氏平日里混在一起的帮闲!这帮老女人以前郑若萦还经营天上人间的时候就是里面的常客,也是在里面结识的。后来天上人间没了主心骨,许多人便不再去了,毕竟消费不是一般的高,倒是这帮人臭味相投玩到了一起。 这帮女人听了许氏的牢骚更是炸毛了,瞧夏雪那德性就是无法无天的主,刚进门有人给她撑腰,日后要是不顺了她的意,还不反了天了! 许氏急得才快哭了,这还是一论长短高下的时候吗,女人的见识就跟头发一样长,都要灭门了还争这口气!她不是傻子,相反许氏是精明到了极点,所以她服软是最快的!反正她的话带到位了,要不要去给人家赔礼就不是她的责任了! 许氏一回家便想好了计策,这时候只能低头,要是外面的人乱来,那是他们在挑唆孙家的关系,夏雪如果也揪着不放,最起码她这个婆婆到哪里都能抬得起头,最后就看孙厚朴的,他朴哥儿总不有赶尽杀绝吧! 儿媳上门的场面没见,倒是当天晚上,孙老爷就带着长白山运来的年份老山参,还有陈年药酒,以及诸多的滋补品,领着许氏亲自到了港口办公室来看望自己家的儿媳妇! 这场面可不多见! 自古都是婆婆刁难媳妇,可没见过几家的婆婆给媳妇认错!连皇家都是一样!这就是封建王朝的礼束! 可是礼束也玩不过心计手段啊,正如梁川所说,张良计有,过墙梯更有,就看谁玩得溜了! 不见! 夏雪气在心头,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想骂就骂,想见就见,那她成什么了,就是她亲爹都不敢跟这么玩!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些人态度的转变会这么大她并不清楚,她也不想清楚!至少她知道,要是她认输了,那就是真的给她爹丢人! 老两口子吃了一门子的灰,急得老泪纵横,梁川只是略施小计,就逼得他们叫天无路,高纯是什么人,人家跟孙家可没什么情份,动起手来是认真的! 梁川看着吃了闭门羹的孙家老两口,心中埋怨了一句,万事终有因果。。 把两人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用着他们自己长坑的茶饼煮了一壶茶。 茶汤鲜亮,深夜里还冒着热气,梁川又让人取了一坛子泡菜,配着茶汤,在夜里顶顶饥寒。 二人哪里还有心思吃茶,那批茶叶扣在高纯手上,高纯的脸别提多狠,一点昔日的情面也不给。 不是高纯不给,是高纯本来就是故意的。按他们两人的理解,这事是上头压下来的,高纯无可奈何,解铃还需系铃人,孙老爷当着梁川的面把许氏一通数落,大恨自己管教无方,家里才会这般乌乱! 梁川吃着茶就着泡菜,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听着孙家的事儿跟唱戏似的,想了想开口道:“我听说那天还有不少的长舌妇也骂了夏雪是吧!” 这话说得许氏如芒刺在背!梁川的眼神跟狼似的,狠狠地舔着嘴唇,随时准备要吃人! 梁川正发愁夏雪来清源没有生活费呢,这么多好事的人就自己来送孝敬了! 这一次不好好盘剥一下这帮长舌妇,梁川自己都有点过意不去! 孙老爷与许氏就坐着,一个劲儿地吐苦水,吐了半晌最后也只能也好言相劝道:“两位先回去,这事我来处理!” 第九百七十四章香料生意 [] <a href=" target="_blank"> “走了?” 孙家两老人来访,孙厚朴作为儿子本应该出来接待一下,可是对象又是自己的媳妇,不管帮谁都是里外不是人。还不如把这个和事佬让梁川来做。 “已经走了。” “你们这一路走得够久的啊,官家赐的那御酒还有没有?” “你还想喝多少,这酒官家就赐了五坛给夏雪的爹,他自己还喝了一坛,能分给你两坛你自己都要偷笑了。” “美酒香醇意犹未尽啊,我开了一坛子就醉了!” “省着点喝,听说这酒在宫里面放了几十年,太祖武德皇帝那伙酿的!” “石头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清源?” “他回家去看望他爹郑祖亮了,说要在家里呆几天才会过来!” 说到看自己的亲爹,梁川笑了笑,孙厚朴看了一眼梁川,知道他的意思,只能笑道:“我们两家的情况太不相同,郑祖亮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儿子多少有关系吗?”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两家的不同之处又何止是一句人家郑祖亮只有一个儿子能一笔带过。 郑家父子情深。虽然石头前些年也是顽劣不堪,可以说是一事无成,可是郑祖亮呢,一心要锻炼这个儿子,石头也为了找回他这个父亲,不远万里远赴西北大漠。 换作是孙家这两个父子的任何一个人,他们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梁川心中也许有了答案。 “你出海去干嘛,我听说蒲家完了?”孙厚朴问梁川道。 “蒲家除了好事什么都不做,完是迟早的事,只是我加速了他们的灭亡而已,省得他们再去害其他人!” “唉,不止清源一个蒲家,听说包大人与韩大人去京东路调查,当地很多的官员与地主就跟倭人色结,他们贪图人家当地老百姓的土地,就纵容倭人在辖境内为非作歹,把人杀死以后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去占那无主之地!” “倭人不可怕,怕的是咱们自己人,咱们最大的对手从来不是外来的这些猴子,而是自己的这些同胞,咱们这个民族但凡有齐心协力的那一天,天下没有谁能打得过咱们,可是自唐末以来你看看,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什么契丹党项人都拿汉人当挡箭牌,不要说征服他们,连自己的同胞都没有扫清楚!” “以前我不理解三哥,在汴京城呆了一段时间,有些事情现在回想一下,都能想得通了!” “哪些事情,做夏竦的上门婿?” 梁川一说,孙厚朴的脸刷的一下就红得不得了,嘿嘿一笑道:“这也是一个方面,就像你说的,人呐要有追求,钱固然是一个方面,还要有目标,不然人会没动力没激情!” 梁川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道:“哟嗬,你这觉悟不错啊,难能可贵!” 梁川又取来一些泡菜,准备跟孙厚朴畅谈到天亮。 刚刚孙老爷他们一口都没吃,梁川自己吃了不少,事情没有进展,梁川也不急在一时,要是他们一过来滴两滴眼泪,事情就办成了,那不是显得这事一点难度也没有?就是要让孙老爷他们知道,夏雪这姑娘他们惹不起,以后才会少去许多的麻烦! 当年郑若萦的老爹不也是一直看梁川横竖不爽,事情后来变得那么复杂,郑若萦吃了多少苦头才算堪堪解决掉赵宗谔,郑益谦从那以后也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有让他们经历一下他们才知道里面的关节利害,否则他们根本没办法入心入脑! 孙厚朴没有喝茶,孙家的茶叶他这辈子喝了不知道多少,倒是泡菜夹个不停,嘴时直念道:“这口感真爽脆,还是杨秀姐做的泡菜最为正宗,哇,这辣得够劲!” 孙厚朴吃得急了,眼泪都飙了出来,还是不停地夹着,吃惯了山珍海味,这等独特的风味天下可是仅此一家! 梁川对孙厚朴也没有说澎湖岛的事,这事牵涉面太广,对他们夫妻他只说是出海,但是出海做什么并没有说。 “你与石头放着汴京城那遍地的黄金不捡,现在回来清源你也看到了,这两年的行情可不比前几年了,海上的倭寇一通乱搞,把航路都断掉,北方的货物不敢过来,南方的货物运不出去,外面广场上的货栈堆的货一天比一天多,日子不好过啊!” 孙厚朴想了想,没发话,嘴里继续吃着他的泡菜。 “石头把顺风镖局做的倒是有声有色!现在镖局连南方各大城市都基本覆盖了,上次两坛子酒也完好地送了过来,这种易碎品可不好运输!” “嗯,石头想法比我多,也比我敢干,我现在说得好听点,外面也就紫禁城一点点干股,其他的行当是一点也不敢乱接手,干好了大家都说我是借我老泰山的金脸到处去骗人,要是没做好,别人指不定在后面怎么编排我!” 梁川挤眉弄眼地道:“你赚了钱没有给你老丈人分,当然人家不乐意!” 孙厚朴大气叹了一口,摇摇头道:“我哪里敢跟他谈钱,那不是污了人家读书人的清高。。” 说这话的时候孙厚朴有些心虚,就怕屋里的夏雪听到,左右看了看,脖子又缩了回来。 “这话以后不可以再说了,跟任何人都一样,夏竦这次肯让你回家,说白了就是给你一条活路,在那府中什么气氛我能不知道,活人都能憋死个,这你要感恩知道不!” “受教了!” “过两天夏雪醒了跟我去你们孙家走一趟!” “去干嘛?” “当然是把误会解开,不管人家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他们先低头了,你们就没有端着道理,论起来你们都是做晚辈的,跟长辈较什么劲?” 孙厚朴迟疑了一下,还是嗯了一声,接着又开口道:“三哥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梁川最讨厌女人般的磨即! “清源蒲家倒下了,但是南洋还有无数的香料,这块肉太香了,无数人都在觊觎着,我反正现在也没有一门正式的生意,孙家的茶叶我肯定也不合适再去接手,不然我这婶娘肯定要怨死我,我打算。。” “你打算去接手蒲家的香料生意?” 孙厚朴点点头道:“正是!” “倒也不是不行,香料这行当利润巨大,大宋朝每年光龙涎香还有胡椒肉桂就要消耗不少,一进港还没下船就被人订光了,确实可以争取一下,不比你家的茶叶生意差!”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孙厚朴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开口喃喃说道。 “说吧,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看三哥你在兴化让乡民种了不少的甘蔗,但是这些年好像淘宝店的生意也是不温不火,万达商会那边春生虽然干活勤快,但是局面这么些年了,也一直没有打开,这么好的商品,有些可惜了!” 孙厚朴说到白糖,梁川总算想起来,这些日子,他哪里还有时间去管什么白糖? 白糖从他产生到现在,除了当年郑若萦管理着淘宝店有一段时间营利以后,以后的时间确实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按理说有了这一门生意,要赚到富可敌国的钱也不是难事,但是少了一个专心经营的人,生意还是一直做不起来! 孙厚朴见梁川不说话,便道:“我不是想赚钱。” 他只是见这么门大生意就这样落寂了,实在有些可惜。 梁川道:“不赚钱你忙活什么,当然是要赚钱,这个事情我也一直是一个心病,只是没有好的方法去解决,你既然说了,那就好办了!” 孙厚朴想经营香料,这是个很好的想法,香料与蔗糖又经常是一起使用的东西,让他去卖的话,可能效果还会更好一点! 蔗糖这东西梁川现在已经不打算用他来赚钱了,只所以经营着蔗糖的生意,还是为了让兴化北岸的这些乡民能多一份收入,不仅是乡民,现在连石苍山上好多的乡民都是靠着砍甘蔗多赚一些钱补贴家用,即便是为了这些人,这生意绝对不能停了! “我支持你的想法,糖你就大胆从兴化进吧,能卖多少我给你多少,成本我不会水涨船高,多余的收入你自己带走,看你想卖香料,我估计你心中也有了计较,是不是想把糖卖到南洋去?” 孙厚朴笑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三哥你的眼!” “按理说你要去哪里我总不能阻你,但是现在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海上现在的海盗可不少,你让船员把货下去可以,自己要去的话得想想屋子里的夏雪,你不能出意外,否则我跟她还有夏竦都没办法交待!” “这个我会想想稳妥的方法!” 梁川有些着急地道:“你不知道现在海面上的形势,连倭人都会使用火药了,可不是小心就能避免麻烦的那个年代了!” 见孙厚朴不死心,梁川接着道:“这些日子你没少去城里转吧,知道清源为什么这么破吗?就是这帮凶残的倭人干的!” 第九百七十五章造访孙家 [] <a href=" target="_blank"> 香料,这玩意说起来比红木珠玉之类的名贵材料还没用! 红木好歹能一直使用,保养得当的话几个几十年上百年都不成问题,玉石也是一样! 孙厚朴想进军香料市场,才发现原来市面上讲的香料有两个不同的概念! 沙漠里的色目人,他们从遥远的红海出发,穿过无际的海洋来到南洋,运走的是花椒还有肉桂之类的香料,这种香料的特点就是大部是用于食用! 市面上这类的香料数量是最多的!因为南洋的气候最适宜这类作物的生长,南洋大部分的地区本就处于农业时代,除了种地就是种植这些高价值的香料。 粮食一斤才值多少钱,如果变成香料的话,一斤的利润至少增加几十倍,毕竟沙漠里没办法种植香料! 大宋朝人喜欢的香料跟色目人需要的香料完全不是一回事!宋人要的香就是香,是用来闻的而不是用来吃! 在大宋使用香料的方式分为两种,一是佩带一是煮汤沐浴!原来海运还不怎么发达的时候,大宋都是用自己传统的香料,麝香茴香还有霍香等,汉时张骞打通了西域的商路,那时候起汉人就开始接触到了中原以外的香种! 乳香沉香龙脑香龙涎香荜澄香金颜香等中原不出产的香料开始进入汉人的世界,种数几乎要达到三四十种!这类香比之中原自己出产的植物香来香气更浓郁,留香更持久,成为了财富与地位的标志! 随着时代的发展,香料原来是贵族与皇族才能资格享用得起的珍贵资源,到了宋代,民间的财富高度聚集,连差不多家底的人也想用一用这上层阶级才能用得上的高级货! 可是正常人稍微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香这玩意究竟有什么用,就是好闻而已,闻了不能饱腹也不能长寿,成本却比黄金还要昂贵! 如果是肉桂还有胡椒之类的香料也就罢了,偏偏大宋人喜欢的却是这类香料! 接下来的数日,孙厚朴花了极大的力气在调查整个香料市场,结果虽然与他预料的不一样,但是他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如果是吃的香料利润还是有,但是如果是用来闻的香料,那利润会更大! 因为大宋朝对于香料的需求实在太大! 唐朝以前,虽然商路打通了,但是陆路的运输力毕竟有限,而且唐人重华服和饮食,对于感观的追求不及宋人。到了本朝,官私宴场、同僚聚会、青楼酒馆、朝堂办做马还有民间大量的婚丧礼仪都要用到香料! 香料从哪里来,无非是占城、三佛齐还有大食、交祉这些南洋地方。他们自己虽然也焚香可是没有宋朝玩的花样多啊,说白了香料在他们看来就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在当地是一点都不值钱,但是只要穿越重洋远道大宋,身价马上翻了百倍不止! 这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大宋是怎么赚钱的,山上的茶叶,地里的土烧成的瓷器,还有蚕吐出来的丝织成的丝绸,极为廉价的东西摇身一变就成为天价的商品,然后再卖到海外去,收的也是天价!二者是如出一辙! 用于闻的这类子香料色目人一点都不采购,全部被大宋人给买走了,鸡贼的宋人还不是完全自己受用,北方的契丹人党项人还有其他内陆的游牧民族他们同样也需要香,再转一手,最后由他们来买单!一个共识是这样,大宋人玩什么他们也要跟着玩,还要玩得更加出彩! 这大概就是最早的营销了,无数的财富就消失在那虚无的青烟当中! 这些东西孙厚朴查证了好几天,告诉梁川时梁川也是一知半解,他也只是停留在香料赚钱的这个概念上,至于香料怎么个赚钱法,哪些香料能赚钱,他还真的不清楚! 夏雪身体本就无病,就是被许氏气得不轻,躺在床上便不想再出来受人指责。头几天夫君孙厚朴还守床前端茶送药嘘寒问暖,就怕自己的娘子受了委屈,那一夜与梁川促膝长谈之后,孙厚朴想着开始规划自己下一步人生的计划,时不时过来看望一眼夏雪,主要还是去忙自己的事! 孙厚朴一冷落夏雪,夏雪的病便好了七七八八,她心里的气更大了,难道一来清源谁都可以欺负她是吧,连孙厚朴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都变心了不成! 夏雪下床去找孙厚朴,准备跟他大吵一架,不然憋在心里的这股气快把她逼疯了! 可是哪里去寻孙厚朴,此时的孙厚朴正在城里走访,人影都找不到,办公室里有杨霸先这个糙汉,一问三不知,苏渭这个老家伙,问了就装聋,更是老狐狸,最后夏雪只能去找梁川! 梁川今天让招弟去桃城运一批白煤,招弟要打制铁器,现在煤用量越来越大,城里面拉了几个囚犯去桃城的监狱,马车上可载不少的煤回来。 梁川拉煤大致与孙家走私茶叶差不多,但是段鹏现在有了韩琦的指示,梁川的行动在泉州府境内得到了许多的便利,地方上的官员一般不敢随便为难梁川,威远楼甚至用州府的谕令指示地方各县,要给予关照! 汀州的铁矿又重新派了一批人出去,曹不休带着队伍,矿井要重新开挖,铁矿要运回来也需要一些时间! 待这两工业重要资源到位后,梁川便又能配备一大批的部队,天雄军不少人的装备在打完澎湖以后并没有还回去,梁川也不打算还,司方行都被发配了,还还什么装备? 梁川送行完招弟的车队,遇见正从办公室出来的夏雪。 夏雪怒容满面:“朴哥儿去哪了?” “你终于醒了,那有机会跟我去一趟城里!” “去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 梁川还能带着夏雪去哪,自然是去调和她与许氏之间的矛盾!孙厚朴从街上回来,看到下床的夏雪有些意外,梁川示意他不要多说话,免得又刺激到夏雪。 可怜的高纯再一次充当了梁川的工具人,不过这个工具人尽职尽责,连演技都一直在线,可以说是本色出演! 孙厚朴生怕自己的娘子不肯配合,雇了顶轿子把她请上轿,一直送到了孙家门前才告诉夏雪真相,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梁川则与高纯还带着一伙衙役,把孙家的大门围了起来,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孙家。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夏雪还对许氏对她的辱骂耿耿于怀,许氏与孙老爷二人坐在中堂之上却是战战兢兢,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这个儿媳妇的厉害之处,兵不血刃的就能让他们老两口跪地求饶! 夏雪只当梁川要带她去城里什么稀奇的地方,不曾想竟是这个虎穴!可是八抬大轿都抬进孙家,她总不能再甩脸走人!孙家的长辈都在场,连许氏的几位兄弟也就是孙厚材舅舅都笑着脸陪着,以及那天在真武庙与夏雪大战三百回合的几个泼妇! 一听说高纯要对他们几家人动手,这些个泼妇的家主哪里能坐得住,在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在清源这一亩三分地,跟高纯过不去就是自寻死地! 重则挨打,轻则挨骂,要想日子好过,都得乖乖来赔罪! 孙家中堂的气氛别提多尴尬,一群心怀鬼胎的人聚在一起,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梁川与高纯姗姗来迟,两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孙家的中堂,中摆着一张条案,前面一块八仙桌,八仙桌边上摆着一张椅子,孙老爷已经坐到了左上首,而右上首一般是留给夏家的长辈,也就是夏竦! 本来是孙家的自己的聚会,谁知高纯一来,后面跟着的人越多越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高纯把孙家的茶叶扣了,这事本来就不对劲,孙家是什么人,那是夏竦的亲家,敢跟孙家过不去,除了脑子里进水肯定就是别有所图! 高纯把人家的茶叶扣了,回去这消息马上就在威远楼给传开了!威远楼里一帮官员急得直拍大腿,他们只知道去拍孙厚朴的马腿,早就听说了夏雪跟人在真武庙起了冲突的事,可是他们就没有这种敏感性,学人家高纯去出头! 说白了大家还摸不着这个脉,出头也是一件艺术,谁知道人孙家一家人是绊嘴还是真干仗,这种事外人谁掺和谁死,不像高纯,是得了准确的情报,精准打击! 这帮人一听说夏雪要入孙家,一群人全部又舔着脸跟了过来!好事可不能全让高纯一人给占了,喝口汤也是赚了! 他们还有脸说他们是孙厚朴的好兄弟,来撑场面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来都来了,自然也就没有轰人的道理。 梁川毫不客气,一上来就坐到了右上首,这一坐可谓是惊天动地,所有人都惊立在了原地!威远楼一帮当官的心中暗骂,梁川果然是只狐狸,藏得这么深!还好这次跟过来了,不然许多事情他们都摸不着边际! 据他们所知,梁川进过两回京,汴京。第一回是在丁谓手底下做事,第二次呢,则是跟着夏竦。丁谓在任上被朝廷查了,梁川跟着获罪流配西北,夏竦则是平步青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他官位的尽头! 他怎么坐到了首位上! 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出,他们只以为梁川是夏竦门下的一介家奴,奶奶的,原来这小子骗了天下所有人,他要说跟夏竦没点关系,他有那个胆子去占夏家的便宜! 夏雪与孙厚朴两人石化在原地,夏雪眼中要喷火,心中那个怒啊,你个死梁川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占我的便宜!她最清楚不过,要是梁川跟他家有什么关系,她能不知道? 孙厚朴则是觉得这个位儿梁川坐着并不虚,当年在汴京要不是梁川一手给他操持,他能娶得到夏雪这宰相的女儿?那一年举目四望没有一个亲人在他身边,只有这个大哥不停地给他鼓着劲打着气,他不坐在上首谁去坐? 高纯搞不清楚里面的状况,不过看着梁川坐在上座儿他心中别提多激动,这不正加说明梁川与夏竦的关系不一般?他这一回出头出的并没有错啊! 梁川掸了掸裤腿上的的灰尘,扫视了一圈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的所有人道:“我说你们还愣着干嘛,家里来了人就让人干坐着不成?” 第九百七十六章孙家客人 [] <a href=" target="_blank"> 孙老爷第一个反应过来,命人去内室里面取出一饼上好的龙团,自己在原地表演了起来:“哦哦,呃,稀客稀客,今天打虎英雄梁三郎莅临我孙家,寒舍蓬荜生辉!” 梁川配合着打哈哈道:“我听说孙老爷家里藏了不少有年份的陈茶,随便拿出一点便是官家也得眼馋的好宝贝,以前总寻不着机会,今天得空专程来尝尝是什么神仙味儿!” 梁川心中暗骂,以前想喝你还看不上老子,今天老子来了,倒是无所谓喝不喝了,不过今天要你喝一壶是真的! 下人忙碌起来。茶代的茶喝起来可不像功夫茶那样,即冲即饮,点茶法是一套不亚于下厨的工艺,茶叶要用茶捣研磨成粉,再加入各色的调料,最后欣赏一番,才缓缓地入嘴。 “我这大小龙团都有,还有我们孙家自己烤制的几饼茶,虽说进不皇宫大内成为官家的御茶,但是我孙某人敢拍着胸脯保证,三郎尝尝看,绝不让你失望!” 孙老爷一直卖弄自己的茶叶,夏雪在一旁听了很不舒服,东西这么好官家会不肯要,还不是狗肉上不席面。 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见过世面的人,孙家就是一个茶叶走私贩,还要拿自己的私货跟人家御贡相比,简直是不自量力。 “不敢不敢,官家都喝不到东西,在下更不敢去多加评判!我这人喝茶有个奇怪的爱好,就是我只喝自己兴化那几亩茶山采的茶,连烤制的方法也是我自己弄的!” 孙老爷听这话心中一个咯噔,跟许氏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茶水端了上来,梁川没有端茶,而是对着夏雪道:“夏雪你与厚朴在汴京城成亲的时候是我操持的婚事,遗憾的那天厚朴你爹娘没有到场祝贺,夏相公一直跟我说,百善孝为先,父母在不远游,这一次你们从汴京返泉州,却没有问候过一声平安,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梁川说这话,拿捏得刚好,虽然这是狗拿耗子,但是两边人都不好出面,而且都找到他这里,硬着头皮他也只能来当这个和事佬! 来了,该说就得说! 梁川望向夏雪与孙厚朴,两人臊红了脸,此时正低着头接受批评。哪里还有半分当天在真武庙的气势,夏雪跟转了性子一般,竟然这么听梁川的话,惊得旁边人下巴快掉下来。 “这是你们的不是,快给二老敬茶!” 二人听完,低着头乖乖地走到孙老爷与许氏的跟前,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孙厚朴开口道:“爹娘,您二老用茶!” 许氏虽然不是孙厚朴的亲生母亲,但是按照宋律,她是孙老爷正妻,论起来,便是孙厚朴的母亲,法理上并无不妥! 大户人家这样的现象很多,纳了妾只是生育的工具,孩子出世后便过继给正妻名下,由正妻一手带大,感情甚至比生母还要好! 这一出可把孙老爷可乐坏了,对夏家这位媳妇,他来就不抱一点指望,毕竟两家人的身份太过悬殊,要是他有夏竦的那地位,指不定还会气势嚣张到什么程度! 尤其是夏雪与许氏在真武大战过一回合,孙厚朴就知道自己永远拿这个媳妇没办法了,如同当年郭家醉打金枝,这玉枝他们哪里敢打,骂都骂不得,看看,这还没把人家怎么样呢,家里的祸事就先来了! 谁料,梁川动动嘴皮子就降住了这头孙猴子!好家伙,这夏雪不听话就算了,反正各过各的,这要是肯听他这个公爹的话,以后他们孙家那不是在大宋可以横着走! 许氏强颜欢笑,哪里知道孙老爷心中的小算盘已打得啪啪作响,孙老爷此时脸上每一个褶子带着微笑,接过夏雪与孙厚朴的茶连声说道:“夏相公玉体可还安康?我们两个老了,本应去汴京给你们操持一下大事,可是路途劳顿,你婆婆她只怕身娇体弱受不住这路途之苦!” “孩儿不孝,未能及早安排妥当,都是孩儿的不是!” 一家人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和和美美,说的都是场面话,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主角夏雪与许氏两人都没有说话,估计也不想讲话。茶既然喝了,估计这梁川也结得差不多了。 “诸位吃茶!” 夏雪虽然刁蛮,可是从小跟着夏竦,天下各地的好茶喝了不少,这龙团是建茶中的御品,孙家肯定是通过某种渠道获得,滋道端是不错! 没有心机的夏雪甚至低头探到孙厚朴耳边轻轻说了一声:“这茶很好!” 声音虽小,在场不少人都听到了! 孙老爷脸上浮起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在他看来这儿媳妇今天肯过来,又肯喝他的茶,肯定是原谅他了!他今天赚足了面子,看看在场的这些人,不少是自己的朋友,还有威远楼的当官的,今天全部赏脸来给自己捧场! 孙厚朴拉着夏雪开始给其他人敬茶。 一碗乌黑泛着白沫的茶汤递到梁川跟前,梁川看着也拿起茶水啜了一口,里面茶叶很浓,还有蒜姜味儿夹杂其中,说是汤更差不多,喝了一口梁川就有点不习惯。 高纯坐在堂下,夏雪给他递茶,他哪里敢坐着接,马上就站了起来,腰弯得跟夏天台风扫过的稻杆子,脸上生生堆出无比荣幸的笑容,嘴上还要跟人客气地道:“姑娘多礼了,不必客气!” 那样子是有多诌媚就多诌媚,旁人虽然看着不舒服,可是谁敢说个你高纯就是条摇尾巴狗,不让高纯给活埋了! 夏雪给高纯施了一福,道:“贵兄在京当值,与家父多有帮助,这茶我得敬!” 高纯腰杯瞬间直了,拍拍胸脯道:“我高家皆是忠良之辈,为朝廷尽忠义所难辞!” “果然是满门忠良!” 在场的人多想有这种巴结的机会,特别是威远楼这帮当官的,要是夏雪给他们敬一杯茶,他们能把事情炒作成什么时候跟夏竦一起喝过酒!可惜他们只能远远地坐在堂下干看着,夏雪给高纯敬完酒后便回位坐着,留他们干瞪眼。 梁川看到了这帮官员,也没有搭理他们,他可没办法顾及所有人的感受,眼睛看向了一旁很想说话,却又得不到机会的几个人。 这帮人一副员外打扮,身上挂的玉件都是上好的羊脂玉,着装也透着一股子的贵气,梁川话题引向他们道:“这几位是?” 这些个女人就是把夏雪堵在真武庙的那帮老娘们,娘们犯错,男人自然就要来赔礼! 高纯瞄了一眼,这些就是怕被报负,来赔罪的那一帮人。威远楼的官员个个跟狼似的,眼睛盯着这帮人,就着也学着高纯的样子,看哪个不老实,找个机会下一刀,给夏雪出出头! 孙老爷怕坏了大好的融洽气氛,马上说道:“这几位是咱们孙家的世交,都是交情不错的长辈,厚朴你带雪儿给长辈们认识一下!” “这位是马伯父,在城中经营牲畜生意,这是他给你准备的礼物!” 姓马的员外只顾着傻笑,话也说不齐了,从随身带的一口箱子里取出一根几乎快跟人形一样的长须参道:“听说雪儿刚到清源的时候水土不服身子病倒了,拿回去熬汤补补身子!” 马员外孙厚朴认识,女人夏雪认识,这女人在真武观骂过她!到现在脸上还有一丝不忿,只是男人在他身边她不好发作,强忍不发罢了! 原来是她们啊!夏雪总算明白了,梁川这安排真是没话说,一万句道歉都不如送点礼物来得实在! 一家家认识过去,名为认识实则赔罪,出手的礼物一件比一件名贵,最差的都是金银玉器,夏雪他爹的优点一点都没有继承,见才就笑见猎心喜是一点不落地全部继承了过来! fo 礼物照单全收,嘴上还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世叔!” 这些便宜亲戚们见夏雪收了礼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关总可以过去了! 皆大欢喜,孙家挣足了脸面,夏雪收够足了礼物,这些东西足够她在清源快活许久,孙老爷子见状开始留众吃饭,客人一看这架式就知道这是准备让他们走人了,纷纷站起身来说客套话,然后起身走人,威远楼的官员看着也不再留着,本来就是多余的,现在更没有理由留下来。 孙老爷子把他们送到门口,嘴上连声赔着不是,下次一定补上,官员们什么也没捞到,扭头一看好家伙,人家梁川与高纯屁股跟生了根似的,一直呆在中堂没动! 梁川看了看满面春风大步而回的孙老爷,朝高纯使了一个眼神,鸡贼的高纯不经意地把腿放上了另一条腿,在别人家里二郎腿翘得杠杠的。 嘴上吸溜着热乎的茶汤,赞不绝口地称赞着孙家的茶叶妙处。本来这事他也不想掺和太多,但是高纯这人有个特别,因为他家媳妇也特别能干,他常年在家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因此对喜欢指手划脚的女人没什么好感,一听要孙家的这老太婆出丑,他马上来了劲! 第九百七十七章高粱双簧 [] <a href=" target="_blank"> “孙老爷,咱要的茶引呢?” 高纯的话很轻很随意,梁川全当没听见似的,听到孙老爷子耳朵里就跟打雷似的,他最怕的就这句话,一句话雷得他外焦里嫩,吓得他动弹不得。 许氏才是最害怕的人,高纯这是要干嘛,分明是要他们孙家的命啊! 梁川朝下人又使了个眼色,下人赶忙跑到大门口把家门紧紧地锁上! 威远楼一众官员刚走不远,听见彭的一声,回头一看,孙家的大门这会就闭上,好像关起门来数钱似的,生怕别人发现! “这伙人搞什么名堂?” 孙家。 孙厚朴看着梁川与高纯也是一脸诧异,夏雪今天拿了不少好处,可是看着这场景怎么有些不愉快,茶引?什么东西,是不是很值钱?自己这个婆婆怎么这么怕这个衙门中人,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母亲快快起来,这是做什么?三哥,这是为甚?” 梁川没有过多解释,高纯那样子器张极了,细细地品着茶水,连正眼都不去看孙老爷子。 无奈的孙老爷子马上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今天新认的宝贝媳妇,夏雪被老爷子看得是一脸茫然,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她压根就看不明白! 孙厚朴自打与夏雪成亲以为,只跟夏雪说过,他家祖辈都是贩茶叶的,但是他没有提到的是,他们卖的是私茶! 在大宋走私茶叶罪责与贩私盐差不多,唐以来贩私盐一石以上就要人头落地,茶叶同样适用。 天真的夏雪理解是自己的夫家卖的肯定是合法的茶叶,不然自己堂堂书香世家跟一个走私贩子结亲。。那他爹不得活活气死。 夏竦自从知道孙厚朴要打他女儿主意的那天起就派人打听了,他早知道孙厚朴家的底细,早就差点气背气过去,可是这他哪里能阻止两个年轻人走到一起? 夏雪只能询问高纯道:“高大人什么是茶引,为何我公公婆婆他们这般担心?” 夏雪跟高纯讲话,高纯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脚立即放下来,人也站了起来,抱拳站在夏雪跟前跟汇报工作似的,好声回复道:“回夏姑娘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衙里的差役在港口上巡检,夜里发现一批茶叶来路极为可疑,按例便拦下来盘查,一查竟发现这批茶叶没有茶引,所谓茶引嘛。。” 高纯看了一眼梁川,梁川不置可否,高纯心中有底便继续说了下去:“朝廷有律,天下茶叶通行于六州十三场,输租纳税,用茶折算,官定课额,预支本钱,额茶和额外余茶,全部按官价收买、不得私卖,茶引便是这买卖的凭证,若无凭证,所贩者,便是私。。。茶!” 私茶?走私?夏雪好像听明白什么意思了,他的公公,哦不,孙家做的意然是这样的生意!夏雪涨红了脸,难不成她堂堂宰相的女儿,要去替这私茶贩子说情! 这算什么,相当于是官府的人抓人当着他这个媳妇的面查了过来,公公叫自己去保?这成什么话了,这一刻夏雪好像知道了她父样的难处,当初要是找一个门当户对人成亲多好,哪里会有这么刁蛮的婆婆,哪里去找这样从事不法的公公! 夏雪看向孙厚朴,孙厚朴有些局促,他想解释,可是现在哪里有时间给他解释! 夏雪感觉自己又一次受到了欺骗,只是当她看向梁川,梁川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让她怔住了,这小子是不是从头到尾什么都知道!难不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夏雪这才意识到,她现在是什么角色!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夏府的千金,她早已成为人妇,她现在是孙厚朴的媳妇,她更应该为孙厚朴考虑! 如果是要算计孙老爷子,梁川可以采用更激进的方式,完全不必要当着她的面让老爷子难堪,之所以这样做,肯定是梁川还有更深的意图?什么意图?肯定是为了孙厚朴与自己! 想通了这些的夏雪,心中释然脸上的表情马上就舒展开,对着高纯道:“茶叶没有茶引不行,高大人我们自然不会让您为难,您是朝廷法度的执行者,我们说白了更是守法的良民,自然应该维护朝廷的法度!” 高纯一脸为难地轻声道:“姑娘您的意思是。。” 这小声咨询夏雪意见的姿态很谦卑,与对待孙老爷子完全是两回事! 夏雪当然不能直接说他是我公公,你打狗也要看主人,她也学聪明了,对着孙老爷子道:“爹你确定那一批茶叶是咱们家的?” 旁观者包括孙厚朴在内所有人都是怔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有梁川静静地看着夏雪的表演,犹其是孙老爷子,一下子给问糊涂了,他哪里知道这是送分题还是送命题,老江湖的他死死地看着夏雪的眼睛,就希望这位儿媳妇能给一些提示! 夏雪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又加重语气问了一遍:“你能确定那批茶是咱们家的?” 站在一旁的高纯都在腹诽这个孙老爷子,这还不够明显的吗,只要他一否认,大不了把这一批茶叶给亏掉,谁还能往他身上强加不成? 孙厚朴只能站出来道:“那是以前,我们孙家已经许久不贩茶叶了!” 孙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附和道:“是是是,那茶叶是谁家的高大人你可要仔细查访,我孙家怎么会去做那犯法事!” 老爷子的心头在滴血,这一批刚上市的秋茶价值十来万贯,说没就这么没了?高纯虎视耽耽,怎么可能秋后把茶叶再还给他,便是还了,茶市早就过季了,还能卖出什么钱? 他担心还不止这些,看样子夏雪并不希望他们家继续做这门生意,如果不卖茶,那损失得有多少! 夏雪很是满意,这才是她要的答案! “高大人想必我爹也不会去诓您,港口上的茶叶是谁家走私的,还请您仔细查证,若是我家人犯事我一定不会辜息养奸,至于别人家的嘛,那我就更管不着了!” 高纯也不是故意要找孙家的麻烦,夏雪的意思已经到了,就是只保孙老爷子,其他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高纯谨慎地回道:“茶叶是谁家的的确有待查证!” “高大人办事与令兄一样,都是凭证据说话,这一点我还是很欣赏的,希望高大人不要冤枉一个好人!” “卑职一定彻查到底,还孙老爷一个公道!” 高纯看了梁川一眼,梁川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茶也喝了,眼看你们也到饭点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孙老爷子想杀了高纯与梁川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愿留他们下来添堵,孙厚朴看了一下眼下这个场景,去找梁川也不合适,只能劝了劝老爷子与许氏,目送二人离开孙家。 “三郎那批茶叶怎么办,不愧是夏相公家的千金,瞧瞧人家这手笔,一挥手十几万贯的财货就不要了,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的!” “这算什么,人家老爹每天收的礼物那都是天下罕见的奇珍,钱都是俗物,有什么好稀罕的,你要是有人家那个命,你比她还清高!” “那这些茶叶怎么办,这可不是一饼两饼啊,我那天数了一下,好几万斤呢!” “回头我让人搬走,刚好,手底下的兄弟们这些天累得够呛,给他们分一点茶叶,都享受一下有钱人的待遇!” 高纯一听愣了,按他的预料这些茶叶肯定是私下找个机会还给人家孙老爷子,毕竟大家都那么熟了,而且这本来就是商量好的作秀给夏雪看,也给其他一干人看看,现在这成什么了,假戏真做? 高纯的脸说变就变,原来还兴致勃勃,现在完全垮拉下来,心中那叫一个悔啊!一开始说好的是设计让孙老爷子买个教训,可没说是要来真的,人家毕竟是一家人,钱无非是从左右的口袋掏到了右边的口袋,你这中间截人家的胡,将来一家人坐下来埋怨的时候,还不吃人了? 高纯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自己怎么那么贱呢,好好的,看别人都不愿来掺和孙家的鸟事,就自己手那么贱,现在好了,茶叶哪怕分两饼回去泡也好,连口茶水都没喝到,将来指不定夏雪会如何记恨自己! 孙厚朴完全没想到梁川这招釜底抽薪会抽得这么狠,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着许氏,原来想着一家人关系缓和了脸上笑容会多一点,吃饭的时候那脸臭得跟米田供似的,就差在饭菜里下毒,恨不能毒死自己! 他很想解释说点什么,就怕越描越黑,夏雪也没了先前的喜悦,因为孙厚朴这个枕边人竟然没有告诉她,她家是贩私茶的!夫妻之间贵在坦诚,自己从来不会因为他的出身而轻视于他,没想到他竟然骗自己骗得这么久! 难得的一顿团圆饭吃得是五味杂陈各有心事,夹在中间最难受的莫过于孙厚朴,饭一吃完,孙老爷子抱着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心态诚心想挽留这位大儿子,夏雪表示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现状,很是直接地拒绝了老爷的盛情,一家人好不狼狈! 第九百七十八章清源镖局 [] <a href=" target="_blank"> 石头回到兴化,带回来不少钱,郑祖亮知道他在西北与汴京跟着梁川赚了不少钱,也没有去追问这钱的来历。 石头一直有与郑祖亮通信的习惯。 两父子看着一个恨子不成钢,一个玩世不恭,可是两人之间有一股子默契,郑祖亮望子成龙,石子也希望自己能让父亲自豪,这才有两父子千里相寻的一出戏码。 不过小小的兴化容不下石头,石头之所以想回南方,一来是想回家看看父亲郑祖亮,二来是在汴京呆腻了,想寻梁川看看有没有新的花样,再找找赚钱的门路! 钱是不缺,缺的是赚钱的那种快感! 石头在家里呆了几天,便收拾了行囊准备再次出门,郑祖亮其实很不希望石头走得这么快,因为这个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娶亲! 他很想为石头说一门亲事,男儿志在四方是不错,可是天天在外面跑,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但是也凶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石头肯听话,讨个媳妇生下个一男半女,自己在家里也有个精神寄托不是! 郑祖亮明里暗里跟石头点了几次,谁知这小子竟然跟他说,孙厚朴大哥跟着梁川在汴京讨到了一位好媳妇,两人情投意合,他谁的眼光都不相信,哪怕是亲生父亲,就只相信梁川的眼光,一句话把郑祖亮给气得差点没再次离家出走! 想当初,郑祖亮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英雄人物,就差一点建立不世之功,如李元昊般的奸雄都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可是就是摆不平这个石头一般顽固的儿子,从小到大一点办法也没有! 石头辞别了郑祖亮便前往清源,泉州设置了顺风镖局的分局,地址就位于威远楼不远的临漳门附近,这里是西往丰州的交通要道,镖局什么都可以不考虑,但是交通一定得好好斟酌一番,否则镖物就不好运了! 梁川在汴京的时候,顺风镖局的规模还没有形成,只有汴京一个总镖局,而且梁川走的时候也没有帮石头把镖局的建设方案打好草稿,管也没管便甩手扔给了石头,所以整个镖局几乎是石头自己操持建立的! 要是什么都帮这些人做好,梁川自己不得活活累死,还不如自己来经营呢! 汴京城的总镖局经营得很成功,这里有很多达官贵人,这些客户经常要把自己在汴京的贵重财物运到地方上,或者运到自己远在天边的乡下!这年头出了汴京西华门就算是荒郊野外,马上被人抢那是常有的事,镖局的重要性很快便显现出来! 石头创造性不强,但是模仿能力倒是挺强的,他仿造朝廷建制,把镖局也分成三级,第一级就是汴京城的总镖局,第二级为各路的治所在,设置二级镖局,具体的工作就是向汴京总镖局负责,向下则负责一路各个分镖局! 镖局最小一级就是各州级的分镖局,福建路设置了八个镖局,各个分镖局也有大小,像建州与泉州的镖局就是属一属二的规模。 建州产茶,当地的茶商可谓富可敌国,每年春秋两季不管是押解钱还是茶叶,都是做不完的生意。至于泉州府就更不用说了,这里的海运贸易天下第一,商人们的生意更是做不完。 镖局的往来很是频繁,人员的流动也很经常,虽然跨地区苦了一点,但是石头在酬劳这一块很舍得花钱,给镖师们的工钱都是一等一的高,这样的大家干得虽然苦,却是一点怨言也没有! 整个顺风镖局现在共有镖师八千多人,这是整个大宋范围内的人数,主要分布在江浙一带,西南的镖局数量还不多,走镖数也少,就因为这些地区实在太穷,镖师们一走要十天半个月,路上蛇虫猛兽多不说了,连人都跟猛兽似的,天天有人劫道,看到箱子就两眼冒光,风险与利润不成正比! 顺风镖局成立至今虽然说时间不长,但是发展的速度太快,成本早就全部收了回来,而且还交回来几万贯钱的利润,利润继续用于投资,所以石头带回来的钱并不多。 虽是如此,他已经极为满足,肉眼可见,若干年后等这个庞然大物成熟而稳定以后,他一年能收多少钱,想想做梦都能笑醒! 石头到了清源,自然是先到自己的镖局去看看。 清源镖局内人头攒动,青石板铺就的地板上满是马粪,人群走过,马粪便踩得到处都是,诸人不以为意。有收马粪为生的老妪跟在后为捡拾,笑得不亦乐乎。 马与牛两种牲畜平时只吃饲料与草料,排泄出来的并不会发出 恶臭,人们自然能无视。 石头刚进门便被人给轰了出来,值守的老汉把石头全身打量了一个遍,深时世事的眼中透着一股子不屑,嘴里轻蔑地道:“我说小哥儿,这可不是游玩的地界,此地凶险得很,快快离去!” 石头一听心里还乐呵,这老头不错,这门倒是守得尽职! “我的一件祖传的宝贝想托贵镖局押回汴京老家。。” 祖传宝贝!老头一听马上就来了精神! “唉唉唉,小兄弟别走,我一看你就有贵人之相,我们这腌臜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老头便把石头领到了镖局的厢房当中,这时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走了出来,面容姣好,身上穿着一套颇紧身劲装,别有一股子英气。 “福伯你去吧,这里我来,官人不知要押解何物品!” 叫福伯的老头子朝女人使了个眼神,便走了。 石头笑道:“你们这镖局还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怎么还让姑娘出来接客!”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不经意的愠气,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道:“官人说的哪里话,若是让那些镖师出来谈生意,嗓门大恼了客人不说,不消两句话就开始着急上火,十个单子有八单会坏在他们手上,不说也罢,让官人见笑了?” 石头笑道:“你这说的倒是实情,我就没想到!” 女人诧异地看了一眼石头,眉头一皱心道,你想这些干嘛?“官人瞧着不像是本地人士!” “的确不是,小可来自。。”石头本想说是兴化,后面改口道:“龙海!家里世代打渔的!” 女子眼前一亮,继续追问道:“不知道官人要押解什么物件?” 石头让随从取来一包金子,放到桌上彭的一声闷响,女子光听耳音便知里面是什么东西,石头打开一看,肉眼可见那黄灿灿的光都映到了女子脸上,照得她是心花怒放! “这里有十斤黄金,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所有家当,去汴京要是带着这么多钱我怕路上有意外!” “官人你这么想就对了,我们顺风镖局替人排忧解难,专门就是干保平安的活,放心把这些金子交给我们,我们一定替你们送到汴京!” 说完女子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石头:“来官人,把这张纸填一下!” 石头一愣,这是什么操作? 他拿起那张纸细细看了起来,只见纸上写着自己的详细信息,上面有姓名住址,家中几口人,父母兄弟是做什么,连家里有没有养狗都记上了,这分明是查户口啊! 石头看得有些惊了道:“怎么,这些不填不行吗?” 女子有些不高兴了,作势要收回那张纸道:“自然是不成,你出去打听一下,我们顺风镖局全大宋最大,服务最好,怕的就是这镖银路上有什么闪失,我们也好找到官人您,有些人出了事我们寻不着,只能去找他们的兄弟姐妹,否则这镖银万一找不到目的地,让我们如何处置!” 石头听得是心花怒放,他听从梁川的建议创立了这家镖局,可是里面许多的细节并没有一套严密的制度来施行,这清源分局竟然想得到这么独到,把这里面需要的考虑的小细节都想到了。 押镖不是一件小事,首先这镖物的来历,是不是违法的,如果说镖主明知是赃物,却让镖局来押运,这风险谁来承担,要是路上被官府的查抄了,那怎么办?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押镖的目的地一般都是极为遥远的地方,许多人都是凭着记忆来写这个地址,甚至沧海桑田许多地方都不复存在,让镖局把镖押到哪里,做为一个合格的单位肯定要把钱退回来给镖主! 清源分局这帮人做得真他娘不赖! “实不相瞒姑娘,刚刚鄙人说了一个小谎,小可家住兴化军,此去也就不远的路程,家中世代经营一些小生意,有一位世兄住在汴京城做生意急需一笔银钱,这些钱是给他寄过去的!” 姑娘一听更高兴了:“快,把你真实的情况都写下来,你都得要写清楚了,我们才能把金子替你送到你世兄手!” 石头光顾着高兴,也没仔细多想,拿笔便把情况仔细写了下来,临走的时候石头还很高兴,一个劲地夸这清源镖局方法创新独到。 随从看得一脸惊奇,随口一说道:“少爷您刚刚只说了要寄到汴京城,可没说要寄到汴京城哪里,这汴京城这么大,他们怎么押镖?” 第九百七十九章孙家生意 [] <a href=" target="_blank"> 随从不经意的一句话真真将石头一身的冷汗都惊出来了,清源镖局问了一大堆问题,不该打听的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真正该问的一句也没有问! 石头的脸沉了下来:“我倒要看看这帮人搞什么鬼!” 镖局的名堂搞得再好,本业给忘了搞得一团乱,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这里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万不能一棍子打死。 镖局现在的规模已经到了他不得不重视的程度,要是再放任下去,一个没管好,八千多人的人大组织,会造成什么后果他都不敢想象。 “去码头找三哥!” 港口办公室里,一群人正围着梁川与高纯,夏雪脸上黑得跟水一样,孙厚朴不置一词,气氛有些紧张。 “都在呢。”石头很是随意地坐了下来,高纯看了一眼石头,这个年轻人他不认识,问道:“你是谁?谁让你坐了,去去去!” 夏雪一看,马上制止道:“这是石头弟弟,自己人!” 高纯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是对夏雪那说他是一条狗都不过份,变脸跟玩似的,马上堆出笑道:“原来是贤弟!如何不让人通传一声!来来,里面坐!” 高纯前一刻还让人滚蛋,后一刻叫人家贤弟叫得是这么自然,都不用过渡的。 “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谁得罪你了?” 石头道:“不说也罢!” 孙厚朴昨天夜里找梁川谈了一会儿心,内容无非还是关于高纯来查他们家茶这件事。 清源这么多部门有权来查他们孙家的茶叶,但是没有一家敢出头,为的是什么,无非是怕得罪夏雪。市舶司还有六房,榷务司还有上面的转运司,哪一个不比高纯权力大,一查都是死路一条。 孙厚朴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后面肯定是梁川的授意。 梁川语重心长地告诉孙厚朴,其实这事他想了很久,长痛不如短痛,但是必须要经历! 孙厚朴耐心地听着,梁川告诉他,还好孙厚朴现在与孙家没有干系,这走私的事都是他老爷子干的,否则他也不会把夏雪介绍给自己! 走私这事论罪起来是要连坐的,并不是死他一个老头子就能了事,孙家这些年走私了多少茶叶,光死一个老头只怕不够吧! 朝廷里有多少人想要扳倒夏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宰相的位置大家都想上,就是差一个机会!现在的夏竦得官家恩宠权势如日中天,没人敢去太岁头上动土,可是将来谁知道这花儿能开多少日时,量变会引发质变,不要说孙厚朴离开了孙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梁川早就想让孙家停止做等慢性自杀的行为,夏竦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他不能出面,更不方便出面!哪有亲家去断自己人的生意的道理?这事天底下能做的人只有他跟孙厚朴,看着孙厚朴也没有那个魄力,唯一能做的,那就只有自己了!道理一说孙厚朴惊出了一背的冷汗,他知道官场斗争的险恶,只是没想到这帮人竟然会打算用他们孙家来作为击倒自己老丈人的斗争工具! 他在汴京城经历过丁谓被斗倒贾朝昌被斗倒的险恶过程,深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梁川说出这一番活,孙厚朴心中的结便马上打开了,说起来也有几分私心,此时保孙家还是保夏家,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夏家这一边。 自己的这家人是什么样的,他比谁都清楚,金钱面前亲情一文不值,自己的父亲与许氏现在肯低头,会对夏雪表示出好感,不是他们的心地有多善良,只是他们屈服于夏家的权势而已,哪一天夏家落难了,他们只会更恶而不会有一丝的怜悯! 梁川看这些世事看得比自己透彻,而且他是站在外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没有了那些感情来影响判断,自然就准确得多了! 清源几个大家族,蒲家已经让梁川给搞垮了,再无翻身的可能,吴家现在连上街都不敢大声,就怕别人惦记,现在连孙家的生意也要让梁川给断了,真不愧是杀手! 梁川才不管你在清源做了多久的生意,乱来就是不行!这是他的根据地之一,绝不能允许有一丝危险会危害到他的生意还有家人! 孙厚朴经得梁川一连串的解释,思想工作是作通了,但是不知道要如何跟夏雪解释,一群人坐下来,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昨夜我婆婆带着小叔子来寻我,小叔子人倒是还好没有说什么,婆婆哭了一宿,眼睛都哭肿子,求我来找高大人,看看能不能手下留情!” 小叔子就是孙厚材,孙厚材虽然花钱也大手大脚的,但是为人还算正派,家里对孙厚朴是各种打压排挤,他却是这府上唯一跟孙厚朴亲近的人。 当初在京东东路孙厚材随船去贩茶,遇上倭人作乱,两兄弟的感情就表露无疑,孙家的基业虽然是传承下来,但是孙老爷子能力一般,这几年家里的生意大部分还是这位大哥去外面跑回来的,家中几位舅舅一直怂恿自己去夺了孙家的财产,孙厚材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孙厚朴,孙家早完了! 正是看在小叔子的面上,夏雪才为难地找高纯说情。 高纯见这大人情上门又要舔着脸给夏雪卖面子,给梁川截了胡道:“厚材呢我给他准备了一门生意!” 孙厚朴都没想到,众人疑惑地看着梁川。 “前些日子朴哥儿跟我说过,他想在清源做一下香料生意,这门生意不好做,顺带着还要把我手上的白糖生意也一起接过去做,我寻思着让朴哥儿一人去经营两样生意有些忙不过来,这样最好了,白糖的生意让厚材去做,香料嘛,就让朴哥儿去经手,两兄弟齐力断金,不是正好!” 夏雪看看孙厚朴,孙厚朴有些激动地道:“这样便最好了,我一人忙不过来,有我兄弟帮忙,最好不过!” 孙厚朴两夫父现在并不缺钱,赚钱对他们来说只是给日常乏味的生活找一点乐子。 梁川道:“你回去也告诉你婆婆,跟他说朝廷现在法度更严了,海上也不太平,茶叶这一行当不好赚钱,主要是风险太高,上次在登州的事情想必厚材应该还没有忘记,北方现在着实不太平,不让他再做这一门生意也是为他好,听得进去她便听吧,要是听不进去,将来被高大人查到有什么不法的事情,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官府不查,我这个港口也不会给那些私茶贩子开方便之门!” 小书亭 言外之意,你们要走私可以,不要从我的港口经过,否则我就不客了! “长坑那成片山的茶叶怎么办,这事来得太突然,无数的茶农都是靠着茶山过活,不种茶了让他们何去何从!”孙厚朴说了一个比较理性的问题。 “茶叶当然还是要种的,不能咱们换了生路,就断了别人的活路,那些茶山我打算接过手来!”梁川说得很平静,就如同在平地扔下枚天雷。 不是吧,高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梁川,把所有人都踢出去,然后你自己来吃好。。 虽然大家都知道梁川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还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不舒服。。 “我会用钱去收购,卖不卖孙老爷子自己可以看着办,我当然是不是会强人所难的!” 高纯心道,这人家的门路都让你给堵死了,你还让人家怎么选择。 “这。。” “这茶山我来经营,还是挂的你们孙家的名号,以前江湖上总说你们孙家卖的是私茶,就是仗着背后有大靠山,敢无视朝廷的法度,从现在开始,以后这种谣言将会不攻自破!” 梁川说的话越来越让人糊涂了,这是图的什么,茶叶是那么好做的他孙家就用不着去走私了,当然他梁川要走私那是他自己的事。 这算是帮夏竦解决了一件后顾之忧,将来哪怕朝廷里有小人想要用孙家的事来攻击他,也没办法得逞。 白糖的生意现在看着是没有什么起色,给梁川创造的利润也不高,但是将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这玩意朝廷还没看到前景,没有把它列为管制商品,所以想怎么卖就能怎么卖,产量也在也是自己说了算,市场的主动权更是在自己手头。 大宋人烹饪讲究色香味俱全,里面少不了白糖,白糖如果用于战争的话,更加可以提高士兵的作战能力,毕量相同单位内提供的热量白糖是相对较高的! 再者,如果让孙厚材再去卖茶叶,将来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把他弄到孙厚朴的身边,让孙厚朴多多提携这后生,孙家以后才有指望! 虽然是梁川一厢情愿的事,不过在梁川看来绝对是最好的事。 说实话梁川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先是把孙厚朴骗出家门自立门户,然后又把孙家的生意给斩草断了,现在还把人家小儿子给强行绑上贼船,这是祖上得罪了什么人造的什么孽。。 第九百八十章再做慈善 [] <a href=" target="_blank"> 香料的生意不好做,得亲自去南洋看看市场,如果能成功把香料运回来,市舶司里面把商税抽走,剩下的就全是自己赚的利润。 孙厚朴把梁川的想法回去告诉了孙老爷子,老爷子气得血压一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大夫去看过,还好不是中风,就是普通的晕厥。 老爷子虽然也听说白糖很金贵,当年郑若萦在清源开的那一家淘宝店可是与对面的万达商会齐名,卖的货物都是金贵无比的存在,外来人只要能在淘宝店里抢到一些白糖,到城里面只要是坎店转手一卖,就能赚出三成的钱! 白糖就是产量太低了! 当年淘宝店每年放到市面上来出售的白糖也就一千多斤,还要留一些给汴京城公公们来采办,说白了连皇宫大内人家也稀罕这宝贝。一千多斤够干什么用,几个人分一分就差不多没了,没有产量就没有销量,所以淘宝店在郑若萦走了以后也就关门大吉。 凤山乡自从梁川在海上失踪以后就开始扩大乡里甘蔗的产量,毕竟制作糖的流程梁川失踪前就教给了艺娘,工艺也不算复杂,比起烧炭来说虽然苦了一点,但是赚的钱百倍也不止! 商人的直觉是敏锐的,连孙厚朴路过凤山,看到甘蔗的产量上去了,他都有点想来经营这行生意,可是白糖里面前景。 老爷子没尝到甜头,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只晓得守着那几座茶山干着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夏雪虽然不高兴,不过孙厚朴回去跪了半天的地板,又把前后利害关系给夏雪讲了一遍,突出的重点就是这般苦心全是为了他爹,一番话说得夏雪是梨花带雨,这才把人家姑娘的心火给消了下去。 孙家这边可不消停,老爷子与许氏在家里整日整夜地大骂孙厚朴吃里扒外,夏雪他们不敢骂,转过来骂梁川,梁川这小子这时给把他们的后路给断了,这一招好毒! 都说梁川这小子手段毒辣,以前就是拆东墙补西墙靠着坑蒙拐骗起的家,还什么打虎英雄,简直无耻! 骂归骂,孙老爷子却拿人家一点办法也没有,孙家的地契全在他手上,还是夏雪亲手来找他拿他走的,不能贩茶那些山头就是荒山也不如。 朝廷的茶山是有登记在册的,像梁川在凤山自已开辟的几亩茶园,还有孙家在长坑的这些茶园都是私人田园里的茶,没有经过榷场抽税,所以不能正常流通到市面上。 核算之下孙家的茶山竟然勉强才值十几万贯钱。。而且是梁川已经开了高价做了巨大的让步。 总得给孙厚材一点启动资金,他才好去做白糖的生意。 钱很快就送到了孙家手头,本来这钱还要分给孙厚朴一份,不过孙厚朴不用看也知道许氏的表情,要是这时候他再去分钱,肯定又要闹到翻天覆地! 梁川拿到地契之后,到威远楼做了登记,几万亩茶山不废吹灰之力就这样落到了他手中。 拿到地之后,梁川又找上夏雪,把自己的目的又跟夏雪说了一遍! 梁川要在清源建设安济坊居养院还漏泽园三个慈善机构! 清源一战之后,清源城民不聊生,城中多有破家人,虽然段鹏大力恢复民生,街上无家可归的人还是多了不少,长此以往下去,城中的治安肯定会下降,这对一个极需营商环境的城市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按梁川的设想,他想把安济坊等几个机构设置在兴化,那里是自己的家乡,还有一大批的父老乡亲在那里,后来经过多次考虑,梁川还是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仙木奇缘》 安济坊设立的目的是救急不救穷,兴化的穷人还有苦难大众有自己的脱贫方式,他们需要的是制造就业的机会,给这一方土地的人民生存的机会,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清源不一样,这里说白了如果没有一技之长,身体又出了问题,那就只有等死,城外几乎没有土地给他们耕种,大部分都是海水浸泡过的水田,压根打不出什么粮食。 要做成这一件大事,必须要有大量的资金投入不可。 梁川本来是想通过港口的费用调整,从中再挤出一部分钱来支持三个福利院的建设。 但是眼下澎湖岛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当中,每日光砸在这岛上的钱就如同流水一般,苏渭每天那报销的单子跟山一样高,还好他忙得过来,把每样开支都算得明明白白,压缩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自己来了清源,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朝兴化运回去钱。不是自己不想,舍不得这些钱,而是各个地方的开支都十分庞大,根本存不下来钱! 澎湖岛的建设是重中之重,等这一阵子熬过去或许会有闲钱。 但是三个福利院与梁川在兴化凤山建的清华学园一样,并不是一时之快,而是要长久存在下去的福利机构!单单靠节约来维持,明显不切实际。 三个机构建立起来后,吸纳的并不仅仅是清源一地的无家可归之人,要面向整个东南地区,福建路如果有人愿意来,那都要接收! 这样一来,可不是件小工程,汴京城的福利院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地运作,那是由陈熙春出面,夏竦作为后盾才能吃得开。现在的陈熙春已经是贵为皇妃,三个福利院作为陈妃的政绩工程,得到了赵祯的大力支持,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什么资源都是优先考虑,这样三个机构尚且正常运行着。 哪一天陈妃不在,梁川相信,这三个机构一定是另外的景象! 清源的三个机构可没有官方的背景,或多或少夏雪参与进后来可能会有,但是一定也不会有官方来支援。 古代施粥是常有的事,但是每每都能证明,粥施得久了,只会养出一批米虫,该穷的人还得穷,苦日子还是得不到改变。 弄来弄去,梁川只能委屈了孙家,既然要成就夏雪,这个孙家的媳妇,那用他们家的资源,应该也不过份吧。。 这个想法梁川思虑完整后,把整个想法告诉了夏雪,夏雪在汴京城就参与过安济坊的事,她最清楚这里面的艰辛与付出!梁川拿了他们家的茶山,最后用于老百姓身上,算来算去,里面的十几万贯钱全部是由梁川来出,这可是一笔大钱!为了这种公益事业,梁川都能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她还能什么理由能推辞! 梁川费了这大的心力给夏雪安排这么大一项工程,有为了夏雪自己的名声的原因之一,给夏竦在外造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希望夏雪跟着孙厚朴下南洋! 夏雪的身份太特殊,倭人要是知道夏竦的女儿在海上,肯定发了狂也要把她抢到手! 南洋下面的社会治安也不太平,完全就是没有政府的状态,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孙厚朴带着人过去还好,要照顾夏雪,那就太辛苦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这个姑娘留在清源,还有一大帮人在后面罩着! 夏竦名义让孙厚朴来看着夏雪,实际上出力的还不是自己,万一真的闹出什么意外,夏竦肯定饶不了自己! 夏雪拿着自己从孙家那里收到的礼物,带着孙厚朴去城内的当铺全部换成了现银,又托石头派人回汴京去调钱,汴京城的大药坊有夏雪的股份,一年下来能分不少的钱。 做慈善需要大量的资金,夏雪打算先用自己钱来启动! 梁川这边则是准备去长坑走一圈,茶山接手过来,得想怎么运作,茶山才能开启盈利模式! 这边刚要出发,石头突然传来一个噩耗,兴化郑家出事了! 石头已经在往回赶的路上,只留下一张字条,什么也没有多说。字条上面写着,一伙人去兴化抢劫他们郑家,还有郑祖亮为人比较谨慎家中有动静便藏了起来,没有什么大事! 这消息传到港口办公室连苏渭都震惊了,惊呼道:“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熊心豹子胆,敢公然入室去抢劫,东家我记得你在兴化杀了好几窝的强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明知苏渭是在挖苦自己,梁川还是应道:“什么情况现在也不清楚,最好还是去兴化看看!” “多带一点人手,把四大金刚带过去,必要的时候捎个口信回来,我把真理扛过去,什么狗屁强盗,看他们是活腻味了!” “按理说不可能啊,兴化这几年在段鹏的治下,不要说强盗了,连个偷鸡的贼也没有,我担心。。” “你是不是担心是党项人。。” “还是你老鬼知道我的心事!” “怕是有这种可能,郑祖亮当年化名为郑昊,把党项人坑得几乎要去当裤子这日子才能过得下去,一口气可能几十年内缓不过来,如此深仇大恨如果让我知道郑祖亮的身份,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第九百八十一章郑家被抢 [] <a href=" target="_blank"> 四大金刚全部不在清源,梁川只能自己带着耶律重光等几个人先赶往兴化。 “现在兴化的知军是谁?”梁川问道。 “这位知军姓年纪听说不大。。”耶律重光这个问题答不上来。 梁川气得破口大骂:“你现在都是干什么吃的,家门口的父母官叫什么都不知道,还搞什么情报工作,干脆回石苍去种地瓜得了!” 耶律重光被骂得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不是他不想去侦查,只是眼下实在没有时间,澎湖那边刚打完,鸟事都还没有理清楚,手底下的人要么去帮忙修筑工事,要么去汀州挖矿,就剩他一个光杆子司令,怎么查? 骂归骂,梁川还是得用耶律重光,说实话这么久了,他还是没发现一个用得顺手的情报人。 情报人的要求太高了,不仅要对自己忠心,还要有一个灵光的脑子才能准确判断出形势。这两点同时符合一点都极为难得,就为忠心这一点,拿什么去评判?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耶律重光点了一队人,跟着梁川赶到兴化,郑家大屋里凌乱不堪,贼人从后门而入,把屋内乱翻一通,还好没有造成任何人伤亡,临逃跑前还要放火把郑家的宅子给烧了,幸好火被及时扑灭,否则屋子里面的人只怕凶多吉少。 石头早早地赶回来,郑祖亮并没有事,郑母受了惊吓,郎中开了几贴药服完已经睡下。 “人都跑了?” 梁川左右看看,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血迹,松了一口气。 石头苦笑道:“家里下人发现得早,打了锣所有人都躲了起来,下人报官报得快,贼人见我们有准备就跑掉了!” 梁川朝郑祖亮行了一个礼,郑祖亮在西北可以算是出力最大的大功臣,没有郑祖亮弃暗抬明,宋夏第一次战争起码还要再持续个几年! “员外没事吧!这是什么贼人竟然如此嚣张!&quot; 郑祖亮道:“自从西北回来我一直堤防着西北的党项人来报复,夜夜不得安眠,一有风吹草动便马上躲藏起来,昨天夜里我听见下人敲锣,便马上躲到了地窑当中,还好贼人没有发现!” 两人担心的都是同一件事! 这一出把郑祖亮搞得好不狼狈,原来精气神十足的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庞,现在也禁不止颓丧之气爬上眉梢,石头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很是心疼,原来只觉得自己父亲是参天大树,有他荫罩着自己,现在才觉得这棵树是老松,枝头已经偷偷弯了。 “能否确定这帮人的来历?” 梁川心想只要能搞清楚他们是哪里来的,就能有针对性的展开报复,仇既然已经结下了,不指望化解,只希望两拨人能活一个就行! 郑祖亮面露难色,不过想了想道:“这帮人说来也奇怪,进了内屋只是到处翻找钱财,倒是对人命没有加害。”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梁川道:“还是不能大意,就怕是先来打探情况的人,万一真的不小心着了道,咱们可没有机会重来一次!” 郑祖亮点点头道:“看来这地方也不太平!” 梁川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员外你干脆把家落户到凤山,别的我不敢保证,几个村大部分的年轻人还是成管大队的自己人,外人一到附近几个村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警觉,山上也是天雄军的家眷,有事情你可以跑到石苍乡上,总比这兴化好!” 兴化虽然是城里,可是有什么用,前些年为了防范山上的乡民作乱,建立常备的军队,兴化军就是那时候设立的,但是这些年来兴化相安无事,军备又相弛了下来,各种常规的防卫形同虚设,郑祖亮的家被人劫了,到现在也不见官府的人来查看,指望官府能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还不如指望母猪能够上树! 郑祖亮眼睛有些不情愿地看了一眼这座他一手盖起来的大宅,当年为了读书许多生活费还是他大舅哥郑益谦赞助的,后来功名有了,生意上更是极为顺当这才打下了这份家业。 为了自己的雄心,他非得去西北闯荡一番,搞到现在连生活都不安宁,这些事情他从不敢与妻子还有儿女们去说,就怕自己的情绪会感染到他们! 要让自己搬去凤山,郑祖亮说实话很不愿意! 凤山与兴化有什么区别,还不一样是寄人篱下,总不让梁川保护自己一辈子安危吧,那自己不能开口更不好意思开口! 见郑祖亮意兴阑珊的样子,梁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员外有考虑当然也是好的,眼下还是先查查看这帮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最好,如果真不是党项人来找麻烦,大可以放任不管!” 郑祖亮点点道:“是这样了!” 梁川吩咐耶律重光等人帮着收拾残局,这时屋外一群人赶到,梁川定睛一看,好像有几分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娘的一个个懒得跟虫子似的,动作麻利点!” 这伙人穿着一身青皮皂服,手里拿着水火棍,脸上个个跟缺觉失眠的一样,顶着熊猫眼呵欠连天地跑了过来,看着是衙门里的衙役,只是这精气神。。跟当年杨春几个有什么区别! 为首的都头很不客气,进了郑家也不打招呼,直接就扒拉了条凳子自己坐了上去,二郎腿翘得老高,对着郑祖亮道:“哦,原来是郑员外府上,我当是谁呢,到了衙门大呼小叫的,不知的还以为天皇老子驾崩了,不是我说,大官人您得好好管管,出去了指不定得罪什么人!” 番茄 说完,这都头朝手下的衙役努了努嘴道:“愣着干嘛?眼睛用来出气的吗,瞧不见大官人家这乱的样儿,快帮大人把家里拾掇一下!” 梁川原来看着这人有点眼熟,奇怪怎么这兴化的都头换得这么频繁,这几年的时间都换了多少人?一开始还对这人有点好感,上来就要帮忙,结果场面反转得极快,直接让梁川给看傻了眼! 衙役拿起家里摆的古玩还有字画,甚至是名贵的桌椅,直接就往屋外搬,当着人家主人的面!跟进了自己家似的,竟然这么明目张胆!梁川也算是走过江湖的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石头气得寒毛倒竖,上前跟这个都头理论:“你做什么,你们是官差还是强盗,怎么到百姓家中强取豪夺?” 都头扬手就给了石头一巴掌,将石头拍倒在地,还踹了一脚嘴里大骂道:“你是哪里来的浑账东西,跟老子在这里瞎叫唤什么,老子帮你家盘点一下财物,你们不是报官遭了贼,丢了多少东西你们知道不?” 你娘的,竟然这么无耻! 连梁川都忍不住了,飞身追上上去,飞一脚朝这都头的肋窝直接踹了上去! 梁川这一脚力度非同小可,这都头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英雄好汉敢跟他这个官差叫板!可谓是一丝防备也没有,生生挨了这一脚,耳朵都能听见咔咔作响的声音,喉咙一大股血涌上来,不要钱似的喷了出来! 都头重重地砸在墙上,血箭射了一地,脚抽抽了两下,再也不动弹! 梁川这还不解气,大叫道:“把这些个衙役每个人的腿都卸一条下来,只要刚刚他们有搬过这屋里的东西!” 耶律重光眼中亮出一道杀意,脖子一扭咔咔作响,一马当先抓住个衙役按在地上猛揍起来! 郑祖亮可不想把事情闹大,对着梁川道:“三郎快住手,不要闹出人命了!” 外面牵马的衙役一看屋内情形不对,撒腿马上就开溜! 屋内满是哀嚎,十几名衙役被打得昏天暗地生死不明,最惨的还要数那个都头。 梁川踹完一脚还不解气,正要上去再补两下,被郑祖亮给拦了下来,他真怕这人被梁川活活打死,那不是又要惹上官司。你梁川是有本事,可是大宋朝杀人要偿命,那是铁律,难不成你还能比王法更大,可别闯出祸事来! 梁川恨恨地问道:“这人是谁,我记得原来都头不是李成福吗,那厮去哪里了?” 郑祖亮死死拉住梁川,说道:“自从段知军走后,李都头后脚也跟着归田了,这厮不知从哪里攀上了现任的知军,原来是个不入流的屠户,县里欺行霸市,这些个青皮衙役原来全是跟着他学杀猪屠狗的徒弟!” 杀猪的?梁川好像记起来了问道:“是不是凤山那个屠户叫郑屠的?” 郑祖亮心头一凛道:“就是那厮,你识得?” 梁川啐了一口浓痰道:“我当是谁呢,不就是一个杀猪的,有什么好怕的,死了好!看来这作威作福不是一天半天了,员外你也算是这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敢来明抢,换别的老百姓还有活路?” 石头过去掐了掐郑屠的人中,手上还有一股温热喷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人还没死!” 第九百八十二章新任知军 [] <a href=" target="_blank"> 郑屠气若游线,梁川想把他扔出屋外自生自灭,吓得郑家父子连连摇头,人死在他们郑家,怎么样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石头吩咐下人再去把瞧病的郎中请来,这次是真的要救命。 衙役们一瘸一拐地出了郑家,成管大队的人下手是真的狠,这里是他们的家乡,看到自己的地盘竟是被这么一群人给霸点着,他们比谁都要生气,火气一上,自然下手就没有轻重,后面有梁川给他们顶着,他们还真的冲着断腿去的。 这一通气出得可是真的痛快。 郎中来了,一看躺在地上竟然是衙门里的公人,吓得把脉的手都有些哆嗦! “大夫这人伤势如何!” 郎中结结巴巴地道:“肋骨肯定是断了,五脏六腑也有伤及,不能保住命就要看这几天能不能撑过去。。” 哈? “怎么这般严重!” “这人兴许是从高处摔下,否则断不能伤成这样。” 一家人不敢跟郎中说这是被人打的,否则郎中哪里敢瞧病。 郑家家中还没有收拾好,又来了一拨人,这一次来的人更多,他们身上穿着皮甲,手上拿着长刀或长枪,背后还挎着硬弩,一群人气势汹汹明刀执仗地,下人火急火燎地来报,吓得差点尿到裤里! “里面的贼人给本官听着,你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速速缴械投降,本官念在你们尚有悔改之心留你们全尸,否则定戮不赦!” 喊话人声音尖厉,郑祖亮从屋内望出来,屋外清一色的兴化军士,心中暗叫不妙! “三郎你在屋里候着,我先出去看看!” 梁川反而是扯住了郑祖亮道:“员外你跟石头在屋里呆着,区区一个兴化知军我还不放在眼里,我一个人出去好办事,你们在反而会误事,等我!” 梁川连耶律重光等人也没带,独自走出郑家,郑家此时已经被这些士兵团团包围,来人带了不少的兵马,样子足有数百人,附近的老百姓吓得不敢近前来围观,打架什么的可以看热闹,跟当兵的可没有热闹可以看,兵匪兵匪,这些人没有王法更没有道理可以讲,急了照脖子就是一刀,谁敢来看热闹! 为首的细小老头指着梁川,对着边上的衙役道:“是不是就这人打伤了郑都头?” 衙役鼻青脸肿,腿还断了一条,拄着水火棍指着梁川的鼻子大骂道:“是他,就是他干的,知军爷您老人家可要为郑都头作主,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人没错就行,你等且先退下养伤!”这人扭着朝梁川怪笑了一阵,接着又是尖厉的声音道:“本官乃兴化知军曾亚木,贼子还不快快就地受缚!” 梁川笑了道:“老子我就在这里,你来啊!” 曾亚木不怒反喜,命令左右道:“是条汉子,一会让你选择个痛快的死法,来人啊,给我绑了押回衙门,本官要好好审问他一番!” “一人做事一人当,伤了你们衙门里人这事是我做的,不关别人的事!” “跟别人是不是有关你说了不算,本官说了才算!来人啊,进屋都给我一齐绑了!” 曾亚木带来的这帮虎狼正要冲进屋里,耶律重光等人从屋里出来,个个把武器亮了出来,曾亚木一看更高兴了,大喜道:“果然是凶悍之徒,竟然还有凶器,你们这帮强人是何所来的!弓弩手都给我准备好!” 知军一声令下,几百号士兵哗的一声从背后解下硬弩,搭上箭失,梁川看了知道要是再抵抗肯定有无谓的伤亡,马上道:“大人等一下,自己人!” 曾亚木嘿嘿一笑道:“谁跟你自己人!本官是朝廷命官,跟你这等江湖强人混为一谈,岂不失了朝廷的体面!” 梁川暗骂这老狐狸,你对我一人来硬的没关系,老子软硬都吃,可是你对老子身边的人下毒手,这就棘手了! 看来只有放大招了! 梁川对着曾亚木道:“知军大人,小人这里有样宝物想献给知军大人!” 有宝贝! 梁川从怀里掏了掏,对着曾亚木远远地晃了晃。 曾亚木嘿嘿一笑,任你再强,在刀剑面前也得乖乖低头:“你过去把东西拿过来!”曾亚木离梁川有一段距离,看不清梁川手上拿的是什么,让手下人凑过去。 宝贝正是梁川最大的护身符,刘娥给的那枚调兵鱼符! 这宝贝除非梁川当场去世,否则断无交与旁人的道理! “大人他不给!” “把他给绑了!” 曾亚木恼羞成怒,直接命人把梁川绑了,其他人也正准备绑起来,士兵押着梁川到了曾亚木的跟前,鱼符被人给搜了出来,梁川急得想挣脱,却发现手上缚得太紧,竟然挣脱不得! 曾亚木接过手下人递来的小牌牌看了看,一开始还漫不经心,细细查看之下吓了一大跳,鱼符差点掉到地上! 这是兵符! 身为一军主官,他当然知道兵符长什么样,大宋在各地设置军这种行政单位的用意就是为了防范一些地区的老百姓或边民强盗,一旦发生民变或是强盗起事,立即派兵镇压,省去异地调兵的麻烦! 路里或是朝廷一旦要征调他们的士兵,便会派遣使者把兵符拿过来,规矩很简单,只认兵符,其他的不管天王老子谁来了都不好使! 曾亚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看了看那枚兵符,确认无误之后,两手开始不停地抖了起来,从马上跳下来,一阵小跑到梁川近前,很是麻利地帮梁川准备把绳子解开! 不料,手下人对梁川有怨气,把绳子绑得紧,曾亚木折腾了几下竟然打不开!争得曾亚木这个干瘦的小老儿想动手! 梁川嘴角扬角扬起一丝笑,轻声道:“大人您这是。。” 曾亚木看到梁川那魔鬼一般的笑容死的心都有了,心道你他娘的有这东西早干嘛去了,不把身份亮出来,这不是为难我们基层的小官嘛! “快给大人轻绑!” 士兵人愣了,大人?哪个大人?手下人还愣着,曾亚木情急之下从士兵的腰里抽出腰刀,帮梁川把身上的绳子划断,嘴上还不忘小心地问道:“没伤着大人吧!” 梁川坏笑着,盯着曾亚木了看了一会,这种表情是最吓人的,因为曾亚木压根不清楚梁川的底细! 《仙木奇缘》 “算你有点眼力,把东西还我!” 曾亚木忙不迭把鱼符还给梁川,梁川收到怀中道:“把人都撤了,那杀猪的都头人在里面躺着呢,让人抬回去,我一会到衙门里找你!” “是是是,下官这就照办!” “还有,让你的人都撤了吧,在这里我们不方便。”梁川这时候就不笑了,冷冷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快,毕竟是个人让人绑着谁都不痛快。 郑屠被人用担架从郑家抬了出来,主犯的梁川竟然被知军老爷亲手解绑,并大摇大摆地从容而去,几百个大头丘八亲眼见证了这一切,有些人认得梁川,石苍发生瘟疫的时候梁川就曾到访过兴化,所以他们有印象,只是叫不上来姓名罢了! 在曾亚木的命令下几百号士兵飞快地退去,这些士兵原来是为了防备山里的山民,现在成了曾亚木的暴力工具。 梁川进屋与郑祖亮说了几句话,便准备前往兴化县衙。 郑祖亮看得暗自心惊,他不知道梁川怀里的宝贝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这狗官这么忌惮! 看着梁川离去的背影郑祖亮是感慨无限。 当年与梁川相识就是在大牢中跟官府打交道,那时候的梁川还是一文不名的小人物,甚至可以说还在为一天的三餐奔波,这才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一路成长,竟然成长到了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程度。在西北他就见识过梁川的风采与手段,用天人来形容梁川一点不过分。 风水轮流转,此时的梁川再不是当年那个谁想捏就能捏的乡下泥腿子,如今的梁川有实力更有能力,区区一个兴化知军,梁川只怕不会放在眼里! 自己的眼光竟然还不如郑若萦这个小姑娘。。 梁川带着耶律重光前往兴化县衙,经过户房的时候梁川还特意向里面望了望,黄贴司正在埋头抄着文案,梁川朝他点头致意,黄贴司一头雾水,当年收了梁川的好处给梁川登记了几块地,这只是他职业生涯里无数拿人好处的小手笔之一,哪里会把梁川一直记在心上? 曾亚木回来后一直后怕不已,他不知道梁川到底是哪里来的,手里怎么会有调兵的鱼符,朝廷这是准备做什么,他竟然一无所知,是不想让他知道,还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件发生?哪一个问题成真是不小的问题,急得曾亚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快备好茶,再把本官库房里的象牙镂雕取一对出来,本官要送给上差!” “那象牙是大人最喜爱的,要拿出来吗?”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曾亚木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心疼的时候了,他担心的是梁川看不上他的礼物! 第九百八十三章问题所在 [] <a href=" target="_blank"> 兴化地方虽然穷,但是这茶叶还是杠杠的。 曾亚木不知道从哪里弄的龙团,刚在孙家喝了不少的御贡,在这小地方也能喝到。 这茶会不会是假的,怎么到处都有这个茶,现在但凡有个地位的人都能搞到几两。这茶可不便宜,产自建州凤凰山的北苑龙焙,最便宜的一两茶也要二两黄金,所谓建溪之贡,龙团凤饼,名冠天下,只要好茶之人,不可能不知道。 一两茶二两黄金,这买卖梁川当然也想做,这钱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地里长出来的,比挖矿还省事! 梁川没去过建州,他只是不知道,此时建州茶山的规模已经发展到何等庞大的地步,孙家长坑的茶山跟他们比起来,连个零头都不算。 建州茶贩至天南地北,每年所利何止千万,有宋三百年,他们赚出了半个大宋,后来点茶法没落,建州茶一厥不振,再也不复往日的荣光,建州这个与福州齐名的古地,从此也在历史的字里行间越来越边缘化。 梁川可不是来喝茶的! 「大人怎么不用茶!」 梁川手指叩了叩桌面,纠正了曾亚木的用词道:「你别叫我大人,我只是千万老百姓中的一员!」 曾亚木的马屁跟着就上道:「下官又何尝不是,大人教训得是,教训得深刻!」 「马屁精!」梁川嘟囊了一句,曾亚木听了脸抽了一下,又不敢发作,只能连声陪笑。 「不知大人私服来我兴化有何高干,下官在此久任不曾接到任何军令,是否别地有紧急军情。。?」 「不该打听的不要随便打听!」 「是是是!」曾亚木连连点头,不敢说?这时候他就起了疑心,一般这样的人出行巴不得地方上的官员给他们当孝子,床前桌上鞍前马后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否则还出个屁差! 不搞点油水,这简直对不起天地良心,对不起这官当的! 大宋朝就没有这样的官! 有猫腻! 曾亚木小心地试探道,不知大人名讳官居几品,日后小人有幸也好到贵府聆听教诲! 梁川也不跟他废话:「我叫梁川!」 梁。。。川? 「是亲随夏竦夏相征讨西北的凤山梁川?」 梁川眼皮一抬微微觑了这曾亚木一眼,心道你小子难不成还听过我名号,不过也不怕他知道,淡淡地便应了一声。 「哎呦!」曾亚木一脸激动的神情道:「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哥儿咱们可是自己人!」 说完曾亚木便上前来拉住梁川的手,一脸地想要套近乎,梁川被摸得一阵恶心,手一抽道:「我们认识?」 曾亚木腰坂直了起来颇有些骄傲地道:「实不相瞒小可乃是新科的进士,一直在吏部听用,后来有幸成为夏相公的门生,便将小可外放到这兴化当了知军,感谢夏相公的知遇之恩让小可得以施展毕生所学。。」毕生所学,你他娘的所学的就是怎么欺压老百姓?还亏你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跟原来的知县宋光斗真是有得一拼! 梁川也没想到,这个干瘦小老头儿竟然是夏竦的人,那两个人的经历算起来,还真是自己人没错了! 「你也是夏相公的。。」 两人相视一下,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梁川的名号现在但凡是有些门路身份的人都会知道,这可不是一般人,是当今宰相门前的大红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梁川跟着夏竦当初就是在西北起事,那时候的梁川还是一名小小的御马值,连不入流都算不上! 梁川没有跟着封侯升官,坊间传闻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官场里普遍认为是夏竦想要避闲,等过个几年,再看看,梁川绝对不会还是一个老百姓! 梁川的出名不仅是因为夏竦的缘故,他的文学造诣更是天下闻名,几首词名扬海内,朝廷里的几位大学士都是赞不绝口,曾亚木在汴京闲游之时就有听过梁川这个名! 按梁川这样神秘的身份,加上夏竦的身份加持,有一枚兵符在身上,一点都不奇怪!前些日子清源不就被倭人给偷袭了,说不定是夏竦把他派过来的。。 一切好像又说得通了! 梁川扬手在曾亚木的眼前晃了晃道:「嘿嘿,我说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曾亚木回过神笑道:「让哥儿见笑了,夏相公身体是否安好,这是一点小礼物托哥儿送给相公!」 他拿出一对象牙镂空雕出来的渔舟摆件,巧夺天工,梁川看了都有些出神。 「好东西!改天我回汴京了带回去给夏相公,对了,我要问你,原来的都头李成福呢,怎么换人了,这姓郑的是你亲戚?」 郑屠是他的狗屁亲戚,原来这郑屠自打新官上任之后,每日几条肥美的猪肉往衙门内送,名为送肉实则送黑钱,都是街上收的保护费,收到后面曾亚木觉得事情太麻烦,又不会出问题,胃口也就大了,索性把李成福给踹了,把这杀猪的扶上都头的位置。 夏竦自己就没少贪墨,手下的人更是有学有样,曾亚木当官完全是抱着有财不贪枉为人的信条来的,郑屠被招进公门,那是拿出杀猪的架式来勒索当地的老百姓,能抢绝对不会用骗,这象牙等宝贝怎么来的,就是这样来的。 曾亚木眼睛滴溜一转,反正郑屠也是废人一个,听口气好像跟梁川有些过节,用谁不是用,顺水人情给了梁川道:「是这样,李都头另有差遣,被我派到山上去了,不日将会回来,郑都头德不配位,本官今日算是看清楚了,多谢梁哥儿,下官一定好好安排!」 李成福与梁川什么关系,这就不必去说了,当官的都是聪明人,说得太直白就有些起反作用。梁川这个人曾亚木不想去得罪,夏竦把他安排到兴化一开始就有其用意,思来想去曾亚木也没有想明白这地方有什么特殊,直到梁川的出现,曾亚木想可能就是这样了。 他有接到汴京城夏府的管事仇富与他说过,夏竦的女儿夏雪已经来到南方,如果是在兴化定居的话,就请自己这位当地官员多多照看,夏雪与梁川的关系听也是不一般,如此错综的关系是巧合,曾亚木并不这么认为! 「李成福这人办案还算得力,当年大蜚山震惊海内的惨案就是他破获的,这次郑家遭了贼人,兴化已多少年没有出过强盗,必须一网打尽!」 「下官一定早日破案,这贼人实在可恶,郑员外一向在城中颇有口碑,遭此一难,下官也深表同情!」 梁川心中冷笑道:贼来了没丢多少东西,你们来了,只怕家都要没了! 「好了,我现在人不在兴化,长居清源,不过逢年过节都会回来,届时还请大人到寒舍小聚,望大人不吝赏光!」 「下官一定到!」 梁川离开衙门,又返回郑家,郑祖亮与石头见梁川平安归来,心上一块巨石总算落地。 忙了大半天,郑家的事情还没有着落。 是夜,梁川不打算回清源,在郑家了解一下情况,准备回一趟凤山,看看艺娘也看看知行。 城里按理来说不可能有人明枪明刀招摇过市,而且这伙人是冲着钱来的,只偷金银,不与人交手,是盗而不是贼。 梁川在郑家中反复观察了多遍,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你从汴京回来后,路上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看痕迹得不出任何结论,梁川只能从询问来获取信息。 这件事最大的可能性是党项人做的,但是不排除有其他的可能,梁川临离开县衙的时候,问过守城的官兵,他们说这几天进城的人很少,都是零星的几个人,唯一的一队人还是从螺城方向过来的! 螺城,那就是泉州府方向了! 梁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就是先入为主,认为这帮人是党项人,如果不是,那原因就可能了在石头的身上! 「没有啊,路上我们都在赶路什么事也没有做,回到兴化后我也一直都是呆在家中,任何地方也没去,只有前些天,我到清源去了以后,有到过清源镖局走了一趟!」 两人不约而同看了过来,问道:「你在镖局里做了什么?」 石头想了想也不好再隐瞒,便把当日自己谎称去寄金子的事说了一遍! 石头说得极为详细,连镖局给他写地址信息的事也说了,包括后来自己出的糗事也不遗漏,全给说了出来! 难怪那日石头到了港口办公室的时候一脸的凝重,没想到路上还有这么一段小插曲。 梁川喃喃地道:「你一把家的地址放出去,问题就来了,看来事情不是出在党项人身上,而是在这个清源镖局,这里面估计有问题!」 石头不敢置信:「不会吧,镖局是咱们自己的,会有问题?」 梁川摇摇头道:「镖局是咱们的没错,可是人都有心眼,有没有问题很简单,试一试便知道了!」 为您提供大神贼大胆的《荡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八十三章问题所在免费阅读 第九百八十四章深夜守候 [] <a href=" target="_blank"> 梁川抽空回了一趟凤山,陪着三个娘子温存了一回,久疏战阵,但是雄风不减当年,折腾了许久,这才交完拖欠许多的作业。 第二天梁川刚下床差点跪了下去。。 又是一阵急匆匆地赶路,从兴化赶回清源,带着昨日从兴化县衙里曾亚木送的镂空象牙雕,准备用这个东西作诱饵,看看到底是不是发生在清源镖局。 镖局出了内奸,这种可能性极低,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人最怕的就是灯下黑,问题最大,后果也更严重! 耶律重光扮成一个赌场暴发户,怀里揣着赌来的一对象牙,满脸忧虑地进上清源镖局。 看门的老头还是一脸地不情愿,耶律重光这种人天生就是一副与财无缘的倒霉相,倒霉了几十年要不是遇见梁川,还在城里的巷子中打转。 套路是一样的,只有见到耶律重光亮出来的那对象牙,看门老头福伯才会把自己的热情拿出来,引着耶律重光又进镖局,去见那位接待的姑娘! 耶律重光不用表演,那演技都是到位的,活脱脱一个粗人,身上又带着重宝,完全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羊,这样的人要是不受骗,那能骗到个啥? 「姑娘我这里一对赢来。。哦不,祖传的象牙想寄到汴京的汴河大街,家父在那里经商,最近遇到一点困难,这东西放着也是没用,想寄过去让他当了救救急!」 「官人瞧着眼生,不是本地人士吧!」 耶律重光装作憨憨道:「姑娘这你可看走眼了,我是土生土长的清源人,听我这口音不像吗?」 「有点北方人的味,我们局里很多镖师都是你这种口音!不过你算是来对了,东西托我们局的镖师来押镖,肯定没有问题!」 「这多久能到啊,我着急,我爹那里生意亏了,手头又没有现钱变现,家里还有一些祖传的物件,要是不够用,还得再往汴京寄东西!」 姑娘看了耶律重光带来的这对象牙早就喜得心花怒放,听得耶律重光讲,家里还有不少的宝贝,这姑娘见猎心喜,开始了她的表演! 姑娘先是一阵忽悠,给耶律重光讲了一大堆人生的道理,最后才使出撒手锏,拿出了那张神秘的表格让耶律重光去填写。 「这是我们镖局最为秘密的事项,官人你尽管把地址还有联系方法写在纸上,万一将来我们在汴京没有找到你爹,我们必须完整地把象牙交给你,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们也不敢乱带!」 听到这里耶律重光的任务便完成了。 梁川最准备了一个半虚半实的地址,他在城外租了一个院,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成管大队的人拿着刀候着!如果又有强盗半夜来抢劫,那不用说,嫌犯就是清源镖局的人,如果不是,茫茫大海这根针就要重新再次去寻找! 耶律重光不会写字,用嘴念让姑娘帮他把各项信息都写到了纸上,这一次耶律重光学乖了,他特意把押镖的地址强调了几遍,不过小姑娘就像耳边风似的,听了笑笑,似懂非懂! 耶律重光把象牙寄出去以后,马上便离开清源镖局。梁川与石头两人在镖局外接应,见耶律重光出来,急问道:「怎么样事情成了没有?」 「成了,只是可惜了那对象牙雕,是对好宝贝,我这粗人看了都喜欢!」 梁川道:「不可惜,又不是丢了,如果这镖局没有问题,宝贝就能送到汴京城咱们的药铺,要是镖局是假的,咱们也要把背后搞鬼的人挖出来,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东西总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吧!」 「现在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城外的那个宅子等呗!你说了家里还有不少的宝贝,那伙强盗肯定等不及了,这一两天就会动手!」 院子位于城北朝天门附近,之所以选这个地方就是城北是万安江,除非进城,城外就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泉州城刚刚发生战事,城门的检查极为严格,两边的路都被堵住,这帮贼人便无处可逃! 几个人藏在院子的柴草屋内,耶律重光一人独自假装住在主室,屋内灯火通明,桌上正摆着一大堆的金银,清点着银钱的数目,耶律重光在屋子里已坐了半天,酒都喝去不少,迟迟不见有人来。 一行人在柴房里苦候,还好此时已是深秋,蚊虫已少了许多,否则贼人没等到,人早已被吸成人干。 「三哥咱们还等吗,眼看三更天了。。」 石头家里遭了贼却是最先没了耐性,他是最不愿意看到清源镖局有问题的人,镖局做的是诚信生意,如果这帮人是贼,传出去对整个顺风镖局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 镖局的信用招牌要竖起来很难,但是要做垮就是一天的事! 「嘘!有人来了!」 石头话音刚落,梁川看着屋外的动静,低声说道。 院子里悄摸来了一群灰衣人,晦暗的月下看不清这伙人的相貌,不过这帮人身形雄伟,手里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一行人四个,一看就是做贼的行头! 石头的心凉了半截,这个院子只有镖局的人知道,总不可能这么巧,这屋子晚上正好遭贼。。 四个人还有分工,两人一前一后守着放风,一个人凑到宅子的窗边耳朵贴着墙根在偷听屋里的动静,还有一人守在门边上,等着耶律重光出门就照头一刀! 四个人显然是惯犯! 耶律重光酒都喝了一坛,还吃了半只烧鸡,酒意有些上来,就按着梁川的吩咐,灯亮着,人自己去睡觉。 四个人极有耐性,一直等到屋内的打鼾声传来,四人这才聚集到院子里,交换了一下眼神,拿出一把匕首,插到门缝当中把插销挑了起来,吱的一声,宅子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四人谨慎的踱入屋内! 桌上有酒有鸡,还有一堆金银! 为首的示意手下,朝耶律重光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手下心领神会,拿着刀缓缓朝耶律走了过去,准备结果他! 另一人则从门外探了探,把屋子的门给合上! 刀正要落下,耶律重光眼睛猛地睁开,身子往墙角一滚,手中抓起一包香灰,猛地朝贼人扬去,贼人没想到耶律重光竟然是装睡,大叫道:「不好,他没睡!」 他的眼睛被香灰迷住,其他人也睁不开眼,一时举刀护住身前,不敢妄动。 听见声音,梁川道:「动手!」 成管大队一帮人破窗而入,一人守门两人守窗,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哪里逃,把刀放下饶你们四条狗命!」梁川哼了一声。 四个人竟然不愿缴械,作着困兽之斗,拿起刀跟几个成管队员搏斗起来!成管队员久经战阵,在港口经常了为维持秩序,时不时就要与人打上几架,早就练得一身好手段,对付四个贼人,折腾了几下,终究还是把他们拿下! 绳子绑着四个人,身上还流着血,耶律重光打了一盆水给他们冲了冲眼睛,四人看了看,梁川这一帮人比他们还像强盗,这。。。是要黑吃黑? 「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人,敢不敢报上名来?」 梁川嘿了一声,笑道:「哪条道的你也不认识,我现在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答对了命在,答错了要挨罚!」 不等贼人说话,梁川道:「叫什么名字?」 「老子是你爹。。」贼人叫骂着,梁川抽出一把刀照着大腿就是一刀,一股血柱当场飙了出来。 杀猪一般的嚎叫差点震破这个小屋子。 「我再问你一遍,名字!」 眼见梁川是来真的,四个贼人脸全部吓青了,他们见过狠人可没见过这么狠的,下手完全没有轻重,扎大腿可是真会死人的! 「叫。。叫陈四。「 「这就对了嘛,陈四,你们晚上来这里干嘛,不要说是来找我兄弟喝酒的!」 陈四的大腿在冒血,那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再流一会儿只怕性命不保,他哭腔地道:「好汉要问什么你直说,我们兄弟几人也是出来混口饭吃,只为求财!」 「爽快!你们几个是谁安排来的?我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的,这血就要流个不停!」 陈四见梁川脸上的杀气比他的还重,这种人一看就是刀头舔血的狠人,再绕弯子吃苦头只怕还是自己! 「是唐向天派我们来的!」 什么! 唐向天! 奶奶的,这厮阴魂不散! 「唐向天躲在哪里?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们跟顺风镖局是什么关系,仔细说来!」 「我们这一伙人平时佯装成顺风镖局的镖师,暗地里我们就打家劫舍,唐向天现在是我们顺风镖局的大镖头,晚上就是他安排我们到这宅子里,说这里又能赚一票大的!」 石头在后面听得直切,急得额头青筋爆起牙根咬碎! 「你们前些日子是不是才去兴化城内也抢了一票!」 陈四摇摇头马上道:「那伙是董青山他们带的人,不是我,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一般他们吃剩下的才让我去接手。。」 为您提供大神贼大胆的《荡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八十四章深夜守候免费阅读 第九百八十五章呼延后人 [] <a href=" target="_blank"> 陈四的到来已经说明了一切,哪怕他说的不尽全是事实,清源镖局也已经沦陷。 “这四个人怎么办?”石头有些无措,涉世太浅,对人性的险恶明险认识得不够。 梁川也极为意外。 唐向天是唐介的老爹,跟这只老狐狸恩恩怨怨已经是多年的纠葛。当初清源堂来搞自己,反倒让自己与司方行合边把这个不法组织给端了,成就自己在清源一家独大的霸业。 这狐狸也是跑得极快,丢下儿子自己在城里躲了起来,伺机准备再闹事。慕容潮来的时候竟然与慕容勾结到一起,当时慕容潮与倭人,蒲家与唐向天,五方面的人马在城里混战,倭人与慕容潮败退,蒲家身死家灭,这个唐向天汉奸一个竟然不知所踪! 梁川早有想过这唐向天极有可能是躲藏在城中,可是城里人口有十来万,在这里要找出一个人,难如登天! 梁川也是小看了这厮,本以为他是没了牙的老虎,掉了毛的老鹰,不找也没了爪牙一点威胁也没有,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彻底错了! 毒瘤到哪里都是毒瘤,不及早铲除,只会春风吹又生! 他现在藏在顺风镖局之内,镖局现在是石头手头最大的产业,当初把在西北赚到的钱都投了进去,花费的成本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现在镖局是为哪些人服务,大部分的受众非富即贵,他们最注重的就是隐私与安全! 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财物与珍宝交给了一群盗贼去保管,那些视若性命的财物已经公之于天下,就像把自己的痔疮揭开给人看,他们的愤怒会有多大,这些人要是对镖局发起问责,八千多人有史以来最大的中华第一家物流公司就要宣布破产! 镖局自成立以来遇到了它最大的危机! “回港口清点人马,这事得好好处理,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到石头,梁川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笑笑道:“回去问问苏渭,他这个老小子点子多!” 澎湖岛的进度越来越快,各个基建项目陆续上马,而且都是大工程,岛上的港口也已经开始建设,这就不是一般的小工程了,所有人倭人全部调集到一处人手还是捉襟见肘,还好财力的保证没有让人失望,有钱自然就好办事。 给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的人发的饷银足足的,每个人干起活来都是热活朝天,倭人与送到岛上的俘虏也是,给的食物多了一点,他们已经习惯了被奴役的日子,跑又跑不掉,下海更是死路一条,成管大队与天雄军的人不一样,他们看管一丝也不会松懈,纪律极为严明想钻个空子一刻也没有! 又招了一批劳工上岛! 他们全是放在船舱当中,从清源出发之时他们连去哪里都没有告知,一群人盲目地出发,到了澎湖下船,他们被告知来的是龙海的东山岛,这些岛都差不多,澎湖以前有倭人他们没来过,哪里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行人又来找苏渭,苏渭想了一会给石头出了一个主意。 “如果正面去强攻,镖局必然会奋起反抗,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不可以草率。而且这件事传出去,镖局以后在清源甚至是大宋,这生意定会大受影响!” “你说的我们已经有所考虑,正是想不到妥善的解决方法。。” “又来找我擦屁股是吗?” 苏渭已经忍不住要吐漕了:“东家我说你当甩手掌柜就算了,一天天这事你知道你有多少吗?自打你回清源老头子我手上的事情就没有停过。。” “老渭你再出手一次,就一次!” 苏渭那小王八一般的眼睛转了转,看了看石头一脸真诚,这后生当年在西北后方又是运煤又是运铁,粮食也是他与孙厚朴共同保证,出了不少力气,这才消气道:“要保住镖局只能转移世人的视线!” “怎么个转移法!”两人不约而同地道。 苏渭说道:“你们要是直接打上门去说镖局里面有贼人,周围的老百姓一看马上就来围观,一传十十传百,马上就知道清源镖局挂羊头卖狗肉!” 苏渭顿了顿继续说道:“东家你去拉几个倭人回来,有些个倭人不听话,留着迟早是祸害,早想除掉这些隐患,把他们夹在人群当中,趁乱把他们搜出来祸给镖局,他们肯定会否认这些事实,咱们就有理由把整个镖局再查一遍,不信唐向天能躲在里面不出来!” “城里的百姓见是找倭人,这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只要咱们保密工作做得好,外人哪里会想到这镖局变了味?” “那要怎么办?”梁川最受不了苏渭这种绕弯子讲法,讲了一大堆,不直接一点说出好一点的办法! 苏渭用他那独有的损人利已的奸笑道:“你们麻利点去报官,就说发现了遗藏在城内的倭人,就躲在顺风镖局里,叫官府的人把这里给包围了,也省得咱们自己去动手!” 余下的放苏渭凑到梁川的耳边轻声地说,就怕不该说的让外人听了去。。 “那倭人哪里来?”石头天真地问道。 梁川拍拍石头的后背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了,军师说的话咱们照办就是!” 两人转身就要走,苏渭反倒拉住他们两人道:“你们两个急什么?” “老渭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渭道:“这计只是移花接木,前面还有一计调虎离山!” 梁川道:“什么调虎离山?” “镖局里都是拳脚极为厉害的镖师,再不济都是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拼杀起来你们伤亡只怕不会小,先把人给骗出来,等镖局空了后再动手!” 梁川的眉毛挑了一下,啧啧道:“还是老渭你的主意最坏!” 梁川派了夏德海出海前往澎湖岛,拉了几个不接受劳动改造的倭人顽固份子,又把秦京孙叔博四大金刚请了回来,这一次要把唐向天一网打尽! 小孝城在澎湖呆了不短的时日,前几天去了凤山艺娘说得把孩子带回来,再放任在外,以后成什么样?梁川被艺娘骂得抬不起头,对这个大儿子他就没有肩负起当父亲的责任,现在更是把他当成猎人在养,天天跟着梁师广在外面射海鸟,艺娘简直要气疯,勒令梁川把儿子还回来! 结果这个孝子一上岸人又失踪了! 气得梁川原地破口大骂,可是没办法,当初孝城就跟着何保正到处乱跑,孩子天性使然,总不能把他锁起来! 威远楼。 梁川又提了一对快成人形的老参去威远楼寻找段鹏,放下礼物寒暄了几句便走了,他要找高纯! 高纯坐在兵事房内正与一武官闲聊,见梁川从门外进来,连忙起身招呼道:“呼延兄弟,看看我说什么吧,你要想找这个梁三郎平时指定找不着,不想找他的时候他自己就来了!” 呼延兄弟? 只见一位身形魁梧的大汉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朝梁川行了一个礼,脸上还挂着一丝仰慕的表情!梁川一看朗目剑眉,面色如重枣,年轻却透着一股子沉稳之气,看脸就知道,这是一张透着忠义之气的脸! 没办法,长得太正派了!跟朱时茂似的! 梁川一看马上回礼,问高纯道:“这位是?” “呼延爽,乃是朝廷新任命的泉州府马步军都监,将门之后,忠义之士!老方走了,又来了位呼延爽兄弟!” 梁川看得两眼亮晶晶地道:“难道是与杨家齐名的呼家将,呼将军的后人!” 北宋开国后有几门将相当的显耀,除了老牌的将门如曹彬家,英国公王超家,坊间名声最大的就要数杨家。朝廷为了招降北汉与燕云的汉将,对杨家极尽殊荣,杨业战死荣誉是封了又封,就差给杨家立家庙。 呼家就没有这么显赫的地位,比起曹家王家也差了许多。 呼延爽听得梁川这么夸赞他们家先祖高兴得心花怒放,这是祖上的荣光加持在自己身上,与有荣焉如何能不高兴,立时对梁川的好感大增! “可惜我等后人用力不济,辱没了先人!” 梁川道:“昔日令祖随太宗皇帝征讨北汉,先登城墙却先后掉下来四次仍是奋力杀敌,太宗连称三声好,后又升殿前巡检,在廷中演武,乃是我们武人的无上荣光!” 梁川把呼家的这些风光往事倒豆子一般说出来,说得呼延赞跟嗑了药一样,爽到了极点,脸上几乎要开出花来! 呼延爽连连摆手道:“我得夏大人保举前来泉州府任职,听闻泉州府正闹倭患尤甚京东路,正是正是建功立业的时机,还请三郎多多关照!” 请三郎关照。。这话说的。 梁川与高纯交换了一下眼神,夏竦保举来的! 前面有曾亚木来兴化,后有呼延赞来泉州府,看来夏竦整顿完京东路,准备把力气都用在南方了! 呼延爽想拿倭人建功立业,这不是大好时机! 第九百八十六章白送人情 [] <a href=" target="_blank"> 梁川刚想拿倭人做文章,呼延赞就先提出了这个想法,这不是嗑睡送枕头? 梁川一提到倭人马上改掉刚才相见恨晚的表情,立即换上一副同仇敌慨的表情对着呼延赞道:“将军初到清源见此地如何?” “三郎切莫叫我将军,我这是什么将军,比起先祖取得的成就那简直是萤火之微,再叫可就是挖苦我了!听说三郎力能格虎,曾经有一头大虫命丧三郎手下,论起这本事,我们还要甘拜下风!” 看来这人样子长得古板,性格倒还是挺开放的,应该挺好结交,便道:“可能大哥年纪比小弟会虚长几岁,以后我们称将军为大哥如何!” 呼延爽道:“这样最好,贤弟以后咱们便以兄弟相称!实不相瞒,当年我也以为南方多是烟瘴之地,对南方多有微词,可如今来清源一看,这泉州府可谓天下膏腴,北地也就汴京与长安,洛阳等大城市可与之相提并论!实在让诸位见笑,坐井观天了!” 梁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将军,若是将军早来几个月,那时清源还未遭逢战火,将军便可以一睹盛世巨港的风彩,可谓遍地是黄金,不似如今这等残破!” 呼延爽一听大怒道:“倭人实在可恨,我大宋不欺负他们这等弱民,他们反倒骑到咱们头上来了,可惜我呼某不会水军,否则定带人剿尽这帮贼寇!” 梁川一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便低声说道:“呼延大哥,我今天前来威远楼一则是看望段大人伤势,更重要的是还带着一件绝密情报而来!” 呼延爽一听马上道:“贤弟快说,什么情报!” 梁川对着二人道:“我兄弟孙厚朴前几日从汴京城回来,后来偶然间得到一对象牙雕刻,本想送与他的老泰山夏相公,了表一片孝心。本来托了顺风镖局押解,谁知这镖局里竟然有倭人混入,贪了我那兄弟的一对象牙!” 夏相公,夏竦! 刚刚呼延爽激动只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现在的呼延爽一听这事,那叫一个激动,人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双大手往桌子上一拍大怒道:“贼子竟然这般猖狂,夏相公的东西也敢来染指,是不是活腻歪了,我等受夏相公的恩情,才得以外放,此恩无以为报,贤弟放心,你弟兄便是我兄弟,为兄即刻清点兵马把这鸟镖局给围了,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呼延家是累世武将之家,可是混到现在,一代不如一代,除了这晚辈自己不争气罢了,呼延赞生了四个儿子,一门分四户,声势就小了许多。 还有就是呼家的人不会来事,叫他们打仗他们是一路冲到底,回来了跟长官大呼小叫,动不动把自己祖宗的事迹挂在嘴边,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被有心人刻意打太压之下,几代人翻不过身来。 到了呼延爽这一代,竟然连温饱都成了问题!机缘巧合之下,呼延爽结识了高干,高干这人跟上级就是拿钱开路,跟下级就不会这么黑,他还是惜才之人,见呼延爽混得这么差劲,身上又有点本事,埋没了人才有点可惜。 夏竦一心想拉一帮人去南方搞一点动静,正好高纯跟高干写信中提到,司方行让韩琦给发配到广南西路,城中都监职空缺,他就在夏竦跟前保举呼延爽,让他补了这个缺! 所以呼延爽到了威远楼,跟谁的关系都一般,跟高纯的关系最好! 夏竦提携了他呼延爽,那夏竦的事便是他呼延爽的事!呼家因为不会人情事情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他们可是吃苦头吃出来的经验教训,现在再没有眼力也知道要办什么事! 梁川是夏竦什么人那就不用他说了,整个汴京城都知道的!梁川这人也是够兄弟,他一到任就给他这么大的好处!只要是真的,不论帮了夏竦,还是把这帮倭人一网打尽,那都是大功一件! 梁川还要什么调虎离山,人他都带来了,结果一个也派不上用场。呼延爽为了表忠心,把泉州城内所有能调集的兵力全部叫到了一起,倭乱之后城里的守兵重新配发了武器和装备,都是路里直接配发,威远楼也重新在军器监采办了一批,兵是那些个兵,气势已经陡然不同! 呼延爽一次点了两千多号兵,每个人都是前刀后箭,身上一水的铁甲,虽然铁甲质量远不如西军的步人甲,主要部位嵌着铁片,但是这已经足以对付南方的任何一支武装。 当初倭人进犯的时候,要是守泉州府的士兵有这些铁甲,倭人就是把刀都劈断也不可能占到便宜! 有这么多的人还玩个屁的调虎离山,这叫人海战术! 呼延爽点齐了人马,左边跟着高纯,右边跟着梁川,人多了梁川便没有叫其他人,一队人马从校场出发,直奔清源镖局! 梁川叫孙叔博把倭人藏到几口箱子当中,再让陈四驾着一辆马车假装押镖返回清源。陈四不知镖局被人围了,腿上又挨了一刀,想跑都没办法,更没有心情去看后面箱子里藏着什么东西,一见梁川把他放了,马上驾着马车往镖局赶,就为了把梁川告诉唐向天! 镖局门前,原来熙熙攘攘的镖局人进人出,马车拉着各式的镖物往外赶,往镖里赶的也不少。镖师们有的没接到镖,正在院子里打熬身体。 一转眼,一大帮明刀荷甲的士兵便把这小小的镖局给围了水泄不通,镖师反应很快,纷纷举起刀剑护身,一个镖师跳出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梁川随着呼延爽从人群当中走到镖局里,对着这镖师道:“董青山,当年没打死你,这些年我找得你好苦,唐向天在哪里,叫那老狗滚出来受死?” 呼延爽愣了一下,怎么这剧本不太一样,不是来抓倭人的,怎么好像是来寻私仇的。。 还好是梁川!否则他先一刀砍了! 董青山也没想到是梁川,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竟然是你!”董青山再也没说什么,大喝一声道:“弟兄们这人就是毁了咱们清源堂,如今对头上门来寻仇,咱们跟他拼了!” 镖师们哪里敢乱动,只见一个老头子从屋子里出来,正是那名看门的老头子! 他缓缓地从上唇撕下胡子,又把假发从头上摘下,露出原来的真面目,对着梁川道:“梁川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你这么步步相逼!” 梁川冷笑一声道:“你也好意思说无怨无仇,想当初我在清源立足未稳你就带人来杀我,要不是我有一帮朋友罩着,早就做了黄泉鬼,后来在港口你三番五次来闹事,又想置我于死地,上次跟慕容潮的事我就不说了,这些账一笔笔算下来咱们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今天该好好算算了吧!” 唐向天吩付董青山道:“青山你不要再作抵抗了,当年咱们四个堂口,两位堂主反出去跟了这厮,最近反目迫得咱们清源堂灰飞烟灭,当初没有下死手就是错的,现在更没有机会了!他要杀的人是我,不会跟你们过不去!” 梁川笑道:“其他人当然我不会跟他们过不去,你藏在这个地方,害得我好找!”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梁川轻蔑地一笑道:“你知道这镖局是谁开的吗?” 唐向天一愣,苦笑了一声道:“这镖局不会是你开的吧?” “当然不是我开的,是我兄弟开的!” 唐向天一听,此时万念俱灰,他一直藏在镖局里,手下镖师也大部分是当年自己的兄弟,本以为是天底下最好的掩护之所,还能暗中去打家劫舍以图日后东山再起,没想到这些小把戏都被人看在眼里,镖局竟然还是梁川的人开的。。。这不是自投罗网! 时也命也,他还有什么好抗争的! “大哥进屋去找找,那象牙。。” 梁川提醒了呼延爽一下,呼延爽还以为梁川是来报私仇的,两人的对话让他完全糊涂了,一提醒,马上让人进屋去搜查! 果然,屋里搜出了一对象牙,正是曾亚木送他的那对,呼延爽大喜,还真有象牙,看来梁川没有骗他! 这时陈四赶着马车从外面奔回镖局,正好一头扎进呼延爽的包围圈内,梁川见状大叫道:“那人也是镖局的镖师快拦下来!” 呼延爽虽然不明白拦下这人的原因,不过看了一眼高纯,还是照做不误! 丘八们打开车上的箱子一看,后面正藏着几个倭人! “报告将军,箱子里有人!” 嗯?还有这样的操作,这功劳难不成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呼延爽亲自走到箱子边上一看,这些人的发型怪异,身材短小,一张口更是倭语哇哇乱叫,不正是倭人! 天呐! 呼延爽看看高纯再看看梁川,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情还真是白送给自己的! 第九百八十七章答谢呼延 [] <a href=" target="_blank"> 秦京与尉迟添两人得知唐向天被抓获的消息,心中泛起一阵落漠,不是同情不是幸灾乐祸,只是。。 两人也不是清源本地人士,这两姓在泉州府都没有,北地复姓居多! 两人到清源之时,还是一文不名的小人物,不过二人的身手好,唐向天这人也是惜才,给了两人堂主的位置做。 清源堂说到底就是黑涩会织组,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年的唐向天也是赤心报国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的有为青年,随着年纪变大,心思全在钱上,再没有当年的那份豪迈之气。 最让他们可耻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唐向天最后竟然跟倭勾结到一起,把全城百姓的命当成草芥! 万恶的根源都是钱,一代枭雄就这样谢幕。因为理想与信念不和,秦京跟尉迟添走到了梁川这边,唐向天最后只有董青山在他身边,一起沦为阶下囚。 勾结倭人本来是死罪,二人还是硬着脸皮去与梁川求情,这里只有他的面子段鹏肯给,其他人去说情说不定会有反作用! 呼延爽人如其名,这一次是真的爽到了! 从镖局里找到五名倭人,重刑之下竟然还是参与过清源战事,这次藏在镖局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逃出清源城!呼延爽出手迅速果断,一举将这帮余孽拿下,可谓是大功一件! 倭人上次已经过过一回堂,不过韩琦操作了一番,把倭人弄到岛上去做劳工,他们没有最后判刑,这一回梁川带回来,段鹏不识得他们,重新给判了一回,先押到桃城候着,秋后再直接问斩! 功劳全部记到呼延爽的名下! 段鹏当堂就给呼延记了一个大功,着令吏房写好文书往路里面了报,升官什么的可能比较难,混一个嘉奖那是轻而易举! 当天晚上,梁川便在悦华酒楼给呼延爽摆了一桌,把孙厚朴夏雪夫妇,还有石头以及高纯都到酒楼里,名义是呼延爽立了大功,为清源除去一大害,实则呢,就是想让呼延爽与自己这一帮兄弟走动走动,相信呼延爽一直盼着这样的机会! 夏雪是夏竦的女儿,呼延爽早就想结交他们夫妇,只可惜主动上门又太唐突,怕传出去有损他们呼家的名声,梁川做人就是玲珑,主动把他的想法给付诸实践了! 夏雪这几日已经开始着手安济坊与居养院的建设,屋子倒是挺多的,城里死了不少人,许多家庭家破人亡,就剩下一栋破宅子还然残喘,活着的人呢,投亲的投亲,有的甚至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会勾起他们痛苦记忆的地方! 本不愿意来应酬,女子如何抛头露面,却听梁川说,这武将也是他爹引荐的,想想居养院在汴京的时候还没开张就有许多的青皮无赖前来滋事,以后可少不得与这些鸟人打交道,只能强颜到场! 悦华酒楼自从路里的武官在楼里作威作福,大力支持梁川,痛诉王佐的不法行径,得到梁川的青睐,他们需要许多的酒菜肉还有天南地北的山珍海味都是从港口那里运进来,梁川给了他们许多便利。 今日听说梁川要来设宴款待新来的都监呼延将军,悦华酒楼特意腾出一间上等的包厢! 人员到齐,酒菜到位。 梁川端着酒先敬了呼延爽一杯道:“我与前任都监司方行交情深厚情同手足,老方他时运不济,我害得他被流配广南,这几乎快成了我一块心病,作为兄弟本应与他有福同享,只可惜我在清源还有要事要做,现在泉州府又来位新都监就是在座的这位名将之后呼延爽将军!” 梁川扫视了一圈众人道:“呼延将军初到泉州府就立下大功,将城中藏匿的倭人揪出来,避免城中的百姓再遭毒手,段大人多有褒扬,也写了奏疏前往汴京兵部请功,呼延将军武功盖世将来必是前途不可限量,城中百姓得将军庇佑,定能重享太平!” 梁川举起酒杯道:“我先介绍一下,这对夫妇是夏相公的女儿与女儿,也是我的好兄弟孙厚朴夫妇,大哥既然认我这位兄弟,以后咱们便是一家,旁边这位是石头,汴京城的顺风镖局就是他一手创立,如今天下已有数十家分局,不怕你笑话,今天咱们去抓倭人的清源分局便是我弟兄的产业!” 呼延爽一听,这里面哪一个人的来头都比他大,他就是一个武夫,在座的非富即贵,哪里是梁川今天要来巴结他,分明是制造了一个机会,让自己来结交这帮贵人的! “让我们一起敬呼延将军一杯!” 孙厚朴举杯道:“我等清源人民能得将军庇护,是我等修来的福气,来,敬将军一杯!” 呼延爽连忙放下酒杯恭敬道:“不敢当,几位晚上肯赏脸莅临是我这武夫的荣幸,能到清源还多谢夏相公保举,我可得多喝一杯,祝夏相公他老人家身体安康!” 听这话夏雪脸上露出了笑容,站起来也举杯道:“我替家父谢谢将军!” “夏姑娘末将不敢当!” 石头也站起来道:“多谢将军今日替我将镖局中的祸害除掉,他日将军有任何物品要捎回汴京,镖局将分文不取!” 呼延爽听得心头大喜,这可就方便他许多事了!在汴京城他就听说顺风镖局,镖局的服务好,收费也贵啊,光他一个月武将的俸禄根本不足以跑一趟镖! 梁川把气氛推进了一下道:“大哥前途不可限量,以后这一方土地还得靠将军,我等几位家中多有产业,平时难免得罪些个小人,打击报复在所难免,还望大哥多多照应!” “贤弟说这话便是见外了不是,某在这里跟诸位保证,某在一日贼人便不可能在此地胡作非为,谁都不行!” “好!”众人连连喝彩,高纯道:“可惜了老方不在这里,不然咱们哥几个叫上梁造凌虎一起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梁川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今天诸位高兴,咱们一定得不醉不归!” 呼延爽的酒量已是相当自信,可是当他碰上梁川,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市面上的这些酒梁咱喝起来都跟啤酒似的,怎么喝也不醉,石头几杯下肚脸早就红了,然后是孙厚朴,高纯还能撑一阵子,也败下阵来。 一群人喝了半晌,呼延爽腹中饱涨,梁川脸上竟面不改色,看得呼延爽心中叫苦不迭!他见过不少好汉海量,可是这般喝酒跟喝水似的还是头一遭,以前听说梁川能打虎他不信,现在是彻底服了,练武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酒能喝得越多而不醉,证明这人的身体就越好! “不行老弟,你太能喝了,哥哥实在灌不下去了!”呼延爽纵横酒场十数年,这可是第一次缴械投降。 本以为想在酒桌上找回一点存在感,没想到梁川这般生猛,酒竟然。。 “这怎么能行,大哥今天是第一次与我们几个一起喝酒,肯定得不醉不归!” “贤弟我问你,你酒量多少,这酒一次能喝多少下去?” 梁川身子往后一扬,轻飘飘地举起了一根手指,眼中带着一点玩味看着呼延爽,呼延爽是吧,今天就让你喝个爽! 呼延看了一眼那手指道:“肯定不是一瓶酒,这都喝了多少了?” 梁川嗯了一声,还是举着一根指头。 呼延想了想道:“一坛酒?” 梁川还是摇摇头,在座的孙厚朴与石头都有些吃惊,呼延大惊道:“难不成是一百杯酒?” 梁川凑近了嘿嘿一笑道:“还是不对!” “一百坛?天呐不可能吧!这一根手指还有其他的意思?” 梁川说道:“当然是其他的意思,我这呢,代表一直喝!” 夏雪喝的不多,听梁川在戏耍呼延爽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呼延爽不觉得被冒犯到,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梁川敢这么讲话肯定有底气,一直喝,奶奶的,天下还有这样的人! “不行了,今天不能再喝了,贤弟你这酒量天下仅有,老哥我在军中十数年没见过你这么能喝的,想当初贤弟定是在西军磨练出来的,西军出人才的地方,那自是一点都不意外,罢了罢了,晚上我得先撤了,否则明天一身酒气,也不好跟段大人交差!” “那行,晚上就到这里,我送大哥回去!” 梁川把呼延爽与高纯送走,一回来只听孙厚朴带着一丝醉意道:“三哥,我准备下南洋了!” 梁川看了一眼夏雪,对着孙厚朴说道:“你想通了,事情都安顿好了吗?” 梁川搞不懂孙厚朴,做生意真的那么重要,他都把宰相的女儿娶到手了,还要这么拼,现在还要把老婆留在家里,自己出去赚钱,图的什么? “有你在雪儿她不会有事,现在又来了一个呼延爽,衙门里还有校场里都是我岳父的人,雪儿在这里不会受委屈。要入冬了,北风刮起来的时候我得趁着这风南下,否则明天开春就回不来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教育问题 [] <a href=" target="_blank"> 梁川面不改色地回到港口,在马车上一脸风轻云淡,刚刚在悦华酒楼还跟呼延爽吹嘘说自己能一直喝,马车一停,人跟疯了一样马上钻到车下,开阐泄洪一般,一股水柱混杂着食渣从嘴里喷射而出! 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几年了他们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梁川喝酒喝到这等失态的地步! 石头连忙上帮梁川拍拍后背,梁川接连呕了几次,一次比一次少,但是场面还是蔚为壮观! 梁川吐得眼中血丝密布,双手撑着膝盖人跟大虾似的弓着身子,自嘲道:“见鬼了碰见这么一号这么能喝酒的,我要不是耍了一点小心眼,刚刚就要当场喷在桌上!” 夏雪嘟着嘴道:“吐就吐了,我可没少见我们家的回来吐得满地,下人收拾一下也就算了,你们男人啊!” 梁川抬头苦笑道:“你不懂,喝酒就跟在战场上拼杀一样,第一次打仗就要给人下马威,否则以后就会越来越怯战,咱们是地主,呼延爽虽然是你爹带来的人,人家也有一股子傲气,跟他打架咱不一定打得过人家,喝酒一定不能输了!” 夏雪一听更不乐意了,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嘴里骂了一句:“你们就是有病,这些虚名有什么用,看看我爹那样的,还需要跟你拼酒逞强吗,你的自尊心是得有多自卑?” 梁川又吐了一阵,晚上喝了差不多两坛子的陈年窑酒,这年头的酒绝对假不了,但是酒中的杂质太多,酒劲往往是隔了一两个时辰才会慢慢上头,在第二天达到顶峰,要是上等的酒还好,不甚刺激,要是劣质的酒,那简直要了老命,喝死人都会! 夜里的港口装卸货物的工人还是那般多,白天因为天气的缘故,劳工们干活并不积极,夜间进港的海船也会更多,因为夜间海风会比白昼刮得更猛烈,水手就更容易从海口进入笋江。 距离倭人进犯时间已经快两个月,随着时间的推移,港口的生意已经慢慢在好转,夷州海峡因为要冲被自己守住,倭人已经少了许多,再加上北风还没有南下,海上暂时太平了许多。 孙厚朴的想法是正确的,想下南洋的话,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以后只能再等上一年,那时候香料市场可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办公室里只见梁师广一脸颓丧地与苏渭坐在一起,苏渭见梁川回来,声音陡然尖厉起来,揶揄道:“东家尚且知道回来,咱们梁家军快完了!” 梁家军!以前梁川也想用这个叫法,只是太过招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苏渭更懂这个道理,以前也绝口不提,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师广你说!” 梁师广跟梁川一般,双眼通红地道:“大少爷。。他还没有回来!” 什么! 梁川这才想起来,从澎湖回来已经三天,当时自己想把孝城送回凤山艺娘那里,那他跟着文先生一起读书,可是这小竟然偷偷躲了起来,本以为那阵子过了这小子也就自己回来找梁师广,没想到这小子性格这么倔,竟然还在外面流浪! 也就是说小孝城已经整整失踪了三天! 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把梁川惊出一身的冷汗! 对两个儿子梁川都是满满的愧意,整天不知道瞎忙什么,家庭不管不顾,当年想着说要是回到凤山后就哪也不去,一心在家好好种地,三餐管饱就是最好的日子,人就是这样不知足,还想着夷州,还想着赚更多的钱。 这个念头梁川刚一动摇,马上又清醒了。 并不是他对家庭不负责任,而是他肩上的担子现在已经无比地沉重。 梁川数了数,他现在得罪的敌人有多少?西北一个假的李元昊,算是把党项人都得罪吧。东面海上的倭人,又是黑压压的一群,还是在家门口的,还有一个不知从哪来到哪去,一心想弄死自己的慕容潮。朝廷里当官的这些,现在基本上只要是夏竦的政敌就是自己的敌人,这算下来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更不要算平时自己得罪的那些个小人物,排队排到朝天门都算不完!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胳膊比自己的大腿还粗,自己不打下夷州,把夷州经营成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安乐乡,还指望自己的儿子孙子后代他们来打拼?他们可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更不懂得朝堂斗争的残酷,给他们选择,他们可能马上就放弃这南方的蛮荒,一心扑到汴京的花花世界当中去! “快,跟高纯说一下,让他帮忙派人城里面去找找!” 高纯回到家刚要睡下,梁川就派人又回来寻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是已到了下半夜,他知道肯定是又出了什么事,没有推脱,马上出门接待。 什么,梁川的儿子跑了! 高纯当时就乐了,梁川身边女人都是围着他转,现在好了,儿子跟他一个德性,整天往外面跑,大晚上的能跑去哪里? 细细打听之下高纯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梁家这小子跑了可不止一天,一连失踪了三天!五岁大的半大小子能去哪里,又靠什么东西在外面生存下去。。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梁川此时是真的怕了,当年他是如何对待蒲寿长的还历历在目,要不是蒲寿长出事,蒲庚不可能发疯,更不至于需要跟倭人还有慕容潮勾结! 万一孝城落到自己的对头手里,那。。要怎么跟艺娘交待! 苏渭很生气,在他看来,梁家军打拼再多,将来总需要一个继承人。两位少爷性格分明,老大好武,老二喜文,文总比武强。。 但是嫡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老大如何不成器,将来他们这一帮人打下的江山取得的成就只有一个人能继承,就是这位老大梁孝城! 继承人失踪了,这跟后继无人有什么区别,多少人会觊觎梁川现在所取得的成就,将来就会有多乱!喝酒真是误事啊,梁川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苏渭气归气,谁能不犯错,这也怪不到梁川头上,孩子天性,不过这样做后果实在可怕,万一真有意外,梁川他们这帮人会崩溃。 威远楼的衙役连夜出动,所有人都着急上火地满城出来寻找这个孩子,梁川开了一个高价,谁能找到他儿子,就当场奖励一万贯钱! 一万贯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普通老百姓一斗米就二十多文钱的这年代,能吃半辈子了!找人本是职责,后来竟然还有钱拿,衙役当场就拿出了十万分的干劲,找到个小孩就问姓名,生怕错过一次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 到后面,可不仅衙役为了这一万贯钱疯狂,全城的老百姓听说找到一位姓梁川的五岁男孩可以到港口上去领一万贯钱,谁愿意错过这发财的机会,半个清源的老百姓都出动! 现在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吃饭了没,而是问找到了没?那可是一万贯钱啊,去码头扛包扛三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清源城这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一船紧俏的货物到港能让这城市疯狂一个晚上,有时候一个小孩也能让所有人颠狂! 一个晚上过去了,一万贯钱竟然无人前来认领! 五更天已过,雄鸡报晓,旭日东升。 所有人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要是几个人去找不到情有可原,现在清源城内但凡是个能动弹的,连八十岁的老头都上街赚钱来了,谁不愿意碰碰运气? 港口挤满了五六岁姓梁的小男孩,可是梁川一个个看过去,就没有一个孝城! 十几万人找一个小孩子竟然找不到! 梁川自己在所里呆过,这种情况与心情他是最理解。 要找失踪人口有一个黄金二十四小时原则,也就是一般要把握住刚报案的一天时间,只要在这期间有出去找,大概率能找到线索。时间拖得越久,找到的概率越小,出问题的概率也越大!这里的问题不单单指遇到犯罪犯子,更是指孩子遇到溺水事故等危险!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何春生急忙忙赶到港口跟梁川说了一件事! 前两天梁孝城跑到万达商会拿了一杆鱼杆,还有一套钓鱼组合!梁孝城何春生哪里不会认识,天天跟他爹腻在一起,何保正把这小子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般对待,看得他这个亲生儿子吃味不已。 当时何春生还以为这小子是自己出来玩的,没想到真是自己出来,只是不是出来玩,是离家出走! 城里在找姓梁的小孩,何春生马上就联想到了,这小子肾上肯定又是独出去哪里野去了! 鱼杆!这小子还真他娘的有想法!想活下去就得有食物,食物从哪里来,钓鱼是简单的方法! “都去河边水边找一找,孩子这几天肯定是呆在水边!” 哪怕不是水边,他也要在水边多找一番,因为他也怕孩子有意外。。 第九百八十九章黑鼻救人 [] <a href=" target="_blank"> 小孩子最喜欢去什么地方,无非是戏班子跟酒楼。戏班子边上可以看热闹,酒楼则可以等客人吃完进店偷一些食物填填肚子,照理说在这些地方一找一个准。 但是孝城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这小子打小就与众不同,不喜读书识字只喜欢进山撵狗斗鹰。 戏台子上面唱的他看不懂,酒楼里那些剩饭他更是看不上,家里钱多得用不完,从小也不用忍饥挨饿,哪怕是饿了也是自己想办法去山里面弄点食物填肚子,何至于去偷抢别人的剩菜,若是让娘亲知道,一顿子竹笋炒肉得吃到泪流满面! 梁孝城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就躲在笋江边上,白天到地里去刨蚯蚓,然后挂到鱼杆上,坐在河边钓鱼。河里都是几斤的秋后肥鱼,闻到土腥味马上就围了过来。 有时站在岸上都能看到水里的鱼在游荡,操起弓箭,便往河里射去。水中的鱼儿因为水面折射的缘故,在岸上看到的角度与实际水中的角度不一致,孝城射了几次都没有射中,倒是有一次失误竟然误打误撞射中了一条! 在河边藏了两天,他饿了就钓鱼起来,在河边升一堆火,树枝插进鱼腹架在烤架上慢慢熏炙,可惜没有盐,加上去味儿会更好。 小孩子也不挑剔,能吃饱便成,几斤重的鲜鱼,吃了半条便腹中饱饱。 他不想回凤山,他想跟师傅继续学射箭,现在的他只能达到师傅教他的第一重境界,堪堪能摸到第二层的门槛,正是突破的时候,回凤山娘亲又要让他背书识字,烦都烦死了!还是外面的世界最好玩,前几天在岛上那场大战多刺激,回去可以跟十六好好地讲一番! 孝城在河边搭了个草棚子,用树枝围起来,里面放了一些干草,又去河边弄点艾草,晚上的时候熏一熏,蚊子便少了许多,否则不用三天,一个晚上他要找娘亲。。 这天早上,他在棚子里听见外面动静极大,每个人神色匆忙好像在找着什么,这地方的人心眼特别多,个个想着赚钱,一点劲儿都没有! 他才不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娘亲告诉他,除非看到落难的人,不难少管别人的事,不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他贪玩,但是他从不跟这城里面的人多接触,这些人眼珠子里透着一股子坏劲儿,谁知道打的什么坏主意。 篝火堆里升起一丝白烟,刚铡他去解手,这吃了三天的鱼现在竟然有些肚子胀,想在草丛子里舒服地拉一下,竟然拉不出来! 保正爷以前告诉他,南溪里面的鱼抓到要做汤,下些豆腐更好吃,如果贪玩天天去抓来烤着吃,会大便拉不出来!总以为老头子是骗他,不让他到河边去玩耍,没想到是真的! 烤鱼他吃了两口便扔在边上,他吃不下也不想吃,但是有个‘朋友’会来吃!不多时,烤鱼的香就引来了一个老朋友!一条黑色的大狗! 梁川要是知道肯定一眼就认出来,这狗不是别家的,正是招弟养的黑鼻! 不远处就是方家的铁铺! 现在的黑鼻身上的皮毛已经没有当年油亮,行动也很迟钝,没必要的话一般是匍匐在方家的院子里晒着太阳,跟何保正家的青牛一样,黑鼻现在已经慢慢老去,再不似当年那般迅敏。在方家他提前过上了养老的日子,这些年体重也增了不少,也就更加跑不动! 孝城一见到这头大狗就喜欢上了它! 两人一见如故,黑鼻从孝城的身上闻到了艺娘与梁川的味儿,马上就亲昵地上来用身子蹭着孝城的裤脚! 黑鼻当然也有回忆,现在的日子固然舒服,它也会想到当年跟着招弟还有梁川一起在山里追逐奔跑的时光,梁川与艺娘在它吃不饱的时候,给了它多少食物。动物与人一样,同样是有感情的,特别是狗这种有灵性的生物! 孝城第一次在河边烤鱼的时候,黑鼻闻着味儿就来了! “狗狗你有家吗,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不敢回去!” 黑鼻在孝城的裤脚上蹭了蹭,然后就在边上趴着,两只眼睛盯着梁孝城,静静地看着他烤鱼。 烤完的鱼每天孝城都会分他一半,狗子很有灵性,都是等孝城不吃后,它再接着尝尝烤鱼的味儿! 招弟当年从梁川那里学到抓鱼的手艺,不少鱼都是进了黑鼻的肚子!对烤鱼黑鼻是有感情的! 今天的鱼孝城吃不下,大部分又让黑鼻进了肚子,孝城吃完烤鱼钻进自己的草棚子,黑鼻也钻了进来,小孩的头枕在狗背上,温暖的阳光透过草缝照进棚子,温馨而安逸。 一人一狗正在享受这日子,一张猥琐的脸探了进来,看到孝城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把草棚子一掀,说道:“嘿小孩,你在这里干甚?” 孝城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地闭上连理都懒得理他。 这人见孝城不理他,很不客气地进入草棚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孝城,然后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慢慢地说道:“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姓梁!” 孝城一听就知道这人定是不怀好意,脸上还是强作镇定,手却慢慢地摸向了一旁的弓箭,一有情况准备马上就开溜! 这人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马上道:“不要怕我不会害你,你跟叔去一个地方好不好,那里有好吃的!” 男人就想把孝城给哄了跟他走,他则把人带到清源港口,只要到了那里,一万贯钱便到手了,光是想到这里他的心跳便疯狂加速,生怕错过这次翻身的机会! “你自己吃吧!” 孝城抓起弓箭朝男人射了一箭,因为太过仓促,也不想射死这男人,箭失从男人身边擦过,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抓住这个空隙,孝城顾不上鱼杆,撒腿就往边上跑去! 男人眼见自己的一万贯钱就要跑了,情急这下大叫道:“不要跑!” 这一喊可引来无数附近的注意!他们定睛一看,一个男人正在追着一个五岁左右半大的小男孩,难不成。。 这可是行走的一万贯钱!无数人如狼似虎眼中泛着青光追了上来:“小子你别跑,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要带你回家!” 孝城想回过头来把这些人都射成刺猬,不过他不敢,因为那是犯法的! 他才不相信这些人的鬼话,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亲自经历过战事,他看到许多陌生人都有戒备心理,特别是这些清源人无利不起早,能安的这么好的心? 人们越聚越多最后把孝城逼到了河边没有退路! 孝城虽然不知道这帮人是干嘛的,不过看他们狂热的眼神,不用猜也知道被他们抓住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心下一横,孝城扑的一声一头扎进水里! 城中的衙役从昨夜开始便将重点放在河边,按何春生说的孝城这家伙可能就是在河边! 衙役听见笋江边上的动静,人马上追了过来,查看之下有个孩子为了逃避人群的追赶,自己跳进笋江当中! 这孩子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梁孝城! 衙役一看这帮鸟人把孩子逼进水里,这还了得!当即抽出铁尺,见人就抽,铁尺别看短小,威力可是不小,抽到人身上皮开肉绽,打到小骨上断了都有可能! 百姓见官府的人来哪里还敢跟官府的人虎口夺食,再者孩子跳进江里面,他们总不能跟着也跳江,只能眼睁睁看着衙役清出一条路,把江边控制起来! “你们敢把梁家少爷逼到跳江!找死啊!”衙役知道高纯与梁川的关系,回头论起来梁川要是误以为是他们干的,这事就没完了,他们肯定现场就要抓几个平头百姓,这事好有个交待! “把人抓起来,回去好好审讯一番,看看是不是他们抓的梁少爷!” 衙役在岸上大叫道:“梁少爷快上来,我们是衙门里人,你爹正在寻你呢!” 孝城倒是想上岸,可是他低估了笋的浪,一波一波的浪头打过来,仿佛要将这个半大的孩子压到水中一般,拍得他抬不起头,孝城的体力本就不多,浪头拍打之下,渐渐沉了下去! 衙役看得心焦,可是他们也不敢冒然下水,水性好的都在港口呢!只能在岸上看着干着急,万一孩子真溺水,钱拿不到就算了,梁川会要了他们的命! 众人注视之下,只见一条大狗一头扎进水中,扑腾着游向孩子所在的位置,这时的孝城已经慢慢要沉入江中,大狗游到孩子身边,嘴刁住孝城的衣服,扯着他开始往回游! 人不如狗! 岸上所有人只想着要赚钱,可是有生命危险时他们连一条狗都不如,狗下水去救人,他们连下水的勇气都没有! 这条英勇的神犬就是吃了孝城好几顿烤鱼的黑鼻,现在是报恩的时候了! 梁川得人来报,在笋江边上发现孝城的踪迹,他们飞快地赶往江边,到了江边,只见黑鼻把孝城刚拖上岸,孩子已经呛了几口水! 黑鼻看见熟悉的梁川,放下孝城,马上扑了过来! 第九百九十章后患无穷 [] <a href=" target="_blank"> 孝城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有水流出来,梁川跪坐在孝城前面,掐住他的鼻子,开始对他的嘴输送空气,然后再按压他的肚子。 在这河边上一个救的是刘谨言,没想到这次是他的儿子! 梁川心焦如焚,眼泪竟不自主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真是伤心处,他是多么不负责任,竟然害得孩子。。 高纯在一旁痛骂手下人:“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把这些人都给我抓回去,我要一个个好好招呼他们,让他们尝尝掉到水里的滋味!” 衙役知道这是上司邪火正盛的时候,哪里敢触高纯的霉头,纷纷四下见人就抓,但凡是刚刚追过梁孝城的一个也跑不掉! 有些衙役都在后悔,刚刚要是下水救人就好了,万一淹不死那就是他梁家的大恩人,拼一把以后肯定境遇就不一样! 一万贯谁也没有挣到,倒是让一条狗给抢了先。 梁川看了一眼边上的大黑狗,意外地喊道:“黑鼻!” 黑鼻甩了甩身上的水,亲昵地在梁川身上闻了闻,一晃多少年没见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梁川! 狗子仿佛知道两人的关系一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舌头舔着孝城的脸,下一刻奇迹突然发生,孝城在梁川的按压下呕出一口水,人也缓缓醒了过来! 梁川一把抱着孩子失声痛哭:“你把爹吓死了,你要是在这里出事,让爹怎么跟你娘交待!” 孝城见周围一大帮人都围着他,众人如释重负,倒是担心起自己来,这回去后一顿竹笋炒肉肯定是少不了了! “爹我刚刚就是下水去游了一会。。”人小鬼大,都溺水了还知道找个借口! “好好好,爹也不送你回去,只要你不到处乱跑!老高让人都散了吧,我去招弟家坐一会!” 高纯见状点点头,让衙役们都把人放了,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既然没事的话什么都好办! 梁川领着孝城到了招弟家的铁铺,方天定跟着招弟去了岛上,岛上的铁铺正在垒炉灶,方家此时就一个方婉在家里带孩子,黑鼻回来朝她吠了一声,方婉出门一看竟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三哥!” 方婉把手头的活放下,怀里抱着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孩子,孩子不哭了也不闹,家里竟然还请了一位乳娘,帮她照看几个孩子,否则她一个人又照顾三个孩子,又管家里这么一大摊事,忙也会忙死她! “三哥这是你的儿子?身上怎么全部都湿了?” 方婉连忙拿了一条干布给孝城擦拭起来,几个孩子一般大,站到一起孝城明显就比两人要成熟得多,小小年纪就见过许多世事。刚刚还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到这会还没回过神,怔怔地呆在原地。 “快叫方姨,孩子刚刚掉水里估计被吓到了!” “可不敢让孩子到水边玩,这两个调皮鬼天天要往河边跑,跑一次被我发现就打一次,多打几次他们就不敢了!” “是黑鼻救了这小子!”方婉摸摸黑鼻的头:“还好你这一身子骨还硬朗,三郎屋子里坐,让孩子烤烤火,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我拿到炉子上烘一下!” “现在铺子怎么样?” 方家现在的生意越做越大,单单一枚小小的鱼钩就让方家赚到无数的财富。鱼钩的原材料是铁,但是一枚小鱼钩却能换好几枚铜钱,相当于是矿里挖出来的铁按铜价来卖,这年头铜就相当于是钱,一翻好几番,这生意如何能不好! 现在的方婉连乳娘也请得起,家里的衣食用度更是当年不得比,看看两个小孩子,打理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持家有度的贤惠女子! “铺子好着呢,伙计又来了许多个,半个清源的打铁生意都让咱们给包了,三哥您可以问问苏先生,这一年比一年分给你的红利钱只多不少!” 梁川在城里还有一家家具店,这里的铁铺他也有股份,虽然每年分的那一点利润与自己其他的收入比不了,但是当年约定好的,现在他也不好自己单方面毁约,就怕方天定会误会。 招弟与老方在岛上,估计这短期内也回不来,梁川想着让方婉一起上岛算了,但是想想,岛上就像一个笼子,不如在大宋自在。方婉现在赚的钱也不少,这日子算是安稳下来,也不好再去打扰人家的生活! “两个孩子进学堂了吗?” “还没有,城里的清源学堂先生门槛高,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不收!” 现在招弟家也不缺钱,梁川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报答方家,只能从孩子这里想办法。 “我们凤山也办了学堂,先生才富五车,要不然你可以把孩子放到我那里,艺娘也会帮着照看!” “谢谢三哥,怎敢给三哥添麻烦,这两个孩子我们最清楚,也不是读书的料,以后就让他们跟着外公爹爹学手艺,有口饱饭吃就够啦!” “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好再多勉强! 梁川与方婉又寒暄了一会,把衣服都烘干便带着孝城离开了方家铁铺。 路上梁川跟孝城讲起当年与招弟还有这条狗的故事。 孝城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很严厉,如果自己犯错,他会斥责自己,但是他发现父亲并没有。 “时间好像也并不久,那才几年前的事,那时候招弟好像还是一个孩子,黑鼻跟在他的身后乱窜,年轻人每天都吃不饱饭,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在何麓后面的葫芦山中猎到一头野猪。。” 原来父亲当年跟自己一样,也是在山里面长大。。 孝城听着梁川讲着故事,不知不觉与父亲的跟离走得更近,一开始,他只敢远远地跟在父亲的屁股后面,故事越讲越长,两人距离越缩越短,最后的孝城紧紧贴着梁川,就怕错过故事。。 “后来呢你招弟叔就与我到了清源,在这里遇见了方姨,爹在南俊巷那里开店,你招弟叔则在这里打铁!” “招弟叔后来没跟你回凤山了吗?” “你爹我都很少回去,更何况招弟叔!”“爹你们为什么不回凤山?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回去。” “我回了凤山只能去种地砍甘蔗,你回凤山是读书,将来有个好前程!” “我不要什么前程!” 小孩子倔强地说道! “那你要什么?” “我就想跟着师傅学本事,像刚才那一伙人我就不用被他们吓得跳江!” 梁川心中哎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把孩子拉到身边说道:“会射箭当然是一门本事,而且本事还不小!” 梁孝城喜滋嗞地说道:“爹你也是这样想的是吧!” “当然是这样没错!” 梁川这时哪里敢再去跟孩子争辩。小孩子早熟得不像话,五六岁就见过血,打过架,出过社会,心理年龄早跟十年左右的小孩无异,你越说他越抗拒,只有等他自己吃过亏才会明白人生的道理,刚刚这孩子就敢跳江,成年人都没几个有这份勇气!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事吗? 港口里所有人见孩子回来,都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这孩子刚刚犟到什么程度。对这个孩子最关心的莫过于苏渭,梁川一个后世人在他看来,孩子不管亲嫡都是自己的儿子,将来必是一视同仁。 苏渭的史书看得太多,自古乱局都是因为长幼无序尊卑不发引发的,到了本朝都还留下烛光斧影的事件,给时局带来不稳定的因素,将来自己这一伙人能取得多大的成就他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把一代人的努力全部葬送! 老头子跟看自己亲孙子似的看着孝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劝戒梁川道:“别看现在孩子还小,再过几年人家就懂事了,现在可能兄弟和睦,等懂事了就知道里面的利害纠葛,东家你希望看到骨肉相残的那种场面吗?” 梁川完有往这方面想过! 苏渭原来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嫡庶有别,现在抛出一句骨肉相残,是真的击中了梁川的要害! 是非利益面前可是没有亲情可言! 不要说兄弟相残,真正到了争夺利益的时候,可是连父子都会刀剑相加。。 看来不让这小子读书是不成了! 这小子五岁就敢跟着自己挽弓射人,长大人还会不敢拿刀砍人?要是再不让他学点知识,将来。。 梁川开始头疼,以前在单位总听那些前辈同事在抱怨教育孩子如何困难,比与犯罪犯子搏斗更加困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本经念起来比紧箍咒更加难! 据说当年有个‘合州’那边的女同事,因为辅导儿子的作业情绪崩溃,拿刀伤了儿子,后来竟然上吊自尽。。 梁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当成一个笑话来听,如今自己碰到子女教育问题,他才知道,这何止要动刀子,死的心都有了。。 奶奶的,早知道让他跟梁师广去学什么箭!梁川想到这事就想抽自己两嘴巴,现在好了,儿子一心想学这玩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九百九十一章长坑茶山 [] <a href=" target="_blank"> 梁川为了儿了教育问题几日天吃不香睡不熟,闹得是心焦火燎,可是仍无济于事,教育问题堪称千年来最难破解的难题,就是集天下最优势资源的帝皇之家,对这个问题也是无计可施。 往往想教育出好孩子,却造就是千古昏君。梁川被苏渭一说,尿都快吓出来,可是一连想了好几日,却是一筹莫展! 孙家的茶山已经采摘完毕,新制成的茶叶却不像往年往港口上运,全部留在仓库当中。茶农们听说孙家把茶山都卖了,便开始担心起来,往年他们都是一直给孙家做工,以后这位新接手的东家会不会再用他们? 孙厚朴已经定好了南下的时间,临走前带着梁川想到长坑的茶场去看看,偌大的茶山是他们孙家几代人的心血,更是无数赖以生计的地方,不能丢梁川就不再去理会,他孙厚朴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茶场是孙厚朴最后的心事,梁川当然得尽力做好,带着四大金刚还有孝城,几个人一齐到长坑走了一趟。 梁川一直想把大宋的饮茶风格改造一番。 他实在受不了又加姜又加蒜的汤式饮茶法,在凤山的几亩茶园梁川就是完全按照自己的风格来制茶,成品茶他曾经送了几斤给汴京的范仲淹、欧阳修与晏殊。 这三个人志气相投,又不是那种只好铜臭的俗人,想要把茶叶推广开来,必须先得到他们的认可! 大宋的文化风格讲究极简讲究意境。龙团化汤固然有其意境,但是与梁川的清茶法比起来,显得就更加繁琐,沏出来的一大碗乌黑带沫的茶水,然后又有姜蒜的味儿,让人不觉梁川的清茶法雅致了许多。 摆一张茶盘,上面几个杯子,烧开的水一冲,晶莹剔透的茶水流出,品味品香品雅致,三位大佬马上就跟梁川要了许多这样的茶! 这一次梁川就希望能用这一片茶山做出一些改变,如果真的让后世的清茶法流行起来,不说别的,梁川肯定垄断个几个是不成问题,届时又能再大赚一笔! 几人去长坑转了一圈,孙厚朴带着夏雪去母亲的坟前祭奠,茶山虽然重要却没什么可看,倒是孙厚朴到了母亲的坟前,一座小小的土坟,连封坟也没有,上面长满了野草,无比地荒凉无比地落寞。 听孙厚朴讲,他们孙家也有自己的水风地,那里葬着他们孙家的列位先人,但是他的生母,却没有资格进入那地儿,孤魂野鬼一般独自在外找了块荒地草草埋了。 孙厚朴静静地坐在坟头,嘴里念叨着什么,生生把夏雪的眼泪给逼了出来,两人的身世各不相同,却又有相同之处,都是生下来就没有母爱的可怜娃。 夏雪好歹母亲还有个名份,孙母呢,百年之后只能寂寞地呆在这山林之间,没有依靠没有陪伴,要不是这个儿子记得这块土包是她的归处,世间还有谁会记得她曾经来过? 女子的悲哀大概便是这样,高门显赫更是如此,大部分只有沦为生育的工具,生前微不足道死后烟消云散。。梁川等人静静地候在一旁,他们没有讲话,更不能讲话,此时此刻讲再多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孝城仿佛能明白这一刻的沉重,看着几位大人,眼睛一眨一眨。 茶农们知道每年大少爷孙厚朴都会来大娘的坟头祭奠,看到山上升起的烟他们便聚集了过来,茶农的人数极多,差不多有五百多人,几乎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壮劳力,还有家庭主妇。 孝城看着越来越多的茶民紧张问梁川道:“爹有人!” “看到了!” 茶农们等着孙厚朴把坟祭扫完,才敢围到孙母的坟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焦急与不安。 “大少爷!” 孙厚朴早看到了这帮茶农,与他说话的正是在这片茶山采了快四十年的老茶农,名字他已不记得,倒是一直叫他刘伯。 “刘伯,你们这是。。” 刘伯带着众人语气很是客气,孙家所有人对他们这帮茶人的态度都很是一般,不比下人强多少,就是这位大少爷,从来不把他们当成替孙家卖命的苦力,对待他们极为和善,往年听说谁家里有个头疼脑热,孙厚朴还会给人送药送吃食,固然有收买人心的成分,可是茶农民受着舒服,总比那些冷眼瞧他的人强吧! “大少爷我们听说老爷把茶山茶场都卖了,不知道是哪位老爷来接手,我们就想打听打听,还能不能做茶山的佃户。。” 如果人家不再承佃,或着有自己佃户那这些世代替孙家卖命的茶民竟不知要何去何从,他们祖辈靠山吃山,山地已辟为茶场,让他们还去何处讨生活? 夏雪看着这些茶民,他们的衣着也只比山下那些靠着几亩薄田过活的农民强上一分,脸上布满了沧桑与迷茫,她完全没想到,山上竟然有这么多人是以茶为生。 当初与梁川商量,把茶山卖给他,要是她知道这一笔交易会让这么多茶民失去饭碗,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答应。 梁川的想法她一向摸不透,万一梁川把茶山给平了,种的茶树都砍掉。。 夏雪看了一眼孙厚朴,孙厚朴安抚了一下众人有些激动的情绪,指了指梁川道:“以后这位梁川梁爷就是这片山场的主人,你们放心地继续干活,梁爷是个好人,他也会继续让你们在这片土地做佃农,只要你们听他的话!” 刘老儿问道:“大少爷您别怪我多事,我打记事起就在这片山场生活,咱们孙家一向做的好好的,也没听老爷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把茶场卖掉,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们能帮。。” 茶民们怕,怕来的是一位不知如何伺候的主,哪天不高兴了把他们一窝端了,照样得去外面要饭。 刘老儿说这话有些不自量力,他们孙家要是需要他们来帮忙,那也差不多了。不过茶农们只是一片好心,孙厚朴自是不会多想。 “孙家没有问题,我现在也独出孙家,大家不必挂怀,好好经营好这片茶山,梁爷是个好东家,你们跟着他,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大少爷。。” “带着乡亲们回去吧,不必再说了!” 刘老儿见孙厚朴不像是落难的人,有了他的答复,带着众人着梁川问了一声好,梁川亦抱拳朝众人给了一个善意的微笑,茶农们便离开了山场。 “咱们也回去吧!”孙厚朴拉着夏雪的手,对着众人说道,茶山已经转了一圈,更没有什么好看的。 一行人往山下走,中途突然窜出一头野猪!孝城大叫一声跟着就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对着众人道:“好家伙正好肚子饿了,大家等着我给大家弄点好吃的!” 梁师广看了一眼梁川,急忙也跟了上去,上次的教训够惨痛,梁师广作为梁川的手下人,也是孝城的师傅更是自责不已,见孝城玩性又起,生怕出意外,连忙追了过去。 野猪发起狂来可是敢跟大虫还有熊搏斗的猛兽。 众人走了一天的山路早就累得不行,正好趁此功夫坐下来歇一歇,尉迟添找了一堆柴禾升起篝火,山里的温度比山下海边要低上不少,有了多一堆火,几个人顿时感觉好受多了! “咱们把娘的坟修一下吧?”夏雪对着孙厚朴道。 “嗯,等我这次从南洋回来就着手做这事。” “要不我来吧,等你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好了!” 孙厚朴没时间,夏雪却主动揽了这个任务,长坑离清源可不是一小段距离,让夏雪自己来,他很不放心,这一路上野兽这么多,还有其他的危险。 “你手头还有安济坊要忙,先放着,也不急在这一时!” 两人正说着,孝城与梁师广浑身满是鲜血地从草丛子里走了出来! 众人吓了一大跳,不会又出意外,孝城嘿嘿笑道:“我把野猪杀了,割了一条最肥美的腿肉,大家有口福了!” 梁师广把肉串在一根树枝上,架在火上慢慢地烤了起来。 “上一次吃野猪肉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想想还真有点怀念那时候的岁月!” 孙叔博一看有些愣,当即阻止梁师广的行为道:“老梁你干嘛呢,野猪不能这样糟踏!” “怎么了,难不成还要带回去再下锅煮?” 孙叔博道:“野猪肉没有抹上香油蘸上调料做不好吃,肉丝粗,臊味大,油脂少,口感柴,没扔到锅里面焖上半天时间哪里能入口?” 梁川苦笑道:“当年我们吃野猪肉的时候就加了一点盐,吃起来都觉得美味无比,现在听你说花样还不少,要是按你说的做,吃起来肯定味儿更香!” 孙叔博道:“当年我在军中我们时常去外面打猎回来打牙祭,野猪吃了不少,一开始也是这样随意,后来军里有位老伙头教了我这法子,吃了就忘不了啦!” 梁川道:“要不我去附近村子里借口锅,听你这样讲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第九百九十二章凤山进货 [] <a href=" target="_blank"> 一行人回到清源,孙厚朴帮着夏雪把安济坊几项重要的事安排好之后,便准备南下去南洋。 安济坊几件事比较关键,一是场地,二是人手,三则是物资! 清源不比别的地方,需要什么港口上调就是,哪怕连人都多得不得了,成本也便宜,按梁川孙厚朴一行人的收入,在清源实在是活得滋润。 稍微安排一下,便把需要理顺的事都安置妥当,孙厚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跟夏雪努力一把,先生个孩子出来,不过好像有个现象,大户人家想生孩子一般比较难,特别是想生个男娃,困苦人家则是一窝一窝地生,放养似的自然生长,娃是一个比一个多! 生孩子事强求不来,本来梁川想跟他们普及一点生理知识,可是自己去讲又好像不妥,讲这个干嘛,人家都没急,自己倒着急上火。 孙厚朴领着孙厚材到港口熟悉做生意的各个流程。 孙厚材见到梁川马上就乖得跟娃娃似的,尤其看到梁川身边的几个人,孙叔博还有梁师广,这两人在登州杀人的时候那叫一个麻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许氏在茶业被梁川几人合谋搞垮之后整日寻死觅活,在家里三天两头上吊寻短见,就是做戏给亲生儿子看。女人的心思到底是多,她就想着把厚材的工作做通,让他去孙厚朴那里哭诉,兄弟情总比她的面子来得好用,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可是孙厚朴一点都不想再去走私茶叶! 之前被孙老爷子逼着送走私茶叶去北方,就走了一趟给遇上了倭人抢劫,孙厚材当时躲在货仓中装死才逃过一劫,那几天他看见老鼠眼睛都有放光,饿得两只眼都绿油油的,那滋味他就是死也忘不了! 本来他就想呆在北方跟着孙厚朴,看看孙厚朴在汴京办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酒楼要多大有多大,还有权势涛天的老丈人,只要大哥肯罩着自己,不比自己在外面做甚鸟生意强一百倍? 孙厚材就是典型的二世祖,没有人生追求,就想在祖宗的基业上躺平的杰出人物,他哪里想要什么突破,每天有钱用就成,至于奋斗嘛,不是还有个老哥! 别人都不待见这个大哥,就他觉得哥哥是自己仰视一般的人物!家里的财产按理本来就是他哥的,如果这个大哥真的要跟他争,一百个自己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既然是这样还争夺什么,大大方方的把财产让出去不就得了? 看看,大哥人家都自立门户了,一家子处心积虑想留下的财产还是守不住,白白给了梁川,人家梁川也本事,大哥的大哥,那肯定更有本事。 孙厚朴带着弟弟在港口上转了几圈,这个老弟压根就没有任何想学的心思,他这性子孙厚朴早就知道,再说他有什么用? 说实话,对于这个弟弟,除了跟家产有关,其他的时候真是只有兄弟情。 会不会也就这样,反正孙厚朴一直会将这位弟弟带在身边,到时候白糖的生意便让自己来经营,所得的利润再分给他就是了! 两人又往凤山走了一趟,孙厚朴要卖香料,但不能空着手南下,这时候载一船的糖往南洋是最好不过,如果能成功把糖卖出去,光是这些糖就能让孙厚朴赚到爆! 这几年郑若萦没有时间去经营淘宝店,卖糖也很佛性有得人过来采购便卖,但是大部分的糖艺娘还是压在手头,光一个冬天能就生产出上万斤的糖! 按现在的价格,红糖与白糖三七开。红糖当初梁川定下的价格是二十贯一斤,但是黑市早就能走到二十五贯,白糖更不用说了,那简直是黄金一般的价格! 成本是多少,梁川跟孙厚朴说了,只要他能卖出去,利润就是对半开,也就是一斤糖给孙厚朴成本价只有十贯,剩下的十贯钱等于是白送给孙厚朴! 如果这些糖能全卖出去,一船下来,孙家至少有几十万贯的收入,这不比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走私茶叶来得划算?走私一时爽,被查火葬场!白糖现在朝廷还没有管制,想卖多少就多少! 艺娘还给孙厚朴开出了一个极为有利的条件,就是孙厚朴的货款不必事前支付,他可以等这批糖全部出手以的再来支付! 孙厚朴大为感动,虽然现在的孙厚朴完全不缺钱,每年光从紫禁城他就能分到几十万贯的红利,更不要说其他方面的收入,顺风镖局好像孙厚朴也入了一股,艺娘手中所有的糖他一次吃完不成问题! 当然艺娘也不敢把糖全部给孙家去独家出售,京中的黄门内官每年都会到兴化来采购一批白糖,他们手头的糖是整个大宋最白净质早也最上乘的!若是让内宫用不上,这得罪的可就不是几个人!梁川可是千叮万嘱,有钱了脑子也不能热,有一些人不能得罪,当官的和小人! 官府的力量实在是大,他虽然对外极为软弱,但是收拾起老百姓来就能让你深刻体会什么叫不自量力什么叫螳臂挡车! 至于小人嘛,小人就那德性,试问谁会跟一坨屎过不去,惹得一身臭! 孙厚朴此前去是要贩卖香料,正巧何保正前来问梁孝城的情况,多日不见实在是思念得紧,何保正得知了孙厚朴即将南下的消息,马上就找上了孙厚朴。 当年候赛因想与梁川交易蚊香,但是后来侯赛因返回故土去询问关于神的问题,把自己的事业都搁在一旁不管不顾,到最后他也没有卖出多少蚊香,倒是支援了梁川一大拨武器。 蚊香在何保正手上销量一直不高,兴化的酒楼现在极受过往的商旅欢迎,因为成本低廉的蚊香使用后整个客房的蚊虫就会少了许多,整个晚上可以睡得极为舒适。房费却不会增加,这样双赢的效果让何保正的生意稳定了许多年。 商人虽然也会把蚊香采购运到外地去卖,但是商人大部分只是顺路采购,极少有人到这个小乡村来特意进货。 几年下来,何保正一直在扩大蚊香的产量,许多的原材料也是从清源进的货,产量虽然是上去了,但是手头的积货却一年比一年多。 他也一直想把货推送到清源去卖,万达商会里也卖了许多,以前儿子不在,总觉着够用就好,现在突然有了个盼头,不久自己的孙子也会出世,他也想给孩子多留一点财产! 何保正半辈子躺平,过的清心寡欲的生活,下半辈子遇见了梁川找了一条致富之路,连儿子也大为改观,这一下他才知道努力的意义何在,老爷子比年轻人还有干劲,在何麓又招了几个老头子,专门就负责进货运货! 孙厚朴担心蚊香在南洋打不开销路。 南洋地处热带,常年气候湿热,蚊虫蛇蚁特别之多,不是本地人很少能忍受。但是当地的香料数量极多,香料本身就是一种下好的驱蚊物,所以孙厚朴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 相较之下,侯赛因当年极力想把蚊香卖到南洋,等同于往和尚庙卖梳子,虽然有点可笑,与孙厚朴比起来商业水平就高出不少,他有信心敢去这片荒漠做生意,就不打算吃亏! 而孙厚朴在这些蚊香面前起码在犹豫。。 蚊香胜在价格低廉哪怕是亏损也不会亏损到哪里去! 反正是顺路,而且蚊香的体积小,成本也不高,更是看在梁川的面上,便把几大箱子的蚊香都收购,一齐带往南洋。 孙厚朴其实在凤山最感兴趣的生意不是白糖也不是蚊香,而梁川手上的香烟生意! 这玩意才是最暴力的赚钱工具。 别看紫禁城的生意多么红火,上面的姑娘如何倾国倾城,但是他们还是比不上那一缕青烟! 那毫不起眼的一小撮茎丝,有让人上瘾的神奇魔力,吸过几次的人便再也放不下这玩意,当人没精神的时候来上一小撮,会让人精神一振,更加有干劲,身上的疲劳仿佛也能随着青烟的消散而逝去! 烟楼的生意发展到后来,楼中一座难求,为了解决烟民的疯狂需求,孙厚朴直接把烟草按重量销售。一钱烟草就要几贯钱,白糖也没有这么贵的价格! 孙厚朴不管手头有多少烟草,只要从南方一送到他手上,不管品质如何,马上就售光! 他惊讶于梁川的眼光之毒辣,竟然能在海外发现这样的神草,有这样作物,还种什么茶叶,茶叶也不如这种草来得值钱啊! 还有辣椒,梁川手上几乎都是宝,随便一样都是一种价值连城的宝贝,听说他还无私地把地瓜交给了当地的老百姓,这种高产的作物在饥荒来临时能救多少人的命,就决定了它的价值有多高! 想再多也没用,孙厚朴这两样产品已经够他经营一阵,主业他还是打算放到香料身上!香料一道目前在清源已经完全断档,这时候是最好入行的时机,这时候带着弟弟出去见见世面,不失为好时机,赚钱嘛,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第九百九十三章曹不休回 [] <a href=" target="_blank"> 当第一阵北风刮起来的时候,清源港又到了它一年当中最繁忙的两个时节之一。 冬季开海,无数的货物云集到港口当中,海船达到了吃水最深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一场天文潮来临,船借水势便可扬帆远航! 白糖已全部装上了宝船,新式的宝船配备了火炮,火炮藏在船舱当中,跟压舱石似的,让水线又压低了几分。 梁川本想让夏德海送孙厚朴出海,但是澎湖岛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北风南下之时,带来的可不只是财富,还有凶残的倭人!对面便是夷州岛,梁川尚不知岛上的情况,届时不知道海上的压力会是何等巨大,梁川断不敢让自己的海军司令去跑商! 几个月来,澎湖的建设一直在赶进度,岛上的基本设施差不多完善,除了大型的设施诸如港口还有军营有待完善,上千号的奴隶不停地赶工,这才堪堪把一座荒岛建设成为一个堡垒。 无数的物资往岛上运去,光是成本就花了梁川几十贯钱,这个无底洞的底在哪里,梁川还看不到。 孙厚朴带着一队船员,五艘宝船组建了一支海上商队,在众人的目送下起锚扬起风帆出发而去!夏雪在岸上看着远去的丈夫,眼泪悄然流下来。 孙厚朴是一头渴望蓝天的雄鹰,与自己呆在一起却要被束缚在牢笼之中,已经到了家门口却又要离家而去,外而的世界当然精彩,是没有理由一直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我很快便会回来,等这条商路打通之后,以后我就可以不必亲自下南洋!”临走前孙厚朴一直在劝夏雪。 夏雪不是小气的姑娘,更知道孙厚朴也有他自己的责任,安慰了一番丈夫,也投身到自己的事业当中去。 慈善事业不仅是做给他自己,更是做给自己的父亲,官家以仁治天下,父亲响应官家的旨意,自己只是尽一份力! 港口里的海船一条接一条驶出笋江口,涨潮到落潮平的时间一般是六个时辰左右,在这半天的时间里,海港由来原来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海船变成稀稀疏疏。 劳工这个时候可以给自己放松一阵,再过几日北方的海船入港,便再没有清闲的时候。 梁川就站在夏雪的旁边说道:“去过南洋没?” “没有。” “想不想跟着厚朴一起去?” 夏雪自然是想,不过孙厚朴也劝过他了,海上的危险不是凡人能够左右的,现在还有倭人作乱,风险更甚,他更不敢让夏雪跟着自己去漂荡。 梁川没等夏雪给他答案,笑笑说道:“再过几年我就会把这片域整顿清楚,到时候规矩由我来定,海上的执法更是由我来,你们不必担心海上的风险,那时候咱们再一起下南洋看看那美丽的风光!” 梁川的口气能把牛吹上天,海上由他来做主?他凭什么? 虽然对梁川很是敬佩,但是夏雪到现在也没能搞明白,梁川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有无数的钱财,有自己成建制的私人护卫,甚至还有自己都理不顺的神秘关系,但是他这个人不愿呆在汴京,那里是无数人渴望的平台,反而回到了南方,在这里重新开始。 他的目标是在海洋? 海上有什么?像他有这些先天优势的人,往往都是野心之徒,一心往朝廷里钻,就没有几个人想回到地方,梁川也算是个另类。夏雪搞不懂梁川与父亲的关系,身为女人也不方便去多问,梁川说要带她去看看南洋的景象,她自然是乐意。@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前脚刚送走孙厚朴,后脚一大批的铁矿石便从汀州运了出来。 曹不休没有辜负梁川的期望,带着一大批的铁矿石材料返回了清源! 这批矿石走的是旱路,本来汀州也有一条汀江,但是这条江从永定会改道进入广南东路,也就是广东地界,虽然水运便利,但是这是绕了一个大圈子,耗。(本章未完!) 第九百九十三章曹不休回 费的时日只会更久。 走旱路用骡车来拉铁矿石虽然运输量不比用海船,但是成本也节约许多,平均效率也会更高。 第一批铁矿从出发至运送到清源港上,前后差不多七天的时间,说长也长,但是比起海运,这起码节约了半个月的时间! 骡马拉重物,翻山越岭是他们的强项,只要食物足够,他们才是最可靠的生产工具。南方人极少使用马匹来运输货物,云南除外,他们当地有很神奇的云南马,性能跟骡子一样,极富耐力是少数能适应山地的马匹。首发更新@ 打西北的时候梁川就极缺战马,为了装备关靖铁骑,托关系买了许多的云南马,这才解决了战马不足的问题。 曹不休找到港口上的梁川,梁川看不懂铁矿石,这些更像土一样。 “路上不好回来吧!” 曹不休道:“我们这一路遇到许多关卡,不敢跟别人说这是铁矿,只敢说是高岭土,找回来烧瓷器,借此来掩人耳目!” “下次要是有遇见麻烦的人,大不了东西就不要了,你们自己记得跑开!” “这个我们晓得,无非就是损失几个竹筐罢了。” “怎么样汀州的铁矿石?” 曹不休摇摇头,说道:“我们先挖了一些去当地的铁铺烧冶,虽然也是铁矿,但是跟东家上次从阿卜杜拉那些化外人手中换回来的铁矿品质还有出铁率差得太多,铁匠说这些铁矿石用来打制农具勉强能应付,但是用来制作上好的兵器还有铠甲,那就差得有点多了!” “能否通过多次提炼来改进,咱们质量差了一点但是胜在数量有优势!再烂的铁矿石扔到炉子里多多提炼几次,放到台子上锤子多打几次,总能派上用场!” 这年头一家有几两铁那都是打锄做钉,只要能派上用场一点儿都不敢浪费。朝廷从严管制铁矿,在北方那是金贵的资源,北方几个民族打仗,用拿抢来的钱结果要跟南方的大宋买铁锅,卖他们少了还不乐意。。 大宋人又不脑残,卖你铁锅都怕你吃太饱,要是卖你武器,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曹不休看了看梁川,脸上的表情很是艰难,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梁川看着曹不休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道:“是不是又遇到麻烦了?” 曹不休站起来对梁川重重地行了一个礼声泪俱下地道:“对不起东家,曹某可能不能在东家身边效力了!” 梁川听此话先是一惊,马上安抚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直跟东家说,在下的家人都不知所踪,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每到一处总是到人多的地方打听,前些日子在汀州打听到,我妻女可能出现在广南,此行回来我打算跟东家辞行,去广南寻找一遍!” 梁川先是一愣,广南?那不是两广地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 那可不是隔壁村或是隔壁县,赶赶路就能到的地方,那可是天南最极之处,也是人文地理在当代算是较为险恶的不毛之地,那里有人跑到汀州跟曹不休说我见过你妻女,这不是扯淡嘛! 梁川听曹不休这么讲,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消息是假的! 这年头没有照片,更没有身份证,曹不休怎么就知道失踪人口的信息,更是怎么确认这两人就是自己的妻女? 还有,这找上曹不休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要告诉曹不休? 梁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另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曹不休没有真正归顺到自己这边,是不是又想欺骗或是离开自己? 不管是哪一个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着曹不休那一脸焦急的样,梁川先是叹了一口气,这小子知道自己的秘密太多了,这一去要是真的叛变,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不是,跟徐庶一样,肯定也不会再。(本章未完!) 第九百九十三章曹不休回 给自己卖命,除非自己替他把这个心中的疑虑消除! “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汀州有一队商队,常年走南闯北,我是问他们的!” 梁川不急不慢地问道:“你怎么确定就是你的妻女?” “我妻子天生红发,下颔还有一颗红痣,最好认不过!” 红头发! 那确实很容易认出来。 但,总不能是个满头红发的女人自己就飞奔过去相认,这可是相距两千多里地的广南之地! 这倒还不是重点,对于这事梁川担心的是曹不休说话的真实性! 曹不休能帮他找到铁矿与煤矿,将来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要是自己不帮他找到妻女,他哪里肯这么卖力。。 思来想去,梁川只能暂且安抚曹不休道:“你今天刚刚从汀州回来,一路受了不少苦,先休息下来,等我与苏先生商议之后再作打算!” 看着曹不休离去的背影,梁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曹不休啊曹不休你可真会给自己出难题,他梁川不是心狠之人,否则还帮曹不休找个屁的老婆,你小子想跑,那就是找死,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曹不休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既是这样还坚持离开的话,那。@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第九百九十三章曹不休回 第九百九十四章查一下西南虎穴 [] <a href=" target="_blank"> 梁川嘴上说要找苏渭商量,其实他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要杀曹不休,一刀的事情而已,但是梁川一直留他留到了现在。曹不休不负他的期望把铁矿石发现出来,在福建路这个地方要找到铁矿可不容易,这种人才跟一台矿石墈探设备一样,都是极为珍贵! 肉眼可见梁家军将来会发展起来,现在只是几千人的规模,需要的铁煤资源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将来更是不计其数! 梁川正当为曹不休的事情茶饭不思之时,又有一个消息传来。 司方行自从流配广南西路之后,日夜赶路前后费时一个多月,水陆并进终于赶到了广南西路。 流配是一种很痛苦的刑罚,当年的梁川要不是被夏竦提拔为御马值正式进入公务员队伍,身份可谓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否则,按照宋律,梁川就得在固原吃一辈子的土,运气好的话碰上赵祯再生一个儿子大赦天下,他才有机会重新做一个正常的老百姓。 司方行的运气就比较差。 在他被韩琦定为流刑之前,天下刚好有一次大赦,就是陈妃为赵祯生下皇子的时候,司方行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只能乖乖地去西南服役。 在他看来,要想赦免自己的罪刑,那就只有等到赵祯驾崩归天,然后新皇登基再赦免他。 可看当今赵官家,年富力强,不到四十的年龄,现在又把皇子的问题解决,每天都是喜滋滋的样,少说也能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离开泉州府时,高纯与梁川早把衙役打点好,都是自己人,碰上好走的路时便用马车拉着一行人赶路,走不过的山路,就找当地人买几匹骡子,驮着一行人过山! 衙役直感概,当了一辈子脚吏头一回让人当大爷,押解囚犯还能这么舒服,这哪里是来受罪,分明是享福观光来的! 即便是这样,司方行还是叫苦不迭,这些年他过的日子堪称帝王一般,用之不尽的金钱,遍地的奇珍供他享用,每天只有发愁明天要玩什么痛快而不用担心钱不够,只要发愁青楼里的姑娘姿色不够,不担心她们不卖力! 看看现在是什么鸟日子,每天食糠咽菜,路上虽然也有酒楼,可是怕太招摇,不敢露财都是寻找一些寒酸的酒店来落脚。这骡子更是恶心,骡身上臭得让人发指,一股子膻味让他酸水直冒。 岭南的路也是让人无语,白天的时候热得让人眼睛乱冒金星,到了夜里山谷里要么出露水,要么上了山就猛刮山风,白天刚起来起的衣服到了夜里又要拿出来,整得人都有点精神乱! 三个人刚进入广南西路地界,两个衙役很熟练地就使着高纯给他们的买路钱,到附近的溪峒当中招了十余个随从! 说是随从,却见这几个土人身上别着一把短弓,背腰插着一把柴刀,手上还拿着一根白杆软木制成的短枪!这是干嘛?司方行不解地问押解的两个衙役这是何意? 以前的司方行也能算半个他们的长官,只是这当官不用押解犯人爬山涉水,对里面的许多门道都不甚了解! 衙役苦笑道:“不瞒爷说,咱们走的这条道有个别称,叫黄泉道!生人来死人都不得回!看见这些个土人了没,要是没有他们咱们别说走到安平州,就是邕州咱们都到不了!” 邕州,就是现在的南宁,广南西路的治所! 司方行不可思议地问道:“怎的,这些地界的人还敢来杀朝廷的官差不成?” 衙役若是换了别人,让路上的强人把配军掳了也就当完成了任务,报当地的官便可回去交差,眼前这人是原来威远楼的大佬,更是他们上司高纯的拜把子兄弟,他们才不敢乱来! “官差?在这里就是土人眼里的肥羊!抢的就是官差,也就官差有油水,把人劫回去还人让人回去送赎金过来,一举多得,他们看到商队还不敢下手,看到客差那是能追绝对不走!” “差哥儿是请这些人来保驾?” “咱们命贵着哩,不能拿来跟这些土人玩,自然是使几个小钱,雇几个土人护在身旁,又夷制夷嘛,他们最懂怎么对付这些土人!” 司方行嘴中发涩地道:“那你们不怕这些土人先把咱们劫了?” “那不怕,这些人就是专门做这行的,人家也讲信用,否则生意一两回就黄了,谁还敢让他来带路?” 十余个土人竟然只花了三十贯钱,就能从广南边界一直护送到安平州,这可是有好几百里地的路程! 这些人厚道,厚道到什么程度,给了他们三十贯钱,他们竟然还自备干粮,一路上左右护送在骡子的两旁,比自己的军队还要尽职! 就像衙役说的,进入广南,危险随之而来。 三三两两的土人躲在树林子当中,时不时设陷阱放冷箭来伏击,不过这些小手段一般都被土人们提前发现!大队的当地土人强盗看到十几个土人护送的队伍,一般也会避开。 血拼对于土人来说没有好处。 雇得起这么多的护卫就说明,这队人是重要的人,虽然他们有钱,但是命更重要,为了一点钱把人拼光那是得不偿失。强盗们也知道,这些土人护卫就是这碗饭,他们拿了人家的钱,拼起拿来只会更凶! 原以为就路上波折,到了目的地,司方行才知道这是一个如何虎狼之地! 西南地区的行政区划跟中原地区完全是两回事! 中原按路州县三级行政区划,到了西南,则成了寨州峒,以寨为最大的行政区,相当于路,然后下面才是分成各个地方的小州,接着州里面是各地方的小村子,不叫村而称之为峒! 按大宋的区划,这里属于哪个州已经考证不清,宋初太祖初定天下时因为重心一直是放在北方的燕云十六州,无暇顾及南方的蛮越,采取了以土治土的羁縻政策,最基层的管理权全部下放给了土司。 甚至是现在,朝廷都极少派一个从五品的官员来此地就任。土司管理之下,汉官说白了就是泥塑的土地公,摆着好看而已。按西南土人管理法,这儿该归太平寨管!朝廷可能是不甘于放弃对西南名义上的统治,仍派了官员到此,不过级别不高,就是七品的小知寨,论起来,太平寨知寨是朝廷正儿八经任命的朝廷命官! 太平寨虽然建制上比安平州要高上一级,但是在贫穷这一块两个基本就是难兄难弟,甚至还比下面的州县要穷。 因为天高皇帝远,太祖设立的三司转运制度到了南宋犹其在广南西路这天边名存实亡,朝廷已经放弃了这些地方的税收,不仅当地的土司私自截留税款朝廷会熟视无睹,而且还会放纵这种行为,底线就是他们拿走了钱不要造反就行! 收税的问题,岭南引发了无数的叛乱,朝廷也已无力征剿,这样的后果就是坐视当地的土司实力益壮大,越发地不把中央朝廷放在眼中! 寨子名为州县的上级,但是钱收不到,除了有朝廷派驻的蕃兵,其他的管辖权早已名实亡,知寨的职责更像是监军,看管好这些土司,只要他们造反就往上报告,任期一到就看能不能升到其他富裕一点的地方! 这太平寨在邕州五寨中属于中上,但是司方行一看,这地方简直跟流民发配地无疑,老百姓跟活在原始社会一般,就没一个让人看着清爽的人,老百姓面无表情麻木不仁,身上又脏得要死,看到司方行这个犯罪流配份子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比他们老百姓的还要好! 司方行甚至都怕当街被这些当地的老百姓把衣服扒了,他们自己去穿! 果不其然,司方行一到役所报道,身上的财物马上就被完全收缴走,就只给他留了一条裤衩子,连上衣也没有,按他们的话说,这地儿天热,用不上! 汉人有,不多,说不上话,土人横,三言两语不和就要抄起家伙动手,押解的两位衙役给看管役所的节级使了点银钱,便走了。才刚刚转过身,司方行就挨了好几顿打! 这安平州的役所里的差役最是知道,要是一来就犯的人多半是亡命之徒,这种人犯不着跟着较真,像司方行这样的人就不一样,一来就使钱,说明怕吃苦头然后又有一点家底,不好好折磨一番,怎么从他们家属手中榨一点钱出来! 这一路走得好不艰辛,没有被路人的强盗把钱抢走,到了目的地,最危险的人才出现。。不是别人,竟然是吃皇粮的人! 司方行的钱被抢了,被吊起来打了好几顿,原来近两百斤的人生生被折磨得肥肉掉得一点不剩!每天就是挨打,打完还不给饭吃不给觉睡,节级从司方行的嘴里套出话来,家里还有点余粮,马上就逼着司方行写信往家里要钱,否则命就要没啦! 第九百九十五章再次南下 [] <a href=" target="_blank"> 司方行铁骨铮铮的汉子,进了这虎穴最后也不得不低头,打了几天打到后面直接跪地求饶! 司方行是有盼头的人,他可不想真死在这鬼地方! 差役拿来笔与纸,让司方行给家里寄一封家书,就说在这里吃不饱穿不暖,钱不寄不过来,就连命都没了! 司方行不敢不照做,差役就拿着棍子在后面候着,写得慢了就照后背狠狠来一下,打到后面鲜血喷溅出来,直接溅到了那封家书上,司妻第一次打开信封直接晕了过去,下人掐了半天的人中,又叫来郎中灌了许多参汤,才把魂吊回来。 原以为在王佐手下保住命就可以安然过关,没想到这刚出的虎穴,竟然又掉龙潭里! 六神无主的司妻死去活来哭了半天,唯一能想得到可以帮助他丈夫的就是司方行的结义兄弟高纯。无错更新@司妻带着司方行从广南寄回来的信件上到高家求助。 高纯没有坐视不理,司方行被流配之时他同样也出了不少的力气,更花了不少钱上下打点,两个押解的衙役也是他自己的心腹,就是为了路上照应司方行。 他以为广南那个地方盛产穷鬼,只要舍得花钱没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没想到穷鬼是不少,恶鬼更是遍地都是,这哪里是压榨,分明是生吞活剥!配军到了他们的地界哪里还有活路? 高纯担心自己兄弟的安危,一群人当年在这一亩三分地,除了他与梁造没有太大的变化,凌虎被革职查办,司方行被流配,都各有境遇,不免让人嘘唏。 按当今官家的性子与行事,不用多久肯定还会有大赦天下的机会,所有人都在等待这种机会,司方行回来可以做富家翁,肯定不会去闹事,这样一想,就是那黑牢里面的人太蛮横,不吃到好处只怕不会手软! 那封信高纯深信不疑,司方行大字不识几个,写的字跟鬼画符一样,但是他的名字高纯见过几次,就是画半个圈,字写得极为艰难,要是一手好字,高纯反而不相信。 还有那一口血,明显是喷溅到纸上,只有背后受了一闷棍才有这样的效果。。 得到信,高纯不敢迟疑,关键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去找梁川求助!梁川手上的人多,天南地北什么人物没见过,也只有他有点子! 梁川正在想曹不休的事。 如果曹不休想骗他,没必要挑一个如此偏辟的地方,梁川就不信广南也是慕容潮的地界? 这年头,福建路是未开化的野地,那广南西路就是原始大森林,荒凉得不能再凉! 除了十万大山,就是无数的毒蛇猛兽,人在此地极难生存。经过客家人的开发,还是处是无比原始的发展程度,土人就更是靠天吃饭,他们以山林里的猎物为生,农耕落后了不知道多少年。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使银钱去捞人,要么就是去摆平那几个牢头狱霸,弄到他们生活不能自理,否则他们会放过司方行?”威远楼在桃城大狱没有建成的时候,监狱也是归他们衙役管。不要说他们广南的土人手段黑,威远楼的手段同样见不得光,常常是财不到位,人就得去半条命。 为了赚钱,什么叫人性常常抛诸脑后,一但手握了别人的生杀大权,就算是圣人也会堕落。 闻言,高纯有些激动地道:“莫不成看着老方在那活地狱里受罪,他可是因你。。” 梁川赶忙安抚高纯道:“唉,你当我真不着急,我早知道老方这一趟走得绝不会舒坦,万万没想到刚到就出事,我这几天一直在盘算去广南的事,正好走一趟算了!” 梁川竟然要亲自去广南! 原以为梁川保下自己就不打算管司方行,高纯出于义愤想替司方行出头,没想到他竟然误解了这位兄弟。梁川竟然这么仗义,一时间让他无所适从! 他高纯再怎么义气,也只是嘴上叫嚷,梁川呢放。(本章未完!) 第九百九十五章再次南下 着眼前的富贵不享受,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捞司方行,这就真的是够义气! “三郎你。。” 高纯为自己误会梁川而感到羞愧,自己几个结义的兄弟出事,自己从头到尾一点力气都没有出,全是梁川在忙前忙后,凌虎他安置起来,司方行现在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斡旋,自己呢,刚刚还朝梁川发脾气,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挪一下屁股,真的帮这些兄弟解决一点实际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多的人总喜欢围在梁川身边,叫一声三哥唤一声三郎,江湖上也称梁川为孝义梁三郎,这不是没有原因。梁川对人真诚,真正可以为别人身犯险境的那种,两胁插刀更是稀松平常,此去西南何止千里,他眼睛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决定了? “港口上还有多少事情需要你去打理,你能走得开?”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换作别人我自然也不会亲自前去,可是这次老方是因我而出事,我继续留在这里有何面目以对大嫂,西南广阔天地,我还没有去过,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一趟!” “我真想舍了这身皮跟你一同前去!” 梁川安慰高纯道:“别犯傻了,你帮我在此地守好家门,这里要是不出问题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咱把老方带回来,你总不能让他连窝都没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高纯想调几个衙役帮梁川的忙,可是看到梁川身边的帮手那么多,成管大队都多少人,还有秦尉孙梁四个好汉,自己手底下人不添乱就谢天谢地!话到了嘴边高纯又咽回去,只能给梁川保证,他不在的时候一定尽心帮忙照看好港口! 原来为一个曹不休,梁川心中尚在犹豫,又突然接到司妻的苦苦哀求,他马上下定了决心,必须去西南走一趟,把司方行救回来,顺便寻找一番曹不休妻女的下落。 跟高纯说天地广阔只是一片说辞,说实话梁川自打北方走了一趟之后,再对这个天下没有什么期待,走了那么地方,终究是要回到这个原点。能驱动梁川的只有这些兄弟,还有亲人! 司方行在他乡出事,下半辈子梁川只会自责! 不过这不是一天两天出门,好的是现在的梁川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穷鬼小子,现在他有的是钱,人也不差,要出趟远门,算是比较简单。 孙厚朴前脚已经走了,否则这一次他就可以坐着海船走海路去广南西路,这是最安全也最舒服的方法。 船现在已经不多,又必须留下来以备往澎湖运送物资,也要防备着北南来的倭人再次作乱。 虽然倭人不是罪首,但是不得不防。 排除海路,只剩下陆路。 石头却是先找上了梁川。 梁川替石头把藏在清源镖局里面的内鬼唐向天揪出来后,他便开始着手整治,先把里面所有的镖师清空换了一茬,重新招了一批人,自己也把身份亮出来,虽然他年纪小,但是镖局有一套自己的识别系统,石头让人发函到福州分局,马上就甄别出了石头的身份!他们从福州派了不少的骨干下来,重组快速而高效。 唐向天如果骨头不那么软的话,兴许还有一点作为。 这几年他先是藏在城内的青楼当中,拿女人当挡箭牌,青楼藏污之地最容易掩饰身份,梁川没有逛窑子的习惯,自然也就找不到唐向天。这种地方来钱又快,几年之间唐向天很快便翻身,听说镖局这里面都是武师,便带着董青山一帮人又混进镖局。 倭人在海上抢了东西,想运回北方却没有办法,听说清源新开了一家镖局,便来委托押运,唐向天有钱就赚,一来二去便勾结到了一起。 倭人在海上抢了不少的货物,脱手不得,经过唐向天的引荐,介绍给了蒲庚,三方势力就这样勾结到了一起。最后的慕容潮把三个利用起来,想来个里应外和一举将清源城拿下,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梁川,梁。无错更新@(本章未完!) 第九百九十五章再次南下 川做了弊手中有跨时代的火炮,比这个时代的火药大的不是一点半点,终于没让他们闹成事。@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现在唐向天与董青山被关到桃城去挖煤,已经让看守的节级留意这厮,这可是一代枭雄,不敢让他太舒服,否则肯定会出乱子! 石头听说梁川想去西南,他早在这地方闲出屁来,就想再找点事做,南方的镖局业务极少,几乎没有拓展几个路,但是南方的潜力也极为巨大,好比岭南地区,那里百姓极为富裕,需要押镖业务的地方也一定少不了! 这小子倒是挺精明,跟着自己出去玩,还能顺路把生意给做了! 南方的确是一个潜力股,如果给梁川来选,不管是多少次他也一定会选择南方,不管是气候还是土地的产值,都比北方更要有创造力! 石头也想去,那再好不过,他手头的人也不少,可以让他们直接来押运所需要的物资,顺风镖局的镖师现在可都是好手,有他们随从,梁川便能省下许多的人手!。 第九百九十五章再次南下 第九百九十六章师小天师回 [] <a href=" target="_blank"> 港口办公室内灯影绰绰,看不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肃穆的气氛让在场的人保持沉默。 广南西路。 安生的日子才几天,东家竟然又想去折腾。 那里可不是什么人间好去处,朝廷对于罪臣如果想弄死人,有两个流放处可以选。一处是琼州,一处就是西南。相较于稳定的琼州,西南地区从汉朝开始就战乱不停,强秦出动近百万人也只能稳住这个地方,说征服还差了一点。 历代对于这片土的政策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羁縻政策,用钱和利益来安抚这里的地头蛇,时而以大棒时而以好处,千年来时乱时静,总的来说就没有安生过! 苏渭很看不上曹不休这样使用奇琦淫巧技的人,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风水先生,看坟可以,挖出两个矿还不是靠梁川自己的学识?犯得上为这样的人只身去涉险? 劝? 梁川这人固执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钱在他眼里跟大粪似的,为了亲朋他才会义无返顾。 至于其他人,夏雪已经没有想法,回到南方后其他的没有做,丈夫跑了,独自去南洋经商,还跟公婆大闹了一场,留下她一个人在做慈善,现在连梁川也要跑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说你们不够义气,把我自己撇下来去逍遥? 能决定梁川去向的无非就几个人,梁川的那几个娘子。 可是现在她们一个都没有在场。 女人的眼泪是威力强大的武器,能击碎男人的内心。 梁川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些女人在他面前掉眼泪。 石头没有与会,这小子一听说要出远门,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激动,哪里还指望他来劝阻。至于剩下的人,清一色全是听梁川的命令,梁川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不会犹豫,此番梁川想去广南,诸如耶律等人同样激动。窝在清源可没有他们的出头之日,只有在外面闯荡,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 夏德海忙着海上的事,谁都知道将来主攻的方面肯定是海上,这小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要是他们还呆在原地踏步,以后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梁家军里现在也分成好几拨人。 神机营那里香饽饽自然不用说,吃的用的独一份,特供!梁老大就怕这帮人吹风受寒,接下来的天雄军跟夏德海的水军也是左膀右臂。成管大队那更是不用说了,那是嫡系中的嫡系,就现在契丹人这伙,感觉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用不了多久,他们可能都要被边缘化! 沉默不代表反对,有时甚至是一种支持。 “大家这是怎么了,都不说话?” 梁川还有心情调笑众人,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声:“都在呢,本天师回来了!” 众人伸长了脖子朝着办公室外一看,只见小天师张继先红光满面,穿着一身杏黄道袍自屋外而入,全场就数他最高兴! 小天师离开清源半年,跟梁川说要回山门一趟,不想这么快就重新下山! 这小子对于梁家军有着特殊的意义,梁川是主心骨,苏渭是军师,那位龙虎山的道统大能就是梁家军天命所顾的精神来源! 他们不懂得小天师忽悠人的套路,以他们的认知,小天师做事在他们眼里都是极为神圣,不管是在石苍祛除了瘟疫,还是多次施法祈雨让军队离开险境,就他那一手五雷心法,就能让人对他肃然起敬! 军里的许多人都掏干家底去找小天师算命,小天师巧舌如灿说得人欢天喜地,高高兴兴地把钱掏了,还要对人感激涕零。小天师说话的套路无论对谁都适用,命本是注定,他要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不得先给自己来一疗程? 梁川起身相迎,其他人跟着也赶忙起身,齐刷刷向小天师行了一个大礼,齐呼道:“张天师好!” 小天师很不客气地朝众人应了一声:“免礼!” 夏雪看得愣神,这又是哪路大神?这么大的派头! 在场的连苏渭都对小天师称道不已,不是这个人,梁家军已经多次在危机中烟消云散! 说龙虎山没有玄学那是不可能的,人家的道统自汉朝至今已届千年,千年里不要说别的,光是这江湖见闻积累下来的见识都能让凡人震憾不已! “小天师你来得正好,当着众人的面你帮我算一卦,这一趟我是走还是不走!” 小天师甚至没问走去哪里,坐下来便掐着手指动了动,嘴里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心咒,然后笑意盈盈地道:“利在南方!” 小天师语惊四座,所有人都知道,刚刚这小子可没有在场,一出口就说了一句利在南方,分明就指明要梁川下广南! 苏渭对小天师这一套天师府的神仙术法虽然崇敬,但是还是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准确! “天师您给分析分析,怎么个大利法?” 众人伸长了耳朵,就想听听大天师的精妙。谁知小天师摇摇脑袋来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众人好不扫兴! 梁川哈哈大笑道:“时间也不早了,诸位各自去忙手头的事情吧,天师你留下!” 梁川的决定很突然,包括苏渭在内,几乎是所有人都一致反对他去这般冒险。小天师突然冒出来,以一已之力改变了众人的口风,神仙都说没问题,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江湖上有一种说法,传说东家身上有一种贵气,看看东家几次遇到的险境,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换作普通人早就死了八百回。 既是有气运加身的人,那到哪里不是逢凶化吉,要不是今天小天师回来,众人都要忘了这回事。 东家想去,那便去就是了,吉人自有天相。 梁川拉住张继先便问:“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我师兄算出你不日将有一劫,特意叫我下山来告诉你!” 什么? 梁川激动得眼睛一瞪:“你刚刚不是说大利南方,怎么这会又说老子要倒霉,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小天师无辜地说道:“我也不懂啊,是我师兄说的,与我无关!”梁川有些期待地问道:“令狐神仙回龙虎山了?” “回来了!”小天师点点头看着梁川那一脸急不可奈,马上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要妄想见我师兄了,他给我传完话后就又去云游了,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梁川被浇了一头冷水,令狐川是他这些年最想见的人,只可惜一直没有缘份。 找到令狐川说不定就可挖开他穿越的秘密! “你们两师兄弟按理说应该是师出同门,学的门道也是一脉相承,怎么会一个算吉一个算凶,相差也太大了吧?” 小天师也是一脸疑惑地道:“就是说啊,我听说你要去南方,一连着给你算了三卦,都是上上签,就我师兄,手指头动了动就算出来你可能有血光之灾,让我来劝你不要去!” 梁川被这两人搞糊涂了:“那你们到底是建议我去还是不去!~” 小天师哼了一声道:“天命有常,你这人想不想去还需要我们两师兄弟的说辞吗?你心中早有了打算了吧!” 梁川笑了笑:“果然还是你小子最了解我,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 小天师不无得意地道:“这还用说!” “你师兄的话也不能不信,他有没有说我会遇到什么样的劫数?” 小天师想了想当日令狐川告诉他的谶言,只道:“川在山中走,子在水中游,平暝却昏聩,鸡鸣自分晓!” 这首的打油诗说得玄之又玄,梁川听了想从其中听出一点端倪来,却发现自己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是何意思! “你帮我参透一下什么意思?” 小天师摇摇头道:“天道无常,同一行字适用于不同的环境也会有不会的应验,今天我在这里要是帮你解出来,就是泄露了天机,还有别的应劫方式,倒还连累我受天之惩罚!” 梁川有些泄气,不过小天师道:“这个川十有八九就是指你,西南多山,子在水中游光看字面就是到时候到水有缘,至于后两句我实在解答不出来,看样子,你到时候还是得离水远一点!” 离水远一点! “我正好这次去西南要走陆路,这是不是能避开路上的危险?” “我说了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说了字面上的语意,到时候具体会遇到什么波折,你得看天意!” 梁川看了看小天师道:“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儿去西南走一趟?” 小天师摇摇头道:“你这次前去是去历劫,我是修道中人,去了怕扰了你的气运,到时候只要会加重你的劫数!” 什么!梁川听得是心惊肉跳,像小天师所说的这种劫数一般都是命中注定,要是出了问题或是由外人干扰,极大的可能就是会来得更加猛烈! “况且当年本天师就是在岭南打出一片小天师,后来遇见了你。。”小天师看了梁川一眼:“才落到这般天地!岭南我去得多了,早没了激情!“ 梁川听得一肚子不舒服! “什么叫遇见了我落到这田地?” 第九百九十七章驿道赶路 令狐川与小天师,梁川当然是更相信令狐川,且不说自己见识过令物川的手段,小天师那些伎俩完全就是江湖骗子。@*~~ 就他也能说出一句利在南方,梁川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论断。 不仅如此,对于令狐川的话,两人理解也不一样。 川在山中,子在水中,一听这话梁川心口又提了起来。 梁川本来想带儿子一齐到南方游历一番,顺便增进一下父子感情,听到子在水中马上便打了退堂鼓,孝城刚刚才落水,这是不是说再带儿子出去还会有其他的风险,儿子出事也算是自己的劫数,梁川万不想这样的事发生! 最让他不爽的是,这小子明明知道很多的细节,却不敢明说,美其名日泄露天机!他自己都说了,这趟下山已经冒着天大的风险来,不能再多说! 梁川也不强求,小天师也算了出了力,要不是他金口一断,自己身边这帮人也不可能这么干脆地同意自己南下! 梁川带着孝城回到凤山,为了稳住这个混世魔王,梁川特意让其师傅梁师广也跟着呆在凤山! 孝城敢不听梁川的话,却是对师傅言听计从! 家里的几位女主人却是大大地不乐意! 意见最大的要数沈玉贞! 两位姐姐虽然与她无二,每日呆在家中却还能教子度日,就她与刘谨言,日出到日落独自守着空闱,那份苦楚极度煎熬!刘谨言与她更有不同,自己虽然梁川没有明媒正娶,但是与梁川也有了夫妻之实,刘谨言只是寄住在家中,寂寞了一些也是常事。 这一次梁川北归,在凤山的时间屈指可数,可以说是完全不着家,这就算了,凤山到清源的路程也不长,想念这人跟着何保正的车不一日也就能到。。 现在他竟然又要出远站,而且是去遥远的天边! 沈玉贞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沈玉贞的出身不比林郑二人,这也是她心中芥蒂,三人当中却是她性子最为洒脱,这一次梁川要走,她是一万个舍不得,除非梁川给她一个孩子!她的精神才有寄托! 林艺娘与郑若萦都看得出沈玉贞的心思,梁川回来凤山短住了几天,也不争风,只把夫君都让给了沈玉贞,也希望这个妹妹能怀上一男半女,在这屋内便能多几分欢声笑语! 梁川回家,先是把对孝城的担心与艺娘说了说,艺娘一听说自己的儿子落水,急得跳起来揪住梁川便打,在他身上留下几个红印子。等冷静下来,听梁川说着苏渭分析的话,又想到日后分家之时可有产生的矛盾,才觉得这事实在是大事,不能等闲置之。。 艺娘是个好人,当年赤河村的人死伤无数,制造了许多的孤儿,都是艺娘带着他们走出困境,如今面对自己的儿子,艺娘竟然同样有一丝无力之感。 儿子喜欢穿梭在山林之中,不喜欢读书识字,这么大了,虽然在他的调教之下字也学了不少,可是真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对一些人伦大义,那就更不甚明了。。。 还好儿子的问题发现得早,要是再不管教,任由他野蛮生长,将来只怕一头猛虎长成,更加约束不住! 沈玉贞与梁川腻在一起三天,仍不见肚中有一丝动静。沈玉贞不懂生理知识,梁川如何会不懂,怀孕讲究时机,更讲究缘份,这几天就想开花结果,那时机还不对! 梁川问了问沈玉贞上一次亲戚来的时间,掐指一算,可真不巧,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不说还好,一说沈玉贞宁死不从,打死不愿呆在家中,非要跟着梁川一道儿南下! 艺娘与郑若萦想了想,梁川这一去只所时间也不短,正好让沈玉贞守在身边,一来有个照应,二来管住自己家男人,肥水流给姐妹总比流给外人强,三人心思想到了一起,这一路上要是梁川卖力点,说不定回来之时梁家又要添丁加女! 。 把家中的事安顿下来,梁川便带着沈玉贞回到清源,与石头汇合,后面跟着秦京尉迟还有孙叔博以及耶律重光,外人还有一个曹不休,此行顺带也要帮他找到他的妻女,再加上石头镖局的几个伙计,时日虽然担搁了不少,总算启程往广南而去! 曹不休神情凝重,他是这帮人当中心情最为忐忑之人,别人是去游山玩水,他是去寻亲,亲人生死不明,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沈玉贞更不必说,她只要能呆在梁川身边,虽然不是风花雪月,却能填补心中的落寞,总比那凤山何麓每日千篇律的日出日落要强上百倍! 昔日梁川北上汴京,走的是仙霞关北驿道,这一次一行人本想走水路,雇条船花点钱也就算了,可是想到那个水字,梁川心中便直犯嘀咕,最后咬咬牙走了陆路,从龙海南下,经过诏安走平南驿道。 这条路艰辛异常,一开始梁川还想着有马车可以坐,真正走起来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平南驿道最好可以溯源到唐垂拱二年,龙海建置,北面的泉州府又开始出现雄伟的气象,朝廷为了打通南方这条经济大动脉,从泉州府到岭南的潮州府揭阳县修了这条四行台的驿道,从泉州的朝天门出发,一路南下,于路上设置铺所,可通商可行脚,还有庵庙设置,里面有僧侣主事,用以接待过往的客旅。 一条平南驿道,人流虽不似北上的行脚商人多,但也足足设了六驿九十一铺,花费了无数人的血汗与朝廷巨额的国帑,总算是让福建路这个建朝十六路之一的不毛之地,有了陆上与外界相通的道路之一! 这条平南驿道大多是用青石板与三合土夯实而成,一路曲折弯延,无不是盘山小道,在除了在龙海县境内有一段平原小路,后面不是在上山路上,便是在下山奔波当中。 男人还吃得消,一群人都是走南闯北的镖师,走的路比这差的也不在少数,沈玉贞可是叫苦连天,走一天脚上便起了许多的血泡,为了不让梁川嫌弃,硬是一声不吭,等梁川发现她一瘸一拐,才发现不对劲,以后就为她叫了几个挑夫,一个竹挑子上面一个椅了,挑着姑娘往南走! 梁川亲自走过这驿道,方知司方行受的是什么罪! 自己权当是出来游山玩水,人家司方行可是被刺面流配!身上还要戴着枷锁,这走下来不去半条命就怪了! 想想梁川就觉得对不起人家司方行! 自己如今把这条路也走一遭,日后面对老大哥的时候他也好对人家讲,兄弟我算能体会大哥当年受的苦! 一行人可谓西天取经一般,还好这路上有一条驿道可以走,许多地方梁川亲眼看到,高耸入云的山林当中,栖息着几户人家,可是完全找不到路是如何开上山的! 都说闽越是蛮夷之地,这封建时代已届三分之二,后面还有一个明朝一个清朝,加上不过百的元朝,就七八百年的时代里,这些地方依旧会是这副落后的景象,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其实到了改革开放的前期,福建的大部分地区都是这个样子,直到伟人开启宏伟的建设模式,大刀阔斧地对海西进行建设,这种景象才彻底看不到。 平南古驿这条路,往北还能通往福州。后世叫这条路福昆线,又叫324国道,梁川有幸九十年代跟着老父亲走过几回,夜里那是一个人都不敢走的存在。。。 改革开放后的九十年代尚且如此,这条驿道到了夜里更是极少人敢赶夜路。。所人有都是宿眠在驿铺当中,要么就是过路的庙宇当中,等天亮看得清路况后,第二天再赶路! 一行人匆匆赶了十天的路,这才勉强到了广南福建交界处。平南古驿道在这里终结,接着就是进入南粤古驿。 每一条古驿道都有一段雄伟的历史,写起来完全可以编成一部书! 南粤一向被中原士人看不上,不论是这里的学。 风落后,更是这里的人说话总带着一股浓浓的乡音,北人听起来极为痛苦! 但是这里又是无数正直之士被贬的地方,韩愈以及后来的苏轼等文豪,改变了这里落后的局面,文化的种子在这里诞生,岭南开始也有一番作为。 唐朝时这里还走出了一位宰相,名相张九龄深知岭南海运发达,但是陆上交通极为不便深深地限制了这地方的发展,这些古驿道就是在他的主张之下开始修建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又走进入广南东路之后,南粤古驿大部分是由水路连接起来,这倒是大大方便了一行人,速度也快了许多。南粤河网密布,倒是行路反而往往为了过一条河要绕许多的路! 闽境之内的汀江就是流经广南东路而入海,坐船省去了许多的功夫。许多的河流在南粤境内呈扇状,最后汇集到广州入海。 广州,又是一座充满传奇的城市,梁川很想一睹这座千年名城的风采,却没有在此地驻足,反而赶往了极为偏辟的雷州,大宋陆地最南端! 他要去见一个人!。 第九百九十八章雷州轶事 雷州,四时风雷起,天南古地隆。 梁川宁愿路过广州不去看这东方有数的大海港,也要到这鸟不拉屎的海角路过一番。 当年他的顶头老上司就住在雷州。 他的上司有两个,都是当朝权力最大的人物之一,一个还在最辉煌的阶段,一个则处在人生最黑暗的时代。 丁谓,丁玲珑! 小小的雷州竟然同时接纳过两位大宋的宰相,不过雷州人只记得寇准,却没有几个人记得丁谓是谁。 石头的镖队到了雷州,正在驿道上的甘泉寺上落脚,寺中的主持鹤发童颜,胡子尽白声音却爽朗洪亮。 沈玉贞一直跟着梁川,二人每到一处总是不放过一刻能深入交流的机会,但是只要落脚的地方是寺庙,二人不约而相地就停下男女之事。 虽然沈玉贞求子心切,却不敢在佛前造次。 梁川一有机会总是勤恳卖力,为了的就是圆了沈玉贞的心愿。 甘泉寺香火并不算旺,比起承天寺差的是十万八千里,里面商人也不算多。 广州以东,驿道上的商人络绎不绝,走的大多是梅关古道或是粤南古道,但是往广南西路的商人便少了许多。广南西路太过贫穷,商人在那里冒的风险又是极大,收入与风险不成正比,因此这道上的商人并不多。 庙内却是收整得极为敞亮与洁净,古朴的青砖,苍劲的老松都展示着这座古刹的年代感。 梁川在寺里转了几圈,突然想到了弘逸大师,大和尚已经有几年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此时正在何处云游。 转着梁川突然看到东厢的寺庙墙上题着一行字,字迹挺拔有力,颇有大家风范。 “平仲酌泉经此,回望北阙,黯然而行!” 梁川细细一看,落款让他大吃一惊,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宰相寇准! 吃惊之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声哄亮的佛音传来:“阿弥陀佛!” 梁川转身一看,正是甘泉寺的主持大师,连忙躬身行礼道:“大师,小可这厢有礼了!” “施主是否看到这题词之人有感而发!” 梁川正色道:“却是,寇大人在澶州力挫契丹人,换来北地数十年难能可贵的和平,是我大宋之福,实在是功德无量,在这里竟然能看到寇大人的手迹,实在让小可意外不已!” “小寺地处要冲,虽无贵人专宠,但是平时过往却偶有几位大人物,这一处便是当年寇相被黜雷州之时有感而发题在墙上的真迹!”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不见当年寇宰相,唯有今日甘泉寺!” “施主好境界!我看施主与佛有缘!” 梁川哈哈一笑:“我这个人没啥追求,凡事看得比较开,所以你们觉得我比较佛性!” 主持又唱一佛,爽朗一笑道:“倒是有一位施主心性豁达,施主有三分此人风彩!” “谁?” 正说间,沈玉贞也来寻找梁川,二人珠联壁合,天设地造的一队,引得主持又是不住赞叹。 主持将二人引到了西厢的墙下,指着墙上的题字道:“便是此人!” 梁川抬头一看,墙上又写着一行大字,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随性与洒脱,字犹比寇准的字更胜一筹! “谓之酌泉礼佛而去!” 细看落款,梁川震惊。 竟然是丁谓! “这难道是丁大人的手迹!”梁川问道。 主持应道:“正是,小刹当年有幸得两位星宿临凡,更留下二处墨宝,这几年人无数过往的文人都必到此地欣赏一番!” 沈玉贞却是说道:“世人都说寇准与丁谓一忠一奸,不过看这字里行间透出来的胸襟与气度,我觉得这寇准还不如丁谓!” 主持眼前一亮道:“哦!女施主为何有感而发!” 沈玉贞傲然道:“当年有闻寇准被贬到雷州之时,是丁谓出的主意,本来要发配崖州而实际上是发配至雷州,就因丁谓问冯拯意见之时冯拯犹豫了,这便说明丁谓不是赶尽杀绝之人。” 两人听了默然,政治上的手软可是对自己的残酷,大和尚不懂,梁川不会不知道。 “瞧这字里行间,寇大人身居此地却还在迷恋那汴京的风华,人间的权力,连黯然的心境都表露无疑!寇大人早年是铮臣不假,只可惜,后来为了迎合先帝,也做了那求道祈天的子虚之事,实在让人婉惜!” 沈玉贞话是滔滔不绝。 “再看这丁谓。” “放下便是放下,想必丁谓来到此间也看到了寇准的字,他没有辩解,更没有一丝留恋,在佛前想必他也不敢再妄求复起或是权力富贵,世人论我自有其说,不争不论,我自而去,心胸何等广阔!” 丁谓果然牛逼,老子写这几个字就是要世人知道,这地儿老子来过,老子也看过寇准的字,我没有不爽更没有不甘,完毕! 去字里,不带走一片云彩! 主持不禁称叹道:“女施主体察心境细致入微,丝丝入扣我等拜服!” 沈玉贞继续道:“坊间更有好事之人作诗讽刺道:若见雷州寇司户,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世人多么盼着丁谓倒霉遭殃,结果还真让这些好事者说中了,丁谓也有被贬一天,可是人家看得开,我觉得相较之下,还是丁谓赢了!” 主持连连称赞道:“女施主慧眼独到,小寺无数人曾经到访,无不是痛斥丁谓奸邪而称道寇相公义,却没人从女施主这般独到,看到这些尔虞我诈纷纷扰扰,在佛前是何等可笑!” “当初有一书生到此,见二人手迹有感而发:平仲酌泉回北望,望之礼佛向南行。烟岚翠锁门前路,转使高僧厌宠荣。女施主与书生所见之同,贫僧大有感怀。” 沈玉贞一介女流,看问题的角度自然是不同,她哪里会凭着政治好恶来评判一个人,她不懂政治,却懂理男人! 有些人对权力渴望到了极致。 和尚当然是无欲无求,寇准都来了雷州,路上还在发牢骚,这执念得是多强,相较之下的确落了下乘。 和尚对二人极有好感,就因为一人多身上同样有着一股子超脱感,没有俗世的烟火气。 主持带着二人又在寺里走了一圈,慢慢讲着二人的轶事。 两人之间的恩怨不仅是那件有名的溜须事件,寇准这人嘴上十分刻薄。 有一次他在山亭闲坐,看到天上飞过一群乌鸦,竟然脱口而出道:“不要让丁谓看见,不然丁谓又要说是仙鹤!”这些中伤之语使丁谓在朝中极度难堪,甚至被人称作鹤相,也难怪丁谓对寇准这么痛恨! 都做宰相这份上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也不知道寇准这官怎么当的。 当年寇准被贬到雷州,丁谓下了一道命令,不许寇准住在官舍,只能云外面租民宅住。当地的老百姓同情寇准,便把屋子租给了寇准。 寇准在雷州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他在这一年里兴修水利,劝课农桑,教化乡民,当地的老百姓都极为爱戴寇准。 丁谓听说寇准租了老百姓的屋子,又捏了一些假的证据诬告寇准强夺民房,竟然是当地的老百姓出来为寇准做证,这事才水落石出。 后来丁谓陨落,被贬到崖州,在甘泉寺这里题了字,知道寇准也在雷州,竟然主动提出想去拜会寇准,把两人之间的恩怨化解掉! 寇准听说丁谓竟然厚着脸皮主动来见他,先把自己的仆人锁到了柴房里,生怕下人闹事把丁谓打伤,又给丁谓准备了一头蒸羊,但是直到二人故去,寇准也没有再见丁谓一面,二人之间的恩怨一直带到棺材里面。 梁川问主持道:“听说丁大人已经从崖州徒到了雷州来,而且是不日便过来的,不知大师是否有丁大人的下落!” 主持心中一骇,梁川问丁谓的下落,难不成他要去拜访丁谓。。 两人是什么关系,还好刚刚自己说了不少丁谓的好话,不然真不知会酿成多大的祸! 虽然是出家人,他也怕飞来横祸!当官的人动起手来可不管你是不是和尚! 主持脸上不惊不变地道:“城东有一宅子,到了此地问问附近的人,想必都知道丁大人的下落!” 梁川连连道谢,带着沈玉贞出了甘泉寺,往雷州城而去。 “三哥你想去见丁谓吗?那人名声这么臭,你为何还要去找他,世人骂人最难听的不过为丁谓,都是坏人的代名词,你不怕吗?” “骂就骂吧,又不会掉块肉,但是当年丁谓对我有恩,这点我不能忘,我要是忘本的话,那我就真的看不起我自己!” 两人进了雷州城,城郭小巧,女墙低矮,城内的居民也不多,虽然是海边的小城,雷州却显得荒凉,没有清源那般有活力! 正因为这里破败而落后,才是贬官的好去处! 二人多番的打听,丁谓还没死,在这城里的名声还是挺大的,一问就问出来,没有耽搁,马上便往丁谓的落脚处而来。 第九百九十九章拜访丁谓 梁川引着沈玉贞二人望城东而来。 雷州城虽然残破,却也有富贵人家聚集,梁川一路走来,这里明显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所在。 “你怎么敢在外人面前对两位朝廷大臣评头论足!” 二人离甘泉寺远了,梁川这才对着沈玉贞问到。 沈玉贞满不在乎,歪着小嘴道:“怕什么,我说的都是实情,难道这些当官的没做好还不许老百姓说道说道?” 梁川道:“你以为他们现在落魄了,可是你知道他们背后的势力吗,他们的徒子徒孙还控制朝局,哪一天他们东山再起,哦不,卷土重来之时,这些风言风语要是传到他们耳朵里,不是白白给咱们自己添麻烦?” 沈玉贞还想跟梁川争辩两句,却又想到在汴京城经历的种种磨难,那种身不由己的痛楚马上又浮现在眼前,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是我太冲动,考虑得不周全!” 梁川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主动认错,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梁川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个姑娘,几年的时间,人变化挺大。 至少那骄傲的性子改掉了! “我也不是责备你的意思,相反你的看法跟我一致,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继续走着。 “丁谓住哪里你可知道?” 城东范围不小,更没有显眼的标志,走着走着二人竟然迷路了! “我没机会来,以前都是让伙计顺路过来的,咱们找附近的人问问!” 原以为丁谓的名声太大,小地方容纳着这尊大神,当地的百姓会人尽皆知,可是二人在城东大街愣是转了数圈,问了许多街坊,竟无一人知道丁谓住在哪里! 奇了怪了! 沈玉贞脚底都是血泡,挑破之后脚底的皮早烂了,路走多了一股钻心的疼痛阵阵而来。 梁川看出沈玉贞的脸色不好,道:“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实在找不到明天去府衙里打听,不信找不到!” 梁川在街上也不顾路人的眼光,抬起沈玉贞的玉足轻轻地便拿捏起来。 沈玉贞知道梁川胆子大脸皮厚,可是当街秀恩爱饶是他沈玉贞脸皮再厚也不敢生生守住,连忙把脚缩了回来,以止住路人的指点。 这时,有位老农挑着两桶粪肥从二人面前经过,味道酸爽直冲脑门,差点把沈玉贞给放倒! 梁川看到那瘦弱的背影,眉毛立时扬了起来,身子跳了出去追问到:“大人我找的你好苦!” 这老农不是别人,正是参知政事丁谓! 丁谓甫见故人,身上还挑着两桶味道极大的粪肥,身上更是寒酸不已,脸上却是镇定至极,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身份不如从前! “梁川!你小子怎么找上这来了?” 一主一仆再次相逢,际遇实在太大,二人就这样当街站着,还有两桶大粪在边上煞风景,比起刚刚梁川当街给姑娘按摩,他们更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大人这粗活让小人来便行!” 梁川要去接两桶粪肥,丁谓很熟练地轻轻一个侧身,避开了梁川伸过来的手,道:“当心污了你们的衣裳,快跟我来,没几步路到家里坐坐!” 难怪找不到丁谓的家,二人都以为丁谓非华府不住,跟着丁谓到了落脚处,只有一座破旧的民宅,瓦片脱落篱墙破旧,甚至不如何保正那院子! 梁川跟着到了门前,赶忙追神上前把门打开,院门是两块破旧的木板,一块木头闩者,风一吹摇摇欲坠! 进院,几尺见方的小院梳理出了几畦菜垄,上面青翠的蔬菜在阳光下舒展着嫩叶,显是平日里打理得极为到位,这才有有一院青葱。 丁谓不紧不慢的把两桶粪肥搁在地上,端起水舀开始给蔬菜施肥,真真是一点都不在意旁边还有梁川二人! 庄稼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真动起手来比照顾孩子还要麻烦,泥土要松,不能伤到根,也不能压倒茎叶。肥要勤给,又不能给太多,否则会烧苗。 这是农业时代,可是梁川身边就没有一个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庄稼汉,水平还算不错的反倒是范殿元他们几个从西北逃荒来的人! 梁川小时候也跟着大人做过一段时间的农活!没帮忙就算了,差点把庄稼土地给毁了! 不要说梁川,他们这一代人就没听说过谁会种地的! 看着丁谓那几下子,梁川笃定丁谓不是装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两桶肥施完,丁谓小心地把手在清水当中洗净,照顾梁川二人在屋内稍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终于又变回了那个讲究而精致的丁谓! 丁谓走到正堂坐在首上的太师椅上,梁川二人很自然地站着,地位好像没有变化,又在悄悄地变化。 丁谓烧了一壶水,拿来一个白瓷茶盏,竟是泡起了功夫茶,梁川那独有的茶道! “以前总看不起你这简陋的手艺,今日方知至简才是大道!这样饮茶简约清爽,最适合待客之道!” 梁川笑道:“能入大人的法眼是小人的造化!玉贞快向丁大人问好!” 丁谓打量了沈玉贞几眼,说道:“这应该是不是你的正牌娘子!” 丁谓不知怎么看出来,两人都是脸上一红,心中暗道丁谓眼神毒辣! 丁谓道:“当年老夫在汴京门客何止万千,可是出事之后,只有你来看过我!” 丁谓语气道不尽的幽怨,又有三分自嘲! 梁川不敢托大,委婉的道:“当年在汴京小人深受大人恩情,无以为报,人生天地间无始终者非人也!小人早就该来看你了,只是这些年。。” 丁谓倒台,牵连的人并不多,算起来竟然是他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家仆最倒霉,被发配到了西北!梁川后来能脱身丁谓都挺意外,这些年自然也就耽误了! “昭华在老君山不知道日子如何,梁川你有路过洛阳,帮我去看看她。。” 丁谓自己都山穷水尽,最担心的竟然还是他非亲生的丁昭华。想到这个女人,当年勾结恶奴想要加害自己梁川就不爽,不过把她囚禁在老君山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她的报应,哪天有机会就让石头的人去看看,也算帮丁谓的忙。 “坐下吧。” “不用了,我们站着刚刚好!”以前在丁府哪里有梁川坐的位,现在虽然今非昔比,梁川依旧保持对丁谓应有的尊重! 丁谓也不强求,喃喃道:“世人都怕被扣上我丁党的帽子,你小子倒是顶着这个臭帽子到处显摆,怎么,现在夏竦也容不下你了吗?” “我这个人比较实在,不介意世人的眼光与评价!” 丁谓想到当年这小子穿的跟个新郎官一样都不觉害臊,还真认同了他的说法。 “这几年若不是你接济,可能我早化为崖州的一缕幽魂!” 梁川虽然在丁谓倒台后被发配,倒是他手头的钱还在,不像丁谓被抄家什么也没有剩下。崖州又是人间最苦之地,丁谓当年有点扛不住,还写下了今到崖州事可嗟,梦中常若住京华。程途何啻一万里,户口都无二百家。夜听孤猿啼远树,晓看鹃没乱烟斜。吏人不识中朝礼,麋鹿时时入郡衙的诗作,诗中虽充满着无限怨言和哀叹,不过更有可能是做给世人看的。 许多人与丁谓有仇,能让丁谓这么舒服地混日子?看到丁谓的抱怨,肯定他们的心情才会平复! 梁川每年都让船队带着钱和物资到崖州看望丁谓,在崖州三年里,别人不知道,梁川最清楚,有钱肯定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种地的手法多半也是做给世人看的! 不过丁虽然心气高,确也诚心接受梁川的示好,他可没有别的读书人那种酸相。 每年梁川给丁谓送来的钱和其他物品可不是小数目,足以让丁谓在这穷山恶水过得滋润又舒服。 不过看着目前丁谓这个状态,他只怕真的放下心中的包袱,此时的丁谓气色更胜从前,六十多岁的人,竟然头上一根白头发也没有! 据说寇准被贬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而丁谓一直到死,也不见白头发,更是已七十二岁高龄去逝,不得不让人感叹! 虽然丁谓对自己说不上多好,但是毕竟当年自己的对头是赵宗谔那样的狠人,丁谓给过自己帮助,他也没有伤害过自己,甚至一直想提携自己,可惜自己的字注定与仕途无缘,最后才不了了之。 看到丁谓没有严嵩最后凄惨悲凉的下场,梁川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能放下。 丁谓见梁川到来,心情大好,梁川站了一会丁谓再三坚持让他坐下,二人评论着这茶叶的产地,制作工艺。 丁谓这个人抛开人品不论,其他当年的才艺可谓是一代大家,对各种艺术研究的造诣都相当的高,就这小宅子里,还摆放着一张瑶琴! 两人坐了一会,丁谓话题一转,突然对着梁川问到:“你这是要去哪里,应该不是专门来看望老夫的吧!” 82中文网 第一千章世人眼光 梁川又被一眼看穿,自然不会遮掩,他的事朝廷里有心之人想打听很快都会知道,要是想来看他丁谓,早都来了。 “我有一朋友在清源犯了事,流配到广南西路,我正准备去探望一下!“ “广南西路吗?”丁谓喃喃地道,“这地方不出十数年只怕还要再起祸事!” 两人坐了半天,丁谓一句关于朝政的事也未从提起,心态极为平凡,关心再多有何用,他明知再无复起的可能性,何必庸人自扰? 梁川疑惑:“在我印象当中,西南就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怎么。。” 丁谓三角眼扫过梁川身上,如同刀子一般,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梁川浑身不自在。 就差嘴上蹦出一句你懂什么? 丁谓道:“蜀中自太祖朝起,大小叛乱数十起,几乎每年都有几个挑头的刁民悍不畏死生事造反,有人带头其他人就想混水摸鱼,趁机跟朝廷摆桌子谈条件!” “西南面积广大,十万大山往里面一藏,再多的官兵来了也无济于事!所以这些个再往后就是吐蕃,强大如唐王朝都被吐蕃人差点把长安城给掀翻,咱们大宋更不敢放任这些少数民族与外族人勾结在一起!” 丁谓开始回忆当年。 “淳化年间,西蜀王均叛乱,朝廷调施、黔、高、溪州少数民族子弟兵守边平叛,这些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平时也对朝廷怨念极深,平判是要死人的,他们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他们才不理会。” “朝廷派了无数的军队前往镇压,每次大军一到这些土人就躲进蜀中的深山之中,朝廷来人不可能空手而归,拿老弱妇孺开刀邀功,回去还能领赏。” “可这并不是解决这土民问题的根本方法,仇恨只会越来越深,叛乱更是越来越频繁!” “正是,朝廷有见于此马上改变了策略,你看看蜀中这些年太平不?蜀中可是大宋的命脉之一,蜀中一乱,西南必定失守,西南失守那襄阳与下游的这些个膏腴之地失守也是时间问题,这次来的可怕后果之前是半壁江山沦陷!” “什么策略能换来蜀中数十年太平!” “自然是利益!为政只能顾及这些富人的利益,没办法一碗水端平,你看看自古以来哪一次造反不是这些有钱人操手要么就是在背后搞鬼,别人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会闹事,普通的老百姓都是依附着这些富人,要么给他们种地,要么给富人做工!天下再乱也只是求肚子填饱,他们会去冒着杀头的危险拼命?” “难道是大人的策略?” 丁谓微微一笑。 梁川舔着脸问到:“大人能否赐教,什么方法这么好使?” 不久的将来,梁川就要攻打夷州,届时怎么处理岛上的夷人,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 处理不好,这些人就不再见人,二人一头头会伤人的野兽,这岛能打得下来,只怕也守不住! 丁谓道:“你记住,这世上一切的冲突归根到底就是利益的纠葛!只要找对症结所在,问题才能解决!” “这些人为什么造反?因为朝廷把商路盐路管得死死的,生活的基本物资都要花天价来买,你以为朝廷调过去的施黔等州的土人没诉求,他们枪头一转马上就跟朝廷做对!” “我就做了一件事,让他们用粮食来换盐,又开了一个榷场,里面能换肉皮毛能能贩卖牛羊,无数大军打不下来的叛乱一夜之间就没了!” 活不下去就是生意没办法做,生活必需品进不来,老百姓没活路,现在问题不在,叛军的首领有生意做,而且利润更大,谁哈皮愿意打仗?” “那别人想不到这一点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非要让朝廷劳师动众!” 丁谓冷冷得哼了一声:“他们不是不知道,反而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他们不愿意!” 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还是我说的那两个字!利益!榷场不开,各种货物要流通只能靠走私,叛军赚不到钱,当地的这些官员钱可是赚了不少,大军再开进蜀中,又是无数人中饱私囊的盛宴,平乱?那是吃饱的顺带干的闲事!” 丁谓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你知道我这一个政策得罪了多少人,断了多少人的财路!他们把我的策略说成另有所图说成国贼!在朝廷上不断的诋毁我攻击我,那些所谓的清流放任弊政参害百姓,我为民请命反倒天天在朝中受他们公里指责!” 梁川默然。 饶是心如止水的丁谓说到这帮人也不住的咬牙切齿! “你知道为什么我对寇准怨恨那么深,即使他被贬到这地方我还要对他下手!” 梁川看了一眼沈玉贞,生怕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朝廷秘辛,可是瞧丁谓的反应一点都不在意,便细细听着丁谓开始诉说这些前尘往事! “当年我刚升任三司使,中书省的大小官员在子樊楼集会,寇准这人好酒,又认为自己的酒量很好,一碰酒就没完没了!那时候他喝汤把汤汁到身上,我离得最近,赶忙去递手巾,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却被他们拿来大书特书!” 说到这里梁川来了精神,这个典故他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溜须拍马的前半部,溜须的由来! 丁谓这时候说这事是何用意。。 “当时在场的六部官员,何止是像我这般,有人马上去拿新衣服,有的干脆脱了自己的衣服光着身子都无所谓,要给寇准换上,还有更不要脸的,趴到地上给寇准擦鞋,生怕抢完了没机会给寇准表现的机会!” 梁川听得一脸不可思议,这些事他都闻所未闻!哪一件拿出来都是给祖宗丢人的丑事,样样都比丁谓溜须的事恶心得多! “还有一次,百官们在御花园里陪官家还有吴妃垂钓,大家伙钓了不少鱼,唯独官家动都没动,后来官家脸都臭了,林公公让我赶紧想办法缓和一下气氛,我只能硬着头皮做了一首莺惊凤辇穿花去,鱼畏龙颜上钓迟。这完了,官家高兴了,百官们不乐意了,他们觉得我爱出风头喜欢在官家跟前卖弄,丢了他们的脸,专门还创造了一个词来羞辱我!” 丁谓没有把词说出来,脸却是激动得又红又黑! 不用说也知道,以丁谓的度量还有段位,可以说是人中龙凤,当官的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做到他这个级别,还能刺激到他的事,可以想象有多少不堪。 梁川知道了,这就是溜须拍马! 四个字后世看世来可能没什么感觉,可是这个超级贬义的成语就是给丁谓量身打造的,主人公就是丁谓,这个词无论丁谓做多少么伟大的功绩,也永远地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我丁谓何德何能竟然还能让他们为我创造成语来记下这些不堪回首的事!”丁谓此刻只想宣泄!这些话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世人只看得到我做事虚伪圆滑,善于专营,却看不到背后这些小人在背后攻击诋毁我!” “你知道六部的官员为什么抢着在寇准面表现?他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在中书省这样做是规矩,更是他们无耻的权力欲望变相实现的方式!那时候李沆那厮天天背后说我坏话,寇准更是一点气量也没有,天天拿权力压我一头,我若是不迎合他们,早被挤出了中书省!” “世人称赞寇准是直臣贤相,我是奸邪小人,可是你们有谁听我看我说过谁人一句坏话?” “这么说吧,贬寇准是刘娥的意思,冯拯不说话,我同情寇准老迈,我还把他改判雷州!结果寇准不领我情,坊间还造谣说是我出的主意!” “寇准是什么贤臣?我丁谓做的事哪一件不如他,功绩比他小了平定西南,安抚边民,治理水利都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他寇准跟契丹人签了丧权辱国的盟约还自鸣得意,引以为傲,当做自己的功劳大书特书,怎的世上还有这等不要脸的标准!” “我与寇准同朝为官,沐风栉雨数十年,说没有情谊是假的,这帮当政的人为了恶心我丁谓,故意把我也贬到寇准在任的雷州,这也就算了,尽然连官职也给了我一个一样的司户参军!打理这里的户籍钱粮!” “既然来了,我想着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当年种种出于无奈的往事早该淡去,便主动去找寇准想一笑泯恩仇,没想到我又成全了这人,让他的贤明再一次被世人见证,而我呢,再一次沦为世人的笑柄!” 丁谓主动去找寇准,寇准是真的一点肚量也没有,不见丁谓,还把这事跟世人大肆宣扬,踩着丁谓的名声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清高。 确实有点恶心!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寇准是这样的寇准,果然不能用道德来评判这些当政的人,他们只有权力是正确的!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一章造反理由 话题扯的有点远,丁谓心头积攒了无数的怨气,平日无人敢来接近他这个罪臣,所有人都是刻意保持着距离,生怕被扣上丁党的帽子。 丁谓也是城府极深的人,这番话他原来是打算带到棺材里的,碰上梁川来,想想这种畅所欲言的机会这辈子也再碰不上,便很痛快地朝梁川发泄一通。 其实梁川很好奇,丁谓不担心自己是夏竦的人吗?对自己讲这么多话也不担心自己出卖他! 梁川毕竟多虑,丁谓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就是一头没有牙齿和利爪的病老虎,想伤人也没有这个能力! 他丁谓就是故意要夏竦知道这些东西,夏竦这人跟朝廷里这些自诩清流的酸儒最不对付,或许他还会帮自己说几句公道话! 梁川向丁谓请教道:“大人你说广南会乱?” 丁谓嘬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道:“那一年我只身进入西蜀的溪峒与当地的叛军及土人首领谈判,不带一兵一卒他们才相信朝廷的诚意!” “贼首王均被老夫的气势镇住,表示愿意归顺朝廷,老夫也代表朝廷允诺土人若干好处,这才让蜀川数十年无叛乱。你不知道那地方,蜀川关中天府,自古就有天然的险关要隘,守住了就是几个拿锄头的农民也能干起事!我记得前几年恩科有位老生在卷中呼万岁,官家可怜他年纪大赏了他一官半职,这厮到了蜀中赴任,也不知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竟然说出“把断剑门烧栈道,西川别是一乾坤”这样狂悖的逆言,朝廷没追究这厮,他倒是舍下考了一辈子挣来的功名跑了,算他跑得快,否则言官的唾沫也要淹死他!” 沈玉贞连忙看向梁川,丁谓说的老狂生怎么有点像苏渭! 梁川与她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苏渭的事,他自然知道这张狂之人就是港口上的死老鬼,说了有什么用,暴露苏渭的身份吗? 这事本来就与苏渭没关系,不过丁谓的记忆力实在是好,都这么多年的事,随便一个朝中小官的轶事也能信手拈来,这份本是不得不让人赞叹。 “前面我说了,蜀中一乱则天下大乱!那年我只身入川平定叛乱,王均对我是五体投地,对天起誓只要我还在一天他就不会发动叛乱。” 梁川闻言,心道这王均也不是怕你丁谓,只是人家现在日子过得美着呢,有生意做手头的物产能卖出去,又能从大宋进购货物,造什么反?除非有人把这制度废除,我不信他们还买你丁谓的面子不会造反! 丁谓继续说道:“王均当时为了向我示好,把许多周边土人峒溪寨子首领的密信交给我,由此我知道了许多秘密!” 秘密! 讲到这里,屋内的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 虽然广南西路与梁川隔着十万八千里,但是梁川此时有事情必须在这里办,司方行也被流配到这里,这里一乱对谁都没有好处。 再退一万步,清源的生意不少要与南洋打交道,广南要是一乱朝廷没有了制约,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老百姓没有活路肯定不少人下海做海盗,到时候这南洋的咽喉被扼住,生意该如何做? 丁谓既然把秘密说了出来,肯定就不再打算把他当成秘密! “你回去告诉夏竦!他要想安心做他的太平宰相,南方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丁谓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虽然夏竦不在,当时梁川听得可是很仔细! 现在朝廷上作主的可是这位夏大人,要是他哪一天不高兴把自己再往南面挪挪,那就有苦头吃了! 万一他心情好,早一点让自己告老,自已可能就不用受客死异乡之苦了! “我一定转达夏相公!“ “王均当年起事,里面有一封信是广南的大族侬氏写的!” 侬氏?这姓氏放在今天几乎就看不到,不过放在这年头,在广南西路喊出来,绝对能让人抖上三抖! 广南西路有侬、宁、莫、龙等姓氏,都极为稀少罕见,但是权势一等一的大!朝廷在这里已经名存实亡,万幸的是这里的人太穷,能吃饱饭就很不容易,没有其他的收入也没有重要的矿产,不然他们早就把爪牙对准北面的中原大地! “这是什么人,胆上长毛了不成,他们还敢跟乱军勾结,写信这种事等于给自己留下把柄,大人既然能知道,肯定就还有其他人也能看到这书信,他们真不怕死?” 嘿嘿!丁谓冷笑几声道:“广南兵叫什么兵你可知道?” 一个可怕的名词浮现在梁川脑海当中! “狼兵!” “不错,狼阴鸷狡诈,野心更是巨大无比,只要他们盯上的猎物不到嘴里哪里会罢休!你说他们怕?” “当年侬氏已经召集了三万峒人准备从广南发兵北上,与王均来个里应外合,要不是本官去的早,王均先投降了朝廷,这大宋王朝的半壁江山只怕要易姓!” 三万峒人! 也就是说。。三万狼兵! 狼兵打出威名第一次就是在明末传奇女将秦良玉的带领下,几千狼兵手执白杆,又称白杆兵! 这几千个连草鞋都没有的叫花子拿着树林子里砍下来的武器,一路遇神杀神,明末的农民军没有一队是其对手! 这帮人从最南方杀到北方的女真人家门口,最后才被女真用十倍的骑兵围杀于浑河之畔! 再后来,太平天国,还有北伐,广西兵都是精锐的代名词,这帮人战斗力实在可怕! 这三万的狼兵。。要怎么打! 虽然这些峒人不是每一个都像秦良玉军中的兵员素质那么高,但是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后来侬氏为何又平静了这么多年?” 丁谓有有些得意地道:“老夫从王均那里得这封书信,也没有告诉官家,朝中更没有人知道,老夫直接将它寄给了侬氏!” 什么!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大人,你就不怕广南的这帮人被您逼急了,狗急跳墙?” 丁谓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跳便跳哉,本官还惧怕他一蛮子?” 叛乱这种事要是规模特别大,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那谁都没有办法,地方个别势力的小大小闹,大宋哪里会放在眼里,冒出来一个灭一个就是! 梁川赶忙给丁谓戴高帽道:“大人武侯在世,小人实在佩服!” “非我厉害,这侬氏虽然是狼子野心,可是我看了侬氏几代人,除了一个黄毛小子算是有点顾虑,其他人完全不值一提!” “敢问大人这侬氏是何人需要提防,来日我好跟夏相公多提醒!” “侬氏几代人都是冢中枯骨之徒,这最小一代有位后进名叫侬智高,传闻文武双全,七岁能颂百家文,十岁能上马征战,照本官看,这侬氏在这小子手中,只怕要完。。” 怎么又要完了?刚刚还夸人家有本事,这会就说人家要完? 梁川不解! “若是碌碌无为也就怕了,反正日子得过且过,要是有想法,那就要折腾,迟早要把这些峒民带向灭亡!” 丁谓一说,梁川马上赞同。。。 “老夫书信一到,侬氏头人马上解散了三万侬人,又给老夫送了无数的金银细软来摆平此事!老夫拿了他的钱,自然更是装作没看见!” “他们见我竟然敢把书信寄给他们,就代表朝廷并不害怕打仗,侬氏独木难支,没有蜀中的王均,他们能蹦哒几下?” “侬氏也算会办事,交了许多钱换来这几十年的平安,挺划算的!” 好毒辣的手段,丁谓对人心的掌控可谓登峰造极! 梁川有些无语,第一次见人把受贿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可是梁川还是没明白:“这与广南叛乱有什么关系?” “蜀川的少数民族这日子是好过了,可是广南的老百姓这就更惨了!当官的人没地方敲诈,只能把目光伸张这些可怜的侬人!他们为什么要跟王均一起造反,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王均那样的榷场,更没有人与他们通商,盐买一点都要被官府课上重税,老百姓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十年内必定有一乱!” “侬人缺少一位有水平的头人,这几年侬智高这头猛兽已经成长起来,造反。。。更是毋庸置疑!” “朝廷对西北用完兵,现在可以说是天下大定,不过朝廷一向不重视南方,其实大唐灭亡的引子就是起于南方的蛮部,现在大宋朝南方最大的敌人不是这些峒人和侬人,更不是其他的少数民族,而是刚刚堀起的南越李朝,这些人才是我大宋的心头大患!” “侬氏夹在大宋与南越这两个势力中间,独立是不可能,他只要倒向其中一方,就是完全得罪了另一方,大宋与李朝还没有打起来,肯定就是先拿他这个墙头草来祭旗!” “现在摆在侬氏面前的不是选择问题,而是他们还能摇摆多久的问题!” “咱们大宋可能不会动手,但是南越人已经坐不住了!”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二章沉香论道 丁谓的分析很有道理,梁川虽然很是赞同,但是不敢苟同,更不敢马上把这种空穴来风的消息传到汴京城给夏竦。 夏竦想不想知道是一回事,万一人家并不是想造反,却被自己一封书信给逼反,这多少人得跟着倒霉? 对自己来说,这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但是眼下夏竦的身份不同,他是一国宰相,国运操控在他手上,要是有任何一丝决策失误,带来的损失都是难以估量的。 而且,要是这个论断准确,大宋面对南面的猴子先作准备,将来在对南越的战事就可以取得先机!对于夏竦来说,这又是大大的政绩! 寄信很容易,委托官驿便成!以丁谓的身份,虽然他是罪官,但是同样还有权力给官家上书,梁川借了这个便利而已! 梁川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已渐渐沉了下来,不觉在丁谓这已经呆了许久,本想跟丁谓告辞,屋外却有人来敲门。 “丁先生在屋内吗?” 丁谓起身把门打开,只见一个又是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人,手头端着一盘饭菜,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口,边上还跟着一个小书童。 中年人见丁谓出门,马上对着孩子说:“快叫先生!” 小童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先生安好!” 丁谓嗯了一声道:“把饭食放着吧,你先回去,两个时辰后过来收拾,顺便接沈括回去!” 梁川本来想要离开,听到沈括这个名字,脑海中一个灵光闪过,这个名字可不多见,而他知道的就有一个名人叫这个名字! 这时代伟大的科学家!好还写了一本伟大的著作,叫什么来着! 难道是这位其貌不扬的小童子! 丁谓看着梁川,本来也打算送课,然后给沈括传授知识,谁知道梁川刚抬起来的屁股又一下子坐了下来,他也不好当面轰人,让沈括搬出一张小桌子,自己先吃饭。 沈父送来的食物很简单,一尾海鱼还有几条白灼大虾,一盘没有什么油星的蒿菜,还有一碗白米饭,虽然简单,却是荤素搭配,这已经是沈父能为孩子换来的教育付出最大的努力! 丁谓坐着吃饭,沈括在一旁伺候,吃米饭没有汤,见丁谓吃得难受,沈括还很机灵的去端来茶水! 沈括年纪只有五六岁,跟孝城差不多,身体却没有孝城壮实,不过这一脸机灵的样子,孝城看着就比不上! 看来丁谓把这孩子调教得不错! 丁谓吃得很慢,很认真,现在的他也没有其他的事,白天伺候院子里的菜苗,晚上就在屋里教育沈括,虽然简单,丁谓却极为严肃,从头到尾一丝不苟! 梁川肃然起敬,有丁谓这样的老师,学生肯定差不了,而且丁谓虽然想法都藏在心里,但是做事从来不含糊,表情就能看出他的认真与严厉! 丁谓吃完,沈括又递过来一条湿巾,丁谓擦了擦嘴,就坐到上首的太师椅上,沈括小小年纪办事已经很是熟练,把这些碗筷收拾好,拿到门外,一会他父亲来了会一起带走! “把书拿出来。” 沈括从怀里拿出一本线装书,书皮很新,上面写着天香传三个楷体字! 梁川一愣,这书看着怎么这么像? 接下来学习的内容就让梁川不可思议。 “礼云:‘至敬不享味贵气臭也。’是知其用至重,采制粗略,其名实繁而品类丛脞矣。观乎上古帝王之书,释道经典之说,则记录绵远,赞颂严重,色目至众,法度殊绝。” 梁川一开始听书上的内容谈到礼,应该是跟儒家的传统文化有关,可是听到后面细细一想这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西方圣人曰:‘大小世界,上下内外,种种诸香。’又曰:‘千万种和香,若香、若丸、若末、若涂以香花、香果、香树天合和之香。’又曰:‘天上诸天之香,又佛土国名众香,其香比于十方人天之香,最为第一。’ 这香不香的,梁川听得都傻眼了,这不是香料嘛?难道这天香传是一本关于香料的书? 丁谓教育沈括,难不成不是要他去考科举,让他去玩香料? 大宋朝的科举现在涉猎这么广?还考香料的知识? 关键人家沈括还学得非常认真,两师徒一个教一个学,沈括年纪虽小,写的字却是极为清秀,还在纸上记笔记! 丁谓教学也是极有一套,他时不时从家里找出一块块的香料,这些大多数是用花梨盒子装着,一打开,满屋子都浸满了香料的味儿,让人如痴如醉! 这大概是最早的现场教学法! 只是梁川不明白,丁谓教孩子这些知识有什么用? 他是何等功利的一个人,可以说是无利不起早,实在让人费解! 这天香传里面的内容大部分是丁谓自己的见闻成书,几乎是他的亲身体验,世上有很多人给药材著书,给史料做传,可是谁有听说过给香料出书的? 沈玉贞一个女人在边上听得更是出神,女人家对香料更没有抵抗力,平时放一些香料香粉在身上,能让人得气质更加出众! 只可惜她没有这缘分,否则她也想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在兴化青楼沉沦数年,黄妈妈教她琴棋书画各项技能,不仅没让她自甘堕落,反而让她的心性更加骄傲,她才会更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 到了梁家日子虽然舒服,可是她也没像艺娘整日忙于家务,郑若萦带孩子还会做生意,如果可以研究香道,那日子就有点追求! 丁谓讲解香料,拿了一块沉香烧了起来,连盛放香料的铜炉都是工艺精湛的香炉子,一缕白烟从炉子上升起来,香味扑面而来,比刚刚打开之时那天然状态更加诱人! 梁川不懂这玩意,可是闻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清醒!端的是好东西! 两人上了两个时辰的课,全部是在讲解关于香料的知识,丁谓从从儒家之礼、道家经典、释家典籍等方面谈论用香历史,产沉香之地区,香材之优劣,详细地探讨着香料,里面的知识,可谓设计天文地理,人文历史,更从儒释道三教得角度,分别讲解,内容之繁杂浩瀚,梁川都不知道,原来丁谓对香料研究这么深! 丁谓也奇怪,他滔滔不绝说了两个时辰,梁川就听了这么久,难道他也喜欢香道? 二人课毕,沈括把书收了起来,梁川连忙拦住沈括道:“这书能不能让我看看!” 沈括不敢做主,请示了一下丁谓。 丁谓见自己的大作有人喜欢当然是高兴,摆摆手道:“正本在我这里,你要看来找我!” 闻言梁川继续问到:“大人这书是您自己所著?” 丁摸摸胡须算是承认! “你这些年给老夫送了不少的财帛,老夫也没有别的用途,全部用来买香研香,花的七七八八,得到的全在这本书里面!” 梁川还在纳闷,自己这些年给老头子送的可不是小数目,怎么他还是活的这么清贫,现在总算知道了,他都是买香料来烧,难怪还要自己挑粪种地。。 机敏智谋、多才多艺、天象占卜、琴棋书画、诗词音律,无不通晓。他文追韩、柳诗似杜甫,曾被人誉为“今日之巨儒”。文人的爱好都不一而足,有人喜欢研究竹子,有人喜欢鹤,有人爱石头,有人爱香料,丁谓的确跟人不一样,老头子一把年纪还能写这么好的一本书! “大人,小人有一兄弟,是当今宰相夏相公的女婿,前些日子正下往南洋去采购香料,临走前还跟我抱怨对香料一窍不通,要是有大人这本书不是事半功倍!” 夏竦的女婿! “拿去吧,这书我本想传给这个小弟子,免得我百年后跟着我一起进了棺材,要是夏竦的女婿,你那兄弟能帮我传世,我更是求之不得!” 这是我那兄弟的福气!” “依大人所见,哪里的香料最好?” “占城地区出产栈香和沉香特别多,那边的贸易往来,有的卖到大宋朝,或者卖到西域的大食国。在西域,沉香和栈香非常珍贵,跟黄金一个价。有商人讲过一个事情:“最近几年有西方国家的商船,被飓风延误,寄居在这里,船长炫富,整天大摆筵席请人吃饭,非常奢侈,我们当地人知道他们比我们富有,但是看他们烧的香料,不够浓郁,烟也不好看,远远不如我们当地的香料。我们拿琼崖岛上黎母山生产的沉香烧给他们看,烟气浓郁,香味持久,于是他们都不臭显摆了!我自己也试过,的确是琼州的沉香天下最佳!” “唉!”梁川急得直拍大腿道:“那真是舍近求远,我那兄弟还不远万里去南洋进香,早知道跟我来雷州过了这片海,岛上的沉香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香是万物生灵之首,祭祀神明的必备之物,只有神仙圣人,君王将相才能有福分享受,你要卖与凡人。。”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三章好学沈括 丁谓把这本关于香道的书给梁川,梁川视若珍宝,恨不能马上将书送到孙厚朴处,有这本书,对于香料的认知就事半功倍。 沈父两个时辰后准时到了门外候着,把丁谓的饭食收拾好,向丁谓请了个安,领着孩子回去。 梁川多了一句嘴道:“大人您为什么要教这孩子香料的知识?而不是教他经史,以后好谋个差事!” 丁谓道:“老夫我这一身的知识可谓包罗万象,就希望有个继承人,这孩子我初一见着就发现他对科举也没什么兴趣,对这些旁门的知识格外喜欢,老夫求之不得有个传人,自然不能错过,当然,科举那些个小门道老夫日后也会教他,也盼着他能考个功名,将来把我这一身的本事传下去!” 丁谓看着屋外的一片漆黑喃喃道:“老夫的时间不多了,这些年在南方耗干了我所有的精力,路上颠沛,水土也适应不了,再几年便跟官家上书乞求回到家乡。。” 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岁月,丁谓与这帮人周旋了半辈子,可能这一次是真的想留一手。 要教出一位阴谋家很容易,往他肚子里灌点黑水便成,可是要教出一位博学之才,这可不是一桩易事,非费尽平生所学不可。 丁谓自知等他百年之后,这世上除了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学生知道他这位师傅的为人,世人皆会痛骂自己,虽然不争,可是他也不想留下如此污名。。 自己虽然博学,可是他所知道的还有一位更为博学之人,便是眼前的梁川。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以丁谓的心性,即便是面对寇准昔日的同僚,他也是抚袖而去,不肯低头,但是对梁川,他再没有骄傲的理由。 他知道,梁川会理解他,更会帮助他! 所以他敢拉下脸跟梁川讲这些话,目的就是想把自己最后的弟子交给梁川! 梁川,是一个聪明人。 他知道顾及丁谓的面子。 并没有让丁谓难堪,也没有多说话,就像他一直在暗中帮助这位当年的家主一般,他只留下一句:“大人只管放心,将来会有人理解大人的!” 这一刻丁谓总算放下心中悬着的巨石,思想再没有包袱,嘴角扬起笑,抬手扬了扬,示意你可以走了,没有多言。 梁川自领着沈玉贞离开这小屋,屋外早已是朗星满空,夏虫在夏末轻唱,有几分轻快。 丁谓很是复杂。 说他是好人,算不上。 但是说他是一个坏人,更构不成! 政治上的东西,用好坏来评价就像小孩子说我不和你做朋友了一般,幼稚而可笑。 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 梁川回首看了看屋内渐渐暗淡的烛光,遥想当年他对丁谓还有点怨言,一度想要整点动静搞一搞这个干瘦的老头儿。 那段时光,偌大的汴京城到处是豺狼虎豹,临到最后,丁谓自己出事的时候也没有拉自己下水,这在官场当中可不容易。 出了丁家。 沈玉贞歪着头喃喃地道:“我瞧着这位丁大人不像戏台子上面唱的那么可恶!” 梁川想笑,却又把那句话咽了回去,此时说再多于事无补,只是与沈玉贞说笑一般地问道:“在你眼中,你怎么看待丁大人?” 沈玉贞思量了片刻道:“我觉得吧,他就像一位受了几十年怨气的苦媳妇,不叫苦不叫冤,只有碰见你时才敢说真心话,婆婆欺压他太久了,还到处散播他的坏话,可怜之人!” 梁川想了想,道:“你说的倒也像那么一回事!只是这帮人之间的恩怨可比咱们想的复杂得多了,他们也是凡人,政治再掺杂进私人的感情,没有一个人能用是非对错一概而论!” “我在寺庙看丁谓与寇准两人的言论,字里行间明显能感受得到,寇准的怨气大得许多,这可不是一个当大官的人应该有的气度,这样的人一但让他重新当权,不知道多少人要血泪纵横。” 梁川斜着头看着沈玉贞道:“我们家玉贞没想到还有这一手相人的秘术!” “我的出身跟你们几个人都不同,在金楼里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我没有见过,要是连瞧人都瞧不准,骨头早被人啃得一干二净!” “哟,还有这一手,那我真是打眼了,早让你帮我看看,省去了这许多的纠葛!” “你又不想带着我,就怕我是你的累赘!”沈玉贞哼了一声,语气赤裸裸地表示着不满! 梁川有些无语,这不还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女人! 他连尽快连转移话题道:“那你帮我快看看,我这是妖还是魔?” 说完梁川的一双大手开始不安份起来! 沈玉贞娇羞地叫了一声,应道:“你是个色魔!” “你说我是色魔!好哇!别让我逮到,抓到我就把你嘿嘿嘿!” 二人玩闹着一齐往回走着,独处的时光多一分感概,却有三分温馨。 沈玉贞不是那种持家的贤人,她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几个姑娘中最不会受旁人左右。 一直期盼地就是跟在这位男人左右,能帮他一分也是极好的。 此时的光景,不正是她一直企盼的。 没有纷扰,只有静谧与甜甜的爱意。 雷州的夜晚很是安逸,渔民要为明天的生计奔波,早早地便睡下,一路上除了虫语再无其他声音。 这里气温很高,让人的心无法平静。 梁川整日守着身边的美人,却没有满足的一天。这会心头又有火升腾上来,正想寻觅一处无人辟静之处干点坏事,沈玉贞看到梁川眼中冒着一股火,就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何事。 谁料,美好的事情还未发生,甘泉寺边上不起眼处人影绰绰,梁川一看马上提起精神对着藏在黑暗处的人影道:“谁藏在前面,快出来!” 黑暗中走出一个小身影,沈玉贞一看,正是刚刚在丁谓家遇见的小孩沈括! 两人收起了戒备,梁川把沈玉贞拦在身上,只身过去问道:“沈括?” “梁大哥,是我。” 孩子的声音很是忐忑,充满了不安。 “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是丁大人让你来的?” “先生他不让我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梁川又是一声叹息,刚刚自己都向丁谓表意了,难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 丁谓这人也是鸡贼,自己断然不会拉下脸来求自己替他收徒,便让沈括自己来。 他知道自己碍于他的情面也不会直接拒绝沈括,他也省得那张老脸要在自己这里卖面子。 丁谓要强,他看面子看得极重! 梁川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相当有好感,沈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少数有科学慧根的人! 自己要搞事情,需要的不是会孔孟学说的教书先生,是沈括这样的科研人才! “你想来做什么?” “先生说梁大哥你身上的才学不在先生之下,有经世之纶,所学之博之广天下更无人能出您左右,他要我跟着梁大哥您学习您毕生所学!” 梁川与沈玉贞对视了一眼,他身上会的那还真是不少,不过这时代的人要全部学会,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实话,梁川并不想把这些知识传授出去。 知识就是力量,这并不是一件空话。 梁川这些年走南闯北,多次化险为夷,靠的固然他自己的性格与实力,但是真正的倚仗是什么,是身体还是他后世带过来的领先一千年的先进知识! 没有化学知识,他造不出火炮,别的不说,他早就成为了西北的砂子野狼的粪便。没有海量的历史知道,他不可能创造得出神机营与成管大队,这些军阵的队型他更是不可能晓得。 知识只在自己的脑海里,其他人只能按着历史的车辙慢慢前进,没有翻身的机会,如果自己把这些知识推广出去,将来只怕也会有火炮轰向自己! 这是教还是不教? “你为什么想学这些东西,让丁先生教你一些子集将来考个功名不是更好吗?” 沈括想了想说:“子集先生也有教我,但是很多问题子集上并无法解释。” “你说出来我听听?” 沈括小小年纪,脸上露着不相衬的郑重说道:“比如太阳为何是从东方升起来,海水为什么会有起落,大地的尽头是何处,水为什么会结冰,而有的水却会燃烧!” 梁川一听这些问题自己也笑了。 要不是他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这些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 太阳是不动的,这历经烧死无数异教徒才知道地心说,海水是牛顿的地心引力,地球是圆的所以没有尽头,物理的状态转变更是抽象复杂。。 这些不好教,需要搭配各种仪器还有科学实验才能理解! 从小学的书本要获得这些知识很简单,就像吃一顿中饭那样简便,但是这论证这些简单的常识,背后的过程就不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了! 梁川啊梁川,光是让安逸生与黄书记理解现代的医学知识就是一件庞杂的大工程,现在好了,来了一个更好学的,一来就是十万个为什么,慢慢说也说不完!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四章后备人才 梁川本来想一句你不懂的我也不懂直接沈括搪塞过去,可是他想了想,还是犹豫了! “你叫沈括?”下一句梁川很想问他是不是那个写出梦溪笑谈的大科学家。 终究没有问出口,多么可笑的问题。 问一个孩子将来的事,除非你问羊倌的孩子将来要干嘛,他极大可能会告诉你将来他也要放羊,其他人哪里会知道将来自己要做什么? 便是说了也是一句玩笑话。 沈玉贞也以为梁川糊涂了,这孩子前不久才前见过,哪里还能有假? “真的想学我这里的知识,这可不是世人所能接受的!” 沈括的眼中仿佛有光一般,渴望地注视着梁川说道:“大人们都是因为不理解所以他们不接受,如果我搞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以后写一本书让他们来看,说不定他们会懂!” 什么! 这孩子要出书! 难道这又是历史上的巧合! 这孩子绝逼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沈括无疑! 梁川此时也坐不住了,蹲下来看着沈括道:“这书名我已经帮你起好了,就叫梦溪笔谈,如何?” 沈括似懂非懂地问道:“为什么?” 梁川有些玩味地道:“不为什么,我跟这个名字有缘份,你想学我的知识,就要听我的,做得到吗?” 虽然不懂为什么要叫这么一个名字,沈括还是满口答应道:“那我要改口叫你先生?” “不着急!” 梁川连尽快打断了沈括的话。 这年头读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要供出一个读书人,要需要极大的勇气! 读书还需要极大的勇气? 当然。 读书只能是男丁,男丁读书便意味着不再拿锄头,不务农事,读得好的话将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读不好的话就是乡里笑话吊书袋子酸书生,极大的可能性连自己的温饱都没有办法解决。 书山有路勤为径,但是读书并不是发奋就能成功,这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行当。 孝城在家里被艺娘用棍子追在屁股后面读书,就是半个名堂也没有读出来,一心就想着舞枪弄棒。 孩子自己想读书,大人那是做梦都能笑醒,这一点梁川深有体会。 但是书并不是所有书都是好书! 有些孩子就喜欢看着话本传奇导异志之类的旁门杂书,一看还不能自拔,这更是要命! 沈括这孩子要是放到别处绝对是家长的噩梦,放着好好的科举不去准备,跟着丁谓学什么香道,这不是一条道走到黑是什么? 沈括是幸运的,他先遇到了丁谓,后又遇到了梁川。 两人正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有教无类! 梁川刹那之间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自己百年之后,这些知识大部分都分失传。 哪怕有人想学,效果也不是很好,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要是他们不主动去摸索,自己就是填鸭式地灌输,不能理解的话,不久只怕也会失传!碰上心术不正的人,更是可能把自己的思想打入异端,永远地封禁起来! 此时,自己的担心就是手头的技术传出去被旁人利用会威胁到自己的发展,但是百年之后,自己不在这人世的时候,那世人不正需要这些技术,不可以大胆地利用起来! 等到自己过世之后,梁川没办法再去考虑孩子以及后代会怎么样,一切都是注定的,他只能想着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封建时代还要持续一千年,一千年啊,这是多么地漫长。 如果自己把知识存下来,工业各命的脚步不知道会不会提前到来,那时候想必自己的国家不用经历许多因难的岁月,这个世界可以更加的美好! 自己只是把历史的车轮往前推了几步! 自己已经改变了太多,连赵祯都有儿子,或许这历史会有不一样! 眼下还不能把知识交出来。 这历史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也仗着这对历史的了解,才偷偷开了外挂,要是攻略别人也有,那自己便不再有优势! 梁川对着沈括道:“当年丁大人对我有大恩,现在落难至此,你既然当了丁大人的学生,执弟子之礼那跟父子没有区别,丁大人晚上跟我说了,他在雷州呆的时间只怕不会太长,将来回到家乡,怕也难找到你这样的学生,你是否愿意跟着丁大人回到苏州?” 沈括没有犹豫地说道:“如果先生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 “你只管跟着,丁大人还没有把他的所学都教给你,肯定是舍不得你离开,他这人脾气有些古怪,你只管跟着他,他的时日只怕也不长了,发天你学成归来,我便把我的知识也一并传授给你!” 这个学成归来有两成意思,现在的沈括不懂,将来时候到了他自然会明白,便是丁谓归天之后,他就算完成了任务,也算是对他的考验期! “谢谢梁大哥,我爹那里您能不能帮我去说说,他肯让我跟着丁先生,不一定肯让我离家去求学!” 梁川听了有些生气,你爹这怕是不知道世面上的行情吧,丁谓虽然现在落难,那也是一代全才,你个打鱼的农民都敢瞧不上?儿子放在身边干嘛?无非是怕跑了无人送终罢了,这点见识,竟然能生下这么个优秀的儿子,也算是他沈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你只管走,丁先生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怎么着,怕他把你卖了?” 梁川才懒得去跟沈父解释诸多,农民的见识就那么浅,夏虫不可语冰。 按他的理解,沈父应该也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否则不会这般支持这孩子的学业! 沈括见梁川答应下他的请求,自是满心欢喜。 丁谓告诉他,学了他这些所谓的旁门左道,很有可能将来连自己的温饱都不能满足,最好的出路就是能找到在金钱上能支持他的人! 梁川正是最合适不过的人! 丁谓为了自己的徒弟也是豁出去,拉下自己的老脸,还给弟子出主意,在梁川回家的路上设计。 只是梁川没多想,要是他想到这些小道道,可能也会想,是不是晚上读书这一出也是表演给他看。 不过他既然来看丁谓,就不会再去注意这些小细节,照顾丁谓的弟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代代相承,正是他想看到的。 梁川也有自己的打算。 自己将来总有老去的那一天,身边的这一帮人更是没有办法长长久久,指不定哪一天就到了离别的时刻,将来孝城与知行他们身边要用什么人? 自己也就应该给他准备几个人才才是! 其他的书呆子梁川压根看不上,这还是其次的问题,最最关键的问题是信任问题。 两个儿子一个孝城倒还好,有一个神箭手的师傅,梁师广肯定是他的人没错,那孙叔博绝对与梁师广穿一条裤子,只是这几个人完全不够看,这年头混社会讲的是脑子讲的是手段,光凭几手拳脚想出人头地,那绝不可能。 武松鲁智深再厉害,也只是小弟。 沈括绝对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对象! 等丁谓把他调教得差不多,学到了丁谓肚子里那满满的黑水,自己再把科学与技术传给他,那孝城他们这一代人就不怕没有几个脑子灵活的人! 武有孙叔博梁师广,文有沈括,哪怕哪一天自己不在了,这个班子还在的话,相信孝城也可以活得很好! 安卓苹果均可。】 相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孝城这个臭小子自己争不争气了! 石头来寻梁川,是否还要在雷州继续落脚逗留。 梁川摇摇头。 此行来的目的就是看丁谓,看到丁谓气色这么好他也就没有遗憾,聚散终有时,与丁谓的会面是缘份一场,全因自己在开封府的卖弄,不过丁谓也是慧眼识人,一把将自己从人海中相中,带在身边,虽然与丁谓有误会,但是梁川对丁谓还是充满了感激。 拜别丁谓,这座小城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比起来,这里可比清源城差得太多。 虽然是沿海小镇,但是这里的商业基本就没有发展,支柱就是原始的渔业,渔民闯荡在风浪之中,用命挣得的收入微乎其微,若非如此,沈父也不可能拼尽所有让自己的孩子要读书识字。 从雷州到安平州还有一千多里路程,此去就真的茫茫大山,一想到还要走小半个月的路,梁川头皮便有些发麻。 华夏的发展史,就是人口的迁移史。汉家人从大槐树走出来,摔锅分家,四海流浪,到目前最远的还是到岭南,再往西的话,就算是客家人也不多。 “去海边看看有没有跑船的,咱们干脆走水路得了!” 石头爽快地采纳了梁川的意见,这地方的路实在难走,虽然夏秋之际,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浊热,爬山涉水下来,让人更是叫苦不迭! “这感情好,我马上让人去港口码头上找找,有船的话咱们就走海路!唉,当初也是没想到,早知道就跟着朴哥儿他们的海船来,他们要去南洋,正好也是顺路!”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五章南海话事 在梁川的提议之下,一行人改旱走水,打算从雷州出发前往邕州。 邕州就是后世的南宁。 广南西路里河网密布,南北在邕州边上合龙,再汇入南海。 此时的南海世人不这么称呼,他们称之为涨海。 南海的平均水深是所有海域里平均深度最深,东海虽然有条海沟,但是深度仍不及此处。 对于南海诸岛的管辖,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西周召虎平定淮夷,威震天下。南海诸国纷纷向西周表示臣服。梁川很难想象,那种连铁器都没有产生的年代,咱们中原对南海的管辖就已经如此有力。 南方古代的条件实在太过恶劣,虽然有管辖,但开发基本停留在刀耕火种的时代,这么肥活而富饶的地方一点都没有利用起来。 真正对南方的开发是秦汉时期。 秦朝辉煌的时期并没有持续几天,便被起义的农民推翻。 但是秦朝时期有几项大工程,虽说对秦朝的国运没有正面作用,一定程度上还起反作用。北面的长城抵御匈奴人,南面则发兵数十万,修建了一条可以运兵和运粮的灵渠! 秦始皇派赵佗掌管南越! 赵佗也算是传奇之人。 这厮是古代少有的长寿之人,前后一共活了一百多岁,具体的年龄如果把他的坟墓扒开拿骨头出来检测一下或许能知道。 算起来,他从秦始皇时期攻打南越的五十万大军的副将,熬死了秦始皇,接下来是汉高祖刘邦,刘邦的几个儿子,惠帝和文帝,他一直坚强地活到了汉武帝时期,就是汉文帝的孙子时期,足足有一百多岁! 那年头能活到五十岁就算高寿,大部分的人可能孙子都见不到就匆匆离开了人世,赵佗一口气活过了五代人。 秦末全国战乱,南海郡尉赵佗乘乱兼并3郡建南越国,海南岛与南海诸岛归南越国管辖。 在西汉时期,汉人开始在南海航行,并发现一群珊瑚岛礁,并设置了珠崖、儋耳二郡。东汉建武十八年(公元42年),伏波将军马援南征时曾至“千里长沙”,这些都是有史可考的真实史料。 大海也归朝廷管辖。有宋一代南海这片海域就划归到了广南西路。后来朝廷沿袭唐制,在海南岛建立了琼州府,海上的岛屿从此也归大宋管辖。 梁川走海路惹得石头带来的镖师们老大不情愿。 镖师们的价值就是在保护货物不受路上的强盗威胁,这海上哪里来的强盗? 海上顶多有几个海盗,而且涨海这一带连海盗也极少,根本就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清源分局出事以后,石头从福建路的总分号调了几个人手过来重建清源分局。 按往常的惯例,分局这帮筹备重建的人都会成为分局的中高层管理骨干,等于给这帮人白送的职务,他们哪里有不感激的! 他们也想在石头跟前挣点表现的机会,一路上个个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至少从福建路到广南东路雷州这一路都是相安无事,他们很不痛快! 就盼着能跳出来几个蟊贼让他们试试刀,给石头这位少东家掌掌眼! 这帮镖师大部分是从汴京带来的老人,虽然在福州又收了几个新手,带带之后他们也成长起来! 北方人多半不熟悉水性,在岸上的大河里还好,到了这海上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 一行人上船有人就站了几刻钟,香都烧不了几炷人就开始不舒服,接着就是疯狂地呕吐,一个吐就会有人跟着吐,船刚看不见港口,入海也就几海里的路程,船上的镖师便倒得一踏糊涂。 强壮如孙叔博还有尉迟添这样的猛汉也扛不住大海的波浪,海浪一颠,他们也要倒在船板上。 掌船的船东不是别人,竟然是沈括的叔叔! 沈家世代以打鱼为生,但是雷州以打鱼为生的人实在太多,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雷州人向海而生,锅就那么大,吃肉的人多了,大家便开始吃不饱。 说实话,两广地区读书人实在少。 自从韩愈把读书的种子播种下来后,文风在这片土地渐渐浓了起来,老百姓不再认为读书是奢侈的事,读书也是出路,南方人也能当官! 沈父就是看到丁谓这大官,所以很有心眼地想来巴结他,目的就是想给自己的儿子沈括找一个出路。 结果还真让他给押对了宝! 参知政事是多大的官他不晓得,但凡是汴京城里出来的官,那绝对对雷州县的知县要大上不上,他没吃过皇粮也晓得这浅显的道理。 每次打鱼,鱼获里最肥美鲜嫩的龙胆还有石斑沈父总要给丁谓留着,一开始不知道丁谓的吃法,都是把生鱼送到丁家。 丁谓当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一个下里巴人的心思他用脚后腿想都能知道,这人有求于他。 他自嘲当年找他办事的人没有一点身份他还看不上,现在一个渔夫都能来求他办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他还是收下了沈父的馈赠,那几条鱼丁谓没有吃,以前丁谓连蒸馒头都有专门的厨娘,他丁谓一介读书人什么时候进过灶房? 沈父见丁谓没动,马上就明白了,鱼不处理好,丁谓怕是一直就那样放着。 想到这里,沈父每天打完鱼,回来之后还要把鱼开膛破肚,再让沈氏放到蒸笼里去蒸好,切几条葱丝,最后再端到丁家让丁谓受用! 这一套流程丁谓很是受用! 鱼都蒸好了,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最说,清蒸出来的海鲜滋味最是可口,保留了海货最好的口感风味,佐上一小碟香醋酱油便是天下最棒的美食,丁谓这粗茶淡饭的日子过多了,有这样的美食在前,实在难以抗拒。 安卓苹果均可。】 就这样,丁谓一连三个月吃了沈父不知多少海味,最后实在不好意思,这才让沈父开口,想知道他肚子里唱的是什么戏! 沈父诚意所至,知道终于将丁谓打动,马上自己先跪在丁家门前,请丁谓收下他儿子,他们沈家世代都是海里面抢食,到了他儿子这一代,想着能不能逆天改命,摆脱这样苦难的命运! 读书吗。。 要是办其他的事,丁谓或许还不好办,教他儿子读书,这事还不算难! 况且他自己也有打算,他自己一身学识,早就想找个弟子继承! 这不是各取所需! 南海上的风很舒服,吹到人脸上没有一丝凉意,反而带着一丝温润,很是舒服。 不过晒久了,皮肤会被晒伤。沈玉贞一直躲在船舱当中不出来,就陪着梁川晒了一会太阳,皮肤已经像烫过开水的虾皮。 万里海景,当年他被台风狂到南洋,可没有心情好好看看这一片美景,如今再看,这入秋的节气如同家乡入夏之时,一般炎热,景色也是到处都是绿色。 老家山上的草地这会被霜打过之后已经开始发黄,天地间的颜色早不相同。 海水很晶莹,就像玉石般的碧绿,一眼能看到水中的鱼类,还有深处的珊瑚,睛天的时候水面泛着阳光,美得让人窒息。 海船一直贴着海岸行驶,沈二爷的海船很小,只有一根桅杆,比起梁川的宝船连小弟都算不上。 这种小船走海是很危险的事。碰上台风天气万万不敢出港,超过七尺的海浪拍过来,小船都很吃力。 这种船有个好处就是海河相交二者都可以使用,吃水的深度并不深,在近海的礁石海域也能顺利航行,不用担心搁浅触礁。 梁川在船上与沈括的叔叔聊着这些事,听闻这些小道消息,当时就跟沈二爷打趣道:“不听你说我还不知道,昨夜里沈括那娃娃来找我,这孩子也算有孝心,不枉丁大人栽培他!” 沈二爷笑道:“孩子是不是想丁大人出去见识一下世面!” “哦?这事看来二爷您老人家知道?” “孩子想什么藏不住,丁大人我看也不是一般人,迟早是要离开我们这小地方的神仙人物,这事我与他爹早就想过了!” “二爷你们怎么商量的?” “我们沈家几代人都是在船上混饭吃,没出过什么像样的人物,到他爹这一辈开窍了,晓得苦自己也要找娃娃送到人家先生那里去读书,雷州城有个屁像样的先生?” 梁川与沈二爷两人都是会心一笑。 “不瞒官家你说,你是跟过丁大人的人,咱们就算是自己人了,有些话咱们私下自己说着玩。” “二爷不妨说!” “我那大哥这些年啊,但凡是从汴京或着是北地里贬过来的官员,他都给人家去送鱼!可是这些个当官眼光那叫一个高哇,不把我们当回事,送去的鱼有的干脆就扔了,还有的理都不理,我哥送出去的鱼啊,把孩子送到番禺城找位像样的先生都够了!” “你不知道,这些官员都是仕途不如意的人,本来心情就不好,有哪几个愿意再来出现眼的!” “官人莫要欺我们乡下人不晓得事理,我们也知道,这些人说得好听点是被贬过来,说难听点就是罪官!他们有什么好神气的!” “”咱们孩子以后当官,绝不能让他也干那种欺压百姓的事,否则被贬派到我们这等穷乡就是下场!“ “二爷教训得是!咱做人就要堂堂正正,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老百姓!”” “大官人咱们也听说了,世人都说那丁大人是奸臣,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照我看呐,那都是骗人的,谁忠谁奸都是当官的两个口随便编排!” 梁川一听道:“二爷这话说的好像话中有话!” 沈二爷的船靠风帆驱使,偶尔拉两把绳索调整一下风向,有的是时间跟梁川拉家常。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六章玉贞怀孕 “咱们这雷州城有两位大官,名声都是个顶个的大,一位是寇相公,世人都说他是大忠臣大能臣,跟辽人都敢掰手腕的人物,还有一位就不用我多说了,就是官人拜访的丁相公。” “小小雷州城这座城竟然能同时装下这两位大神,我们小老百姓平时有幸与他们打交道,这才知道他们不是神也是人!”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船里的人痛不欲生,晕船的苦会让人对大海产生恐惧,再也不想上船下海,可是不会晕船的人哪里有感觉,除非像沈玉贞一样怕太阳晒。 石头没有梁川这样的好心情,他只跟有趣的人玩,沈二爷就是个掌船的船家,想必是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从上了船就倒头大睡。 甲板上倒是落得清净,只有梁川与沈二爷在谈古论今。 “我以前在汴京,就住在丁府里,丁大人什么样子我最是清楚,老百姓总以为当官的每天都是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享受荣华富贵,我在大人手底下做事看得真切,那真是殚精竭虑起早贪黑,每天累得跟牛一样,做不好事连觉都眼不安稳!” “咱们老百姓哪里看得到这些事儿,总以为这些官们都是天上的星宿一般,吃的是山珍海味,我哥送鱼过去都看不上!” 安卓苹果均可。】 “人家丁大人不是吃得正香!” “这正是我想说的!打丁大人来雷州,那是人见人骂,都说他是当朝的大奸臣,那寇相公来了,是箪食壶浆夹道欢迎,我呸!” 梁川听着不对劲,马上问道:“怎么回事沈二爷,你这不对劲啊,心头好像很大的怨气!这寇相公做的事。。” 沈二爷颇有微辞地道:“寇相公自从判了个雷州参事,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天把自己锁在家中喝酒,原来挺精神的一个人现在都不成样,哪有点当官的样子?” “我听说啊,这寇相公酒风也不怎么样,每每喝醉酒就开始抨击时政,天天论朝中大臣这个不是那个不好,好像全天下都对不起他似的,也不想想,他是这一方的父母官啊,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做事,天天以酒为伴?” “这寇相公平时更不理事,专门就接待五湖四海来拜访他的人,一群人都喜欢借酒发疯,净说些毫无用处的意气话,每每又胡吃海喝,听说雷州府里每年光是供他花销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州县几处的官吏都怕寇相公一张嘴一根笔,不敢得罪人家只得硬着头皮承下来,实在让人发指!” 梁川说道:“寇大人于国有功,晚年落得这样的下场,有点脾气也是能理解的。” “理解个屁!当官要都是这样,老百姓还有活路吗?哦,就是他受不得委屈,看看这雷州的老百姓生活多艰难了吗?地里打不出粮食,否则哪个人敢往海里讨生活?” “你看看人家丁大人丁相公,世人都骂他,他来了这地儿不照样干活?我听说雷州的知县老爷碰见许多难题还要把他请过去,询问他解决之道,人家也不藏着掖着,能帮就帮,就拿我自己的事来说吧。” 沈二爷顿了顿说道:“有一回我想把家里的一块洼地给卖了,城里的员外不厚着,在那张契纸上动了手脚,我一大老粗两眼不识半个字,差点就被人家给坑了,还是括儿这孩子机灵,帮我拿去给丁大人看,一眼就挑出里面的猫腻,要是换成其他人,哪有这么好的心!” “丁大人在家里也不闹事,也不天天醉酒,有功夫就伺候一下地里的菜,我看就挺好,有咱老百姓的生活气!就冲这几点,咱们这平头老百姓就知道,这才是接地气的好官,讲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大事天天挂在嘴边的人,他们从没有考虑过咱们的生活苦不苦,不信你试试,这帮人连稻子怎么种都不知道,鱼怎么打更不懂,哪里能体会老百姓生活的疾苦!” “咱们不懂得当官的那么多门道,谁能让咱们天天不用在这片海上出生入活家中妻儿老小担惊受怕,那便是好官!” “二爷说得好!” 梁川忍不住赞了一声。 沈二爷朝梁川身后看了过去,见沈玉贞面色不佳地从屋内走出来。 “官人娘子好像也晕船了!” 梁川赶忙起身看去,只见沈玉贞捂着嘴小跑到船舷边上,一阵干呕却没有吐出半点东西。 梁川小心地帮沈玉贞顺着背,轻声问道:“是不是这一路上你也累到了?我记得原来你与我回来时也是乘的海船,那时也不会晕船。” 沈玉贞抬起头,发丝沾到额头冒着点点香汗,又爱又恨地瞪了梁川一眼,恨恨地道:“你这个呆瓜,我当然不会晕船!” “是不是船里太闷了,你衣服多穿几件,那便不会觉得热了!” “你要气死我吗?”沈玉贞伸手就朝梁川小臂皮肤最紧的地方扯了下去,梁川的皮肤很紧,沈玉贞竟能一把扯了起来,可见这小妮子有多气,力度有多大! “怎么?” “你家娘子怕不是晕船,而是有喜了!恭喜大官人!”沈二爷站在身后乐呵呵地道。 什么! 梁川眼睛豁的一下瞪得大大的,吓得沈玉贞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 “三哥你不高兴吗?” 梁川自觉有些失态,马上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是太高兴了!” 梁川这辛苦耕耘了一个多月,就为了圆沈玉贞当母亲的梦,这些年对沈玉贞亏欠不少,生活上对她什么都不缺,她最想的,就是一个孩子!否则这一路如此奔波,沈玉贞怎么会跟过来,这一路石头都受不住,何况他一介女流。 “高兴你的眼睛还瞪得那么大!我还以为我怀了你的骨血。。你会不高兴。。” 家中几个姑娘,沈玉贞虽然面容最为出挑,但是出身最是微贱,这是她的一块心病,看到梁川的表情时所以她会以为梁川介意她的出身。。 人生没办法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身,这个道理梁川哪里会不懂。 不怕出身微贱,就怕自甘堕落。 梁川直起身子马上看了看对着沈二爷道:“二爷咱们的船能不能回程,海上条件太差,我怕玉贞他身子受不住。”沈玉贞一听有些急道“我没有事,咱们还要赶往广南,这船我又不是没坐过,可别小看了我!” “你还逞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都是咱们梁川的人,由不得你做主!” 梁川说得严厉,沈玉贞听得心头一暖,便不再多话,毕竟边上有外人在,梁川家主要面子,自己不能造次。 沈二爷道:“官人可想清楚了,我这就调转船头!” 所有人都在等着梁川发话。 般头一转,这时日可就久了! “调吧!” 怀孕的头几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一般头尾三个月,只要这段时间平安无事,都不会有风险。 还好昨天在寺庙里不能行男女之事,唉,不过玉贞怀孕肯定不是这几天的事,这都有孕吐了,前几天自己还折腾她,万幸老天保佑自己没弄出事来。。万一这孩子有个闪失,玉贞不扒了自己的皮才怪! 这姑娘的身子弱,要是流掉一个,对身体的伤害太大,日后想再怀上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海船吱的一声,沈二爷把船帆的角度一转,船开始行驶起了之字形,借着南下的北风开始往回走。 船又行驶了一天,沈父正在港口打鱼,见弟弟的海船又折返回来,一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问才知道,梁川的娘子怀了身孕! 梁川这下可犯愁了,要怎么安顿沈玉贞。 把沈玉贞送回清源肯定不现实,这一路颠波不说,路上万一吃不好,对孕妇身体更是不好。 想想只能把沈玉贞先养在这雷州城内,自己前去安平州的时间想必也不会太长,到时候回来再把沈玉贞接回去! “沈大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沈父自沈括回家后把离家伺奉丁谓的想法跟他说了一下。 沈父老泪纵横。 他从来只怕孩子不上进不肯读书,只怕先生不肯相授,只里会怕孩子离家? 如果他沈家祖先在天保佑,真正出了一位读收人,那就与他没了父子缘,是官家的人,是朝廷的人!如果自己能活到他告老的那一天,说不定还能再续父子缘,否则就是下辈子再看! 孩子肯出去,他是砸锅卖铁巴不得! 留在这地方绝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生活就是苟且地活着,祖祖辈辈都是在浪里漂泊,完全看不到尽头。二叔早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要改变,就要果断行动起来! “你说,跟咱们这些苦哈哈不用这么客气!” 沈括听丁谓将梁川的才学更广,这事也跟沈父说了,沈父对梁川同样也是尊重不已。 “我想先把我这内人安顿在你这家里,平时有打到海鱼什么的,给我内人也安排一顿半餐,海鱼好,娃娃吃了聪明!” 海鱼好,一句话击溃了沈玉贞的泪线,豆大的泪花掉下来,这辈子算是跟对了人,这些年的付出值了!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七章到达邕州 沈玉贞在沈家落脚。 眼下看来,沈玉贞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沈家了,梁川此去广南西路,路途遥遥不说,事情能不能办成还是一个问题,万一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一下,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 沈玉贞却不担心,天底下能为难到自己男人的人,只怕还没有出生。 这些年梁川去过的地方多得去了,什么妖魔鬼怪没有打过交道,在汴京城那么多的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可是他还不是一样好好的。 她担心的只是有一朝一日自己容颜老去,再留不住男人的心。 如今与他真正修成正果,两人也算有着落,要走就走吧,男人哪里留得住,她一年能见着他的时间也不见得多,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梁川给了沈父一大笔钱,这钱够他们沈家打几辈子的鱼。沈父推辞不肯接受,以后他的孩子还人受人雨露,现在算是报恩,他如何肯接受人家的钱物。 说来也是缘份,沈玉贞自己姓沈,她自己的家世渊缘已经不可考,悲惨的记忆已经不忍再回想。 沈父觉得把这一个姑娘安排在自己家里也不合适,索性就认下了沈玉贞做妹妹,沈括喊沈玉贞一声姑姑,算是名正言顺在沈家养胎。 梁川留下沈玉贞,还是不放心。 他找到两位结义兄弟秦京与尉迟添。 最信任的就是这两位出生入死的兄弟。 “二位哥哥,玉贞她一个人留在雷州我不是很放心,身边也要几个得力的人,别人我不相信,还得请二位哥哥多多费心。” 秦京招牌式地微微一笑。 尉迟添摆摆手道:“弟妹有了身子我们做哥哥的自然要留下来照看,这是份内之事,老三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们二位哥哥也要想想自己的人生大事,看对眼了跟兄弟讲,兄弟去帮你们说媒!” 秦京笑着叹气一声,尉迟添道:“我们几个是粗人,不像老三你这般有魅力,身边这些个莺莺燕燕就是不停,是个母的都想往你身上贴,嘴巴会会说道,我们呀,弄不来,等过个几年找个娘们生几个娃娃就算对付了!” 梁川很是过意不去:“这些年你们全都为了我一个人奔命,哪里还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的事情?是我疏忽了,等老方的事情做完,我回去马上张罗兄弟的事!” 尉迟道:“老三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兄弟认你这个兄弟,不图什么富贵安逸,就是认你的义气,你这身边人有事都是两肋插刀,不是这般,我们哪里会跟着上刀山下火海。” 梁川胸中涌动着一股子激情道:“想想当年在兴化大牢中,哪里会想到咱们会有今天的缘份,人生各有机遇,但是能走到一起凭的是咱们相互的认可,一句兄弟不是嘴巴上挂着玩,咱们不说这么多,等回来了我再请二人喝酒!” 尉迟添道:“老三你只管放心去,我们等你回来!” 安顿好沈玉贞,梁川便又坐上沈二爷的海船往广南行去。这一下他可算对沈玉贞有个交待,也不用带着人家跋山涉水,此行更加安心。 在海上又行进行了十数日,船顺着江水进入内河,终于行驶到了邕州。 邕这个字不好读,梁川一直读成邑字,生活中也极少用到这个字。 这地方的人还穿着开衫短襟,一抬头梁川只觉得热浪袭来,这滋味特别不好受。空气中不仅热,而且闷,再看当地人的神情,也不知是天气热还是其他的缘故,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不友善。 广南人好勇好狠,一言不合就是抄家伙上阵。 到了二十一世纪,家族式的械斗在全国其他地区已经不多见,唯独广南人还在乐此不疲。 邕州城的建设很落后。 这规模还有水平跟兴化城差不多,但是作为一个路的制所所在,这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没办法,商业在这里开展不起来,路途实在艰险,官差押解流配的犯人到此地都要请几位在当的土民来做保镖,路上的险恶可见有多严重。 没有商业就没有收入,单单靠着农民几把锄子最几千年来最大的谎言。税收来自于商业来自于盐铁酒矿,农民自己都吃不饱,抢他们的粮食能顶什么用。 所以一进入邕州,虽然到处都是人,但是一片故败的景象,老百姓个个灰头土脸,跟叫花似的,拉着牛羊在街上叫卖,连个专门贩卖牛羊的集市区都没有。牛羊粪随意地排在大街上,还有居民生活的污水也是直接泼到街上,整个地方一片乱烘烘的景象。 西南对于大宋朝简直是可有可无的地方,大理这么多年朝廷都没有想要收复的念头,就因为这地方实在落后,纳入版图内也没有什么价值,但是要打下西南,所花费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乾隆打西南的叛乱差点打到亡国,万历年间征西南也是间接导致东北的女真人趁虚而入,所以没人会想去做这种赔本不讨好的买卖。 石头一开始的规划,也没有把西南纳入到经营的版图里来。 这里能创造的商业价值太低了! 没几个商人把生意做到这里,所以需要押运的货物与商品就不多,但是生意一但开门起来做,就要请镖师找地方,还要花钱养马供这些人和畜牲日常的开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最最麻烦的是,这里最大的问题是前面讲的,安全问题。 镖师并不是就不怕被人抢劫,相反镖师越干到后面胆子越小!江湖越走越知道他的险恶,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动物,钱赚到手了就想着花,最怕钱没花命没了,所以镖师到头来一个个都怕死之徒,也情有可原! 石头一上岸,跟沈二爷结清了船费,马上就开始着手筹建邕州镖局。 邕州只有一个镖局,下面的州县他并不打算再建分局,管理十分麻烦,二来收益可能不太乐观。 做生意讲究的是效益,没有收益就不会存在生意。 此时的石头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不过份,没有紫禁城这样赚钱,但是他的顺风镖局一样带来的利润同样让他此生不用再发愁。 来西南固然有赚钱的成分,但是石头实在是在兴化关太久,再关下去可能人都会发疯,既然要出来,就出来得远一点,看看天下的风土人情。 广南的风土人情比他想象的要恶劣,按他们商人的想法,越是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越是藏着商机,只要做得好,不怕没有生意。 老话也得好,来都来了,生意做不成大不了关门就是。 石头几乎是刚在邕州落脚,后脚就想着去找一个合适的场所来做镖局。 在这城里最气派的要数府衙还在几个大户的家,其他酒楼会馆数量少得可怜,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地方可以用来当镖局,地方还不算大,租金也不贵,毕竟没什么来租用。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可是人的问题又来了。 镖师们想着是在清源那富庶的地方当差,要让他们留在广南这个鸟不拉屎的虎狼之地,他们是一万个不乐意。 便是在这此地当个总镖头有什么好处?有钱赚没地花,就怕小命都不好保住,这次是石头这个少东家跟着一起过来,大家都拿出十二分的力气,要是没有石头在,大家还会不会这么卖力那还要两说! 两广地界的凶险他们这些常年在刀头舔血的人哪里会不晓得,一说南下来这种不毛之地,个个都是摇头,活得越久越知道哪些个地方不能去,这就是其中之一。 石头愣住了,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些个镖师个个勇跃不已,怎么一到邕州就变了脸? 梁川最后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外来的自和尚不一定好念经,当地人横,那就用当地人! 反正工钱都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去的,只要管财的人是自己人,其他人谁想来干就来,来者不拒! 石头就担心这帮人到时候漫天要价,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地盘,管也不好管。 这种担心纯粹是多余的,钱在自己口袋里,这些广南人除非自己造反,否则绝对拿不到钱。 几个人坐在镖局里商量着事情,请了两位老头一个看门一个打扫院子,其中一个老头算是有点见识,见梁川等人也是初来乍到,想必是遇见了麻烦,主动站出来问石头。 “少东家是不是缺什么东西使用,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哪里买到。” 这老头叫莫黑羊,人怎么一起个羊的名字石头也不好问,毕竟他一个人还叫石头。 见人家黑羊古道热肠,梁川蛮问道:“我们想找几个人!” 黑羊殷勤地道:“是不是使唤的下人,这街上招揽很容易!” 石头摇摇头道:“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是跟我这帮手下人一样,都是身手敏捷的人好汉,要他们看管押运财的那种!” 黑羊叔诧异地问道:“少东家对人有没有什么要求?” 这话问得,两人都是一愣,什么叫对人有什么要求? “我只要精干可靠的人!”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八章西南诸族 黑羊叔姓莫,一个极为少见的姓氏,中原地区几乎找不到几家这个姓氏的人。但是在广南地区,这个姓氏可不少见。 莫是一个大姓,就像中原的赵钱孙氏一般。 莫黑羊出身于邕州西北的北江上游的横山寨,属于广南地区极为偏远的老少边穷地区,虽然它的名字里有个寨字,但是并不是真正的山寨,它的规模相当于是一个州县,只是政策上的叫法不同而已。 横山寨因为其地理位置,跟汉人的往来极少,寨子里大部分都是清一色的瑶人,北面与大理的相邻,东北面还有其他溪峒的少数民族,诸如黎白苗彝,这些民族虽然存在感极低,但是不可小视他们的凶悍,他们的性子基本是那种只要还有一个男丁就要血战到底性子。 西南地区本来就是适者生存的残酷地界,能生存下来的都不是省油之辈。 特别是横山寨,在这种强敌环伺的条件下,愣是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招牌,在附近几个溪峒都是强压一头的存在。 横山寨有几个大姓,莫算是其中之一。 莫黑羊属于瑶人,后世应该归属于瑶族。 他的父母给孩子起名多是以山林里的动植物命名,黑羊是山羊的一种,能够在岩壁上攀登,或许是希望这个孩子将来也能像黑羊一样,活得健康自在。 不过黑羊叔这辈子也像黑羊那样,在寨子里混了一辈子,狗屁名堂也没有混出来。临老了膝下也没有个子女,心下一横便想着来邕州见见世面,讨点轻松可以糊口的差事度日,等快死的时候再回寨子。 老黑羊见石头打了一个新鲜的招牌,叫什么镖局!这地儿是干嘛的他并不晓得,不过人家正缺个扫地的老头,里面还能管吃管住,正好给他养老,他乐得人家能收留他! 石头不仅收留莫黑羊,按约定每个月还要付给莫黑羊工钱,暂定的是每个人一百五十文钱! 莫黑羊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百五十钱是一年的工钱,毕竟平时已经吃穿全部是镖局里开支。 西南这个地方的米价很便宜,两广地区不比其他的地区,这里的气候很适合农作物的生长,稻谷撒到地里,也不需要像北地里那样精心伺侯,就能成长出产量极高的谷子。 在这里几文钱就能买到一斗米。 肉价在这里同样很低廉。 民间养殖的牛羊牲畜极少,但是广南西路腹地就是无垠的大山,这里的土民靠山吃山,山里面的猎物产出就极为丰富,都是纯天然的野味,拿到市面上的价格也低,普通老百姓的购买力不强,对于这些价格低的野味还可以接受。 一百五十文钱,让莫黑羊可以每个月吃饱饭,再配上一些肉菜,捎带着带能沽几两酒来舒服一下,现在能付得起这么高工钱的上家,可是打着灯笼也打不到了。 土民可没有存钱的习惯,他们过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要不然也不会一把年纪,莫黑羊还出来讨生活。 莫黑羊不是那种本分人,这些年在广南闯荡别的没有捞到,唯一的好处就是见识比别人多,谈天说地起来比别人要能说得多。 莫黑羊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语。 “想在广南立足就不能用汉人。” 梁川一听这话就很反感,在他的认识当中,这种狭隘的民族情绪往往有挑拨离间的意味。 石头问道:“为什么?” 他倒是想用汉人。 汉人勤劳、可靠,语言上习惯上也相近,自己镖局的一些规矩他们能很好地遵守,如果换成少数民族的人,那便不一定了。 莫黑羊第一次被人这么重视,以前的日子,他都是饥一天饱一天,到处受人白眼,别人生怕被他缠上养他这种闲人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现在他的话也能有人这般重视。 感觉自然是不错。 “广南邕州下面有八州三十三县,说是县大多是土司自已说了算的地盘,你们大宋的官家可管不到这些地界。” “这个我倒是有听说。”梁川附和道。 对于西南的管辖,朝廷一直是有心无力。 最明显的就是南诏,这么大的地盘朝廷说不要就不要,跟垃圾一样直接扔掉,这种事情要是放在今天,史家不把这些千古罪人喷出翔,老百姓的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不过这些个地方对朝廷来说更重要的是面子问题,代表朝廷还有威信,这些地方自太祖朝以为能为汴京做出的贡献运送去的钱 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土司要管那更好,用这些夷人来治理夷人,朝廷正儿八经的汉官可没几个愿意来这地方! “这些州县当中,主要分为几个大的民族,侗瑶苗彝侬!汉人虽然从中原来的客家人最多,但是他们不受本地人待见,土司对付他们更是毫不留情,数百年下来汉人与几个民族的恩怨可是不轻,一言不合就是拔刀相向,所以我说最好不要用汉人。” “汉人是好用,但是在这里吃不开,倒是很容易起反作用!”莫黑羊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里汉人官员不管事吗?”石头问道。 莫黑羊嘿嘿一笑道:“当然管事,只是不管用而已!” 梁川与石头谔然。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广西相较于唐朝的西域都护府那都不是事,那里的民族比这里更复杂,民风比土民更加凶悍,怎么朝廷的威信在这里荡然无存? 竟然还有朝廷命官不好使的地方,那这些当官都能忍?在这里做官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你看看邕州城内大部分都是汉人,汉人也只管在这一方天地里活动,出了城要没有一伙人,到哪里都不太平!” 石头这一下有些犹豫。 顺风镖局的业务号称要做到天下各个角落,结果到这了这一亩三分地走不通了! 照莫黑羊这样说,如果是汉人镖师押着金银来邕州三十三县,那不是给这帮人送钱,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莫黑羊看两人的表情不怎么舒畅,脸上都着紧张的神色,便安慰道:“你们也别把我们这些当地人想得太凶恶,说白了我们就是穷了一点,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嘛,不刁哪里活得下去,早被人生吞活剥了!” “那你说用什么人最好?” 莫黑羊开始摇头晃脑地道:“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我也没办法说什么人最好,因为我自己本身就是瑶人,按你们汉人的话说,我要自已说自己好,那就是王婆卖瓜啦!” “没事你尽管说!”石头道。 北地跟来的镖师反应让他很是心寒,越是这样越激起了他的好胜心理,心中暗自较劲,一定要把邕州镖局这个事业做起来! “广南地界就我刚刚说的几个民族还算有点气候,能跟你们客家人一争长短,其他的民族大鱼吃小鱼,现在几乎都要消失不见。” “广南的这些个民族当中呢,以侗人势力最为庞大!不过这些年侗人就没有那么风光了,年轻一辈的没有几个像样的人物,反倒是侬人,侬人现现在很强势!” 侗人,便是后世的壮人。 侬人,梁川就不懂了,不过他在丁谓那边听说过这帮人,里面有个侬智高,说是刺头,可能还敢造朝廷的反! 听莫黑羊这样一说,梁川马上就想起来。 难怪侬人强势,就是有个带头大哥领着这帮苦哈哈闹事! “他们在广南的人丁口数仅次于汉人,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邕州西南的思源州等地,与南越接壤,也就是你们以前叫的交趾国!” 交趾国! 梁川一声惊呼:“真有这个国家吗?” 莫黑羊一副你小子真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着有些痴相的梁川道:“当然有,你们汉人的将军马援不就攻打过这个国家,只是这地方的人不是什么好人,背信弃义,贪财无度,不仅他们自己家的老百姓受罪,连我们这些广南人都深受其害!下次老汉再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侗人势大,那便喜欢以势欺人,这边上其他的土民也没少受他们侗人欺压,所以我同样不建议你们用侗人。这些人请神容易,万一到时候得罪他们,那要送神可就难了!” “还有三个呢?” “瑶人我就不说了,老汉我自己就是瑶人,有些散漫!” 说到这里,莫黑羊自己都不觉得丢人,反倒一副正常不过的神情。 散漫不受羁束是少数民族还有土民的最大特点,莫黑羊说瑶人这样是谦虚了,几乎所有的土人都是这副德性。 “彝人好酒,这也是我不赞同的原因之一,所以今天如果可以,我就请少东家去用苗人!” 苗人? “说说你的理由,如果靠谱我们就马上采纳!” 莫黑羊说道:“苗人在我们这地方,不强势也不似彝人那样弱势,浪漫却不散漫,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性子最温和,与其他的族人相处得最融洽,苗家的姑娘谁都想娶,偏偏这其他几个民族的人都买苗人的账!”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九章苗人蓝寿 用苗人吗。。 可是上哪里去找苗人? 石头与梁川二人一抬眼都是摸瞎,完全不知道上哪里去找苗人镖师。 对于莫黑羊的建议,他们两人心中也是没底。 镖局的生意不同于别的生意,人一但用错,把生意给弄砸了,那招牌也就跟着完了,想要再树立一个好的招牌可是千难万难。 所以当清源镖局出事时,梁川与石头二人就选择用计掩盖住镖局内奸的事,这样一来人们只知道有人想用镖局做文章,却不知道是镖局自己出了问题。 不可否认,莫黑羊对于峒瑶苗等几个少数民族的人分析还是相当的到位。 莫黑羊此时也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把自己这些年的心得都掏了出来。 石头与梁川一筹莫展。 还要去找司方行,这才是此行的重头戏,后边还有一个曹不休一路忧心忡忡,想的都是他的妻女。 可是一路走来,哪里有他妻女的音信,整个广南这么大,白天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休息,就他一个人消息不见,八成是去找他的妻女,可是等回来一问,又没有任何的消息。 所有人都替曹不休悲伤,他是一个好男人,为了找自己妻女弄得自己魂不守舍,试问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今天找不到人,明天可能还会再接着找,或许听说人在邕州只是他的幻觉,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熬到什么时候。 梁川知道找曹不休的人难度更大,到广南第一件事便是先去救司方行出来。 镖师们虽然是石头手底下人,但是他们同样对于安平州捞司方行兴趣不高。 一来这不是他们的工作,二来好像捞不到什么好处,这帮人的动力便没了。 石头一心想把镖局做起来,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事业,完全没想到梁川的需求。 梁川也不找石头开口,他自己也带了不少的人,安平州离邕州有几百里路,而且是在左江的上游,这些天他肯定是没办法先去安平州,便把耶律重光派了出去,先去安平州打听一下真实情况。 情报队的人大部分都留在澎湖岛,耶律重光一直跟着梁川,这才一路跟到广南来,想打听点有用的情报,现在只能耶律重光自己出马。 梁川一直等着耶律重光回来,才打算进一步的动作。 这安平州的牢头节级要是光纯的想要钱,那事情就好办,梁川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大把的钱花出去,不怕救不出司方行。 司方行的流配是终身的。 要摆脱这种牢狱之灾,只有两条出路,一是碰上大赦天下,免去普通之下所有监狱中犯人的刑期,以示皇恩浩荡。二呢,就是死,死人便不用服刑,死了一了百了,不用在牢里受罪,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司方行哪里舍得死,家中还有万贯家财,死了这些年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安平州大狱里的这些狱吏节级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他一直扛了下来,就是家中的钱给他信念。。千万不能死,否则就便宜了别人。。 怕的就是这些狱吏节级另有所图,能满足还好,万一不能满足,那老方就麻烦了! 眼下的情况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广南的人太杂太乱,这里不比大宋中原,人都差不多,除了口音有点区别,这里不要说口音,从衣服到住行,三里就不同风,五里得为盐吃咸掐一场架,要命的是各个地方的人都是心比天气的主,三言两语不合就能抄起家伙动手,简直没天理了! 镖局讲的就是齐心办大事,麻烦的是人心,人心乱了便不好带了! 镖师们第一次出现这种不听指挥的情况。 当年梁川成立镖局时立下规矩,头一条铁律就是上头的命令坚决服从,容不得半点折扣,如果胆敢违背,直接就是收拾东西走人,以后永不录用! 顺风镖局的待遇那可是跟天子亲卫的待遇能齐头并肩,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家,镖师们个个心里也都清楚,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拿了这么高的赏钱,就差把命也奉献给人家镖局了! 不过石头也能理解,这帮镖师也是冲着钱来的,真正要让他拿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乡拼,谅谁都做不到。 用苗人便用苗人吧,可是一时半会哪里去找苗人! 用工难一直是困扰制约组织发展的巨大难题! 梁川没有头绪,石头更是两眼一摸瞎,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这时候莫黑羊又闲不住了。 这年过半百的老头精瘦,成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衫子,胸前精瘦的排骨在风中晃荡,脚下是万年不变的草鞋。作派俨然就是江湖草莽的作用,不过人家还真是古道热肠,把余热完全发挥了出来! 石头写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的重金招聘镖师,清晰地罗列了顺风镖局对于人才的渴望。 不仅包吃还包住,月银钱也是高高的,逢年过节还发放米油时鲜,应季的瓜果,四时的特产,就为了让镖师们有家的感觉! 这年头这样有人文情怀的单位去哪里找? 可是便是这么优厚的条件,石头守在镖局门前的那块牌子旁边一整天,竟然连一个来咨询洽谈的人也没有! 难道是条件太低了。。。 石头这是太看得起这帮土民,土民们大部分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几乎才填饱肚子,哪有条件上学?这些人甚至大部分只会讲自己民族的方言,汉语都讲不出来,扁担倒在地上也不晓得是个一字,石头写得天花乱坠摆在街上的那个招聘广告,能有几个人看得懂? 这是招的镖局武师,而不是学堂先生,但凡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那追求可就多了去了,谁来当的狗屁苦哈哈! 莫黑羊也不知道从哪里拉了一大帮苗人过来,这些人瘦弱,两眼的神彩也很暗淡,一群人木讷地站在镖局的院子里死死盯着石头与梁川,他们有的人甚至不明白来这里做什么! 这些苗人的衣着与莫黑羊有些区别,他们的头上扎一条黑色的头巾,脑前同样是一条褂子,脚下穿着一双破草鞋,不少人还是打着赤脚过来。 莫黑羊年纪已经很大了,才显得精瘦,这帮人年纪不及莫黑羊,身形却他还瘦,风吹了都能倒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北地里那些镖师的派头! 莫黑羊这老家伙,亏自己还称他一声黑羊叔,给了他不错的待遇,他就这么报答自己,上哪请了这么帮草台班子就想忽悠自己?他不会觉得自己年纪什么都会听他的? “这帮人是做甚?黑羊叔你请来的人?” 石头语气有些不快地问道。 莫黑羊还些邀功地意味道:“这些人都是身手极好的苗家人,极难寻找!以前我到过梧州地界,认识了他们头人,后来他们也为邕州混饭吃,我知道少东家现在正缺人手,特意把他们找过来!” 你就特意找了这么些货色? 石头虽小,可是他最恨别人把他当小孩子般戏耍! 莫黑羊去哪里找了这么一群瘦猴子,跟他说这就是他要的人? 石头感觉自己的血压在上升,他强按住怒火,还强挤出一张笑脸道:“那黑羊叔依你看,这些苗家的好汉,我该给他们发多少工钱合适?” 莫黑羊信心十足,完全没有听出石头话中的反意。 “少东家这您最好还是自已问他们!” 石头心头怒啊,苗人们也没有看出来,本来听莫黑羊说要给他们几个哥们介绍个活计。 他们这帮人的头头叫蓝寿,来自于邕州北部的一个苗寨,天气要入秋了,山林子里的猎物少了许多,这时候寨子里的人就会四去流浪讨生活,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俗称就是要饭! 要饭还算是他们有点良知,要是峒人大部分就是去抢劫! 石头问蓝寿道:“这位苗家的大叔怎么称呼!” “老子姓蓝,叫蓝寿!” 老子?所有人都是一愣,石头心道敢情我花钱请你们这帮混蛋来当我老子? 老子一出口,莫黑羊就老脸惭愧地一红,低头咳了一声。 蓝寿这厮也算机灵,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这是在苗寨里的臭习惯,对谁都是老子来老子去呼喝四的样子,一时半会改不了。 他看着石头一脸不爽,马上改口道:“那这我们得商量一下,我叫蓝寿。。” 说完他们也不顾石头爽不爽,一群人自已便围成一圈,煞有介事地商量起来。 讨论还挺激烈,用的是他们苗家的土话,石头在一旁一句话也听不懂。 蓝寿为首一言不发,下面的人似乎并不能形同统一的意见。他头人的派头十足,双手插着闭着眼睛在等待最后的结论,争吵声越来越小,因为这帮苗人看着蓝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蓝寿也没有等他们的结果,自己走到石头跟前对着石头,腰板挺得直直的,不像他们来找工作,倒像石头欠他的一般,高声道:“我们一个人一百文钱就可以!”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一十章比试拳脚 石头又吓了一跳,一百文! 这克厮好大的口气!一天一百文!那一个月下来得是三贯钱,这标准就有点高了。 汴京城总镖局身手最好的沧州镖头也就这个待遇,他一来就要比别人少奋斗那么多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个价格不是他给不起,而是凡事都要有个规矩,今天他来就要这么多的钱,那原来的人的价值不是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石头多问了一句,莫黑羊听得有些诧异,这一个月给个一百五十文钱已是开了天恩,他们难道还敢还价不成! 一个月一百五十文钱! 原来是自己听错了! 莫黑羊开价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他以为是一天一百五十文钱,后来一问,才知道莫黑羊说的是一个月一百五十文钱。 还能这样剥削手下人的。。 地主老财来了都会落泪! 那一刻他仿觉自己是无良老板,给的这么少都不够买米吃,有点过意不去。 这些苗人是来应聘镖师,自己给其他的镖师一个月最少都是几贯钱,算下来的话,一天一百文钱,一个月就是三贯钱。 钱倒是不多,不过给这帮人,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再说了,一个人一个月三贯钱,他们这可是一群人。。 算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再退一万步,钱也是小事,石头从来不是心疼钱,只是这人得靠谱,不是花了钱给自己找麻烦,万一这帮人乱来。。 那不是成了笑话! 石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个价格是不是太高了?” 石头一句仿佛捅了马蜂窝,苗人们就像猴子似的骚动起来,有个一年纪跟蓝寿差不多的窜到石头跟前,年纪比郑祖亮还大,个子却比石头矮半个头! “你这人看着年纪不太,怎么心忒黑,我们老大给你做事,那是你的福气,再说我们人这么多,一个人就拿你一百文钱,怎么?这钱还嫌多?” 嘶! 不仅石头,连莫黑羊自己都愣住! 这帮苗人莫不是脑子让山里的野猪给拱坏了?一个月一百文钱,这可是拎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啊,图什么? 真的就这么重视这份差事?一百文钱抠一抠,一个月可能都省不下来几个子,倒贴都有可能! 想替石头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 人家莫黑羊差不多是赖在这镖局里混吃等死,拿的钱才这般少,他也想学人家,一个月就拿个一百文钱然后喝西北风? 好个大公无私的苗人! 这帮人简直了! 一次次刷新石头对这里工钱的认知,没有最低,只有更低,就是请一头牛来拉镖车,一个月给他吃的草料也不止一百文钱吧,石头这下是更担心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苗人绝对别有用心! “蓝大哥,这不合适吧!” 蓝寿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已经自己做主把工钱降到了最低,他们这一帮人实在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是再拿不到钱买点米下锅,真得上邕州大街上支个摊子要饭!是低了还是高了? 这些生意人最是无耻,做买卖的时候往往谁先开价谁就输,好比卖一块野猪肉。你如果先开口五十文钱,那对方肯定要还价四十五文,不还价就不成规矩! 看来价格是高了! 咕咕咕,早上出门的时候饭都没吃,不是他们想减肥,他们一个个瘦得脸上发青,比路边的草还青,再饿下去只怕要出人命! 咬咬牙,蓝寿想了想心道,这差事先应下来,他们这帮人还算靠谱,到时候只要卖力点,东家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再说了,现在这世道光景这么差,到处都是邕州想混口饭吃的人,人还不如一条牛来得好使,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赚到钱! “那就一个月八十文,我们所有人都一样!” 石头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他。。他竟然还自己主动降价了! 不行了,这帮人肯定另有所图,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要是来打镖银主意的,只要自己的马蹄失掉一回,他们就赚够本,自己辛苦这么久的招牌,还有人家的镖银,算起来这损失就太大了! “蓝大实不相瞒我这里庙太小,容不下你们几尊大神。。” 还没等石头完全拒绝他们,蓝寿就有些紧张地道:“少东家,刚刚是我口误,不是有意要在你跟前摆谱,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讲话!” 苗人们见蓝寿的姿态意然放得这么低,一个个都想闹点事为蓝寿打抱不平。 他们在蓝寿身后叫唤着,蓝寿只是一转头瞪了他们一眼,一群人立时乖得跟羊一般,安静在立在蓝寿身后。 蓝寿的威信极高。 这一点石头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是不是我们要的价钱太高了,少东家这钱已经很低了,还不及这老黑羊的一半,我们是做力气活的,总得给弟兄们吃饱饭。。” 蓝寿的话句句在理。 石头赶忙道:“不是的,我也没想到你自己开口的钱这么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蓝寿立时回过神来道:“别别别,千万别不好意思,少东家你既然不是因为价钱的原因,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当然有其他的原因,不知道你们这帮人的底细,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混饭吃的,石头是一万个没底啊! 还是莫黑羊人老眼精。 “蓝寿你给少东家露一手,要是少东家还不满意,那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石头不好意思说的话莫黑羊全给说了出来。 当然,石头还要委婉地说道:“黑羊叔可不敢这样说!” 莫黑羊道:“兀那个大高个,就是你!” 莫黑羊指着边上一个看热闹的镖师,这镖师来自沧州,这里自古盛产好汉,镖师是他们最理想的工作。 这些镖师虽然敬业,但是也不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谋生。 镖师被莫黑羊一点名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石头这个少东家看他们不爽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他们正想找个机会再表现在一下,挽回一点印象。 这些苗人跟他挑衅,不是正好难得的表现的机会! 对手强不强,看外貌就能判断出来三分! 镖师看到个头还不到他肩头的蓝寿,嘴角偷偷一扬,心里早乐开了花。两个人的重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一力降十会,他不打也知道,完全有把握拿下这个瘦猴子! 谁料,蓝寿只是瞄了镖师一眼,就叫了别一个苗人出阵! 这个苗人年纪仿佛石头,还没有发育好似的,更瘦更弱,连身高也不及蓝寿! “蓝花你来对付他!” 叫蓝花?好名字。。 蓝花眼中竟是无比的坚毅,从蓝寿身后出列。 这场面吸引了所有的镖师还有苗人围观,他们自各分成两派,各自支持谁不言而喻。 石头大喜,有热闹可以看,正好看看这帮人是不是来混日子! 莫黑羊高喊一声,马上开打! 镖师心中暗喜,蓝寿他都有把握,竟然又换了一个更小的,现在别的不担心,就怕摔坏摔伤了这个小娃娃! 只见镖师一个前步要去抓蓝花,瘦小的蓝花一个下蹲很敏捷地躲了过去! 好快! 镖师们一阵惊呼! 这小子的动作好快,那闪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苗人个个切的一声,少见多怪! 他们在山林当中与野兽与伍,要是没有这样的身手,是就被野兽消化干净,还能活到今天?这都是每一场生死搏杀练出来的真功夫,有什么好奇怪的! 镖师大惊,这才知道小看了这苗人!他马上打起精神,可是已经晚了,蓝花下蹲之后,顺势一滚,镖师只觉自己的脚踝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 低头一看,蓝花早爬起来站在他身上,手里还有一把晃着寒光的细刀! 可是脚上一点伤都没有! 镖师大怒,准备拿出真功夫教训一下这个苗人小子,让他知道什么是河北真功夫,却被莫黑羊喝道:“停,你已经输了~!” 镖师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输了?” 莫黑羊道:“刚刚蓝花手下留情,挑你的脚筋用的是刀背,要是用刀刃,你已经是废人!” 镖师不信,看向其他的镖头,这些镖师也是一脸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出手这么凌厉,一点都不拖拉,直接就是奔着要害! 镖师无奈,刀子他也看到,看来假不了。 刚刚自己也感觉到了,如果真划上一刀,自己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只是他还有些不甘道:“我以为咱们只比试拳脚。。没想到还能用兵器?” 石头看了冷冷地心道,你这镖师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押镖时比的谁让对方先倒下,难不成抢劫的时候你还问对方有没有带刀子,怎么押的镖? 愿赌要服输! 镖师看了一眼石头,石头更不高兴! 他抱了一下拳,只能退场! 石头也没想到,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这么好身手! 他连连鼓掌道:“果然是好汉,黑羊叔你给我带来了好帮手!”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天下无敌 石头的情绪转换太快,刚刚看着这帮苗人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人家一打赢自己的镖师,马上就笑灿如莲,看得这些镖师一万个不服! 换谁谁都会高兴得半死。 养他们这些镖师一个人一个月要好几贯钱,这些个苗人加起来打包,都不比他们一个人工钱高,谁做老板做梦都会高兴得笑醒! 更重要的是看样子这些镖师实在是走投无路,这种时候最是收拢人心的时候,对他们许下恩惠,他们便会投桃报李,一点点的付出换回来的回报是难以估量的! 生意人最清楚这个道理。 除了刚刚那个沧州的镖师,其他人冷冷地看着这些苗人,对着石头道:“东家,咱们做的是光明正大的行当,行镖走道要是靠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来服人,一次还可以,要是这镖多走几趟,道上的兄弟也不会讲什么信义,肯定要使一些手段报复回来!”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光明正大打败对方,一般都会让人心悦诚服,偷奸耍滑换来的只是仇恨,这个道理石头也懂。 只是这也不算偷袭,都说了是比试,你们个个心里没个数?看向这些镖师,他对这帮人这些日子的表现很是不满! 现在是什么时候,就是想给你们这些个混蛋一点教训! 你们这些鸟人,老子在这里开镖局,你们不帮忙筹备就算了,现在这是做什么,还想拆老子的台不成? 石头问道:“那依你看要怎么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这说的就是屁话,跟强盗讲信义?强盗人家刀头上舔血过日子的狠角色,劫镖当然是想着方法来,谁跟你明抢,这点道理石头还是明白的。 他现在是怎么看这些镖师怎么不爽,这些镖师怎么跟脑残一样,说的话办的事这么幼稚,难怪让唐向天那样的老狐狸得手! 看来这些镖师的日子是过得太顺了,完全都忘了江湖险恶! 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这些脑残的镖师! 石头看得出来,蓝寿等人完全不把这帮镖师放在眼里,至于是哪里看不上,他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不过很快他就能知道。 “我们顺风镖局手下无弱兵,几位镖师看来是想考验一下几位我新晋招睐的镖师?” 蓝寿一听立时有些激动,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被石头认可? 镖师完全没听懂石头的话,但凡他们有一点情商,此时也应该识趣地退下,他们没有,四肢发达的人头脑最然有点简单,梁川是个例外。 镖师悍悍地道:“正是想切磋一二,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押镖向来都一队人的事,各合兵器也合理,所以我希望东家给我们一个机会,重新再比试一次!” 石头看了看蓝寿,瞧他一脸的风轻写意,似乎满不在乎,这样他就放心了,这些镖师骄悍习惯了,要是再不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都要忘了他们的身份地位! 石头拍了拍手道:“看来今天还有热闹看!这样吧,你们五个人五个人一组,打一架,我要看看蓝寿你们是不是真的有水平,也检验一番咱们顺风镖局的真实水平。” 以前想着,自己人打自己人伤了和气,现在非得这样不可,就是要挫挫一部人的锐气。 镖师们返回屋里取回自己的武器还有防具,一个个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片皮甲,再配合那价值不菲的武器,看得出这帮人的家底有多丰厚。 再看这帮苗人。 他们几乎没有动焕一下,该干嘛还干嘛,杵在原地没有挪一下,武器?他们的武器有的别的裤头上,有的干脆就没有,草鞋都穿不上了,还有什么钱去置办武器装备? 两拨人比一下,石头都替这帮苗人感到不平,不过他是东家,不好太偏坦其中一方,手心手背都是肉,损了哪一边都是自己疼! 梁川派出耶律重光,让他先前往安平州去打探情况,这些日子梁川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些什么事要发生! 耶律重光走后,他还是提不起劲,找了孙梁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却被镖局里面的动静给吸引,带着二人下了楼,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镖师与苗人的打斗即将开始。 五人对五人,看着这架式却是五个正规军在打五个难民,装备的差异让人有些不忍,不如说是五个大人打五个小孩更合适! 看着两帮人,镖师们胜券在握,而那些苗人,虽然毫无准备,但是他们给人的感觉也很奇怪,仿佛一潭子水,多深让人摸不透。 苗人的头子蓝寿还是没有出手,这种小场面好像不值得他出手一般,把蓝花又派上去,叫了几个中年人帮忙,就准备与五个高大威猛的镖师开干! 场上的胜负似乎很明显! 梁川看了看对着孙叔博道:“你看好哪一边?” 孙叔博摇摇头:“不好说,看面上似乎这些河北汉子占优。” 哦? 我猜这些苗人会赢,要不咱们赌一把? 孙叔博笑笑道:“赌就赌,赌东家的你手里那坛御酒,要是我赢了,拿出来咱们分了?” “行!要是我赢的话怎么办?” “那下次我要有酒,也拿出来分了!” 梁川哈哈一笑道:“成,就这行定了!” 又是莫黑羊一声令,镖局里的内斗打响! 所有人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场上的变化! 这一次不再是镖师先动手,苗人也懂先发制人的道理! 只见他们的手一晃,或从裤腰,或从背后抽出一把不长不重的短刀,刀口开了刃,一看就是知道是尝过血的凶器,这种武器很贴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伤人! 镖师们原来的打算,五个人对五个人,只要一人领走一个,小心点别像那个沧州镖师一般着了人家的道,太过轻敌,哪里会打不过这些苗人! 可是他们打错了算盘! 只见蓝花与别一位苗人分别扑向两个镖师,短刀左扎右刺,一人瞬间就拖住了两位镖师! 苗人的攻势如雷如电,他们充分利用瘦小的身形,突刺奔袭运用得极为熟练,一个小苗人,竟然生生拖住了两个镖师! 还有一个镖师落单! 余下的三位苗人一前二侧,形成一个箭头似的,一齐奔向这个落单的镖师! 镖师慌了!对付一个苗人还好,同时对付三个苗人,他又不是入臂哪吒,哪里打得过! 镖师面对正前方的敌人只挡了三五下,左右就露出巨大的破绽,一下子让人得了手,后背被苗人留情用刀背捅了一下,停止了抵抗。 要是苗人用刀尖,这时又是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这才一转眼的功夫,镖师们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们默契的行动给吓住了,一失手立即造成了这般被动的局面! 这帮苗人明明没有商量,刚刚看得真切,他们站在原地甚至没有说过话,一开打竟然能有这么默契的分工! 难道他们都不商量,早就知道这样分工?实在太可怕了! 才几个呼吸的功夫,场上就变成了五打四,准确地说是一拖二,四打二! 苗人的阵型又有变化,四打二的那一组,人员突然冲到另一组里,马上打乱了原来的平衡! 镖师们被打个措手不及,本来他们的配合也没有,都是仗着自己本身的实力,说是五打五,还是一打一。 可苗人不一样,他们是真的五人,五人的阵型变换自由,而且分工极为明确,都是一个人出手拖住对手,其他在旁边游走寻找破绽,几次攻击下,镖师哪有不败之理! 咣铛一声,又有一个镖师被卸了武器! 所有人看得心惊胆颤,这些苗人不起眼的外貌下竟然藏着这么强的实力! 特别是配合的功夫! 如果说蓝花偷袭是不入流的小动作,那这配合,简直是无数次的演练得出来的经验~! 这些苗人如果单个拎出来一打一的话可能完全不是镖师的对手,镖师的功夫底子深厚,大部分都是拼出来的好手! 五打三,苗人继续用着他们的配合,拖住两人,围殴一个。。 镖师们哪里有不败的道理! 除非他们是项羽那样霸王转世,一个人可以打好几个,普通人武功再高,碰上对手手里有武器,能一打二已经是万中无一的猛将,梁川这样的是绝无仅有的! 最后一个镖师,一个人无力地面对着五个苗人,打都没打就把武器放了下来,输了! 连孙叔博在一旁看了都不禁摇头。 “好可怕的默契,如果在战场上碰见这几个苗人,我一定会选择逃走,而不是傻乎乎地跟他们硬杠。”从天武军,大宋禁军武艺最强的禁军教头口中说出这句话,绝对是这这帮苗人最大的褒奖。 梁川笑道:“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只是你赌镖师赢我总不能再押镖师,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东家,如果这些苗人有东家的鸳鸯阵,那绝对是天下最厉害的步兵,再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看荡宋。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收拢苗人 鸳鸯阵?天下无敌? 梁川看着这苗人也是有些失神。 他带出来的成管大队只是兴化的一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稍加训练之下也能纵横一方。 至少成管大队成立至今,跟西北兴庆府李元昊的正规军也打过,至少能不落下风。 一支队伍的战斗力如何,只能经过血战方能证明,成管大队说白了就是一群乡巴佬组成的草台班子,不过他们的对手都是谁?有农民起义军,有正规军诸如西夏军队,还有海上的倭贼,一次的胜利可以称作是侥幸,但是面对不同的敌人,每次都是胜利,就不能称作是侥幸了!这就是这套军阵独有的魅力! 像孙叔博说的,要是真的让这帮苗人穿上好的装备,手中有好的武器,再配上这套战斗阵容,手持狼筅,十一人为一阵,他们。。谁能打败? 况且这只是苗人,这里还有比他们苗人更凶悍的瑶人彝人还有侗人侬人! 古称狼兵天下第一,自然不假! 从来只有贫瘠的土地能长出最壮美娇艳的花儿,温室当中绝不可能。这些苗人的日子苦,活的都是与天斗与地搏的苦日子,也正是这么绝然的恶劣环境,才能练就这么一身生存的本事。 要成事,有他们这一帮人就成了! 孙叔博不愧是禁军出身的优秀教头,他的眼光很毒辣。 天底下什么样的军汉他没有见过,是不是好兵苗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天底下人五湖四色,一样米百样人,他见过的最多了! 他一说梁川也上心了! 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成管大队太不成器!这帮人终究是临时拉壮丁拉出来的草台班子。 这才几年的功夫,凤山的那批人早就没有了创业时的激情,许多人就是奔着赚钱来的,但凡赚够一点钱,他们便惜命得不行,怕了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 想倚仗这只队伍不成,梁川虽然把宋有财等陕北汉子再次引入成管大队,但是从陕北迁过来的人就那么多,撇开老弱妇孺,还要分给天雄军大部分的主力,能吸引到成管大队的人压根就没有多少! 武经上有说,选兵是建军的基础,兵强加上马壮,才是根本。 梁川别的人不服,最佩服戚继光将军。 戚将军曾经天下行走,为的就是找到最好最合适的兵源,他手头有好的军阵,可是还要一批好的军人来运用这个阵型。 他走到了浙江,发现这义乌人是最适合他的人。 有时候最强的人不一定是最合适的。 剽悍的人到处都是,当兵的人要不怕死,更要服从指挥。 按莫黑羊所说,比这些苗人强悍的人大有所在,但是这些人不一定能适兵来当兵,因为这帮人不好控制,搞不成还会成反作用。 带兵的死于兵变的那可不是少数! 梁川看着这些苗人的眼神已经有些火热。 肯过来找活干,那说明这些苗人还是心存正念,不会像其他人,要么好吃懒做,要么就想走歪门邪道! 心动的何止梁川一个人! 石头的眼神早就变了! 从一开始的不屑到震惊,从错谔到狂喜,他又经不想掩饰自己的表情,现在看着这帮苗人口水已经快流出来了! 他心中早就打算好了! 等回了福建路,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镖局里的老油条都他娘送回家去养老! 奶奶的,这帮人简直是无法无天,现在一个个仗着是镖局的骨干,都敢跟自己这个东家坐地起价讨价还价起来了,镖局这一行跟衙门还军队一队,叫你去挑粪你就得去,嫌脏嫌累趁早滚蛋,以前石头不参与直接管理,还没有发现这么多的问题,现在一看,恨不能叫这些统统回家,实现在是恨啊! 石头起身走到蓝寿跟前,拉着蓝寿的手,用上级视察大为感怀的口吻说道:“小可有眼不识泰山,对蓝英雄多有冒犯,我我。。” 蓝寿他们这些苗人哪里见过汉人对待他们这般客气的! 汉人与少数民族的人成见还有恩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两帮人互相看不顺眼,心中有敌意与戒备的心理,很少有汉人喜欢用少数民族的人来干活。 这些人要是听话还好,大部分压根管不住,一但发生矛盾,那都是惊天动地的惨案,许多的案件往往是小事,但是闹起来就要扣上一个对他们少数民族人歧视的帽子! 闹到官府官老爷也没有办法啊! 虽然往往是汉人占理,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判少数民族人有错,结果几乎都是各打五十大板,轰回去了事! 这样的风气下谁敢用这些人! 所以当莫黑羊叫蓝寿前往镖局试试运气的时候,蓝寿一帮苗人并不情愿,他们不用来也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结果,肯定是不欢而散,可能还要出点意外,他们也不想浪费时间。 当石头一副你们赶紧滚的表情出现时,一帮苗人心中的火气可想而知。 活计找不到,又要不欢而散! 可是他们也没想到,情节的变换竟然这么快,同样出乎他们意料! 石头看了他们的表现,竟然这么满意! 石头作为一个优秀的商二代,虽然他自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但是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同样喜欢! 这帮苗人赚钱心切,为了几十文钱一再忍让,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不给他们发工钱,他们就要来求自己,一开始自己还担心他们别有目的,现在看来,这些苗人也是真有手段,而且是真的走投无路,否则断不会这般低三下四! 有这些功夫上道去抢劫,就是自己的镖师也挡不住,他们也就没有必要搞这么多门道! 蓝寿得遇明主,知遇之恩自不用明言,被石头拉着手竟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东。。东家。。我们。。” 蓝寿本就是个粗人,不像石头这样机灵,嘴巴又能说会道,碰上点运用情商的场景,这马上就透支了,情商完全跟不上来!石头又是连声道:“是我的错,你们不必多说了,你们这累了一天想必也累了,现在我做主,以后咱们邕州镖局分局就你蓝寿来当总镖头,手底下人全让你管,我说了算!” 苗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还没等蓝寿再从嘴里憋出两句道谢的话,莫黑羊连忙趁热追问道:“少东家今天既然招到这么多镖师,本来是高兴的事,只是这工钱到底是给他们按一百文发还是按八十文发?” 说来说去,还是钱最重要! 苗人们有些紧张,毕竟一百文与八十文差了二十文,这些钱每个月他们还能买几两酒快活一下。。 石头嘿嘿一笑道:“黑羊叔你说的什么话?一百文钱这么少的工钱给我手底下的镖师,这样侮辱人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呢!蓝镖头以后你每个月到账上领三贯钱,其他们每人两贯钱!” 什么! 蓝寿以为自己听错了,苗人个个掏了掏自己那满是耳屎的耳道,生怕自己也听错了! “领。。。领多少钱来着?” 石头淡定地再说了一遍道:“三贯钱!怎么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要不我找一个苗人来传一下话?” 泪流满面,蓝寿还算老成持重,但是这种场面他也是一辈子没有见过,嘴唇有些激动得在发颤,那些苗人就崩不住了,一听说自己一个月能领二贯钱,蓝花等人原地就蹦了起来! 他们欢呼道:“东家万岁东家万岁!” 这可是两贯钱啊,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广南的经济很差,苗人更是穷鬼居多,他们不像汉人那种可以耕种织作,收入的途径少得可怜! 刚刚还在为二十文钱发愁,现在这位少东家给他们发的工钱一瞬间就涨了两百倍不止。。。 换作是任何人做梦都会直接笑醒! 石头马上又给蓝寿等人一记暴击道:“看你们这情况也比较特殊,这样吧,这个月的工钱你们先去里支走,一会到街上每个人置办两身像样的衣服,这鞋子都给我烧了,我站这下风处闻着你们那臭脚味半天快吐了!” 这。。。 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石头跟着梁川什么没学到,这一套收拢人心的本事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苗人要不是走投无路,哪里会这么跟石头客气。 石头把钱先给他们,等于是完全相信了他们,更解了他们燃眉之急,他们如何不感动! 蓝寿带着苗人给石头半跪下来道:“东家我们几位人说实话,大本事没有,但是信义还是有的,蒙东家看重,我们上刀山下火山在所不辞!” 石头打趣道:“你还说你不会讲话,这不是讲得挺好的,遇见你们是我的福气,其他的就不必说了,咱们镖局的规矩挺多的,日后你要带着你手底下这帮人好好做事,我话先放在这里,要是做得好,明年的工钱一个人再加一贯,要是做不来就趁早跟我说,回去种地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看\荡宋\就\记\住\域\名\:\w\w\w\\8\2\z\w\\c\o\m\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互相尊重 有些道理从古自今是不变的。 人家为你卖命,给的钱多了,你就是人家的衣食父母,自然死心踏地的为你卖命。当年跟着宋祖明皇打江山的那一帮人,为什么人家那么拼命,就因为造反这事干成了分红高啊,回报实在太诱人哪怕杀头也不怕! 饼画得再大,也不如给钱来得实在。 几贯钱放在这些苗人跟前的冲击力实在大! 苗人出门身上一般不带钱袋子,因为他们也没有钱! 石头说发钱就发钱! 几贯钱而已,对他石头来说还不够塞牙缝,对这些苗人来说,这是几年都赚不来的钱! 现在一个人两贯钱发到手上,那坠手的感觉如此梦幻,钱少的时候往衣服上的兜里放着就行,现在钱多他们一时竟不知道要放哪里,索性拿了一根绳子串在腰上,走起路来哗哗作响,这响声是越听越舒爽,每个人跟命一样把钱绑在腰头,生怕这钱给溜了! 蓝寿看着这三贯钱有些眼晕,钱是如此真实,这事绕得是如此不真实。 前一刻跟石头的火药味还那么浓,石头的转变如此之快,就是只看了他们的打斗! 一行人马上上街买了一双布鞋,草鞋没有扔,跟到河里刷了又刷,又互相闻了闻,看看还有没有一股子臭脚味儿! 石头的话似乎是圣旨,见他如此讨厌他们的臭脚,一个个洗得比待宰的母猪还干净! 鞋子他们舍不得扔,撮了条麻绳挂在脚间,几贯钱就花了几十文钱,便换了一身行头回来。 石头最希他们把武器换一下,可是看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去买刀剑。 蓝寿后来有跟石头解释过,一来武器的价格昂贵,他们苗人心疼手中的钱,二来他们自己的武器看着虽然寒酸,但是那是最称的家伙,这个差别就大了,有可能左右战场的生死! 石头一听便再没有多说,如果真是这样就最好,钱这东西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什么都是白搭! 就这样,邕州镖局的第一批骨干算是到位,镖师以苗人为主,还有两个扫地的老头子,莫黑羊见蓝寿他们工钱高也不羡慕,他自己能有个栖身之所便心满意足,蓝寿干的是脑袋别在裤头上的行当,指不定哪一天有命赚钱没命花,有什么好羡慕的! 耶律重光已经出发前往安平州,那里到底什么个情况只能等重光回来才能知道。 这些日子,梁川只能在镖局里等待。 石头让沧州镖师等人返程,把邕州镖局成立的消息带回去。广南这个点一但成立,能多的业务就扩展了一大片,暂时从邕州带到外地的业务不多,蓝寿等人在镖局呆了数日,每日只是闲着打磨擦轼武器装备,还有喂养几头镖局养的用来驮镖物的云南矮马,再没有其他事做。 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 拿了石头那么多的钱,竟每天只在镖局里打苍蝇,他们就怕这样的日子过久了石头会有意见。。这如何是好? 可是一天两天这样时间过去,他们非但没有觉得石头不高兴,反而石头与梁川都跟没事人一样,习以为常! 这事正常不过! 镖师们现在从邕州返回中源,离最近的广州,也就是番禺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再把镖物运过来,又得一个月,除非现在镖局自己接到活,否则这两个月就当给蓝寿等人放假了,有何不可! 蓝寿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这些门道,每天除了学一些镖局的业务知识,跑镖的规矩还有就是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比如到湘西有时候镖物就是人的尸体。。 那这时候是不能乱说话,不能叫这尸体为尸体,得叫财神!又不乱养一些动物,诸如猫啊蝙蝠之类的兽类,生怕冲撞了财神。。 又比如押镖的时候不能问货主镖箱当中装的是什么物品,那会让镖主生疑,到了镖主家中不能在人家家中随意如厕,怕给人家带来晦气。 这些都是各地的风土人情,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必须要懂得,否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蓝寿等人听得啧啧称奇,本以为他们的工作就是负责打架,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细节需要注意,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蓝寿这个头人也算负责,拿了石头的钱就办石头的事,但凡交待下来的,只怕再有难度,他们这些苗人也会尽力去完成。 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的文化问题! 为此石头还特意从邕州城内请了一位汉人先生,就希望他们还在镖局的时候能学一点基本的文字,否则日后行镖之时交接一些文书他们怎么办?我明明把镖物接走了,交割的书契上面我给你写一个否字,那不是天天要出人命? 石头慢慢地改造着蓝寿等人,苗人总体来说还是很听话,谁也不愿意跟钱过不去,一个月可是几贯钱啊,他们苗家就没听说过谁在外面赚这么多的钱! 今年回去可以相当体会了,先给家人中的小妹打两套银饰,小妹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就是因为没有差不多的银饰,看了几个好青年都直接被人家给拒了,今年回去手头就有钱,肯定能办下来!再买两口肥猪还有一坛子酒,蓝花已经在盘算这钱要怎么花了! 苗人们都觉得很奇怪,以前总听说汉人越有钱的越讲究身份地位,伙计跟东家不能平起平坐。 在镖局里似乎没有这个规矩。 灶房里烧好饭,他们苗人头一排在灶房外面等,每个人的肚子仿佛都永远吃饱似的,米饭还有肉能无限地往里装。 灶房里烧饭的厨娘都替石头担心,这么多号人,每天不停地吃着闲饭,一年下来得花多少钱? 苗人们也想收敛一点,可是他们把不住肚子饿呀,再说了是石头自己说的,镖局里的饭永远都是免费供应,只怕他们吃不饱! 厨房肯定怕这些苗人把镖局吃垮了,到时候她去哪里做事?事情一闹闹到了石头那里,苗人怕被责备,更怕丢了苗子,传出去他们落一个贪吃懒做的名声,那多不好?石头却是一声令下,每人每顿饭象征性地收两文钱,一个月下来也就六十文钱,剩下的费用由镖局出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这一下大家伙的兴头更足了,完完全全把镖局当成自己的家,灶房里的伙食从来都是吃到干净,连给猪吃的溲水也没有。 石头在蓝寿他们跟前从来不讲排场,到了灶房打好饭菜也是坐在人群当中,梁川同样如此。头一天苗人们还不习惯,后来渐渐发现石头等人的做事风格就是这样,讲话也不用太拘礼,他们更加认同了这位年青的少东家! 给这样的人卖命他们不后悔! 时间没过两三天,在镖局里谁再也不会因为自己是苗人或是瑶人而感到异样,按梁川的话来说,所有人都是一个鸟样! 耶律重光一去安平州数日,竟一点音讯也没有。 梁川有些着急了! 蓝寿看出了梁川的心事,这位爷虽然不是镖局里面的人,可是自己的东家石头还要唤人家一声三哥,他便知道这位才是真正的大爷,行走江湖多年的他虽然也没有什么建树,眼力还是有的! 这天,蓝寿正在镖局院子里打熬身体,孙叔博上来就与他过了两招! 蓝寿本以为梁川身边的这个矮冬瓜就是一个摆设,没想到孙叔博的武功这么高,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差点放倒他蓝寿!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蓝寿这种是生活中练就的本领,人家孙叔博可是战场上用血得来的杀人技,本领不过硬早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党项人与契丹人哪一个不比山林里的野兽更凶残! 苗人们只以为梁川与石头是有钱人,手底下的镖师就是混饭吃的,本来对石头的尊重是出于金钱的力量,现在是彻底服了,没想到人家真的有高人坐阵,不然会来广南这凶地赚钱? 对孙叔博那是格外地尊重,在野外,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本领强谁就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结果孙叔博在与蓝寿喝酒的时候泄了一个底,梁川才是他们这些人里最能打的! 怎么说梁川是最能打的,孙叔博口说无凭,蓝寿也压根不相信,孙叔博就说了一句,晚上我们东家睡觉的时候你就直接撞进去,看到的你就自己相信了! 一句话让从未出手的梁川在苗人当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走江湖的人都知道,真正厉害的人从不吹嘘自己的本事,只有隐藏在暗处的野兽才是最致命的! 半信半疑的蓝寿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天夜里就趁着梁川在房间里的时候,照着孙叔博说的,果真撞了进屋。 这一撞撞出了个惊天地泣鬼神! 蓝寿看到了让他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梁川的前胸后背,无数的伤疤就像画地图一样,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老天爷啊! 这是怎样的死人堆里爬出来才能造就这么多的伤! 看\荡宋\就\记\住\域\名\:\\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前往安平 在广南这片土地上,拳头意味着一切。 当然如果你的刀很快,那也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蓝寿的眼中,汉人从来都是斯斯文文,他们最大的能耐就是拿两杆东西,一杆是笔杆,还有一杆就是锄头。 但是会拿这两样东西的人都不怎么会打架,自少他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打架跟他一样,凶狠而果断。 孙叔博放倒他就跟玩似的,蓝寿这样的人最能体会,他可能连三成的实力都没有用出来。 自己的招数在他眼中就跟预设的一般,人家拆得如此自然。 孙叔博看蓝寿在石头面前表演有些技痒,私下在蓝寿这里也露了一手。当年他在京东东路得到一把岛国的倭刀,这刀他一直带在身上。 听梁川讲,秦京有一招绝技叫枪尖点蝇! 他这一招也差不多,叫做肤上断发。 顾名思义就是把头发丝放在皮肉上,用刀砍下来,头发能砍断却不会伤到皮肤! 当然这得刀是一把好刀才行!否则刀刃不可能把头发切断!虽然秦京的那一手难度更大,但是孙叔博这一下也不示弱,同样精神! 蓝寿看傻了!这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从那一以后,蓝寿真正明白,为什么石头与梁川每天都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因为他们的能力远远不是他们这些苗人能想象!比钱没有人家有钱,论打架更不是人家的对手! 光是他亲眼见到的,一个孙叔博就是传奇人物,还有梁川身上那数不清的伤疤,已经用不着梁川来解释,蓝寿自己就能脑补出无数梁川与敌厮杀的场景,这些不是伤疤,是荣誉,留在梁川身上只是伤,别人却必须把命留下来。。 他在广南活了半辈子,见过打架厉害的人无数,打猎的人也不少,人身上有三五道疤也就算了,哪个男人没有几道疤,可是谁像梁川这样,那哪里是疤,就跟刺青一般。。 从那一简单的一架之后,蓝寿再也不敢小视石头等人。。 特别是看到梁川的眼神,除了敬畏还是敬畏! 尊重就是这么简单这么自然。 他哪里会知道,梁川这些伤不是打架打出来的,是让人虐待出来的,全是夏竦所赐! 孙叔博也不是自大之人,放倒蓝寿这样的瘦弱之人对他来说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他一个堂堂的禁军教头出来跟人家打野拳,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有什么好骄傲的? 可是人家苗人不会这么想! 他们当然也知道禁军意味着什么,更知道禁军当中的教头是什么个职务! 林冲虽然懦弱,但是靠着一个禁军教头的职务还是赢得了天下人的尊重,蓝寿等苗人虽然是乡下人,但是再怎么不走江湖,也知道禁军的本事! 孙叔博最让蓝寿震惊的是从他嘴里知道梁川的本事。 他蓝寿第一眼看见梁川,就能从他身上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但是哪里危险他又说不上来,直到孙叔博提醒他,他才反应过来! 有时不一定要挨打才知道对方的厉害,光凭直觉同样能察觉! 他很想跟梁川试一试拳脚,但是马上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他不是武痴,更不想这样得罪人,赢了梁川不高兴,输了自己技不如人,横竖都讨不到好处! 梁川在邕州镖局里苦苦等待耶律重光前去安平州打探司方行的消息。一连等了数日,却不见耶律重光的身影! 邕州离着安平州虽然有数百里的路程,但是走水路的话并不用太久,一天的功夫绝对可以抵达。再花个两三天打听一下,不管办什么事都应该差不多了,算下来也应该回到邕州来复命。 可是迟迟不见耶律重光的身影! 石头忙着镖局的运作,没时间管梁川的事,梁川也不想主动去找这个小弟帮忙,毕竟太多事他不想外人知道。 这天,他又跟孙叔博提起此事,梁川心事重重,明显感觉得到,耶律重光应该是碰上了麻烦! 正好蓝寿与莫黑羊路过,看梁川脸色不对,跟着就凑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肯定不可能把真正的意图告诉这两人,就问了问他们关于安平州的一些情况。 安平州,在广南并不起眼,这地方的人口不多,人口多以峒人为主,当地的土司姓宁,又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 宁氏经营了安州数代人,到了这一代更没有什么事迹。 可以说这地方在广南的存在感极低,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的地方。 朝廷把人发配到这个鬼地方,这人得犯了多重的罪! 安平州不起眼,正是因为这地方的落后,穷到没人想搭理,自然就被世人给遗忘了! 莫黑羊从横山寨到邕州的路上有经过安平州,那里一向太平,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而且那里虽然有朝廷关押流配人犯的大狱,但是说话能算数的不是汉官,而是当地的土司宁氏。 蓝寿也说了,安平州的宁氏这几代人都没有什么大志向,贪图安逸享乐的主,给他们胆子也不会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得到这样的结论,梁川就更奇怪了。 “这安平州的宁氏,是不是贪财残暴的人?” 司方行血书寄到清源,差点让司妻吓死。 书里的描述就不说了,纸上还有司方行的血迹,血渍干了发黑,让人触目。 莫黑羊道:“这一代的土司叫宁宇,听说不仅不残暴,反而一心向着汉家学学问,听说还准备去考科举,按我的理解,这样的人不像是残暴的人,梁川你为什么这么问?” 宁宇吗,他倒是没有听过这号人物,不过侗人侬人都是凶名在外,他们毫无道理可言,一言不会就喜欢动手,而且拳头能解决的,绝不会用嘴! 梁川自然不能跟莫黑羊说这厮绑架我的兄弟跟我勒索钱财,万一他跟那宁宇有什么不清楚的关系,把自己绑了过去换钱,那不是坑了自己? 梁川只能说道:“不怕你笑话,我有个朋友前些年在北地里犯了事,朝廷把他流到了安平州这地界,此番前来我们就是来看望他的,我让下人去安平州先去探路问话,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因此有点担心!” 蓝寿说道:“原来是这事,我不这样,我请示一下东家,正好我们几个兄弟这些日子也没有镖走,要不就与梁川你一道去安平州走一趟!” 梁川这一趟来广南带的人不多,把秦京与尉迟添还留在雷州照顾有身子的沈玉贞,可以用的人也就孙叔博,有这些人一齐过去帮忙,自然是好事。 可转念一想,耶律重光遇见何事,他是一点都不清楚,贸然带着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人去安平州,会不会有意外。。 这才是梁川最担心的。 说实话,人带得多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凭他与孙叔博的本事,如果要跑,只怕没有人拦得住,相反人多了反而会拖后腿! 所以梁川每每在办大事之时,总不喜欢带着女人出门,可以的身边的人也尽可能地少,最好只有他一人,他可以上天入地,旁边还有其他人,就要瞻前顾后。 不可否认,蓝寿他们几人的战力很高,配合的默契度也是近年来少有的好组合。只是人数少了一点,否则梁川肯定忍不住把鸳鸯阵教给他们! 但是听说这样身手的人,在这个鸟地方到处都有,听到这个消息梁川马上又打消了找蓝寿他们帮忙的念头。 最主要的还是,与蓝寿认识的时间太短,对蓝寿只晓得他们是苗人,具体是什么来路,是两眼一摸瞎。 思来想去,梁川还是拒绝了蓝寿的好意道:“现在镖局刚开张,我这位贤弟正是千头万绪的紧张时刻,你们最好还是留下来帮他!” 梁川这话说的才在理。 现在蓝寿等人拿的是石头的工钱,要做什么事必须征得石头的同意。 要是梁川开口跟石头说借几个人去安平州走一趟,说不定石头第一个打包带人去。不过梁川很少求人,他更是为了方便办事出发,这事也就没有跟石头提起过。 当天夜里,梁川叫上孙叔博,二人从邕州的码头又叫一条船,载着他们安平州而去。 安平州位于邕州的西北,其实骑马还更快,但是骑马下来得一天的时间,屁股还要被磨开花,实在是难受! 与其这样,不如坐船,秋后的江水水流平缓,坐在船上第二天天稍亮就能到,不是更舒服! 在这河里掌船是一件极艰苦活计,别看船上的艄公年纪大,个个身材都极为健硕,否则吃不了这碗饭。 在水流平稳的地方,他们可以用竹篙来走船,碰上水流急的河汊口,那就要纤夫来帮忙,把船拖过去,否则凭艄公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正常在河面行船。 船上的人不多,这一趟只有零星几个侗人从邕州回安平州,但是返程的时候船上的人会很多。 梁川在船上睡了一觉,第二天终于到了安平州。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有家黑店 [] <a href=" target="_blank"> 对于安平州梁川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这些年走南闯北,狼烟大漠,塞外银霜,北地樱花,东海碣石,什么鸟地方梁川没有去过。 这鬼地方简直比当年的何麓村还破,一个县城大小的地方连条像样的路也没有。 船靠岸之后,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到处都是低矮的山包子,山上秃秃的,没有什么生气,倒像是一座座小坟包,在阴郁的天气里更添三分苍凉。 这样的景致不单是安平州,广南大部分地区都是这个样子。 地里还荒着,这个时节稻谷应该种到地里,到处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可惜田地里只有野草,不时有田鼠在地头乱窜。 梁川与孙叔博二人轻装前来,看了一眼这个鸟地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地儿连老百姓都看不见耕作,想必老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没有瘦弱的地,只有不事劳作的人,不勤劳的地方永远只会落后。 人们的脸上泛着一股醉意的潮红,两眼涣散地盯着远处与天空,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可能是下一顿饭如何着落。 梁川与孙叔博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眼皮都动都没有动一下,整个世界仿佛除了酒,都与他们无关。 没有几个人在做一件像样的事情,都是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模样! 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大狱里面的人犯日子就更不要提了! 司方行这罪受的。 梁川领着孙叔博先找了一个地方吃饭,街上路都没有,能走路的地方到处都是污水,人畜的粪便随处可见,更恶的是边上可能就躺着一个人或是一具尸体。。放眼巡视一番,一眼就能望到头,更没有什么店铺,因为平日也极少有外人前来,街面上的店铺了了无几,全部是给当地的侗人服务! “掌柜的切一点肉上来,再打几斤酒,麻利一点,渴!” 梁川带的干粮不多,这么热的天气,干粮闷在袋子里都窜味了,实在是难以下咽。 小店的店主难得见有客人上来,他这店附近好几里地都没有同样的第二家,虽是垄断生意但是一直不好做,今日撞见生意,马上卖力地过来的招呼! 一阵小跑,倒是怔在不远处! 汉家人! 店主有些意外! 梁川没有发现这店主的细微变化。 店主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眼中一道不经意的狡黠闪过,梁川一心想着耶律重光与司方行的事,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坐在一旁的孙叔博全是把掌柜的这副嘴脸尽收眼底。 精瘦似乎是这地方每一个人的特点,店主的肩上披着一条发黄的桌布,往落满灰尘的八仙桌上一抹,很是卖力地问道:“两位爷看着眼生,不像是本地人。” 梁川正要回他的话,孙叔博抢道:“邕州人士,来这里贩马。” 梁川看了孙叔博一眼,马上反应过来道:“掌柜的你对这一片比较熟,哪里有好马,麻请指一下!” 这店主一听是邕州来的,竟然不知道哪里有好马卖,马上就听出话里的不对劲,只是假意配合道:“那你们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里的马是全广南西路最好的,吃完酒一会我让伙计领二位爷去相马!” 梁川道:“这个倒是不急,有酒菜先端上来,有没有牛肉,切个五斤过来,我们要带走!” 店主绿豆一般的小眼睛看了一下孙叔博身上带的行头,这些人出手又豪绰,心中暗喜,马上应道:“有的有的,二位稍候,马上给二位爷端上来!” 店主的来到后台,对着伙计道:“你们几个把刀给我磨快点,两头肥羊又来了,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哼!” 伙计问道:“掌柜的这两人怎么了?” “咱们宁爷不是吩吋了,这几日要是撞见北地来的汉人,不管是谁一律放倒绑到他土司府上,他重重有赏!” “汉人那么多,咱们都绑了?” 店主的给了伙计一巴掌道:“多个屁!这几天才几个汉人过来,不就前几个一个胸口纹身的汉子吗,宁爷跟汉家人什么过节咱不知道,这两人一瞧就不是什么好鸟,你知道这两撮鸟刚刚说什么吗?” “说什么?” 啪!店主的又给了这伙计一巴掌,道:“还他娘的不去磨刀,说什么跟你讲有个屁用!” 伙计想拍拍这店主的马屁,没想到拍到马腿之上,悻悻地去磨他的刀。 店主地回头撩起后堂的布围挡,上面沾满了油污与汗渍,看了一眼梁川与孙叔博,嘴里骂道:“讲假话也不打草稿,安平州从来就没听说过谁家养马的,那得去横山寨,你们这两人一看就是宁爷要的人,看来这回撞运了,绑了一个,又来两个!” 孙叔博不动声色,就想看看这店耍什么花样。 后厨一阵磨刀的声音传出来,梁川不以为意,他哪里会晓得,这店原来是一家黑店。 不多时,伙计端着一盆熟肉上来,肉的色泽看着很是奇怪! 牛肉虽然在这年头是难得的东西,黄牛是杀不得的,要杀还要去官府报备,只有伤病死的黄牛官府才会允许民间的老百姓宰杀,否则就会按破坏生产治罪。 民间的老百姓要吃牛肉,只有水牛肉,边远地区还有牦牛可以吃,其他的就难了。 广南地区天高皇帝远,民间杀牛官府就是想管也不可能管。 事实上,民间杀牛的禁令到后期也很难实行,牛金贵,老百姓也不可能杀来吃肉,二来民间真想杀牛,就把牛打伤打残,再报到官府,官府对这样的行为如果没有旁证,真拿牛主无可奈何!所以这禁令施行到后面,官府也懒得去管,种地用的工具他们自己都想杀,那谁还拦得住? 但是眼前这盘肉,看着怎么也不像牛肉。。。 两人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肉的颜色太白,就像在水里泡了许久似的,肉没有刮干净,上面还有一根黑毛。。 牛肉很奇怪,新鲜的牛肉水煮之后,肉上会泛着一股子金属色,大部分显绿色。这样的肉不懂的人会以为肉质有问题,但事实上这样的牛肉才是新鲜的牛肉,而且牛肉哪怕白切后都会呈现褐红色,绝不是这种让人很反胃的白色。。 一个可怕的情节突然在梁川的脑海中闪过! 看到这肉梁川就马上想到十字坡张青夫妇的人肉包子店! 武松到了十字坡,看到肉包子里还有一根不知名地方的黑毛,他江湖里什么样的鸟没有见过,马上就知道了这肉是人肉! 梁川想到此处头皮一阵发麻,手都在抖! 电视里的情节竟然重新上演了! 这种黑店自己也碰上! 店主又捧来一罐子米酒,给两人分别满上一碗。 那酒水倒到敞口碗中,梁川凑近一看,碗里的酒水浑得跟马尿似的,细细一闻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散发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药味,哪里有半分米酒的香醇! 他来这个世界喝的酒不少,米酒更是他的最爱,可是就没有喝过这么恶心的酒。 两人愣在原地不动,孙叔博一看这酒就是被下过药,他本想给梁川眼神,却看梁川也不动,两人自然就杵着。 店主的一看二人不动,有些着急地问道:“二位爷怎么不动筷,是不是对肉菜不满意?” 梁川呃了半天,很想掀了桌子骂娘,与孙叔博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不不不,我们很满意,掌柜的你先去忙你的!” 店主的哪里想得到二人都看穿了他的把戏,梁川发话,他只能进到后厨。 店主一走,两人默契地把酒水泼到屋外,再把肉扔到过过墙根,接着两个头晃着晃着往桌上一趴! 假死! 伙计在后厨盯着看了一会,纳闷道:“咦今天怎么倒得这么快!” 店主的啪的一下又给伙计后脑勺一下,怒道:“让你们别放那么多药,看看人倒得这么快,要是把人给药死了我拿你们开刀!” 伙计委屈地道:“我明明放的药少了,奇怪!” 店主的走到梁川边上道:“把这两人拖到后,绑起来!一会我让土司爷来认一下,要不是他要的人,你们就把肉给我片下来,这个月的肉有了!” 好一家黑店! 梁川对着孙叔博大叫一声:“拿下他们!” 孙叔博电光火石之间,抽出他那把从倭人处得到的倭刀,左一刀右一刀,先砍翻伙计,接着又砍伤掌柜,动作迅猛,一气呵成! 倭刀何等锋利,出刀必见伤亡! 伙计愣着神还没有缓过来,不明不白就死透了,店主的运气就比较好,孙叔博手下留情,只砍在他的手臂上,一刀平整地削下他半个手腕,疼得他捂住手臂不停地乱叫! 孙叔博道:“东家我还以为你没看出来,这就是一家黑店!”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有一个朋友叫张青的也是做这种勾当的,我见得多了,哪里会看不出来!” 孙叔博一愣:“东家你还有这种朋友。。” 梁川一脚踩住这店主的手道:“想不想活命!” 店主强忍着剧痛点点头,梁川就问道:“你们是不是在这地方守我们守了很久了!” 疼痛让他说不出半句话,只能强咬着牙,又是点点头。 “谁让你们守的,我们犯了事?快说,不然我取你的狗命!”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亲自打听 黑店的店主以为他把二人给麻翻,没想到自己反倒折进去一个伙计。 只是做惯了坏事,这一招屡试不爽,早就麻木了! 伙计的血流了一地,他在这里开店杀人,从来只有别人当他们砧板上的肉,不曾想现在也轮到他着了别人的道。 孙叔博的刀很快,店主避无可避,自己也了挨一刀。 他以为这两个人也是图财,可是那么快的刀,一下下来如此决绝,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哪里还敢由他多想,问什么只能答什么! “是我们这里的土司爷,也不知道哪个汉人恼了他,最近他跟北地来的汉人过不去,吩咐我们要是找到他想要的人,带到他的土司府就有赏!” 梁川狐疑起来,难道这土司是针对他? 不可能才是,自己才来广南,跟这里的任何一人都没有过节,他一个广南的土司更是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怎么会要拿自己? 还是说有人一直就想着对自己下手? 他想起当年西出潼关的场景,赵宗谔为了要杀他,一路派人眼着,直到潼关才敢下手! 自己今时不同往日,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是夏竦的人,要除掉自己,还得看背后的夏竦答不答应,但是如果在广南动手,这就方便多了,随便可以嫁祸的人多得去了!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梁川逼问店主道:“为什么是我们,你们土司要你拿的人长什么样?” 店主强忍着手上的痛道:“我也不知道他要的人什么样,反正我这店里现在来了不少汉人,我都是先麻翻送到土司府上让土司府看一下!” 难不成耶律重光也着了这小子的道? “你这几天有没有抓住一个大个子?” 店主实在是痛,可是看着孙叔博的刀,他已经顾不上痛,道:“呃。。。抓的人太多了,记不住!” 梁川想了想道:“这大汉身上有个狼头的纹身!” 狼头的纹身! 一说到狼头店主马上就想起来了:“有有有,有这么一个人,我们问他是不是汉家人,他非说他不是,是不是我们一对上话就了然,这大黑厮汉话说得比谁都好,我们就不信他不是汉家人,不管是不是,绑到土司府,土司爷把他关起来了!” 果然是有人要针对自己! 梁川道:“你们绑他做什么?” “这人一直说他不是汉家人,这一点就很可疑,到了我们这地方,又一直在打听大牢里面的事,爷你说说,正经人谁会去管大牢里面的事?” “打听而已,犯不着也要关起来吧?” 看来真是耶律重光,难怪这小子不能回去复命,自己又一直联上他,原来也是被关起来。 怕是老方供出来的耶律重光,他们是要抓同伙了! 那土司要的人肯定就是自己了! 难道自己又被人盯上? “问来问去你都不说,那对不住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是冲自已来的,那就不能再留了,万一这店家去报信,那些躲在暗处的宵小肯定就来蜂拥而来了! 梁川朝孙叔博使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孙叔博手起刀落,往店主的脖子上抹了一刀,这店家马上死得不能再死! “东家他真是要抓咱们的?” “肯定是司方行那里说了什么,咱们跟这些广南人没有过节,除了司方行那里会出问题,别的地方可能性大,现在开始万事小心为上,刚刚还差点着了他们的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梁川不敢说是自己的原因,就怕给孙叔博压力! 孙叔博看了这店主的尸体道:“打我们一进店,这厮看人的眼神就不对,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有跟做贼的一样眼神,再说了咱们牛肉不是没吃过,哪里有那么白的牛肉。。。” “走,咱们一起把这两具尸体拖到后面厨房当中,万一被人发现,这事就要更发麻烦!” 一人拖着一具尸体往后厨而去,进了后厨两人差点吐了出来,只见后厨摆着一块巨大的砧板,还有一些杀猪钩,案板上有几具白花花的死人尸体,大腿还有手臂等肉多的地方早被片得一干二净,还有几具刚杀的,正挂在大铁钩上放血。。 这哪是饭店,分明是人肉客栈,不,是人间地狱! 数了数,光死在台面的人就有五个,把锅一掀开,里面还在煮着汤水,用勺子一捞,一根大腿骨浮了上来,梁川一阵干呕,差点把坐船前吃的饭也吐出来! “太可怕了,这黑心掌柜该死,害了这么多的人命,这地界真是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开这种凶店,报应来得太迟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莫黑羊说的也不对,他说这安平州的土司跟咱们汉人一样,哪里一样,他治下这些强盗无法无天,不是他纵容的谁敢?他还要找咱们,肯定是知道了点什么!” 孙叔博看了这黑店,对着梁川道:“咱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原来不知道咱们已是对方砧板上的肉,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土司为什么要对付咱们,不过还有好事不是吗?” “什么好事?” 梁川笑道:“起码咱们现在有了防备,不用担心被人再暗算,而且咱们还可以主动出击,对付起这些鸟人就方便多了!” 孙叔博倒是赞同梁川这个说法,明着跟他们两人,打不过大不了可以逃跑,估计这一个地方也没几个人是他们两人的对手,暗着来,好比这黑店下药,那就防不胜防。 今天算是有惊无险,更像是为民除害,这黑店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不把这店给端了,还知道多少过路的人要栽在这里。 梁川从灶堂里抽了一根燃烧的火棍,扔到边上的柴火垛里,把这黑店一把火给点了! 孙叔博还惊呼道:“我还想着说一会去报官!” 梁川冷哼一声道:“人都死了报官有什么用,这里的当官纵容手下人刑讯诈财,这些官员能好到哪里去,咱们去了不是自投罗网?” “烧得好!” “晚上咱们直接就去安平州的大牢,看来明着来不行了,所有人都在等着咱们,只能硬闯了!” 孙叔博道:“我先去准备点干粮和肉甫,东家你找个地方且先休息一下,不然晚上没精力!” 梁川摆摆手道:“我还没那么差劲,你随便搞点吃的就行,晚上我们在路口的大树下汇合,这里也不能久留,一会火烧起来人就要来了!” 黑店火势来得很快,两人早跑得没影。 二人分开,梁川急步走到一家布店,把身上的衣服扯了,然后指着店里的黑衣布料,扯了一身跟蓝寿差不多的苗家服饰。 穿着汉家衣服太招摇了,不如装成苗人,虽说不会讲苗话,要蒙混过去起码容易一点。 换了一身苗服的效果果然立竿见影,原来梁川人马大,走在街上很多人都投来目光,不禁多看两眼,梁川自己又穿着一身汉服,要不是回敬过去凶狠的眼神,人家还想打梁川的主意。 现在梁川怎么走也没人在意他,一个苗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梁川花了几个铜钱,很快便问到了安平大狱的所在。 他得先打听打听,耶律重光与司方行是不是两人都在这大狱里! 安平州的大狱倒是出乎梁川的意料,竟修得富丽堂皇,走在安平大街上原来还奇怪怎么有一座大寨子似的建筑,本以为是土司住的大宅子! 奶奶的,这大狱堪称铜墙铁壁,光那墙都有三米多高,全是用青石砌成,只怕请出他的真理大炮都不一定能一炮能把这墙轰倒!墙上还有竹子削成的竹尖,想进来出去,非脱一层皮不可! 守卫见梁川在大牢边上溜哒,正准备轰人了事,却看到梁川手上是有备而来,又忍住不发,直待梁川上门! 梁川提了一罐新装的酒水,还有一只品相不怎么可口的烧鸡,来到安平州大牢,对着守门的两人道:“这就是安平州的大狱吧,我一个弟弟犯了事听说给拘在这里面!” 梁川也不说要干嘛,只是打听事情,毕竟没有求人,两个守卫的峒人一看就知道又是一个想来寻他们办事的! 两峒人熟练而市脍地收过酒菜,还满脸地不情愿! 多少人想见一见里面的亲人,都得过他们这一关! 要知道,整个安平州油水最大的不是他官府的衙门,衙门还要看土司府的脸色,衙门里的人最后都归到他们这大狱统管,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得死,想要其他的门路也有,关系得打通到位! 第一关自然就是他们这门神关! 梁川把东西递出去后就一直在门口埋怨道:“我弟弟年轻啊,被人骗了来这里乱打听不该听的东西,等回头出来了我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说完梁川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峒人守卫开始享用鸡肉与酒水。 峒人也好酒,在广南一带要数彝人酒量最好,酒风也最差,每每喝高了就喜欢闹事,这帮人本来就不受人待见,一撞见醉酒的彝人免不了又要有一场闹剧。 “我说这鸡有点柴,酒味也有点馊,这点东西想糊弄我们?”说是这样说,两个峒人还是把鸡与酒吃得一干二净,梁川想反驳又憋了回去!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勇闯大狱 梁川不怒反喜,高大的身子哈着腰道:“二位差大哥在这里候一会儿,我再去买一只肥嫩的鸡来!” 梁川当然高兴,这些侗人只要贪吃就一定贪财,只要肯吃就一定肯拿,钱能摆平的事情,都是小事情!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能用钱开路,梁川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艺娘不喜欢梁川铺张,可是用在这些正经事上面的,她也从不会吝啬! 解救司方行与耶律重光,任重而道远。 而且不远万里而来,梁川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这件事正在越发地迷惑起来!整件事仿佛笼罩着一个面纱! 梁川不急着打听里面的耶律重光,得先伺候好门口这几位爷,不单单是他们,还有这安平州大狱背后的土司! 耶律重光连这大牢都没有来过,他在那家黑店的时候就被店主给麻翻了!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人家道的,两眼一摸黑就玩完了! 说不知道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要是他不是宁宇点名要的人,早让黑店的店主剁成了肉包子! 梁川又提了几只鸡还有一坛子酒过来,刚刚两个侗人门卫已经吃饱了,把酒肉送了进去,给谁梁川就不得而知,梁川等了半天,又没等到想要的消息,便独自先离去! 他不敢一开始就给这些门卫吃太好下太大的血本,人都是见钱眼开的动物,更是喂不熟的狼,只能一点点的加码,而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是夜,梁川与孙叔博在峒口的大树下汇合! 孙叔博准备了不少的干粮与肉脯,梁川今天也买了不少烧鸡,这天气热,两人马上把肉食都吃了,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二人来到大狱的背后,五米高的围墙梁川转了两圈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孙叔博道:“东家你搭一把手,一会我踩着你的手先跳上去!” 梁川想起消防员爬墙的技巧,马上很是配合地到墙跟半蹲下,双手箍住,孙叔博一阵小跑,飞起一脚踏在梁川的手上,梁川配合的举起箍住的双手一送,孙叔博马上飞身临近围墙的顶部! 接着孙叔博飞起一刀,一刀斩断了围墙上的所有尖竹。 孙叔博落地,又让梁川帮他一次,这一次他跃上墙角,一手拉住墙角然后纵身跳了上去。 上去后的孙叔博把刀把放了下来,梁川一阵助跑,奋力一跃拉住孙叔博放下来的刀把,人一借力,一个闪身上了围墙上! 围墙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人把守,这个大狱的顶棚很简陋,用松叶还有茅草搭着,可以避避六月闷热的梅雨,但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跟猪圈差不多,至少梁川去过这么多的破牢房,哪怕是西北荒原上的都比这猪圈要豪华! 看来钱是真花在刀刃上,漏不漏水一点关系也没有,最好还能漏一点风,免得让牢中的人犯太舒服! 两人在顶棚上一间间地瞄过去,下面关着什么人,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头发成结成团的黑影,根本看不见人影! 孙叔博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司方行,梁川最后急道:“找一找身材比较胖的!肯定就是老方!” 要知道司方行来安平州,一路都是风餐露宿,现在又被这帮人折磨了几个月,每天吃的都是猪食,一丝胃口也没有,早些吃不下,后来没得吃,早把身上攒的肥膘都耗光了,哪里还有肥肉在身上,早就瘦得脱相了! 两人看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梁川只能换个方向道:“找一找耶律重光,只能这样了!” 耶律重光被扒光了身上的衣物,正常在一根大梁上用重刑,身上满是抽打出来的血条,两人从顶上往下望,脸披散发的完全看不见,但是身上的那一个大狼头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里!耶律重光生死不明,吊在半空中,血水一直淌到脚上,滴嗒着地上落成一滩。 “我把绳子切断放他下来?” “不行,你这样一弄他就暴露了,现在咱们哪怕杀得出去也逃不脱!” “那怎么办?” “先把叶重光弄醒,等他醒了告诉他要怎么做!” 孙叔博不知所措,耶律重光正吊在他们的正下方,怎么解下来? 梁川对着孙叔博道:“嗤下去。” 嗤什么下去? 孙叔博捂着自己的裤裆,梁川又说了一声:“尿下去,叶重光马上醒!” 这他娘的,不太合适吧! 梁川转过头去,孙叔博直起身子,解下自己的裤头,对着顶棚的空隙,一股温热浊黄的尿箭笔直地射向耶律重光! 耶律重光被吊了好几日,一点米水也没有进肚,嘴唇上的皮都皲裂爆皮,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活活被渴死饿死! 突然有一道温暖的水流从头上流下,顺着肮脏的头发一直就到嘴角,虽然脏了一点,可是再不进水,他就得死!生死关头谁还能顾得上这水净不净? 嘿嘿。。终于下雨了。。老天爷不亡我! 耶律重光靠着顽强的信念活了下来,峒人刑讯他的手段还不如当然梁川使出来的! 雨水给了耶律重光重生的希望! 他伸出舌头奋力地舔了舔! 咦!这味儿不对啊! 好咸好涩! 梁川与孙叔博二人在顶棚上看着两人都傻眼了! 耶律重光这是在干嘛?这是在喝孙叔博的尿啊! 耶律重光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这水的。。味儿好冲! 上面有人! 他马上仰起头看了看! 果然顶棚上透个一个小缝,他吃力地仰起头,只见梁川正极力地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孙叔博刚提上裤子。。 自己喝的该会不是孙叔博那小子的。。。 但看孙叔博那一脸的对不住,耶律重光连连吐出唾沫,胃心得他一阵翻滚,虽然没吃东西,苦水都要吐出来! 东家终于来了! 这下有救了! 梁川见耶律重光要发作,这一喊肯定将看守的峒人招引过来,连忙手指抵在嘴唇上做噤声的动作! 耶律重光再傻此时也明白了梁川的意图,他继续把头低下来,不再向上看,避免暴露自己,眼睛再向四周扫视了几圈,峒人并没有发现他们这间牢房的异样。 此时几个狱卒正在吃着梁川白天带来的酒水,哪里有心情来管耶律重光这个臭不拉叽的人! 前几日,耶律重光初到安平州,刚开始打听司方行的事,就被人在黑店麻翻,店主把人送给土司宁宇,宁宇则是把人扔进大狱里,司方行一见耶律重光马上就脱口而出,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就是这个小细节完全把耶律重光给出卖了! 宁宇再笨也晓得这两人是认识的,说不定不是一伙人!既然是一伙人,那说明他想要的人已经来了安平州,这便继续吊着耶律重光,准备来个引蛇出洞! 看守的峒人才不管这么多,有好处都是土司爷拿了去,他们跟着连汤都不喝不到。 平时也就是靠着自己的手段才能捞点硬菜吃。 前些日子那个从福建路泉州府发配来的胖子不就是一头肥羊,吊起来打几天,钱是交出来不少,家书也往福建路写了回去,就是不知道下一笔钱什么时候会寄过来! 这好处刚开始捞,也不知是谁就走漏了风声,没几天司方行这个胖子就让土司爷给接走了,到现在死活都不晓得,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土司爷就让自己这些兄弟把后来抓到的这个汉子看好,要什么用不懂! 这汉子就差多了! 身上带的钱就没几个,狠狠地打了几天,也没见有几个铜板打出来,再打下去估计也悬! 算了有肉吃就好! 家人都找上来了,竟然是苗人! 切,那苗人有几个钱? 狱卒大感失望,本以为是肥羊,啧啧,原来是瘦猴,没搞头! 梁川与孙叔博从顶棚上下来,二人又找了一间无人的山神庙落脚。 原来没有细看,进了庙才觉得奇怪,这山神庙里面供奉的竟然是一头口大朝天的青蛙! 这什么地方,怎么还有拜这玩意的! 孙叔博拿出食物,两人一起吃了一会,梁川疑惑地道:“我怎么感觉老方没有在里面!” “司大人我见过,刚刚确实没有像司大人的!” “难不成他们把老方关到别的地方?” “那咱们怎么找?” “明天我再去这大狱中试试!叔博你就在这里等,这里没有人,不容易出事,我也好跟你汇合!” “我跟你一起去吧,有什么事我能顶得住!” “不用,我身手不如你,但是体能什么的我未必就会输你,打不过我还能跑,这安平州藏不了我就跑进山里,他们峒人虽然都是山林里玩大的,但是我梁川未必会输了他们!” 梁川的态度很坚决,人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所以他执意要一个人前往。 门口那两个看门的狱卒差不多是摆平了,今天再买一些酒菜过去,不知道能不能搞得定! 搞不定也得搞! 这些峒人完全就是土匪,以前只觉得兴化的狱卒黑,没想到跟这些比起来,他们简直是活菩萨!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土司围楼 梁川想进大牢里看看耶律重光,再顺便确认一下司方行是不是真在狱内。 他都已经把计划想好了,要是两人都在里面,就花一点钱买通这些贪财好吃的侗人,金钱面前不信摆不平这些穷鬼。 穷鬼们也有自己的致富之道。 梁川的意图太明显了,他就想进去看看他的弟弟,可想而知他进去以后就再不会给他们这些孝敬酒肉,所以这个门,想进没那么容易! 梁川接连给他们送了两顿酒肉,嘴里一直嘟囔着要是再进不去就回去告诉老父母,只能听天由命! 侗人一听这可不行,梁川一走他们的好处不是同样也没了? 这一招就叫欲擒故纵。 侗人对些探监的人心理很是了解,只要他们见到里面半死不活的亲人,他们就会担心和害怕,到时候为了自己的亲人在里面能够好受一些,他们只会花更多钱的钱,看到亲人在里被虐待,更没人会离开! 就这样,梁川进了一第一道门! 终于进入安平大狱! 这监狱是自己遇见过最烂最差的监牢,别的地方起码还有扫洗,卫生有做一下,这里简直是粪坑,一进监牢里的那股味儿让人要窒息,就像千年不通的下水道里面,各种恶心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外面的墙修得是高大,就是防止有人劫狱,也防止里面的人跑出去! 但是这里面花钱,就有点冤枉了! 梁川进到大牢内马上又被里面的狱卒给拦住,他们更直接,想看里面的亲人先给钱,一次一百文钱! 侗人怕要价太高这苗人给不起,毕竟苗人比他们还穷! 一百文钱,梁川只能假装无奈地道:「二位爷,我实在没有钱,要有钱也先买点酒菜来孝敬二位爷了!」 这些狱卒才不敢梁川客气,只说道:「没钱就先去凑吧,这里面的日子不好过,权当给亲人一点舒坦,咱们也不是开善堂的,只是上面逼得紧!」 梁川第一次进安平州的大狱,连耶律重光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便被轰了出来。 到了晚上梁川又来了,只提了半只烧鸡给两个看门的,看门的侗人很不高兴,以前还有一整只鸡现在怎么就半只,连酒水也没有! 不过他们看着梁川这几日死命想往里钻的样子,被他们坑得也是够惨,逼也不好逼得太紧,权当胜于无! 收下了烧鸡便把梁川放了进去! 梁川没有拿出一百文钱,只拿了七十文钱,好话说尽这是一家所有的钱后,终于换到了耶律重光的见面机会! 可怜的耶律重光,这些年只有他虐待别人的份,哪里有受过这等活罪! 人还是吊在屋梁上,手上绑绳子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流脓! 梁川对着狱卒千恩万谢:「我这弟弟不懂事,差爷们手下开恩,饶过他的性命!」 狱卒冷冷一笑道:「要我们开恩也容易,只要你的开恩钱到位就行,否则就早点为他准备后事吧,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这地儿是随便进的吗,哪一个不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梁川又是千求万求地道:「能否让我进去跟兄弟说两句话,怕是拿不出钱来,也好让我兄弟留两句遗言!」 狱卒一听这话就火了,没钱还在这里聒躁个什么劲,真当我们是做慈善的? 「去去去,滚远一点,你要记住,你弟弟的死就是因为你见死不救!」 梁川被狱卒往外推,任何怎么求饶都无济于事,仁慈对这些侗人来说就是笑话! 梁川没办法只能从怀里隐蔽的地方再摸出十几个铜板,对着狱卒道:「这是我最后吃饭的钱了,全给你们两位爷,行行好让我见上 我兄弟一面,我出去后一定好好再去筹钱,实在不行我就去借,一定把我兄弟捞出来!」 这还差不多,这苗人好不实老实! 两个狱卒得了钱,就不想再理会梁川,在这一亩三分地也不怕梁川翻出什么风浪来! 梁川赶忙跑往最后一间牢房,过去把耶律重光拍醒! 耶律重光自从见到梁川后这活下去的信心大增,一直就再盼着梁川过来! 梁川见他幽幽地醒来,急问道:「长话短说,司方行在哪里?」 耶律重光自从跟了梁川之后,吃好喝好,也算是有了三分人样,可是这些年攒下的好肉全被折磨没了!人悬在半空中,身上血污模糊,一醒来看到有人站在他跟前,不是高兴,眼神先闪过的竟是一丝恐惧! 原来的司方行在梁川的大刑面前还硬扛了几招,几个回合才让他这个硬汉降了,后来也是长期从事刺探情报这种工作,也算是深谙其道,现在竟然怕了这些门道,可见在这大狱之中,受的折磨必不轻! 「东家~」 此刻,梁川光看都感觉得到耶律重光最后的坚持,要是晚来几天,这小子可能就要扛不住了! 这种感觉他自己亲身经历过,很惨痛,自己就是他的希望! 耶律重光吃力地应道:「他被这里的土司带走了,想必是拘押在土司府里!东家我要宰了这帮畜牲,他们下手真的太狠了!」 梁川知道他心中有火气不过现在司方行在人家的手上,怎么能硬碰硬? 「你在这里面且先忍忍,我给他们送钱,让他们好好关照你一下,到时候我们来会劫狱,你就可以出去了,等你出去想杀谁就杀谁!」 耶律重光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道:「我要他们百倍地偿还回来!」 梁川看着自己兄弟被折磨成这副惨相也是于心不忍!只能再不停地安慰他:「到时候我让他们把你放下来,你趁着我们找司方行的这些时间好好养养养,起码到时候能跑!」 「我也是一时大意,不过东家这里有些不对劲,我感觉这帮人就像是候着等咱们来一样!」 「我早就知道了,放倒你的那家黑店已经让我烧了,这就是一家谋财害命的黑店,也算是帮你出了一口恶气!」 「干得好!我还担心东家你们来的时候也着了他的道,你那么喜欢吃牛肉!」 梁川摆摆手道:「就差一点!」 耶律重光看到狱卒折返,马上对着梁川道:「东家不要担心我,我没什么价值,他们想从我身上弄点钱,可是我家里就一个婆娘,他们还逼我写家书,写个屁!」 「我先去应付他们,以后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是让汉人给骗了来打听事情,你是苗寨的人!」 「东家我知道了!」 梁川从狱中出来,对着看门的峒人道:「我这兄弟糊涂啊,让那些汉人给骗了,叫他来乱打听,唉,都怪我没教好!」 「你这兄弟怕是得罪了土司爷,跟汉人搅在一起,就是我们不知道什么事,否则能让你进去瞧他?」 「是是是,多谢差爷,我还想再问问,咱们这土司爷的府邸在哪,我想问问能不能找点人,帮我兄弟通融通融!」 峒人这些天吃了梁川不少东西,看着心情也算不错,便给梁川指了出来道:「你看着东面那围楼了没有,土司爷就住那里面,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土司那是何等尊贵的人,跟我们这些下人可不一样!人家不是你提着两只死烧鸡就能打发的爷,想清楚了再去!」 梁川心里暗骂,你们他娘的吃了老子的鸡还敢乱嫌弃,先留你们几个姓命,过几天老子来救耶律重光的时候,连他的仇一起报! 梁川装作苦笑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难道差爷还有其他的法子,能不能教一教我!」 峒人连连摇头道:「别,你那兄弟是土司爷挂号的人,我们就是再缺钱也不敢乱动土司爷的人!」 无奈,梁川只能顺着峒人门卫指的方向寻来,果然有一栋大屋子! 这屋子很有特色,有点像后世的土楼,虽然这屋子的围墙没有大狱那么高,但是这屋子竟然建有上下两层,还有射箭的箭垛,这就不是一般的工事了! 放眼看去,整个安平州街上起了火,那是梁川烧不久的黑店,火势已经变小,街上的人都去看热闹,也没人注意梁川。最显眼的就两个建筑,第一气派的数这个安平大牢,然后就是这土司的屋子! 围楼边上守着许多人,比安平大狱的人还多,梁川看了看,上面还有巡逻的人,想像昨晚那样翻上屋顶去查看明显不太现实! 梁川围着这围楼转了几圈,实在想不出突破的方法,最后叹了一口气心道,只能让老办法了! 土司围楼的下人每天都要出门去街上买肉买酒,宁宇这个土司虽然是个峒人,却很向往汉家的文化,学着汉人读书,还学汉人花天酒地。 也亏了这一方天地他说了算,不然他这样子胡来,在广南绝对活不久。所有的峒人都对汉人充满敌意,他却一心想当汉人,能不招人恨! 梁川等来下人出门,马上就跟了上去! 是的,他又要用他的钱来开路!收买几个下人,办事能省掉许多的麻烦!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转移南方 梁川的手段很简单,每次就是找下人,越是等级森严的地方,越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同一个地方的人,总有人吃饱,有人吃不饱,吃不饱的人呢就想着自己也捞点好! 这种人往往就是突破口,安平大狱的那些狱卒其实就是这样的人,土司把大头吃了,他们只能吃一些渣渣,有些人甚至连渣渣都吃不到,他们才是怨气最深的人! 梁川守在围楼门前,等这里的人出来,他不挑男人,男人的心眼多,而且我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专门挑女人,女人的社会经验没有那么多,戒备心也不会那么强。 梁川在单位那班那么久,早就看出一个规律,上门来报说被骗的一般是女人,要么被骗财要么被骗色。没别的原因,就因为女人大部分是感性动物而不是理性动物,她们比男人更容易冲动! 一但脑子热起来,她们的智商就几乎为零。 而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不要再谈什么感情了,感情远不如钱包里面的钞票来得好使,为了几两碎银,他们能理智得让人后怕。 守了半天,终于有一个大婶出门,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像是去买菜的样子。 梁川跟着这个大婶一直到了集市,这大婶一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专门挑大的摊位买肉买菜,而且她买完肉菜,从来都不见掏钱,拿了放进菜t篮子里扭头就走,那些个贩菜切肉的摊主还要点头哈腰地把这位大婶送走! 这么霸气! 这土司看来在安平州能量不小,连他府上的下人都这么耀武扬威,肯定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否则谁会这么让着他! 安平州这个穷地方的市集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就那么几个摊子,还有些摊子早就收了,也没几个人会在傍晚出来买东西,谁去赶晚集? 但是这个大婶转了一圈,还是装满了他的菜篮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想要回围楼。 梁川便跟在大婶的后面! 两人兜兜转转绕了几个屋子,大婶早就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这个苗人小子! 一个转弯的地方,大婶藏了起来,等梁川出现马上把他一把扯住,完全不担心梁川图谋不轨! 他们土司围楼里出来的人,在安平州还没有怕过谁! 梁川也没想到,他一个钓鱼的竟然上了别人的钩! “你跟我做什么?” 梁川急中生智,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假模假式地说道:“他婶子,我刚在街上看到你身上掉下来一个钱袋子,特意跟来上想还给你的,没想到你走得这般快,我跟了好久没追上你的步子!” 这大婶买菜买肉从来不带钱,整个安平州就是他们土司爷的菜园子,上街还需要带钱? 不用带钱可是不代表这女人不喜欢钱! 女人一手扯着梁川,一手扯过钱袋,用手掂了掂,里面竟然是银锞子! 约摸有一二十两重! 银子的购买力可不一般! 她也绝对没有银子带身上! 她更知道,整个安平州没有人会带着银子上街来花销!银子太大了,一般人想找零都麻烦,安平州一眼能望得到头,有什么东西需要用到银子的,没有! 不用想也知道,这银子绝对是别人掉的,这小子看到错以为是她的,想必他也知道自己是土司围楼的人,不敢乱来,在安平州拿着银子到处使没两下就全部人都知道,他也担心被土司府里的人查出来,只怕要麻烦! 银子一经问市,土司府就知道有肥羊来了,许多人是为土司府卖命的,他们也很快就会蜂拥而至! 外来安平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这里的规矩,银子好使却不能使! 与其这样还不如老实地把银子交出来! 唉,又是她自己想多了! 梁川就是想创造一个机会跟她搭上而已! 至于这钱。。。当然是收下! 别人丢的又怎么样,他们敢来土司府上闹事,要回钱袋子? 那也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大婶将梁川的钱放到自己怀中,慢慢放下梁川道:“你小子还算有点眼力劲,苗人?看样子也不像是这安平人吧!婶子看你挺懂事,说吧,找我什么事!” 刚拿了人家的好处,大婶也不好直接把人家一脚踹开,道上还有见面分一半的规矩,她只能装傻跟人家梁川有事没事地塔聊着。 “婶子好眼力,我来自邕州,却是苗人只是这几年一直住在城里,也没机会说苗语,忘得差不多了!” “我看你长得挺壮实,怎么这么不机灵,连你们自己祖辈的话都不来!” 梁川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婶我看你提着东西挺沉,我来帮你抬一下!” 大婶看着梁川的热乎样,马上就想明白了,这小子肯定是想找自己办点什么事,说不定那钱还是人家故意扔的。。 主要钱还不少! 大婶想了想道:“明日里我还会去街上买菜,这会土司爷还等我的酒菜回去,明天你再来找我!” 又是一天,不过梁川一时找不到司方行,也没办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只能等着。 这里的人一个个都精明得跟鬼似的,大婶知道梁川要是真想找他,明天肯定还会再来,要是真的送错了钱袋子,那还有什么理由再跑一趟? 土司围楼里不少人都想来办事,可是土司爷的面是那么好见的?聪明一点的人往往都是找围楼里面的下人来办法,她也办过不少事,一下就明白,这苗人肯定有求于她! 女人回了围楼一点,里面足有十五两左右的碎银子! 她完全就想前明天能多赚一点银子,却没有想到这里面的问题! 苗人一般都是穷光蛋,他们家最值钱的一般就是老娘嫁过来的时候头上戴的那银饰,除了这还有其他钱? 不过一般人为了办一点大事,临到要紧的关头,哪里还留着那些银饰好看,早拿到首饰行化了,用来应急! 倒是这一环扣一环,女人完全没有想半点疑心! 次日,梁川又追到围楼前来等,手里又买了不少的东西,更是准备了一点小碎钱,大钱不敢使,容易让人误会,小钱可劲花,这眼下就是刀刃,差一点就能问出司方行的下落! 大婶出门便碰上梁川,不过围楼跟前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领着梁川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便主动开口说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这么直接! 梁川都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也是想要好处,梁川就不再躲躲藏藏了! 把钱给了这大婶,又把礼物送了出去,这女人也难得碰上像梁川一样大方的人,这两天收了不少钱,可够她花上好几年了! 梁川假装着急地说道:“不瞒他大婶,您是土司爷身边的贵人,我有话就直说了,我有一个兄弟被一个汉人骗了,到处瞎打听,问了不该问的事,让你们爷给拿进了安平大狱,我前几日也才打听到,兄弟不懂事,在里面也吃了不少的苦头,想着大婶能不能帮我想着什么法子,帮我把兄弟搭救出来,该使的钱我们寨砸锅卖铁也使!” 原来是这事! 大婶虽然在土司楼里就负责烧火做饭,不过平时也能听到一点消息! 拿了人家的钱不好不做事! “我知道这事,只听说拿了两个人,一个是汉人不错,那事比较麻烦!” 比较麻烦!梁川一听心跟着咯了一下。 他总感觉这事背后不简单,在黑店就打听出来了,这土司一直要抓他们,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梁川好话一个劲地说道:“他大婶子您可要帮帮我兄弟!这汉人到底犯了什么事,我兄弟怎么与他牵扯上的!” “牢里面的那个苗人犯的事我没听说,不过那地方跟鬼门关差不多,进去没掉两层皮绝对出不来!土司爷倒是挺看重那汉人的,好像过两天就要用车押到南方,好像要交给南方的另一位土司!” 还要转走? 梁川这时候也不管该不该问了,追问道:“我听说那汉人是发配来的要犯,能随便转移吗?” 大婶冷哼了一声道:“我都说了1那大牢是鬼门关,进去的就跟死人一样,死人随便埋了就是,朝廷要人随便拉几具白骨给他们,他们还敢来我们这土司府闹事不成?”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眼前这女人就是土司爷本人! 这土司当的,打开门是朝廷的土司,关上门那不就是一方的土皇帝,生杀大权全凭他一句话! 不过总算听到好消息!司方行要转移,那不就是给自己创造机会! 这围楼如铁桶一般,防卫的强度比大狱还高,司方行要是一直被关押在里面,自己还没有机会动手,如果他被转移,那就能在路上下手! “不知道这汉人何时要移往何地?” “我听得不清楚,像是要带往南方的凭祥,不过肯定不是凭祥,还要再往南,他们说的地方就是这罢了,时间也就这几天了!这汉人一死你那兄弟怕也脱不开干系,要办后事我看你这小子挺麻利的,要快哦!我没记错的话是后天!” 第一千零二十章牢房下毒 梁川越来越接近司方行,却愈发觉得这事情实在不对劲! 如果单纯是几个狱卒要找司方行敲诈钱财的话,他们应该是等着收钱才是,先是把他从大牢里弄出来,当地的土司要他,别的地方的土司也抢着要他,难不成他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密秘? 梁川一到山神庙与孙叔博汇合,马上就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 唯独就是少一种可能性他没有去想,这事是不是针对他来的! 黑店起火烧死了几个人,几具尸体焦炭一般抬出来,却没有想到是被人纵火。 饭店里起火烧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也就这吃饭的地方有烟火气,一般人家的灶膛也不可能一直有火! 这个消息传到宁宇耳朵当中,他也不当一回事,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人敢来撒野,又杀人又放火,若是被他们侗人抓住,不抽筋扒皮才怪! 只是有些可惜,这家黑店店主以前替他卖了不少命,有这种下作的地方,许多人想除掉又找不到机会,骗到这个店里放倒,做成肉包,骨头去喂猪,连痕迹都找不到。 上次有人来寻找司方行,也是在这个黑店先发现,作用虽然不是非常大,但是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一把火烧了实在可惜。 山神庙是蛤蟆大仙的栖身之所,当地人似乎也不是很虔诚,侗人对神灵很敬畏,但是这个怕带着一丝怨气,不敢言于表面罢了,庙里一点香火也没有,孙叔博捡了一堆柴,在庙口生火,梁川出去一天,终于车在哪来了,也带回来了司方行的消息! 这个消息喜忧掺半! 土司的围楼高大,外面没有一丝着力点,连上面屋顶都有人守着,想通过潜入的方式很难做到!风险也是很大! 侗人在此地的根基不是一般的深,他们的人数众多,还有良好的配合,哪怕能进入到围楼里,怎么把司方行救出来,就成了一个问题!闯楼成功率很低,死亡的风险。。太大太大! 这几日,梁川不许他跟着前去冒险,说实话梁川的身手也是极好的,更胜在梁川的脑子比他好使一万倍,遇到危险梁川有能力摆平,所以他敢让梁川去。 但是梁川一去就是数日,终日不见人影,他孙叔博就是心再大,也提了起来。 此地凶险已是昭昭,刚到这里还没有坐稳,就差点让人做成人肉包子! 梁川归来一脸郁闷,早知道就把天雄军的人搬过来!多带两百号人,兄弟们抄起家伙直接平推过去,管他是哪里来的神仙,全部都要化为齑粉! 柴火光升起一股青烟,驱走了夜晚的蚊虫,这里的蚊子小小的,像是蠓虫,一咬下去就是一个包,三天消不下去,奇怪的是本地人竟然一点都不惧,皮肤暴露在外面也没有被咬,难道外来人的血味味不一样? 梁川看着一脸担心的孙叔博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可能变麻烦了!咱们不能再等了,必须要来硬的!” 一听这个打算,孙叔博反倒轻松了一口气! “怎么,你不怕?” 孙叔博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是军汉出身,战死沙场本来就是最好的选择,在黄泥岗上差点就丢了性命,还不是东家你救的我们,我只担心你要我当缩头乌龟,独自藏在这里,要我与你一道去拼杀,那我是求之不得!” 孙叔博与梁川是交心交命。 这条命就是梁川救下来的,当年在天武军他们几个人就是受人排挤的对象,成天给上差惹事,能活到今天已然是个奇迹。 虽说梁川把孙叔博带出来就是要让他为自己开路,可是命令与舍命这是两回事,能换来孙叔博的真心实意,还是让他大为感动! 梁川听完心中一股豪情涌动,交道的这些个兄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些年他全是在还往日欠下的人情债。 别人敬他一炷香,他倒还一炉! 也是梁川这样的人格魅力,身边的人才会对他死心踏地。 能还的,不能还的,他都一直在努力! 四下无人,梁川便把计划说了出来,孙叔博连连点头,论手身他比梁川好,可是比诡计,一百个他孙叔博绑在一起也不如一个梁川。 梁川说什么,他自是言听计从! 四下虽然无人,梁川还是说得很小声,把计划说得极为详尽! 第二天,梁川照旧又去买了烧鸡,这一次买了好几头,一头给安平州大狱门前的守卫,其他的则送给里面的狱卒。 梁川这几日都有到牢房来转悠,守卫们看到梁川防备就松懈,还调侃梁川昨天去哪里了! 他们不问也知道,梁川肯定是去土司那里找机会了,可是那围楼岂是那么好进的,看着梁川一脸的失落,也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 要笑就让他们笑吧,梁川进了监牢,把其他的烧鸡还有酒送给其他人,然后到了耶律重光边上,准备给他喂一点食物。 狱卒见梁川还算有态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着酒肉到边上享用,留给梁川与耶律重光独处的机会! 要说什么随便他们,谅他们也飞不出这大牢! 梁川端着酒水往耶律重光嘴里灌,耶律重光大骂道:“昨天东家你没来,我又被他们折磨半死,就是等着你来的时候,给你看的!” 耶律重光咬牙切齿,梁川打量了一下他的身体,果然多了数道新鲜的血痕,伤口也多了不少,地上的血渍还是新干不久! 不过人都是靠着一股精气神在硬扛,原来的耶律重光只是漫无目标地硬撑着,现在看到梁川,希望就像一团快熄灭的火上又浇了一把油,彭的一下又是冲天之势。 安平大狱的狱卒也奇怪,原来这小子半死不活跟团烂肉似的,怎么今天又生龙活虎起来了,见到他兄弟就这么兴奋? 梁川安慰道:“不要急,明天早上我还会再给这些鸟人送一些吃食来,你明天一定要打起精神,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成改就在明天一举!” 听到这话,耶律重光便来了精神! 他狞笑着恨恨地说道:“太好了,明天若我能出去了,我一定要这些人血债血偿!” 梁川附在耶律重光的耳朵边上把明日的计划讲了一遍,千叮万嘱道:“晚上再忍一下,明天就自由!”耶律重光点点头,旁边突然走过一个狱卒道:“你们两兄弟好好聊聊人生吧,这小子只怕也没有几天好活了,明日那配军要被土司爷送到凭祥,做什么我们就不晓得了,不过他一走,你这兄弟怕是也不能独留!” 梁川一听更是做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对着狱卒讨饶道:“差爷救救我兄弟!” 狱卒睨了梁川一眼,只有冷笑没有说话,任凭梁川哭号了半天也没有表示,他倒是想收点好处把人给放了,可是他不敢啊! 梁川见哀求没有用,就对着狱卒道:“差爷我最后求您一件事,明天让我这兄弟吃一顿饱饭吧,做哥哥的也不知道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了!” 狱卒几人互相看了看,算是同意梁川这个要求。 梁川从牢房里出来,又不停蹄地去围楼找那位大婶,大婶收了梁川的钱别的没办法帮他打听,只能帮梁川搞到明天的路线图! 梁川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要找这个仇人,如果可以就送他一两刀! 大婶心中还笑话梁川,那时候土司爷宁宇会亲自带人押送,有你递刀子的机会? 终于到了押解司方行的日子,梁川让孙叔博去尾随宁宇的队伍,自己则又去市场,这一回他买了许多精致的酒菜,多数是重盐重口味的硬菜,然后又去兽药店,买了一大包兽用的巴豆粉! 他温柔而细心地把巴豆粉均匀地撒进酒菜里,还不忘拨动一下,好让药粉化得快一点,嘴角露出了一丝恶鬼般的微笑! 梁川提着酒菜直达安平大狱,梁川如期而至,这送行饭往往是最丰盛的,就是再不懂世故的人也晓得! 果然,梁川把酒菜放下,里面清一色全是硬菜,有鱼有猪脚,还有新鲜小炒,连酒也换了更烈的烧酒,一打开酒盖,一股子浓浓的酒香冲出来! “这些日子麻烦各位差爷了,小兄弟不管是福是祸,小弟在这里总要有点表示,给小弟带了一点饭菜,也有一些犒劳各位爷的,请慢用!” 狱卒们这几日每日多少都有吃梁川的酒菜,早吃得很自然,一点都不会想到,梁川今天会在饭菜里做手脚! 这酒菜可比烧鸡强得多,味道下得重了,几个狱卒还有门口看门的人都没有吃出里面的异样! 梁川给耶律重光吃的是正常的,耶律重光大口地吃着肉,一会还要逃跑,空着肚子可逃不了。两天时间他的信念恢复过来,自然精气神也跟着回来! 巴豆粉的效果很强劲,而且本身就是给牛马等大型牲口用的,梁川下的量还不小,反应很快便来了! 咕咕咕! 狱卒们的肚子一个个开始闹腾起来,一开始他们以为是这些菜油水大,他们吃不惯也不放在心上,往茅坑一站就能了事,没想到这闹腾没那么快结束,刚提起来的裤子就觉得里面又在翻江倒海,肠子都快拧成一团!只能解开裤子,又蹲下来! 一个两个,所有的狱卒陆续有了反应,有个狱卒还在叫骂:“我要弄死孔二柱他全家,只定早上煮的饭菜又是掺的昨天隔夜的!” 他们吃梁川的东西吃了几天,哪里会往梁川身上想,谁胆子那么大到牢房里来下毒!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土司宁宇 牢房里本没有鼓声,但是窜稀的人多了,便有了。 巴豆粉的威力实在惊人,吃到肚子肠胃马上受了刺激,缩成一团后便发出咕咕的声音,跟打鼓似的。 茅坑的数量就那么多,一次也就一个人能上,整个大牢人那么多,所有人全挤进去,就是挤爆了也塞不下那么多的人! 有的狱卒干脆拿起给人犯们装饭的桶直接哗啦啦喷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味儿在整个大狱弥漫! 这个安平大狱里还羁押着不少人,他们看到这些狱卒竟然拿他们装饭的木桶来排泄,想到下次吃饭肯定还是用这个木桶,忍不住就开始干呕起来,呕完就开始咒骂,整个大狱瞬间乱成一团! 狱卒们想制止这种乱象,在这里,还没人敢跟他们撒野,得亏平时他们的残暴,虽然拉个不停,气势上还是压住了这些人犯! 兽药不同于人服用的中药。 兽用之药,一定要猛要凶。野兽天性释然,一旦生病,那就不一样,会狂暴,会失控,非霸道的药不能压制。人就不一样,人生病,暴虐的药一定要慎用,否则过尤不及,病体完全吃不消! 中药讲究辩证下药,尺度刚好与人的病症相冲,兽药就不一样了,兽情猛烈,要是不用重药,根本就压不住病情。而且兽病往往来得凶险来得猛烈,所以他们的药性也比人吃的要霸道得多! 梁川拿药的时候骗兽医说给牛用,兽医都惊呼,这足够给三十头成年公牛使用了,用在这几个狱卒身上。。 人犯们吃饭的桶已经盛不下。。 大牢里乱成一团! 时机已经成熟! 梁川从怀里掏出一把刀,迅速切断了耶律重光身上绑的绳索,耶律重光得到自由,马上就恢复了那一脸桀骜,抢过梁川手上的刀子,就要去结果了这几个虐待他的狱卒! 可怜的狱卒以为拉干净就舒服了,可是他们没想到这药的威力这么暴烈,他们的屁股一蹲下来就再也抬不起来!劈里叭拉窜个不停,拉了半晌,两条腿已经开始打摆子! 打摆子还算好的,拉到后面就是两眼冒金星,身子完全软了,再也没有抵抗之力,他们看到大牢里面的乱象,早就是有心无力! 梁川带着耶律重光出逃,见耶律重光要下狠手,这一刀下去性质可就不一样了,那变成是杀官造反,就算这个土司不追究,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 「快住手,你疯了,他们就算再过份好歹也留了你一条性命,我原先只当你说的是气话,没想到你真的要杀他们!」 耶律重光眼中带着怒火,现在一身狼狈全托这些狱卒所赐,如何能不生气! 「我便是不杀他们,也要在他们身上扎几个洞,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梁川扯着他便往外走,嘴里骂骂咧咧地道:「咱们来这里还有要事要办,司方行还在人家的手上,你杀了他们的人,司方行还有活路?」」听梁川讲这话,耶律重光才恨恨地道:「留你们性命,要是日后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今天我不杀你们,还有老天收了你们!」」 说完耶律重光抬脚一人给了这些个狱卒几脚,踢得他们缩成一只虾米,那几脚的力度,外面看着没事,内脏出血是免不了,以后养好了伤,只怕命也长不久! 守卫们早不知去哪里找地方窜稀,二人打开了牢房里的监门,把所有的人犯全部放了出来,人一多,事情就更好办了,随着人流,二人逃离了是非之地。 土司要是看到这一幕怕是要气得肺炸,这大狱本是他的摇钱树,里面的人犯全是他的财神爷,再不济也能压出二两肉,现在好了,梁川一闹全给跑光了! 里面的人犯全是朝廷的钦犯, 虽说土司权力极大,但是那是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要是每回他们都擅自流配的人犯给放掉,那权力不是比天子还大? 朝廷怪罪下来,也够这土司喝一壶的! 梁川可不管这些东西,耶律重光救出来,接下来便是司方行! 二人要是一人落到这土司手上,都是威胁他的手段,那真着实不好办! 还好巴豆粉够给力! 自己也是蛮试一下韦小宝的撒手锏好不好用,没想到对付这些饿死鬼竟然有奇效! 看来以后自己身上得多备几包这玩意,便是不用在敌人身上,有时候便秘什么的,也能败败火不是! 此时司方行已经出了土司府,正往南被绑在牛车上面,外面套着厚重的木枷,司方行被整得太惨,比耶律重光还要惨上数倍,先是被狱卒搞,然后是被宁宇搞,每一次都是生不如死! 先前,他在狱在看见前来打听消息的耶律重光,马上就反应过来,这肯定是梁川收到了他寄过去的家书,前来安平州救他来了! 可是高兴没一会,耶律重光就被吊了起来,那惨叫声比他的还大!而且一连几天,每天挨的刑罚比他重许多,要不是自己说漏了嘴,怎么害得耶律重光跟着受罪! 耶律重光跟在梁川身边,一向干的是递话的作用,他也被抓进来,那梁川如何能知道自己在这狱中的情况? 这还不算最倒霉的情况,原来自己也是被关在安平大狱,后来不知为何,又把自己移到土司府,挨了几天活罪不说,现在又要移到哪里,他自己都不晓得! 再这么玩下去,梁川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找得到他,难道他这下要认命了? 土司府的人说要把他送到凭祥,后面怎么处置他们就不晓得了! 凭祥是什么鬼地方?离这里多远?司方行的内心已经绝望了! 一行人刚走出一百多里地,就到了另一个土司的地界,此地司方行也只知道叫龙州,位于安平州的南方,其他的他便一无所知! 龙州,名字虽然取得很霸气,可是这鬼地方比安平州还穷,一到了龙州地界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龙州人本以为是过路的商贾,正想拔几根毛,可没想到竟然是安平州土司老爷宁宇亲自带队押着人往南方赶路! 好可惜! 这位爷他们可不敢去惹! 龙州的土司爷正是这位爷的拜把子兄弟! 在广南这地儿,有三个州的土司很奇怪,他们的老子是兄弟,儿子还能玩到一起,而且世代都是肝胆相照的那种程度!龙州的曼家,还有冻州的苟家,三家人互为倚仗,好像骨子里就是一家似的,这些把守过往道路的小卒哪里敢为难宁宇! 龙州人比安平州的人更穷更彪悍,可是他们再缺钱也不敢跟宁宇去叫板,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就算与他们土司爷没有交情,但是广南峒家有个不文的规矩,就是不能内耗,互为倚仗一起面对大宋朝廷,龙州人可不会为了一点小利而坏了土司的大棋,那结果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宁宇带着司方行继续赶路,刚过了龙州的哨卡,在一处山谷又让人给拦了下来! 来者人不多,就两人,正是梁川与孙叔博! 宁宇看到梁川身上穿的那一身苗衣马上就怒了! 他以为是龙州的人又来找他麻烦! 这帮苍蝇,怎么都甩不完!难不成自己的招牌现在在广南这么不好使了! 梁川总算是看到了这位安平土司的真面目! 还真是一个大胖子! 宁宇的身材很肥,看着就像一个球似的,五个手头上面都戴着戒指,深深地陷入到肉里,挤得小 萝卜似的指头更加让人发指。 在广南这地方,胖子可是稀有动物,一个个都跟永远吃不饱的饿死鬼一般,也只有土皇帝这些土司爷才能吃这么胖!他们奴役着这么多的土民,能不胖才真有鬼了! 梁川看了一眼架在马车上面的司方行,对着宁宇道:「你就是安平州的土司吧,这位是我朋友,给我一个面子,放了他!」 宁宇乐了,给你一个面子?那传出去我这土司以后还管不管安平州的人了? 绝望的司方行听到一声熟翻的声音,坐在牛车上抬头一看,眼泪马上就彪了出来:「梁川啊梁川,你他娘还真的来了!老子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 宁宇一听马上就眯起了眼睛,从一群护卫中出列,对着梁川:「你就是梁川?」 梁川一愣道:「你认识我?」 宁宇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嘴角扬起狞笑,胖硕的身子这一刻身上的肉好像都在颤抖! 「你们汉家人讲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那酒店是你烧的!」 「没错,就是老子干的!」 「敢在广南我宁宇面前叫老子的,你算是第一个!对不住了,有人要你的姓命,我非得把你人或尸体搬过去,我儿子才能回来,今天你不死也得死!」 有人要我的命? 梁川一直以为是这个土司跟自己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节,自己暗地里得罪的人可不少,稀里糊涂的天天树敌,他这么一说,难道还有其他的人?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南越之祸 荒凉的山谷平时连人影都极少,倒是野兽的身影比较多见。 今天龙州小道上的这山谷,剑拔弩张,侗人们脸上挂着狞笑,他们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吃错药了,敢来拦他们的路! 宁宇此番出门,不是无备而来! 这次出门是为了救他的儿子,他几乎把土司府里面的好手全部带在身边! 他的儿子,宁天,一个不成器的家伙。 整日就是吃喝嫖赌,除了正经事不做,其他的事几乎是无恶不作,完全继承了他们土司府的恶习。 每一任的土司几乎年轻的时候都是人间败类,不把家底败光不肯罢休的主,得等到差不多年纪,玩腻了才会收手,安心来安平州当土司。 看到他儿子宁天的作派,宁宇也不好过多责备,他年轻的时候自己不就是这个德性! 就是讨了压寨夫人以后,才收敛了性子,不然儿子完全就是他年轻时候的翻版,算起来,他这儿子还不算过份,至少比起他年轻的时候,还算不是那么过火,毕竟现在土司府的家底没以前那么厚了,经不起他太挥霍。 宁天这小子也不知道鬼迷了哪个心窍,最近突然迷上了斗狗! 斗狗在广南可是拥有非常久远的历史! 狗这东西是峒人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侗人最重要的食物之一! 狗肉这玩意的热量极高!有些体虚发寒的人大夫都会建议他们去吃一些狗肉,这样可以改善体质,但是广南人把吃狗肉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为了对抗夏天的炎毒,选择在这个最热的时节吃狗肉!按他们的话说就是以毒攻毒,身体最热了以后,便不会再对这个气候感到惧怕! 这个让爱狗人士发狂的习惯一直坚持到了后世,最后还拿到台面上搞成当地特色,以节日来进行,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狗肉节! 宁天跑到凭祥峒去斗狗,他一个毛头小子哪里知道狗场里的门道!对付新人还有外来人,狗场上的狗全部被人给下了药,狗药一刺激,那狗就跟狗神附体一般,谁是对手? 虽然斗完狗就废了,但是狗场的人并不在乎,他们要的地下赌场盘口赚的钱!这才是大头生意,狗能值几个钱,再说了,天底下厉害的人不好找,要找能斗的狗那还不容易吗? 对狗场的这把戏,四十一州的老土司哪一个不知道?他们都是吃亏吃过来的,只不过这不是什么光采的事,他们不能拿出来挂在嘴边,多丢面子! 宁宇在狗场上也是输到认命的主,生下宁天之后再也没有去狗场玩过,这玩意虽然刺激,可是土司府上那微薄的家底经不起折腾啊!要是都挥霍完了,将来宁天还不跟他拼命?他还指望留点家底养老呢! 宁宇不讲,宁天一个二愣子自然不知道狗场上的这些门道! 这傻儿子让人骗了,直接骗到大宋辖境外的狗场,也就是位于南越的斗狗场! 南越就是汉称的交趾国,现在是什么地方?这地方自从李氏上台之后国内的朝局就一片混乱,分为南交与北交,北交更是乱中之乱!原来国内少有的狗场赌博盘口还窑子如雨后的笋一般全部冒出来,老百姓本来钱就不多,被这些赌博的一骗,更是民不聊生! 要是光祸祸他们本国人也就算了,可是他们就喜欢吸引大宋的人去他们的地盘逍遥! 大宋朝对赌博管制很严,赌博是明令禁止的勾当。当年杨霸先也只敢开黑赌场,还要有人放风。京场的那些个赌庄要不后面有权贵撑腰,不用两天也会让开封府给一窝端了! 广南的这帮土司更不是无脑之辈! 在他们的地盘赌博,赚的是谁的钱,都是他们土民的钱,土民要是穷了只能去外面要饭,再狠的拿刀起来造反都会,每个人口袋里就那么三瓜两枣的,谁会去赚自己辖区的人钱? 反正每年他们都要交粮纳钱,这钱早晚是自己的,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就除了南越李朝的这些龟孙! 这帮人不仅搞赌场,还玩诈骗! 但凡是去他们南越做一点小生意的人,要么以次充好,要么就是缺斤少两,狸猫换太子是常用的伎俩,更狠的还有空手套白狼,许多不明白套路的宋人去南越境内都着了他们的道! 宋人去告当地的官,官府比大宋还腐败不说,他们还包庇鼓励当地人搞这种勾当,大胆地赚宋人的钱,搞得现在交趾的本地人是越来越富,边境上的宋人看到交趾人都颤! 北越发展以后,不少大宋人不仅是侬人还有汉人侬人都跑过去,这些不明就里的宋人就是当地越人的摇钱树,为了吸引更多的宋人前来,他们在当地打出一个幌子,就是宋人不骗宋人! 谁知道这帮在南越境内人才是坏是坏得流脓的主! 交趾人对宋人动起手来还有点顾忌,毕竟后面还有一个大宋朝,宋廷时不时还会发国书让交趾收敛一点,这些宋人就是完全无法无天,他们在交趾没有宋廷管辖,到了交趾当地的官府更不敢管,有的是收了贿赂,有的是怕管得多了得罪了宋廷,一来二去,更是助涨了这些在交北的宋人的气焰! 他们干的可不是那小儿科的买卖! 他们把大宋朝那一套绑架盘剥的勾当全部搬过去,抓到人先是做苦力,交北有许多的参天大树!这些古树多是上好的红木,但是从深山老里采伐出来,那就不是一般的人力能完成,要成百上千的劳动力,还要数年的时间能搬到平原地带,最后用水路运到北方的宋朝,卖给宋人! 宋人对这玩意很是痴迷,木头不是一样?但是宋人就是讲究这东西,越红越重的越能得到他们的青睐!价格还是普通的硬木的百倍千倍以上! 砍木头的是其中之一,还有挖翡翠的!这可比砍木头要危险一万倍,那潮湿的矿坑每天都有塌坑的危险,一塌连埋都省了!南方多雨的季节,坑里经常还会发生透水事故,那才是真可怕的! 水漫进去人不会马上死,有时会有一个小空间,人在里面会熬上三五天最才耗光了氧气才慢慢地死去,那痛苦的程度是人间至惨! 就这么一个鬼地方,宁天让人给忽悠过来! 狗场一开始当然刺激! 他只知道狗搏杀起来让他很兴奋,赢一点小钱让他更是兴奋!胜利的喜悦已让他迷失,顾不得再去想狗场上的利害关系!钱他宁天赢得再多,一分钱也别想带走,更何况他让人下套,输了那么多的钱,白纸黑字都已经签字画押! 赢了几贯钱之后,狗场的人开始对宁宇收网,一把将他套牢,圈走了他一万多贯钱! 一万贯钱对梁川来说就是汴京紫禁城的一顿饭,现在连巨款都算不上,可是在这个米只要几钱,肉便宜到爆的穷地方,一万贯钱可是他们一辈子不敢奢望的巨款! 蓝寿他们一帮人来为石头卖命,只要几十文钱就能干一个月,一万贯估计让他们原地自杀,他们都会抢着去干! 整个安平州的生产力太低,虽然土司有各方的纳贡,土司府自己的土地收入也就让土司府在这里比普通的侗人过得体面,论起来,还没有凤山的一个地主老财郑益谦滋润,这生活质量可见一斑,经济水平更是可见一斑。 你要让宁宇一下子拿出一万贯钱,还不如拿着刀子逼他去邕州去明抢! 宁天让狗场扣下的消息传到安平州,宁宇并不意外,按他这个败家子的尿性给他捅一个大篓子是迟早的事,差别只是惹的是哪一路神仙罢了! 哼,南越人! 最近有一批宋人与南越人勾结在一起,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南边据说也不安宁,南越人最近更是明刀明枪直接跟宋兵挑衅,广源那边的土司为了对付这帮人,费了很多的心力! 单单靠几个土司还有几个土兵,自然不是一个国家的对手。 更何况这些南越人还有一帮汉奸在背后帮忙出谋划策,哪里是他们几个大字不识的土司能对付的! 宁天这一出戏,宁宇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在交趾的宋人干的好事! 说不定还是当年与他有仇的侗人,否则谁会知道宁天的身份!谁的竹杠不好敲,就是土司府的人最有钱了! 果然,宁宇这老江湖坐在家中等了几天,便从南越来了人,来人一张嘴就直接抛出了他们的意图,很是明确! 宁天在他们手上,要么拿一万贯钱去换人!要么就把他手上的一个配军叫司方行的交到凭祥,有人跟他去接头! 来人更是说出了他们的真实目的,要是没有司方行,有一个司方行的朋友叫梁川的,把他的尸体拿过去更好,人马上就放! 要尸体,那显然不是冲着司方行来的!一个死人有什么用? 虽然宁宇不知道司方行与梁川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这狗场跟梁川有什么过节,不过这不是他要考虑的事,他只需儿子回来便行! 现在好了,梁川带着一个人自己就来了!那不是万事都好办了! 还省了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峡谷激战 梁川身边才一个人,一个矮子,倒是梁川自己长得人高马大,几乎快是宁宇的半人高,他身上的肌肉又很是粗壮,看着给人很有冲击力! 光是这个身高,在气势上就压倒了许多人! 不过宁宇这种刀头舔血的人哪里会怵这种小场面,老虎和黑熊还比他们高呢,不一样被他们宰了! 宁宇说道:“你看是自己过来让我绑了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还是让我手下人拥上去把你砍成烂泥,你自己选吧!” 这话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梁川讲过,从大蜚山开始,他就是一路杀过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以前跟他犯横的都死在他的刀下,就服软这事没有! “那我还是劝你,这反正已经无路可走了,把我兄弟交出来,我让你们回去,否则我也不客气了!” 宁宇一看笑了,边上跟随的侗人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大早要押着这鸟人去凭祥,那凭祥峒离这里可不是一小段距离,来回可有大几百里地儿,累不死人!一肚了的邪气就想拿梁川这个苗人来出! 这下好了,听说只要砍了眼前这个人,他们就可以不用这么费劲,那还犹豫什么? “土司爷甭跟他啰嗦,这些苗鬼精得狠!” 宁宇看梁川两人只身前来,也中也是犯嘀咕,自己这么多人就让人瞧不上,两人就想收拾掉自己这么多侗家好手? “你们上,都给我仔细点,当心有埋伏!” 手下人看了一眼梁川道:“不怕他有埋伏,咱们一伙人围也围死他!” 宁宇点了点头,自己退到司方行边上,要是一会有变故,他就一刀把司方行给剁了! 侗人抽出身上的柴刀短刃,一个蜂拥朝二人围来! 不仅是苗人的配合极为精妙,团队合作在这片土地似乎是这些人民与生俱来的本事,他们配合起来完全不用打招呼,各自有自己的专位,都明白自己的分工,侗人一个打头阵,两翼的人散开,电光火石之间就对梁川与孙叔博形成合龙之势! 这些人可不输蓝寿他们那一帮人! 都说狼兵天下第一,今天一见,果然不假! 战场上也很经常碰到这样的军阵! 很凶险! 梁川眯眼看了一眼道:“今天看来还是免不了一场血战,不过咱们是来救人,不是来结仇的,叔博你一会下手注意,不要下死手,让他们没有抵抗能力就行,我找机会把司方行给救出来!” 孙叔博嗯了一声,把那把倭刀抽出来,寒光暗照在他的脸上,满脸肃杀! 相较于侗人落后的武器,一看到这刀,侗人心中便有一股不妙的感觉! 战场上武器也是信心的来源,好的兵器就能决定战场的胜负! 接着又是看到让他们害怕的一幕,只见孙叔博不跑反冲,一人提着一刀,竟然直直朝着他们冲杀过来! 大山之中,只有野猪与猛虎会有这样的攻势! 他们无所畏惧,不管你人数多少,只有拼杀才有活路!而且这样的凶物,往往最后胜利的是他们! 孙叔博这样的场面见过无数,作为天武军的教头,要破解这样的军阵,是一门极为重要的课程! 这种半包围的战阵,弱点只在两翼,只要他们围不起来,就没办法完全限制敌人的活动! 而且往往打头阵的是敌人的主力,两翼只负责配合,这样的人不会有太强的战斗力,不出意外的话,机会就是在两侧! 孙叔博这次想错了! 侗人们常年得出的经验,这种合围最强大的实力就要放在两侧,野兽也不傻,他们就专挑这种人少的地方突围,要是人放得差,马上就失手! 不过他们遇上的是大宋禁军当中最精锐的存在! 虽然是侗人中最强大的存在,在孙叔博面前还是不够看! 孙叔博与侗人一样身材都很矮小,但是孙叔博的身手并不会笨拙!反而相当地迅捷! 他如同一头狂虐的黑熊,眨眼之间便扑到左侧的侗人跟前,没有用刀,直接飞起一脚就准确踢中了这侗人的腿骨! 可怜侗人那一刀还没有斩下来,手速竟不及孙叔博的脚速! 咔的一声,梁川能听见那一声清脆的骨折声,这侗人应声跪了下去,小腿以一种诡异的九十度折断在地,再也站不起来,手捂着那断脚地方疯狂地打滚! 这么快就解决掉一个人! 这一脚足以称作石破天惊,让所有人的目肖都注意到了孙叔博这边,这人长得跟他们一般矮小,让所有人都轻视了他,实力面前,所有人马上反应过来,这人不是善茬! 一脚得利没有让孙叔博停歇,手起刀落,锋利的倭刀一刀砍在后面的侗人肩上!又是以速度取胜! 那一刀竟然生生把人的肩头斜劈下来! 好锋利的刀,好狠的角色! 侗人们这下真的害怕了! 这个矮胖子出手果断,又极为狠辣,每一次出手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一脚一刀要是砍不中,马上便会挨上一刀,凭他手中那怪刀的锋利劲,不死也会半残! 用这种方式互搏的人,要么是对自己的武技十分有信心,要么就是真的准备把命留在这里! 好厉害的家伙! 难怪这两人就敢来截道,果然是有备而来! 孙叔博伤两人的功夫,侗人已经围了上来,孙叔博不惧反喜,手上的刀出没越发可怕,寒光一闪就能在侗人身上留下一道大口子! 倭刀擅劈砍,不能与侗人的兵器相碰,在孙叔博的手上正是如此,他精准确地控制每一次刀起刀落,绝不碰到侗人的柴刀! 侗人的刀在平时是进山打柴砍硬木的神器,就是磕坏了也不会心疼! 孙叔博刀光闪闪,左劈右砍,放倒一人便往前前进一分,目标直接土司宁宇! 二十几个峒人围着孙叔博竟然无法靠着一分! 宁宇在牛车上看得心惊肉跳,大叫道:“这是什么人,端得这般厉害!我不记得苗人里有这么好身手的英雄!” 司方行在牛车上仰天大笑,孙叔博这么凶厉看得他是解气不已! “苗人?哼,这是大宋最强大的禁军中的精锐,禁军教头!瞎了你的狗眼!”禁军! 两个字触动了宁宇敏感的神经! 他们是朝廷的人! 一时间无数的念头疯狂在他脑中闪现! 此时,他早已听说南越与广源州的侬氏交恶,南方四州均是在侬氏的管辖,此处风云诡变,大有叛出大宋的势头,大宋几十年来一直被契丹与党项拖住后腿,没有精力来管理这一片土地。 如今大宋与西夏之间的战事结束,侬氏又要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作乱,朝廷一定是派人来查探了! 自古大乱才有大治!先把广南这潭子死水给搅浑了,有人自然可以摸鱼! 不好!中计了! 侬氏好恶毒的计谋! 他们一定是早就收到了风声,知道朝廷会派人前来,便让自己与朝廷钦命的人发生斗争,最后他们坐渔利! 这样一来,他们广源五州的乱局就不是他的错,而是自己这个无知的安平州先挑起来,将来朝廷治罪下来,自己也是第一个死! 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可怕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造成的后果,宁宇这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土司全身早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喊住手,可是现在手下人都杀红了眼,如何能制止! 峡谷里与其说是二十多人杀一人,不如说是孙叔博一人围着二十多人杀,一个接一个的峒人身上中刀! 侗人们也不傻,发现孙叔博这个硬骨头啃不下来,他们就分出几个人来找梁川的麻烦,殊不知梁川才是他们真正的恶梦! 此时的梁川手上拿着两根临时制作的木棒,上面嵌着一根根铁钉,他最称手的斧子与陌刀没有带出来,只能临时这么将就! 这哪里是什么木棒,这就是狼牙棒! 他没有孙叔博那么快那么准的刀! 他有的只有老天爷给他的神力! 峒人一欺身,他挥起狼牙棒照头就是一棒! 那看着有十几斤重的大棒在梁川手上就跟火柴棒似的,轻飘飘,挥起来呼呼带风,风声听在峒人的耳朵里别提多让人毛骨悚然! 一棒子下来,侗人举刀格挡,可是短细的柴刀哪里挡得住这大家伙,砸到身上就是骨断筋离! 孙叔博吸引走了大部分的侗人,梁川乱舞着狼骨棒,几个人马上就让他给放倒,后面跟着的峒人武器太短,更不敢近梁川的身! 两个人竟然生生压着这一群峒人打! 这帮安平州的峒人这辈子何时受过这样的鸟气!就他们这一帮人,到广南任何地方,要是不使一点手段,要造成他们今天这么惨烈的伤亡,对方不付出一点代价,绝对不可能! 可是一帮人就是拿不下眼前的两个人,还让人打个半死! 倭刀可怕,梁川手上的那把狼牙棒更是可怕! 梁川边打边冲,很快便突破了侗人,顾不上去帮孙叔博解围,他的身手自己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救下司方行! 宁宇与司方行就在自己的眼前! 咣的一声,宁宇把自己刀也抽了出来!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一万贯钱 宁宇的刀也很快,与他肥胖的身子完全不成正比,让人竟料不到。 梁川只是看到一道黑影从他的腰间抽出,然后就是泰山一般压向自己! 这一刀,势大力沉,不同于了孙叔博那种迅捷的路子,而是跟他一样,走的大开大阖的霸道一路! 那一把黑钢打制成的柴刀上面梁川甚至能闻到血腥味,压下来,沉沉地斩进他的简易狼牙棒当中,几乎快贴到他的额头!那刀刃几乎砍到了狼牙棒一半深,木屑都溅到了梁川脸上! 冷汗梁川直接淌了下来! 那黑色的柴刀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背后还有一双正在狞笑的双眼。 宁宇不是傻子,他知道梁川是这两人的头,只要把他干掉,那个强悍的孙叔博就会束手待毙! 所以他一出手就是带着十成的功力,力求一击必杀! 他这一刀,在广南数十州鲜有敌手,安平州虽然不怎么滴,但是没人敢来闹事,就是他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他只以为孙叔博是个狠角色,没想到这个主事者梁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竟然能吃下他这一刀! 他手中这把刀可不是吃素的,这些年吃了无数人的鲜血! 可是没有人能挡下这一刀! 震惊之余宁宇准备使出自己的必杀技! 一刀过后还有一刀! 两人几乎都把力气用在了兵器上,宁宇一咬牙,把刀拽了出来,抡出了一个大满月,双手紧握住刀柄,又是一击! 梁川的瞳孔马上缩了起来! 这拼的不仅是力气,还有两个人的武器! 这一击直觉告诉他无比地凶险! 梁川也后悔了,要是把自己的陌刀带来就好了! 果然,宁宇看到梁川竟然想接下他第二刀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狂笑! 咔的一声!那横扫数人的狼牙棒直接断成两截,刀尖从梁川的胸前划过,拉出一道血痕子,斩破了他的衣服,梁川顺势往边上一滚,头发完全散开,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伤,几乎要砍到骨头! 好可怕! 这些年他遇见的狠人不少,第一次能把他伤成这般惨状的还是宁宇头一个! 宁宇使出全力的两击竟然不然宰了梁川,倒是意外不已! 这小子真你娘的扛揍,这样都不死! 宁宇是一个合格的猎人,知道斩草不除根的道理,完全不留给梁川一丝喘息的机会,梁川此时手上只有半截木棒,不趁这个机会要了他的命,还要什么时候! 他欺身上前,正准备再给梁川一刀! 只是没想到,他给梁川杀伤的一刀,也激起了梁川的凶性! 梁川双腿一蹬直接跃起来,半截棒子虽然短,但是起码是根武器,马上朝宁宇横砸了下来!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胸前的剧痛传来,让梁川散失了理智!他的双眼开始变得通红! 那棒子落到宁宇的刀上,自然是起不效果,但是梁川马上是第二下,然后是第三下,就跟打桩一般,一下下梁川重重地砸在宁宇的刀刃上! 宁宇本以为这小子使几下就脱力,毕竟刚刚自己砍了两下,手臂已经微微发酸,现在梁川这是什么情况! 一下砸得比一下沉,那力道全部由自己的手掌生生受着,自己的虎口已经没有知觉,再几下他的刀就要脱手了! 不行! 宁宇果断跳开,把握刀的手放在身后,那只手在发颤! 这场面可不能让敌人看到! 宁宇迅速拉开距离,梁川砸了十数下,力气也迅速消耗掉! 两人立刻形成对峙的局面! 竟然是小看了这厮! 宁宇心中暗自叫苦,难怪这两人就敢来找自己的麻烦,原来是有备而来! 那个矮子就不用说了,一个人大杀四方,人挡杀人,完全没有一回之敌,眼前这个更是催命阎王,还好手上提着根烧火棍,要是给他一把铁锤,今天屎怕是要被他打出来! 真不该大意,小瞧了这两人!苗人!什么时候苗人有这么厉害的角色!宁宇想不通,这两个绝不是苗家人! 不行,再这样下去真要完! 宁宇眼睛觑了一眼边上的枷笼里的司方行,把刀伸了进去,架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道:「让你的人马上停手!」 梁川一看马上道:「还是先让你的人停手吧,我兄弟一停手还不让你的手下人乱刀砍死?」 宁宇闻言马上低吼道:「都住手!」 峒人们如得大赦,虽然人数上他们占优,看着像围着孙叔博一个打,但是实际上他们一点都讨不到便宜,打了半天,连孙叔博的毛都没有摸到,反而一个个慢慢让孙叔博放倒,再过不多时,全军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宁宇让他们停手,真是救了他们! 实在是可怕! 这就是大宋禁军的实力吗? 宁宇看了满地的伤残,这是真的怵了! 梁川也万想不到,这个死胖子的实力这么强,真拼起命他有没有能力真拿下他,可能还得靠孙叔博。。 但是保司方行,只怕是不成了! 所以,现在不是血拼的时候! 梁川拿出姿态,用服软的口气道:「安平州的当家人,果然了得!」 宁宇嘿笑道:「朝廷要来拿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川,就想从梁川的眼神当中发现一丝端倪! 这些顾虑都是宁宇自己臆想出来的,你一个小土司有什么好拿的? 风马牛不相及。 这个提问让梁川先是一愣,细细地玩味着宁宇的表情,再审度着他的话,得出了一个比较搞笑的结论,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我不是朝廷的人!」 不是朝廷的人,却是朝廷的心腹! 他跟朝廷的一哥夏竦关系非同一般,其他的大员多少也有交集,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这个男人!zbr> 宁宇笑了,萝卜大的指头指着孙叔博道:「那怎么会有禁军的人来找我麻烦,天底下除了赵官家的人,哪里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原来这些土司也有也有害怕的人!说是天高皇帝远,还是怕皇帝啊! 梁川心中切了一声道,你见过多少世面,厉害的人多着呢,自己身边就好几个人,你能遇见几个,还讲什么天下? 「实不相瞒,我这兄弟原来却是禁军,只是后来得罪了权贵,心灰意灰跟了我打拼,早不是官军的身份!」 梁川棒子拿在手上,另一只手无奈地摊开。 孙叔博收刀,走到梁川边上。 两人站在一起,虽然有那股子铁血味,却闻不到一丝丝的官味,反而,两人身上那股子草莽味儿扑面而来。 当官当成这个熊样,确实找不到第二个。。 这帮天杀的大宋官员他见过不少,哪一个不是前呼后拥的作派,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哪一个不是贪财忘义贪生怕死,谁会像他们那样,手握着大捧子上来就玩命。。 宁宇有些动摇,此时此刻的处境,就算他们说自己不是朝廷的人是骗他的,他也只能接受,双方僵持着! 梁川又补了一刀道:「那司方行是朝廷钦定的要犯,如果我们是朝廷的人,会去 劫狱?」 呃,这么说的话。。 「既然你们不是朝廷派来的人,那你们来我们安平州做什么?」 梁川胸口实在是疼,这死胖子却在跟他拉家常! 「我兄弟落难,来救他的,当家的只要你高抬贵手,有些东西嘛,咱们好商量!」 一听好商量这话,宁宇就更加相信梁川的话,朝廷的人从来不谈判,除非他们打不过,如果官家有意想要对付自己,绝对不会派这样的人来! 梁川见宁宇有些摇摆不定,马上接着说道:「当家的是不是令郎出了什么事,我们几位兄弟与兄府上从来没有恩怨,以后也绝不会有,咱们何不把这个矛头一致对外。。」 听得此话,宁宇马上道:「你好大的口气,我惹上的对头你对付得起吗?」 梁川眼睛眯笑着道:「我对不付不起但是我能付得起啊,钱能摆平吗?」 宁宇听得梁川的口气,再打量他身上的那套行头,又回到了不信任的! 「一万贯,你要是能拿出一万贯,这人你就带走!」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多少?」 宁宇心骂道果然是装出来的,瞧把你吓的那样!现在后悔了吧,一万贯钱可不少,就他认识的人当中,就没人可以拿一万贯不当回事! 「一万贯,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没有期待的后悔,只见梁川一脸的轻松! 梁川把狼牙棒往边上一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道:「我以为多少钱呢,一万贯就能买我兄弟的性命,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流汗又流血!」 梁川掸了掸身上的灰道:「这样,也别谈钱了,我给兄弟们两万贯,一万贯是赎我兄弟的,其他的就给诸位当汤药费,赶紧去看看郎中,可别耽误了!」 宁宇一听梁川这口气能把牛皮吹上天,马上道:「少跟我在这里充大头蒜,你钱呢,钱在哪里来?你要是敢消遣我,我马上让你兄弟去见阎王!」 梁川笑着连连摆手! 不要激动嘛!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重返围楼 司方行在枷笼里破口大骂! 眼泪不争气地从他眼眶中夺出,在黑牢中那漫长的折磨,无数屈辱的日子,他一次次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来个大出血结束自己的性命,以少受点活罪,万万没想到,这帮穷逼这么虐待他为的竟然只是区区一万贯钱! “你们这些个穷鬼,穷不死你们,生儿子没腚眼的,这辈子没见过钱?就为了一万贯钱把老子折磨成这样,早你们跟老子说啊,老子有的是钱!老子给你们就是,费这么多劲干嘛!” 司方行往家里写书,里面可没有写这帮狱卒要敲他多少钱,只写了他在里面如何惨,还带了一点血。 钱这东西,就跟在赌桌上一样,底牌不清楚之前,谁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牌面梭拉掉! 两边人都误会了! 侗人不知道司方行嘴这么硬,什么都一不肯招,还以为他家里的条件就一般! 不过他们不傻,司方行这一身的膘在安平州可找不出第二个,谅谁都猜司方行是头肥羊,只是没想到这么肥,所以也就没敢多要。 司方行怕的就是自己的牌面让人知道了,最坏的结局就是人没了,最后钱也没了! 在这天涯海角,都有人跟自己过不去,肯定是有人下的圈套,他万以为自己活不了,硬是扛着一股子气,最近哪怕是死了,钱也要给妻小留住! 狗日的,一万贯引发一起血案。 当年他在清源那些烟柳楼子里花在娘皮肚子上的钱何止这钱。 说来自己都想笑,没想自己的命倒也挺贱,在这帮乡巴佬眼里就值个一万贯。。 好歹自己当年也是泉州府都监好不好,这帮鸟人知道老子的官有多大吗? 宁宇没时间理会司方行,否则他一定要赏他几巴掌。 吡毛乱叫,原来你小子这么有钱,后悔当初下手没再重一分! 钱能解决的事情,一点都不是事! 梁川已经将手上的武器扔掉,这是示好的最大信号,宁宇握刀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我要怎么相信你!” 信任还是最关键的问题! 梁川乐呵呵地道:“这个简单,要么你让一个人去邕州找我兄弟把钱带回来,要么跟我一道儿去邕州,直接拿钱,我兄弟司方行还在你手上,只要刀子往里面伸一下,他就死定了,我怎么也不敢乱来吧!” 一来一去,又要好些功夫,在这里干等? 再等下去他儿子都凉了! 宁宇怒道:“你身上没钱?耍我呢?” 梁川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金瓜子,这玩意便携却不好用。金子太贵重了,一枚金瓜子在这地方没几个人能找得开,还容易被人盯上,所以梁川极少拿出来使用。 这玩意还是在汴京的时候弄的,一直也没有怎么派上用场。 一小袋,只有二十余两。 算一算,只能顶上二千贯钱。 梁川随手便把袋子扔给了宁宇。 宁宇接过空中抛来的钱袋,只当是些铜钱,手上一沉差点没接住,再打开一看,呼吸都有点堵塞,里面的金子黄澄澄,差点晃瞎他的眼睛。 随身带着金子,这手笔难怪他们的口气那么大! 但是手上的重量颠了颠,明显也不够一万贯啊。。 梁川看出了宁宇的担心道:“我说了给当家的两万贯,这是一点见面礼,余下的等我回了邕州肯定给当家的补上,骗你可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是见面礼? 土司府穷啊,赚钱无非是靠税和商,老百姓都穷得叮铛响,哪里来的税收,生意人也不来,一年到头土司府除了收一点粮食和野味当作收入,其他的几乎为零。 广南这地方,老百姓性子就那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叫他们去干活,他们不会有怨言,反正认命,给谁干活不是干,不过你要是拿他们的钱,他们就要跟你玩命了,因为他们都没有钱! 银子这种硬通货广南都看不到,别提金子了! 土司府的规矩就是年轻的时候使劲败家,等到老了再慢慢把败出去的攒回来。可是他攒了几十年也没有他败出去零头多,亏得现在土司府是一点钱都没有,自己儿子被人绑了,赎金都拿不出来!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宁宇看到这钱,眼前竟有点眩晕。 “把人给我放了!” 宁宇也不是小气的人,人家一出手就是几十两金子,他还用这等下作的手段来威胁对方,实在不是他的作派。 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这样。 梁川与孙叔博一看,两人大喜过望! 马上就走到司方行旁边,等枷笼上面的铁锁一打开,马上把司方行给接了出来。孙叔博身上带着黑十字会那帮老头子配的上好金创药,灰绿色的粉墨马上撒到了司方行身上。 司方行伤得不轻,手腕脚踝处已经有地方已腐烂。 宁宇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司方行得见自由的那一刻,精神压力一松,人直直地倒下去,梁川一把扶住他道:“没事了老哥哥,咱来接你回家了!” 司方行笑了一眼,沉沉地睡了去。 宁宇就在边上看着,事态的变化也是他没想到的。 因为他不傻子,再打下去,只怕他们要完。 梁川对宁宇再次行了一个礼道:“青山不转绿水常流,小可说到做到,不日就把钱送到贵府上,多谢当家的高抬贵手!” 宁宇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准备回邕州,我兄弟既然已经带到,那就不再呆了。” 宁宇说道:“要是不着急,你可以先到我那里去,看你这兄弟这伤,是我手下人没轻重,我那里有些草药,帮你兄弟治一治,也算我欠你们一个情。” 宁宇的话外意是想说,这里到邕州路途还远着呢,就怕你兄弟撑不住,原来这人都是全凭一口气吊着,现在松了气,身子也就垮了,怕的就是这样。 孙叔博看了看司方行身上的伤情,摇摇头,的确不容乐观。 不要说司方行,还有一个耶律重光,同样也伤得不轻,人还躲在安平州不敢出来,等他们回去接。 梁川背起司方行对着宁宇道:“宁当家,要是能救好我兄弟,别说两万贯钱,就是二十万贯我也给得起!” 宁宇没有说话,吩咐手下人把枷笼砍掉,改成一个板车,让梁川把人放到了上面。 梁川又是一阵感激。 虽然司方行的伤是宁宇让人一手造成的,可是那时候两人并不相识。 都是为了利益,便谈不上什么恩怨。 恩怨只有故意而为之,宁宇可没有故意针对梁川而来。 司方行把钱交给心腹,让他带钱前往凭祥。 那手头的钱可不多,梁川给的钱先拿去应急,只希望能多争取到几天的时间,到时不知梁川会不会把钱带回来。 安排完这一切,宁宇组织起那些伤员,开始返回安平州。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走的时候怎么成这德性了? 龙州守在大路的一帮人看得都傻眼了,宁宇这人特别狠,名声早就传遍整个广南,敢跟他们安平峒人叫板的人可不多。 他们除了怕穷就没怕过谁。 没想到他们还能让人打成这样? 喜事谁都想多问两句,好添个彩头,这种事又不光彩,龙州人也不好多问,放着宁宇便过了境。 出去这几多久,宁宇便带着人又回到安平州,许多人都受伤,一下子就引起了峒民的注意。 宁宇喝退了围观的人,围楼又锁了起来。 梁川终于进到围楼内。 这与其说是土司的府邸,不如说是乡下人住的土坯房。 围楼在外面看着还挺利索,进到屋内一看简陋得不行,那家具都是陈年的老摆件,里面除了站岗的峒人,还有一个婶娘,就是那个梁川花钱的大婶! 这个围楼还不如他的望乡大宅。 围楼的大婶见梁川前来,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小子怎么直接找上了土司爷,不会是来找她讨要先前给出去的好处吧。。 梁川也看见了这大婶,朝大婶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任何事。 这大婶起码拿了钱有办事,梁川自然不能拆他的台。 宁宇手底下人看着梁川三个人,眼神里竟然没有一丝愤怒。 孙叔博进到这围楼,他是最担心的一个人。 在这里要是宁宇突然发难,那真的就是困兽之斗! 不过,以孙叔博的本事,危险他早就能觉察到,并先制敌先机,可是围楼里面的人,几乎都是挂彩的,一群人把梁川三个人围在一起,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的愤怒。 相反,他们哪怕躺在地上,看向孙叔博与梁川的眼神,都是带着敬畏!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有比谁的拳头大,比谁的刀子快,不比其他别的! 实力才是一切! 而,梁川与孙叔博两人已经用实力说明了一切! 不管是不是在围楼,他们也没有拿下这两个人的把握! 侗人虽然刁,但是他们也是有信念的人,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下三滥! 他们对强者是打心眼里服,不屑于做那种耍手段的小动作。 可能这里面就宁宇心思会比较多一点。 “快把药拿过来!” 侗人拿来几贴药,绿色的药膏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儿,直冲人的天灵盖,远远闻一下人瞬间清醒! 梁川看着这药有些出神,让他想起了当年的一些经历。 当年这种药膏他也贴过,只是里面的成分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围楼疗伤 这辈子梁川身上裹满药就两次,第一次就是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当年二叔的药是给牛用的,也就梁川那强大而霸道的体魄能撑得住巨大的药性,这等药性冲击下,梁川身体好得也是相当的快。 不过,那股子呛人的药味梁川现在还记忆犹新,滋味确实不是人能受的。。 司方行是疼晕过去的,连晕的时候疼痛都在折磨着他,一贴绿色的药膏上去,就似敷了一层冰膏,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身体也放松下来,人这才如释重负,看他的眉头,总算好受了一些。 宁宇命围楼的厨娘把酒肉拿上来,有客人来,自然是要招待一下。 酒水很糙,肉却是好肉! 「我们这药是祖传的侗药,只要贴上几天,你这兄弟便能下地走路。」 几天就能下地?这药是天上求下来的? 梁川一看眼睛一亮,有些眼馋地道:「真有这等奇效!」 在澎湖一战,虽然他的梁家军后面有黑十字会这帮鬼才神医作后盾,给他医疗保障,但是老头的动作毕竟比较慢,要不是有他们的徒弟在一旁打下手,可能还得找几个人护着他们的周全。 他们也配制也不少的金创药,还有上好的中成药,都是梁川给出的主意,在战场上没有办法临时配药,就要针对一些普遍性的惯伤,直接制好现成的药,叫做中成药。 这样的准备,效果也是杠杠的,但是制作的工艺可不简单,梁川问过安逸生,一包金创药得半个月才能成品,而且已是在药效降低的情况下。 要是那味神药麻丸,制作就更难了,好在安逸生推出了简配版! 几位老头子对药性把控极为严格,虽然梁川一再强调要速成,要数量!但是安逸生对医德有底线,才不管这东家怎么说,一定要保质第一位! 「这是我们祖传的侗药,一会我这些兄弟也要使这些药膏,你可以一道看看,还怕我在里面动手脚不成?」 「当家的仁义!」 孙叔博捧了人家一句,赶忙给司方行把药给用上。 还真别说,往司方行身上上了点药,司方行再不会哼哼,马上沉沉地睡去。 不少的侗人也互相帮忙着,你贴一张我贴一张,不管有血没血直接就招呼。 这些侗人才是需要用药的人,孙叔博傻得他们鬼哭狼嚎,死伤无数! 没有外科手术,只有硬抗,还有就是这味药! 看得出来,侗人对这药极有信心,但凡贴上的人都像吃了解药一般,仿佛得到了生存的希望,原来哼哼唧唧,都缓缓睡了过去! 梁川看得心惊肉跳道:「宁当家的你快让侗家的兄弟们把身上的血污冲洗一下,直接上药那伤口会烂掉!」 宁宇直接摆摆手道:「我们在山林里搏杀,哪里还有时间去在乎干不干净,哪个人不是成天一身污糟的!我们这侗药只要你有伤,不管再脏,贴上去也能好个七八成!我们侗人皮糙肉厚,习惯了!」 其实这药性很强,好个九成不成问题,但是说得太夸张,梁川就不会相信了。 那粘稠的药膏怎么看都不像能透气的那种,贴在身上梁川相信,过不了多久,这皮肤不会溃烂肯定也会红肿发炎。 这些峒人的体质是真的强悍! 说完,宁宇又取了一贴,递给梁川,他胸前的那一道柴刀砍出来的伤疤,梁川竟然跟没事人一般,一点都不在意,血流过头已经开始结痂。 梁川看着宁宇那希望的眼神,好像不接也不太合适!不清洗一下伤口,直接贴?要死就快了! 梁川一把拿过那药膏,往自己的胸前贴了上去。 此时,他也没有时间去清 洗! 他非常害怕那黑漆漆的柴刀上面会有破伤风之类的病毒,这年头可没有疫苗,感染一下人就完了! 还好刚刚洗的血够多,血水冲一下伤口,能带走很多的细菌和病毒。 肯用药,便是最大的信任!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罗娘,把酒菜端上来,我要与这位梁兄弟好好喝一场!」 罗娘就是那样帮梁川通风报信的大婶! 罗娘看了梁川一眼,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默契,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这时候但凡有一点误会,那就可能引发火并! 不多时,炖好的一锅肉冒着热气便端了上来! 土司府里的酒可比外面的酸水强得太多,酒水应该是客家的米酒,像米汤一样纯纯的乳白色,没有让人胆颤的杂质,闻一闻,一股粮食的清香更是扑面而来! 「你们汉家有一句什么诗来着,叫别笑我家酒水浑。。」 梁川摇摇头,淡淡地笑道:「宁当家的好文采,莫笑农家腊酒浑!」 「原来你还是个文化人!」宁宇啧啧几声道:「看不出来你这五大粗的架式,还会念两句歪诗!」zbr> 梁川被他一捧,哈哈大笑。 「当家的才是人物,我们这上不得台面!」 「老弟你们应该是四个人吧!」 「好眼力,是的,我还有一位兄弟原来也是被当家的拿去,在这里我要跟当家的说句对不住,我把当家的安平大狱给搅了!」 宁宇连连摆手道:「我伤了你的兄弟,刚刚下面的人来跟我说了,你手下留情没有害他们性命,我已经要替他们感谢你的恩德!」 梁川道:「当家的能不能借我几个脚力快点的兄弟!」 「做甚?」 「我想让人快马赶到邕州,尽快把钱给拿回来!」 宁宇眉头一挑道:「这就不必了,什么时候你回去了把钱送过来就行了,我安平州就当这钱是向你借的,将来我会还回去!」 「当家的能不能告诉我究竟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梁川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客家的米酒有个特点,就是入口的时候相当爽口,甚至还有点甘甜,但是这玩意因为工艺落后的缘故,里面的有害物质过滤得不是很彻底,所以后劲十分地大! 梁川与孙叔博两个人,端起酒碗咕咕地就干,酒精还能让伤口的疼痛缓解,所以梁川喝个不停! 这个架式,峒人们看得都会害怕,他们一个个正等着梁川的那张脸慢慢窜红,然后舌头变大,讲话也变得不利索。 宁宇喝得倒是不紧不慢,他也怕醉! 在峒家,酒量也是本事的一个象征! 能喝越多的酒,说明这人的身体越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手掌大小的碗,梁川一连干了九碗,先敬宁宇,然后朝峒人们一圈敬了过去! 普通的峒人,这么大的碗五碗已经开始有醉意! 孙叔博陪着也干了九碗,脸刷的一下已经跟染了鸡血一般! 就梁川,碗轻轻地放下,一抹嘴还要接着倒! 那张脸,一点变化也没有! 宁宇看得有些后怕,这人力气大,酒量怎么还更大,酒水跟倒进无底洞似的,一点都没有溢出来的迹象! 「你这酒量。。」 梁川知道他接下来又要说什么,那招牌的一根指头又竖了起来。。 喝了酒,便要开始吐露真言! 宁宇今天伤了不少的兄弟,连他自己差点都栽在龙州,酒劲一上来,人就有点把持不住:「你他娘的真是凶,汉家人穿着苗家的衣服 ,打起来一点都不要命,还有你这兄弟,真是禁军来的?」 宁宇的嘴一打开,便再也收不住,把梁川与孙叔博好一顿夸,然后讲到自己的儿子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咬牙切齿不说,就差拔刀杀人! 全都是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打又打不过,还要受人施舍一般,拿人家的钱去赎他! 等把他弄回来,看不好好教训他一番!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有一个藏在暗处的人,把矛头指向了自己,司方行还有耶律重光只是自己的替罪羊!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最开始是大蜚山的那个强盗头子,一直阴魂不散想伺机报复自己,接着是清源的蒲家,蒲庚处心机虑要搞死自己,这两个人自己都是在明处承受着他们的暗箭,如今又是哪里来的敌人,专程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来,就为了对付自己? 这可是真处心积虑,料定了自己一定会来广南! 梁川想了一遍,奈何树敌太多,好像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宁宇对着梁川道:「把你兄弟接过来,你们都伤得不轻,这几日就在我这了围楼住下来,别的咱不说,想要在我这里面闹事,先问我手里这把刀答不答应!」 梁川立即答谢道:「多谢当家的!」 「我还有个想法,老弟你这不要多疑!」 梁川一怔道:「呃。。」 「刚刚我看了你这兄弟的身手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最厉害的,相请不如偶遇,刚刚我也没有机会跟他过上两招,咱们酒足饭饱,何不如到院子里比划比划?」 孙叔博看了梁川一眼,只见梁川眼里都是笑意,这正合他的心意! 要是让宁宇打心眼里服气,他们才有可能在这里赢得尊重,拳头就是尊重! 打架嘛,孙叔博可是从来没有怕过谁!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有钱不赚 近年来,大宋禁军的战斗力一直在走下坡路。 这是不争的事实。 原来他们的精锐差一点就收复了燕云十六州。 现在他们打党项人都费劲。 原因就是腐败也渗透到了军队。 禁军当中像王德用这样的官二代有出头之日,孙叔博这等真人才则是被人排挤打压的对象,就因为他们本事太大,对比起来,孙叔博让边上的王德用等人就像草包一般,自然是权贵的肉中刺! 孙叔博身为精锐中的精锐,一身本事自然是独步天下! 他与宁宇的身材相仿,两个都不高,体形又偏胖! 但是两人走的路子是完全不同的路! 孙叔博以迅捷著称,动作行云流水又不失力道,宁宇则是刚猛有余,精细不足。 两人对阵,没多久就分出了高下,孙叔博对宁宇的进攻闪躲自如,宁宇柴刀舞了半天,却是近身不得,力气早消耗干净,自然而然便败下阵来! 「大宋禁军教头果然是万中无一的豪杰,此名不虚传,我这败得不冤!」 孙叔博道:「你身手也不差,都是致命的杀招,要是普通的军汉撞见当家的,只怕也是刀下亡魂!」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孙叔博这样的身手!就拿梁川来说,他差一点也要死在宁宇那两刀之下! 比试完,宁宇对这两个人是彻底地拜服。 侗人以强者为尊。 虽然穷,但是他们也不喜欢使下作的手段。 宁宇,他算是万千侗人中间比较有见识的主。 小的时候过过富贵的生活,中年家落,还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头顶还有个土司的光环,也算见过世面! 什么样的人不能得罪,什么样的人能当朋友,他心里还是有个计较。 安平州的大狱里少了一个配军,这对他来说连事都算不上。明天给朝廷报个暴亡,一条人命就是他说了算,就算有人来查,随便山里的坟地里一挖,扔具白骨给朝廷就算交差了事,谁能查得清楚是谁死在狱中? 所以梁川管他要人,他毫不犹豫地就把司方行给了! 朝廷需要尊重,但是他自己更要生存。zbr&gt; 广南诸族溪峒如今已不是铁板一块,他宁家与冻州的苟氏还有龙州的曼氏交好,互为倚仗,但是这份力量在广南还是不够看。 如今的广南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太平地界。 许多势力在此地角逐,梁川的身手意味着他的背景绝对不一般,连孙叔博这种好身手而且有禁军背景的人都甘心听命于他,而且两人来救的是原来的朝廷命官,跟他宁宇说梁川是一个普通人,叫他如何会相信? 能多一个朋友,就能少一个敌人! 他一直担心梁川的到来是朝廷的意思,要是这其中朝廷来横插一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多少钱也摆不平这件事,还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 梁川寻回藏在山神庙的耶律重光,耶律重光也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梁川就直接打入了敌人内部,甚至跟敌人都能睡到同一个屋檐下。。 这些侗人可是自己这帮人的死敌!他耶律重光自己都夸下海口,要弄死这些***狱卒! 现在怎么办,这个台阶怎么下,难受这些日子受的罪都要自己咽到肚子里? 东家是厉害。。这都能让他摆平。 还有什么是他这个东家做不到的吗? 四人在围楼里便住了下来,算起来,此地还真是目前对梁川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到了夜里,宁宇充分表现了他身为东道主的热情,又将三个人请到了 客厅,司方行还没有醒,让他继续躺着。 白天喝的酒还没有解,又来,便是孙叔博这样强悍的身子也顶不住。 倒不是宁宇想灌几个人,实在是家里也没有什么招待一行人的,除了肉就是酒,否则将来不让人诟病怠慢了! 酒过三巡,宁宇自己都顶不住,先倒在了酒桌上! 峒人们七倒八歪,也就梁川喝了一个微熏,其他人全部不省人事! 快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天亮,司方行总算醒来! 「老方你怎么样了?」 司方行面如金纸,这些日子全是凭着一股子信念在强撑,他坚信梁川会来救他,也是硬挺到了梁川到来! 「我。。还活着?」 三个人笑了,耶律重光道:「娘的我也差被你也拉下水!我吃的苦可不比你司大人吃的少!」 司方行看了一眼同样浑身是伤的耶律重光道:「对不住。。了,那天实在是我冲动了,没。。考虑周全!」 「还好东家来救我,我也撑不了几天,这鸟地方人一个个比阎王小鬼还毒辣,宰人跟宰牲口似的!动起手来花样都一不带重复的!」 梁川看着司方行的伤不是一般的重,他的手脚关节处大面积因为绳索的捆绑而溃烂,失血情况也很重,身上还有许多的外伤,致命的是不知道体内有没有淤血,有没有内伤。 司方行与他们这些不一样,他被囚禁在狱中,长期吃不到营养,又得不到锻炼,身体本就处于最虚弱的边缘,能活下来真的是奇迹! 「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马上送你去邕州,那里找好一点的大夫!」 邕州是广南的治所所在,要是那里都没有差不多的大夫,那司方行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司方行道:「身上贴。。着这些药有用,一时半会。。死不了!」 孙叔博对着梁川道:「看来这药是真的灵!」 久病成良医,他们天天刀头舔血,什么药有用,一眼就能看出来! 梁川点点头,当年他就想对二叔的那些牛药下手,不过因为是给牲口用的,就怕用人身上扛不住,现在这些侗人的药显然比他用的更有效果。 司方行这个人体试药标本效果就不用说了,他身上注贴了一道,昨天夜里疼得死去活来,但是到了下半夜,疼痛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这药竟然同时俱备安逸生那种麻丸的奇效! 麻丸可不是一般的药物,一年的时间安逸生也只能配出数十枚,除非将麻丸给简化,药效也跟着退化! 要是有这种药膏,那不是如虎添翼! 麻丸要用水送服,战场上人受伤过重就晕了过去,哪里还能吃得下药,有了这种外贴的药,加以麻丸,那不是能大大提高人的生存能力? 澎湖海战实在太过惨烈,梁川的梁家军战损无数,这还是在自己背后有一支救援队的情况尚且这等后果,那一战怎么保住兄弟们的命成了梁川一直在思思冥想的问题,这一来总算有点收获! 此时宁宇也醒来,昨夜他自己喝了不少的酒,一股浓浓的酒味还在身上飘荡。 梁川与宁宇相对落坐。 宁宇大口地喝着罗娘送来的清水,脑壳几乎要炸裂开来。 梁川对着宁宇说道:「宁当家我看咱们这安平州好像也不怎么有活力。」 宁宇灌了一大口水,把碗往桌上一摔,误以为梁川在嫌他这方穷,心中有几分不是滋味。 「这地儿就这样,穷,我也没办法!」 梁川一怔,这人一大早难道有起床气? 不地梁川转念一想,这人有点脾气正常,没脾气还怎么当这里的山大王? 「我这个人这么说吧,真正的身份是个生意人,产业都是在福建路清源县,我这里有个赚钱的路子,不知道宁当家的愿不愿意一齐谋划谋划,咱们合力找一条致富的路子!」 赚钱? 宁宇压根就想不到钱上面,这难道还有能赚钱的东西自己不知道? 宁宇当然也缺钱,他小的时候他爷爷还活着,那时候的土司府可比现在气派多了,家里吃穿用度都不愁,他爹跟他自己硬是拼着败不完不停手的气势让这个家里一穷二白,到现在,也就酒肉拿得出手,家里连钱赎儿子也没了! 汉家人很精明! 他们许多人冒着极大的危险跑到广南来做生意,一个个做得风生水起,当地的侗人侬人还有苗人完全只有看瞪眼的份,钱让他们都赚走了还要帮他们数钱,这是当地人最痛苦的事! 天底下但凡有赚钱的门路都是自己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了去,谁会这么好心,拿出来讲的? 宁宇的酒让这句话给震醒了。 他狐疑地盯着梁川,梁川的出手让他震惊,接下来梁川说做生意他自然比较能接受! 「你想在安平州赚钱?这我倒是不反对,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赚钱不能让我这里的兄弟最后连饭都吃不上,否则我跟他们没办法交待!」 一听这话,梁川对宁宇倒是有几分改观,这个胖子还真有土司的担当。 梁川笑了笑道:「赚钱这种事自然是咱们大家一起发财,怎么可能会让兄弟们吃不上饭,那就不叫赚钱,那是抢劫!」 宁宇这才放心下来,脸上的神色总算是好看一些。 以前也有汉人想来赚钱,可是钱赚到了人却跑了,他们峒人愣是没有落得一点好! 从那以后,侗人对这些来本地赚钱的汉人没有好感,汉人受到排挤也不敢再来,一个恶性的循环就开始了!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生财之道 “药?” 宁宇有些诧异。 这小子莫不是开玩笑,草药这东西说白了就是草,山里面到处都是,谁家要,进山采就是了,总不会有人懒到跟自己的钱不过去,连采都懒! 怎么可能有人会来买? “你说的是我们身上贴的这跌打药膏?” 宁宇完全没想到,梁川告诉他能赚钱的就是这药膏! 本来一腔的热情,一转眼就让梁川给浇得干干净净。 “我当你说的是什么神秘行当,原来是卖药,这行不通!” 宁宇连连摆手道:“这药以前我们也卖过,压根就没人买,在广南家家户户都会配制这伍侗药,谁会来买?” 原材料遍地都是,家家户户都会配制,那是夸张的说法,但是这种侗药是他们侗人世家祖传的一点都不假,不仅配方是他们侗人独会,许多的药材也只有广南才有出产,例如一味鸡血藤一味金花根,别的地方的鸡血藤就没办法替代广南的鸡血起到止血的作用!更别那种金花,这味药天底下只有他们广南有,别的地方压根找不到! 广南人常年在山林里走动,受伤是常有的事,他们也学会了利用身边的药材来救命,这药膏只是其他中的一种,还有许多方法能救人。 自然也就没有人会重视这药的作用! 梁川对宁宇这么反对很是意外。 难道这宁宇以前就试过卖药? 不可能吧,这等神药会没有市场? 梁川是没有遇见过,不然当年何需要庄翔开什么药铺,何需在汴京城开什么大药房,只需要随便租一个门面,光卖这一贴药膏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就像后世的神药云南白药,还有正露丸、马应龙这类的膏药,一种药能占据一类市场,就是因为他们有奇效。 但是人们接触得多了,不觉得他们有多神奇,要是在没有正露丸的年代前,可是没有一味腹痛药能让人这么耳熟能详,让人这般信赖! 梁川就是想把这侗药打造成这样的效果! 老百姓对这种药的需求永远不会大! 这玩意在哪里最有销路,在黄砂征战满天销烟的西夏战场,那里每天都有无数人负伤无数人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死亡,不仅是西夏,只要有打仗的地方,这药简便快捷,疗效又甚是惊人,有了这药,安逸生他们甚至都可以下岗了! 要说很多人不识货倒也正常,在兴化也有差不多的神药,不过给二叔让去便宜田地里的牛羊,平时就帮在地里崴了脚的牛接一接骨。二叔要是知道他手上的药能在战场上发挥奇效,早就没有郑益谦的事,他就能成为兴化首富! 梁川也不想管宁宇是什么想法,这药膏他自己想要便成,等到自己赚到手软的时候,宁宇就会乖乖地来求自己带他上车! “宁当家的,你这药怎么卖说个价吧!” 宁宇有些不耐烦地道:“这药也就三文钱一贴,能赚多少钱?” 梁川听得这话,一时竟然傻坐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来接话! “多少。。多少钱?” “一贴三文钱!” 不是宁宇乱喊价,本身在广南物价就比较怪,加上这药的原材料在野地里都有地方可取,只要知道配方,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这药的价格才会这低。 药价之所以低,更是因为市场的需求量太小! 什么地方药价会高,只有那些治安乱斗殴多的地方,还有战事频发的地方,人经常会受伤,这种伤药的价格才会上行,否则到哪里这药都卖不出几个钱! 不过。。三文钱真的太低了,就是沤肥的粪拉去卖。。也不止这个价! “当家的就爱说笑,这药这么好使,才卖这个价?” “我们可不敢乱说笑,药价三文钱到市面上大把人还嫌贵,我们想卖还卖不出去!” 竟然真的这么便宜! 梁川当即拍拍胸脯道:“这笔买卖我做了!” 宁宇愣愣地看着梁川,他知道梁川有钱,出手就是金子随便扔,不过那是为了救他的兄弟,现在这是唱的哪一出戏,这些汉家人是不是打算把他当林子里的猴耍? 这药真的没什么赚头,几文钱,光是运到邕州都不知道要多少运费,哪里会有半分钱的好处? 他们侗人虽然不会做生意,可并不傻,这几个铜板的成本钱还是算得清楚的! “就算你要买吧,你打算买多少,罗娘里屋还有一些吧,都给咱这位汉家兄弟了,不算钱!” 梁川连连摆手。 “不不不!” “怎么了,这点东西我还是送得起了,你要算钱就是看不起我!” 梁川连忙解释道:“我说不的意思不是我不要,我不仅要,而且要很多!” 宁宇跟问道:“很多是多少?一百贴还是两百贴?” 梁川正了正自己的身子,笑道:“你们这安平州能生产多少我要多少,你宁当家的也可以去附近几个州去收购,价格你原来说是三文钱,我六文钱跟你收,别处收购回来的,我按你的价格两倍跟你收走!” 什么? 宁宇刷的一下马上就蹦了起来,舌头有些打结,他知道梁川的口气有些大,不曾想一直这么大,什么都要跟他抬一下杠,不涨点价就不舒坦! “你真的全都要?要这么多药膏做什么?” 宁宇回过神知道自己不该问那么多,生意上的事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哪有去打听人家的财路的道理? “真。。真要这么多药膏?” 一贴才三文钱,自己进货价是六文,也就是一贯钱差不多是一百五十贴! 这玩意在广南这里跟狗皮膏药似的,一点价传价值也没有,但是自己手上有药材市场的路子,还有几家大药房,随便把这个药放到店里卖,不说一贴卖个一贯钱吧,就是卖个几十文钱,梁川都嫌少!赚这个钱梁川一点都不会觉得亏心,谁让人家这个药材这么管用! 梁川微笑道:“我这话先放在这里,也可以先放订金,订金一到你们就发货,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宁宇不是商人,但是他也缺钱。 谁在金钱面前能把持得住! 年轻的时候,他这个土司少爷视金钱如粪土,挥霍自如,后来家道没了,却体会到了钱的妙处,可惜要再起来,比登天还难! 要照梁川的做法,如果这条路可行,或许。。还真的有机会! 梁川都发话了,人家完全是真的带着诚意来的,钱先到位再出药,这样便不会让他们做无用功,风险也不必他们来承担,没有比这个更可靠的法子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宁宇那要是打蛇随棍上,就有点小家气了! “如果梁老弟你真的想买这个药,倒也不是不行,订金什么的就免了,这药平时我们侗家人也会备着,以防跌打损伤。” 梁川再次拒绝了宁宇的好意道:“不不不,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咱们得按规矩来,双方这才会都放心!再者说,峒人们制药也需要原材料,也要一定的成本,我总不能你这里的人先垫钱吧!而且每个月我都会自己派人来收药,不需要你们送货!” 这个话可说到了宁宇的心坎里! 免订金是面子话,说实话他也不想冒这个风险,梁川既然这样说了那是最好不过! 一贴药膏跟他们收购只付给他们六文钱,虽然他们自己也卖三文钱,但是梁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峒人们发现不了这药的价值,更没有销售的渠道,自己将来卖绝对是十倍百倍的利润,一想到这里,梁川马上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黑心的资本家,这剥削得有些太厉害了! 宁宇的热血被点燃了,这药等一片的钱赚两次,这么划算的买卖的他如何不做!而且梁川也说了,他们会主动收货,等于又帮峒人们省了一大笔支出,省的便是赚的,一来二去他们的收入又无形当中增加了! “当家的目前有多少药?” “我这围楼里的不多,州里的侗人家中那才叫多!” 梁川嗯了一声,说道:“这普通侗民手上的药材与当家的家中药效是否一样?” 宁宇拍拍胸脯道:“别的我不敢保证,咱侗人的人品你绝对可以放心,咱们不是假药贩子赚那种伤天害理断子绝孙钱的恶人,安平州有这样的贼厮,我宁宇第一个不放过他,从安平州收上来的药膏每一贴你都可以放心,有一贴是假的,我一文钱都不收你的!” “还是宁当家的有胆魄!这样吧,让侗民们把手中有的药膏全部收起来,第一批我先要了,我先让人去邕州把钱带过来,等钱到手了,药膏再给我不迟!” 这样最好不过,宁宇心中感慨,不愧是生意人啊,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点都不让人难堪,看着这小子的年纪也不算大,做事这么老成持重,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鸟人儿子要是有梁川的一半本事与性子,那自己还要操心个什么蛋? “好,便依了梁老弟,老弟是个本事人,哎呀,汉家人就是有本事,比咱们这些地里刨食的野汉强太多!” “当家的别介,这还不是看上了你们峒家的神药,要没这东西,咱们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哪里是什么神药啊,世世代代都在用的,也没没人觉得稀奇,就你眼光最毒,能发现这东西能赚钱,我马上让人去州里放出消息,有些人家里这药可是不少,没有的也可以让他们马上开始制作,否则来晚了可能就赶不上这个趟了!” “好好好,当家的咱们可要好好合作,这事我看很靠普,将来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那就承你吉言!” 有钱赚,宁宇头痛马上就好了!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乱象突出 梁川找宁宇借了几个人,马上往邕州石头的镖局去调钱。 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看到钱,宁宇与梁川之间的一切芥蒂都会消失!还是老话说得好,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哪里来的那么多仇怨,都是钱闹的! 先前梁川想拿钱给宁宇去救自己的儿子,这实在太丢人,而且他宁宇自己也找冻州的结义兄弟借了钱,这钱早晚会来,他谅凭祥那几个狗场的庄家也不敢对他的儿子乱来,否则他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因为一点钱得罪一个土司,在广南应该没人会这么没脑子! 安平州的侗人听说这钱是给自己土司爷的,当天就找了几匹耐力极强的滇马,骑马火速赶往邕州。 土司爷的事就是他们的头等大事。 安平州与邕州相去并不远,几里面的路程,要是坐船的话会更舒服一些,但是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梁川自己都想要他们能快一些! 石头见到梁川的手信,也没有迟疑,马上就给这侗人一些金子,金子的体积小,十来斤的黄金一个人还带得动,又派了蓝寿手下几个苗人护送。 信中梁川很是直接地说明了要钱的用意! 捞人跟买药! 石头心中感慨无限,这才到了广南几天,梁川又发现新的赚钱门路,信中写得着急,要的钱也不少,看这动静绝对不会小! 他现在就是给梁川打打下手也是心甘情愿! 他现在一手经营的这顶天大的事业,还不是人家送的,按他自己的理解,能跟着梁川混,那比自己创业强多了! 石头让蓝寿亲自护送着几万贯钱往安平州而去! 镖局现在的事情还不多,蓝寿一干人却是等得不耐烦,极需跟石头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听说有活要干,一个个是磨刀霍霍,就准备大干一场。 十来斤的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 光价值就有好近小几万贯钱了,要是传到江湖上这钱过境,必定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宁宇才派了一个峒人过来,这等肥羊岂不是自已往虎口里送? 苗人们知道这一趟的危险,个个拿着石头给的钱去街上买新的武器还有装备,现在可不是那一帮穷叫花子,个个武装到牙齿,最少都有一身的皮甲! 一甲在身,万夫不敌! 苗人以前都是拿身体去扛刀,现在有了一身皮甲,那信心增回的不是一点半点,走起路一都带风! 风险极高,但是还好这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几个人先骑着快马顶着星夜火速又返回了安平州! 来回有几百里的路程,侗人硬是几匹马跑了下来,路上就给马喂了点水和草料,自己一点水米都没有进,就怕身上带的钱财出问题! 一个昼夜,终于把这钱送到了安平州! 又是一堆黄金! 宁宇虽然是土司,虽为一方土霸王,可是没落的凤凰不如鸡,早年只听他爷爷讲过,以前这围楼里面也有金银器物,到了他爹这代,铜的都找不到,轮到他的时候,也就那尿盆是个铜的,家里连几样值钱的物件也寻不见了! 他这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黄金! 侗家人还有苗家人对银子很是喜欢! 他们的女子出嫁的时候,就看有没有一头闪亮的银饰,有的话在婆家就极有地位,没有的话,地位便差了许多。 银子如此重要,更不要说金子!梁川点了点,带来的黄金虽然贵重,但是换成钱的话也不多! 侗人连忙向宁宇还有梁川解释,后面还有钱在路上!顺风镖局的人亲自押送! 后面还要再送钱过来 ! 这得送多少钱! 宁宇都替梁川担心,听了自己手下人对顺风镖局的描述,还有他自己的所见所闻,原来对梁川的顾虑全部烟消云散! 看向梁川的眼神完全变,这时代已经不是他们这些老鬼的了,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这些人脑子转不过来就算了,连兜里的钱都没有人家年青人多,是该淘汰了! 钱没有人家有钱,连打架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宁宇也算是横惯的狠角色,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这么有挫败感! 就算是他们家早年的时候,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表情也没有梁川这么淡定,人家可是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侗人拿着钱向着宁宇,一时不知所措,宁宇眼神看向梁川道:「还不把钱交给梁老弟!」 梁川接过钱点了点头,拍拍这个侗人的背,自己给了他一些碎钱,道:「里面的钱先给兄弟们拿去买汤药,然后剩下的话先拿去应急!」 梁川也不好直说,这钱就是让宁宇去赎他儿子宁天,人家土司最要的就是脸面! 至于后面再送过来的钱嘛,那就是真的准备用来买药了! 安平州这帮人打药的速度,取决于梁川药款到位的速度! 有钱,月亮都能摘下来! 第一批的药材很快就送到了围楼。 卖这些药的是宁宇围楼的近戚,还有围楼里面人的家属,他们家中存货不少,得到消息的速度也最快,这帮人第一批占到了先机。 他们完全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家里的侗药成了香饽饽? 怕不是骗人的吧! 这汉人又不傻,怎么可能跟钱过不去,白白多花那么多的钱,从他们手中收购这种到处都有药膏? 这个问题梁川早就考虑过了。 如果卖药的事做大以后,许多人都会盯上这块肉,与其等别人来竞争,不如自己直接垄断,反正药膏的利润空间那么大,直接把一切想进场的对手都扼杀在摇篮里,不吃亏! 现在梁川手头有一座印钞机一般的清源港口,每天最大的问题不是赚钱,而是怎么放这些钱,实在多得没地方放,凤山老家的地都快挖空了,全部挖成地窑来存钱也放不下这么多的钱! 跟梁川比财力,那是脑子进水了! 一文两文地加价多没劲,要玩就玩大的,直接玩心跳,让侗人们只认可自己,这样以后要收购药膏就省事多了! 第一批卖药的侗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围楼,当他们把药交出去的时候,收回来的是真金白银,那一刻有人来收侗药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到安平州的各个角落! 原来不值钱且不起眼的药膏,一夜之间竟然变得无比的抢手! 真的可以卖钱! 药膏的成本比想象的还要低,侗人自己卖三文钱,成本可能连一文钱都不到,原材料就在背后的山林当中,材料更是随处可见。 宁宇做事大气,早就把配方告诉了梁川,梁川虽然得了配方,但是并没有用处,许多药材都是广南原产,到了别的地方完全制不出来同样功效的药膏,哪怕有药效也会大打折扣,成为普通的伤药膏。 峒人拿到钱的那一刻,浑身跟打了鸡血一般,回家刮地三尺,就为了把以前家里存放的药膏拿出来! 这种对刀剑创伤有奇效的药膏制作并不容易! 里面涉及的晾晒炮制蒸榨工序,完整地走下来要三个多月,一贴药膏才能出炉使用,所以许多侗人看着土司爷的亲戚闷声发大财,只能干着急! 山上现在已经出现了许多的采药人! 土司爷已经说了,药他们只管做 ,有多少人家汉家人就收多少,这话他打保票,以后他们安平州可算有了一道赚钱的门路! 一贴药能卖六文钱,土司府用五文钱来收购,只间赚了一文钱的差价,这价格人家是开恩,否则土司爷只让自己去做药,卖药的路子他自己知道,峒民连赚钱都没有办法! 五文钱,侗民们收到兜里的已经差不多有四文钱,这年头做什么皮肉生意也不可能这么赚钱!侗民们对宁宇只有感激,没有二话! 这对宁宇来说自然也是好事一桩,土司府坐着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能赚钱,将来量大了起来,他还不知道要赚多少钱! 世上本来平静,但是许多事情一但涉及到金钱之后,就变得不一样。 侗民们想要赚药钱,就要有原材料,安平州境内的山头就那么多,总有一天会有把药采完,等于是谁的地盘大谁的手脚快,这钱就是谁的! 起先,侗民们在各自家的山头采药,各自相安无事,后来有人发现不对,自己家的采完以后带卖什么药?心思就打到了别人家的山场当中,想从别人的锅里抢食,不出点血怎么可能! 眼界狭隘的侗民矛盾开始产生! 这还是其次的,关键的是药膏还出现了质量问题! 这款墨绿色的药膏原来药味浓烈,相当的粘稠,一撕开都能拉丝的那种。 可是有些侗民为了尽快卖药,竟然搞出了速成简配版的侗药! 这种速成版的,药膏跟烂泥似的,看着令人作呕,也没有草药味,反而散发着一股子腐败霉味儿! 有些侗民拿着这样的药到了围楼,不分缘由竟然要梁川统统把这些次品给收走! 为了制造这些劣质的侗药,他们也费了不少的心力! 梁川又不是傻子,自然不能吃这样的暴亏,看也不看就直接拒绝了侗民们的这种无理要求! 拒收? 侗民们哪里肯罢休,说好了有多少药就收多少,他们就是冲土司爷与着梁川这句话来的,做这些药费了他们打猎种地的时间,不拿到钱哪里肯作罢! 宁宇对于发生这样的事,一开始以为只是小事情,没考虑好后果就直接给梁川撑腰,把手底下的侗民给轰了回去!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侗人是什么人,他们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宁宇不计后果,马上就把手底下的侗人给得罪了! 从古自今,侗民们再怎么不是,土司爷哪怕没理也要站在侗民这一边,现在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袒护起外人来了! 果然,这天夜里,平静的土司围楼外面聚集了无数的侗民,他们的情绪极为激动! 宁宇也是个暴脾气,这么多任土司以来,没有哪一任做得像他这么窝囊的,儿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他这里却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亲儿赌狗输了让人给绑了,好不容易遇见位财神爷想带他一把一起赚点小钱,竟然还要看侗民的脸色,连侗民都敢来围他的围楼,做到这份上,那这土司干脆不要做得了!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一千零三十章山场之乱 围楼的大门吱的一声大开,宁宇醉熏熏地走出围楼。 人逢喜事精神爽,宁宇禁不住内心的喜悦,又与梁川多饮了几大海碗,梁川还没有醉意,他已经说话都不利索。虽然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可是他已经全然没有顾虑,喝酒喝得挺尽兴! 倒是差点让这些侗民给扫了兴致! 宁宇是一个复杂的人! 三十岁之前他玩得比谁都跳脱,三十岁之后,他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也曾想过洗心革面,带着一众侗人改头换面。 可是现实往往打脸相当的残忍! 汉家人有句话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可是人生啊,往往是倒着来,怀着平天下的志愿,最后发现连一个小家都管不好,看看自己的儿子宁添那副德性,他就恨不能宰了这小子重头再来过! 不仅宁添管不好,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实在有限,连手下这帮侗民的日子也没能改善! 他已经不寄希望在自己儿子身上,倒是希望日子能得过且过,只要能维持眼前这个状态,也算有个交待了! 可是他最后发现,这点事,也很难! 宁宇三十岁之后一直在学汉家的手段,学得多了多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坐井观天! 安平州的侗人对汉家人不屑一顾,可他不会! 知者晓敬畏! 宁宇的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围楼护卫,虽然许多人都挂着彩,但是他们的脸上神色依然是那么傲倨,眼前包围着围楼的侗民虽然不计其数,但是他们并没有半分惧怕的神色! 倒是侗民们,手中举着火把,飘闪的火焰中看不清宁宇的面容,许多人见他出来,竟然不自主地退了几步,有的差点跪了下来! 宇宇看着这些可怜虫一般的侗民,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看着地上的蝼蚁! 侗民们对土司的害怕与敬畏是深入到骨子里的! 土司名字里虽然带着一个土字,但是他们并不土! 相反,土司是官,而且是朝廷正儿八经敕命钦封的朝廷命官!并且这官是可以代代相承的! 千百年来,官字不仅有两个口,还有刀,老百姓对当官的惧怕是与生俱来的,要说不怕当官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汉官对老百姓尚且苛刻,更不用说峒官。 在侗官眼里,侗民不是人,是他们的私有财产,是他们的牲畜,是他们的奴隶,官法就明确规定了,侗民见到土司只能自称奴,没有地位更没有尊严! 宁宇也算是有点人性,不像其他的土司,对这些侗民就没有当作人看过。 他给侗民很大的自由,不过分盘剥侗民,这些手段就是跟汉家人学来的! 在封建王朝,秦汉经过几次分封大乱,对于自立为王的这一套制度已是畏之如虎,可是在广南这地区,还是实行羁縻自立的土司制度,从唐朝开始,一直到最后一个王朝! 土司制下的州峒,奉行中原王朝的正朔,除了不能自立年号,拥有随时听调的峒兵,按时纳贡,权力几乎跟当地的土皇帝差不多,试问,谁敢跟皇帝叫板? 宁宇哼了一声,带着醉意伸出萝卜般的指头指着这些侗民道:“你们晚上。。来老子这里是想给老子助兴吗,来,覃老三,你不是在歌节唱得挺好的,来,给老子唱支歌来!” 这个被宁宇点名的覃老三吓得一个激灵,身子不由往后站了站,低着头不敢讲话!宁宇一看,仰天哈哈大笑道:“老三啊,你这人一辈子就是个窝囊废,要本事没本事,今天怎么着,雄起了?但是我听说你女儿出落得还不错,怎么样,回头到土司府里来谋份差事如何?” 覃老三被宁宇连说带骂,说得老脸羞得通红,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宁宇想让他女儿来府里做个下人,按理这样的话是极为羞辱人的话,梁川在旁边听着都觉得这话有点过份,可是这覃老三竟然有点激动的样子,好像错过了什么一样! 宁宇笑完又指着另一家的男人骂道:“覃狗儿,你现在也长本事了啊,跟着谁学了这本事来老子这里看热闹,去年你家妹妹要出嫁,佘的粮食还没有给我,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州里催食催得紧啊,要不让知州爷亲自带人去你家抄个底?” 覃狗儿哪里敢正眼直视宁宇,吓得那眼睛差点躲到裤裆里,从缝里偷偷瞄人! 宁宇一个接一个地数落着,被他点到名的人多是理亏之徒,竟没有一个人敢跟宁宇顶嘴。 宁宇讲得累了,好像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指着数十个侗民破口大骂道:“我这围楼传了几代人,向来是说一不二唯我独尊,没想到啊没想到,传到我这里,竟然有人敢拿着刀来围我了,谁给你们吃的熊心豹子胆!” 哈哈哈,宁宇不知道是在笑这些侗民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在笑自己虎落平阳,原来在安平高高在上的土司府今日也有被人叫板的时候。 侗民们知道宁宇的为人,更知道宁宇的手段,听到他的笑声,没有人觉得好笑,所有人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 宁宇历数的一桩桩事,那都是实打实的,不是他土司爷以势压人,全是平日里他们欠下的债! 宁宇笑了一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生前总跟我说,对待你们这帮畜牲就是不能太心慈,否则你们就会骑到围楼头上屙屎屙尿,我这人呐。。就是心软就是记性差!把老头子的话不当一回事,万万没想到!今天还真的让老头子说中了!” 侗民们仿佛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被宁宇又辱又骂,竟然呆站在原地,互相望着不知所措! 宁宇眼中突然出现地道杀气道:“今天的事我就当是最后一次,以后如果让我再看到这个场面,再敢来我这围楼造次,你们出头一个我杀一个,一直杀到这安平州没有站着的活人!” 声音不大,威慑力却是惊人! 有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提前开溜,这帮峒民并不是铁板一块,只是他们过了几十年的太平日子,忘了早年土司围楼的可怕,现在宁宇发话,他们这才清醒过来,再不走,可能真的要把命交待在这里! “滚吧!” 宁宇最后一发话,侗民们这才作鸟兽散,纷纷离去! 梁川与孙叔博本来看到侗民的场面,个个手里都带着武器,早担心围楼会有什么意外,毕竟广南民风的彪悍他们是听过的。 可是并没有发生想象的暴动,宁宇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这些人。。 宁宇果然身上还是有点东西! 一个人的威信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建立的,必须靠铁血手段,必须是日积月累方是正道,特别是在广南这一亩三分,这些当地人是什么人,那都是脑袋别在裤裆上比谁都横的主! 侗人们的身上已经带着杀气,他们的刀已经开刃,打起来势必是一场血战,轻描淡写之间化险为夷,不是有极大的自信就是极强的实力! 果然是个狠地方,不过究竟是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要开战? 宁宇拉着梁川又回到围楼,这些天他楼里又收入上万贯,还没等梁川后面的钱送来,早凑够了赎他儿子宁天的钱,早早地把钱送往凭祥,心情大好之余,这才又跟梁川多喝了几杯。 “老弟啊,让你见笑了。。这帮。。侗民。。开始不听话了。。回来我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梁川正要讲话,宁宇又说道:“本来嘛。。 家丑不可外扬,不过。。老弟你不是外人。。咱们也就说了。。最近我知道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这事我一定处理好!” 宁宇说的是假药的事。 虽在不言中,两人却是心知肚明。 梁川要的就是药膏功效,结果这些侗民弄了一大堆假药,还要他掏钱,这不是当他是傻瓜? “晚上好好歇着,明天。。咱们再处理这事!” 梁川身为一个外人,药虽然是卖给他的,但是眼前的事他不好多嘴更不好插手,宁宇既然有安排,他就静静地看着便是。 这件事本以为已经过去,没想到风波不仅没变小,反而更大。 第二天一大早,围楼那些来找梁川麻烦,准备强买强卖的人没了,围楼是恢复了清净,但是山场上又出了事! 原来安平州的两个侗家大姓,一个田姓一个覃姓,覃家是安平州除了宁家以外最大的姓,占据的山场也最多,本来这几块山头不值钱,也没人去计较谁家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山上都是草药,谁家的谁就有开采权!田家人来得早却发现山场覃家人死死霸占着,说是他们家的,事关到钱,两家人哪里肯让步! 为了争夺两片相交界的山场上的草药,两家都出动了不少的年轻人,一大早就赶到山上去采药,可是年轻人火气就是旺,为了几棵草药,刚一碰面火药就点燃了,先是协商,话没几句就起了争执,然后开骂,最后直接演变成肉搏战! 年轻人下手不知轻重! 两家人掏出采药的柴刀直接就砍了起来,不少人见情形不对马上下山来叫支援,本来山上打架的人不多,受伤的也就那么几个,场面不会很大。可是有人下山喊人,局面瞬间就失去了控制! 田家人少但是年轻人凶悍,你来我往杀得天晕地暗,伤的人越多,叫的人就越多,最后演变成男女老少齐上阵,但凡能动的全部拿起柴刀上刀砍人!整个山场一片混乱! 有人怕出大事,赶忙把消息传递到了土司府! 宁宇对于昨天的事还耿耿于怀,本就想拿几个人当出头鸟杀鸡儆猴,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 他立即清点了围楼里的侗兵护卫,带着刀往事发的山场赶去! “哼,你们田家覃家的山场?都是老子的地盘,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子的地盘让你们采药,你们就当成是自己的,还有没有把老子的土司府放在眼里?” 这种苗头再不扼住,侗民们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昨天敢带刀来自己的围楼,明天就敢把自己宰了,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宁宇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再不放一点血杀几个人,这安平州他说话都不算数了! 梁川就怕这生意伙伴出事,人跟着过去,司方行身上的伤还没好,把他留在了围楼!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宁宇出手 类似的事件梁川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 当年在凤山,为了北岸的水源,山水连前等几个村子的村民在几个保正的鼓动之下,群起围攻何麓一个村子,当时梁川以一敌百,一战杀出了永远的威名,一把将三个村子踩在脚下,何麓村从此扬眉吐气。 从那以后,在凤山基本没有村子敢再跟何麓村叫板,村子与村子之间的械斗也再没有发生。 在这年代,村子之间的械斗,规模大的不亚于一场战争。 村斗一旦失败,带来的可能是灭顶之灾。 土地水源田地甚至是年轻的嫁娶都与村子的地位息息相关!大家世族可以拥有话语权,小族小姓只能苟且偷生! 就算是当地的官府也不敢过多干涉村与村之间的纠纷,往往采取让他们‘自行协商’的方式! 在广南,也有‘自行协商’,但是这对土司来说,就不一样了。 这是对他们权威的挑战! 梁川把司方行留在围楼,自己带着耶律重光,虽然两人身上都有伤,但是比起司方行的伤,那就轻了许多,起码还能动弹。孙叔博则留下来保护司方行,围楼虽然有不少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呆在司方行的身边,梁川总是不放心。 一而再,不能三! 这一次宁宇开始重视了,自己当病猫当得太久,侗民已经忘了自己也有利牙,安平州太平了数十年,这期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丑事,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昨天围攻围楼的事情也就算了,今天覃田两家人竟然公然械斗,再不管教一下,整个安平州就没有自己说话的地了! 他抄起自己的钢刀,手底下人也全副武装,连押送司方行前往凭祥时的弓箭没有装备,此时也配了起来! 侗人只有真的拼死搏杀时才会用这样的武器,因为箭的杀伤力与范围可是远超刀剑,在树木茂密的广南山林当中,这才是收割人命与牲畜的最佳武器! 围猎山中的猛虎,最管用的莫过过弓箭与陷阱! 出事的山场位于大明山山脉的西南麓,也是安平州最大的山场。边上还有一条左江的支流,黑水河。 黑水河水量极大,在山脚下蜿蜒而过,汇入左江后,与右江合流,一直流到番禺。 梁川随着宁宇到了大明山脚下,看到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山脚下已经躺着好几具尸体,歪歪斜斜,连收尸的都没有,血水顺着山上的溪沟不停地流下来,山溪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山上不时传来打杀的声音,站在远处望去,此时还有无数的侗人正前赴后继往山上奔去,瞧着那神情,正是准备上山去就义! 这就是一场战争! 仿佛为了争夺这片高地一般,发起了冲锋的号角。 往山上望去,山腰之间乱战一团,侗民们前方的拿刀互搏,在后面的则是弓箭手一通乱射,侗民的射术极好,往往箭无虚发,但是这些人的身体素质更不是吹的,虽然峒民多是骨瘦之辈,但是往往身上中了箭,把箭身一折,捂着伤口还能继续砍杀,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危险! 人们已经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草药还是山场,在广南,不论做什么基本先要打一架,话语权都是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中! 这哪里是村子的械斗,看样子足有上千人的规模,已经是一场不小规模的遭遇战! 覃氏家族的人比较多,前面虽然被偷袭导致失利,一时被压着打,但是后援的覃家人到来,人数即是战力,田家人就失去了先机,还好他们早早地占据了大明山山场的高地,借助地形优势,从高打低,这才勉强打了一个平手! 侗人,不应该说是全部的广南人,有苗有彝,有侗有侬,向来不喜欢单打独斗,他们是一群狼,一个人的伤亡会激起他们的血性,死伤一个人,报复是肯定的,往往结果是不停地报复与反报复,小械斗演变成绵延数十年的家族式仇杀,几百年不能止歇! 大宋征服广南以前,唐代对广南就开始了土司自治,那时的管理不如宋时严格,松散的结构下侗民们自由度极高,催生了许多目无法纪之徒,那年代的广南,每天都有当地少数民族大家族之间的械斗,到了太祖之后,这才消停了许久。 大宋管侗人,不仅有土司还有土官,这些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适用的也是大宋的律法,不是土司一句话就能左右峒民的生杀大权,在广南的乱象这才得已止住! 山脚下的人还在增加,不少人已经发现了宁宇这个土司前来,可是他们血仇在前,已经顾不上宁宇的态度,抄着刀就开始互相砍杀! 山林里的械斗不同平平原上或是攻城战中的战斗,这种地方的械斗更加凶险! 弓手可以躲在草丛与树林子里放冷箭,你不知道哪棵树后面藏着敌人,甚至脚下的地都不是平坦的,可能一脚踩空就被人补上一刀命归西天! 宁宇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他心中的愤怒终于被这帮刁民给激发! “杀!给我杀,不要留人,只有手里有东西的全给我宰了!” 围楼的侗兵得了宁宇的号令,个个脸上马上露出狰狞的神情,搭弓射箭,抄刀砍杀!他们就如同一群猛虎,扑进了羊群之中! 侗兵这些天心中可是憋屈啊,他们打梁川几个人被杀得鬼哭狼号,早就想找个地方撒气,这些人可不就撞到枪口上来了! 侗民们虽然凶悍,可是他们骨子里天生就对土司府抱着一种畏惧,对于围楼里的侗兵,他们更是没有叫嚣的勇气! 侗兵所过之处,峒民如同鸟兽四散而去! 没人敢跟土司府围楼里的侗兵犯横,再加上这本来就是两家的恩怨,他们自己互相厮杀都来及,怎么还有时间来应付这些更加可怕的侗兵! 侗兵对于侗民,就如同朝廷的官军对上无家可归的流民,有一种天生的压制感,而且侗兵是成建制的,他们身上还穿着皮甲或是厚实的布甲,手上的武器哪怕是柴刀也要比侗民的更加锋利,装备上的优势让战斗几乎没有悬念,侗兵大杀四方,杀得两帮人不知到底还要不要打下去! 不少的侗民见情形不对,已经抱头鼠窜,先行离开了大明山这个是非之地。 宁宇的冷血让他们开始回想起来,当年土司府是一个如何可怕的存在。安平州的土司府还算有人性,要是周边的溪峒州寨,诸如什么横山寨,那压根就真的不把下面的州民当人看,随意宰杀,老百姓连怨都不敢怨一声! 山场上的场面总算发生了变化,两家人再也找不起来,而是勉强抵挡着侗兵的屠杀,人群开始慢慢撤退! 想跑? 宁宇厉声道:“我的刀呢?”接过手下人递来的刀,他亲自带着人就冲进了下山撤退的侗民当中! 见一个他就杀一个,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再不用一些人的血来压一压这些侗民的尿性,侗民们真要造反了! 侗民们没想到会把宁宇这位爷给招来,本来看到侗兵已经魂飞魄散,知道自己惹不起,打伤了峒侗就是跟土司府作对,跟土司府作对就是跟朝廷作对,对接下来镇压他们的可是朝廷的正规军队! 一般来说,土司府的事情在内部就会自己消化,土司府除非到走投无路,已经无可失去,否则他们不会向朝廷求援,朝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引他们来,跟引狼入室差不多。 侗兵要是被冒犯,将来的报复可比侗民要狠上一百倍,那就不是可以商量的事了,除非土司府买账,否则就是不死不休! 反抗侗兵,除非他们活腻了,谁也不可能去干这等事?否则的话,昨天土司府就没了,还能让宁宇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现在宁宇竟然亲自带刀来宰杀他们! 这还怎么打? 梁川背着手立在山脚下,远远望去,这事与他无关,他不敢插手,也不方便插手,可以说这些鸟事一定程度上是因他而起,他只能远远地站着,看着宁宇带刀砍瓜切菜,杀得侗民们鬼哭狼嚎。 在这里,生命竟然这般廉价,老百姓的性命这样说没就没。。 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侗民还算这里的原著民,与土司算是一个民族,尚且是这样的待遇,哪一天他们这些汉人要是恼了这些侗民,是不是屠刀也随便就来了? 想了想,梁川自己就笑了,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么多,把药买了,等司方行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拍拍屁走人了,还管得了他这里的民风如何? 他倒是有济事救民的心,可是天下人这么多,有些人生来就不可理喻,道理完全就讲不通,他们非要为了蝇头小利往刀口上去撞,怎么救?虽说整件事是因梁川而起,但是如果他们不抱着占小便宜的心态,完全可以避免这么多的麻烦! 耶律重光看得后怕:“我在狱里就知道这土司不是个善茬,砍起人来一点都不留情,那些挨刀的肯定死透了,还好东家你来得及时,差点我就得死在那里面!“ 宁宇越杀越起劲,越杀越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侗民好不听话! “老子对你们不够好吗,为什么你们就这样报答我?非得我用老头子的手段来治你们你们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 “山上的草药老子本想让你们采一采,也算让你们有个盼头赚点小钱,可是你们就这么不知足,采了药还要占了山场,当我是什么?开善堂的?什么时候这大明山变成你们两家的地盘了,你们问过老子同意了吗?” 宁宇边杀边骂,不多时身上已被喷溅了一身的血渍。 “明天把你们两家主事的人给老子叫到围楼,没来的话别怪老子心狠!这事老子得给你们立一点规矩,否则你们就一个劲地跟老子乱来!” 宁宇带着侗兵冲杀了半天,彻底杀散了山上闹事占地的侗民,待他回来时,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鲜血。 大明山山道变得泥泞不堪,太多人的鲜血洒在上面,泥土都被踩烂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雷霆手段 侗民们低估了宁宇的杀心,这些年宁宇是胖了不少,心宽体会胖是不假,对宁宇来说可不适用,做土司的人要是心不黑,如何能在这一亩三分地立足? 早让人连骨头都啃光了! 大明山山场一战,宁宇自己一人就宰了十三个峒人,手下的侗兵杀伤多少无算。 侗民们以为宁宇是个弥勒佛,整天笑嘻嘻,没想到这个是活阎王! 山上走不脱的侗人让侗兵们给绑了三十多个,全部用麻绳捆着,拖回了围楼,绑在院里的柱子上! 宁宇回到围楼,让手下人清点了一下,姓覃的十七人,姓田的十四人,绑在柱子上面如死灰。 罗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也听说了山场那边发生的事。 械斗这种事在广南并不陌生,相反,要是不发生械斗的地方一定是个相当窝囊的地方,连火气都没有,怎么能立足? 宁宇把人绑了回来,她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毕竟是在围楼里呆了半辈子的人,宁宇是个什么脾气,她最是清楚。 这个土司爷这些年收心收性,不代表他改了性,骨子里的暴戾是藏不住的,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有所收敛而已! 接下来,就是要死人了! 她有心想救下这几个倒霉蛋,围楼里已经好多年没有流血,现在少爷也在外面回不来,她可不希望再生事端! 「你们这些人糊涂啊,那山场是你们家的?说占就占了?跟土司爷打过招呼了没有?还在山场上打起来了,汉家朝庭那边的人要是怪罪下来,寻你们这些糊涂蛋问罪还是找土司爷问罪?」 覃家有人认得罗娘马上哭天抢地地喊道:「罗娘救命啊!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都怪这些可恶的田家人,是他们先动手的!」 绑在一旁的田家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马上反唇相讥,吐了一口口水过来,差点溅到罗娘。 「我呸,你们这些覃家狗,我们只恨来的人少了些,不然多砍死你们几个!」 罗娘一听,不禁恨恨地摇摇头,这些人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都到鬼门关前了还顾着两家人的恩怨,哪里还有救他们的法子? 「你们就再犟吧,阎王爷都在翻生死薄了,看看一会有你们哭的!」 宁宇把土司府围楼的门大开,不少人知道自己家的人被土司爷给绑了,早就来土司府外哭喊,他们不敢造次,只能眼巴巴地守外面! 见围楼大门一开,马上就拥了过来,人却不能入内,被侗兵拿着武器挡在外面! 向围楼内一望,只见他们的亲人被绑在柱子上,旁边围楼的人已经磨好了刀,下场只有一个。 死。 手软的人在广南永远活不久,这是铁律,是无数血和泪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人们只有跟动物一样,用最残暴的方法才能压制住一切! 宁宇换洗了一身衣物,又喝了一些酒,身上散着酒气让他更加有些让人害怕。 「说,是谁让你们在老子的地盘闹事,谁先说谁就有活路!」 宁宇对着这两家的侗民说道,两家人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哪里跟敢宁宇讲话。 「好不说是吧,刚刚你们哪个人朝罗娘吐口水了?」 田家的人一听马上就急了,急争道:「我不是朝罗娘。。我。。」话还没有说完,宁宇就给了他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喷了一地,场面跟杀猪似的,好不可怕! 梁川一行人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场面好血腥!不会是这么多的人要一个个全部杀过去? 三十多个人啊,等杀完这院子里真能血流成河吧! 这种真实的 杀人场面极度让人胆寒,特别是看到那血柱一下子能喷出几米远,谁都会腿肚子打摆! 屋外的田家人看到自己家的后生被土司爷一刀给捅死,跪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悲愤交加之下,却又不敢奈何土司府。 宁宇转头看向另一个覃家人,舔了舔舌头,这一次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照着肚子直接将这个覃家人肚子给剖开,又收割了一条人命!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现在是越发地无法无天,再让你们闹腾两天下去,我这宁家土司楼是不是换成你们来住?」 宁宇的刀挥向一边,一刀又斩断了边上一人的喉咙,这人柱子上只挣扎了两下,马上便死透了! 场面实在可怕,梁川虽然见血无数,可是把人当成畜牲来杀,这样的场景他没有经历过,看了几下就胃中一阵翻滚,直犯恶心! 「再不说我就继续杀,到底是谁主事的!」 宁宇又宰了几个,剩下的侗人有的早已尿了裤子。 侗人们是凶,但是同样也怕死,犹其是像这样的场面,不知道那一刀什么时候落砍在自己身上,这种等死的场面最是吓人! 宁宇的做法很是直接,闹不明白这一出是谁做的,反正就是继续杀,把这些不听话的人全部干掉,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侗民们死几个并不可惜,反倒是这些人多了他们才担心,人一多心思就会多,管起来自然就不容易。 上一任的土司,也就是他的老爹常常告诉他,人一但仁慈这位子就保不住,以前他总向往汉家的以仁治家,可是等他接过这一摊子,他才明白老头子的一片苦心。 想用菩萨心肠来感化这帮峒民,得先有霹雳手段能镇得住这帮妖魔鬼怪! 又死了几个侗民。 围楼外的哭声越发地凄厉。 围楼内一片冷漠,没人会同情这帮侗民。 统治者最恨的就是这样不听话的人,这些人一但得手,死的就是围楼里的人,他们的手上拿了屠刀时,一样不会手软。 这个道理深深地刻在他们的心中。 柱子上还能动弹的侗民只剩下了一半。 终于有人崩不住了。 侗人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为什么这一片土地出来的人,自古都十分凶悍,杀虎搏豹都不怕,但是就没有形成过气候,不仅是侗人,整个广南为什么千年来有最强悍的民兵,却一直成不了大事,就是因为他们比一盘砂子还要散!因为这里的人聚不到一块,十个人能有十一种想法,无法形成一股势力,他们会对一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不要说打出广南了,打出安平都难! 这样的一帮人,对任何政权都不会构成危胁! 宁宇不把侗民放在眼里,就冲他了解这些人,不用他动手,家族之间的矛盾就能让他们斗个死去活来,不过昨天的事加上今天的骚乱,他已经无法坐视不理。 野火放任不管,迟早也会烧成漫山遍野。 有些人已经开始挑战他的土司权威。 「我说我说,土司爷饶我一命!是覃威鼓动我们去抢山头的!」 覃威,是覃家族中资历算高的老者,年轻的时候也是安平州的一霸,常常带着覃家人作威作福,人如其名! 只是这些年老了,动静就没有那么,不过这老小子一直不死心,就想趁着死前再风光一把,这一次才把覃家人鼓动起来。 「很好,你的命,可以留下!」 宁宇说完又宰了一个,让人把这个泄密的侗人的绳子解开!说到做到! 这个侗人把覃威给卖了,不用他来 收拾,回去肯定也是半条命,除非他远走天涯,可是侗人离开这左右江,天底下哪里还能容得下他们? 宁宇看向田家的这些侗人,刀口指着他们道:「你们的机会不多了,再不说我也不想听了!」 田家人见宁宇真的放人,生怕这活路从自己眼前溜过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地把自己人给出卖了道:「是田光叫我们去打覃家人的,说那里的山场草药多,最近的草药能卖一个好价钱,不能白白便宜了覃家人!」 几个田家人同时说了出来,宁宇也是信守诺言,真的把他们同时放了,一下子就走掉了六个人,剩下的侗人说得迟,失去了宝贵的机会,宁宇当然也是说话算话,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就直接把几个田家全宰了! 宁宇对着这走掉的覃田两家共七个人道:「回去告诉你们两家的老人,把覃威与田光这两个老东西交出来,明天晌午我要在这围楼见到他们,生死不论,否则到时候我还要你们两家人再流血!今天有几个人到大明山闹事的,我一个也不放过!你们自己掂量一下吧!」 「把人放进来,让他们把自己家里人的尸身领回去,罗娘你告诉他们,我宁宇不是什么善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谁要再敢在我的地盘撒野,这些人就是下场!」 罗娘叹了一口气,让侗兵放开一条路,让侗民的家属们进围楼!这些侗民家属眼见自己的亲人被土司杀了,只顾着哭,竟然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 土司府的横啊,已经深深地烙到了他们骨子里,除非有乱世英雄出现,带着他们打头阵,否则给他们胆,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宁宇对着梁川道:「咱们这里就是这样,比不得你们中原大地,你们那里的人读的书多,知道的道理也多,讲话听得进去,不像咱们这里的人,就是刁,跟他们好好说话他们就以为你是怂,非得跟他们动刀子才能把事情摆平!乡下嘛,梁老弟害你受惊了!」 梁川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胖胖的宁宇真的手段这么辣,不过怕他哪里会怕,流血的场面他见得多了!在西北,死的人哪里不比现在多!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平息民乱 梁川也算走过不少的地方,有人蛮横有人理智。 管理百姓的方法有万千,只有宁宇的手段最霸道,以杀开路,不死不休。 不过天底下也就广南的这帮人最特殊,他们比牛还犟,说道理说王法都不如直接拔刀子最有效。 不过万物相生相克,物极则必反! 老百姓忍耐力就像一根弹簧,压到底了,就会反弹。 兴化的山民,原来是多么淳朴与本份,可是让宋光斗那厮欺压一下,他们也敢当一个挑头的! 闽人造反,竟然是兴化人为首,可想而知他们对宋光斗的恨有多深。 梁川对这种宁宇的这种方式方法打心眼里不认可。 强与暴要是能保万世,那收天下之兵铸以铜人十二,想保万世的秦就不会二世而亡,凿万里横波以通南北的大隋就能千秋万代。 侗人是没有文化,土司也喜欢采取愚民的方法来管理他们,让他们永远保持贫穷,他们只能与野兽为伍,让他们不能科举,让他们开不蒙!这样固然老百姓傻乎乎的好管理,可是当别人家的娃娃都聪明,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他们就算再傻也还是会攀比的吧! 万事万物总有朝着阳光的种子会萌芽,就看哪里这个造反的种子会破土而出! 宁宇的方法不会扼杀种子的萌芽,只会催生这种情况的出现! 梁川身边耶律重光算是比较野蛮的人,他这个人只认拳头,跟他讲道理没有用,大概是契丹人的因子在作祟。 可是他看到宁宇这种作风也不禁摇头,天底下还有这样管人的,孩子不听话是要打,可是也不能直接杀了,儿子并不是不可能不造老子的反啊! “东家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吗?” 耶律重光很是担心,这件事是因为他们而起,眼下呆在围楼里能保平安,出了围楼怎么办?宁宇能保他们一时,可是保不了他们一世啊! 当地的侗人要是把这笔血债记到他们这帮人汉家人身上,那出了这个门,能不能平安回到清源还是一回事! 梁川深以为然,这些侗人的凶悍他见识过了,仇恨已经结下,他们拿宁宇没办法,但是对付起自己,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梁川身边几个人是能打,可是人太少了,能敌四手敌不过几千只手!蚂蚁再小,要啃死大象就是时间的问题! 梁川不得不早做打算。 “再等等,石头镖局的人就快把钱送来了,等他们来了,我让他们把司方行先送回去,咱们另作打算!” 宁宇很需要这笔钱,这点他早就看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梁川拿出诚意的缘故,所以宁宇才改变了态度,没有对一行人赶尽杀绝! 梁川总担心着会有一场更大更烈的风暴来临,没想到第二天,侗人真的把主事的两个,覃威与田光两个人押到了围楼! 这操作简直把梁川给看呆了! 早听说侗人是宁死不屈死战到底的狠主,没想到骨头这么软? 宁宇叫他们把人交出来,正常的操作不是反他娘的?就这么把人交出来了,那上次宁宇要他们的妻女,也交出来? 梁川哪里会知道,在这片土地发生的血腥事件完全不能用常理来理解! 无知与落后,无理与无奈。 土司府是与其说是他们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不如说是他们头顶的天空! 他们可以不认可当地的宋廷官府,但是他们不能无视土司府的存在! 土司虽然有蛮横的,但是许多的土司恰恰是他们的代言人,是他们利益的捍卫者! 面对朝廷,谁都会盘剥他们,他们也都见识过,汉家人对他们更不会留情,相较起来,土司府反而还是有一个度,毕竟是自己人,他们也晓得杀鸡取卵是灭亡之道! 覃家的人先出面,带头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牙齿几乎已经掉光了,他满脸写着故事,面对着宁宇与这座土司府一点都不显得卑亢。 这就是覃家辈份最高的老者,覃延庄。 名字很拗口,知道他故事的人已经不多了,只知道每每覃家族人发生了什么事,总要把他请出来,给事情把把脉,定定方向,覃家这几十年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老头子功不可没,可谓定海神针。 田家这边主事的则是一个三十开外的壮汉,当壮当家田归。 田归是田家年轻一代人中最能打的,也是因为能打,所以大家才服他,在安平州,能打架就是本事,没有什么可以讲的,老一辈的人基本都不怎么管事,算是比较有资历的田光在这山场事中出的主意并不算好,让田家折了不少的好汉子! 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看着这围楼,心中泛着仇恨的波澜,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挺着个腰板,等着宁宇缓缓从围楼出来。 两家各出了一个人,今天这两人只怕是死定了! 对于两家人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可是他们又能如何,在安平州他们算人多势众,可是也不敢跟有朝廷背景的土司府较劲,那是真的造反! 家族打架的事常有,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一次宁宇会此般大开杀戒。 罗娘搬了一把椅子,宁宇在围楼前坐了下来。 围楼外围了不少杂姓的侗人,还有大量的覃田二家人。 他们都想看看宁宇会怎么处置这两个乱事头子。 宁宇扫了一眼门前一老一壮两个人,对着覃延庄道:“世叔现在身子还好?” 覃延庄不笑不苦地应道:“一口气吊着,怕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承土司爷还叫我一声世叔,老朽这里感念不已!” “你们覃家人与我们宁家人是世交,几十年也是靠着你们老覃家的支持,我们宁家才有几十年的安稳日子,我就想问问,现在是看不过去,想给我们宁家添点乱子?” 覃延庄没有马上回话,干憋的眼洞望了望宁宇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马上回话。 “不说就是认了?” 覃延庄却是说道:“家里的这些后生这些年过的可不顺意,家家日子过得紧巴巴,新近听说山上的草药可以制成药膏,有些人这才上山采药,我不晓得这事为什么会与土司爷说的扯上关系?” “若是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们两家人斗得如此之凶?” “年轻人心气盛,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我与你爹年轻的时候,不也打过不少的架,什么时候要这般上纲上线。” “你们前日敢围我土司府,昨日就敢聚众械斗,那地儿是谁家所有世叔您不会跟我说不知道?若是我再不上纲上线,你们还会把我这土司放在眼里?” 覃延庄沉默不语。 宁宇接着问向田归道:“你这田归,这些年田家好听你的话,怎么你也想干番事业?” 宁宇的语气里有些嘲讽,田归不为所动。 “这事我们也有错,但是错并不全在我们田家人身上。土司爷我们田家人流的血也够了,望土司爷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 宁宇倒是挺意外,这田归血气方刚,竟然这般能屈能伸! 若是让他再带着田家人几年,覃家人怕是真不如田家人。 “饶过你们也可以,不过这主事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否则我们围楼的面子往哪里搁!” 宁宇的话斩钉截铁,一点都不容得质疑! 今天把两个家族的当家人叫过来,就是为了当着众侗民的面再宣示一下他土司的权威,威不立不足以服众! 侗民们看向这两个主事人,覃威反倒同老乌龟似的,一动不动,田归二话不说,掏出一把短刀,一刀直接捅死了他们田家抢山场的主事者田光!田光似乎知道结局是这样,生生受了这一刀,死得一丝反抗也没有。 田归一刀捅死田光,对着一众田家人道:“走!” 田家人抬着田光的尸首,满腔愤怒的走了! 覃威一看,眼睛缓缓地闭上,同样对着自己的族人道:“动手吧,不必再现眼了,要杀要剐随土司爷!” 覃家人全部愣了神,看着覃威,有一个后生上前,给了覃威一刀,也把覃威给杀了! 覃家人明显不如田家人,竟然还有人哭哭啼啼,尸身也没有人上去收敛,还是覃延庄提醒了几次,才把人给带了回去! 侗民们看得心惊胆颤! 这两家算是安平州最大侗族,在土司府面前也只能乖乖就范! 以后谁还敢跟土司府的乱来,这就血淋淋的教训! 宁宇看着两家人离去,这效果已经跟他预料的差不多,再杀下去只会激起民变,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宁宇缓缓站起身对着一众侗民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最近有人来咱们安平州收药!” “侗药的制作工艺咱们家家户户都会,这条财路不是我宁宇一个人的,我也不会断了大家的财路!” 讲到钱,所有人的目光无不全部聚集过来,听着宁宇的安排,这事与每个侗民可能都有关系。 “但是!” 宁宇话锋一转,语气中透着一股厉色。 “谁也别想吃独食,山上的草药谁想去都可以采,这山场不是你们覃家更不是你们田家的,而是老子的土司府的!什么时候姓覃姓田了,反了你娘的!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有人在老子的山场胡作非为占地为王,别怪老子杀了他全家!” 宁宇转身就想走,突然又定住道:“对了,你们这帮猪油蒙了心的,谁要是再制作那种次劣的侗药来坑害人,想强买强卖,老子一样也不会放过他,咱们的侗药驰名天下,谁要是敢坏了老子安平州侗药的招牌,我同样要让他尝尝刀子的滋味!” 梁川站在宁宇的身边,宁宇不顾忌一众侗人的眼神,他明摆着就是要护着梁川,看这帮侗人能耐何!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再次合作 这场不大不小的骚乱平息得很快,覃田两家人带着怨气与仇恨离去,相较于于土司围楼,他们对彼此之间的仇恨更加深重! 他们的目光只能看到对他们造成妨碍的彼此两家,却看不到这不合理的制度之下,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 梁川没办法理解这种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仇恨带来的厮杀。 为了采几棵草药两帮人带着柴刀互砍,这是何必? 梁川当然没办法理解,在他的世界观当中,生命才是至上,这也是他们后世认可的正常的价值观。 可是在这个家族利益至上的年代,弱小的个体只能依附在家族的势力当中,每个人都没办法单打独斗,否则对上家族式的庞然大物,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家族式的厮杀也很简单,不管是红白事,不管是刀山火山,但凡涉及到家族的利益各家各户就得出人出力,否则下次谁家有难,其他的家庭只会坐观虎斗! 为什么在乡绅士族的年代,一个家族的族长讲话比官府的还好使,原因就在这里。 不管这么多,梁川只知道这个鬼地方是没办法呆了。 司方行已经救到,可以回邕州矣! 邕州镖局的钱不日也相继送到! 梁川的出手真是没得说,原来说给围楼的人一些钱当作汤药费,侗兵们也当成是一句客套话听听就算了,没想到等钱送到的时候,梁川真的化身散财童子,把钱分到了每个侗人手中。 尤其是那些在龙州被梁川与孙叔博打伤的侗人,梁川特意给每人多发了一些钱,少则几贯,多则十余贯钱,这么一大笔钱,侗兵可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足可以让他们这数年内过得相当的滋润! 要知道蓝他们一帮人为了百来文钱,可以不顾生死,梁川一下子足给了他们百倍的药钱! 这样的操作,就是他们的大老爷宁宇也没有过! 梁川又把约定的一万贯钱交给宁宇,准备让他去赎他的儿子宁添! 第一批去凭祥的侗人已经走了有些天,还不见有消息传回来。、 虽然不清楚前方是什么情况,不过,此时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凭祥那里狗场的人要是想做什么,做了什么对宁添不利的事,至少都会把消息传回来,否则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益! 一万贯钱!记不清他围楼多少年没有这么多钱过了! 宁宇本想推辞,他与梁川现在是商业伙伴关系,梁川如果继续收购他们的草药,不多时他也能有这么多钱,而且生意稳定的话,将来围楼将会多出一笔收入。 每年土司府都要给朝廷进贡马、象、犀角、孔雀尾、象牙、象钩、象鞍、象脚盘、蚺蛇胆、青红宝石、玉石、围帐、金绒索、各色绒绵、各色布手巾、花藤席、降香、黄蜡、槟榔等各种物资,看着土司风光,不过是过路的财神,全被朝廷压榨,一点都没有自己剩下的! 可以说,土司府一年忙到头,就没有几样东西是给自己的,除了一些不值钱的肉,还有动物的皮货。 这些多是山林里的野物,广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野物,所以在别的地方价值万金的野物产出在这里可以说是一文不值,也是因为这些广南的侗人缺少商业的渠道,所以他们没有办法把这些产出的价值提升,只能放在仓库里发霉。 围楼刚平静下来,次日一早,又吵了起来。 真是一事未平,风波又起,梁川真是怕了这些当地人。 梁川以为又是侗民想拿劣质的药膏来换钱,跟侗兵发生了冲突,本不当一回事,可是不经意走到围楼门口,瞄了一眼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门口一位干瘦的老人,手里拿着一片发灰的皮子,正苦苦哀求着门卫,门卫一脸不耐烦,极力轰赶着这位老人,两人僵持了半天,恼了这个护卫,护卫扯过老人手中的皮子,竟然抽出腰间的刀,一刀把皮子破为碎片。 老人丢了皮子,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见此情景,梁川急罗娘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罗娘领着梁川到了他们土司府的库房。 这库房很大,宽阔的一间大屋子架着几根横梁,打开门一股子难以言表的霉味扑面而来,有点像动物的死尸裹着腐烂的味儿。 梁川扫了一眼这库房里,有码得整整齐齐的象牙,还有犀角,还有许多的玉石,但是数量最多还是动物的皮毛! 皮毛有挂在钩子上的,有摊在架子上的。狼皮,豹皮,麝皮,鹿皮,还有虎皮!这些皮毛全都经过极佳的工艺处理,硝制得极为完善,几乎把一整块皮子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梁川在汴京呆过。 汴京城最贵的服装不是丝绸制成的,而是用这种上好的动物皮早做成的昵子大皮,东北的貂皮,还有南方的豹子皮,一件在市面都是有价无市,极难买到。 郑祖亮就做过皮草的生意,把闽中打猎到的野物皮草送到汴京,价格往往能番上数倍不止。只是闽中山地多丘陵,不像广南的山这么深这么密,聚集着更为庞大数量的野物! 这些皮子要是拿到汴京让那里裁缝加工,价格少说也能翻个十倍不止,甚至百倍都有可能,光是那件虎皮,京中的多少武官看了直流口水,他们就需要这么一件皮子来显示自己的勇武! “这些皮子你们。。” 罗娘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土司爷管理着这一方土地,侗民们跟你们一样夏秋要纳粮,可是咱们这里地少人多,地又打不出多少粮食,每年到了交粮的时候,都是侗民最头疼的时候!” “有些人压根就拿不出来粮食,家里吃的都不够了,怎么交粮?山里的人家大多都是家中皮子无数,这些皮子又不值钱,但是是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拿这些来抵粮!” “你们是怎么抵的?” “我们每年都会把这些皮子拉到邕州或着是更远的地方,卖给汉家人,你们汉人很喜欢我们侗人的皮子,但是就是价格出得极低!他们从来不跟我们讨价还价,因为不收我们的皮子还有其他州的人也向他们贩皮子,有些人甚至自己出的价格还更低!” “竞争这么激烈?”“是了,天杀的商人们黑心啊,这么一块皮子在我们手上也不能吃,做成衣物又穿不完,价格低是低了点,总比没有的强!” 梁川好像又发现了什么,马上去找到宁宇,准备又把他的商路提出来! 做药是一个路子,其他的干嘛不一起做! 宁宇昨天宰了几个人,一则立威二则向梁川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他明显能感觉得到梁川的能量远不是一个药贩子这么简单,有心交下梁川这个朋友,自然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手段! 本以为那血腥的场面会吓到梁川,没想到梁川跟没事人似的,一脸春风地又来寻他! 又有什么好事? 说实话,宁宇更喜欢看到梁川那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喜欢看到梁川脸上挂着笑,梁川一笑神鬼莫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压根摸不透! “当家的,咱这里还有一个路子,不知道当家感不感兴趣!” 梁川跟他合卖药,光这一项已经能让这个贫困的土司府脱贫致富,他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他现在是信了梁川的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男人有钱,说什么鬼话都好使! 宁宇有些激动地拉着梁川的手,就像拉着财神爷一样,殷勤地说道:“咱们是本分人,若是正道的生意肯定做!只是老弟不要嫌弃我们愚笨就好!” 侗民们的确是笨,而且这是很多人有意为之的结果! 土司管理侗民,那是手段不用其极,第一项就是不让他们读书! 侗民要是考上功名,他们就能脱籍,身份与正常的汉人无异,再不用给土司当牛作马。 侗民什么都不懂,那就跟养猪没区别,要是猪也会读书,哪一天就会跟你谈条件,谈猪权谈生存,那时候还要给猪好吃好喝,否则就是无猪权! 说实话宁宇也不想这些侗民跟汉家人有太多交道,净学一些坏的东西! 不过他自己倒是很喜欢汉人,喜欢汉人的文化,汉人是真他娘聪明,一些权谋手段,耍起来一套一套的! 梁川听着宁宇的话心中在暗笑。 你娘的就是个屠夫,还本分人! 宁宇拉着梁川,大白天便又要开始醉生梦死!侗人也是很直接,有什么话先喝爽了再说,喝到位了,事情基本也能到位了! 梁川一看寒毛马上竖了起来! “我说宁当家的,咱们酒不能再喝了,喝酒误事,喝高了人不舒服就算了,怎么谈正经生意?” 宁宇还是拉着梁川往屋子里走道:“唉唉唉,两三碗酒算得了什么,你这酒量哪一次不是我先倒下?少在这里跟我扮猪吃老虎!我晓得你们汉人的那一套,你们不喜欢喝酒喜欢喝茶!” 宁宇叫苦道:“咱们是粗人不懂得那一套繁琐的茶艺,再说了我们这里的茶叶你们也看不上,走走走,喝酒!” 梁川定了定道:“等等等下,你说你们这里也有茶叶?”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遍地是宝 “我们这里除了那些个当官的,自己去你们福建路建州还有天府的成都进一些茶叶,哪里有人吃什么茶?大理那边也有人卖茶,不过那种树叶子我们一直不当是茶,叶道也不如你们建茶好喝!” 大理茶?难道是普洱茶? 宁宇见梁川真不喜欢喝酒,看了一下天色,这时候也还早,也不好强求,对着罗娘道:“去取一些牛尿草来!” 牛尿草? “我们这里没有茶叶,那玩意还要研磨,我之前有了解过,你们汉家人的茶道比读书还要复杂,看得我头疼,我这里没有也玩不来,但是有一种草药非常的好,牛跟羊生病,只要吃了这种草马上就能痊愈,你看我们广南的牛大多长得这么壮,出产的牛肉肉质这么好,跟这种草药离不开关系!” 牛尿草?功效这么强? 按理说要是这种草药这么有名,梁川应该能听说! 市面上但凡是金贵一点功效好一点的草药价格都被药贩子炒到天,广告也是扑天盖地,不可能没听过! “还有你看上的那贴药膏,里面也要加这味药,这味药跟广南的鸡血藤一样,都是广南独有,别的地方寻不着!” “那咱们就试试这个草药,没事人喝了不会有大碍吧!” 这年虽然都是纯天然的,但是也代表这些草效药性更强啊! 草药不敢乱喝,有的伤肝有的败肾,,有人就喜欢没事喝点中药,泡点药酒,美其名曰能强身健体,结果喝下去,一桌人能死一大片,轻的有的还会眼瞎许多人总觉得地里面的就是天然的,天然的也有毒素,没有制作好可能就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罗娘用竹编簸箕装着一些金色的花儿,拿到二人跟前说道:“今年的雨水还好,牛尿草的花没有烂,品相很不错,那我就直接用这些草去煮水给二位爷饮用?” 宁宇一直想学汉人的那一套茶桌上的道道,可是一来他没有老师二来他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去建州买茶还是去成都买茶都是要极高的成本,平时他也就搞一点山茶来自己饮用,权当自己消遣。 没事的时候,他就把这味草药备着权当成茶来泡,效果也是极好的,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喝点牛尿草好上就能见效!虽然名字有点不雅,不可凭他的文化,想给这草换个儒雅一点的名字,又怕自己出洋相。 宁宇抓起一把金色的花儿闻了闻,一副陶醉的表情。 梁川一看,马上抢过来问道:“这是不是金花?” 得,又来了! “你认识这牛尿草?” 梁川道:“这玩意叫金花,做成茶就叫金花茶!” 金花茶的花金黄色,耀眼夺目,仿佛涂着一层蜡,晶莹而油润,似有半透明之感。 金花茶单生于叶腋,花开时有杯状的、壶状的或碗状的,娇艳多姿,秀丽雅致。以前,人们没有见到过花色金黄的种类,世上的茶花多是白色和红色,要么是白色和红色相交,金色的茶花只有广西这个地方有,同样是天下独一份! 岛国人对茶花相当的痴迷,上个世纪他们花了无数的人力和无力走遍大江南北,就为了在中华大地找到传说中的金色茶花,带回岛国去种,最后是在广西发现的金色的茶花。 想必就是宁宇说的这种牛尿草。 这种茶花,应该是叫花茶,只在南方广西的十万大山中有,那年头十万大山无比的荒凉,要在里面找到这一味花茶谈何容易! 也就是改革开放以后,这种花茶才被世人所熟知,否则他只有一个土土的名字,叫作牛尿草! 要是直接叫金花茶,梁川马上就知道,叫牛尿草,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玩意很贵。 别的茶都是自已封皇封王,这款茶直接封为茶后,地位一点都没有动摇。别的茶说白了跟草没有什么区别,这个金花,直接让国家定为一级保护植物! 你敢宰了大熊猫跟金丝猴去吃肉吗,这茶的地位就跟大熊猫在动物界中的地位一样! 还好这茶人工培育成功了,否则谁能喝得到,贼贵! 这里人可能没发现他的作用,把这茶花给牛吃了,人吃了对保健非常有作用! 喝这金花泡的茶,可比其他的什么茶强多了! “金花茶,名字倒也不错,叫牛尿草别人还以为我在干嘛,说出去我都不意思,老弟果然还是文化人,同样做一件事,在咱这里就是土鳖,在老弟这里格调瞬间高了许多,好!以后就叫金花茶!好名字,叫什么牛尿草,你们这帮人呀!” 罗娘把茶水端上来,连碗都换了几个漂亮的细瓷碗,没有那么粗放。 梁川尝了一口道:“果然好喝!贵有贵的道理!” 金花茶要是野生的,市面上几乎买不到,偶尔有一些掺杂的,价格也在数万之间,还不是最贵的! 价格换算一下,上好的龙团也就跟这个差不多价格吧! 宁宇摆摆手道:“不贵不贵,这一斤不到一文钱!” 梁川石化在原地,瞬间觉得这茶水香气少了许多! 有时候喝茶喝的不是味道,喝的是茶叶的价格! 价格越贵,喝得是越来劲,一斤三五块钱的茶,品质再好,在有些人眼里也跟茶梗差不多。 “这跟柴禾有什么不同,可能卖柴烧价格还更贵一点!” “那这是自然!” 梁川大腿一拍道:“这等好东西让你们这么糟踏!再收!有多少我要多少,别人一文钱收,我两文钱收!” 照这行情下去,以后天天有金花茶泡,老家学田边上茶田茶叶也不少,什么时候能喝完? 宁宇乐得那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梁川这小子来安平州,见什么要什么,先是要药膏,开口就是一倍的利钱,然后是收皮子,梁川还没跟他开口,罗娘已经私下把这事跟自己说了,自己围楼里也还有不少的存货,每年光侗民交上来抵税的也不少,这倒也还好,现在他还要这牛尿草,明天要是看到山上的石头。。 管他娘的呢,只要能对侗民好,他都乐意! 这真的就跟卖草没区别了,牛尿草跟草差不多,山上是野地里遍地是,一斤两文钱,多叫上几个人,一个下午采上百来斤一点都不是问题! 算下来一个月能多少钱?那不是。。 宁宇有些呼吸困难,老天爷真的给他派了个财神爷过来! 他现在不担心山上牛尿草有多少,更不担心有没有采,他只担心梁川,梁川到底有多少钱,经得起这样挥霍! 梁川早就打算好了,这金花可不是只能做茶,这是实打实的一味药! 做成茶叶卖不出去的话,还能放到自己的药房去卖,庄翔这个东南最大的最材批发商,再多的药到他手里也给你卖个一干二净! 一斤两文钱会亏吗,跟药膏一样,人离乡贱,物离乡贵,价格梁川都安排好了,少于十倍利润绝对不卖! 金花的功效可不是梁川自己在意淫,金花茶的花朵带有特别高的营养成分,蕴涵了超出四百种各种营养元素。金花茶看起来轻巧的腊质感花朵,实际上是能够医治很多病症,而且服用金花茶基本上不可能有不良反应,拥有十分高的功效与作用。 这种极类似广告语的话虽然有夸大的成份,但是并不能否认掉他真正的价值,岛国人为了这花机关算尽,其中的价值可想而知! 喝茶的人对这功效还不甚了解,做大夫的对这药功效最清楚。 几百年的开采,导致这种茶花濒临灭绝,最终成了国家的保护植物!这在后世,跟草虫石斛齐名,还有金线莲,都是极为名贵的玩意,当官的就喜欢搞这些东西没事泡着喝。 “老弟咱们话可先说在前头,我这些侗民采药不容易,山上的毒蛇猛兽比山下的人还多,大家伙都是把脑袋别在裤头上来干这危险事的,你可不能等老哥让人把草采下来了,你说不要就不要!” 他现在是以土司的金字招牌来作担保,侗民无数,如果停下手头的事来专心帮梁川搞药材,那就会断了收入,万一梁川这边也有闪失,那侗民们可会跟自己真的造反! 梁川说道:“宁当家的当我是什么人?我说了我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讲的就是信用,诚信赢天下!话说出去了我还能收回来不成?放心大胆地让侗民们多采一些,我全要!” 梁川完全没必要骗他,这些东西的确不值钱,不过看着他的样子如同至宝一般,可能他有自己的渠道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那这我就放心了,我这围楼里的人平时就帮我看家护院,人都快闲出鸟来了,正好让他们去干点活!” 宁宇转念一想,心道不对啊。 “我说梁老弟,你刚刚要说的不是这金花茶的生意吧?” 梁川是看到自己让罗娘拿出来的金花茶才知道的这东西,刚刚要说的肯定不是这茶! “是的,我瞧着宁当家的这土司府里好像有不少的皮货,这些东西宁当家的打算怎么处置?” 还真的来打皮货的主意? 宁宇想了想还是直接跟梁川说了实话:“老弟咱们是兄弟我不瞒你,皮子多,但是,真的不好卖!” “在广南除了人皮没有,要什么动物的皮子都多得跟米一样!” “这点我相信,我就是看到了宁当家的仓库我才知道的!” 宁宇道:“我这还算是少的,别的土司那几乎可以说是堆积成山,每天光清理各自手头上的皮货都要费去许多心力,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没人收皮货吗?” “以前来我们这里收皮货的多,现在也有,但是他们也收不了多少,这玩意在南方谁用得着,贼老天都是这么热,谁去打这种皮子的主意?”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皮货生意 “朝廷每年要跟我们要不少的进贡,这些年要的算是少了!” 宁宇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能给的都会给,做臣子的给朝廷称臣纳贡,这乃是天义,朝廷派下来的贡吏不是瞎子,要是看到我们琼楼玉宇纸醉金迷,然后又公然跟朝廷作对,拒不交贡的话,那么他们就会派兵来镇压,这跟造反是没有区别的!” 做臣子的有做臣子的规矩,乱了规矩,就要受惩罚,宁宇比谁都要知道这个道理。 “广南这些地方,比我们安平州穷的大有人在!” 碰上好的年景,大家还能交税,碰上不好的年头,大家就只能砸锅卖铁,甚至是卖儿鬻女。 有些朝廷的税吏通情达理,可以据实上报,这地方就这么大,有没有大家心里清楚。 好比当年凤山的税吏王茂,这样的人就不是什么好人,名义是替国征税,实际上就想着中饱私囊!广南人碰上这样的官吏,时不是就会起来闹事!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欠着拖着呗!总不能因为我们穷朝廷还要打我们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穷,按理来说朝廷每年还要给我们钱,让我们效忠于他们,可是这个钱我们也拿不到,两边都不给,谁也不欠谁的!” 两人喝着茶,喝得有点不是滋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宁宇作为这家的当家人,家里的孩子不听话,就像前两天发生的惨剧,该打该骂,总有一个度才能管好这个家。 “我这里别的没收,就是这些狗屁皮子多,咱们侗人别的本事没有,伺候庄稼不如你们汉家人,也就会打打猎,这个倒是真的厉害。” “那这个皮子你不打算卖?” 宁宇骂骂咧咧地道:“卖啊,我做梦都想卖呐,卖了我就有钱去赎我儿子,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可是在这里没人收啊,早些年收的人多,现在有几个人来广南?别的地方我不说,就拿边上的龙州,那家里的皮子可是我的好几倍,放在库房里都烂光了!一件皮子才几文钱,好的几十文几百文,光运费都不够!” “那你们还继续收这些皮子做甚?” “不收我们没办法!侗民们保得拿这些东西来抵税!” 宁宇也不怕丢人,直接就说道:“你也出去走了一圈,看得到我们这里是什么光景,在你们老家想必不会因为几棵草就闹出人命吧,前天我要是不出手,这些人能互相砍死上百人你信不?” 梁川没有答话。 “肯定没看过吧,我知道,你们汉人讲的是以和为贵,可是我们这里不一样,穷啊,穷山恶水出刁民,几文钱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朝廷每年催我们催得紧啊,你别看我们这里还有个汉官知州,大家都把他当土地公一样供着,一点用也没有,这土地公对付谁都不好使,就是对付我这个土司最管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写折子送往汴京,麻烦就接着来了!” “上面催得紧,下面还有一群苦哈哈,峒民们让他们交粮,他们去哪里生,地就那么多,每年打起来粮自己吃都不够!一到了交粮的时候,他们就只能拿这些皮货来抵粮,收吧,一点用都没有,朝廷每年就收走二十张皮子,可是每年我能收到几千条皮子!不收嘛,总不能把我手底下的峒民逼死吧!” 几千张!竟然有这么多! “走,去看看有多少皮子。” 罗娘带着梁川只是粗粗地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细数,宁宇带着梁川走了一圈,里面的皮货数量之多,品相之好,让梁川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一整张的虎皮,除了几个小伤口应该是射杀这头老虎的时候造成的,其他的人为破坏痕迹几乎找不到。 “这头畜牲有六百多斤,折了我两个最好的猎户才弄死它,为此这皮子我也没有交给朝廷,一直留在这里。” 六百多斤!这大虫比自己当年打到的那头要大得多! “好皮子!”梁川抚摸了一下那虎皮,触感轻柔,整个皮面油亮油亮,仿佛这虎还没有死去一般! “当然是好皮子,去年碰到一个汉商,跟我出价两贯钱买我这皮子,给我骂了一通轰了回去!” 梁川哼哼一笑道:“我那皮子给我儿子做了一件小夹袄,兴化多的是人要跟我买回去,出价几百贯的都有,我哪里舍得卖,你这里两贯就想占这天大的便宜,那有点说不过去了!” 宁宇看着梁川爱不释手的样子,说道:“喜欢吗,送你了!” 啊? “这怎么能行,如此贵重的礼物,我受不起!” 宁宇小心地卷起这张虎皮,对着梁川说道:“相比起你对我们安平州的承诺,这虎皮算得了什么?如果真的能让安平州这牛尿草与峒药膏的生意做起来,无数人能受益,曲曲一张虎皮,是我占你老弟便宜了!” 梁川接过虎皮,心里想的是,老大孝城有一件虎皮袄子,地瓜经常哭着也要,可是虎皮哪里去要,有钱也没地方买,这下好了,总算也能给他再做一件! 这件虎皮太完整,剩下的料子多,将来玉贞的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管男女还能再多做一件,三个孩子不分彼此,个个都有份! “多谢宁当家的,再客气就显得有点假了,这皮子我是真喜欢,你们怎么做的,皮子能处理得这么好!”梁川打到的那头老虎,虎皮剥下来后就有些灰败,就是因为处理得不太妥当,不过在当地已经是找了最好的工匠来处理。 宁宇道:“皮剥下后,剪去肌腱粘连在皮上的肉等,刮完放冷,用小刀从皮子的谷道向头部方向刮去,不要倒过来刮。鲜皮刮去油后,用干锯屑、滑石粉、破布等挫擦皮板内膜,直至脂肪沉积物完全擦去为止,再抖掉锯屑和滑石粉,然后将皮筒毛朝里、皮板朝外套在特制的撑子上,悬挂于干燥通风的地方晾干。“ “后面要用芒硝和米浆浸泡,也可以用鞣酸处理,配方和工艺有一定的技术要求,这个我就不怎么精通了,还是那些个猎户他们最擅长,处理得也漂亮!看看,其他的皮子有些放了好些年头了,还是那么鲜亮,全赖他们的好手艺!” “光是这门手艺就值无数钱啊!” “你说的倒是轻巧,谁家不是一堆的这种皮子,做成自己的衣裳都穿不完,卖外面的人也没人要!” 倒不是真的没人要,事实皮货很走俏! 因为皮货可以制成皮甲,还是制作弓臂的重要原料! 如果不是朝廷管制这些军需物资的流通,早就无数人上门来收购了! 汉家人不敢大张旗鼓地过来,随便扣个帽子都是谋逆的大罪,光是制弓制弩这一条,死一百回都够了! 不过梁川没有这么深的远见,他也不必要去走私军火,他只要把这些皮子运出去做正规的生意,这就够他再赚一大笔钱了! “这样吧,以后你们侗人打到的皮子,拿到你这里的宁当家的麻烦你全部收了,邕州应该有这样的皮货行,他们出的价格多少,我比他们再多两成跟你收,你看怎么样?” 这。。 梁川的大手笔一次次地刷新着宁宇的认识! 宁宇说道:“这不太好吧,皮子在我们安平州是不值钱,可是运到邕州价格就起来了,你还要再加两成利给我,我怎么好接受。” “我之所以草药与药膏都加钱跟你们收,这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这门生意我就想跟你宁当家的做,让你独家经营,别人家的出价再低我也不收!将来这广南的草药还有皮货没有销路,全部都要送到你这里来,这生意不就很快就起来了?” 宁宇不是生意料,不过一听梁川的话,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情份可就大到没边了! 如果两人真按约定,将来的宁宇这钱赚的,要成为广南首富不是什么难事! 不管这些草药、药膏、金花茶还有皮货是宁宇何处弄来的,只要他有,梁川就收! 这就等于梁川在广南开了一个万达商会的分会,而宁宇就是这个分会的代理人,负责他在广南货源的统购! 宁宇也不傻,梁川跟他约定的,同样可以跟别人约定,将来别人收的货多了,自然他这里就出货少了,那一样是个空口约定,而且算起来将来有了纠纷,只是自己不如人,要算到的,不用算到的,梁川统统帮他想得天衣无缝!这可是面面做得很到位! “梁老弟你果然够意思,我宁宇这辈子见过的人不少,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佩服得无体投地的人,大恩不言谢,收这些皮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倒是担心你能不能。。” “能不能把这些皮子全部卖了是吧?” “皮子不像药草,用完就没了,这一件皮子可是能用几代人,哪里人会买这么多?” 梁川当然不担心,他手里有一个万达商行,还有一个清源港口,就怕没货卖不怕货卖不出去。皮子在广南这么炎热的地方是没有人买,可是秦岭江淮以前的地方,到了秋后天气温度降的不是一点半点,他们这些个地方对于皮货的需求最大,只要质量好,卖都卖不完,哪里怕没人买? “这个宁当家的不用担心,你现在要担心的就是怎么收货,我会让邕州镖局的人定时来收货!” 这个路线梁川自己都安排好了,邕州镖局时常都要往全国各地送货,如果是单单押镖的物,那就有些亏,梁川打算让他们一起把自己买的草药与皮子送到清源,然后由万达商会统销!这样便不会怕路上出意外!自己还能再省下一笔运输费!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辞别宁宇 梁川收了宁宇的虎皮,小心地卷到自己的背蒌当中,让耶律重光带着背在身上。 出来这么久,要是没有带一点礼物回去,孩子也会有怨言。 罗娘给梁川准备了许多精致的吃食,不再是一大块加了香料直接熬卤出来的野物大肉,这次的肉切得精细,还有绿色的青菜,看样子不像是人种的,有点像是野外长出来的野菜蒿子。 一连跟宁宇大鱼大肉数日,连腹中都有些发胀,看到肉梁川心中都在发颤,还好喝了几日的金花茶,总算有点消热消食,人舒服了许多,又见到今日的青菜,梁川一个人独自吃光了一大盆。 耶律重光盯着肉吃了不少,昨天夜里梁川就跟他说了,天一亮他就要跟宁宇告别,返回邕州,路上的酒店耶律重光是真怕了,进去让人给放倒,差点当成生猪给宰了,要不是宁宇要自己的命,早就投胎好了! 罗娘准备好了两人的食物,又给耶律重光送来两根腿肉。 这是香猪的后腿肉,切下来挂到了屋梁上,两根腊肉少说也有放了五年的光景,一切下去里面全是晶莹的香肉,肥得都能滴出油来! 耶律重光喜欢吃肉,契丹人无肉不欢,是标准的草原民族的习性,可是他们不喜欢吃这种都长青毛的陈肉。。盾着就心底发毛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种人,新鲜的肉不吃,偏偏要去吃那种放得都坏掉的肉? 梁川对虎皮爱不释手,时不时就问耶律重光要小心,别把那皮子给刮破了!见耶律重光往里面放两根乌黑长毛的玩意,一下就跳了起来,差点把耶律重光按在地上暴揍。 可是当他看到,那两根又粗又黑的玩意是什么东西时,马上停手了!竟然是两根放了许多年的腊肉,这玩意可是好东西! 耶律重光还在嘟囔罗娘小气,梁川听得直乐。 这火腿,可是云贵川一带有名的美食。 东南沿海有金华火腿,苏腿,云腿有宣威,还有川腿,都是鼎鼎有名的中华美食。 片掉外面长毛的表皮,里面的肉部切一片下来,都不需要炒,放到嘴里自己就化了,香味四溢! 梁川马上切了一片给耶律重光口尝。 耶律重光满肚子的不乐意,吃毒药似的把那片肉吃到嘴里,先是拧着眉头,然后是惊喜欢,最后就像一头饿狼一般盯着梁川手里的那两根腿肉,狠狠地咽了口水! 你小子就这样!总是一副给老子丢脸的没见过世面样! 现在知道老子不是害你,而是让你品尝这难得的美食了吧! 邕州镖局那边,梁川找石头先借了几万贯钱,这本是镖局的启动资金,却也没有多少,大部分全让梁川挪用了过来。 邕州这个地方不比他处,天朝王法在这里不管用,手里的刀子才是说话的倚仗! 要打通这地方的任督二脉,非得软硬兼施,多管齐下方能奏效,不是三两就能出成果。 更多的还得以打开路,打到人见人怕,方能在此地站稳脚跟! 梁川的眼光什么都很一般,但是看生意特别准特厉害,在战场上打仗都能大发几笔横财,在这种乡下,被他盯上更是合情合理,他需要做的就是把钱跟着梁川投进来,将来嘛,等着分钱就是了。 石头对梁川,就是无条件地信任。 他家当年在凤山也是一般的存在,连他爹郑祖亮都让梁川给赚了回来。也是靠着梁川的裙带,这些年他们郑家如日中天,各方的关系都能打通关,更是靠着梁川,能跟夏竦这种级别的大佬搭上线,这已经不是能力的问题,这是时运的问题! 几万贯钱,梁川分文不取全部留在了安平州土司府! 这是礼物,是赎金,更是承诺! 对于土司府来说,可能几代人都攒不下这份家业,可是对梁川来说,用这点钱来交宁宇这个朋友,很划算。 光是梁川看上的这几样生意,将来带给梁川的利润,就是数倍以上! 梁川与宁宇约定好了将来的生意合作事宜,两家都是口头承诺,但是梁川做出的诚意表示明显会更加真诚,更加让人信服! 现在各家各户都开始做峒药,土司府也开始发话,各家各户原来积攒的皮货都可以拿来抵消往年的粮食!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土司爷今年这般开了天恩,侗人们果断抓住这个机会,把自己家中的皮货全部搬了出来,打包好全部背往土司府!家中的皮货是真的没用,做成衣物也穿不了几天,炎炎夏日穿一会马上就起疹子!在北方人们视皮货如同珍宝,在南方的炎热天气里,这种东西就是累赘! 动作必须得快,万一土司爷反悔,这些东西就得继续砸在手上了! 在安平州的几样大事交待清楚之后,梁川便带着耶律重光,辞别宁宇。 时光过得特别地快,又特别地漫长。 特别是对耶律重光来说,他受不了这里的气候,更受不了这里人的脾气,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他已经放下屠刀很久了,可是这里人的总是带着一股子性子说话做事,惹得他很不高兴! 尤其是在安平州大狱,本来他都打算出来要找这些个鸟人算总账,可是自己东家又跟人家打得火热,他总不能自己去挑事! “贤弟,我本想在山林之中让手下人多打一点野味,我们这大山里实在没有送得出手的礼物,让贤弟见笑了!” 梁川亮了亮自己的胸膛,那可怖的刀伤现在已经好了五成,这才几天的时间,流血什么的已经不会,这便是最好的礼物! “连日款待,还没谢谢宁当家特赦我兄弟,千里而来就是为的此事,这才是金千难换的大恩!” “唉,这点小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免得有心之人拿这些事再作文章,这事我自己来善后,贤弟你就不用操心了!” 梁川与宁宇相视而立,一高一低很是显眼,宁宇却是不卑不亢,眼睛直视着梁川。 “在这里没想到我还能交到宁当家的当世豪杰,实在是不虚此行,虽然没搞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针对我,不过已经不重要了!记住咱们的约定,希望咱们两家能友谊长存,共奔前程!青山绿水,咱们后会有期!” 宁宇的身后站着许多的侗人,这些侗人多是孙叔博所伤过的人,但是此时他们眼神中满是遗憾,这样厉害的人物,就这么快要离去,要是能为他们侗人所用,安平州的堀起那不是指日可待? 他们这个弹丸小地夹杂在广南的各个大势力当中,忍气吞声已经太久,宁宇虽然强悍,但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头人,只能守成而没办法带着他们闯开新局面。 差的就是梁川这样的人!有强悍的身手,又有极为精明的头脑!他们广南人,差的不是身手,他有傲视天下的狼兵,但是他们极少出过人才,且不说是政策的原因,他们自己也没几个想着去读书识字,想着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脑子在他们眼里,反而是多余的!宁宇随着对梁川深入了解,对于这个汉家儿郎实在是欣赏不已!汉家人好像有一句话,生子当如孙什么来者,他也不多奢求,生个儿子跟梁川这样,他就要烧高香了! 要智慧有智慧,要身手有身手,完全是一位盖世英雄的模版,他们侗人同样崇尚英雄,英雄带领他们走向辉煌,只是广南沉寂得太久,已经再没有这样的人物! “这件事我已经让人着手开始调查,我也在担心,我儿子的事只怕与你的事是同一人所为,狗日的杀才,敢算计到老子头上,原来只得罪我一个人,现在老弟你与我是休戚与共的好兄弟,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宁宇也要钱,对他来说,得到梁川这样一位朋友,可比结交几位鸡毛用都没有的废物土司强太多了! 按梁川给他的规划,不出五年,他这土司府就能重新再盖一栋,而且那时候就能金山银山享用不尽,再少儿子再去赌的时候,要赎人的钱不用再发愁了! 梁川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宁宇为了报答梁川,也必须把这个躲在暗处的小人揪出来! “宁当家的这事你多费点心,到时候有线索了知会我一声,不要你动手,我自己带人把事情给解决了!” “老弟你这是准备先回邕州还是直接回清源县?” “我兄弟司方行受伤太重,只怕一时还赶不了远路,我先回邕州看看情况,再作打算不迟!” 宁宇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拉着梁川的手道:“我让手下人帮你带了一些食物,还有几件品相不错的上好皮子,此去不管是邕州还是清源,都是水远山重,兄弟可要珍重!” “罗娘已经给我准备了不少的美食,光是那两根后腿肉都能让我几个月吃不下其他的东西,将来要是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当家的记得给我多寄几腿回去!” 宁宇与梁川二人相视仰天哈哈大笑! 梁川要的就这么简单。 人的一生一日三餐,能看遍天下风光,尝遍天下美食,他这一遭不是也足够了!这腊肉是真的不错,梁川光是想到那炊熟的米饭上面盖一片这腿肉,腿油滴落到饭上,就能多下好几碗!! 宁宇为梁川送行,一行一直送到了左水渡口。 左水自南而来,在广南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与右水,也就是右江在邕州汇合,流入南方的涨海。 在渡口乘船,顺江而下便能快速到达邕州! 梁川与耶律重光把腊肉还皮子搬上渡船,艄公依旧是个老头子,仿佛整条邕江上面掌橹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汉一般。 “回去吧当家的!” 梁川立在船头朝宁宇招手。 宁宇对着艄公说道:“兀那老头,送我兄弟到邕州,务必要保他一帆风顺!” 艄公笑呵呵,也不答话,谁来不是保人一帆风顺,出了事不是一起玩完? 两人立在船头看着土司一干人远去的背影,船身轻轻地摇晃着,耶律重光守在船头对着梁川道:“东家你睡一会,一会到了邕州我把你叫醒!” 坐在船上可比走路或是骑马舒服多了,江上江风吹得人心旷神怡,梁川这些天累得不行,心情一但放松下来,人就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梁川最后醒来的时候发现耶律重光这厮竟然睡得比自己还死,那呼噜在江对岸都能听到! 静静的江山向背后缓缓淌去,江水到了哪里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船的方向不对! 船竟然是往上游而去!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江上变故 梁川惊醒之时,两岸猿啼之声已不绝,目之所及全是黑漆迷茫的山,连星光都无比晦暗。 这是何地? 船是往何处走梁川不知道,但是逆水行舟,梁川还是看得出来的! 在左江下游,两岸边上再不济还有点点萤火,远方的山时不时还能升起阵阵炊烟,寓示着此地还有零星的人定居在此。 可是船到了这段水域,两边除了山林里猛兽不时发出的吼叫声,除了原始森林,还是森林,什么也没有!广南不友好的地方就是这样,虽然她有大片的土地,但是很多的地方一锄头砸下去,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而且这些山很深,很危险,里面藏着各式各样的毒虫与猛兽,客家人为了西进广南,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在这个块土地勉强扎住了脚跟。 艄公撑船撑得极为费劲,那船蒿撑到了江底,用尽身上的力气才把船往前推,然后是收竿,再一竿到底。 还好这小渡船上面有一张风帆,借助风力可以轻松三分,否则老艄公就是撑死在江上,船也进不得半尺! 梁川火速摇醒了耶律重光,耶律重光不知何时自己也倚着船盖呼呼大睡。 不过生性警惕的他,马上抽出了自己的刀,对着梁川道:“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没有作答,不过一脸凝重。耶律重光望了望,慌道:“东家咱们这是到哪了?” 话刚出口,耶律重光深知自己说错了话,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一脸不痛快,耶律重光马上对着老艄公吼道:“老不死的你把我们带到哪里了,快说不然我把你剁了扔到江里喂王八!” 老艄公颤颤巍巍地立在船尾,见耶律重光露出凶光,一个劲地赔不是,嘴里念念叨叨地道:“对不住对不住,江上的水霸让我们遇见汉家人就往上游撑,否则连人带船都要把我们沉了!” 果然有事!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马上有一种中计了默契闪过,耶律重光抄着刀直奔船尾,要是搬作别的人早就跳船保命。 可是老艄公没了船也就没了命!船不在他哪里还活得下去,要他弃船,更是万万做不到,只能颤颤地等着那把钢刀抵住自己的脖子! 船就是命,命在船上! “老不死的你不怕死吗?” 耶律重光随时准备将刀子抹下去,却想着梁川要发几句话,这几年耶律重光也学了不少,知道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老艄公连躲都没躲,苦了一辈子或许真的这样死了对家人还算是个交待,逃回去没了船,家中的儿媳妇料着他还能帮衬着赚几个苦钱,也不难为他,若是连这点能力也没了,早巴不得他赶紧死掉,江上活了几十年春秋的老人,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有人在江上欺行霸水,有人离别苦聚,有人把人性都丢在这江面,他经历了许多过客的经历,早把人生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通透,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直接一点,一刀了之! 梁川喝止耶律重光道:“住手!” 耶律重光刀子没有抹下去,对着老艄公道:“便宜了江里面的王八!” “老船家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掌船把我们放到江岸边,我们自己走回去,否则你这们把我们送回去,怕是没办法交待!” 老人一听这话,连连对着梁川千恩万谢! 为了把事情做得更周全,老艄公这时竟硬气地道:“还请官人在我身上划一刀,好歹算个见证,水霸见我有伤也不会跟我过不去,您留我一条性算是爷仁慈!” 好精明的老头子! 老头子撑着船到了河岸边上,梁川亲自拿着刀在艄公背上划开一道口子,看着是吓人,却没有伤到筋骨半分,尔后又留下几贴子侗家的药膏! “回去让家里人帮你把这药裹上,有这个药你好得快,这药能保命,后面的就看你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梁川也不是蠢人,刚刚二人在江上睡着,老艄公有的是机会要了两的性命,可是这老人没有下手,说明他还是一个好人! 老艄公已留了他们一条性命,梁川报之以桃李。 现在暗处的敌人越来越多,从安平州到南方的凭祥峒,看得见的看不着的,隐约有人在暗处一直布局谋划自己的性命,现在连江上的水贼都被他们收买,实在是步履维艰! 梁川给了老艄公一些钱对道艄公道:“这些船够买你条船了,回去找个好的营生,余下的钱也够你下半辈子用度,谢谢老船家手下留下情,这条江是非之地,以后不要再露面了,免得给自己招来祸患!” 梁川一下子掏出了十枚金瓜子,他也不敢给得太多,就怕老人怀壁有责,给自己招来祸患! 老人手抖着接过梁川给的钱,金子这辈他都没见过,刀倒是见过不少,他在这左江之上被抢的次数也不算少了,连船都丢过几条,命能苟延到今日实在不容易。 本以为这两个穿着苗服的人是普通人,却是也是带刀的强人! 从来只有他们给强盗钱,却没有强盗还会给他们钱,连后路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可总比丢了性命强吧! 这汉子讲得不假,江上几年来越来越不太平,活下去已经不容易,丢命更是常有的事,老人常常想着回去养老算了,可是谁给他养?儿媳妇巴不得他早死在这江里! 这些事情梁川自然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老人得了钱,跟着梁川二人上了岸,梁川没走,他倒是怕梁川反悔,对着梁川千恩万谢揖了几下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 “去江边采一些芦蒿!” 耶律重光一愣,没有多问,拿着刀去河边砍了许多一人高的芦蒿草来! “扔到船上,把这条船给点了!” 梁川这是不想留下踪迹! 耶律重光的动作很快,干草堆满整条船,夜色下黑暗的江边腾起一片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半个江边,无数的飞虫逐光而来。 梁川与耶律重光的身形已隐匿在江边,躲在远处的小山包上,远远地望着这烧着大山的渡船渐渐沉到江中! 就在江上火光初现的时候,一群不知何出冒出的水贼在江上急弛而来,可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船上的大火已经烧得差不多,船身轰然崩塌,缓缓地沉入江中。 水贼在江上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江上的火光也在最后归于平静! 水贼直到火光完全消失,还让人下水打捞了几次,终于还是无功而返,最后几条船才悻悻而去,再次消失在黑暗无边的江面上。 这一幕两人看得真切。 “走吧!” 水路已经不可能有通过的希望,两人能从刚刚那位艄公手下走脱已是天大的运气,总不可能指望每一次都能遇见好人? 只是苦了耶律重光,背着竹篓,里面有皮子,还有许多安平土司府带出来的肉食,现在全得靠两条腿扛着,一步步往前走。 梁川自己也背了不少,不过耶律重光可没有他那么强大的体力! “东家咱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咱们死!” 两人刚离开江边不远,就怕遇上那群水贼,离江三五里的地界只怕不再安全!梁川看了看,连平道上的小路也没走,领着耶律重光净挑着山路往回走。 看来又要回安平州麻烦一下宁宇了! 梁川心里嘀咕着,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连广南都这么多人追着自己不放! 石头手底下有一群镖师,看看他们要是能来的话,这路上可能安稳一点! 只有险峻的山路,可能路上的拦路虎会少一点! 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所有的野兽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因为耶律重光身上背着一条虎皮,这玩味的气味太大,但凡正常一点的动物都不敢来进犯这山林的霸王! “咱们这几年得罪的人还少吗?走南闯北这一通,交到的朋友不多,想要咱们性命的人能排队排到邕州了吧,想这个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怎么回去!” “咱们不会这样走回邕州?那得走到什么时候?” “我在想的是咱们不如直接再回到安平州,等人来接应咱们!” “只能这样了!” 两人刚刚翻过一座山,举目四顾全是一片漆黑!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萤火光,两人大喜,加快脚下的步子,走近一看,竟然又是一间山神庙! 左右一个对子,空山歇脚处,庙小有真神! 一座小小的石头砌成的庙宇,里面透着火光,走进一看,竟然有一群人在里面歇脚! 这群人多是年轻的汉子,见有人闯入,马上警觉地按上腰刀,一脸不善地盯着梁川与耶律重光。 两拨人互相在对方身上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特别是梁川,那高大的身形,还有身上让人惊恐的刀疤,实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来劫道的! 梁川见状就知道这帮人误会了,在野外这种落脚的地方可不多,谁占了就是谁的! 一群人正架着一堆火,在上面烤着馒头之类的东西,连一点肉都没有。 这几里的野物都让梁川身上的虎皮味吓跑了,他们能打到东西填肚子才有鬼了! “快把咱们的腊肉拿出来跟几位兄弟分享一下,晚上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求几位兄弟高抬贵脚,挪个地儿出来让我们二位兄弟歇息歇息!” 这群人就怕梁川这是示敌以弱,听了梁川的话更加地戒备,手死死地按着刀把,哪里敢真给他挪地方!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在下侬高 “你们这两黑苗,滚出去!” 黑苗? 梁川与耶律重光被人突如其来一骂,有些不痛快。 本来赶了一天的路,又被人埋伏,眼下还不知道要走多远的路,广南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石头又多,在黑暗穿行了半天,到处都是飞蚊与毒虫,身上蛰伤无数,脚也磨破了皮,江边哪里有路,全是荆棘,一天走下来人心思累,心情本就在爆发的边缘,被这些陌生人一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几撮鸟毛!撒野也不挑个吉日,爷爷是你们几个鸟毛能骂的?凭什么要我们滚出去,这地方是你家的,老子今天就占定了!” 耶律重光先爆了! 他实在捱不住,脚跟灌了铅一样沉重,晚上如果还要在野外露宿,不知道要喂多少蚊虫鲜血,那滋味他想想灵魂都会发颤! 这帮穷得叮铛响的野人,竟然叫他们滚出去! 耶律重光应了这么一句话,明摆着就是要打一架! 庙里先到的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刀,只待他们的头人下令,要砍上来! 他们的头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准确的说是一个孩子! 现在整个庙里,就他是唯一一个还坐着的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低眉闭目坐在火边养着神。 耶律重光把篓子往地上一放,自己的刀也抽了出来,有梁川在他才不把这群乡巴佬放在眼里! 要是梁川知道耶律重光的心思不知会作何感想! 刁奴欺主,竟然把自己的东家当成打手,也就耶律重光有这样的想法! 梁川嘿嘿一笑道:“没必要没必要,多大点事,干嘛这样大动干戈的?” 梁川拉着耶律重光就要往外走,耶律重光给了几个人狠狠的一个眼神,坐着的年轻人睁眼看了一下进高的两人,马上发现哪里不对,开口道:“我们也是临时在这里歇脚,此处并非我们占有,来者是客,你们不必另寻他处!” 梁川看了他一眼,年纪轻轻,倒是有些主见。 他身边的那些人,衣着都是不是侗人的样式,不过可以肯定一定是广南这里的人,说话鼻音极重,这帮人听了他的话,把刀又纷纷还回去,坐在地上,好像这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梁川对着年轻人道:“多谢!” 二人坐了下来,梁川走了一天的路,身上都是汗,盘着腿,把衣服解了下来,随手扔到一旁。 不脱不要紧,一脱吓一跳! 在场所有人目光全都投了过来! 只见梁川身上密密麻麻,跟他们广南的河道似的,一道一道布满了令人胆寒的伤疤,有的指宽,有的贯穿半身,半个上身几乎找不到完整而平滑的一块皮肤,全是伤疤! 特别是梁川胸前那道横贯前胸的大伤最是显眼,一连用了好几天的侗药,这几天才结痂,不少地方还会渗着血,粉红的新肉还能看见血管的位置,样子相当的恐怖!这得打过多少仗受过多少伤才能留下这么多的疤,常人受这么多的伤。。还能活吗? 而这个男人,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而对他们这帮气势汹汹的人竟然一点畏惧也没有! 这帮人看到梁川身上的伤,马上肃然,个个再不是原来那种轻视的眼神,改而变成敬畏! 在这个地方,谁都崇拜强者!梁川身上的伤就是强者的象征,且不论梁川的身手怎么样,光是能留下这么多的伤而活着,那就是一种本事! 连青年人看到梁川也不禁侧目,死死地盯着梁川身上的伤,马上被梁川给震憾到,苗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而苗人身边,竟然跟着一个汉人。。汉人好像还是个跟班。 这是什么组合? 这伤就是在西北被夏竦这个死胖子所赐,被他吊打了数日,各种刑具齐上,才造成就的这让人不敢直视的伤疤! 梁川知道庙里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他也不怕他们看,适当亮一下肌肉让这群人见识一下,免得他们自讨无趣! 山神庙很小,之前梁川与孙叔博落脚的小高就祭着一头青蛙,这个小庙却是祭着一头蝗虫! 也不管他是什么庙了,梁川与耶律生光都饿了! 梁川找这帮人借了几根烧着的柴枝,自己引燃了一堆火! 他从竹篓子里掏出一根腊肉! 这是罗娘送给他的香猪后腿肉。 据罗娘讲,这种是广南特有的黑毛猪,都是家养的,不是山里面的野货。山猪的肉太柴,可是没有锅来炖的话根本煮不烂,可是这种香猪不一样,身上全是可口的三层肉,肥瘦相间,吃到嘴里柴腻相宜,最适合做腊肉,成品的腊肉几年风干下来,把肥肉里面的水份消掉,味道就更上一层楼! 那腊腿一拿出来,所有人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不敢再看了,不是怕梁川,而是怕梁川身上的那块香肉!这一次出门,他们带的粮食并不多,而且都是干粮,哪里有梁川这么好的待遇,有上好的火腿打牙祭! 实在太诱人了! 再看的话,那种吃不到的折磨就可怕了! 这一幕梁川自然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拿出一把小刀,把肉上面长出的青毛一寸一寸地刮掉,腊腿渐渐露出里面红色的香肉部分! 耶律重光早看到这帮人那眼馋的劲儿,心里不住地偷笑,这比跟他们打一架还要解气,他故意卖力地给梁川打着下手,削了一根树枝出来,插过腊腿,把腿架到火上去烧烤! 这些年梁川的手艺涨进不少,特别是在西北的时候,没少用火来烤那里的滩羊! 肉与火要保持好距离,否则这腿本来就有些干,烤一下直接就焦掉! 耶律重光轻轻地转动着腊腿,再过不多时他就能享用这人间美味,想想这一路的累苦也算值了! 他一直在笑自己没见识,初次见到这腿肉的时候,还被上面发霉的毛给吓到,吃到嘴里才知道,这玩意跟臭豆腐一样,外观是吓人,里面真馋人! 金色的火焰轻轻地跳跃起来,舔着木架上的腿肉,油脂缓缓从肉中渗出,滴落在柴堆上,让火苗跳得更高! 腊肉的香味开始缓缓地飘散开来,这帮人又忍不住同时咽了一口口水!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为了一口吃食。 他们也有一句老话,生吃都不够,怎么还晒干!肉,广南的大地随处可见,但是捕猎的难度也大,危险性也高,所以在这里,能吃得上肉的人,并不多! 这个时代,能三餐有肉的人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别看肉获得的途径多,但是他们哪里得到了也舍不得吃,一头像样的猎物他们会风干起来,等到年节的时候再拿出来享受一番,算是对自己的犒劳! 梁川拿出刀,在腊肉上划了几道,让柴火的热力快速渗入肉中,那不可阻挡的肉香味,简直要了在场所有人的命! 这帮人歪着头偷偷看着这里的盛宴! 广南人对腊肉有一种狂热的痴迷感,他们向来有制作腊肉的习惯,这腊腿一看就是上好的香猪肉! 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这么好的食材,只有年节才舍得割一小刀下来炒了吃,这帮人竟然这行奢侈,直接就放到火上,这一不小心,可是会糊了半条腿! 梁川还不是侗人,只是个苗人,贫穷的苗人!他怎么会这么大手笔! 这帮人眼下只有烤糊的馒头,这天气窝在袋子里已经发臭,不过晚上他们没有打到任何的野物,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东西填进肚子里。 人们心里那个恨啊,这两人是不是成心来给他们添堵的? 香肉生吃也不是问题,甚至还有肉质本来的风味,只是烤一下,梁川会更加能接受! 终于好了,那肉的香味让耶律重光自己都把持不住,刀子不停地比划着,想着割哪一块肉最佳! 他还没上手,只见梁川厮啦两下,一下子划走了最肥美的一扇肉,刀子插着肉走到少年跟前,把肉客气地放在少年跟前,对着少年说道:“晚上承兄弟相让,给我们两人一个栖身之所,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各位自家兄弟不要客气!” 梁川那一刀几乎把腊腿上最好的肉都给剃走了,架子上只剩下光溜溜的一根腿骨,哪里还有什么肉,耶律重光就像一个吃不到嘴的小孩子,急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少年也震惊于梁川的慷慨,这手笔有点大方了! “谢谢!” “不客气!” 两人简单地寒喧了一句,就当是礼尚往来! 少年把腿肉分给了所有的人,自己拿起馒头吃了起来,脸上没有不悦的神情,反而很欣赏地看着梁川! 这是个人物! 梁川看到少年这个模样,同样觉得这少年不是一般人,与耶律重光那贪吃样相比,自制力不是一般的强,这年头,能成事的,都是自制力强的人! 峒人们吃着那喷香的腿肉,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耶律重光吃一口算一口,看着这些抢了他食物的峒人满腔悲愤! “在下阿狗!” “在下侬高!” 第一千零四十章梁川梁三 ! 年纪不大,身材也不高,嘴角还挂着黄绒绒的乳毛,成年人的嘴角胡扎刚硬,一看就不一样。 小小年纪的他偏偏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些忍不住想笑。 不过这帮人却不敢笑,他们以侬高为首,令行禁止,没有一丝敢违背。 「我感觉。。」侬高看着梁川意味深长地道:「你不像是苗人!」 梁川倒也没有跟他争辩,只是说道:「我也希望我不是苗人,天天被人骂苗狗那滋味可不好,生来要是汉家儿郎的话,倒可省去许多的坎坷!」 梁川说起假话来一点都不用打草稿,连带着把自己的身世都给嘲弄一番!苗人侗人都一样,比起汉家人就是低了一等,死死在土司的掌控之下,没有半分自由! 「我不记得苟家有苗人,或着苗家里面有姓苟的!」 梁川嘿嘿一笑道:「不是那个苟,是这个狗!」 梁川比划着,还把手给缩了起来,自己吐出舌头,活像一条摇尾巴的小狗。。 侬高一怔。。 汉人可不会把自己叫成狗,在汉家人眼中,狗吃屎狗腿子,关于狗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把别人叫作狗,那是极强的污辱的话,把别人骂成狗,就是不会把自己当成狗。 梁川自嘲完,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你倒是有点意思!」 「那你看我像哪个民族的人?」 「像汉家人,文质彬彬,小小年纪老成持重,是个做大事的料!」 听到这一通夸,侬高很是高兴,竟也没再去想梁川身份的事,还是自顾自吃着他自己的馒头,庙里的气氛不再紧张,这帮人吃到肉,心情比做什么都要愉悦! 就是一个耶律重光,对肉的执念耿耿于怀,恨不能暴打这帮饿死鬼托生的人,抢回属于自己的美味! 「阿兄过奖了,在我们广南峒家你要说一个人像汉人,那是骂人的话,不过嘛,我听着舒服,汉人厉害,他们勤劳虽然不如我们广南人勇敢,但是他们很有智慧,创造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成就,我们广南人比不得他们!」 这话如同在影射梁川故意隐瞒他自己汉家人的身份,还是真的在讲汉人的好话,梁川听着也没觉得是什么好话,汉人他见得多了,一样米养百样人,什么鸟都有,坏得流脓的人比比皆是! 「侬高你们这是打哪来,准备往哪里去?」 梁川小心地片着那腊腿上剩下的肉,他吃得不多,这种肉没吃几口就让人觉得很腻,虽然味道好,但是梁川此时更希望有几道野菜可以吃,那个滋味才叫一个爽口! 侬高也不相瞒,看着梁川的眼睛真诚地说道:「我们打算去安平州!」 安平州! 梁川听到这个词心头敏感地跳了一下,但是脸上波澜不惊,继续强作镇定地道:「那地儿我知道,穷!」 侬高道:「安平州如果算穷的话,那我们广源州要算什么?」 梁川一听,追问道:「侬高来自广源州?」 侬高也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来历,更何况他对梁川还算有点好感,主要梁川给他的气势震撼太大了!而且梁川做事很有气魄,那么好的肉说给就给了,自己吃着剩下的细碎,竟然一点怨气也没有,格局很大。 广源州就在凭祥峒的边上,是大宋的屏障,最最边缘的地区,紧挨着的就是南方的南越李朝! 说广源穷,梁川也信,老少边穷,广源州一下子占了三个,能有所作为才有鬼了。 「去安平州有什么事吗?」 侬高听了直接说道:「最近安平州的宁宇不安份,小小的安平州闹出了许多大动静,我这个人就 喜欢凑热闹,想去看看安平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偷偷看了一眼耶律重光,两人不经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皆道难道他们在安平州发生的事已经传播开来了? 梁川笑道:「我也有听说,听说那地方现在争着抢着卖草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憨憨,这草药一点价值都没有,收了做甚,安平州为了这件事已经打了好几架!」 侬高立时来了精神:「怎么阿兄你知道这些事?」 梁川连忙摆摆手道:「我也是路上听人讲的,凭祥那里不少人就在说这事!」 「我听说,安平州来了一位非常厉害的汉家人,此人颇有几分传奇色彩,传闻里飞天入地无所不能,杀狮毙虎手到擒来,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奇人,我实在太向往了,带着几个手下人,一定得过去看看!」 梁川一怔,这人。。 「侬高你可知道这人叫什么?」 侬高有些神往地喃喃道:「听说姓梁,叫什么三的?」 梁三? 梁川! 此刻两人心中的震憾不亚于一场超级地震,难道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传开了,连路上随便遇见一个路人都在谈论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份量变得这么重了? 梁川看着侬高,稳稳地端坐着,仔细地又打量了几番这个小年轻人,心中笃定,的的确确跟这个小子以前没有见过面,更没有发生过什么其他事,难道是间接跟他有关系? 有点像,这小子一看就是有心机有手段的人,否则怎么把这帮人得管这么服贴,可是又好像差了一点。 跟自己有过节,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跟自己没过节,他找自己要干嘛? 耶律重光眼下判断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办,要是真是对头,他就也是害了自己受伤的凶手,跟他们打? 还是。。 梁川立即也笑道:「区区一个汉人,难不成他真的能上天入地不成,你这人也不咋的,怎么现在怕他们汉家人怕成这个模样?净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志气!」 梁川心中自我打趣道,自己当然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自己就像一个招牌,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什么人,鸟人躲在暗处,这已经是第几波人了,除了跟自己过不去的,还是过不去的! 阿高的眼神渐渐露出一种神往,遥想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慢慢地说道:「你在这天边自然不知道。」广南的信息闭塞,而且大部人对中原大地发生的事也不怎么感冒,因为那地方离他们的感觉,就仿佛隔世一般! 「江湖上早传,梁三出身寒门,却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作词能名动天下,跟着大宋朝的两任宰相丁谓和夏竦,曾遇严重挫折却能东山再起,呼风唤雨最后竟然又能全身而退!光是一曲临江仙,那就足以名留史载,这样的人物我听说来到了广南,不趁这个机会结识一下,这辈子会有遗憾的!」 说完,侬高自顾自地吟起了那首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说完他的身上好像涌出一股神秘的力量,站起来急不可奈地踱了几步,脸上掩饰不住的一股子兴奋,激运地道:「这等神仙人物,前有李太白,后有梁三仙,怎么能让我们这些人不激动!」 梁三仙,这个名字太给自己长脸了! 梁川看他这副陶醉的样子,又看了看耶律重光,两人一眼不可思议,两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声大,没想到名声大到这地步,连大宋最西南的人都对自己这般着迷,这就是自己的粉丝啊! 耶律重光还担心要不要拔刀干掉这小子,看样子也还没有到殊死一搏的程度,手一松 ,泄掉了大部分的力气。 梁川也不知道要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敌我不明之前,虽然是粉丝,也可能是黑粉,万一他一个激动是想来干掉自己,然后扬名立万,那自己不是完蛋了? 还是继续装孙子比较好! 梁川眼睛一歪,嘴里切了一声,充满了不屑。 侬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正不可自拔,被梁川一声切给生生拉回了现实世界。 「你知道梁三?」 好了,接下来就是梁川表演的时刻了! 梁川鄙夷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梁三梁四的,不过汉家人不就是都这个鸟样,天天吟诗作对的,整天不务正业只会耍嘴皮子!有什么好崇拜的!」 侬高好像明白了什么,这阿狗一看就是猎汉出身,跟他讲诗文肯定不对他的胃口,何必自讨没趣! 他话锋一转问道:「阿兄要去哪里?」 「我们也要去安平州!」 哦! 侬高意外地道:「阿兄去安平州有事要办?」 梁川从耶律重光的竹篓子里拿出那张上好的虎皮,摆开在侬高跟前晃了晃。这皮子完整漂亮,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虎皮划得很完整,上面的箭眼就没有几个,这说明当时杀这头老虎的手段相当高明,几击就搞定了这虎,这实力就不是一般的强悍了! 这是他们自己猎到的老虎? 几个人看向梁川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重!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万里江山 梁川展示完自己的宝贝,小心地又把虎皮折起来,放到竹篓子里,然后松了松自己的肩,好像在展示自己的肌肉一般,在一群男人而前一点都不觉得害羞,反而觉得很骄傲! 侬高这帮人可没有半个有梁川这样的身材,相当的劲爆,上下全是肌肉,再加上男人的装饰,那一道道伤疤,完全就是力量与美的代名词! 他们对梁川的身材羡慕都来不及! 「我们也是听说安平州最近很奇怪,又收草药又收皮货,刚好手里打到了这大虫的皮,品相还不错,我就准备拿到安平州去看看,要是能卖个好价钱,就准备出手了!」 原来是两个皮货贩子! 边上这个汉家人,指不定是什么专门介绍生意的二道贩子,两人在一起那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如此优质的虎皮可是真的不容易搞得到! 阿高看到梁川手头的虎皮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这皮子你打算怎么卖?」 梁川当成宝贝守财奴一般说道:「自然是谁的价格越高我就把皮子卖给谁了!」 他才不愿意卖,这玩意就是留给两个孩子准备给他也做一件袄子的,这辈子他能碰见几条虎皮? 不卖又不行,梁川都看得到阿高两只眼睛在放光,只怕他不答应,这小子都会硬抢! 梁川随口说了一个数字:「随便卖个万把贯钱吧!」 众人一听,马上用一种这人有病的眼神看着梁川,打老虎危险,可是哪个苗人的命值一万贯的?风险与收益是成正比的,莫说一个苗人,就是一百个苗人,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可是一百个苗人填进去绝对打得到一只老虎! 侬高知道苗人会算计,可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狮子大开口,这价格他确实承受不起,只能叹息道:「你若是开个差不多的价格我就买了,也不用你千里迢迢跑到安平州去,这皮子虽然品相极好,可是也贵不到这天上去!」 梁川故事还编个不停,继续称赞他自己的虎皮道:「看见我胸前这道口子了没有,为了这条大虫我差点连命都搭进去!别人要是想低价把它买走,不可能!汉家人都是有钱的主,有些人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我这皮子完整,上面一个箭眼也没有,这毛看见没有,油光水亮的,这广南也没几条,一万贯,少一贯我都不卖!」 梁川还担心这小子真的一万贯拿出来,那自己不是得把这虎皮给他,不过想想并不可能,一万贯在这广南不是一个小数目,强如宁宇也得凑一凑才能拿得出来! 这侬高应该也不是一般人,但是就算是二般人,一万贯谁也不可能随身带,太重了。。 见梁川那嘴风一点都不松,阿高也没了办法,总不能抢吧。。目测了一下,梁川这身板还有他身上的伤,再按他说的战斗力,连老虎都能弄死,他们几个人只怕还不够格。 梁川继续说着皮子的事,阿高已经没了兴趣,一个普通的苗人,再怎么样也就那样,不过他倒是挺想把这个苗人收到自己的麾下! 他现在不想说明自己的身份,两人的目的地是一样的,都是安平州,等自己的事情办完,到时候或许可以招徕一下这个阿狗! 梁川两人勉强填饱肚子,光是吃肉梁川吃不下多少,肉吃多了肠子跟堵住了一般,第二天蹲便的时候极为痛苦!而且烧烤出来的肉虽然是香,但是太上火,梁川已经过了那个为了嘴巴不择食的年纪,这年头梁川吃东西,早餐有几个地瓜配一点稀饭再炒上两个地瓜叶,比什么都美味! 傍晚一行人挤在这个小小的山神庙睡去!两个人的睡眠都很浅,连对面的侬高睡眠都很浅,谁都担心睡梦当中会出一点什么事! 总算到了天亮! 侬高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对着梁川道:「要不要结伴一起走?」 梁川想了想对着阿高道:「我们两个人脚力笨,怕拖了你们的后腿误了你们的事,要不就算了!」 侬高笑了笑,也不管梁川顾虑是什么,想是怕自己打他虎皮的主意,毕竟自己人多,为了打消梁川的顾虑也就没有再多说,便道:「那好,我们几个人先走一步!」 这帮人最后看了梁川一眼,心道这人是真的高,而且非常的壮,真打起来,不比打一头老虎难度小!想到梁川身上那吓人的伤疤,他们不禁刻意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两人便在山神庙前相别,侬高还特意带着人先离开,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梁川等人。 谁先走,这个区别很大,因为从后面追很是容易,但是走在前面的人,掉头回来,可就不那么轻松,回来要找人找不到,实在平常。 侬高一行人走的是平路,虽然路也崎岖,但胜在不用翻山越岭,梁川他们还是照旧,好路不走专门走险峻的山路! 耶律重光叹了一口气,昨天夜里吃掉了一腿腊肉,背上的重量减轻了许多。 为此他还不高兴,这些狗养的真的是饿死鬼托生,那肉吃得一点都不剩,害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才没吃到几口! 走山路虽然曲折,但是会更近一些,毕竟是直线距离,而走平地的侬高他们的路就比较蜿蜒,平道沿着河谷行进,曲折避免不了。 两人爬上低矮的丘陵,刚开始还能看到山谷中的侬高一行。 他们走得不疾不徐,等山势渐高,一行人便缓缓消失在视野当中。 举目望去,到处都是一派青葱,千年的古树随处可见,时不时惊起一群鸟,兽鸣也没有,因为虎皮的缘故。 这张虎皮是完完整整从老虎的身上剥下来的,不要说虎皮,就是一小块虎骨,或着是虎牙虎爪,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让整座大山所有的生灵战栗! 两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背后的山神庙早不见了影子,日照当空,两人走得口干舌燥,寻了一处阴凉准备等太阳小一点再走! 两人寻了一块巨石,巨石伸出一片遮挡,下面还有善者摆了几块青石,权当给旅人当坐垫石用! 耶律重光拿出竹筒壶,梁川接过来拔掉木塞子饮了一大口,两人看着前面一片荒凉,也不知道还要再走多远的距离,实在太累,当初一行人走走停停边游山玩水,从福建路一路而来也不觉得这么痛苦! 山谷之上,清风阵阵袭来,喝着清凉的水,享受着自由的风,要是不用再赶路,时间在这一刻定格那该有多好! 广南的特点就是山多,南方号称十万大山,这山又不像秦岭那样连绵,不像华山那样巍峨,广南的山像馒头,山下是小块的破碎平原,所有的山不计其数,一眼望不到头。 「东家,你说这山谷有多深?」 山下应该就是左江,江水浩荡地奔腾而过,声音如同天雷,有山有水有清风,梁川的眼睛望向远方,喃喃地道:「掉下去应该死不了!」 「怎么可能死不了,这百丈深的山谷,掉下去连尸身都捞不着,怎么可能还能活着回来,不说摔不摔得死,下面的野兽也不知道有多少!受伤了,能逃得过他们?」 此时,梁川想起当年在南溪边,在笋江边,在无垠的岛国大海边,在汴河边,在西北的大漠城头上。。一幕幕场景就像走马灯似,突然涌上心头,眼泪不自主地就要涌动而出! 不知不觉,自己竟然走过了这么多的地方! 「我。。我这是。。怎么了!」 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很汹涌,每次看到这种大自然气势磅礴的美景,梁川那种想说又说 不出的感觉就无比强烈,他只恨自己的才学不够,没有自己他创造的诗词来言表! 这里有山,这里有水,万里青山,象舞银蛇。 以前总想着多去自己没去过的地方,多见识一番风土人情,多开阔眼界,华夏山河如此多骄。 可是生活中的事一件又一件,每一次都把他逼到人生的悬涯之上,一次次的危机,让他再也没有那份游历天下的决心,他更想回到家乡,回到家人的身旁,人啊,就是这么矛盾! 「东家。。你怎么了。。」 耶律重光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东家,是我在船上没留心,让那船家老鬼得了手,把咱们赚到这人烟罕至的鬼地方,害得东家多走这么远的路,是我的错,我该死,东家你可别哭啊。。」 梁川就算当年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沮丧,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虽说他是契丹人,这个道理他也是晓得的! 梁川竟然哭了! 耶律重光从没有见过梁川如此失态! 再苦的环境,他们都挺了过来! 「你说什么屁话?老子哭你娘呢,老子我怎么可能会哭,我只是在想事情,想很多事情,想到了艺娘他们,心中感慨罢了,你要是敢把今天这事说出去,老子我不扒了你的皮!」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山顶遇伏 说实话,耶律重光看到梁川那种无缘无故,自顾自哭起来的场景,他害怕极了! 从没见过有人把梁川逼到这地步,不就是几个乡巴佬泥腿子想找梁川的麻烦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跟着梁川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他没有见过! 要不是真的绝境,都不会让他眉头皱一下,至于哭嘛,就更不可能了! 什么样的事至于哭?除了死都是小事,现在在广南大小事也都办得差不多了,要说是那几个在背后搞鬼的人,肯定不至于,那就是有更让梁川担心的事! 耶律重光自己已经脑补出许多画面! 按他对梁川的认识与了解,肯定是有天大的难处,又不好说,就怕自己跟着担心,梁川向来是这样的人。 耶律重光提刀站了起来,拍拍胸脯对着梁川道:「东家有甚鸟好怕的,死不就碗大一个疤,咱们几个兄弟这辈子能混上东家这样的好头人,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什么鸟尽管冲着我来,死就死吧,我第一个上!」 这突来其来的忠心把梁川给感动得莫名其妙,他给吓了一大跳,大骂道:「你脑子抽什么风,咱们谁要去死,这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干嘛去死?你看看这脚下的美景多棒,地府里有?」 耶律重光嘿笑道:「东家你没事就好,弟兄们这么多人可就都指望着您一个人,您不敢有一点闪失!刚刚那样子真把我给吓到了,我还以为你中邪了」 耶律重乐心里想的是,我还以为你怕了! 咱们出来混的可不能怂啊! 人的内心一但有害怕的种子工芽,就会一直惧怕下去,再也回不了头! 「咱们接下来要往哪走?」 梁川问道,耶律重光道:「顺着这江一直走就能到安平州,甚至可以到邕州,很简单!」 广南的水归川南归终到海,都会汇聚到邕州,也是这些密集的水系造就了这个城市。 梁川看了耶律重光一眼:「不错,你小子总算有点长进!」 两人说着笑,突然又来了一个人。 这人侗家服饰,挑着两口箩筐,里面分别有两头小猪,荒郊野外有人挑着猪,这画面顿时让两人没了说笑的心情。 脚夫把两口箩筐放到地上,摇着一块汗巾,冲着梁川与耶律重光两人笑了笑道:「两位爷要不要买香猪,正宗的本地香猪,肉香着哩!买两头回去养着,明年做腊肉滋味最地道!」 几口小猪小得可怜,估计还没有从猪娘胎里断奶,这么小就被挑出来卖,能卖几个钱?怪不得宁宇骂这些峒人是脑残,这哪里有半分做生意的头脑? 梁川低声跟耶律重光道:「不要搭理他,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还有人贩香猪,很不正常!」 当然不正常,这脚夫要是把猪挑到山下哪个峒寨去卖他都觉得正常,小猪还可以做成乳猪不是,但是挑到这山上来,要卖给谁? 耶律重光嗯了一声,两人连看都不看这人! 脚夫吃憋,也没了心情,独自呆着看着他的猪,几头猪在筐中哼哼唧唧,饿得有些着急,可是脚夫又没有东西喂他们! 脚夫实在想杀一头来垫垫肚子,可是他又做不到,杀完猪还要清理内脏,还要起火烧柴,等这一切做完天都黑了,那肚子就更饿了! 「你们要去哪里?买一头吧,这猪肉很嫩,吃一口保证你们能兴奋到天上去!」 二人不为所动,脚夫越是主动,两人心中的疑虑就更甚! 耶律重光甚至有想起来打这个脚夫的冲动,谅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一刀下去结果了他,便什么危险也没有了! 耶律重光手缓缓伸向腰间的刀,被梁川一把 按住! 耶律重光抬头看了一眼梁川,梁川摇摇头,朝边上努努嘴,又有一群人来了! 来者五人,穿着一身让人看着极不舒服的侗服,看着跟侗人有些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五个侗人全带着家伙,急匆匆地赶路的样子,上到山头来完全没有一眼去看周围的风景,看到梁川先是一喜,看到边上的猪贩子,脸马上就拉了下来。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先是走到脚夫身边,对着脚夫说道:「卖猪的你的这猪怎么卖啊!」 脚夫一看心里头乐啊,在这个鬼地方都能遇见买猪人!他巴不得马上把猪给卖了,下山的时候好松快一点。 「一头一百文,爷要几头,都要的话便宜!」 几个峒人挑挑捡捡,有个峒人则是到边上观望,好像在等着什么,还不停地招着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脚夫本来是要把猪拉到李越与凭祥峒边上的市场去卖的,可是路上挑着实在难受,又走错了路,一走奔着山路来,倒是近了几分,可是挑着几头猪,差点没把他累散架! 「正宗的广南香猪,在别的地儿吃不到,买回去养几个月马上长膘!」 后来的侗人有些嫌弃地鄙夷道:「你这是卖的猪还是卖猴子,怎么这几头猪这么瘦?」 脚夫有些急了,捧起一头小香猪递给峒人:「爷您自已称称,高高的,哪里瘦了,我就是饿了自己也不敢慢怠了这几头祖宗啊!」 侗人有种得逞的坏笑,接过猪晃了晃,对重量倒是心不在意,随手把猪往地上一放! 不放不要紧,可急坏了这脚夫! 这些香猪本来就饿得够呛,现在有了自由,闻到山上野地里根茎还有果实的味儿,马上追了过去,猪一下子就窜进草丛当中。 脚夫赶忙去追,坏心眼的侗人又从竹筐当中举起另一头小香猪,踢了猪屁股一脚,巴不得猪跑得远一点。 两头猪,一左一右分散开来,脚夫顾此失彼,完全失了方寸,又眼睁睁地看着脚夫拿出第三头猪,然后是第四头猪,不一会儿,猪全部都跑光了! 脚夫气得直骂,可是对方人多势众,腰里还有武器,他哪里敢把对方几个人怎么样,被对方砍死都没人替自己出头。 亏他最后还有点脑子,回来挑起箩筐,再准备出去找猪! 看着脚夫离开,几个峒人不怀好意地看向了梁川二人。 梁川对上他们几人的眼神,马上就知道,刚刚看错了脚夫,真正的对头是这几个侗人! 他们才是冲自己来的人! 他们或许就是跟左江上那一批追自己的水贼一伙的,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四个侗人缓缓地抽出腰间的刀,他们不是直接找梁川,而是找上了耶律重光。 「你就是梁川吧!」 侗人看着耶律重光的眼神几乎要射出精光来!好像一头肥美的猎物就在他跟前。 耶律重光慌了,此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光的时刻,他也想当梁川,可是他连梁川的一半也赶不上,没有人家的本事,什么都没有,这帮人干嘛认为自己是梁川,自己凭什么是梁川? 梁川果断站起来把耶律重光护在身后,虽然他是自己的情报队长,但是他的身手是自己身边几个人当中最差的,也就街头打打架勉强能凑合,真的生死相搏,他还不够。 梁川好死不死地来了一句:「东家我护着你,你快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头,到了邕州就行,我一定也会平安赶回去的!」 耶律重光石化在原地,侗人听了这话,更加确信耶律重光便是梁川,要杀他的心更强 烈了! 「果然是梁川!」 「梁川在这里呢,快来!」侗人连忙招呼山下的同伴! 山脚下还有人继续往山上赶! 说完,侗人看着梁川对他喝骂道:「狗苗人快滚,这里不关你的事不要来找死!」 梁川掏出一把刀,用行动回应了这个侗人,同时挡住耶律重光,两人的身后就是百丈的河谷,退无可退。 耶律重光没有拆穿梁川,虽然不懂梁川的用心,但是如果暴光了梁川的身份,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或许,梁川想的是用自己来吸引这些峒人! 想通了这一点,耶律重光果断背起竹篓,里面装着梁川看重的虎皮,对着峒人道:「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到底什么理由想杀我?我好像也没有得罪诸位,难道是要劫道,东西都在我这里呢,你们要是有本事就来追我啊!」 说完,耶律重光一个闪身,朝着巨石边上的草丛钻了进去,他以为,梁川想的与他想的是一致的,此时的耶律重光,完全就是想把侗人往自己这边引,这样的话,梁川的压力就会小上许多! 可是他错了,他朝着河谷下面的森里跑了不知多久,连回头都没有,就为了把人带离梁川,可是当他回头的时候,背后空无一人,寂静的山林还是那片寂静的山林,没有兽吼没有其他一丝的声音! 耶律重光这才反应过来,梁川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侗人挡在了那座山上! 「东家!」耶律重光急得双目欲裂,他竟然丢下梁川自己跑了! 只听那山顶上一阵声音远远地传来:「快走,不要管我,我能走得脱!你要回来的话就是害了我!」 免费阅读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真相大白 梁川卸下所有的背物,虎皮也在耶律重光的背篓里,自己这边已经没有贵重的东西。 早知道这来救司方行的一路是用刀开出来的,他就要把自己的陌刀或是那两把门板大小的斧子带出来! 这两个兄弟是他最信任的,没有之一。 他隐约可以听见耶律重光那懊恼而无助的呐喊。 耶律重光如果知道梁川要自己留下来断后,就算丢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答应。 梁川脸上露出无奈的苦涩,连死都有兄弟想抢在前头,唉,这个傻蛋。 他便朝山谷的密林中回应了一句。 耶律重光来了也没用,这帮侗人的战斗力很强,多他一个多一份累赘,再无他用。 听着山谷里的回声,想着耶律重光人应该走远,梁川终于放下心来可以大干一场! 这几个奇怪的侗人用刀指着梁川的鼻子大骂道:「你们苗人就是贱,一点骨气也没有,为了一个汉家人可以这般不要命,怎么不见你们为了自己人这般拼命,那汉家人给了你多少好处!」 梁川反问道:「你们又是谁主使的,这人给你们多少好处,要来杀我们的东家!」 便是到了这时,梁川还是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 几个侗人狞笑着缓缓逼近梁川,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要当一条忠狗! 呼的一声,钢刀斩破空气呼啸而来,梁川堪堪闪过,几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朝梁川围杀而来! 梁川闪身这余,身子顺势往地上一弯,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另一只手从腰里抽出自己随身带的小刀,一刀一石头,直接对上这帮侗人! 还敢反抗! 侗人们先是一愣,接着是愤怒! 命真不要了! 这帮侗人被梁川激起凶性,本来还想留梁川一条命,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现在他们凶性毕露,只想尽快宰了梁川,然后去追耶律重光这个假梁川! 可以看出,这帮侗人的配合极好,有人攻上有人攻下,防左还要防右,梁川手中只有短刀,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武器上就不占优势,这种生死相搏,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让梁川小命不保。 钢刀凌厉!侗人的攻势很是凶狠,一击不成马上就是第二击第三击,招招全是杀招,不拖泥带水,梁川疲于闪身,身上又多了几道口子! 梁川找准机会,手上的石头朝一个侗人脑壳上重重地拍了下去! 侗人的脑袋轰的一下脑浆都溅了出来,其他四个峒人被吓了一大跳,这小子太狠了! 四人一犹豫,又给梁川拉开了空间,梁川迅速捡起地上峒人的刀,一长一短,现在就好办多了! 玩命嘛,这样才刺激! 侗人抢了一个上来,后面三个还在犹豫,梁川找准机会一刀上去,被峒人格开,峒人闪过身,刚帮三个犹豫的马上就补了上来,梁川刀往前一斩,再次逼退几个侗人! 好可怕的默契度,梁川终于能理解那些镖师,他们输在蓝寿等人身上,就已经说明广南人配合的默契度!不要说苗人,侗人更强悍,打团战真没几个人是这些侗人的对手! 他们绝不会出现大的破绽,几个人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梁川身上又挨了几刀,伤口不深,可是再这么下去,自己的体力只会被这四人耗干! 梁川长刀又是一扫,把短刀甩了出去,正中一个侗人肩窝,立时倒地,其他侗人一惊,追身上来,虽然又给梁川一刀,但是梁川竟然扯他的刀柄,以命换命,马上就还了一刀,一记透心凉给侗人! 三个呼吸之间,两个侗人又完了! 梁川身上已经满 是鲜血! 梁川喘着粗气,血滴到刀柄上,最后再滴到地上:「你们两个,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背后主使的是谁,说出来你们或许只会断手断脚,但是我用人格跟你们保证,你们的命还在!」 「不说的话。。」梁川看了一眼那个肩头中刀的侗人,一脚踏上了他的颈脖子,只咔的一声翠响,头与肩与了九十度,这凶残的狠劲连这些侗人都吓蒙了! 「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还谈个什么鸟? 侗人知道,就他们两人了,再不合力,就要让梁川给一个个干掉了! 刀子又落了下来,梁川想招架,可是总有一边顾不及,只能用身体去遮挡。 此是万急时刻,侗人一刀砍进梁川肩骨当中,竟然拔不出来! 剧痛之下,梁川反手一斩,生生将偷袭之人的手剁了下来!、 如此血腥的场面峒人直接看傻眼了,呆立在原地,来的五个人,在数量上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原以为面对梁川手到擒来,最后死的竟然是他们! 啊啊啊,梁川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自己把刀拔了出来,血喷溅而出,疼痛让他左手无法提起来,右手握着刀,就要再去杀最后一个侗人! 「我早就跟你说过,谁指使你的,现在说还来得及,你想像他们一样的下场吗?」 梁川朝断手峒人补了一刀,直接斩断咽喉,一丝手软也没有! 最后仅存的侗人,看到自己同伴全死光,非但不跑,竟然最后怪叫一声,朝梁川冲来拼命! 果然是狼,狼的性格! 在战场上遇见这些广南兵,真是恶梦! 梁川吃痛,不过要杀了这个侗人,还不是问题,只是他不知道,到底后面还有多少人在追赶! 与其留下线索,只能痛下杀手! 侗人好像也在拖延时间,刚冲到梁川身边,一击不成马上闪开,与梁川缠斗起来! 梁川发现了不对劲,山下的草丛摆动,感觉不停有人往山上涌! 果然,峒人的援兵来了! 梁川想逃,再打下去他没有丝毫的胜算,而且已经帮耶律重光争取到了足够的逃亡时间,再不走可能就走不脱了! 一扭头,山后的路早已让源源不断涌上石头岭的侗人完全堵死! 今天要送命于此? 梁川缓缓地又坐到了块石头上,既然走不了,那就只能。。 无数的侗人涌上石头岭上,他们堵住了所有下山的路,除了上天,别无他路。 侗人头领上来一看,一把扯过难存的侗人,掼在地上怒骂道:「一群废物,五个人打一个狗苗,那梁川呢,是不是让人给跑了?全是吃干饭的废物!你们让人搞成这样?」 侗人想争辩又不好说什么!实事便是如此!梁川这个「护卫」的战斗力简直爆表,人头上去就是送,怎么填都不够! 「那个梁川呢?」 侗人头领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半个汉人的影子,情急之下更加愤怒! 侗人战战地说道:「让他跑了!都是这个苗人,害我们没追上梁川!」 头领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指着梁川道:「砍死他!」 对付一个苗人竟然死了四个手下,他们这些人可都是精英,这损失让他回去怎么交差! 而且这个苗人就像是在嘲讽他们一般,还有心思坐在石头上,那一脸的淡定,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如此关头,侗人一拥而上,无数的刀落向梁川,梁川往前脚下一蹬,直接撞开了人群,但是背后还是中了两刀,困兽之斗下,死命挣 扎的梁川以命换命,马上又砍伤了两人! 他的力量可比侗人强得多,一刀下去就是致命伤! 这样的梁川让这些侗人心胆俱裂,这小子就是生生用他的身体来扛伤害,伤害落到他身上,完全不会致命!他们何必要跟这样的人拼命,这跟一头老虎搏斗有什么区别! 刚上去就又折了两个! 侗人头领看得自己都胆寒! 「把那东西拿出来!」 只见手下的侗人拿出一具弩,这弩比平时的制式弩要大,弩床上架着一根粗大的箭矢,箭矢上面还包着一包黑色的不知名的东西,用弩就算了,梁川也不怕,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害怕了,峒人拿着一个火把,朝着箭矢上开始引火! 火药!这玩意出现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明了了,这个世上他到目前为止就遇见两个人会折腾火药,一个是自己的手下凌虎,一个嘛,就是那个阴阳人,跟自己有血海深仇,生死大战的小白脸! 当然,还有一个,已经让火药炸成了渣! 凌虎不可能跟自己过不去,那敌人就只有一个,而且只能是一个。。 上次死里逃生,他就是吃了这玩意的亏,天下已经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爱玩这东西! 慕容潮! 妈的! 这个死人妖自己没有在清源城内解决他,果然还是给自己留下祸患!竟然追杀自己一直追到了这西南最边远的地方,不弄死自己他真是不罢休啊! 「都闪开!」 侗人听到头领的号令,迅速朝着梁川所在的位置快速退去,让出了一个空间,里面只有梁川一个人。 啾的一声,一支箭朝梁川袭来,梁川拿刀格挡,还真让他把箭给挡了下来,箭矢掉落在地上,他提脚想去踢开这箭,第二箭又来了,一根弩箭生生地钉进他的胸膛,梁川想拔出来,可是他发现他身上的力气跟被抽干了似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上的引信一直烧到了尽头! 轰轰!石头岭上两声巨响,耶律重光朝着巨响的方向看去,天上升起了一股黑烟! 「东家!」山林里耶律重光的吼声响彻整座山谷,可是这一次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死命朝着自己逃命的地方追去! 免费阅读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下落不明 逃下山的时候,耶律重光信心满满,他知道东家很快就会追上来。 梁川在山林里的脚步很灵活,比峒人差不了多少。 但是他听到那一声巨响就知道,完了,东家出事了!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敌人也不是简单的敌人! 梁川没有追上来,他绝不能丢下东家自己逃回去,艺娘不会放过自己,军师不会放过自己,天雄军的各位更不会放过自己! 梁家军从来没有丢下兄弟的人,东家更是最讲义气的人,否则他不会亲自不远万里来到这不毛之地! 下山他用了几刻钟的时间,就远远地跑开了,可是当他再次返回山上的时候,却用了他半天的时间! 血色的残阳拖着晚霞,把光落在石头岭上,哪里还有白天雄伟的景象!光秃秃的岭头上只有一个黑坑,几具死尸,场面无比的血腥! 东家呢! 耶律重光发了疯似地把每一具尸体翻过来,想要在其中找到梁川! 他把尸体全部翻过来看了一遍,这些人大部分脸形身形都还能看得出来,不用分辨也知道都是矮瘦的侗人,没有梁川那高大的身形! 石头岭上没有梁川,其他的侗人同样消失不见,随着时间的推移,耶律重光越来越紧张,他慌了!他慢慢往周边开始找! 下面的草丛悉悉晃动,耶律重光大喜,以为梁川躲在里面,扒开一看,只见里面藏了一头小香猪,正在拱着土里的草茎! 希望到失望只有一眼! 耶律重光的心凉了,他发疯似地扒开任何能藏人的地方,可是扒开附近所有的草丛,完全没有梁川的影子! 没找到,就代表着梁川还有存活的希望!火药他见识过,再强的火药顶多能把人炸碎,可是不能把人炸成粉!找不到,耶律重光才更放心,因为他最怕的是找到梁川的遗体。。那就是真的死了! 他在石头岭上一直找到天黑,山上山下,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完全没有梁川,等到一轮明月悄然挂在夜空当中,视线已然开始变得模糊,他还一直守在石头领上,可是终究没有守到梁川的影子! 接下来的三天,他吃光了竹篓里所有的食物,同样也没有梁川的身影,最后他只能下山,他最大的期望就是梁川已经回去了! 耶律重光明白,这是在欺骗自己! 东家没有带火药,那一声巨响还有深坑就是火药的产物,不是东家的就是对头的,那东家。。 没有人能在火药那巨大的威力下生还,炸成碎片都有可能! 耶律重光浑浑噩噩地走下山头,眼泪先是流出来,然后开始不停地抽着自己脸,他真是一个懦夫,为什么那一刻他要丢下东家自己先走! 自己怎么回去,司方行也救到了,可是东家自己没了!怎么跟清源那么多人交待! 他无力地坐在左江边上,看着眼前一条船逆流而上,哭了。。 耶律重光顺着左江返回安平州,打探了一番,并没有梁川回来的消息,也顾不上去找宁宇,估计宁宇也不会理他,但马上返回邕州,一来又是数日的时间,最后到达邕州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 结果与他想的一样,东家并没有回来!这一刻,耶律重光真的是心如死灰! 石头早在镖局盼着梁川回来,司方行早就回来,孙叔博几人都在等着梁川,准备启程返回清源! 南方的天气实在不友好,所有人都在这烦闷的气候中苦苦撑着,等着那个主心骨来拿定主意! 这一盼就是半个月,最后也没有把梁川盼回来! 司方行在镖局,有各种药物治疗,身上的伤除了骨伤没有办法,其他的外伤早已好了七七八八,听到耶律重光带回来的消息,怔傻在原地! 梁川是为了救他来的,现在梁川失踪在广南,回去后怎么跟艺娘交待,他怎么好意思自己回去? 石头更是傻了,他也没想到梁川会失踪!在这天涯之处,还有人找梁川的麻烦?! 怎么办?一向是梁川给他们想办法,主心骨不在,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 司方行还算有点主见,毕竟主事泉州府的军事十余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 他的主意就是在广南发动各个地方的土司帮忙寻找,如果梁川还活着,他一定会找过来,至少都要等一段时间! 石头同意他这个方案! 他让手下的蓝寿等人,也不要去做什么镖师了,现在就是整个广南到处去发寻人启示,梁川的身形在此处很好认! 找到就有十万贯的奖励! 十万贯! 雪片一般的寻人告示开启从邕州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来! 广南但凡是有人的地方,全部都贴上了寻找梁川的悬红! 这场阵势实在强大,梁川没有因为他的诗与文扬名广南,却因为他的身价让广南人家喻户晓! 连小孩子都被父母告知,碰到一个叫梁川的人要是活着就拉回家,要是死了就抬回家! 这告示先是从广南开始,漫延到北面的大理,甚至有人贴上了高原。。 从蓝寿他们贴出寻人启示的那一刻,就有无数人为了赚这份闻风而来,可是没有一个是梁川,头几天,前来赚钱的人把门槛都要踏破,十天后人少了一半,半个月后,每天零星的人来送消息,一个月以后,几乎就没有对这些钱感兴趣了,因为没有兑现,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镖局的假消息! 毕竟是不是镖局要的人谁也不知道! 一个月。。 所有人的心都寒了,梁川如果没有意外,这些时间前后有近两个月了,就是清源他都能到达,现在还没有出现。。 只怕是凶多吉少! 又过了四个月,时间距离梁川失踪已经差不多四个月过去,这时间里,从安平州运回来不少的药材,还有许多上好的皮子,可是没有梁川,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东西,石头又不敢把东西扔了,一样样堆起来,渐渐跟一座小山一样高! 连宁宇也得知了梁川失踪的消息! 他的儿子就在梁川出事的那个时间点安然无恙地回来,他以为是自己的钱起到了作用,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的目标是梁川,梁川一死,他们自然不必跟宁添过不去! 他早有预感有人要对梁川动手。 梁川何等天姿的英雄人物,堪称文武全才,身份又极为神秘,只是可惜了,他没办法再与这样的英难人物为伍,只怕他安平州的生意,再过不久也要停了!这短暂的缘份! 世上的英雄人物总逃不过命运多舛这一关。 从镖司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宁宇叹息了良久。 这半年的时间,石头过得生不如死,司方行自责不已,他们都不敢把消息带回清源,他们不敢面对梁川在家乡的亲人! 可是这又能瞒多久? 雷州还有一个怀孕待产的沈玉贞,她的孩子还没有出世,总不能一出世就没有父亲,石头怎么忍心把这么残忍的消息带回去! 梁川啊梁川,你到底去了哪里?哪怕让所有人见到你的尸身也好! 时间又过了四个月,春去秋来又一年,春节都过了,艺娘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每年再怎么样,梁川总是最看重这个春节,总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除非流落到岛国,除非被发配到西北,否则他总要把所有人聚到一起,吃着火锅,享受团圆的气氛! 广南一去就是快一年,连石头他们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梁川。 艺娘回想起那些孤苦的岁月,同样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梁川不在,作为一家之主,她必须来弄明白男人在外发生了什么事! 林艺娘派人来广南,石头在没见到梁川的尸身之前绝对不会把梁川出事的事说出去,他相信梁川不是那种福薄之人! 艺娘自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不过梁家,苏渭还有港口已经陷入一路莫名的恐慌当中! 有谣言说,梁川已经在广南遇难! 雷州,沈家。 沈括在丁谓的教导下,正经的知识没学多少,学到了不少七经八术。丁谓告老的调令也下来,两师徒终于分别。 沈玉贞终于也到了生产的时候。 可是梁川却没有回来! 尉迟与秦京二人守着沈玉贞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本以为广南之行最多就三个月,长一点半年,梁川便会带回司方行,然后来接他们。 一直到沈玉贞临盆的那一刻,梁川都没有出现! 女人有几大恨,十月恨,月子恨,还有育儿恨,以及婆媳恨,哪一样都是能记一辈子的深仇大恨,堪比杀父之仇。 沈玉贞一直希望有自己与梁川的孩子,梁川不在时,她便有希望,可是当她满心欢喜临盆之际,这个男人没有出现。 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痛苦就不用说了,在这个卫生条件极落后的年代,死亡很平常! 沈玉贞终于生下一个孩子,一个女娃! 只是让她落泪的是,孩子的父亲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秦京与尉迟想带沈玉贞回清源,这个刚傲的女子拒绝了,那个男人答应他要来雷州接她回家,她便在这里等着,她搬到丁谓的老宅,梁川一天不来,她便一天不走! 梁川的两个义兄弟没有办法,梁咱托他们保护沈玉贞,他们只能等着。当年桃园三结义,关公对刘备的承诺,两人义薄云天,自然是引以为镜! 谁也不知道梁川发生了什么事! 广源州。 昏迷了近一年,梁川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梁川苏醒 广源州,邕州所辖,所位西南,郁江之源。 这是大宋最西南的门户,往西南走,就是南越国。 这是这里不是正统的官道,不如凭祥交通方便,知名度更低罢了! 凭祥峒那里有大量的汉人聚集,做生意的也以汉人为主,所以成为了知名的两国关隘。 这些年许多的汉家人从凭祥跑到南越国去做买卖,使的一些肮脏的手段可把南越人坑得不轻,所以南越人看到汉家人或是宋人,都是咬牙满满的恨意。 广源州没有凭祥峒这种区位优势,但是这里有大量的少数民族的人聚集,也算是另一处要紧的国境榷场。 大宋朝南方的榷场不多,最有名的也是在广南,横山寨。 广源州说是榷场都是对他的抬举! 要做一个榷场,最少都要有拿得出手的区位条件。 有的是靠交通,如凭祥,有的靠政策,如横山寨,广源州什么也靠不到,所以先天不足后天残疾,到现在也没有发展起来。 最致命的问题就是在广源州的少数民族的人兜里都没有几个钱,他们与其来说是做生意,不如说是来换自己的生活必须品。 再加上广源州的位置! 这个郁江之源反而因为水网密布导致他们的交通并不好。 广源州内的山地起伏起大,河流的流速湍急,江上的交通单单靠一根细小的竹蒿完全不可能! 为了走到河对岸,看着才数百丈的距离,有时候就要走上半天的时间! 郁江是左江的支流,这个远离邕州的地方,可谓天高皇帝远! 华夏大地大部分的地方就是这样,离治所离中央越近的地方人口就越多,经济也就更好,广源州位于邕州西北,再往前一步就是南越李朝,谁会把家里的家当摆在别人家门口? 半山不海! 所以广源州这些年来发展并不好!老百姓过的日子半死不活,贫穷的阴霾始终笼罩在每一个广源人头上。 就连这里的土司,住的地方也不怎么样,整个州没有生机与活力,看不到任何发展的希望与潜质。 竹楼里。 天气有些闷热。 汉历的新年过后约两个月,这里的梅雨就开始折磨每一个广源人。 食物容易发霉,衣服总是潮潮的,人总处在生病的边缘! 梁川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的世界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他很想挣脱出那无际的黑暗,可是没办法,怎么也摸不到这黑暗的边缘! 也不知道他在这片黑暗中走了多远,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 他奋力向前冲去,可是光明好像随时会消失一般,一直那么微弱,他不知道跑了多久,时间永恒了一般,怎么也没有尽头! 梁川感觉自己跑累了,就休息一会,周围是一片黑暗,什么声音也没有。 给他的唯一希望,就是前方那黄豆一般大的光明。 自己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他不应该在单位值班备勤吗?这里到底是哪里? 在黑暗中,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这男人一副道士的装扮,梁川看了都傻了,这玩的是哪一出,唱戏的妆容都没有他的真实! 道士看了梁川几眼,与梁川保持着距离。 梁川很想上前去质问这个道士,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可是他一但跨出一步,道士就退开一步,永远保持着这个距离,那种近在咫尺地又不相得的感觉让人很是恐怖! 道士与梁川呆了不知多长的时光,天地还是一片黑暗,可能梁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道士消失了。 就这样,梁川在黑暗中只能继续朝着 那光明走去。 还是可望不可及。 又有一个人出现了! 这一次出现的竟然是一个和尚! 和尚看到梁川很是兴奋,梁川在这种地方被一个陌生的秃驴看得这么兴奋,他的内心是恐惧的! 你是哪里来的和尚,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在笑什么? 梁川有很多问题,可是和尚一句话也没有说,还是那样笑着,笑着笑着最后消失了! 终于那个光明点大了一丝! 梁川每天追着它盯着它,它的一点点变化怎么会没有发现! 他以为是距离变近了,光明才会扩大,再追下去,光明就在眼前! 追啊追啊,他终于追到了这光明,伸手一摸,眼睛猛的一睁,人终于醒了过来! 这。。。难道都是自己做的梦?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床板很硬,身上盖着一条很薄的黑布,身体动弹不得,当然他能动,只是不敢! 他发现,只要身体一动,身上就会有无比的剧痛!从四肢从胸前传来,让他痛不欲生,让他无法呼吸! 唯一能动的只有他自己的眼睛! 这是唯一动了不会让他感到疼痛的地方! 梁川极力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睛,他想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头上是竹子做的屋顶,屋梁也是粗大的竹竿,屋子里能看得到的家具全是竹子做的,几乎没有几样像样而值钱的家具,这个家庭太贫穷,穷到梁川有些。。 这是哪里? 梁川极力想回忆起自己睡着之前的经历,可是脑袋像被卡车撞击过一般,稍一动脑就剧痛无比,这种痛比身体上的伤疼更难受,疼到自己的灵魂当中,久久不能散去。 他依昔记得,最后一次,自己在盘山道上处理事故,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处理的驾驶有点奇怪,一个道士一个秃子。。 最后怎么回事?对了是那一阵风!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梁川很想抬起头来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脖子以下只有疼痛,其他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自己伤得这么重,下半辈子要在这床上当盆景?可是这地方又是哪里,自己出警没回去,带班领导难道不找自己,按理说发生这么大事,早就在当地引起轰动,起码在县医院吧,就这么把自己安排了? 「阿侬他醒了!」 自己身边传来一阵清脆带着奶气的小孩声,梁川眼睛一歪,一张稚气饱饱的小脸凑到自己跟前,梁川细细一看,这小姑娘长得极为标致,但是身上的服饰让他蒙了,这竟然是西南某少数民族的服饰! 梁川想开口说话,但是嘴巴都张不开。 这个叫阿侬的人走了过来,朝梁川笑了笑,梁川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样貌! 三十岁出头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清爽而简单的西南民族服饰,脸上没有施多少妆,但是一股成熟而迷人的女人味扑而来,她的脸极为俊俏,又有一股难得的干练,组合在一起,让人不忍多看几眼! 这样看。。又显得不妥! 阿侬叫小孩让到一旁,她拿着一碗不知名的药膏给梁川从脖子开始,均匀地涂抹着。 梁川这时才发现,他身上只覆盖着一张黑布。。 天啊,旁边还有一个孩子! 怎么会这样! 自己好好上着班,怎么就成植物人了,自己的工作怎么办,还有家里人怎么办! 豆大的眼泪从梁川眼角不争气地流出来! 阿侬见状立即安慰梁川道:「莫哭莫 哭,你应该感谢神灵,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睡了这么久还能再醒过来,我见过无数受伤的人,他们没有人比你的伤更重,但是就你一个人还能有这么强的生命力,甚至。。」 阿侬看了看梁川身上的肌肉说道:「一般人早就瘦成草干了,就你,身上还强壮得像一头公牛,太可怕了!」 梁川很想问这个女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试了几次,还是没办法说话,不过他发现,并不是功能完全丧失,多试了几次,嘴能微微张开,看来。。是这个身子太久没用了,机器刚启动也需要一点反应的时间! 他一直盯着这个女子。 女子很美,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之一,跟电影里的明星差不多,难道这是在拍什么。。 接下来有什么情节要发生。。 咳。。梁川赶忙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都什么时候他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现在就在想,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妈的,一个月要是连续旷工十五天,那单位就可以直接给他办辞退。 天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自己莫名其妙失踪,然后又是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不用说单位的人肯定不知道。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能尽快恢复,否则的话。。自己就是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怕是也没有人会替自己查明真相! 阿侬的药很特殊,涂在自己的身上很清凉,当某些特殊的地方要上药时,她就把小姑娘轰走道:「阿月你到屋子外去玩,姑姑要给客人用药,你顺便去拿一点吃的!」 阿月嘟着一张小嘴走出竹楼。 阿月一出竹楼,就有人围了过来,追问小姑娘道:「那个苗人还真的醒了,啧啧真的命硬,跟河谷里的石头似的,这样都不会死!」 「哼,阿侬照顾了他这么久,就是死人都能看活了!」 周围的人哈哈一笑,打发走了小姑娘,眼睛看着竹楼的方向,喃喃地道:「这不是凡人啊,命硬得像山里的石头,连阎王爷都不敢收!」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三世为人 梁川不能讲话,但是他每天总时很准时地就睁开眼睛,然后跟活死人一般,只能睁眼盯着这个世界,连最基本说话的能力也没有。 他的灵魂就像被禁锢在身体当中,可以清晰地看着这世界,却无法与这个世界沟通! 他内心自嘲着,霍金起码还有一个手指头能动,他连霍金都不如。 唯一的安慰就是他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他眼睛睁开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位少数民族服饰的女子,年纪应该不小,但是保养得当,看着很有一股成熟的风韵的女子来给他上药。 她叫阿侬,除了这个名字,梁川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从没有过交流,只有梁川的眼神天天盯着她,却没办法传递出任何一个信息! 自己上班的地方在祖国的东南角落,可是按他的推测,这些人应该是西南某个少数民族,自己如何到这千里之外? 叫阿月的小姑娘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民族服饰很有精神,这个姑娘也没有玩伴。要是他没有受伤的话,他一定会跟这个小朋友玩得很开心。 小姑娘人长得很水灵,眼睛就像天上的星辰,忽闪忽闪,仿佛能说话一般。 每天这个小丫头倒像是小保姆一般,要做大量的家务,甚至连饭都要自己烧,而且是她拿着饭来喂梁川,嗯,准确地说是米粥之类的流食。 阿侬几乎不讲话,阿月却是几乎讲不停。 「你怎么能在床上躺这么久,你是不是天生就这么能睡,阿爹也睡着了,可是他再也没有醒过来,为什么你睡这么久还能再醒过来,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去跟我阿爹说!」 「你能开口说话吗,你是不是还要这样继续躺下去,多没劲啊,你要是能下来,我带你去溪里捉小虾!」 「阿侬今天骂我了,我又自己跑出去玩没有跟她说,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回来你要是还不能下床,他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阿月这个话痨,在这个地方好像没人愿意跟她多说话,她把能说的话全部吐到了梁川耳边。 不能怪这个姑娘,她在竹楼里从小呆到大,没有父母没有玩伴,只是偶尔去外面的溪边浣洗,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一方小小的范围,如何让这个姑娘不觉得孤独! 梁川倒不觉得烦,他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太长,那种空虚的感觉让人窒息,现在有人陪伴他,这才使他不觉得孤独,他巴不得身边有人,怎么会觉得烦呢! 「醒是醒了,唉,谁能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已然不易,想要恢复正常就难了!」 阿侬叹了一口气,梁川身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这已经是老天爷格开开恩,谁还敢向天再借一条命,指望能活得好好的! 她也相信,每个人的运数是固定的,不可能每一样好事都能轮到自己头上,一个人但凡把自己的好运用尽,那命运便不再那么眷顾! 阿侬泄气地看了梁川一眼,便不再说话,人救回来已尽了她最大的努力,最后会怎么样,她也没有办法! 日子照常过着,转眼已经是开春时节,枝头的鸟儿欢快的叫着,梁川的心情却无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现在就像在坐牢,精神的囚笼,世界只有眼前目光所及这般大小! 但是梁川能感觉得到,他的这副身体不一样,至少绝对不是他原来的身体。 原来的身材因为长期熬夜通宵,工作几年几乎快掉光了头上的秀发,还有饮食不规律,早就成了亚健康状态,有时就算是爬楼梯都会感到极度疲惫。 现在这个身体,虽然是植物人,但是他能感受到这身子上的力量,胸前很厚实,大腿很粗壮,要是能动弹,飞天遁 地不成问题! 而且,他隐绝能感觉得到,身体正在好转! 因为他躺在床上,蚊上叮他原来没有感觉,现在是偶尔会有痛痒的感觉! 想伸手去挠却没有办法,想叫阿月这个小妮子帮自己抓一抓更没有办法! 这天阿侬跟往常一样正在给梁川身子上药,梁川的手指头突然动了一下! 阿侬看了一眼,怔立在原地,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神望向梁川,梁川的眼神给了她回应! 真的! 这个苗人的身体在恢复! 不可思议! 阿月看到阿侬的样子,对着阿侬道:「阿侬你怎么了?」 阿侬吩咐阿月道:「以后他要是没穿衣服你可不能再来这屋子!还有,你要按时给他饮水还有食物,他。。的身体可能有可能会好起来!」 阿月惊讶地道:「好起来?有多好,能下来陪我玩吗?」 阿侬看着梁川,两人的眼神交换着,梁川无法说话,阿侬在梁川的眼神中看到了对生存的渴望! 「但愿吧!」 阿侬每天拿着他们当地的土药给梁川上着药! 正是这神奇的药效,让梁川的身体慢慢地正在恢复! 先是手指能动,然后是脚趾,渐渐地是手臂,嘴也缓缓地能张开! 阿月是好善良的小妮子,看到梁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在梁川晕迷的这段时间内,梁川就是她的玩偶,心里所有的话只能跟梁川讲,她已经把梁川当成自己的好朋友! 她把山林里采到的野果子拿来给梁川吃。 梁川的舌头还不能动,只能把果子压碎,果汁挤出来,再喂到梁川的嘴里! 终于有一天,阿侬照常给梁川身上上药的时候,梁川嘴张着,说了几个字:「谢。。谢。。你!」 阿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声音又是那么真切,字正腔圆,比他们侬人许多人讲的话都要好听得多! 「你能讲话了,身体完全恢复了?」 梁川从醒来,到能张嘴再讲这几个字,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恢复如此艰难! 但是总算在一点一滴地进步! 梁川讲了几个字,就再没有说话,只能眼睛转着,继续看着阿侬,大抵是太久没有讲话,舌斗一点都不好用,舌根***的,想动弹,却不听话。 又过了几天,梁川身体又恢复一分,不过其他的部位还是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躺在床上,他对着前来的阿侬说道:「谢谢你!」 这一次,话说得很标准,很流畅,终于把一句话说全了,虽然只有三个字! 阿侬也没有那般意外,对着梁川道:「你能正常说话了?」 梁川嗯了一句说道:「这里是哪里,我受伤躺了几天?」 「几天?前后算起来可能快一年了,就差了几天就一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至于这里是哪里嘛,这里是广源州!」 广州? 「我怎么跑广州来了?你们在哪里找到我?是你们把我带到广州来的?」 梁川以为是广州的医疗比较好,所以被转院带到这里治疗,可是阿侬马上纠正了他的话道:「不是广州,是广源州!广州在哪里我没有听过,你是不是受伤太久,记忆错乱了?」 「我睡了多久?」 「刚刚我说了,快一年!」 什么! 梁川急得就要从床上跳起来,可是身体不听使唤! 「怎么可能,人要是睡一年身体早萎缩成什么样,我发生了什 么事,怎么会躺这么久?」 「你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我们更不清楚,只是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身上全是伤,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骨头更是断得差不多!」 「快,通知我的单位,让他们派车来接我!」 阿侬有些疑惑,梁川说的话。。有些奇怪! 「你听不懂吗,我受伤了,可是我担心我单位的人找不到我,而且这是哪里我完全没有听说过,最好还是电话联系一下他们!」 看来梁川并没有完全好,梁川疯了,他在讲胡话! 见阿侬无动于衷,梁川有些着急地求着她道:「我要是在这地方一年不上班,会被辞退的!」 他好不容易考上的工作,要是因为这种失误被开除,那真是得不偿失! 阿侬自然没有电话给他,她完全不懂梁川说的是什么! 「阿月再拿一点吃的给他,照顾好他!」 阿月拿来一些食物,食物的味儿很淡,仿佛里面的盐很少似的,倒是肉都很新鲜,而且很奇特,他都没有吃过似的! 「吃吧!」阿月又拿了一块肉给梁川。 「这是什么肉?」 「山猪肉!」 梁川着急地道:「这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吗,你们敢杀山猪来吃,我不吃!」 阿月看到梁川前几天还好好的,完全清醒后就变了一个人,有些害怕地道:「阿苗你别这样,我们都是好人,在这里没有人会害你,不吃山猪肉,哪里还有肉给你吃,这是阿侬自己省下来的!」 看到阿月小姑娘楚可怜的样子,梁川再也没有多说话,此时他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但是有一点他明白,言多必失话出伤人! 看阿月的样子不像是骗人,他不忍心如此践踏别人的一片好心,吃着阿月递来的肉,开始在想这前因后果。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重新开始 梁川失忆,但并不是完全失忆。 他能完全记得几年前自己穿越到这个朝代前的事情,之后包括艺娘在内,从兴化开始的记忆全部遗失! 这种就是典型的选择性失忆症,穿越前的资料还在,后面的精彩人生就是一片空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梁川自然搞不明白! 失忆得很顺理成章!好像无缝对接上了一般。 这样的场景就像庄生晓梦一般,人生就是这么神奇,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不会一觉醒来完全不一样,过的日子就只是一场梦! 他自己甚至没有觉察这种变化,他还有记忆,他就不可能发现自己失忆! 人生偏偏最无奈就是这样。 有时候明明自己经历过,可是怎么也想不想来。 重要的事情就此错过,造成诸多的遗憾。 他发现自己的反应吓到了两个女人。 但是这年头连广州都不知道的人,还多吗? 看阿侬的样子应该也是一位干练的女强人,至少不是那种一问三不知的傻女人,甚至在这个家里,地位还挺高! 她会没听说过广州?除非了一定的年纪! 看她们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 梁川一度想过,这会不会是有人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 但是他又笑了,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身上有别人需要的绝秘,需要设这么周密的套来骗自己! 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是等同的! 不要说阿侬,边上还有一个小阿月! 如果阿月也是在演戏,那梁川情愿去死!这被骗得是无怨无悔啊! 两个人,特别是阿侬演技没有一丝的破绽,自己从醒来到现在,盯着阿侬的眼睛半个月,她连一丝的波动也没有! 梁川自信当了这么久的公务员,他的眼神还不能对付一个女人,许多犯罪份子在他眼前那眼神都会飘乎不定,哪怕有一丝的躲闪,都能出卖他们的内心,而不是像阿侬这样古井不波!犯罪人员能做到像阿侬这样,至少他没有则遇见过。 连肉都吃不起。。到山上去打山猪肉来吃,不知道广州,广源州,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山猪可是极度危险的动物,且不说国家保不保护这种动物,要捕杀它们,稍不小心可能就会有性命危险。 在梁川上班的地方,要吃山猪那得有许多钱,才能从山上的老百姓手里买到山猪肉。山猪跟家猪区区别就是山猪凶猛,但是繁殖力还是一样的惊人!不杀没几天就下山来打农民庄稼的主意。 有的地方山猪泛滥,他们可以向当地的政府申请捕杀许可,得到批准,他们就能对这种动物下手,所以山猪并不是吃不到,相反,要吃也简单,只是价格贵了点! 当然这种肉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美味,也要有方法,否则吃到嘴里相当的柴硬,口感就不是很好! 梁川心中不是滋味,这是什么地方,以前总说老少边穷,可是改革开放进行到现在,这些地方反倒是借着区位优势还有国家的政策扶持,老百姓要么吃山要么吃水,一个个搞得小生活有声有色,哪里还有什么边穷,特色的旅游产业一搞起来,个个赚得盆满钵满,特别是这种当地民族风情得天独厚的条件,闭着眼睛搞都能有些发展! 哪里连肉都吃不起,是他们搞得游客肉都吃不起才是! 梁川吃着阿月给的肉。 这肉跟白水煮过似的,吃到嘴里嚼了半天,半天都没办法嚼烂,以前总听说山猪肉是何等好东西,今天吃到差点没给梁川吃出阴影来! 肉嚼到后面跟一团毛线似的,怎么都咽不下去,肉的纤维太粗,肉又没有 味道,梁川试了几次,还是以失败告终! 阿月自己也拿了一块山猪肉,放到嘴里美滋滋地吃了起来,看她的样子只是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 这场景差点没把梁川给吓哭出来,这小姑娘是认真的吗,这么粗生粗养! 本来是阿侬要给梁川装备的肉,现在全部让阿月这个馋嘴的小姑娘给吃了,他喝了一些汤,味道很清淡,虽然喝着不是那么舒服,但是肉汤里少了些味道正好适合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这些日子来,本来是给梁川准备的肉,让这小姑娘吃了不少,两个脸颊多了不少肉。 梁川稍稍扭头看了看这栋屋子,这是西南特有的吊脚楼,楼层搭得极高,就是为了防止地面的潮气。 可是梁川躺在床上,还是能感到地面那湿湿的潮意。 到了夜晚才是梁川最难熬的时候。 夜里他们不点灯! 整个屋子黑得跟什么一样,关键他们在黑暗中活动竟然一点妨碍也没有,还若无其事! 阿月这个小姑娘每天晚上唯一的乐趣就是靠在窗台边上,盯着天上的星星数,数累了然后就往地上一躺开始睡觉! 连灯都没有!更没有电视的声音,至少也该也有手机和网络吧,否则这漫漫长夜他要怎么度过! 看了几天,真的什么都没有!这条件实在有点让人不可思议! 还有那蚊子! 这些蚊子真是要了人的老命! 咬人倒是不会,一般也就几口,但是他们喜欢在自己的耳边不停地盘旋,那个翁翁的声音让人寒毛直立! 这家里连个蚊香片都没有! 还好自己身上感觉还没有完全恢复,否则这就是一种酷刑!生生地躺在原地让蚊子咬! 梁川真想向他们发发牢骚! 这时候躺在床上,起码给台电视机吧! 梁川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以阿月的年纪,她不应该是去学校上课吗,怎么整天窝在家里! 还有这小姑娘就只会数一颗星两颗星,数到五六都不利索! 难道她。。! 这家人不会是人口贩子! 难怪自己会在这千里之外,只不定是什么犯罪团伙,自己身体废了,但是内脏应该还可以用,至少眼角莫肯定没有问题!这帮人不会是想打自己这些器官的主意! 梁川越想越怕,当天直接失眼了! 第二天,他叫阿月骗到身边对她说道:「你是叫阿月对吧!」 阿月点点头。 梁川慢慢引导她问道:「你爸妈呢?」 阿月反应有些慢,喃喃地道:「你是说阿爹阿娘吗?」 梁川嗯了一声,小姑娘道:「他们都让人杀死了!」 杀死了! 听到这话梁川眼前一黑,立时天旋地转差点晕死过去!背后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果然是某个犯罪集团,连人家小孩的父母都直接杀了,他们还怕对付自己这一个小公务员,这小孩他们留着,怕是要养大了卖一个好价钱吧! 这帮人实在太嚣张!这案子要是挖下去,绝对是一个建国以来大案有排名,震惊全国的凶案! 梁川又问道:「是谁杀死的?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报警!」 阿月听不懂梁川的话,一直啜泣个不停。 梁川不敢再接这个话题,这种事对小女孩一般造成的阴影极大,搞不好都有心理创伤,梁川赶忙转移了话题! 「他们是不是把你关起来,平时不给你吃,所以你才。。」 你才这么馋。。梁川不敢说出来。 阿月摇摇头。 「不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我们这里的人没人会去上学,汉家人才读书识字,我们没用,土司爷也不同意我们侬人读书,怕我们读好书脱籍跑了!」 阿月的一番话让梁川更加糊涂了! 什么汉家人,什么土司,什么跑了? 都什么年代了,他说的怎么那么像封建王朝搞的那一套! 等等!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入到梁川的脑海。 他奋力抬头,脖子勉强动了一下,他奋力看了一眼,突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完全不认识了! 身高高了,身材也壮了! 可怕的是,身上的伤左一道右一道,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整个上身! 这。。还是自己吗! 「阿月你这里有镜子吗!」 阿月还是摇头:「镜子贵,也不是很需要!」 「那你有没有木盆,帮我打一盆水来,我想洗一把脸!」 阿月想了想,这个要求不算太难。 她去打了一盆水,接过水来,梁川提了最后一个要求:「能不能把我翻个身,我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睡了这么久,一定很邋遢!」 这个嘛。。阿月盯着梁川瞧了瞧说道:「也不会啊,阿侬都有帮你清理,我看着挺清的!」 说归说,阿月还是满足了梁川这个小要求。 她走另一边把梁川的身子推了起来,梁川翻过半个身子,差点掉到床下,阿月捧起脸盆到了梁川近前,让他自己看。 盆里的影子不是很清楚,但是梁川还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自己的脸! 这! 阿侬进屋,看到梁川的高难度动作充满了危险,马上喝止道:「阿月你在做什么!」 阿月被训,马上委屈地道:「是他自己要看看自己的模样,所以我才帮他翻身的。。我不是故意要做什么!」 梁川看到进屋的阿侬,对着她绝望地道:「当今现在是什么年代。。。」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盐比肉贵 梁川再一次,再一次因为穿越而陷入了沉默。 当他得知当今官家,而不是某位书记叫做赵祯时,内心是绝望的。 跟戏台子上唱的一样,都不带虚的。 赵祯他当然认识,狸猫换太子时,差点被人当成狸猫给干掉! 这可是千古名君,而且眼下自己所处的年代,可以说是封建时代最好的年代! 对于穿越梁川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不是穿越的话,他不可能换了一个身体! 不可能出现在千里之外! 自己的价值自己最门清,谁也不可能这般大费周章把自己运到千里之外! 他开始慢慢恢复,慢慢地从阿侬嘴里得到关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一点一点最新消息! 就如同当年梁川刚过来这个世界一般,一开始是深深的绝望,自己好好的前程没了,几十年的努力泡汤,连父母也没了!来到这个世界的西南角,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都是最贫穷的地方! 开局这么难的吗? 别人要么是穿越到某个大户人家二代身上,要么就是什么王候贵族,最差也是个书生,起码能卖弄一点文彩,混口饭吃。。 穿越到这老少边穷地区,一个残废身上! 不过!唯一能让梁川高兴的带是这个身体! 这个身体每天一睡醒,就有一处机能在缓缓恢复,现在他的手指几乎可以正常使用,小腿也有了知觉,就是大腿还有麻木的状态,如此快速的恢复能力,就是这广源州的土医看了都忍不住称奇! 按梁川这么重的伤,几乎没有活着的可能,他们见过梁川最初的状态,那时的梁川全身失血严重,身上所有的骨骼寸断,胸口一处大伤有箭贯穿,还有皮肉外翻的痕迹,伤痕之下还有一处刀伤。。这几处伤随便哪一处都是要命的致命伤,受一处就得死,更何况受三处! 他们以为是药效好,可是多少人受的伤比梁川轻,照样没多久就死了! 不是药效,而是梁川是天降神勇,这身子竟是钢筋铜骨! 梁川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这个身体不是他自己的,这个身体的主人生前一定非常好斗,身上的伤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密密麻麻就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皮肤! 最让他触目的是胸前,那伤几乎可以评重伤,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按照办案的标准,要是让他抓到,绝对可以牢底坐穿! 这种程度的伤,现在他的身体自已恢复的速度已越出他的认识。 不用两天他就能下地! 阿侬这几天与梁川说的话越来越多,却还不知道梁川的名字。 「看来我救你救对了!」 「这么久以来,我没有正式跟你说一句谢谢,今天我要说一句,谢谢!」 「苗家人像你这么有礼数的可找不到第二个!」 「我是苗人吗?」 苗族人,是传说中会中盅的那个民族? 「你不知道自己是苗人?你身上穿的就是苗家的服饰!」 「我完全想不起来了。。」 梁川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世,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年代,要是乱说自己是穿越者,不被人认为是精神病,也会被有心人给盯上! 穿越跟长生不老是一个道理! 这是无数有权有钱者梦寐以求的东西,自己被人盯上,可能会被拉去炼药! 他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有说,跟阿侬说了一个假名字,叫狄青! 大宋赵祯朝有文武两个星宿下凡,文的叫包公,黑面梁川完全不像,武的星宿倒是个白面小子,就 叫狄青! 干脆就叫自己狄青!脑子里这个名字也熟悉,脱口而出就叫这个名了! 梁川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名字这个事倒是没有认真去想过,现在临时让他去想,他只能想到子轩梓轩这样的名字,要么就是纳兰与莫言这样的。。 好像都不妥。 叫狄青。。还好他们这帮人不看戏,自己冒充了一位大英雄怕是要出戏! 可是看了看这帮人神情,对狄青这个名字好像没什么反应,难道这个时代狄青还没有出名,那就太好了! 终于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西南高原的寒冷也完全退去,梁川在床上不知渡过了多久的时光,走出了竹楼,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真的一派青葱! 整个世界没有钢筋与水泥,没有浓烟,只有碧水与青山,只有一片生机与活力。这里的人民做着农活,干着最原始的工作,与太阳追逐,日落而息,安静而和平! 这个小小的少数民族村落,人口可能不到一千,最大的竹楼竟然是自己住的这个吊脚楼! 虽然安静,但是梁川一眼就能看到这个地方的贫穷,土地的产出并不高,种的都是一些瓜果之类的作物,没有看到多少人种着水稻之类的粮食作物。 梁川再笨也知道,封建时代以农为本,南稻北粟,南方要是没有水稻,那说明,这个地方连生存都是问题! 阿月与阿侬说得没错,他们的山猪肉很珍贵,这是他们难道的肉食来源! 这个广源州,有着许多的山地,山上夹杂着石头,地里的产量低得可怜,再没有其他拿得出手收入与来源,不要说肉,就是粮食也要大量跟邕州还有南方的宋朝收买,否则他们的老百姓就要饿肚子! 梁川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里的人吃的东西都极为清淡! 说清淡可能是给阿侬面子,说直接一点,这里的人吃不到食盐! 梁川吃久了这清水肉汤,忍不住就朝阿月抱怨:「你跟阿侬每天都不往肉汤里面放盐,是不是怕得三高?」 什么是三高阿月不懂,但是机灵的小姑娘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小姑娘倒是挺懂事,噘着小嘴对着梁川抱怨道:「你这个人好不识好歹,给你肉吃你就要谢天谢地了,还想着往肉里多放盐,盐比肉还贵你知道吗?」 梁川轻笑一声道:「哼哼你少蒙我,我读书少不代表我傻,盐这东西只要你脑子好一点到处都有,比肉贵,这我还真没有听说过!」 梁川活的那个年代,盐虽然还是国营,但是价格已经低到任何人都能接受的地步,怎么可能跟肉比,猪肉的价格如同过山车,有时一斤八九块,有时一斤二三十块钱,贵的时候民怨沸腾,怎么可能是盐能比的? 梁川不事农桑,怎知农家日子艰辛! 「现在你也能下地了,等明天跟我一齐到市集上走一圈,买一点明日吃穿的东西,到时候你自己问问盐一斤多少钱,心里也就有数了!」 梁川在吊脚楼里呆得憋闷,早听说大宋的富庶天下第一,想出来见识一下,终于有机会! 历史惊人的相似。 当初梁川第一次到凤山的集市时,那脚也还没有好利索,就像一个要饭的一样,一瘸一拐地走到市集,还受了不少的白眼。 这一次,他的腿同样是瘸的,同样挡不住他探索这个世界的好奇心。 如果真的再来一次,梁川只怕走的路还是一样,只是身边的人不同罢了! 每个人的命运各不相同,但一个人的命运大抵是注定的,因为他们的习惯还有性格所决定! 一个小姑娘,领着一个瘸子,就这样 上了街! 这一次倒没有遭人白眼,倒是阿月这个小姑娘,一上街就有人不停地问人好! 「阿侬还好吧,我这新摘的一些青菜,给阿侬带一点回去!」 街边的菜农一天都没卖出两斤菜,倒是给阿月这小孩拿了一斤多,也不怕亏了这一天的营收。 好淳朴的民风! 梁川对这样的风气很是喜欢! 「看来阿侬在你们这里很有地位,为什么?」 阿月哼一声,很是骄傲地说道:「当然,阿侬是我们头人的妻子,现在头人不在,我们都听她的,她对我们这些侬人也很好,自然大家都敬她爱她!」 头人? 「你意思是。。我住的地方是你们这里老大的家,大嫂亲自来伺候我?」 阿月点点头道:「是了!」 梁川心里有几分失望,这地方未免太穷了,哪怕个村干部家里也不至于穷到这份上,连盐都吃不上,还这里的头人,这条件实在有点差! 不过可以看出来,这广源州的头人一定是个洁之人,否则再穷的地刮上三尺,也能刮出几两油来,哪能这么清汤寡水的! 梁川本以为,阿侬是个风韵犹存的大龄女子,可能都没有出阁,看他的风韵实在有点馋人。。 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家都是少妇。。可惜啊! 阿侬的确是个美人,西南出美女,特别这种异域风情的女子,更是吸引梁川的眼球。 不过梁川还是有底线,人家有了老公,他就断了胡思乱想的念头! 「老板你这里卖盐?」 梁川走到一个盐摊跟前,这店竟是这街面一带装修最华丽,排场最足的店面,看这架式梁川有些相信,盐是真的贵,卖盐是真的赚钱! 「有,看你这脸生得很,不像是本家人,外来的?」 梁川笑笑当应了人家的话。 「有钦州运的海盐,蜀中的井盐,江淮一带来的上好细盐,还有西夏的粗盐和上好青盐,你要哪一种!」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艰苦岁月 梁川竟然来这广源街上最贵的铺子问东问西。 阿月没想到梁川真的跑来问盐价,在广南还有人不知道盐的贵吗?虽然她的年纪小,可是早早地就当家了,每每阿侬不在家的时候,她自己就要养活自己,买米买肉买盐买菜,还能不知道盐的贵? 怕不真是个傻苗人? 他们苗家不是一样的贩贵盐? 看着梁川的样子,问得还是真切,不像是闹着玩的,人家掌柜也是脾气好,私盐贩子都不一般人,要么是地头蛇,要么是大商贾,从古至今没有一点能耐,都当不了一个合格的私盐贩子! 唐末黄巢牛不牛,人家就是一个私盐贩子。 他凭一已之力几乎搞垮了整个大唐帝国!后来的陈友谅张士诚,也是这个行业出身,行行出状元,私盐这一行出的状元特别多! 汉高祖刘邦能得天下,重要的一项就是得了关中,有了田,得了自贡,有了井盐,这是保证他的军事集团行动不停的经济支撑! 大宋朝廷对南方蛮越的管理,一个重要的手段就是靠管制各种重要的物资。 这些物资诸如药材、茶叶、盐还有各种矿产,虽然有许多南方自己都有出产,但是里面的命脉只要把住一两个,南方的这些个少数民族就要叫苦连天! 最好管也最有效的就是管盐。 春秋管仲第一个让齐国称霸,手段很简单粗暴,就是煮海为盐,有了盐再有铁,齐国就强了!只是齐国没有大国的底蕴,等秦国在关中也发现盐以后,他们就没有了优势,只能成为一个强国,而不能成为最强国。: 盐的出产就只有几个途径,量最大也最为高产的就是海边的盐场,这是内陆的这些个民族所不具备的! 当今天下几个地方产盐。 一个是蜀中还有云贵,这里有井盐,井盐附近还有火腿,都是一等一的好食材。 江淮有海盐,这是天下人命脉。 党项与吐蕃上面还有盐湖,这是老天爷对他们的恩赐,否则他们绝对没有与大宋朝叫板的条件。党项人手中的青盐也很名贵。传说吐蕃人手中还有一种粉盐,不过市面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能在广南贩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朝廷设立了盐票。 倒不是每个人要买盐就要像拿着粮票去购粮一样,实施配给制,而是朝廷给贩盐的人都发放盐票,有票才能卖盐!而且老百姓要买盐就要到这些有手续的正规地方去买,否则他们就会被视为走私私盐,买卖同罪。 轻则砍足,重则落首。 管盐的制度可比管人来得严厉得多! 一个国家对老百姓的管理有很多种手段,现在比如生育,早期还有人口计划,小小的村委会对一个家庭可谓有生杀大权!再后来有各种审查,有教育有医保有社保有土地有建房,任何一条,都能精准地拿捏到七寸,老百姓都要乖乖听朝廷的。 但是放在以前,可没有这种情况。 老百姓活下去的必要条件无非四样,衣食住行。 食中就要有盐! 老百姓除了盐跟铁没有地方得到,其他的他们基本可以自给自足。 换句话说,要是这两样东西不管住,老百姓压根不会鸟朝廷半毛钱! 广南这里,比别的地方更特殊。 到了当今官家赵祯一朝,朝廷对两个地方的食盐配给是最严厉的! 一个是西夏,大宋与西夏连年打仗,所以不可能把这种战略物资卖给他们,但是西夏人家自己有盐。 西北的柴达木盆地盐糊里面就有许多盐,这些盐甚至不需要去提纯,就是上等的好货!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广南。 广南之所以穷,老百姓的钱不是拿来买米了,米价并不贵,贵的是盐!而且朝廷不肯给他们多发盐票,有的话也是在邕州等几个重要地方。总不能为了吃盐再跑到邕州吧。 梁川自始至终就没有一张富贵相,特别是当他瘸着一条腿的时候,任何做生意的人都怕,怕这人是来要饭的! 盐老板对着梁川笑呵呵,卖的是他身后小姑娘阿月的面子,他也知道这小姑娘是土司爷府上的! 否则对待苗人,他连用鼻孔看他们都懒得。 苗人在西南属于少数民族当中的弱势群体与边缘人物,几千年来他们的话语权都极为小,他们的地位也很低。 苗人为什么来广源他不知道,他也懒得知道,但是跟土司府的头人搭上关系,他就得捧着! 「老板你说这盐怎么卖?」 盐怎么卖?老板一愣,你小子莫不是来消遣老子我的吧,盐的价格很「透明」,就是阿月这小姑娘也知道,你平时难道不用买盐,不知道价格! 盐老板打量了梁川几眼,这小子浑身都是肌肉,身上不少地方伤痕露了出来,腿还断了一条,一看就是搏杀落下的,狠角色!这人的身高也很恐怖,可能这整个广源州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强壮的,这样的身板打起架来,可能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哪怕他断一条腿! 梁川这种很不合常理的询问,再加上他一脸坏笑,老板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好啊,原来不是糊涂,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想来赚一笔! 他以为梁川是想来敲诈,就看老板上不上路,要是报的价高,事情就来了,要是报的价低,那就吃闷头亏! 毕竟土司府他得罪不起! 不过这贩老板毕竟是老江湖,他贩的是私盐,本来就是过的刀头舔血的日子,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丢,而且他知道他跟土司府的关系并不差,按理说土司府不会特意来为难他! 他也笑着装糊涂,对着梁川道:「这位真会说笑,咱们这卖的盐都是明码标价,几十年童叟无欺,怎么还问上价格了!」 这时阿月插了一句嘴道:「这人摔坏了脑袋,我跟他说盐比肉贵他不信,非要叫我带他来看看,哼!」 哈,还有这们的蠢蛋? 盐老板一看心中乐了,不是来毁他生意的他就放心了! 他一看梁川这样,倒真有几分像摔的,便耐心地跟梁川解释起来。 「小哥儿你看看哪一种盐贵?」 梁川看了一眼就说道:「当然是这种!」 他指的是西夏的青盐。 这盐一看颗粒就比较均匀,而且盐色最漂亮,价格一定不会低。 盐老板对着梁川竖起大拇指道:「说得不错,还真是有眼力,这是西夏进的青盐,每年我这里只有二十斤,一斤三百文钱!」 三百文! 米价一斤才几个钱,这吊东西一斤要三百文! 青盐梁川听过,红楼梦里贾宝玉这个败家仔刷牙用的就是这青盐!这盐从青海的盐湖中提取晒制,含有许多微量的元素,还可以当成药来用,可以杀菌消肿,牙舌出血都能治,自然价格就高了! 西夏为什么敢跟大宋对着干,他们并不是冲动,而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倚仗! 塞上江南保证了他们的粮食,河套平原保证他们的马匹,而盐湖则是保证了他们的食盐,除了茶叶,他们已经具备了自给自足的能力,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宋朝的有钱人需要这种盐,他们偷偷从西夏走私过来这种盐来刷牙和食用,也正是因为大宋这帮人,价格才被哄抬起来! 这种盐在西夏 提晒成本不过五文钱,走私到大宋也不过涨个十倍!可是到了广南,这价格就到天上去了!广南也没有几个人消费得起,所以这些盐老板走私的数量也不会多! 「那这些盐呢!」 「这是井盐,蜀中来的,价格一百文钱一斤!」 梁川吓了一大跳,怎么价格差这么多! 盐老板看着阿月的小面子,耐心地跟这个傻子介绍着每一种盐,说明他们的功效,还有贵在哪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不浪费他什么钱! 梁川听着都一脸不可思议,盐的价格竟然可以这么高! 什么狗屁青盐一斤三百文钱,井盐也人一百文钱,还有海边的海盐,都要大几十文钱,这他娘的谁吃得起! 但是听这老板说,大家吃的都是钦州运过来的海盐,没办法,那盐的质量也不好,有一股子涩味,可是价格已经是最低了,也要六十多文钱一斤。一斤盐够一个家庭吃上几个月,算一算,日子也还能过得下去! 果然是盐比肉贵,大家就没有意见? 看来这世界还是顺民比较多! 梁川最后盯着一堆发黑的盐对着盐老板道:「那这些盐什么价格?」 盐老板笑笑道:「哦,这些啊,这些是给牲口吃的,马匹还有驴子他们也要吃盐,从西夏进过来的,这种盐便宜!」 「多便宜!」 「一斤就五文钱!」 梁川一看,这哪里是盐,分明就是土粉,黑不溜啾,也就牲口吃这玩意,竟然还卖五文钱一斤,真他娘黑! 梁川摇摇头,都说宋朝是古代人的天堂,看来也不见得,就这地方的人过的这日子,吃口盐都要把全部身家都交出去,赚的钱全部买盐都不够,这日子是人过的? 第一千零五十章借钱创业 整个广源州说白了一穷二白,街道几乎不能称之为街道,就是一条烂泥路,叫做污水沟更合适,黑色的臭水许多的就直接淌在路中间,还有许多人与动物的粪便。。 这鸟地方几乎是梁川到过最穷的地方,其他营生也没有多少人做。 关键这个地方连人都没有多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大部分都是女人还有老人小孩,青壮年比大熊猫还少见。 说是集市,前后距离还不到一百米,一眼就望到头,除了米店油铺还有布店,连个酒肆都没有。 据阿月说,每个月只有到了初一,集市上面才会有人,那时候周边几个我州的侬人都会把家里的东西拿到这里来换,还有一些汉家人也会来,特别热闹,其他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没人赶集! 所以现在的集市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梁川却看到了许多。 他看到了贫穷。 这里的人堪称赤贫。 每个人身上都是一身满是补子的破烂衣衫,黑色是他们唯一的色调,再没有其他五颜六色的装饰。有几个上年纪的老婆婆,他们会装饰一点银饰在头上,其他人,没有。 不管是街道还是房屋,全是最简陋的。地面甚至没有一块石板垫起来,两边的屋子一眼能看穿堂,屋子里什么也没有,甚至连灶房也没有,做饭就是在竹楼下面垒几块石头,架起来就能烧一顿饭。。 至于方便。。 梁川已经不忍直视。 以前总想着大宋的纸醉金迷,词人字里行间都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盛世场面,想着汴梁城下千商万埠,如今穿越过来才知道,书上都是文人的春秋笔法,全是骗人的鬼话,老百姓的生活如此沉重,穿过街道,所有人投来的眼神都是空洞与迷惘! 虽然在梁川那个年代,虽然每个人也抱怨钱不够花,抱怨物价上涨,但怨房价的残忍,但是没有人会对自己的生活失去希望,所有人都还是努力奋斗着,活着,一切就有可能,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看着这里的人,别说奋斗了,活着就是受罪! 梁川甚至在想,奶奶的,怎么北宋就这个鸟样,各种里都说这是人间的天堂,老百姓的好光景,连读书人都对这个朝代推崇备至,那要是到了晚明,到了三国,到了南北朝,那惨成什么样子,不成地狱了? 跟阿月出来,小姑娘很是高兴,又提议要带梁川去河边玩一玩,可是看了看梁川的脚,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小姑娘什么也没有买,提着别人送的菜,回到了竹楼。 小姑娘在这个地方,走在大路上大家都会与她招呼,然后赠送一些自己家里种的菜,阿月也不会推辞。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阿侬竟然是当地土司的妻子! 阿月是阿侬从小带大的孩子,就跟土司府的千金一般,谁敢对她放肆! 土司府啊。。吃的菜竟然还是别人送的。 印象里不应该是到处打家劫舍,想要什么有什么。。 梁川看着这一个地方头人的府邸竟然这么寒酸,不由得又想到了他们的村书记。。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穷的头人。。 阿侬正在竹楼前,面无表情地候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看到笑着回来的阿月与瘸腿的梁川,她的脸终于拉了下来,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的焦急! 「你们去哪里了!」 阿月只是一个小姑娘,梁川虽然醒了,可是这个男人的底细她完全不清楚,万一是个歹人,自己岂不是害了小姑娘! 与这个叫狄青的男人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 但是意外谁也说不准! 「你们去哪里了?我是不是吩咐过你,不准带他离开这栋屋子!」 阿月被骂得一句话都不敢顶嘴,手绞着衣角有些委屈。 梁川自然得替小姑娘出头道:「是我要求阿月带我去街上转转,你不要责怪她。」 阿侬瞪了梁川一眼道:「狄青你以为你身子全好了,再说了这里是广源州不是你们的苗寨,你不要乱跑,出了乱子我可保不住你!」 今天的阿侬脾气似乎有些火爆! 梁川被叫成狄青倒是觉得被骂起来没有那么生气! 他呵呵一笑道:「我要是再不出门,再躺在这床上才真的要生病了!」 阿侬见梁川还能笑得出来,倒是被梁川身上一股子莫名的气质给惊到。 印象中的苗人,大多气量不大,他们嗜酒,酒后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打老婆,在他们苗寨中女人就是附属品,男人绝容不下女人在他们面前指高气扬。 可是梁川,一笑泯恩仇,怎么都让她觉得不对劲! 「快进屋去吃饭!阿月你跟我来一下!」 梁川进屋,桌上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还是一样,只有一块肉,水煮过,肉泛着白,一碗清汤,菜倒是不少,不过阿月在内好像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吃菜! 也是,这年头谁人肚子里的油水都不够,谁还去吃菜,嫌油水刮得不够快吗? 梁川把那一碗一米饭吃得一干净。 米饭是真的香,不用就着肉和菜他就能把一碗饭吃得一干二净!这米香得能出油一般,泛着黄,吃到嘴里却不干涩,颗颗饱满! 就这米,要后世卖到一斤十块钱,都有人抢破头! 肉还是留给阿月这小姑娘,她在长身体,怎么吃都吃不腻!菜嘛,纯正的野菜,梁川自己都吃不够! 梁川的思维完全与身体脱节,他认为野菜是好东西,就只盯着野菜吃,实际上他这身体早就是完全适应这年代生活的身体! 阿月被阿侬叫出去不知道多久,回来的时候明显有些不高兴,一言不发地闷坐着。 梁川一碗饭吃得干净,抹了抹嘴,滋味淡了点,可是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吃得清淡也有好处!他把那块肉往阿月跟前推了推,道:「给你留的!」 阿月本来看到肉立即化身为狼,可是今天狼也没有了胃口,托着腮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嘛,是不是阿侬又骂你了!」 「跟你没关系!」 好心当成驴肝肺! 梁川没好气地道:「那是怎么了嘛,跟我没关系也可以说,一起想办法嘛!」 「帮我打一碗饭,饭当一点,我得留点肚子吃肉!」 好勒!梁川瘸着腿屁颠屁颠地去帮小姑娘装饭,饭是在外面的竹楼下,同样是用露天的土灶烧出来的,梁川虽然腿不行,可是走几步还是有利于恢复! 小姑娘吃着饭慢条斯理地说道:「阿侬让我不要带你到处跑,怕我年纪小不懂事会带你去危险的地方,咱们这里的人也会对你有危险,还是少出去为好!」 梁川笑道:「怎么会呢?」 「全福叔带着人在外面好像遇到了麻烦,让人回来找阿侬再给他们筹钱,可是阿侬是个女人,又不会赚钱,到哪里帮他们筹钱?」 「全福叔是谁?」 梁川一问马上又住嘴,这个叫全福的一定是阿侬的老公,难怪这么久他一直没有看到这位土司爷,侬人的头人,没想到是到外面去出差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这位全福胆子真大,把这么漂视的妻子留在家里,现在还要人家去赚钱,怎么赚。。 「你说的全福叔是做嘛的,他在外面干嘛?」 「我不懂,你不要问我,要问去问阿侬。」 「阿侬正在气头上嘛,咱们不要去触她的霉头!」 说了几句话,阿月的心情好了许多,把着碗,一只手举起肉往嘴里送,小姑娘的吃相霸气十足,活的一个女汉子。 梁川看她吃香,自己心里都高兴。 「这肉汤的味道还是淡了一点,咱们去买一点盐吧!」 阿月生气地看了他一眼,凶道:「白天才跟你去集市上走了一圈,回来还让阿侬骂,晚上就这么没记性,你忘了这盐多少钱了?阿侬自己吃饭都不舍放多放,凭什么给你放,你白吃白喝我们家的,都还没给钱呢!」 「我哪有钱啊!」 梁川苦笑一声。 不过这肉汤还有菜不加盐,实在吃不下去。 人要是长期不吃盐,身体的酸碱不平衡,早晚要倒下去,干活也没力气,气体要垮就很快了! 梁川把眼睛看向了正在美滋滋吃着肉的小阿月,狼外婆一般打着小姑娘的主意道:「我说阿月你有钱吗?」 阿月没有梁川的心机,小姑娘脱口一出道:「有哇!」 梁川高兴地道:「有就好,快,拿一些钱来借我!」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又不好说谎改口,慢慢地问道:「你要借多少钱!」 梁川这么大的人,朝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借钱,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五文钱!」 虽然是五文钱,不过对小姑娘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阿月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还我!」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三天之内保证还你,要是没钱还你,我就去山上打柴,柴禾总有人要吧,卖个几天也能还你!」 「那好吧,你可不能耍赖!」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翻身之仗 梁川找阿月这个小姑娘借钱,像极了一件极为严肃而庄重的大事。 小姑娘明知道这钱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是话既然说出来了,小姑娘还是坚强地掏出了自己视若性命一般的私房钱。 梁川这厮讲的话好像有魔一般,一开口就唬住了人家小姑娘。 「你是土司府上阿侬姑娘的人,我骗谁能骗你?」 「五文钱够干嘛用的?不就是一天的饭钱?」 「我犯得着骗你一个小姑娘,我这堂堂男子汉的招牌不是砸掉了?」 「你就当赌了一把,输了也没什么好怨叹的,赢了不是赚大了?」 就这一样,梁川就像一位传销大师,用他那一张嘴生生把人家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骗上了贼船! 「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看!」 小姑娘生怕自己的秘密被梁川发现,梁川虽然腿不好,可是一伸手就能够到自己的宝贝! 「好好好,我闭上!」 梁川实在想笑,怎么沦落到跟一个小孩子耍心眼,可是没办法嘛,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只能跟小姑娘借啦! 小姑娘个子不大,却机智地踮了两块竹椅头,垫起自己的身子,小心地取下挂在竹墙背上的一处不显眼小洞的私房钱。 阿月一转身,梁川的眼睛马上就睁开,小孩子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在眼里! 钱用一个黑色的小香包装着。 这是小姑娘所有的宝贝,所有的身家,小姑娘小心地数出五枚铜钱,前三枚还数得挺利索,到了四五就卡住了,生怕自己数错,又数了两次,才把钱取出来,给香包的绳子重新系上。 阿月一转身,梁川眼睛马上又闭上,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阿月看到梁川的样子,很满意,走到他身边说道:「你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梁川装作刚睁开眼的样子,对着阿月道:「怎么样,钱拿到了吗,这么小的地方你都可以藏钱,真是小机灵鬼!」 阿月得意哼了一声,把脸仰到天上去! 「明天我跟着你去集市,我要看着你用这个钱!」 小姑娘的不信任让梁川哭笑不得! 「好好好,你高兴就好!」 第二天,瘸子和孩子带着五个铜钱重新又来了集市。 阿月一路念叨着她的五文钱:「咱们可说好了,阿青等你能干活了,五文钱就马上还我,这钱不是我赚的,都是阿侬给我的钱,我一个铜钱都没有乱花过,也就是跟你比较好,所以我把钱借给你!」 「你打算怎么用这五文钱,我都替你想好了,咱们可以买一小块肉,回来。。」 阿月已经盘算好了,把以前熬出来的猪油下一点,让肉煎得酥一点,这个狄青吃起来一定高兴! 肉,这死丫头满脑子只有肉! 两人走到贩盐的店前,梁川迈不动腿,小丫头一看先是一愣,然后就急了,有一种上当受骗恍然大悟的感觉!拉着梁川便要走。梁川的身板他哪里拉得动,越拉越不动,阿月就越急,有些哭腔地问道:「你不会想要买盐吧!」 看着梁川一头朝着盐店撞了过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小姑娘坐实上当受骗,委屈感涌上心头,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急得当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少人已经听见了动静,这可是侬氏土司府上的人,谁敢得罪这小姑娘! 他们探出头想来看热闹,还好梁川反应快,迅速完成自己的既定目标! 梁川不管不顾地从盐老板那里买一斤的西夏粗盐,黑呼呼的盐,一袋,提在手里,还高兴地炫耀般朝阿月晃了晃。 阿月气得把头一扭,握着自己的小拳头,气鼓鼓地朝着自己家中回来! 小姑娘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跟这个死骗子说一句话! 五文钱啊,要是年节的时候,遇上集市赶集,她可以吃上好几根糖人,还有甜甜的米糕,或着买一大块肉,风干了阿侬不在的时候自己就省得出门再买菜。 钱存了好久,她都舍不得吃一口这些美味的东西,现在好了,自己舍不得做的事情,人家就这么糟蹋了,能不伤自己的心! 回到竹楼的小月躲在屋里生闷气,梁川乐呵呵地提着自己从盐老板那买到的黑色粗盐,开始准备他自己的工具! 盐是最重要的调味料,对古人来说,要得到这玩意很难,小小的技术直到宋末才被人们熟练掌握,但是对梁川来说,并不难,虽然他是文科生,但是这技术手段是小学级别的,他还记得这种实验课! 要纱布,要容器! 梁川抬头看了看,竟然连根毛都没有! 这什么狗屁土司府,怎么这么穷! 家里连瓷器都没有几件,梁川翻箱找来找去,最后只能盯上阿侬吃饭的碗,那算是比较实用的粗瓷器! 但是纱布哪里去弄,整个屋子所有人用的都是粗麻布,这种布很结实,但是网眼太大,要当成纱布来用,不太实用! 看来只能再去买! 可是梁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兜里,里面比自己的脸还要干净! 难道又要再求人家小姑娘! 梁川看向阿月的屋子,低头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过去,对着小姑娘道:「我这里还差一点东西,可能又要几文钱,你要不要支持。。」 阿月急得直落泪,哭叫道:「你走,你个骗子,欺骗我们小孩子算什么大人。。!」 小孩哭起来那是真的凶,梁川为了自己吃盐大计,费尽各种心机,还是没有哄下这个小孩! 梁川只能收起自己无奈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对着阿月道:「你看啊,五文钱花也花了,你要不信我呢,这五文钱肯定是亏掉了,什么本也收不回来,但是你要是再相信我一回,我跟你保证,不仅五文钱能回来,而且我还能再给你更多!」 「你要相信我,什么叫任信懂不,我要是想玩,要骗你的钱,直接放口袋里不就是了,要么一走了之,还用得着跟你在这里周旋?」 「阿侬要是知道我骗你的钱,肯定把我轰出土司府了,是吧,咱不是那等无情无义的人,做得太难看了,区区的几文钱而已!」 又来了,梁川的话总能穿透这个小姑娘不多的社会阅历,直击她灵魂的软肋处! 梁川苦口婆心地道:「我做的一切,阿月你可能年纪小不理解,但是你想想,这盐是给牲口吃的,咱们家又没有养牲口,我何必浪费你的钱来玩,我有我自己的目的,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信任!」 阿月虽然委屈,不过终究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要的就是哄! 她一听梁川的话,也觉得有道理,梁川没理由骗他的钱,更没有必要去瞎折腾,至于梁川要做什么她还真的不懂! 最关键的是,她是真心疼的她自己的钱,要是五文钱真的打水漂了,她一定会哭惨的! 梁川说的没错,他要做什么,到现在她真的没弄懂,她也不傻,五文钱都付出去了,退缩了就什么都没有,再迈出一步,可能真的像梁川说的,什么都有可能! 要不说孩子就是孩子,三言两语就让梁川这头老狐狸给骗到了! 小孩子迟疑着又让梁川把眼睛闭上,搬着椅子又拿出五枚铜钱,交到梁川手上的时候,眼泪都还没有干,就像一个小大人,语重心长地跟着梁川交待 道:「呐,这是五文钱,我最后信你一次,你要是再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拿到五文钱的梁川就像得到一大笔风投一般,激动得不知道怎么感谢这个小姑娘!瘸着腿就往屋外走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精盐给搞出来,好改变眼前的现状! 梁川走到集市上的布店,用着这珍贵的五文钱扯了一尺半的纱布。 纱布也是从蜀运来的蜀锦,布眼细密,正是当下整个广源州梁川所能找到最小的细布! 一尺半也就四五十公分长宽,竟然跟一斤粗盐差不多价格,这广源州的物价真是让梁川无力吐槽,可是他没得选,整个广源就这么大,所有的东西都必须从外地运回来,到哪里都是跋山涉水,成本自然也很高。别的地方贩布都是论匹来,梁川要布不是来制衣服,所以裁得就小了。 按理说这么小一块纱布店家也不肯卖,因剩下的碎布他们不好处理。又看了看眼下的光景,开张一个月也没有卖出半尺布,接下来更要入夏了,天气一热大家都是光着膀子,更没有人来扯布,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布店老板只能忍痛扯了一块布给梁川。 本以为梁川要做多大的事,多么惊天动地。 阿月一看梁川做的好事,完全没办法理解,哇的一声,一屁股蹲在地上,呼呼就哭了起来! 土司府传出阿月的哭声,许多人都来围观,本担心小姑娘出什么意外,可远远地看着,梁川正在屋外烧着柴禾,有人上楼,见了阿月也好好的,一问之下,是梁川乱花她的钱,买了一斤没用的盐还有一尺多没用处的纱布,惹哭了人家小姑娘。 大家顿感没劲,很快就散了去! 哭吧哭吧,小姑娘不懂事,梁川已经没心思再去哄他,不把钱赚出来,一会怕这小姑娘真来跟自己拼命! 广源州的土司楼升起一道炊烟,远处有青山,绿水环绕,不过似乎没有人心情来欣赏这种美景。 附近的老百姓多是以老人为主,还有许多的娃娃,因为梁川在他们没来找阿月玩耍。 整个地方透着一股子的没落气息。 侬人,他们自称侬人,五十六个民族,这个民族梁川真的没有听说过。 在历史长河中有许多的民族消失,看着这地方的模样,没有男人就没有发展力,没有青壮年就没有未来,在这年代,人就是直接的红利,人口是唯一的生产力,没有这个必要条件,肯定结局也是注定的! 梁川撸起袖子看了看。 偌大个土司府连个灶台都没有,只有一口吊在空中的破铁锅,梁川也没得选择,用着这些最简陋的工具,准备开始打一场翻身仗! 第一午零五十二章合伙赚钱 竹制的吊脚楼防火能力极差,稍有不慎就可能把这屋子全点着。可是毕竟是竹子做成的屋子,价值也很低廉,如果点着了,再重新建一栋就是。 广南的竹子也很多,特别是这个季节,清明前后,侬人不过清明,却也同汉家人一样,拿着柴刀上山,砍下刚冒头的竹笋,拿回家来做成笋干或是腌笋,备在家中日后可以食用! 竹子是侬人最大的财富之一,这种植物可以给他们提供食物,可以提供原材料,还能当成燃料,当成武器,满足他们生活中的一切需求! 梁川艰难地曲着脚,蹲在竹楼边上的简易灶台边上,他鼓起腮帮子往几块石头中间吹着空气,大股的气流送入石缝之中,里面的干竹烧起更大的火焰,石头的正上面吊着一口黑色的铁锅。 边上是一堆劈好的干竹片。 竹叶是火力最旺的燃料之一下,但是干竹筒砍成的碎片才是烧火的主力,它们极为耐烧,取材又很是容易,唯一的麻烦就是要把他们劈开。 而这一堆竹片正是梁川自己动手劈的! 梁川惊奇的不是竹片好劈砍,而是他的双手! 他的腿甚至还伸不直,但是他的手,一握到那锋利的柴刀,就像他的双手的延伸一般,举刀,落刃,想把竹片劈成多薄,就能有多薄,完全随他的心意,刀非常听从他的心意! 他竟不知道,这个身体还有这样的天赋! 砍了半天,一堆竹片片片均匀,整齐地码成一个小山! 原来地上只有几根干竹,其他的全是梁川刚从竹林子里伐下来的青竹。竹子的刀口流出一种清色的液体,吸引了许多的蚂蚁还有其他的虫子! 这些竹子,够这个家烧上两个月了! 小阿月在阿侬不在的时候,就要负责起自己饮食。而她能做的,就是用柴刀去砍一些小的竹叶和竹枝,虽然那些干竹叶也能烧,但是往往烧出来的饭半生不熟,小姑娘没办法,只能将就着用这样的饭对付着自己的生活。 现在好了,梁川帮她解决了最大的力气问题。 砍好竹片,接下来就要起锅烧水, 烧得黝黑的铁锅,很丑很简陋! 锅里加入清水,然后梁川拿出白天在集市上买的黑色粗盐,把他们倒到一个自己砍好的粗大竹筒当中。 没有瓷器,最好的容易就是这些竹制品,砍下一截竹子,去掉一个头,留下另一半,便是最好的盛器。 水还没有烧开。 黑色的粗盐先倒进了宽而深厚的竹筒当中。 一斤粗盐倒进竹筒,又加了大量的清水,才让所有的粗盐溶解在竹筒当中。 梁川摇晃着竹筒,拿起竹枝往筒中搅拌着,让盐溶解得更快! 竹筒里此时全是黑色的汤水,泛着几分浓稠。 梁川手起刀落,一根青脆的竹筒马上又砍出来,筒壁很干净,竹筒的口子用阿月珍贵的五文钱换来的一尺半纱布罩起来,梁川对折了一次,两层纱布让纱眼更加细密。 纱布的边缘,梁川扯了一条细绳,紧紧地箍了起来,这样纱布便不会脱落。 梁川拿起那一筒黑色的粗盐水,缓缓地倾斜筒口,浓稠的盐水顺着筒口缓缓地流进新砍的竹筒上的纱布! 纱布起的作用就是过滤! 黑色的盐水里面都是杂质! 西夏运来的粗盐是最原始的卤水提纯起来的盐,里面什么成分都有,泥土,砂子,还有其他各种元素,颗粒大的直接让盐的颜色看起来呈现黑色! 盐水刚流过纱布,原来藏青色的纱布,马上就变成了灰褐色,那是盐水中的杂质,大部分都砂石与泥土之类。 肉眼可见许多大颗的砂石留在了纱布上,过滤了半天,终于将一筒的盐水过滤了第一遍!工具太过简陋,搞得梁川自己都很辛苦。 梁川把纱布摘下,放到清水中浣洗了一遍,纱布在水中一扬,上面积留的杂质全部被水冲走。 梁川不仅洗纱布,还洗竹筒,盐水要纯净,有水没关系,就是不能有杂质,只能一遍一遍地过水,用数量来换质量。 过滤了第一遍,黑色的粗盐水水位下降了一点,但是基本还是在线,但是颜色早改头换面,原来泛着黑的盐水,现在变得浑白! 洗净之后,梁川又把纱布重新覆盖在竹筒之上。 这一次,他把纱布对折了三次,勉强盖住了竹筒口,对折后的纱布等同是变相地增加了纱眼细密的程度,过滤的效果将会更好! 梁川又把盐水倒进了盖着纱布的竹筒,进行了第二次的过滤! 这一次的过滤已经没有大颗的砂石,盐水过滤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经过再次过滤的盐水颜色更加澄净,虽然还是有些浑,但是比起一开始的黑色的卤水,现在几乎是改头换面。 这一次的过滤效果就极好,一条纱布上面沾面了泥砂,梁川放到清水里一洗,整盆水马上就变了颜色! 这样的过滤只要再过几次,自己要的盐水就能出现了! 围楼里静悄悄,仿佛梁川没有打扰过阿月的世界一般,小姑娘受了不知何人的气,独自在屋里哭了半天,更令她气不过的是,梁川竟然连来哄她都没有! 小孩子就是这样,你越是在意她,她就越哭得不肯罢休,要是你不搭理他,她反而一会儿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十文钱对阿月来说是她的半个世界那重,但是钱已经失去,既然回不来,那就只能面对,小孩子的天性就是这样,永远没有隔夜仇,连隔饭仇都没有,对待梁川脸不红心不跳做的这种亏心事,看得还是比较开。 阿月在吊脚楼里找了找,没有看到梁川的影子,探出窗外,却发现梁川在锅边煮着什么! 铁锅上冒着丝的热气,馋虫马上钻进小姑娘的脑子里,此刻她满脑子全是在猜,梁川一看就是在熬煮什么好吃的东西! 哭早就耗尽了小姑娘大部分的气力,她现在也想吃东西,特别想吃肉,除了肉,她想不到梁川还能在锅里摆弄什么! 阿月神不知鬼不觉地猫到梁川身后,探出鼻子闻了闻,清汤寡水地,却没有闻到一丝肉的味儿! 她的鼻子跟狗鼻子差不多,就是有一点肉丝在锅里,她也能闻得出来,可是她没有闻到。 她只看到,梁川在倒腾两个竹筒,还有一口煮着白水的铁锅。 梁川最后过滤了一遍盐水,盐水的颜水已经是最清的程度,再无法通过纱布过滤出来更干净的盐水,梁川便打算开始下一步! 「不哭啦?」 「哼!要你管,死骗子!」 梁川一脸无奈地道:「我骗你什么了!」 小姑娘只恨自己傻,梁川到底骗她什么了,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论起来,梁川真的没有骗她任何东西,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梁川的目的是什么。 行动与目的不一致,那才是欺骗。 阿月避开了梁川的话题:「你在煮什么?」 梁川把过滤后的盐水一骨脑全部倒进了煮沸的铁锅当中,锅中的沸水很快就吸纳了这些新来的盐水,锅里的水平静了一会,很快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梁川拿了一根竹棍递给阿月道:「你用这棍子不停地搅锅里的水!」 「煮这些水干嘛,好喝吗?」 「你煮就是了,一直煮到锅里面的水一滴都不剩为止 !」 阿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锅里的水一滴没有,那锅不得烧坏了! 骗自己的钱,反正就自己吃亏无所谓,要是把阿侬的铁锅搞坏了,那阿侬可就真要教训自己了! 梁川见阿月不动,略带恐吓地道:「我可告诉你了,你离你的十文钱回来就差这么一小步,要是你自己不配合,把我的大事搞坏了,那对不住了,我对你的欠款只能无限期向后拖延,哪一天能还上,我也不敢保证!」 小阿月认定了梁川在骗他,可是就是一步步沦陷,越陷越深,最后不可自拔! 骗子的套路就是这样,他们诈骗的套路从来都来不是一开场就暴力直接,他们喜欢细水长流,先骗小钱,当事人被骗了小钱之后就想着保本,翻盘,奇迹发生,他们会有一种心态,反正钱都给了,何不再试试,赌赢了就是赚,否则退出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也是赌徒的心理,所有到最后赢利的永远是骗子! 阿月又慌了,梁川的威逼利诱很是奏效! 她拿起了梁川递给他的竹枝,放到铁锅中不停地搅拌! 干竹片烧起来的火很旺,盐水在铁锅中翻滚,阿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配合着梁川的疯狂!要是这口铁锅坏了,少不了一顿暴揍! 铁锅里面的水越烧越少,阿月有些着急:「怎么办,要见底了,一会铁锅要烧坏了!」 「没事继续烧,我说停你再停!」 翻滚的白水冒着白色的热气,肉眼可见地瞧见锅中的水位下降,大火炙烤着铁锅,终于将盐水烧成薄薄的一层! 「停!」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合伙赚钱2 铁锅里的水烧得只剩下最浅的一层,梁川不顾火焰的高温,伸手把铁锅直接搬了下来,烫得他直甩手,阿月看到梁川吃亏,总算心里得到了一丝平衡,笑了出来。 「这是老天爷惩罚你的!」 小孩子心性,有些幸灾乐祸。 梁川瞪了阿月一眼:「好了,你的钱应该是能回来了,本来看在你下了血本,勇敢跟我投资的份,我要分你二十文的,现在打个折扣,我只能给你十五文钱了!」 阿月指着梁川的鼻子,小小的她完全不惧梁川的大块头,奶声奶气地道:「你少继续骗我了,你要是能赚钱,自己用都不够,会那么好心把钱给我?就是把我当小孩子耍!就是我们孩子的钱好骗!」 阿月就是小孩子! 大功已经告成,梁川对着阿月道:「呐,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阿月很是豪勇地掐着腰,朝梁川做了一个鬼脸,头也不回地直接回到屋里。 梁川把铁锅里面的盐水还有盐卤全部刮下来,存余的用清水溶解,一点不剩全就挤出来,倒到一口大碗中。 熬煮完的盐水所剩已经不多,一口碗刚好可以装下。 原来一斤的粗盐提纯完差不多剩下十两出头的样子,效率在六成左右,手头只有这些最最简陋的工具,这个结果梁川已经极为满意! 他用手指头轻轻点了一些盐放到嘴里尝了尝,这才是自己想吃到的细盐! 此时的细盐已经没有那种或酸或涩的异味,虽然还有一丝丝的苦味,但是味道已经接近后世提纯的精盐! 梁川把盐放到竹筐上,再放到阳光底下暴晒,阳光会让盐的份量再次减少,但是也会让盐更干燥更好保存! 盐又晒了小半天,梁川拿起竹片把盐全部刮到一个小竹筒里,做了一个木塞子,把盐密封起来,这样盐才不会再次受潮! 最后称了一下,竟然有近十二两的盐,这提纯的效率梁川已经相当的满意! 梁川把盐放在怀里,虽然天色已晚,但是他还是继续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第一次有一种穿越者的满足感! 穿越者,就是利用自己的知识降维暴击这些跟原始人差不多智商的人! 让他们震惊,让他们吓尿!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更是金钱,梁川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细盐能值多少钱,自己的知识能换取多少报酬! 梁川瘸腿走得慢,到了集市已是天黑,不过盐店还没有关门! 盐老板认得梁川,这小子跟着土司爷的阿月,刚刚在自己这里买了一斤西夏运来的劣质粗盐,给牲口吃的,其他的用处不大。 老板很是紧张! 因为他怕梁川是来退钱的! 那种粗盐就算是最穷的广南人也没几个人肯吃,味道跟泥巴差不多,只有一点点咸味,牲口吃倒是很合适! 阿侬土司府大家都知道,原来大部分时间只有阿月一个孩子自己呆着,后来又多一个人,正是梁川,不过这人好像脑子不太好使。。 就怕阿月不懂事,买了粗盐去做饭炒菜,那就麻烦了! 他本来不想赚梁川的钱,因为这盐卖了回头指定出问题,梁川的脑子一看就有点不正常!果然,天还没黑就又找上门来了! 梁川又是那一脸不正常的笑,看着有点痴,指定是脑子哪里坏了。。 「还没打烊呢?」 老板很紧张,天黑,壮汉,一般都会上演一点血腥的戏码! 苗人一言不合就打架是常有的事,更何况他是土司府上的人,谁敢招惹他! 「大哥有什么 要的,还买盐?」 梁川眼睛在几种盐上瞟了瞟,老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已经偷偷摸向了藏在案板下的刀,不敢砍人,但是要自保。。 要是梁川乱来,他要保证先发制人! 不过,他哪里有信心能打得过梁川。 梁川笑着摆摆手道:「我这里有些盐,老板不知道收不收!」 收盐?盐贩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要卖盐? 这个反差太大了,盐贩子老板的脑回路一时没有转过来! 白天这小子还来买盐,晚上就来卖盐?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川看到老板的表情就明白,这事他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也不废话,直接掏出怀里的竹筒,把自己提纯的盐拿给店老板看了看! 盐老板看梁川拿出竹筒,接过来看了看,第一眼就怔住了! 这盐。。好纯! 自己从西夏买回来最好的青盐都没有这么洁白的色泽,这些盐颗粒很均匀,一看就是上好的盐! 好盐!盐老板不禁称道了一声,天色有些不好,这些泛着白光,还是让他看得极为真切! 盐老板左看右看,抬头对着梁川说道:「我能尝尝这盐的味道吗?」 梁川的盐不多,扣一下尝味儿都得不少钱。。 梁川抬头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盐老板把小指探进竹筒中,用指盖刮了一小撮盐,然后放到自己的嘴里! 这味道!绝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吃到的最好盐! 果然土司府里还是有好东西! 店老板明白了! 这个黑苗鬼肯定是来了一个偷天换日! 把自己的粗盐买回去,然后把土司府的盐掉包出来,偷偷拿到自己这里来卖! 这胚子简直坏透了! 「怎么样!」 盐老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梁川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这盐哪里来的?」 一问这话梁川脸色就变了,盐老板一看马上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盐肯定是偷来的,问这种问题,等于骂人家是贼差不多! 「我。。我意思是说,这盐你真打算卖?」 梁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当然要卖,不然我这个时候来干嘛!」 梁川的每一句话都透着贼里贼气,干事等到晚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就给个实价,我急用钱!」 好盐,盐贩子很是心动,这盐一般人享用不起! 「可惜只有半斤有余,要是再多一点就好了!」 梁川假装急眼道:「这种好货你以为满大街都有,也就我们土司府。。」 后半句话梁川收了起来,一副说露嘴的样子! 盐老板心领神会,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又打量了一下这些盐,对着梁川比划着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文钱,妈的,你他娘的当老子是肥羊,随便宰吗? 梁川一看一把抢过盐竹筒,就要往回走! 这盐的纯度肯定比这盐贩子的任何一种盐都要好,他最次的盐都不止这个价,干嘛,觉得自己真的好骗? 盐老板赶忙扯住梁川道:「三百文不少啦,我这里最好的青盐也就三百文一斤,你这还不到一斤呢,论起来也就半斤多一些!」 毕竟是土司府的东西,他要是杀得太狠也不好,只有给足了这个苗人好处,才能堵住他的嘴,所以盐老板一开口就直接出了一个实价! 到手一百八百文钱! 梁川的脚跟生了根,定在原地,心道这还差不多! 这个价格对得起梁川的知识,没有被冒犯到! 梁川想了想,松了口气道:「这一百八十文钱,咱们这是第一次合作,下次的话要还有这样的价格,我肯定也会让你多赚一点!」 还有! 盐贩子打量着梁川,心道你个贼厮胆子果然是大,不过他才不在乎!他只在乎钱,只要梁川能把盐弄来,他就高兴,他可以把盐卖给其他人,赚的钱肯定比付出多! 「行,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精明!」盐老板说了梁川一句,也不知是好话还是坏话! 说完,盐贩子把钱交给了梁川,然后收走了梁川给他的盐,当成宝贝似的,拿了一个瓷罐装了起来,竹筒看也不看直接就扔了! 他哪里会知道,白天他在自己店里五文钱买的盐,到了天黑用三百二十文又重新卖给了自己,要是知道自己的钱全部给了梁川,左右在倒腾,会不会气得当场暴毙! 盐老板当然不会暴毙,这等品质的盐他要是拿到邕州,起码可以卖五百文钱一斤,一转手就能赚个几百文钱,一点风险也没有,他何乐而不为!现在市面上价格最高的就是青盐,一斤五百多文钱,基他的百来文钱,梁川带来的这盐品质上乘,所以三百文钱的价格并不贵,只是梁川的数量少了一些而已! 至于梁川是用什么手段得到这盐的,他不管,他只当是梁川买了他的盐,去土司府里偷偷掉包换,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更不可能会知道,自己的盐拿去煮一煮,会变得更加纯净,左手倒右手而已! 这就是双赢! 只是梁川是躺赢! 近两百文钱,梁川掂着手里的钱,才知道,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梁川喜得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只恨自己不是个理科生,否则多搞点名堂,在这年头自己要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 他路过肉摊,给阿月带了两大块腿肉我,一副耳朵,还有一副大肠!这些肉够小姑娘吃到天昏地暗,花的钱却不多,只要三十文钱。。 这什么年代,盐比肉还贵。。 又给小姑娘买了一身新的衣裳,阿月天天就是一身黑色的麻服,梁川看了都替她着急。 本来想再买点其他的,可是这集市有钱也花不出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回到家,阿月本不想搭理梁川,可是看到梁川咣铛一声扔到桌上的二十文钱,还有一件新衣服,以及吃不完的肉,阿月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他真的办到了?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合伙赚钱3 「你你你。。」 梁川那欺骗小姑娘诈取小孩钱财的形象荡然无存,形象瞬间高大起来,不仅高大,还升华了,自带光环的那种! 阿月以为自己饿太久了,眼睛有点花看得不是太真切,揉了揉,真的是肉! 一副猪大肠就能俘获小姑娘的心! 拿到开水的铁锅中汆烫一下,再放点山里采的茱萸还有野花椒,再加一点八角桂皮之类的香料,那简直是天下一绝! 阿月可不会做,阿侬会做,可是做的不地道,当她坐在梁川摆的那一道九转大肠跟前,不知道咽了几次口水,整个人都是处在蒙蒙的状态。 香料很便宜,梁川回来的时候,顺路在街上买的,花了三文钱,这些在广南就跟草一样,只有你肯捡,到处都有,就是有没有人买罢了! 山里的野菜香料还有蘑菇之类,多到让你怀疑人生。 广南就是野生动物的天堂,不过这里的人创造并不怎么样! 毕竟会吃猪下水的人可不多! 梁川也不怎么会做,但是这道菜不难,只要把味道调对,东西全下到锅里一勺烩了,那就错不了!九转大肠就是要把味儿煮透煮烂,调味越重对有味,这就不难了! 阿侬没有回来,她从昨天回来叹了一天气之后,就又消失了,留下阿月跟梁川在一起。 小姑娘差点就又要吃生饭。 这一次不仅没吃上生饭,还有香喷的卤大肠!那一副耳朵阿月一直盯着,盘算着炒着吃香还是一样也来卤一番。 不过她可不敢直接表现出来! 小姑娘还挺倔,坚决不吃嗟来之食! 可是看到梁川咂着嘴吃着自己调出来的大肠,小姑娘崩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被骗哭,被馋到了更要哭! 此招无解! 「呐,这是咱们约好的二十文钱!」梁川点了二十文钱,推到阿月的跟前。 本来按约定,梁川就打算给小姑娘十五文钱,算是小姑娘对自己不信任的代价,可是这种事太丧心病狂,梁川还是不忍对一个小孩子这么残忍。 小姑娘看到前眼睛当场就亮了,正要收入囊中,梁川挡了下来,假装又收回了其中的五文钱道:「咱们后来也说好了,你不听我的话,我要扣掉五文钱!」 小姑娘的手跟猫爪似的,一下子就扑了过来!一把罩住二十文钱,嘴里叫嚣道:「我才不管,说好的就是二十文钱!」 阿月像打赢了一场大仗,做梦一般,不仅要回了他的十文钱,梁川真如同约定的一般,一天时间,就把十文钱变成了二十文钱! 他是怎么做到的? 小孩子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有自己的小香包,自己的十文钱,还有今天的卤大肠,这便是她们的全部。 她又开始艰难的数钱大事,一次数到五就够她忙活的,两个五是十文钱,重复两次,她便知道,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投资没有亏钱! 阿月好激动! 梁川会什么法术,她只看到梁川今天一天都在那口发黑的铁锅跟前,发了疯似的一直在搅锅里的水,自己实在看不下去,然后自己帮忙搅了几下,又一了一趟集市,钱就这样从天下掉了下来? 阿月高兴,想破了小脑袋也想不通! 「阿侬这几天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每过一段时间,阿侬总会消失不见,她不会跟我说任何事情,总是交待了附近的人,让他们帮忙照看我!」 阿月有些伤感地说道:「附近的人只会远远看着我,他们不敢帮我做任何事,因为他们要是做错了,阿侬会生气,土司老爷也会不 高兴!」 偌大的竹楼,虽然只有一个小姑娘住着,却没有人来捣乱,这是所有的侬人对这个地方的敬畏。 更是对土司权力的恐惧。 「好吧。」 小姑娘好不容易因为得到钱的喜悦,差点让几个问题整得心情不在,幸好还有食物。 卤完大肠的卤水梁川把猪耳朵放进去煮了半天,捞出来切好,两条猪腿准备明天再下锅煮。 「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梁川又想到了在这个世界立身的另一项手艺,虽然跟大师傅的水平还差得远,不过下酒应该是足够了,骗骗小姑娘的嘴,更是绰绰有余! 阿月本来几天要吃那难以下咽的生饭,一个半大的孩子能煮什么美食?吃着梁川的大肠,差点将她自己的舌头都吞到肚子里! 自己煮出来的盐,梁川留了一小撮! 就是这一小撮,加到肉里,加到汤里,让肉得到了升华! 小孩子天生嘴馋,因为他们在长身体,肉里有他们需要的蛋白质! 小小的阿月,瘦得跟柴一般,却一个人吃完了一大碗米饭,然后是一大只猪耳朵,还有大半副大肠,看得梁川直吸凉气,这孩子的肚子怕不是无底洞,怎么这般能装! 「吃慢一点,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你果然是一个骗子,骗了我们这么多人!」 「我又什么时候骗人了?」 「你明明这么会做饭食,却让我们给做了这么久的饭,早知这样,还不如天天让你来!」 「我不是受伤了嘛!」 「哼,你就是会骗人!」 两人发起狠来,连神仙都会害怕,做了一桌的菜,两人吃得一点不剩! 阿月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小小年纪学着大人的样叹了一口气道:「真好吃,阿青你明天还会再做吧!」 梁川收拾好碗筷,没有多说话。 倒是小阿月追在梁川的屁股后面很是好奇:「阿青你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一天就赚了十文钱!能不能教教我,我也帮阿侬赚一点钱!」 听到这话梁川有些不乐意了,生气道:「本来明天还想请你吃九转大肠,但是现在我决定取消这个计划!」 「怎么了嘛!」 「我叫你帮忙,一起赚钱你不干,你倒要把我的商业秘密挖走,然后去帮阿侬赚钱,啧啧!」 阿月突然眼巴巴地就走到了梁川的屁股后面,可怜兮兮地说道:「你一个大人怎么这样子跟我们小孩儿计较,说出去也不怕害臊!人家帮阿侬是因为阿侬从小把我带大,这恩情我总得报吧!」 六岁的小娃娃你懂什么叫恩情? 且不说你小娃娃懂不懂,你能说出这一番话,已经着实了不起! 「是谁教你这些道理的?」 梁川有几分好奇,什么样的教育能把孩子调教得如此乖巧懂事,要是日后自己有了孩子,自己是否有信心能把孩子教得像阿月一样! 只怕是没有这个命。。 「什么道理?」阿月闪着眼睛天真地看着梁川。 「没有。」梁川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生子当如孙仲谋,真是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梁川收拾好,阿月就在一旁打下手。 此时已是夜深之时,两人看着星星,在这个时代,夜晚是漫长而又难熬的,闲来无事的人总会早早地就开始睡去,梁川拿出一个小包,递到了阿月的跟前。 「给你买的衣服,穿一下看合不合身!」 「真的吗?」 小孩子最喜欢的节日就是过年,因为 每年只有这一天他们才有新衣服穿,一件新衣服对他们来说,就是全世界! 阿月当然也是小孩子。 虽然不是过年,此时却胜似过年。 阿侬给他的衣服只有一件,一件黑不溜秋的小侬女服,还包着一条满是头油,磨损得极为厉害褪了色的头巾,虽然有特色,但是看久了也就那样,很寒酸,很不好看,让人有几分嫌弃。 阿月迫不及待地直接将新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试试合不合身! 她好久没有换过一身新衣服,梁川送她的礼物,她很喜欢! 「好看吗?」 梁川细细地看了看:「还是买大了!」 阿月开心地说道:「不会,我很快就会长大了!」 阿月脱下衣服小心地把衣服叠好,然后收了起来,梁川看了有几分惊讶地道:「怎么不穿起来,放着干嘛?」 「等我们三月三到了我再穿,现在怕把它穿坏了!」 梁川切了一声:「穿坏了再买嘛,又不贵!」 「贵!衣服很贵的,哪怕是便宜我们也不能乱花钱,阿侬会生气的!」 梁川看着这个小孩,真的感触良多,这么多善良的品质全部都在他身上,难道都是阿侬带出来的? 「三月三?干嘛的?」 「三月三你都不知道?你们苗家不是也有,是最最热闹的节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一起唱歌一起舞蹈,一整天都是快快乐乐的!」 唱歌! 此时屋内静悄悄的,梁川看着天上的夜空,突在想到了一首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梁川也不怕他的嗓子被人嘲笑五音不全,坐在吊脚楼上自顾自就唱了起来! 歌词虽然很浅显,但是这种唱法完全震惊了阿月这个小姑娘! 又是如此惊人而相似的历史画面,当年的梁川靠着几首歌赚了一笔卖艺钱,现在又靠着这首歌征服了侬家的小姑娘! 「你唱的歌真好,是不是你们苗家的歌,青哥哥我可跟你说,你要是三月节的时候露这一手,肯定有很多美丽的侬家姑娘会爱上你!」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合伙赚钱4 自从梁川唱出了这一首最炫民族风,吊脚楼里就开始了无限循环的模式! 梁川有三分遗憾。 自古穿越都是大展身手的时候,不要说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光是凭藉着自己会的这些流行歌曲,还有几年义务教育背诵下来的宋词,他觉得在这个世界就饿不死! 一首歌卖个好价格,街头卖艺总可以吧,也比在这个穷地方受罪强一百倍! 只可惜穿越的时候,老天爷一定是打嗑睡了,把自己安排到这个开局,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难度堪称修罗级!这种地方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所有人都是在温饱线上挣扎,谁还有心情去风花雪月? 还好,自己还有点知识储备。 第一桶金已经赚到,事实证明卖盐果然一件相当暴利的勾当。 不过,收益与风险都是并存,老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更在险中丢,得着十之一,失者常八九,卖私盐可不是一件好活! 接下来,梁川要盘算一下,怎么才能赚更多的钱! 他的腿这几天越走越顺,隐隐感觉整个身体有一种大成的感觉。 阿月人生的第一笔投资在梁川这里成功收回来,这种赚钱的感觉在小孩的灵魂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感觉一点有了,就怎么也忘不掉! 她当然也想赚钱,有钱就能买肉,就能买新布为裁衣服。 有钱就能帮阿侬的忙! 小姑娘跟在梁川的屁股后头,小小心思梁川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不就是想找机会再赚一次,想知道梁川是如何赚钱! 可是梁川思来想去,一直在想一个稳妥的方法,并没有愣头青一般准备直接开干! 卖盐做的就是刀头舔血的勾当,这跟黑涩会抢地盘没有什么别,你把别人的活路抢了,他们只能来跟你拼命! 别人也就算了,可能还好商量,这些贩盐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参照黄巢王仙芝这些盐贩子,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连朝廷的反都敢造,更不要说拿刀子起来砍人! 在本地卖盐,卖一些可以,卖多了绝对不行,这里面的猫腻会让人发现,自己的财路也就没了。 要是自己身边有一大帮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垄断盐这条商路,然后建立起一个社团一个组织,把自己的势力壮大,可是现在自己身边只有一个小姑娘! 自己的安全还好,但是人家小姑娘没办法,梁川就怕因为自己的事伤害到阿月。 思来想去,梁川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百无聊赖的他只能到河边走走散散心。 归根结底,问题是梁川对这个世界,对信息的不了解,举目四顾心茫然,不知道未来有什么风险,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困境,他无从下手! 广源州,不如说是广源村,人已经少得不能再少,几乎找不出多余的青壮年,他们去哪里了,梁川更是无从得知。 他需要对这个世界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吊脚楼,不,土司府,就像一个囚笼,在这里梁川的天地无比狭隘,什么也看不见。 梁川也不知道继续呆在这里的意义。 广源的河边很清,因为人少,河里的鱼虾多得喜欢主动挑衅人类的存在。 源远水长。 在这个世界自己活下来了,可是自己来的目的在哪时,将来要到哪里去? 这个人类的终极问题困扰着梁川! 本来想趁热再打铁,可是梁川在河边一坐就是一天,小阿月自己把腿肉处理掉,烧好饭炖好肉等候着梁川。 阿月小小的身子,扯起嗓子穿透力可是不小。 「阿青 回来吃饭了!」 声音远远在山谷中回荡。 曾经自己也有单位有家庭,虽然还没有娶妻生子,但是梁川相信,自己绝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现在环顾四周,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唯一的亲人,竟然是一个侬家的小姑娘。 以前有母亲唤声,唤他回家吃饭,现在没有,什么都没有,不知从哪里来,不知要到哪里去,有钱又怎么样。。 人一但缠上这样的问题,就是无休止地抑郁,走得出来的,人生另有一番境界,走不出来的,也就永远困在自己内心那个牢笼。 阿月端来一大锅炖肉,这是她会做的少数肉菜之一,把东西都切放,一骨脑放进锅里煮,简单而便捷,而且汤也能喝,哪怕肉吃不饱,她也能喝汤喝饱。 梁肉看着简单的米饭,还有唯一的一锅肉汤,再看看这个本应该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小姑娘,这一刻,这个男人瞬间破防,他一把拉过阿月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眼泪竟然有些不争气地要滴下来! 他在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可是人家小姑娘,这才风岁的年纪,每天要面对的复杂环境可比自己艰苦一万倍! 阿月每天的心态都是乐观向上的,再看看自己,就像一个受挫成绩差劲的小学生,内心娇柔躁作着,矫情着,愤世嫉俗着! 阿月有些害怕! 狄青身上很神秘,他做的事还有他的人都相当让人猜不透!好好的人干嘛突然掉眼泪,侬家的男人要是随便哭,被人嘲笑还是小事,可是会挨打的! 「我第一次见到你们大男人在哭,在广源州,只有女人会哭,家里就算有亲人去世,也极少人会哭!」 娘的,梁川又被人家上了一课!还是被一个小姑娘! 梁川眼睛眨了眨,嘿嘿一笑道:「刚刚有只蚊子撞了进去,有些迷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你就装吧,我们哭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们没人哭得比我多!」 阿月还想掰着指头数着自己这个月哭过的次数跟梁川比一比,梁川错谔地愣了愣,连忙打断了小姑娘的思路! 「赶紧吃饭吧!」 梁川扒了几口饭,不用就着菜,他依旧能吃下一整碗饭。等他的饭吃完,舀了一碗汤,啜了一口,太淡了! 「怎么这汤这么淡,你没下盐吗?」 阿月争论道:「你怎么每天都跟盐过不去,家里的盐不多了,咱们要省点用,用到等阿侬回来,否则咱们以后再也没有盐用!」 梁川把碗放下,这样没滋没味的肉汤他实在提不起兴趣。 每天看着阿月还有阿侬做饭,他早知道盐在哪个地方! 梁川直接走到盐罐子边上,一把端起盐罐,直接朝汤锅里狠狠倒了一把! 阿月直接看傻了! 「你疯了!这样用盐,咱们后天就没得吃了!」 梁川把汤用力地搅了撑,虽然没有其他调料,仅仅是加了盐,梁川舀起汤来,马上就尝到了世上最美味的肉汤滋味! 一勺,又一勺! 梁川把勺子递给阿月:「盐反正已经在里面了,喝不喝你自己决定,不喝的话我自己全喝了!」 梁川哪里会想到,上半辈子自己决不正眼瞧一眼的调料,到了这个世界竟然能如此重要,成为他一天之中最重要的决定! 阿月很聪明,她拿过勺子马上馋猫似地喝了起来! 正如梁川所说,反正倒也倒了,不喝白不喝!骂死梁川,这盐也回不来了! 一人吃肉,一人喝汤,两人干完了整整一大锅的腿肉汤! 阿月看着空空如也的盐罐怔怔 出神。 「怎么办,以后咱们都要吃水煮的食物了,比现在吃的还淡!」 「我还有一些钱,你去买一点盐来!」 什么! 阿月一把跳了起来,质问梁川道:「我一直怀疑你是不是偷了阿侬的钱,你说,有还是没有?」 梁川笑了道:「天下怎么可能有贼会承认自己偷钱?再说了,你看看这屋里,这屋里像有钱的样吗,比我的脸还干净,不过嘛!」 「不过什么?」阿月狐疑地问道。 「我知道你藏钱的地方!」 梁川指了指阿月藏香包的横梁,小姑娘像猫被踩到了尾巴,马上搬两张椅子把自己垫起来,查看自己的宝贝! 点了点,钱还在! 咦,阿月看向梁川,更加费解了! 那梁川就不可能偷自己的钱! 「你的钱到底哪里来的?」 梁川嘴角上扬,把自己所有的身家全部拿了出来,在盐铺那里换来的钱,挂在身上沉甸甸的,他把钱递给了阿月,毫无保留。 「都在这了,能买不少盐吧!」 阿月拿钱要数,不过她发现这钱的数量超过了她能数数的能力! 好多的钱!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铜钱! 她自己的钱都没有这么多,狄青好神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一天之内就得到了这么多的钱,就是捡可能也没有地方捡,广源州没有这种好事! 「能能能!」阿月高兴得就像自已,一个标准的小孩子,喜怒全部都写在脸上! 不过梁川却说道:「这些钱你拿过去集市上,跟老板说,全部买那种最差劲的西夏粗盐,能买多少买多少,别人要问你买这些盐干嘛,你就告诉他,这些盐是用来喂牲口的,其他的一句话也不用说!」 梁川苦口婆心的交待着,小姑娘让他知道得越少越好,说得越多只会越描越黑,还好阿月有一个身份,就是土司府里的人,没人敢拿她怎么样!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合伙赚钱5 「阿月姑娘你真要买这么多的粗盐?」 盐老板从梁川那里赚了一笔钱之后,心里一直有一种期盼,就是梁川还会再带着盐来他店里,让他赚得更多! 普通人绝对不可能有渠道得到这么精细的食盐,这种品质他卖了几十年,遇见的次数没有几次,一口盐池里面也就面上上的那一小撮可能有这么精细的品质,其他的绝对不可能有。 这样的盐又是显贵的最爱,普通人哪里有机会享用?梁川那个样子,顶多也就是土司府里打杂的下人,他配? 偷是唯一的可能。 人呐,一但来钱快的时候,就收不住手了。。 盐老板也就等着,等这种快钱自动送上门来! 这种买卖是最划算的,不用费什么精力,左手转右手就能赚一笔! 阿月他认识,土司府的小姑娘。 就是因为是土司府的小姑娘他才害怕,这小孩子一来就带着快两百文钱,张嘴就要买几十斤给牲口吃的盐! 生意人对钱都很看重,这钱他看着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倒不是担心盐不够,他是担心土司府的人最近一直跟他打交道,上次赚了梁川那个头脑有点坏的傻子的钱,这一次又卖给小孩子几十斤粗盐,跟小孩子做生意,谁都知道大人占便宜,他们会不会闹上门来,说自己骗小孩? 这一两年粗盐越发地不好卖。 因为养牲口的人少了许多。 广源州的壮年不在,这些人是吃牛羊牲口的主力军,老人和小孩谁去吃这些玩意? 没有消费就没有市场,两者息息相关。 粗盐也就给牲口吃,没有人宰吃牲口,就没有人养殖牲口。 再说了,连人都要吃不起盐了,谁还会买盐去给牲口吃! 小姑娘拿了梁川的钱,终于相信了梁川的话。 梁川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小孩指着连柜台都摆不上的黑色粗盐:「这些钱能买多少,全都买了!」 「阿月姑娘咱们可要先讲好,这盐人吃不了,味儿太苦太腥!」 有话咱们说在前头,出了这个门咱们可不能互相埋怨,盐老板不敢不卖,又怕卖出祸端来! 「牲口不怕就行,你让人帮我挑到竹楼吧,我力气不够。」 盐店的人挑着大五十几斤跟着阿月一个人到了吊脚楼,为防万一,这批盐盐老板还给阿月打了折扣,几乎是成本价送给了阿月。 挑夫心里咒骂着,土司府都他娘的开始养牛羊了,让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里来的活路? 几十斤盐,得供多少畜牲吃的? 可是放眼一看,整个土司楼连人都没有,哪里来的牛羊?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挑夫放下盐也就走了,哪里去管这么多的事!附近许多人都看着,万一将来有麻烦,那就说不清了,还是走为上计! 五十几斤的粗盐,说是盐,跟土并没有什么区别! 阿月不明白梁川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些粗盐买,但是他知道,川不是一个傻瓜,阿青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打算,虽然她不懂,但是她知道,阿青真的不傻! 两个呆呆地看着这么一大袋粗盐,阿月先说话了:「阿青你不会接下来让我用这些盐来煮肉汤吧?」 梁川嗯了一声,像是回答这个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接下来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是吧?」 阿月也是个小机灵鬼:「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吧,我可告诉你,现在我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砸进了这事当中,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是退缩了,咱们的 船可就翻了!」 阿月跟着梁川,好的没学,学坏倒是挺快! 「好吧,我做!」阿月顿了顿说道:「不过我也有话要说!」 「尽管说!」 「这一次你打算分我多少钱?」 这话可着实把梁川给吓到了,六岁的小姑娘,竟然就有这么多的生意经,生意还没做,就想着分红,这还怎么得了! 「你呀你呀,真的是五六岁的孩童吗,这都是谁教你的?」 太笨的孩子梁川也不要,要的就是这种天真中带着一点精明的小鬼,有警觉有天真,让人提不起一点防备,又不会吃了别人的亏! 阿月并不觉得羞愧,她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你不要说其他的,又想骗我,我不是那么好骗!说吧,你到底要给我多少好处!」 梁川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知道好处这个词的含义吗,它带有一点贬义,通常呢我们不会说自己得到好处,因为这样显得有点不光彩,有点阴暗,我们会说你要分我多少酬劳!酬劳是什么意思你懂吗,就是通过自己的劳动挣来的,这是应得的!」 阿月等梁川说完,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朝梁川晃了晃! 既然你不出价,那我就主动说啦! 梁川看到阿月的动作愣住了! 因为他在盐老板那里刚刚看到这个动作,他不能不怀疑,这小姑娘这些道道就是跟着这个黑心的盐老板学来的! 三个指头,三百文! 估计是三百文钱,这小丫头好大的胃口! 「我可告诉你,咱们接下来要做的这行当不是一般的危险,所以我并不打算做得太多,相应的赚的钱也不是很多,你不要期待在我这里能赚到多少钱,这样吧,你既然也提出来了,我就每个月给你三。。」 「不要!」阿月打断了梁川的话,铿锵道:「我要每天算,不要按月算!」 「行行行,就依你!按天算,每天给你三。。」 「每天给我三文钱!」 什么。。 梁川又想多了,他以为这个小姑娘会有天大的胃口,大到一口将他吞下去,没想到啊,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 梁川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是接下来的事业顺利,他完全就成了一个非法童工雇主,还是吸血鬼般的剥削者!简直是把人当成牲口在用,在压榨! 梁川一脸为难地道:「小小年纪,竟然这么黑,一天三文钱,一个月下来便是九十文,一年,嗯,那有一贯多钱了!」 梁川假装无比肉疼地道:「你们侬人一年能赚几贯钱,你一五六岁小娃娃一年就赚一贯钱?年纪小小,口气不小,胃口更不小!」 有这么多吗? 阿月也没想到一年下来能这么多钱,感觉梁川似乎负担不起她,觉得自己的出价有些高了,还主动提出要降一降! 「要是不行的话,一天两文钱也行!」 「不行不行,要是我能赚钱,一天三文钱已是委屈了你,怎么还能让你再自己降钱?只是怕我赚不到钱。。」 「赚不到就不分!」 果然豪气! 「要不是我年纪大,就跟你结拜做兄弟!可惜了!」 梁川连这等无耻的话都说出来,他的心却一点都不会觉得痛! 小姑娘觉得自己还是做得很地道,毕竟没有对梁川逼得太紧。 梁川自己算了一下,一斤粗盐五文钱,提纯成精盐的话差不多能翻个六十倍,也就是就成三百文钱! 阿月刚刚让人送来了五十几斤的粗盐,这些盐要是全部提纯,相当于两百文钱再翻个 五十倍,等于是十五贯钱!这是多少文钱,一万五千文钱,然后只要分了阿月一千多文钱。。 想到这里,梁川的良心真的不好意思得痛了一下! 要是以后的阿月知道自己独吞了这么多钱,她会不会来找自己拼命!自己还算计人家,欺骗小姑娘的善良,让她有负罪感,自己真的是太坏了! 这想得就有点多了! 「好,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伙人了,首先你必须要知道,我不是在玩,这也不是游戏,这是至关重要的机密,你必段要向我保证,我告诉你的,你不许跟第三人说!」 阿月见梁川郑重其事,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马上就点点头! 「阿侬也不许说!」 啊?这阿月倒是没有想到,梁川要求会这么苛刻,不过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同意了! 小孩子的想法很天真,在她赚到钱之前,她也不想阿侬知道,她想给阿侬一个惊喜! 「行,你去烧水,等水开了你就叫我!」 阿月也想到了,可能她需要做的,就是跟原来一样,拿着一根棍子不停地搅拌铁锅! 梁川不想过早地把提纯的方法公之于众。 或许阿月有她的想法,但是成年人的世界总比小孩子的认知复杂得多,为了这提纯法,可能在这片土地能掀起无边的血雨腥风!小孩比大人好骗,梁川不敢让阿月跟着犯险! 最好,阿月还是保持什么都不知道! 梁川支开了阿月,开始自己的精盐提纯。 他没办法大批量地工作,毕竟铁锅只有那么大,一次也就能熬煮三到五斤的盐! 就是过滤的时候比较麻烦! 竹筒比铁锅还小! 梁川光记得让阿月去买盐,结果纱布没有买,一张五文钱的纱布,梁川只能反复利用!那块布太小,撑不大,撑不大便不能大批量地将水倒进容器里面,效率自然也就低了下来。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美丽,阿月烧着水,嘴里不停地唱着最炫民族风,连风仿佛都变得轻快起来,阿月不懂梁川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的粗盐,她很听话地烧着她的水!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背景离乡 提纯盐很无聊。 阿月耐着性子把五十几斤盐在七个晚上全部煮完。 她不知道煮的是盐,但是她发现了,五十几斤的盐原来黑乎乎,连下嘴都没办法,那一定不可能是锅里的这些食盐,屋子里的箩筐全部拿来,准备盛放这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食盐! 一锅锅的盐水,煮到最后,阿月总会好奇用手指抠一点放到嘴里想尝尝,就是这一尝,她才发现,这竟然是好盐! 那是上好的盐,全部洁白得如同山顶的雪花一般! 阿月在土司府这么多年都没有吃到过! 她不懂得蒸发提纯的道理,她只能猜,这一定是梁川从哪里偷偷又弄的! 整个土司府里有什么好吃的,阿月都能闻得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 有时候肚子饿得不行,盐也能沾一点直接吃。。 所以好盐坏盐,她都清楚! 好处就是终于有盐了,这几天她想下多少盐就下多少,不用担心盐不够! 这个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盐过! 梁川自己说的,现在他手头有四十多斤的盐。 都是雪花一样的上好粗盐,哪里来的,阿月搞不明白,不过阿月一直在打主意,想把这些盐拿去集市上卖了,这样她们就有钱了! 梁川准时每天发给阿月三文钱,虽然阿月不知道这些盐值多少钱,她算不来,但是她很是期待,这样就是所谓的赚钱! 小家伙现在又攒了二十一文钱。 她好知足,要是往后的日子每天都能像现在这么高兴,她也就没有其他的追求了! 现在梁川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处理掉这批盐! 他要是把盐再拿到盐老板处去贩卖,虽然还能赚到钱,但是一定会引起盐老板的怀疑! 就一斤盐的话,到哪里都好弄,可是阿月刚刚买了五十斤盐,自己就带着三十多斤精盐回去卖给老板,他除非脑子里都是盐,不然肯定会引起怀疑! 卖盐的人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动刀子是起码的,杀人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一个地方只能有一个盐贩子,再多一个,就如同一片森林里只能容得下一头老虎,再多就会出事! 这批盐要卖,也要找个稳妥的去处! 两人吃***,又到了每日雷打不动吹牛聊镖的时刻,梁川对着阿月试探性地问道:「阿侬什么时候会回来你知道吗?」 阿月摇摇头。 梁川却是有些绝情地说道:「我可能。。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什么! 阿月呆在原地,她以为梁川自然恢复之后,虽然身体好了,却永远地忘了他的过去,这样的话,他就会一直留在广源州,如今听到梁川亲口说他自己要走,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呆在一起会有冲突会有恩怨,但是要分开的时候,往往对你最舍不得,可能是那个你觉得平时最恨的人。。 阿月会跟梁川犟嘴,会跟梁川耍脾气。 她发现,这个高大的男人胸怀如同山一般,会包容她,会惯着她,她在梁川的身上能体会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与依赖! 「你要回自己家了吗?」 回家?梁川哎地一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窗外的黑暗,却没有一丝高兴,哪里还有自己的家,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陌生,除了眼前的小姑娘。 「不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家在何方,回哪里的家,这里。。才是我自己的家啊!」 梁川没有掩饰,虽然阿月不能理解他的处境,可是穿越就是穿越,他没有带来任何东 西,连身体都没有。 「我这条命是你跟阿侬救的,我可以告诉你,以后我哪也不会去,也一定会回来这个地方!」 阿月听得想哭,狄青是苗人,她与阿侬是侬人,两个民族不是一帮人,还有侗人,还有瑶人,只要不是一个民族的人,就没有办法走到一起,呆在一起只有无止尽的矛盾。 阿青说他不会走,怎么可能! 「你真的是一个大骗子,你是不是一直就打算好了,等你的伤好了,就偷偷离开这个地方!」 梁川想了想最后还是跟阿月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我一直好奇广源州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先前是腿脚不灵,所以我没有离开,现在我觉得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 「所以你真的要做一个骗子?」 阿月有些生气,她急得想哭,想骂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梁川的想法真的如她所料! 阿青要离开! 小姑娘的反应着实让梁川这个饱经世事的汉子有几分意外!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这般为他牵肠,梁川还没有谈过女友,更没有成家,他没有办法理解那种成家立业的感觉,可是现下,这种感觉实在让他触动。 阿月,真的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 两人朝夕相处,早就有了深厚的亲情友谊一般! 要说道别,真的如同一块石头堵在他的心头,塞得难受。 「我想说,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合作伙伴,我的目标就是赚钱走上人生颠峰,但是还缺少一位得力的帮手,与我一起浪迹天涯!」 啊? 小孩子好像听出了一点什么。这弯转得实在太快,阿月有些措手不及! 这小子打的竟然是自己的主意! 「你是要。。带我一起走?」 梁川淡定地说道:「你也知道了,我手头刚弄到一批粗盐,这盐好,价格也不会低,但是在广源州肯定不能出手,否则会给土司府带来麻烦,最坏的可能还会牵连到阿侬,所以我打算把目标放到周边的地方!兔子也不能吃窝边草嘛!」 阿月自然不懂,她没办法更解物理知识,就不可能知晓,盐不是梁川弄的,而是她每天搅铁锅搅出来的! 「咱们出去转转,老呆在这地方也不是办法,瞧这一天天的,人都要憋出病来了,我看阿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不如咱们也出去走走,等我手头的这批盐卖掉了,我给你发了酬劳,咱们就回来,怎么样?」 这个想法听着还算不错! 起码两个人的目标还算一致,都打算回来。 要是阿青不回来,也要送自己回来! 所以,并不是离开了就永远不回来! 「我要想一想,你不能骗我,我不想离开阿侬。」 梁川还没有回答,阿月自己就想通了,这速度堪称光速。 「我跟阿青你一起走!」 阿月的火速答应,倒是留下一地错谔的梁川。 两人用一刻钟不到的功夫把二人的行头完全准备好,只有一袋盐,还有一包粮食,一人一件换洗的衣服,再无长物。 雄鸡开始鸣叫的时候,二人直直地站在吊脚楼前,梁川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而仔细地看着这栋楼。 「这就是土司楼吗?」 阿月想了想说道:「要说是也算,其实不是!」 「我就说嘛,哪有地方官住得这么寒酸的!」 「咱们多久会回来?」 梁川拍了拍背上的盐,说道:「呃。。这个我还真说不准!也许今天出去就全部把盐给卖了,也许卖不 掉,流浪许久才会回来!」 「要是阿侬回来找不到咱们怎么办?」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阿侬的家就在这里,她迟早也会回来这个地方,不管谁行谁后,只要咱们最后回来,阿侬就能找到咱们!」 两个人下了天大的决心,一个是意识里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一个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不管是侬人还是汉人,最重的就是乡土之情,故土难离,离家便是无根之萍! 这份心酸苦楚没有人能够体会,只有那些漂泊在外的游子能理解。 阿月以前最怕一个人呆在这栋空空的竹楼里,虽然没有人会对她怎么样,可是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孤独!本应在父母的怀里撒娇的小孩子,却要承受留守儿童的痛! 「咱们接下来要往哪里去,你有没有主意?」为什么敢这么就相信梁川,她说不知道,但是小孩子对危险最敏感,谁对他好,对她不好,她也最清楚! 梁川左右看看了,对着阿月道:「咱们顺着河水走,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定居,越往下游,那里的人会越多,只要有人,咱们的机会也就越多!」 「你们苗人懂的道理真多,为什么我们侬人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道理。」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我也是从老人那里听来的,你年纪还小,听的道理还不够多,等你长大了,积累的阅历够多,到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两人启程如此简单,甚至没有一声告别,只有一眼回首,阿月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从出生到长大呆着的地方,州里的老人看着梁川领着阿月要离开土司楼,着急地问道:「阿月你要去哪里?你要跟这个人走,阿侬知道吗?」 在老人看来,梁川就是拐卖儿童般的危险人物,一个半大的孩子会懂什么,傻傻地跟着人家走,被人家卖了帮人家数钱都来不及! 「阿爷你要是看到阿侬回来,帮我告诉阿侬一声,我们两个出去走一走,很快就会回来!」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吃叫花鸡 山溪在下游汇成河,小河入江,江河湖海。 这条河叫什么,这座山叫什么,这是什么地方,这到了哪个地界,梁川问的永远得不到正确答案! 当地的侬人侗人彝人瑶人苗人,有无数的峒寨,不同的人对同一座山有不同的叫法! 万般无奈之下,两人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沿着河往下走,走一步算一步。 毕竟一个五六岁半大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样的眼界? 就算到了后世,他们也才一年级,口算都费劲的年纪,地理能考几分? 两个「涉世未深」的人沿着河走了一整天,终于到了另一个集镇,可能整个西南的特别就是贫穷,到处都是一个吊样,一贫如洗,什么鸟也没有,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地方衣服跟另一个地方穿不一样罢了! 「敢问兄台,咱们这地界到哪里了?」 「咱们这地方叫安德州。」 虽然知道了地名,可是好像并没有卵用,在这鸟地方,叫什么名字有用吗?不可是个代号罢了!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落脚! 可是比广源州还穷的这个鬼地方,哪里有什么旅店,在整个广南,压根就不存在旅店一说,鬼他娘的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旅游。 「前面好像有个小庙,咱们到那里住一晚!」 古代的庙就是供旅人歇脚的地方,不用收取费用,最是舒服不过,当年的丁谓与寇准两人到了雷州,住的竟然先后脚却是同一间庙,题的左右一堵墙,当然这事梁川现在他不可能会想得起来。 不过古代这种地方落脚也要小心,古人语夜不入寺,独不临井。寺庙里面的僧人多是江湖落草走投无路的犯罪份子,梁川多少人就是犯了事,把头发一削,进了和尚庙避祸! 「咱们晚上吃什么?」阿月最关心的除了阿侬,就是她的小肚子。 毕竟她的世界除了挨饿,好像也没有其他的烦恼。 从竹楼带来的干粮路上你一口我一口全进了两人的肚子里,在小庙中一摸,才发现粮袋子里空空如也。 梁川自己挨饿不要紧,反正以前是饿习惯了,吃完上顿没下顿,但是小姑娘不一样,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饿得眼睛都会发晕,饿了会影响发育,以后要是长不高,这罪过就大了。 「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去外面找找,有什么吃的?」 「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阿月可不是傻子,跟了梁川出来,落了单可就是孤身一人,这么可怕的地方,就把她独自一人扔下来,她自己都不答应! 在庙里屁股还没有坐热,两人又出门为了寻找食物! 「阿青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这盐哪里来的吗?」 「不能说,说了会给你带来危险!「 「你少吓唬我了,会有什么危险?」 「实话告诉你吧,我在咱们竹楼下面发现一个地方,这里能挖出盐来,这完全就是一处大宝藏,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一个人,要是你知道,别人为了得到这好处,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呃。。 「好吧,那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安德州着实穷,穷得离了大谱。 特别是入夜以后,路上连盏灯都没有,也没有人家里亮着光,到处黑灯瞎火一片,一槛开着的门店也没有。 上哪去买食物? 两人似乎忘了一件事,掏了掏口袋,在盐没有卖出去之前,他们连一文钱也没有! 还有比自己更惨的穿越者吗?穿哪个地方不好,穿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一开局就是 残废,别的穿越者都是香车美人,大权在握指点江山,就自己带着一个半大的小孩,饿得两腿打摆,彻底丢尽了穿越界的颜面! 这要是将来回到原来的世界,梁川都不忍跟同事说起这段经历,太他娘耻辱了! 两人在半里长的集市里转了一圈,人影没见到一个,店没有开半间,回到小庙的时候,肚子更饿了! 咕咕咕,饥饿的肠道厮磨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台大鼓对着一台小鼓,两军对垒拼着谁更饿。。 「咱们明天有得吃吗?」 「你想吃什么?」 梁川背着几十斤的盐,累得他现在四仰躺在地上,连动弹都不想。 「我想吃肉!」阿月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肉的爱!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头肥硕的母鸡,晃着那巨大的屁股从山神的小庙前慢慢而过,完全不惧怕有人存在,见惯了大场面一般。 梁川抬起头一看,对着阿月道:「我是不是看错了?刚刚是不是一只鸡走过去了?」 阿月点点头,说道:「是啊,是有一只鸡。」 梁川跳将起来,双眼冒着绿光,如同一头恶狼,马上奔出小庙,朝着那头母鸡追去! 母亲受惊,扑愣着翅膀飞了起来,一头钻进草丛当中! 梁川已经饿得离疯狂就差一步,哪肯让这到嘴的美味跑掉,荒郊野外的,分明就是野鸡! 草丛中一阵骚动,梁川蓬头垢面地提着一只母鸡从草丛中钻出来,阿月快帮我升火,咱们有好东西吃了! 还真把鸡抓到了! 阿月狠狠地抹了一把口水,从行李中拿出一根火折,到附近捡柴枝,寻了一块空地,飞快地把火升了起来! 饿的时候没有力气,一想到一会就有鸡肉吃,再饿也得扛下去不是? 阿月急不可奈升起火,然后守在梁川身边。 梁川熟练地把鸡开膛,把里面的骨脏全部扯出来,在膛壁里面抹了一把盐! 梁川这一手可把阿月急坏了! 「咱们这盐是要准备卖的,你抹一下,咱们要损失多少钱,太浪费了!」 梁川白了阿月一眼,他现在只要吃,要把该死的肚子填满,让肠子不再互相打擂,其他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今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给你弄一样好吃的!帮我去弄点水来!」 阿月四下张望了一下,跑到附近的水塘当中,用自己喝水的竹筒打了一大筒水。 梁川接过水,找了一些黄泥,把水倒了进去,然后找来一根柴枝,用力搅了起来! 黄泥被搅糊,梁川挖起黄泥马上糊到了鸡身上! 阿月直接被这样的操作给整哭了,他对着梁川道:「阿青你疯了,这鸡是吃的,你把泥巴抹上去还怎么吃?」 果然记忆恢复到断片以后,梁川再次穿越一次,他要做的事情可能还是那些事! 有鸡就做叫花鸡,有辣椒就做泡菜,梁川的知识是这些,决定了他的行为只能是这几样行为! 虽然从头再来,虽然活得艰苦,但是梁川最后的路子似乎已经注定!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他早就已经在几年前经历过一次罢了! 大脑欺骗了他的身体。 「你只管等着吃,你不懂这做法的美味,一会我包你把舌头都吃到肚子里!」 梁川把黄泥裹好了整只鸡,然后在地上挖了一个大洞,把鸡放到洞里,上面薄薄地盖了一层土,柴火再堆在土层上,梁川升起了新一堆火! 「这。。」阿月完全没见过还有人这样烤鸡! 虽然 广南西路的各个民族都很粗犷,但是还没有哪一个民族的人会粗到吃鸡不褪毛,直接就放到泥巴里去烧的,这样的吃法连山里的野兽都害怕! 苗家人会这样吃吗,好像也没有见过,阿月本来馋得半死,可是现在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烤鸡嘛,她不是没做过,直接上架烧不就成了,味道也是相当的美味! 现在光是想到整只鸡毛毛的样子,她的肚子里就一阵翻腾! 「这鸡是谁家养的吗?」 阿月一提醒,梁川马上反应过来,对着阿月道:「快把地上的这些东西清理一下,扔到附近的草丛当中!」 啊! 阿月快疯了,为什么阿青总是做一些她无法理解的事! 「虽然这里是荒郊野外,但是这鸡肯定有主人的,你动作不快一点一会人家找上门来,咱们鸡屁股都吃不着了,可能还要吃一顿打!」 什么! 阿月急了,这种恐吓对小孩子最管用,她马上捡起地上的零碎,一头扎进草丛中,藏得远远的。 梁川说得没错,果然一会儿鸡的主人就找上门来。 一个穿着侬人服装的男人,着急地来回找了几次,看到梁川苗人的面孔马上就对梁川起了疑心。 「嘿,你有没有看到一只母鸡窜了过来!」 梁川朝他努了努嘴,示意这火上连根毛都没有,哪里来的母鸡! 偷鸡最香,烤鸡也要时间,火上空空如也,想必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该死的跑哪去了!」 阿月刚从草丛里冒出头,男人又朝阿月问了一遍相当的问题。 阿月可没有梁川那么好的演技,她紧张地看了看地上的火,还好刚刚不是把鸡放在火上烤,否则真如梁川说的,要吃一顿打了! 等男人走远了,阿月走到梁川的身边对着梁川说道:「还好没穿帮。」 梁川做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不要说话,一会这人还要再回来!」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爽快出手 这个侬人咒骂着离开了小庙,对梁川来说,这就是一只鸡,价值就是这样,但是对于这个侬人来说,这只鸡可能是他们家最值钱的财产,只有到了最隆重的三月节才可能把它宰了,一家人痛快地放肆一把。 这鸡跑丢了,又不知道要便宜哪家人,反正今年的三月节是准备过个寂寞了! 不出梁川的所料,假装走掉的侬人又杀了一个回马枪来,就是以为梁川二人会露出马脚,趁机抓个现行。 梁川什么样的投机份子没有见过! 这小孩子的把戏对他来说早过时了!也就吓唬一下阿月能成功! 侬人伸长了脖子到处瞄,可是除了两个烤火的人,还有叫得比雷响的肚子饿声,其他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几经辗转,失望而归的侬人终于走了,梁川对着阿月说道:「再等一会儿,等这堆火烧得差不多了,放在土里再闷一会,就是鸡肉最香的时候!」 阿月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一堆火,真的盯到这火变小,开始熄灭,月都上到树梢头老高! 梁川似乎有点饿过头,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他缓缓地扒开地上的灰,木棍轻轻地挖开地上的泥,轻轻地把那枚黑灰色的泥巴球拿出来! 「这还能吃吗?」在他们广源州,就是最不贤慧的女人也不会这么浪费食物,会有报应的。 梁川要用事实说话! 阿月现在也学聪明了,不能跟梁川争。。 一个阿月的小脑袋小不了多少的烤泥球,梁川放到地上轻轻一敲,泥球碎成数块小碎片,一股热气升腾而起,露出里面光滑鲜嫩的鸡肉! 此时的鸡毛与鸡皮已经跟着黄泥脱落,***的黄泥巴上面满是鸡毛,这种物理褪毛可比手工褪毛强太多! 阿月看得都愣了! 原来让她倒胃口的母鸡裹满了泥巴,现在竟然这么迷人,上面的肉是多么干净,没有一丝污泥! 梁川直接撕下了两根最粗壮的鸡腿,交部交给了小丫头! 鸡身上最美味的部位也是肉最饱满的部位莫过于两根鸡腿了,阿月一接过鸡腿马上就咬了一口! 原来抹在鸡腹中的盐巴在高温后融化,渗到了整只鸡当中,虽然只有盐的咸味,一时间也搞不到其他的调味料,但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能吃到这般纯天然的味道才最是迷人,也是最能安抚人! 一口就撕下半大的腿肉,吃到嘴里那味儿简直让阿月此生难忘! 鸡肉她以前吃过不少,土司府经常也有州民会送山里的野味过来,山鸡就是众多的野味之一,可是这么原汁原味的还是第一次!本以为是被梁川生生糟蹋,没想到是肉得到了升华! 阿月看向梁川的眼神,第一次有一种崇拜的感觉! 好神奇的手法,实在太好吃了! 梁川自己就吃了几口便饱了,烤制的食品,在他眼里标准不是一般的高,谁让他在后世吃过那么多的烧烤,哪种烧烤他没试过,不至于那么馋!也亏这头母鸡份量够,阿月吃完了两根腿,又撕走大半的鸡架,啃得不亦乐呼! 吃饱喝足,偎着小庙中的柴火,两人把战场打扫干净,美美地睡了过去,第二天天一亮,阿月咂咂嘴还在回味睡日的烤鸡,两人收拾好行李,马上进城去寻找机会。 「阿青你实在太厉害了,你做的鸡叫什么鸡,以前我从没有吃过,下次教教我,我自己也做来吃!」 「这道鸡呢就叫叫花鸡!故事说来就长了!」 梁川把关于叫花鸡的典故讲了一遍,小孩子最爱听故事,有得吃有得听,梁川不是把脑袋撞傻了,看来不是真傻,而是更聪明了,不仅会做这么好吃的鸡,还有这么传奇的故事! 临行前,梁川在地上放了一些钱,权当是吃人家给人家的报酬,他不好直接拿给人家,那就不是吃鸡这么简单了。 能不能捡到钱,也看那个侬人的运气了! 两人人又进了安德州,梁川找了一家较大的米店。 他盘算了一夜,四十多斤的精盐,要是卖给盐贩子肯定引起怀疑,但是卖给其他人,可能也就是当占了个小便宜,想找自己,可没那么容易。 占了便宜的人不会把自己的小便宜到处跟人家乱讲,他们只会盼着下次还有机会再独占这种好事! 所以梁川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挑了这些有点经济实力的对象! 一进米店,梁川就把店伙计拉到一旁。 米店的伙计很狂,本来看着梁川这寒酸的打扮,本想一把将梁川哄到门外,可是梁川一句话却把他给镇住了。 「告诉你们家店掌柜,我这里有一批好盐,问他要不要!」 梁川对自己的盐质量有信心,不怕这盐卖不出去! 但凡只要有人尝过自己的盐,他就不信没人会不心动! 广南这地方卖的盐,质量再好的梁川都已经见识过,提纯的技术不好,所以出来的盐味儿不正,色泽也不亮! 掌柜的当然要盐,就是动物他也要吃盐,只是摄入的方式跟渠道不同罢了! 伙计把消息告诉掌柜,掌柜闻讯赶了过来:「谁要贩盐?」 这米店的掌柜打量了梁川几眼,只是奇怪,这安德州的盐贩子什么时候出了梁川这一号人物! 卖盐是垄断的产业,为了这一大块肉,火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作为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店,古代卖米也是极为赚钱的行当,便宜的时候大量进购米,等灾年出现了再屯一波,就能赚出几辈子得不到的钱! 「你?」 梁川朝米店掌柜的笑了笑,这掌柜的也是侬人,侬人做生意让人感觉一种很不适应,势力的样子还是汉人最顺眼。 梁川见自己被人小瞧了,却是不卑不亢,这种时候强行要证明自己反而落了下乘,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掌柜的眼睛,从容不迫地说道:「是我,却也不是我,掌柜的只管谈事便成,其他的不在眼下的范围!」 好家伙! 这是多久没见过这么伶牙利齿的苗人了,嘿嘿,有趣有趣,苗人跟侬人在一起,什么搭配? 他也顾不得什么搭配,就想看看货,盐实在太稀缺,多少年没见过主动上门来贩盐的,难道又有人想分这盐商一杯羹? 想了想,掌柜的也不想多事,这种缠上了官府要找自己麻烦,盐贩要找自己麻烦,多管别人闲事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如睁一眼闭一眼。 掌柜的虽然是个侬人,可是早年却是一辈子在凭祥那里为汉家人做役工,跟着汉家人学做生意,四十几年下来,耳濡目染也学了一手生意的皮毛,这才回到自己的家乡,办了这个米店,平时左右手倒米,倒也能吃得开,日子勉强过得下去。 梁川讲的他一听就懂了。 盐是梁川卖的,肯定不是梁川主使的,敢做这勾当的要是在当地没有一点背景,那尸体早扔到左江里面去喂江鱼了! 梁川自己都不想多说,那这门生意两人只能烂在肚子里! 这才是各取所需的纯粹生意。 「那把货给我看看,如果还能将就,我就拍板要了,不啰嗦。」 「爽快!」 梁川从背后解下那一口盐袋子,袋子是结实的麻绳袋,解开口子,里面全是雪花花的盐,虽然还有一点潮,介是是在合理的湿润程度内,一 看这品相,掌柜的就怔住了! 他自认一辈子吃的盐比眼前这个年轻人吃的米还多,可是却真的没能见过这么好看的盐,这哪里是盐,跟霜差不多似的,看着品相这盐就绝对差不了! 因为实在太纯了! 「能尝尝?」 梁川直接抓起一把盐放到掌柜的手里,示意他随意! 掌柜的用手指捏了一把,放到自己嘴里,他可舍不得糟蹋这么好的盐! 盐的咸味在自己嘴里散开,却没有一丝丝异样的味儿,以前自己吃的盐或多或少总会带着酸苦涩等异味! 好盐! 掌柜的一把扯过袋口,把袋子扎紧扎死,像护着宝贝一般,生怕这盐被别人抢了,这次轮到他变成一副市侩的样子,对着梁川道:「这盐多少钱!我全要了!」 「价格我也不会多要,我就按市面上最好的青盐卖给你,要是日后有人问起了,掌柜的也帮忙解释两句,在这里小子先谢谢掌柜了!」 「二百文?」掌柜的虽然不是盐贩子,却是经常与盐贩子打交道。 他这个店,盐不需要太好,炒出来的菜只要味道重一点,盐的质量怎么,只要没有苦与涩这两种异味,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当然品质越好,他也喜欢! 他马上给梁川报了一个行情价。 这个价格并不过份! 梁川点点头,能在这样的穷地方得到这么好的行情,已是走了大运! 一笔大买卖就这么爽快地完成了! 掌柜的可不敢犹豫,马上就伙计把盐放到秤上过秤,秤完一文不差的马上把钱点给梁川! 一大袋的钱!梁川厚着脸皮又跟掌柜的要了一个竹筐,这才避免钱袋子被铜钱压坏的下场! 「小哥儿下次还有这等好货,只管来安德州找我,多少我都收了,这盐够我吃上好几年,分一分,也让自己的周边人也尝尝这等好盐!」 梁川笑了,没想到这第一笔生意做得这么爽快! 「掌柜的要是还想要,就在屋檐下挂一口小袋子,相当于是咱们约定的暗号,下次我们来安德州,有看到这袋子,我就给掌柜的预留好这种盐!」 第一千零六十章安德买盐 米店的掌柜当然识货! 他见人就讲自己吃的盐比别人吃的米还多,吃的盐这么多要是连盐的好赖都分不清楚的话,那就白瞎了。 盐就看味儿正不正,纯不纯。 梁川带来的这批盐,吃进去只有咸味,如此浓烈的味道已经再尝不出其他的异味! 这盐自然就是上品! 关键梁川的报价还很厚道,只要二百文钱一斤。 这个价格打着灯笼晚上在安德州转上一圈也撞不见。 现在的青盐,正儿八经从西夏偷偷走私过来的,没有掺杂其他井盐或海盐的上好青盐也要三百多文钱一斤! 相较之下,梁川这盐卖的忒良心了!掌柜的天天跟柴米油盐打交道的人心中自然有数,这盐要是加个百把文钱拿去卖,照样抢手得不行! 他才不管梁川这盐哪里来的,既然卖到他手里就是他的! 虽然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公开卖私盐,可是几个亲朋之间转手一点,他还是有这个信心的,更何况这种好盐,谁不想吃! 所以当梁川表达出想长期合作的意向,他就果断把联系的方式留给了梁川。 不过,卖盐是个高风险的行当,一不小心就会被人举告到官府或者土司那里,那下场可就惨了! 他想独揽梁川这条线,事情就要做得隐蔽! 这么老江湖的做派,自然深得梁川中意! 这单子生意一做成,虽然那钱有近百斤重,不过梁川背起来,拉着阿月马上就跑,连停都没有停。两人一直跑出了五里地,找了一处草丛在里面又躲了半晌,直到太阳落山才从草丛里出来。 初入江湖的阿月不懂梁川也为什么这么害怕,东躲西藏,就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梁川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带着小姑娘一直跑,跑到没有烟的地方才松一口气。 梁川从阿月的眼神能能看出她的不解,不过也没有强加解释,江湖险恶这个词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能懂,否则讲再多也是白搭。 “咱们去找个庙!” 阿月哈了一声,很不情愿! 庙里倒不是条件不好她怕,她是怕庙里面的壁画还有那些鬼神的神像,这些要么面目狰狞,要么画的全是十八层地狱之类的恐怖场景,阿月别的都不怕,唯独最怵这些东西,还有奇怪的动物,明明是一只蝗虫,却做得比人还大,供在桌子上,还要人去敬香! 梁川道:“你可能怨我不带你去城里的酒楼住店,我可告诉你,不是阿青小气,咱们这些钱要是在城里见了光,不要说钱了,可能连命都会没有!你是想去城里还是呆在山里?” ‘你你你,阿青你气死我了,我就那么想着去享受吗?我只是怕庙里面的那些。。’ 梁川的心突然被撞了一下! 他突然忘了,阿月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六七岁半大的孩子! 当年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身边有父母,不会远行更不会露宿在郊外! 跟着自己,可是从没有听过阿月的任何抱怨,自己还错怪了她! ‘是我考虑得不好,不过晚上比较特殊,咱们辛苦了这么久,为了赚这些钱付出多少艰辛!晚上将就一晚,明天我们就进城!’ 阿月虽然不情愿,可是梁川说的并没有错,她自然得接受。 山里的小庙特别多,虽然不大,不过胜在能挡风雨雪露,升起一堆火坟虫都能少许多,住一晚也还能凑合。 阿月去生火,梁川则跑到小庙的背后,拿了几根根树枝,他要挖一个大洞! 身上的钱实在太多,带着这么多的钱等于宣告自己死刑!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钱藏在某个地方,像山里这种没人来的小庙,最合适不过! 铜钱短时时内埋到土里也不会有大问题! 梁川数了几百文钱出来,其他的全部埋到土里。 阿月已经把火生好,梁川叹了一口气道:“刚刚忘了在城里买一只鸡,这时候说不定鸡都已经烤好了!” 阿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布包裹的东西,打开给梁川看:“吃不吃?” 梁川一闻,有一股淡淡的酸味,问道:“这是昨天吃剩下的鸡肉?你怎么带在身上?” “昨天我舍不得一口气全部吃完,想着说留一点今天要是想吃了的时候还能再尝尝!” 梁川一把拿过来,闻了一下两个眉头差点拧成一团,直接就把鸡肉给扔了! “阿青你干嘛!” “这肉都变质了还留着吃?你不怕肚子疼?” 肚子疼也没有饿肚子的滋味来得难受啊! 小孩子哪里敢说自己贪吃。。不怕肚子疼那不等于承认自己是小馋猫? “歇一会我带你再进城去买吃的!” 阿月坐起来,对着梁川道:“不用歇,我已经休息好了,再歇下去就更饿了!” 也是,梁川想了想把火给灭了,带着阿月进城。 第一件事就是先给自己买一件侬人的服饰! 他这一身苗人的衣服已经不知道穿了多久,身上都是破洞,本来天气也不会冷,倒是这满身开口的衣服穿着还更凉快,麻烦的就是苗人在这里好像不受人待见,不仅是苗人,还有彝人瑶人,在这个地方也不怎么吃得开。 阿月以为又要给自己买衣服,本想阻止阿青,可是看到阿青换上一身侬人的衣服,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你穿着我们侬人的衣服,以后大家就把你当成侬人了,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梁川打了一个哈哈大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非常合身啊,要的就是大家当我是侬人的效果,以后走在街上不就没人再看我了!” 梁川想了想道:“这样,以后你就假装是我女儿,在别人跟前你就叫我阿爹,免得别人起疑心!” 阿月倒是很高兴!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在与其他民族的冲突中死去,从小就是跟着阿侬,她很羡慕别的孩子有父母,自从跟着狄青,虽然两人没有什么关系,可是阿月就是喜欢跟在梁川的后面,或多或少就是一种孩子对于父母的依赖! 以前跟在阿侬身边,她总想叫阿侬一声母亲,可是又不敢,阿侬自己有一个孩子。 现在她也能唤一声阿爹了!梁川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当父亲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还没有娶妻生子,就有了个半大的女儿。。 不过想想也挺好的,要是真有一个阿月这样的女儿,日子应该会挺幸福的吧。 这个孩子实在听话,小小的年纪懂事得让人可怜,自己甚至不需要再教她任何做人的道理,她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梁川买完衣服,把旧衣服一包,背在身上,然后在地上抹了一把灰,向阿月脸上抹了去,阿月穿着一身旧衣服,现在又弄得灰头土脸,放在人群当中更是一点都不起眼! “你一会去买盐,跟咱们上次一样,还是有多少钱就买多少的粗盐!最差的盐买回来,其他的一概不要!” 虽然不懂梁川提纯的原理,但是阿月隐隐有些明白,梁川这些盐不是哪里捡的,肯定跟自己买的粗盐有关! “我去买纱布,再买一口铁锅,一会咱们还在这布店门前会合!” 梁川把身上所有的钱留下一百文左右,其他的又全了阿月。 阿月小小的身子提着几百文钱,就往集市上的盐店而去。这一次带的钱有点多,按广源州的盐价,粗盐一斤也就五文钱左右,上下浮动肯定也不会超过一文钱。 一百文钱就能买二十斤,几百文钱,能买上百斤了! 阿月可怜地站到人家安德州的盐店门前。 每天都有无数的乞讨者来要饭,要钱,可是他们多是被伙计轰走,极少人能要到钱。 贫穷的安德州自己吃饭都不够,哪里还有闲钱分给要饭的。 盐店的伙计本来要把阿月也轰走,可是阿月一张口就不一样:“你们这里卖盐吗?” 伙计本来满脸怒气,转而是一脸地陪笑:“你要买什么盐?” “想买点粗盐回去,家里的牲口要用!” 一个小女孩能买多少,伙计问道:“你打算买多少哩,家里养了几头牛?” “没养牛。” 伙计心里道,怕是要买回去自己吃的,不好意思说,便找了个由头说是给牲口吃的。 “不妨事,小鬼你要多少,只管说,钱来就行!” “一斤盐多少钱,我只要买最差的粗盐,别的我买不起。” “晓得晓得,就这!”伙计把一袋子粗盐提到阿月跟前,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在我们这里最便宜了,一斤就四文钱,不过你这个可得紧着吃,一不留神可能会吃出人命来!” 安德州的粗盐又叫土盐,里面的杂质太多了,有许多人因为买不起好的盐,用这种盐回去吃,结果吃出了人命,伙计也是一片好心,不想看阿月出事,所以跟阿月提了一个醒! “那你看看我这些钱能买多少,就帮我装多少吧,我们住在大山里,难得下来一趟,下一次来可能就要到明年了!” 阿月的声音里带着可怜,让人不忍再往他们伤口上撒盐。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演技,连这些见人见多了的盐店伙计都骗过了! “这能买挺多的,小鬼你家大人呢,这么多的盐你可提不动!”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寻人启示 最后的阿月还是提不动那上百斤的粗盐,盐店的伙计从阿月那里得了三文钱的好处费,帮着阿月背着盐到了布店来找梁川。 梁川早早就买好了铁锅与纱布,还买了一把钢柴刀,路上以备使用。 他早就想买一把以备不时之需,这一路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路上看到的每个人都像拦路抢劫的,没刀他都没有安全感! 伙计看了梁川两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年头穷的人也要脸面,他们不好去买粗盐,只能让孩子抛头露面。 毕竟是山里面的侬人,那条件可比山下的苦上万分,他们山上穷得只有石头,连土都没有,种地都种不出好东西,他们有个屁钱买盐。 汉家人管盐,等于是捏住了广南峒人的命脉,朝廷在邕州设置了一个马市,专门用来收购西南的滇马。 他们买马用的东西就是掺了铜的劣质银,据说含银量只有六成最多,还有就是掺了土的粗盐。。 就算是粗盐,西南的这些峒人依旧只能乖乖受着,不吃,就会死。 梁川对着伙计说了声谢谢,便自己背起这一百多斤的盐准备离开安德州! 两人还没有走出城门,阿月便看到城门边上的告示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张人像,虽然有点抽象,却跟梁川有几分神似,当即大喊了起来:「阿爹你看,你的画像!」 梁川定睛一看,一张发黄的宣纸上面画着一个人像,梁川对这种古代的人画最是奇怪,比素描都差着远哩,怎么会有人觉得像? 画像上的男人浓眉大眼,与自己分明就是两个人好不好! 梁川当然不觉得像,因为他的身体早就是别人的,他看到画像联想到的还是原来那个自己,现在的身体现在的像貌,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像!梁川这种后世人可是有照相这样的技术,哪怕没有照样也有速描,哪一样都比这种用墨水画的画样来得像! 可是在阿月看来,这个就是阿爹!小孩子看神似,他们也不会说假话。 人是不太像,可接下来的一幕才让梁川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寻人启示上面写着:寻找梁川,男,三十出头,浑身伤疤,孔武有力,若有知情人士,定给重酬! 名字跟自己一样! 而且梁川看了看身上的伤疤,竟然跟这启示上面的描述的差不多,难不成。。 这帮人找的是自己穿越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是这种画像的出入太大,这年头,谁身上没有伤疤,叫梁川的应该也不少,碰巧遇上也是可能,怎么会偏偏就是要找自己? 「阿爹是不是找你的?」 梁川被阿月打乱思绪,继续看了看那启示,启示上面原来写着酬谢,可是后来被人用墨故意抹掉,想是要隐瞒什么。 梁川没有多想,一直看到最后,联系人:邕州镖局郑鲤仙! 镖局! 怎么这年头有镖局吗? 梁川怎么感觉自己记错了?他的知识储备清楚地告诉自己,绝对不可能!镖局可是到明末明初才兴起的! 镖局这种物流机构出现的时间是好像是明朝,在宋朝,尤期是宋朝初期并没有! 郑鲤仙,这人自己更不认识! 两人盯着告示看了许,已有人慢慢地注意到了梁川的不对劲,梁川拉着阿月果断往山上的小庙走:「这里咱们不能久呆,走!」 寻人启示有两种,一种是寻亲启示,亲人失散,那找到了大家皆大欢喜。 还有一种就是通缉令! 这种就是有江湖私仇,但是不敢以官府的名义发出来,找到了那 就是人头落地的时候,打着找人的名义,实际就是来寻仇的! 梁川看了看那张被人故意抹掉的寻人启示,纸上早就发黄,要是没问题的话,干嘛故意遮遮掩掩的,定是有什么问题! 此时,梁川虽然很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可是那是这个身体的身世,跟他这个穿越者没多大关系,万一找到的真是自己的仇家,那就真的完蛋了! 这种险不值得冒。 在没有麻烦找上之前,梁川背上背着一百斤盐,手上还拦着一个半大的小孩,翻山越岭,又回到自己埋钱的那个小庙。 「我刚刚在城里买了两头鸡,在背后的袋子里,你解下来把鸡处理一下,上次我的做法还记得吧。」 阿月激动地点点头,被梁川扔掉了一块鸡肉,他自己又买了两只鸡,总算可以吃个痛快! 小姑娘早就想学那种新奇的做法,将来就有美滋滋的烤鸡吃了! 小阿月只杀了一只鸡,留下另一只下一次宰杀。 鸡被她开膛破肚,鸡毛留着,外面裹上一层黄泥,放到火上慢慢地烤着。 柴火原来就生好,虽然火早就灭了,可是上面的炭只要火轻轻一点,很快便又烧了起来,火势很旺。 阿月学着梁川的样子,在地上挖洞,把鸡的肚子里都抹上盐,然后把泥球放到洞里慢慢烤。 一百多斤的盐,梁川背着爬山,险此把腿都累断了。 他在小庙后面,便要开始自己的提纯大事! 这种偷偷摸摸的做法,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提纯什么高纯度的嗨洛因。 梁川自嘲了一下,这一天就能赚这么多的钱,带着阿月不用多久,他们便能回去买几头牛羊,安心地养老了。 这安德州的盐卖得比他们广源州要便宜,这点他倒是挺意外的。 不过盐里面能提纯出多少精盐,这也是一个问题。 要是提纯起来,盐的比例还要比广源州的低,那价格再便宜也没用! 梁川自己在庙后面架起一堆火,上面架着铁锅,又在附近打了水,在锅里开始煮盐。 提纯食盐最麻烦的就是过滤过粗盐当中的杂质,这步骤想快又快不了,又没有特别大的容器,只能一小竹筒地过滤,然后直接倒到锅里面。 这次一百来斤的盐只怕要弄到明天! 梁川刚煮干第一锅盐水,把盐刮了下来,准备再次进行提纯。阿月已经把鸡给烤好了。 两人吃着烤鸡,阿月突然问道:「阿爹你是刚刚纸上那个人吗?」 梁川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是那个人!」 阿月听得糊涂,不知道,又这么肯定。 「阿爹要是你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你会丢下阿月自己回去吗?」 阿月说话的时候声音小小的,一点底气也没有。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父亲,可是她却不敢安心,就怕这份安全感很快就会失去。 梁川此时并不知道他已是一个穿越者,而且是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七八年的穿越者,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只以为自己刚穿越过来,在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家,他还能回去哪里? 身体是人家的,那家庭更是人家的,他难道一个「外人」要强行进入别人的世界? 「我不会走的,你叫我一声阿爹,那以后你就永远是我女儿,我就是回去,也要带着你回去!」 「你能不能不回去,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离开阿侬。」 梁川想了想,摸了摸阿月的头道:「行,那我就不走了!「 「阿爹我去给你拿烤鸡!」 肥美的烤鸡,阿月做得 很粗糙,毕竟是第一次做,小孩子的气力与手法也没有梁川熟,不过叫花鸡对手艺的要求并不高,本来就是叫花子吃的东西,能上得了什么台面,还能要求要多好的手艺? 梁川依旧把最肥的鸡腿给阿月,这一次阿月推了推,她担心是因为自己的贪吃,梁川最后可能不要她,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梁川哪里懂得小孩子这么多心思,把鸡腿给了阿月,自己啃了几口鸡胸肉,权当是一顿饭。 「接下来咱们要去哪里?」 阿月小口地吃着鸡腿,问梁川道。 梁川的打算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自己的盐已经卖给安德州的人,下一次该换其他地方了。 「山下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安德州那是咱们去过的地方,另一条通往哪里?」 「听阿侬说,好像是去傥犹州!」 「好奇怪的名字,你去过傥犹州?」 「没去过,不过阿侬他们经常去傥犹州,因为那里的土司爷是咱们广源州土司爷的亲弟弟!」 还有这样的操作?梁川以为这地方老百姓都是家族氏聚集,没想到一奶兄弟还能分别成为两个地方的土司! 「咱们土司爷到底去哪里了,我在广源这么久也没见过他!」 「我不懂,他们也不会告诉我。」 「那好,咱们下一个目标就是傥犹州!」 梁川废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把一百多斤的粗盐成功提纯到只有六十来斤,果然便宜没好货,这安德州的盐纯度竟然比广源州的盐纯度低了许多,一斤盐少一文钱,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不过梁川也不吃亏就是了! 本来他的打算也就是再带着几十斤盐去下一个地方,这些盐换成钱就有一万多文钱了,放在这穷地方已足以让不轨之人怀着杀心来找他麻烦!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郁江艄公 梁川提纯好新一批的盐,两人马上又踏上了前往傥犹州的路。 身上带太多的钱实在过于招摇。 临走前梁川把钱取了一部分,又在上面加了一块大石头,这座小庙实在引起不了别人的注意,钱藏在这里,梁川还算放心。 傥犹在侬语里面的意思为太阳,所以傥犹州也称太阳之城。 一般敢起这么霸气名字的地方都不会太差,可是梁川到了这个鬼地方,才知道,天底下没有最差最穷的地方,只有更差更穷的地方! 安德州与广源州好歹还算个城镇,只是广源州的人口少了一些,这个傥犹州简直就是个原始部落! 里面的人许多还是住着草庐子,临时而简易的草庐,连竹子建的吊脚楼都不多。 两人转了一圈,竟然没有贩盐的地方! 一问之下才知道,盐贩子都懒得来这种鬼地方,因为这里的老百姓太穷了,在这里开店那是浪费时间和金钱,只有每个月赶集的时候,盐贩子才会把盐运过来,偷偷卖掉。 两人转了一圈,先去买了一些肉,吃了几天的烤鸡,虽然是美味但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梁川排泄已经出了一点问题,不吃点绿色的菜,只怕肠道都要堵死掉!烧烤类的食物最容易引起上火,吃多了,害处就显现出来了。 梁川买了一些山上的野菜,花了不到几文钱,又买了一头肥鸭,还有一些据说是大理还有吐蕃运来的牦牛肉,看着肉纤维就相当的厚,买回去准备炖一锅肉汤喝。 这种牦牛肉其实做汤并不好吃,有机会做成风干的腊肉,会更有一种风味。不过两人外出到处流浪,哪里有机会做肉干。 城里没有卖盐的地方,更不可能有饭店酒楼之类的场所,梁川还没有住过酒店。 听说大宋朝的酒楼青楼文化最牛逼,里面诞生了无数文人墨客的千古名篇,可是他看着傥犹这鸟地方的破烂光景一点心思也不想去住。 他怕遇上十字坡张青家那样的酒楼,钱没了没关系,就怕把命都给搭进去。 两人从天刚亮的时候就进城,在城里面绕了一圈,连一家像样的店也没有找到! 没有店消费,梁川手头的盐就没办法出手! 而且傥犹州的人好像很害怕卖盐的人,当梁川走进他们的店里说明意图之后,老板非但不高兴,反而还一副惊恐的模样! 为什么害怕,梁川问了人家也不会说,只是一个劲地催梁川走。 梁川虽然没的打听到,可是十有八九心里也猜得到。 这里一定有人垄断了卖私盐的生意。不是每一处都是太平光景,都可以安心做买卖,有些人就容不得你去染指他的好处与地盘? 两人刚从打听的店铺出来,后脚就有一群侬人带着家伙找上了门,梁川与阿月二人躲在暗处,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上门的侬人厉声质问道:「刚刚卖盐的人,在哪?」 店老板也是纳闷:「这才一转身,怎么两个人跑不见了!」 侬人以为店老板消遣他,破口大骂道:「老鬼我告诉你,在这地方就只有土司爷一人可以卖盐,要是让我知道你从别的地方偷偷进盐,我就先拆了你这鸟店,再杀了你全家,把你们的人头挂到路口去示众!」 店老板连忙告饶道:「哟爷啊,您老小的一百个肚小的也不敢坏了土司爷的事啊,这不一听说有人来贩私盐,小的马上就去知会爷了!」 侬人很不痛快地继续喝骂道:「个老子的,可是那卖盐的还是给溜的,都是你这老鬼办事不麻利,早干嘛去了,定是你们两个串通一气,想捞好处又想做好人!」 这店老板也是本分人,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坦白就好了,不曾想惹上这么一个活阎王,梁川在一旁看得都火大,这是什么鸟世道,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就没有人管管了? 此时他也管不了,两人在原地一动不动躲在屋后躲了一天,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然后第二天趁着夜色马上离开了傥犹州! 梁川知道古代社会的治安很差,有权有钱的人凌驾于法律之上,他们可以横行乡里不受制裁,却没想到可以离谱到这程度,他们和这里的阎王爷有什么区别,一言不和就打打杀杀,那老百姓还有活路? 他最怕就是遇见这种场面,没有道理可以说,就是你死我活!这地方他们待不下去了! 卖私盐犯法没错,可是也要交给官府去审判,他们这些地下行刑队自己把府官的职责给领走了? 这地方简直是土匪与作乱份子的天堂,随便找个由头,扯起一张大旗,就敢声称替天行道,然后就是割据一方,谁敢说个不字,朝廷就是要派兵来征讨也要不少的时日吧! 看着梁川紧张的样子,阿月这个半大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世事艰难人心险恶。 不过这几日的接触,她只知道,跟在梁川身旁,很有安全感。 梁川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梁川带着阿月,顺着河流往下游走,反着往上游走就是郁江之源,广源州。 据说这河一直走到尽头,就是大海,中间能到达广南治所所在邕州,那里算是广南最繁华的地方。 不过,梁川此时不想去邕州,邕州有一处邕州镖局,虽然他不确定镖局出现的准确时间,但是能肯定的是,镖局绝对不是北宋初期的产物,这年代出现镖局,然后又要寻找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绝对不一般!他不想去探究这镖局跟自己有什么过节,有好事的话肯定轮不到自己! 将来哪怕要去邕州,也是他万事俱备打听清楚的时候,此时他绝不去! 万一这是一处险地,那自己不是去找死?自己死了倒是无所谓,还有阿月一个小姑凉怎么办? 两人在江边找了一条船,刚上船艄公就盯着梁川一直看,明显就是认识梁川,梁川一看到艄公的眼神,心中一个咯噔,马上暗道,不好,只怕又上贼船! 这艄公年纪很大,在江上摆渡看着就有些吃力,一路上盯着梁川笑吟吟,梁川别的倒不担心,就是在这茫茫江面上,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他们可要往哪里逃去? 阿月小姑娘人生第一次坐船,兴奋地左看右看,江上的浪还算平稳,可是依旧晃得小姑娘不知所措。 江面上时不是地有鱼儿跃出水面,阿月兴奋地指给梁川看。 梁川哪里还有心情看风景,他的手里满是汗水! 紧张! 他的眼睛同样盯着这老艄公,船到江中,梁川想着万一真是来寻仇的,或是水贼劫财,他就要准备动手了,身上还好带着一把柴刀! 思量间,他的手已经摸上了那把刀柄! 老艄公数十年江上风波来去,见过无数人,什么样的风浪他没有领教过,梁川的神情还有动作,他一看就了然于心。 朝梁川笑笑,张嘴说道:「恩公难道把我忘了?」 梁川一怔,他是穿越过来的,借的别人的身体,哪里能记得眼前谁是谁。 梁川哑然一笑。 「瞧我这记性,是我认错人了!」 老艄公哪里会记错! 那日,左江上的水贼寻到他这条船,跟他说了不日将会有两个汉家人,高高大大的来坐他的船,待人上船之后,就要他把人撑到上游,这些水贼要把这两个汉家人的麻烦。 水贼与梁川二人的什么恩怨他不知道,他更 不想知道,老艄公只知道这些水贼凶残无比,手段更是狠辣,杀起人来全当草芥一般!他要是不从的话,这条老命可就没了! 老艄公按着水贼的吩咐,真的在左江上等到梁川二人,趁着二人上船后睡着的间隙,把二人往上游撑去,想交给水贼,不料这小动作让梁川给发现了,本想着这回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没想到梁川竟然给了他一笔钱,把他打发了! 老艄公一辈子就是靠船讨生活,左江上已然没有活路,拿着梁川给他的那些钱,愣是跑到了郁江来继续谋生,世事正巧,竟然又在江上遇见了这位恩公! 只是,恩公好像记不得他了,也怪,事情已过去近一年的时间,恩公哪里能记得住自己这个小老儿! 梁川一否认,老艄公马上就觉得自己孟浪了! 会得罪水贼的事儿,谁敢拿到台面上来讲,还是梁川机智,快速矢口否认,亏他活了一辈子,竟不如一个年轻的后生。 「官人这次可是要去七源州,那里最近可是不怎么太平,我劝官人还是不要去了!」 「怎么,那里也发生什么事了吗?」 「南边最近时不时有人来咱们大宋,老汉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场景,这是南边的越人又准备挑事,可能又要有战事发生了!」 什么! 梁川一个劲直呼倒霉,这他娘的是谁写的剧本,穿越不应该是来享福的,怎么要么是土匪要么就是战乱,这还怎么活下去,乱世人不如狗啊!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大敌当前 郁江之上到处是一片青葱,下雨的时候雨墨渲染一下,更显得格外地娇嫩。 这时候广南的天气已经对人很不友好,很潮很闷,容易勾动起肝火。还好这年头的热岛效应不是很明显,虽然气温高了,还在接受范围内! 船在江上走,老艄公只拉了梁川与阿月二人,这时的船吃水不深,船蒿轻轻一送,船就在江中荡出好远。 梁川也不知是七源州在哪里,不过看着老艄公的样子也像是恶人,两人在船舱里睡着,不觉雨点淅沥淅沥地竟拍打到船上的茅盖之上。 落雨声让赶了几天路的小阿月睡得更香,梁川终于也能平静下来,欣赏着属于自己的安宁。 “这雨过后,天便要开始热起来了!”这季节就是梅雨季节,雨带过后,副热带高压控制后,火炉就要来了。 老艄公眼睛笑吟吟地望着远方,说给梁川听,却不看着梁川。 “咱们这里热起来要是真要命,闷死人都会!” “不会的,白天热,晚上可能还会有些凉,一直都是这样。” 江上的雨渐渐大了起来,天地间只剩下茫茫的雨雾,江上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拍起一阵浪花,山与水在这一刻融为一体,天地如同一幅水墨画,想想这样以水为家,浪迹山水的人生也不错。 起码没有生活的奔波,没有工作的压力,可以安心地睡觉,可以享受这一刻的平静! 真好! 雨水滴落到梁川身上,有些温润,老艄公身上已披上一件蓑衣,就像仙境中的人物一般,有着世外高人的仙风,此情此景,如同在梦境当中! “等我老了,也在这江上置一条船,每天钓钓鱼,放舟于天地,挺好!” “我们这是生活所迫,比不得你们游山玩水,官人是有抱负的人,不像我们这些老骨头,一点都不中用!” “我这还不如船家你呢,整日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只等着哪一天把南墙撞了!” “官人要去七源州?” 老艄公有些关切地问道。 换作别人,梁川早提起一丝戒备,听得老艄公问他,他倒是平静地应道:“正是,手头有一些小买卖,想去七源州撞撞运气。” 老艄公洞明世事一般的眼神,温柔地看着梁川道:“官人可是许久没来这七源州了。” 梁川一听就知道老艄公接下来有话要说,便按着性子细细听了起来。 一般这种搞运输的人最能接触到各个方面的人,也最能获得别人所得不到的各种情报。 帝都的出租车司机可以说是一个行走的百科全书,说起天南地北的风土人情可以说上七天七夜不带重样的。 不是因为他们知识储备多,就是因为他们接触的人最多,每天听一点点小道消息野史趣闻,几年攒下来就可以开一家相声馆了。 跑船的艄公自然也是一样,江上南来北往,各色人等他们见识的哪里会少! 艄公手撑着船缓缓道:“我们这里上一次大乱还是先唐的武德四年,那一年唐高祖派兵把萧铣灭了之后,在广南建州设县,同时疏浚了水道,广南再不是与世隔绝,几百年来老百姓倒也算安居乐业。” 梁川应答道:“我只知道先秦时期始皇帝派赵佗来治南越,那是第一次实现对广南的开发与管理,却不知道盛唐也这般重视广南。” 老艄公仿佛无比怀念那个盛世年代,表情满是自豪。 可是过去终究是过去,老艄公叹了一口气道:“乱世终究还是要来了!” 梁川疑惑道:“怎么会呢,当今皇帝不是赵祯,号称太平治世,可谓是千年不遇的大盛世啊!” 梁川虽然成绩一般,但是依他的认知,也知道宋仁宗这个朝代是古代封建时期最黄金的年代,这年头老百姓才有盼头,民间的小农经济与商品经济的萌芽全是出现在这个年头,要是这年头还没有搞头,那其他的时期老百姓岂不全得去跳楼? “盛不盛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年头灾变四起,汉家天子又穷兵黩武,看看这些年打了多少仗,不要说我们广南了,就连福建路那种地方,如此乖顺的老百姓都起来造反,西北跟党项的战事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停过,听说啊在东北的海边,倭人也来闹事了!” 梁川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穷兵黩武这个词安在赵祯的身上! 这词一般是说汉武大帝,或者其他好大喜功的皇帝,赵祯这个文弱皇帝竟然有人这样说他,好像有点不太配! 梁川听老艄公说得一头雾水。 宋朝跟党项人进行了多年的宋夏之战这是历史上极为有名的,也有有因为宋夏之战,极大地消耗了两国的国力,最后让蒙古人捡了大便宜。 但是梁川不知道,宋朝还有倭患?这话说的他有点混乱! 他没有记错的话,倭患是明朝中叶才出现的。 出现的原因就是岛国国内局势的稳定,大量的武士无处安身,然后明朝又实行闭关锁国,倭人想贸易,明朝不肯,最后只能用刀来开门,这才引起了倭患。 距离这个时期的到来,起码还差了三百年! 宋朝不会有倭患,就因为大宋朝的海贸无比地发达! 天底下想做生意的人都能来大宋,连最远的非洲都有人不远万里而来,这时期的泉州港是东方第二大港! 还有,宋仁宗时期名臣辈出,吏治极为开明,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农民起义。。 难道自己穿越来了一个假的宋朝? 怎么哪哪都跟史书上的不一致? 老百姓穷,这边远地区更穷,还有就是乱,整就是一个帝国末日的景象,走到哪里都是人心惶惶,生怕半道上被人劫杀! “听老船家的话中意思,这广南也不太平了?” “不太平久啦,自打前两年起,南边的南越人就不停地进犯我们大宋,我们广南与其相接,首当其冲就是我们!” “南越人想干嘛,他们还敢跟我们大宋叫板不成?” 南越国不就。。猴子国?这个吊地方就是交趾了,还有很多种称谓,但是不管叫什么,他们都是汉家人的属地,不过这帮人确很不安分,一有机会,就会跟自己的主人犯横! 这狗屎一样的部落聚集弹丸小国就是早期的汉人移民过去的,他们的建制与风俗甚至是语言文字都与汉制无二! 凭他们这点微末道行也配跟天朝叫板,哪个朝代他们都不配! 老艄公道:“若是咱们的官家肯管,谅他们一百个南越国咱们大宋朝也不放在眼里,只可惜啊,你是侬人,我是侗人,都不是汉家人,汉家天子才不会管我们这些草芥一般的人!” 梁川越听越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别的皇帝我还相信,这个赵官家不是号称爱民如子,怎么可能不管咱们这些人,就算他不管,南越国来进犯,犯的大宋的边境,他不会也坐视不理吧?” 老艄公虽然不想理会这些事,活了一辈子,窝心的事见得多了,家里还有一个不省事的媳妇就够他受的,他哪里有闲情去管甚国家大事,大宋的土地让人占了又能怎滴,人家宋家天子都不急,他一个老汉就撑撑船,急了有什么用? 这就是不可思议的地方,天底下都是嫌自己的国土不够大的,唯独宋朝,北面不要燕云,南面不要南召,感觉这些是拖油瓶一般!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李朝的越人已经在咱们这里作威作福好些年了,就你要去的七源州,就有不少的越人在耀武扬威,你别看这江面上风平浪静,这里也成了他们的地盘,我们要在这江上讨生活,还得给他们孝敬才成,否则早成了江里鱼食!” “简直岂有此理!” 梁川听得一肚子火! 史书上对这鸟毛皇帝描绘得如何贤明圣德,不曾想也是这么个昏君!以前,总有一种苍天已死皇天当立的冲动,他穿越过来,虽然还没有当皇帝这么大的野心,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帮人,过的这叫什么狗屁日子,这样的朝代不要也罢! 可是生气归生气,他又能怎么样,他看了一眼在船舱里熟睡的阿月,此时的他能力有限得连他们两人的温饱才能堪堪解决,还谈什么天下大势! 天下本就是这样,世道本来就是这般黑,有什么好生气的。得亏老艄公见识过梁川的为人,知道这人仗义有良知,不干那伤天害理的恶事,对这样的光景鸣抱不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前面就要到渡口了,官人听小老汉一句,这些越人好像跟官人这样身形的人有过节,能避则避,咱们不去逞那强,最后苦的是自己!” 梁川听得奇怪,一时竟然没办法完全听白老艄公的一片苦心,也是,他若还先前的记忆,经这一提点,定能马上回想起那些对他们不利的越人,可是现在他完全想不想来,更不可能记得,这些人实则是他的生死仇敌!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七源象队 来到七源州,这里靠近凭祥峒,同样是西北的门户,虽然远但是老百姓的生活明显可以看出来,比先前的广源傥犹等鬼地方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大部分的七源人都会跑到凭祥峒去做一项营生,所以他们的收入比较稳定,而且在广南本身的消费就比较低,无非就是依食住行,大部分人都能活得挺滋润。 在这里总算有些像样的酒肆与商铺! 虽然不像清明上河图那样号称鳞次栉比,但是也有一点点气象,这才是生活的地方! 这里的服饰五彩纷呈,就像是一处民族博物馆,各个民族的身影都能在这里瞧见,什么苗人,侗人彝人还有瑶人侬人,甚至连南越人在这里都敢大摇大摆,但是最多的可能还是汉家人,他们的相貌还有衣着,以及他们嘴里说的话,虽然略带口音,但是听在梁川的耳中却是分外亲切。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最偏僻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多汉人,乡音无改,让梁川热泪盈眶。 梁川先找了一处小酒店。 酒店里大多是汉人。 可以说汉家人是自己的本家人,因为穿越前梁川自己就是汉人,看到他们,梁川强按下去套近乎的冲动。 因为此时梁川从这些汉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的害怕与戒备! 在七源州这个广南边缘地带,可以说是侬人的地盘里,侬人跟侬人,哪怕是侬人跟侗人都不会有戒备,大家知根知底,都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的货色。 汉家人几乎是所有广南人的对头,他们对于汉家人的恨比南越人还要深! 南越人就是嚣张! 汉家人不一样,他们是外来人,他们势力而精明,他们手段很阴险,与他们交道,从来都比是血淋淋的下场,他们来七源更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是要来霸占自己的家园,霸占自己的财产的人! 他们狡猾,又藏得很深,跟着他们往往被他们卖了还要帮他们高兴地数着钱。 要是让汉人长期在七源州发展,假以时日,这里就是汉人的天下! 汉人人吃喝都很快,七源州只是他们路上短暂的一程而已,梁川进店,大家完全没有在梁川身上过多的停留自己的注意力,一扫而过,大家更多地注视着外面,很是一致。 阿月第一次进酒楼,这种地方一般消费都不会便宜,广源也有,但是她没进去过,虽然是土司府里面的人,不过阿侬这样注重节俭的人从不会带她来铺张。 所以阿月很紧张,小手紧紧地握着,就怕出了丑,让人瞧低了。 梁川自然也是第一次。 不过是这年代的第一次,在自己的世界里,下饭店吃饭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什么好惊奇的,他只是担心遇见十字坡肉包子铺那样的黑店,否则现在的梁川口袋里也有钱,下酒楼就是正常不过的事,有甚好担心的! “店家有硬菜先给我这位女儿上一份,越硬越好!” 伙计看了梁川这两侬人父女来了,虽然他们自己也是侬人,可是脸上并没有显示出多少的喜悦。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这表情梁川见得多了。 在单位,没有别的好处,就是能见识各色各样的人,体验各种人间冷暖的表情,很直接。 伙计呆呆地杵在原地,嘴里淡淡地抛出一句:“咱们店小本生意,还请客官先算一下饭钱!” 果然是这样! 就是怕自己是来吃霸王餐的! 梁川这几天可是受够了这个鸟地方,对这地方的民风也不甚感冒,特别是这些人,净是一些狗眼看人低的货色! 连这么个低三下四的店小二都敢这么跟他指手划脚,肚内的肝火烧腾起来,一掌就拍到桌子上,半硬木制成的方桌,被梁川拍得灰尘漱漱往下掉,差点没拍散架! 伙计被梁川吓得一哆嗦,虽然说他担心梁川没钱,可是生意毕竟不是这样做的,否则这店早关门黄了,哪些客人受得住这般怠慢。 这回怕是真遇到硬茬! 梁川指着伙计的鼻子,嘴里的唾沫差点喷到了伙计的脸上,大骂道:“你也配跟老子这样说话,看不起老子还是咋的,信不信老子让你横着出去,回头你家掌柜的还要跟我赔礼道歉!” 伙计完全被梁川的气势震住,阿月也没想到梁川这么霸气,心中瞬间满满的安全感。 “你。。你想干嘛。。我可告诉你别乱来。。” 梁川扬手就要打,伙计赶忙逃开,把管事的给请了出来。 这管事的说是掌柜,长得五大三粗,在广南倒也难得一见,见了梁川也是一愣,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少,他见过不少人,这么壮的人他自己都难得一见! 掌柜的看了梁川一眼,再看了看自己伙计,估计又是自己这手下没眼力见,这事他见得多了。 当下便安抚梁川道:“我这伙计不会说话,怕是得罪了这位爷,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你就是管事的?好好管管你手下人,别狗眼看人低,万一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把你这鸟店给拆了,那就不值当了!” 这管事虽说也是侬人,可是生意做多了,知道得人饶处的道理,并没有跟梁川再论高低,训斥了自己的伙计几句,果断把梁川要的饭菜送了上来。 阿月知道梁川有钱,所以吃得心安,梁川也是饿了有些天,在外净吃烧鸡,肠胃都要吃坏了! 两个人风卷残云似的,把一桌的肉菜还有酒水清理得一干二净,酒店的伙计在一旁看得有些后怕地道:“老大咱们就让他们这样白吃?” 酒店的这管事也是个狠人物,极少见他这么淡定。 管事的冷冷看了伙计一眼,心道:你们谁见过吃白食带着娃的,嫌一会挨揍没人看吗?这人敢来自己的地盘吃白食,一会横着出去的绝对会是他! 正当梁川拍拍肚皮正想找地方落脚的时候,酒楼外传来一声洪亮的象鸣! 厮昂! 酒店里满心期待的人全部挤了过去,梁川当然也不甘落后,一把拉过小阿月,两人挤到了人群后面。 梁川身材高大,就是站在最后面,还是人群当中最高的那个,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 一群穿着对襟短褂的短小汉子,驱赶着三头大象,象头上还顶着三个小轿子,里面坐着几个人,一晃一晃地很享受的样子。后面还有一群人带着刀,应该是护卫的样子,周边许多的居民看到大象一点好奇心也没有,眼神中反而满是恐惧! 大象对梁川来说是极新鲜的玩意,小时候他去动物园的时候见过,很庞大,在路上可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见到大象。 想一想,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而且大象载人,更像是童话中的场面,让人很是激动! 当地人却对大象一点都不感冒,他们对这种动物的恐惧是深入到骨子里的! 大象温驯的时候很听话没话,可是大象也有发狂的时候,特别是每年到了繁殖下一代的这个季节,每年总有那么几头大象红着双眼冲下山,破坏土民的庄稼,甚至还会把人的脑袋当成西瓜一样踩着玩。 发起疯来的大象,可是没有任何武器能够制服它们! 街上人群这般密集,这些人却赶着大象穿街走巷,所有的侬人眼中都充满了愤怒! 阿月被挤在人群后面,急得直拽梁川的手央求道:“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梁川一把提起阿月放到自己的肩上,这一来,全场变成这小姑娘最高! 阿月看到大象也很兴奋,小孩子嘛,总是对动物情有独衷! 周围的汉人跟梁川差不多,他们很少见到大象,像看戏一般,看着这群人从眼前而过。 “这些就是南越人!” 一听阿月的介绍,梁川不禁多看了这些猴子几眼,来来回回打量了几次,这些南越人身材都很矮,比阿月一些,不过人家阿月才是几岁的小娃娃啊! 比起本地的土人,不管是侬人还是峒人,都要矮上不少。 “那个女人好漂亮啊!” 阿月指着象背上的一个面容俊美的年青人说道,梁川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对着阿月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那明明是个男人好不好!” “怎么可能,男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跟阿侬似的!” 梁川嘴巴努了努对着阿月道:“你看看这人的脖子,女人怎么可能长喉结!” 阿月看了过去,顿时就没了兴致,倒像倒了胃口一般,翻了翻白眼道:“可惜了!” 梁川不禁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的确长得很漂亮,不过他是三观正常的人,看到一个男人长成这副德性,他比阿月内心的抵触还要强烈! 店里吃饭的人几乎全部离席,伙计生怕跑了两人,眼睛死死地盯着,犹其是梁川。 “客人劳烦把钱结一下!” 梁川睨了这伙计一眼:“多少钱?” “三十文!” 梁川慢悠悠地怀里掏出一把钱,对着伙计道:“剩下的钱给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不希望有人打扰,就当是你的报酬了!” 第一千零六十五酒楼肇事 大象的队伍走到最后面,正是这里的土司楼。 土司楼用高大的青砖砌成,上面还有瓦片,还有放冷箭用的箭垛,梁川一看,打心眼里赞道:“瞧瞧你们土司爷住的那叫什么地方,跟人家比比,也不怕人笑话?” 阿月说道:“咱们那竹楼是阿侬住的地方,可是土司爷他又不住那里,再说了土司府又不是只有一处。” 梁川想想好像也是,自己一直以为那竹楼就是人家的全部家当,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店里的伙计得了梁川的好处,已经开始帮他张罗落脚的地方。 趁着天色还早,梁川背着自己带的那些盐,准备在城里寻找一下买家。 两人在街上逛着,梁川很快便把精盐脱手卖掉。 在七源州,各种物资都比较丰富,这里的商人也比较多,他们收购的货物,很快就可以找到下家,更别提细盐这种紧俏的物资。 在阿月的震惊之下,梁川那干瘪的腰包又瞬间就鼓了起来,在街上吃了许多阿月以往未曾吃过的小点,又买了一些小东西,来到七源州,阿月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梁川问阿月买那些首饰作什么用,她一个小女孩只怕也用不上,阿月却说,她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快乐,不能自己一个享受,得留给阿侬一点礼物。 小孩子一番话又说得梁川感概万千,不枉费他千里迢迢带出来,一路上好吃好喝供着,小姑娘就是不会那么自私,这品质值得自己对她好! 两人回到酒楼,伙计准备好了房间,就在这酒楼,这小子已经没有先前的狂妄,伺候着梁川小心地跟大爷一样,生怕恼了人家,错过了这尊财神。 阿月第一次住酒楼,里面还有大浴盆,伙计会把烧好的开水提进来让她洗漱,还有铺好的床铺,比睡在竹楼那四面通透的地方,舒服的不是一星半点。 阿月也没想到,这一次跟梁川出来,会有这么多的惊喜。 她第一次睡在这么柔软的床铺上,没能蚊子在耳朵边上嗡嗡作响,更没有恼人的虫子时不时叮自己一下。 她知道梁川落魄,却不知道梁川的能力这么大,出来行走不用为钱发愁,还能带着她好吃好喝! 梁川的钱就印证的那一句话,就像天上刮来的一样,看着就没有什么钱,可是一转头,他又有无数的钱可以挥霍,自己一天才赚她他三文钱,虽然有点少,可是她也不好多要,自己能有几文钱已经满足了! 梁川总是会极为准时地把钱送到阿月手中,她睡在柔软的床铺上,把今天的钱又拿出来,数了一次又一次,确认没错后,才把钱装进自己的香包。 小香包已经有不轻的份量,这几天赚了不少钱,等回到广源州的时候,一定可以给阿侬一个惊喜。 不过现在梁川成了他的阿爹,再要梁川的钱,好像有些不合适。 正数着钱,屋外突然有了动静。 酒楼闯进一帮人,见酒就搬,见菜就拿,这管事的虽然也是道上的人,可是看到来人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些人就是南越人! 猴子们冲进侬人管事的酒楼,不管三七二十一,简直是当成自己家一般,见到好东西就搬,拿不走的还要破坏,桌椅就还有其他的家具就被弄坏了不少! 管事与伙计见到这帮南越人的举动,竟然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管事的想上去教训一番这帮瘦弱的动物们,被伙计死死地拉住! “老大不能冲动啊,土司爷都应付不了这帮人,咱们更不能去硬碰硬!” 见这店里的侬人怂了,南越人倒是准备骑到他们头上来拉屎。 南越人抽出自己随身带的短刀,三个人如同三头猴子慢慢逼近管事,用刀在侬人跟前比划道:“你们这屋子里的女人呢,快叫他们出来,大爷们累坏了,让她们来帮爷爷们松快松快!” 南越人进屋抢东西就算了,还把主意打到了这屋里的女人头上! 这跟当年的倭人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一路货色! 连梁川这个旁人在酒楼里都看得火大! 天底下男人最大的耻辱莫过于耻,进你的家门还要蹂躏你的女人,谁能受得住? 刀子已经逼近自己,这个酒楼管事想反作,没想到南越人比他更狠,直接就一刀扎进了伙计的肚子里,白天还不可一世的小伙计,哪里会想到,今天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天! 真动刀了! 梁川以直以为水浒里面的路见不平是演绎,没想到真的是当街杀人跟宰鸡一般,这你娘的还有王法? 那伙计的血喷了出来,人都倒在地上了还在冒血,血柱喷得老高,场面无比的血腥。 上班这么多年,这么可怕的场面他还没遇见过!交通事故死人的现场都没有这么可怕! 管事的侬人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手下惨死在自己跟前,再不反抗,下一个死的绝对就是自己! “我草你祖宗!” 管事的侬人抓起一条板凳腿,生生就朝南越人杀去,无奈凳腿太短,他挥了几下,没有伤到南越人半分,倒是这些狡猾的猴子,等侬人的体力耗得差不多了,手里舞着短刀寻着机会,冷不丁就扎了这侬人一刀! 又是一道血柱! 眼见侬人已受伤,南越人志在必得,就要对管事造成最后一击! 梁川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道:“住手!” 然后天神降临一般,从二楼一跃而下,一落地马上启动,身子往前一冲,直直撞飞了一个南越人,一扫腿又扫飞一个,剩下最后一个当场被梁川吓傻了,手抖着不知哪里冒出这么一头猛兽! 所有人都被梁川的阵势给惊到了! “你敢对我们动手,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是你们的土司都要对我们客气三分,你这个侬人真不知道死活!” 梁川看了一眼受伤的侬人管事,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对方投来以感激的目光,梁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而面向这南越人大声斥骂道:“我不管土司怎么对待你们这群猴子,我告诉你,这里大宋的地盘,容不得你们这些猴子在这里放肆!” 这气势含着无比的正义,梁川虽然不是宋人,却在骨子里对任何一个民族进犯自己的家园这种行为感到愤慨!他是华夏人,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 这些年,南越李朝的发展很是迅猛,大宋朝一直在与西夏开战,无暇顾及南方的乱局,给了这些猴子喘息的机会,他们的势头一起来,头一个就是把刀指向了他们曾经的母国。 “你要怎嘀,敢动我试试,你们的土司不会放过你们的!” 梁川冷笑一声道:“动你试试,我告诉你,杀人偿命,这在大宋是万古不变的铁律,你今天杀了我们的人,那我不宰了你,对不起我自己死难的同胞!” 梁川捡起地上的凳腿,此时屋外又闯进了几个南越士兵,他们一看地上躺着两个自己人,马上朝梁川扑了过来! 此时再已无退路! 梁川对着管事道:“帮我把门关上!” 他不想走脱了任何一人!跑掉一个,可能会招来更多的南越人!他自己一个人是无所谓,可是楼上还有个小孩! 南越人仗着自己人数的优势对梁川展开了疯狂的进攻,梁川手头没有武器,只有一根凳腿,他却是一点都不害怕,舞起来的凳子腿那杀伤力堪称惊人,呼啸声掠过每个人的身体,总能让身体的某一处骨骼寸断!这种钝器虽然不能马上毙命,却能有效地造成杀伤,让敌人更加痛苦! 酒楼里,十余名南越兵围杀着梁川一人,这本来是一场群殴,却让梁川生生变成了一人群殴这帮人!他也不明白,这具身体到底有着怎么样可怕的肌肉记忆,已经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拿起武器要挥向哪里还是那么熟悉,就像回家的路一样,闭着眼睛也能轻松地找到! 十几个南越兵,他们以为自己是来屠杀,却是来被屠杀! 管事的把门关上,里面在除了哀嚎还是哀嚎! 这个酒楼管事的侬人怎么也不敢相信,白天还被自己伙计凶的这个家伙,竟然这般凶残,要是早上真恼了他,伙计的死就是不是今天晚上了,还让他多活了半天! 实在太可怕了,他地上已经全躺着南越人,除了自己站着的就是这个梁川! 梁川下手也是极为凶狠,地上但凡是还能动弹的,他上去就是一脚,不是踩脖子就是心窝子,一脚下去绝无再活命的可能! 地上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只只的蟑螂。。 侬人管事看得都怕了,他在广南这么多年,第一见到这么狠的角色,为什么这样的人以前一点名头都没有显露! 杀光了在场的所有南越人,梁川就像刚打扫完卫生一般,拍了拍手,对着侬人管事道:“你叫什么名字!” “侬幺。” 梁川复述了一遍,喃喃道:“农药吗,果然很毒!”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逃离七源 第一次动手,梁川就当场干掉这么多猴子,场面虽然很是惨烈,但是梁川明显没有害怕或是异样的感觉,很奇怪,这样的事他好像很平常一样,以前肯定也做过不少! 虽然他一直以为自己会非常害怕,但是身体的反应很诚实,不仅没有心跳加速,连吸呼都很顺畅,看来这个身体的主人,以前没少做这样的事。 梁川虽然意外,但是却很高兴,这样的身体他哪里会不喜欢,至少遇到危险之时,他有了自保能力!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后,每个人都要想着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会有怎样的后果,毕竟虽然是猴子可是那也是一条条人命。 或许是职业使然,此时梁川却没有害怕。 他尽力云回忆,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要浮现,却有一团阴影一般的东西笼罩着,无法看看清,所以脑海里面的东西他更是无法回忆起来。 总之一句话,梁川不仅不怕,更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我说侬幺,你要继续在这酒楼呆着,等着土司还有这些南越兵的上头人来拿你,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侬幺哪里会想到局势变化得这么快! 早上还好好的,店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热闹,怎么一到了晚上就成这个场面,酒楼子也让人给砸了!伙计也让人杀了,要是再让南越人继续破坏下去,自己家里的那些女人也要遭受毒手! 横竖遇上这一劫,都没有他侬幺选择的余地! 只是一种是死得壮烈,一种就是死得憋屈罢了! 他有个屁的打算? 自己好歹也算是事业小有成就,可是一眨眼之间,就什么都没了,真的没了! 这个侬人,他到底图的是什么,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救自己? 杀了这么多的南越兵,这事肯定是没办法善了了。 侬幺很清楚,这些年这帮南越人就一直在找借口准备与他们广南开战,西南的各族都是早有准备,只是不知道这一场风雨什么时候来临罢了!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不要说他是侬人土地司就会站他这一边,不可能的。南方的土司为了自己的利益,虽然有准备,但是他们都是准备如何保住自己,下面的土民怎么样,跟他们是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他还有得选择吗? “阿兄是个好汉,没了你今天我的家人就要受辱,等我一会先安顿了他们,我跟你走!” “快点吧,这些人出来这么久还没回去,肯定要让人起疑了!” 梁川上楼让阿月收拾好行囊,小姑娘知道外面的动静很大,却不敢露面来看,梁川对阿月转声说道:“嘘,一会你把眼睛闭上,我让你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梁川自然是担心楼下血腥的场面会在小孩心中留下阴影! 侬幺的动作很快,他让自己的家人与自己分开,将来哪怕出了事也不用担心,早就交待好家人都躲回老家的深山里,那里就是有向导带路都可能会走错路,土司想抓他的家人,很难。 他的老家在深山里面,现在他也就记得一个名字了,溪东峒! 既然已经发生,所有的事就让他一个人扛下来吧! “怎么办?” 两人出了酒楼,在外面看,这楼如同一事未曾发生过一样。 梁川一不做二不休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就把灶房里面的火抽了出来,引燃了整栋酒楼! 熊熊的大火终于引起了不少的注意,土司府的人还有南越兵看到城中起火,此时正是敏感时刻,再小的事情也可能引起误会,进而引发冲突,土司府的万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在城里乱起来,无论如何都是给南越人借口,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梁川带着侬幺还有阿月趁着混乱逃离,土司府的人匆匆而来,两拨人擦肩而过,梁川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侬! 梁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叫了一声阿月:“快睁开眼睛帮我看看,带头的那个人是不是阿侬!” 阿侬其实很好辨认,因为这个女人太美了,在人群当中永远是那个最出众的主!广南这里盛产水灵的姑娘,阿侬有一种天然成熟的风韵,加上她的气质,让她更加出佻。 她长期不在广源州,据说跟着土司爷在外面做什么大事,神神秘秘的,连阿月也不知道真相。 不过,小孩子最不会撒谎,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阿月一看,还真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阿侬,马上就朝她喊了一声:“阿。。” 侬字还没有喊出口,就让梁川给捂住了嘴,可别在这个时候把身份给暴露了! 烧了这酒楼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会更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如果自己打了家门,不等于让人知道这火是他们放的? 阿月的声音阿侬很熟悉,出来这么长时间,更是担心家里的这个小娃娃怎么样了,刚听到一个熟悉的耳音,循声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阿侬以为自己听错了,带着人继续往酒楼赶去! “咱们现在去哪里?” 侬幺问梁川道,他现在无已路可去,更怕梁川把他给出卖了,那等待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所以他不敢放下梁川独自离去,最起码也要等这个风头过了以后! 梁川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开这个地方,等官府还有南越的人发现有人杀了他们的士兵,他们肯定就会封锁城门一寸一寸地搜查起来,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侬幺同意道:“说得没错,我知道怎么走,跟我来!” 七源州没有城门,只有在几处大道上用砖封闭了一小段路,附近还是有许多的小路可供通行,三个人回望了一眼城中的冲天大火,神情复杂地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侬幺虽然不是七源州本地人,但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此地渡过,也正是在这里,他才发家立业娶妻生子,如今家也破了,事业也毁得一干二净,他除了伤心就是愤怒!~ 安装最新版。】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跟这些南越人把他失去的百倍地讨回来! 看着来时的路,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侬幺无比地悲痛,他从没想过自己的酒楼竟然会这样的方式来收场!一路上阿侬都是跟在梁川的身后,虽然不知道前方要去何处,可是他总觉得梁川身上有一种不对,跟其他的侬人完全不一样! 梁川的行李很简单,侬幺却带了不少的东西。 “你们是哪里人,我要怎么喊你?” “你想怎么喊都行,不过我女儿叫我狄青,你也跟她一样吧。” 侬幺可不像阿月那么好糊弄,广南这里有姓狄的吗,怕是有的话也不多,这个姓很少见。 “看你的年纪好像比我还小吧?” 侬幺只是不想被梁川连累,看起来梁川的年纪并不比他大,论起来,这小子还得喊他一声哥。 喊不喊哥梁川都无所谓,他只是在想,下一步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今年几岁了。” 如果光看这身子,眼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应该有三十左右,可是自己的心理年龄才二十多啊,老婆都还没有讨呢! 侬幺只以为梁川不想多说话,就没有再多问。 “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现在嘛往哪里去?” 梁川倒是反问道:“你对这附近比较熟,你觉得去哪里比较好!” “总要有个目的吧,这样我也好说咱们去哪里?” “现在哪也不去,先回广源吧!” 侬幺一愣道:“你们是广源人?” 梁川留了一个心眼,反问道:“怎么?有想法?” 侬幺道:“你们广源出好汉,连女人都比别的地方要厉害,就你们那里的阿侬,堪称女中豪杰,出谋划策无所不能!连我这个男人都自愧不如!” 梁川倒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出名,听着这侬幺的口气也不像是说假话,倒像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他在广南的这些日子,别的没见识,这里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倒是见识了不少。男人在家里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就算了,更不能对男人指手划脚! 一个女人能像阿侬这般,让别的男人称道,实属少见。 “阿侬是我们广源女英雄,当然厉害,见过真人没有,收费的哟,花一点小钱就能实现与偶像见面的机会,要珍惜啊!” 侬幺被梁川的无耻给恶心到了,怎么这么厉害的人这么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不过说起来,你也很厉害,杀那些南越人跟砍瓜一样,咱们侬人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天下还有谁是咱们的对手?” 我可不是侬人! 梁川心里暗道,可是嘴上却是笑道:“没办法啊,谁叫咱们这里先天比人家中原大地的百姓差了这么多,要是咱们多读点书兴许有机会翻身,天天在这十万大山里打转,跟猴子为伍,想出人头地,难啊!” “你说的是!” 梁川不仅能打,关键还能忽悠,几句话下来就把这个汉子说得一愣一愣的,一行人出了城,马上就朝河边而来,准备从水路返回广源。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买羊买盐 三个人到达渡口,老艄公还在河边等着下一单生意。 往七源的人不少,可是返程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往往都是艄公自己空着船返回上游,然后等待下一单生意,勉强可以糊口。 艄公一看,竟然又是梁川! 这人倒是跑得挺勤的。 在这江上已是第三次碰面,这样的缘份可不多见! 「官人现在去哪里?」 「往回走吧,回广源!」 侬幺跟着就要上船,梁川问道:「你想清楚了,跟着我们出了城,还有要跟我们回广源,就不信我们把你卖了?」 侬幺一听,立在船头就定住了。 他当然怕,不过想一想,梁川犯的事比他更严重,按理来说也是他去报官报土司,要抓的是梁川才对! 梁川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打趣他! 要死就一起死吧! 侬幺此时望了一眼茫茫的江面,他是七源那酒楼的管事,土司追究起来,很容就能查到他头上,再不跑,他肯定也要玩完。 广源州跟别的地方不同,这里偏僻,想要查到自己的落脚点,没那么容易! 「我就跟着你了,别的地方也没有我去处!」 说实话梁川还真有点怕,这小子要是出卖他,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要跟着自己,以后两人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拿谁没招。 还多带了一个人,艄公也没有多收梁川的船钱,撑着船到达了傥犹州,从那里下船,接下来只能靠两条腿返回广源州。 本以为阿侬会比两人先回到竹楼,不过二人在七源州见到了阿侬,就知道,她可能没那么快会回来。竹楼一点变化也没有,除了地上多了一些灰尘,就如同他们离开时一般。 三人安顿下来,梁川还想着什么时候去一趟安德州把山里藏的钱取回来,想想外面现在不是很太平,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接下来的日子就恢复了往日的安逸。 只是附近的侬人们奇怪,这土司家的竹楼怎么最近人越来越多,还都是高大的汉子,不过看阿月整日嘻皮笑脸,也不像吃苦受罪的主,就没有人来多管人家土司爷府上的闲事。 梁川出门走了一圈,才知道这个世道有多乱! 杀人可以这么随意,人命如同草芥,要真的算起来,最好的地方还是他这个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地方! 广源州虽然穷,但是穷有穷的好处,穷的地方没有人,没有那么多的纠纷与斗争,在这里可以安心地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日出,然后享受着日落,天天睡够十个小时,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无比地放松! 穿越有什么好处? 看了看这种世道,人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就算有钱了又怎么样,比你有钱的多得是,还有那些有权人,他们耍起手段来,要玩死自己就如同玩一般! 这就更不要提那些残暴的南越人,他们在大宋的土地上耀武扬威的样子真让人恼火,可是自己又能怎么样,自己的能力实在太有限了,或许十来个南越人他对付得了,可是将来自己还要面对多少南越人?梁川哪里敢去想象! 梁川不知道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更不期望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来这个世界按阿月说的,已经快一年的时间,时间正常得就像原本就是这样一般,断了梁川所有的念想! 他现在想的就是如何过好眼下的生活。 想想以前看的,里面的主角要么娶上王候将相的千金,要么自己凭借脑袋里的知识走上人生颠峰,哪里有人像自己这样,杀了人跑路,躲在这大山大当中,就这么渡过一辈子? 自己一定是史 上混得最惨的穿越者。 不过抱怨归抱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活下去,少了什么都不能少了钱! 不管在哪里,一分钱都会难倒英雄汉,梁川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要不就在广南狠狠赚他娘一笔钱,再带着这些钱去中原大地这花花世界安度晚年! 他可没有勇气在大宋的中原大地卖私盐,主要现在是和平年代,朝廷也查得紧,很容易让有心之人盯上,不像这种落后而闭塞的小山村,做点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眼下最赚钱的门路也没有其他的,就是卖盐! 别看这砂子一样的小东西,每家用的都不多,可是利润真的是惊人,所有人都离不开,顿顿饭都需要。 这才倒手卖了几次,梁川已经赚了好几贯钱。 按照目前的生活水平,这些钱要是他紧着点花,可能够花上好些年了! 梁川想着这技术不能泄露,所以他要少用,但是走了一圈之后他才发现,广南这地区将来可能有一场大风暴,直觉告诉他,不自己多屯一点钱,将来想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必须想一个办法在乱世来临之前先把钱赚到手,那时候就有立身之本! 最蛋疼的侬幺。 他跟着梁川一路前来广源,厚着脸皮在人家家里安顿下来,身上带的钱却是不多,梁川与阿月倒是没向他要钱,不过生活费总得交吧,每天光吃饭他都能吃掉不少! 他当初走得急,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家里人,自己带的钱不多,他一个人总比其他人好生存下去。 生存是容易,脸皮可就没了。 这没几天的功夫,他就把身上的钱给用得差不多了,可是又没有其他的去处,看着梁川每天都给阿月发工钱,他倒是也想找一份这样的差事。。 不要钱,能管饭就行了! 这样的要求梁川当然很容易就满足了侬幺,这等于是白送的劳动力,侬幺这人又长得粗壮,跟一头牛似的,不干活不白瞎了?提纯细盐正好是一门重体力活,没有这样的人还真不好办! 总不能让阿月那小姑娘天天去街上买盐吧! 「你到街上去帮我买几头羊,要黑的那种,以后你就负责帮我在这里养羊!」 养羊? 侬幺怎么也不会想到,梁川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跟羊会搭上关系,在广南吃羊的人并不多,但是农户家里偶尔也会有养,这牲口要求不高,有草就行。 养羊当然是掩人耳目! 侬幺上街买了一批羊回来,梁川接着就让他去买粗盐,这样一来盐店的老板也再不会怀疑! 那种发黑的粗盐只能给牲口吃,人没办法下口。 这种粗盐一般是溶到水中,然后再把水给牲口饮用,长期喝盐水的牲口长肉快,肉质也会更加鲜美! 五十斤的盐,没几天就会用完! 侬幺只当梁川真是给羊喝盐水,这样喂出来的羊那价格可就金贵了,毕竟在广南还有不少人吃的就是这样的粗盐,换成给羊吃,那羊肉价格还能便宜吗? 他一把盐买回来,梁川就让他把盐送到他屋里,一次也没有见过他把盐给羊吃。 虽然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去喂的羊盐水,他也没往其他方面多想! 又过了几天,梁川又让他去买第二批盐,然后是第三批,虽然奇怪自己养的这批羊吃盐怎么这么凶,他还是没办法联想到梁川在用山羊打掩护。 这三批盐下来,已经要花去不少的钱。。 这钱竟然花在羊身上,侬幺自己都觉得梁川已经疯了! 以后宰了这批羊,吃的哪里是肉,分明是黄 金啊! 侬幺心中暗骂梁川脑袋长草,这样浪费钱,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谁让梁川口袋有钱,要是没钱的话,他自然不会再这样瞎搞! 「今天再去买一批盐!」 梁川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把钱丢给侬幺,身上的钱他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是该到了收成的时候了! 「还买?」 侬幺就怕梁川把羊喂饱了,到时候他们三个人连自己吃饭的钱都没有,那就白瞎了! 等到那时候,难不成真的要开始吃羊肉? 梁川看着在山林里穿梭的黑山羊,对着侬幺道:「让你买你就买,买完回来了宰一头羊,晚上吃羊汤!记得留两条腿,我要烤着吃!」 侬幺听得傻眼了,还真是养来吃的,这成本。。也太贵了吧,这买了几次盐,少说不得一贯钱?便是把这些羊全卖了,能值个半贯钱?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拉人入伙 羊肉的滋味自然鲜美,没有人工饲料的年代里,什么样的食物都有着一股子天然的鲜味,与人工合成的工业味道截然不同。 广南多山,这里的山羊没事就喜欢在山林里上窜下跳,身上的脂肪不多,肥瘦相间,吃起来完全没有羊膻味,只可惜羊肉不便宜,山里的野羊也不好逮,平时难得吃到这美味。 侬幺宰了一头阉过的公黑羊,很肥很嫩,六十斤的全羊,剔出了三十多斤的羊肉,还有一副羊架子,留下两条前腿,其他的全一锅下去,阿月一听说要煮羊汤,花了自己几文钱,去集市上买了许多的八角桂皮等香料,准备满足一下自己小肚子里的馋虫。 侬幺不愧是自己办酒楼出身的,在灶房里看厨子干事干得多了,自己也学了八分的手艺,虽说比不上大厨的手艺,可是应付这两个乡下人应该是够了! 果然不错! 一口大铁锅架起来,整副羊架子下去,再加进阿月买的香料,那诱人的滋味就弥散开来。 三十斤的羊肉,三个人肯定吃不完,阿月擅自做主,叫了附近的乡邻一道儿来享受这美味,附近的七姑八婶阿公阿叔闻到羊肉汤的味儿,早就坐不住了,经不住阿月的盛情邀请,一群人愣是把羊肉给分得一干二净! 吃到最后,侬幺剔着牙才发现,梁川还没有吃哩! 两人红着眼睛,看着锅里连渣都不剩的锅底,不意不知如何跟梁川交待! 梁川也不生气,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附近的人对他帮助也不少,还记得当初连水都打不着的时候,是他们帮着阿月一桶桶的水提回来,两个人才不至才渴死在家里。 连阿月都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理,是他自己疏忽了,早就该请这些乡亲们吃一顿好的,这么久了,还是阿月请的,实在不应该! 看着乡亲们吃得这么高兴,他也打心眼里高兴。 乡亲们只是奇怪,从来没有见过阿月父母的他们,听见阿月唤这个苗人阿爹,这个苗人却穿着一身他们侬人的服饰,倒也是很合身,难道说这个苗人真实身份是侬人? 别人家的闲事众人也不好多打听,更何况这是土司府上的事,吃人家的羊肉,就莫去操那份闲心。 两人还担心梁川饿肚子,只见梁川拿出两条羊腿,用刀子在上面划出一道道小口子,然后取出自己提纯的细盐,撒上去,放到火上去烤。 烤羊腿的滋味还是不错的,加上一点调料,用手均匀地抹到上面,羊肉的鲜味瞬间再上一个档次,架在烤架上,阿月捧着自己的小脑袋,口水差点流到自己的脚上,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一锅羊肉吃了那么多,要是留一点肚子,兴许就能尝尝这羊腿的滋味。 「下一次你要烤羊腿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下好吗阿爹,我帮你把羊腿腌好!」 梁川白了这小馋猫一眼道:「我谢谢你哈!」 烧烤是迫不得已,如果有备齐的调料,梁川也想把羊肉烹饪,而不是放到火上糟蹋,不过这样的吃法似乎也挺诱人的! 侬幺虽然对梁川的作法好奇,但毕竟不是小孩子,对吃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羊肉汤已经吃饱了,烤肉嘛,就算了。 他好奇的是梁川的那些盐! 经营酒楼的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盐,纯得像雪花一般,颗粒很饱满,没有其他的杂质。 他捡起几颗掉落到地上的盐粒,放到嘴里吃了起来,盐味在嘴里散开,只有咸味,其他一丝异味也没有。 经营酒楼的他最清楚,盐的好坏对做出来的饭菜影响有多大! 梁川手上的盐,绝对是他见过的品质最上乘的好盐! 这盐是哪里来的? 这竹楼他住了几天, 楼里面连根毛都没有,更不要说这么好的盐,要有话他早饭的时候早就用上了。 梁川每天都会在自己的屋里鼓捣上半天,难不成他把盐都藏在里面? 侬幺很好奇,却不敢去撞破。 好盐人家不想拿出来用也是正常的事,他要是去问,那才是真不正常。 有盐吃就不错了,难不成人家还要把家里最好的拿出来招待不成? 他当然不敢有这样的非份之想。 侬幺的眼力很好,他发现了盐的秘密,这一切当然也被梁川看在眼里。 这小子选择闷不作声,更是深得梁川满意。 时机眼看差不多,梁川把侬幺叫到了跟前,拿出一大袋经过提纯的细盐,放到侬幺眼前,说道:「你看看这盐怎么样?」 侬幺神情复杂地看了梁川一眼,心中大骇,便知道自己刚刚对盐有疑惑的事被梁川瞧见了,他什么事也没做,自然不急着争辩,只是缓缓地打开了梁川递给他的袋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几十斤容量的袋子里竟然是白花花的盐,一点杂质也没有。 侬幺猛地提起头,不解地看着梁川,这是什么意思? 送他? 「这盐如何?」 侬幺抓了一把这精盐,放到嘴里尝了尝,味儿极纯!只有淡淡的咸味,品质相好当! 「好盐!哪里买的,我在七源州做酒楼的营生十几年了,也没有买过像这袋盐这么好的盐!」 侬幺啧啧称赞:「土司府就是不一样,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 这句话有点违心,吃的是好,住的就不一定了,这竹楼很是寒酸。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我问你,这盐你看着能卖多少钱?」 卖盐?侬幺愣了好一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盐可不敢乱卖!在咱们这里卖盐是有规定的,要么得土司爷点头,否则抓到这下场就惨了,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他侬幺虽然胆子也不小,可是不代表他脑子有问题,卖盐要是能随便卖,那早就无数人想做这生意了!哪里还轮得到他这个外来人经营! 梁川看侬幺有些退缩,眼神都有些飘乎,便道:「你我现在都是江湖落草的人,咱们犯了杀头的大罪,不管那些南越人该不该死,七源的土司一定不会饶了咱们。」 侬幺听着梁川的话,却不知他到底真实意图是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咱们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既然是这样,还不如玩一票大的,我这里有一笔大买卖,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侬幺听得嘴里发涩,喉头讲不出话来,只听他说道:「卖。。。盐?」 梁川目光凿凿地点点头,默认了下来! 侬幺的内心还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梁川又往他头上加了一桶油。 「你要是想着在这里躲一辈子,怕是也难,指不定哪一天就让人给发现了,这里是土司府,土司爷长什么样我是没见过,但是土司肯定要回来,他们这些个土司或多或少都有走动,哪天消息走漏了,你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我呢,也不是这里的人,我就想着干一票大的,然后带着钱远走高飞,想必你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一个人有心无力,正需要一个帮手,咱们是一船上的人,只有更能理解我的心思,所以我也不怕把自己的老底交待给你!」 「我要是不答应呢?」 侬幺看向梁川,却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死亡,那眼神中只有无比的冷漠! 答案已经很明显。 摆在侬幺跟前的选择,其实 没有选择! 「行!***,但是我能分到多少好处?」 梁川嘿嘿一笑道:「钱都还没有赚到你就想分好处,我向你保证,你跟着我,只要你没有非份之想,好好干事,以后赚的钱绝对比你在那个穷乡僻壤开酒楼赚的钱要多,多多少我没办法跟你保证,不过你想想也知道,盐这玩意利润有多大!」 梁川说的倒是没错! 梁川胆大心黑,要不是在自己的酒楼里见识过他杀人如同杀鸡的场面,他还会以为梁川在这里说大话。 南越人他说宰也就宰了,这帮畜牲梁川都不怕得罪,会害怕卖私盐,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支持! 再想想这呆的是广源土司的地方,兴许这就是梁川底气硬的来源了! 「好!我做!希望你也别让我失望!」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前往田州 竹楼小夜万籁俱静,此时的侬幺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 这些年在他七源州开店迎客,虽然说生意不是很红火,倒也过得去,一家人过得有滋有味,不用像其他的侬人,为了一口生计终日奔忙,比上不足,比下可是余,家中自己就还有两位兄弟,与他们相比,自己可说是峒寨里面的风云人物,两位兄弟他们就是失败者的代名词,一大把的年纪,还是一事无成,不是他们不行,而是大山里实在是没有出路,再会发光的金子来了这里也只能埋没在土里。 可是凶残的南越人让这一切成为过去。 侬幺的一家开始流浪,再次成为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遣散了妻女,让他们回到西北的峒寨老家,那里人迹罕至,找得到地方也找不到人。 这些年他也曾想过出人头地,可是如今这世道要活下来已经是千难万难,他如何还会想着去出人头地,到他这个年龄,许多人都已经做了祖父,再想着人生有什么际遇变化,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如今却有一条新路子摆在他的跟前。 利弊梁川已经全部帮他权称衡好了,也由不得他点不点头,结果都是一样,不走,终究是死路一条,最好的出路,就是给他卖命,投靠到土司手下,帮他们贩盐。 侬幺想了一整夜,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梁川的气势就是当世枭雄,乱世之下如何有得安稳,只有这种刀头上舔血的人最后才有转机!而且他最担心的就是梁川把他店里死了南越兵的事捅出去,这样他将无路而逃! 天一亮侬幺顶着两个黑眼圈找上了梁川。 梁川看着侬幺的落魄样,调笑道:“怎么昨晚上没睡好,这精神头太差了,还是心里有事,没想通?” 侬幺心下一狠对着梁川道:“我想通了,青爷我跟着你做。” “别介,你要叫我一声哥我还应下来,叫我爷,明年你要不要帮我做寿?” “狄大哥!” 梁川二次穿越之后,心智仿佛成熟了许多,虽然没有印象,但是冥冥之中就多一丝对人的防备之心,对于这些侬人他更不会轻易地信任,除了自己的女儿阿月。 “哥不是随便乱叫的,咱们既然当了兄弟,按我们那里的做法,兄弟就是有难同当,谁都不能苟且偷生,老弟你家乡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梁川做的这是真玩命的勾当,自然不可能留给别人一个空子,抄了自己的后路。 古代人要断别人的后路,那就是断他们的根,他们有了顾忌,自然就惟命是从。 侬幺听到梁川要去他们家乡,那真的就是从灵魂深处颤抖了一下。 他为了留条后路,已经让妻小先回溪东峒,没想到梁川直接想知道他的老巢。。 安卓苹果均可。】 好狠的人啊,自己的老家被他知道了,哪一天自己有了二心那就准备等死吧,不仅要死自己一个,可能还要死山里一窝! 已经想了一夜,他早就要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侬幺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痛下决心道:“我的老家在广南西北最偏远的地方,不过大哥想去的话我自然应该带路。” 好小子,梁川说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这些天在家里也呆腻了,去你们家乡转转,看看风土人情!” 梁川拍拍侬幺的肩,这个小子还真准备把老底揭了给自己看,做生意就要这样,否则的话谁都藏一手,猜忌只要一打开,将来就会越来越严重,闹到最后只能草草收场,没有人命都是轻的。 梁川早就想好了,这小子跟着自己,可能自己什么底牌能知道,要是没有找到他的老窝,将来怎么制得住他? 阿月听到梁川与侬幺的话,马上就站了出来:“咱们又要出去吗?” 梁川看了小姑娘一眼道:“这一次干脆阿月你在家里呆着,我跟你侬叔出去怎么样?” 小姑娘一听要独自呆在这家里,马上就不乐意了:“不要,阿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梁川假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与这小家伙日夜相处下来,感情早就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地步,他自己都舍不得把孩子带在身边受苦,只是放在家里他更不放心,现在他们是犯下事的人,指不定哪一天有人就找上门来,怎么能让阿月自己留着? “那你把东西收拾好,咱们很快就要出发了!” 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唯一值钱的就是盐,能带的只有衣物,包裹一卷就随时可以上路! 阿月与侬幺把家里剩下的羊交待给了乡亲,梁川付了一些钱,权当是这些日子的辛苦钱,三个人望了一眼这空洞洞的竹楼,山脚下的水依旧流淌个不停,他们却又要踏上新的路程。 广南往西北,与云南交界,肉眼可见远方的高山,山顶是终年不化的白雪。 这里也有河流,但是雪化之后,雪水如同刀子一般把河谷切深切阔,水流急得只有鱼在里面能生存,人力还无法抵御这么磅礴的力量。 没有水路,只能靠十一路不停地跋涉。 还好梁川不是小气的人,手里头有钱的他,一出广源就果断在附近的溪峒的马市挑了几头滇马。 奇怪的是梁川就像学过骑马一般,一坐上马背肌肉自己就条件反射般地配合着马的步伐,以免在马背上受罪。 梁川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在七源州侬幺的酒楼里杀人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自己对刀的熟悉程度,跟使用筷子一样游刃有余。如今骑马也是一样,三人两匹马,还有一头青骡,骡背上是满满的近两百多斤的精盐。 为了掩人耳目,骡子上还背着一些粮食。 也不知侬幺的家人从七源州逃回家用了多长的时间,梁川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胯下有马,但是还是把他累得半死,半天的时间才堪堪翻过一座山,离开了郁江的流域。 侬幺没有骗梁川,他的老家在所谓的桂西田州,那已经是最偏远的地区之一,名里有田实际上却没有几亩田地。山里面没有任何经济作物,连土地都不多,唯一多的就是参天的古树与怪石嶙峋的山。 梁川对贫穷的认识再一次被刷新,官府已经没有心思往山里面开路,走的路多是山洪冲出来的小道,或是河边的平坦地带,侬幺带着两个人,还要一手牵着青骡,另一手则是拿着一刀柴刀,边走边开路! 也不怪朝廷不给力,这些地带大多都是游离在宋王朝之外的三不管地带,老百姓不给朝廷交粮纳税,朝廷怎么可能对他投入?这些个地方的人多是蛮夷,养肥了他们就是对自己中原大地的祸患,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懂得这个道理! 连路都没有的原始地带,全是植被与山,在山里来回反复地上下,除了骡子与马,人都快被绕晕了,最让梁川受不了的还是这满树林子的蚊虫! 梁川已经不知道拍死身上多少飞蚊,但是还是让这些凶猛的小东西咬出一个个包,在广源竹楼里就没有感觉这么多的飞蚊,平时看着一片青葱的山林子里怎么这么多的飞蚊。 人要是没有其他的工具,在这林子里生活一个晚上就会被吸成肉干! “要是有两盘蚊香就好了,让你们体验一下什么是蚊虫去无踪!” 阿月没见过蚊香,侬幺一听马上附和道:“蚊香吗,这玩意可贵了,虽然不及沉香一类的香料贵重,但是一盘只能一个晚上,花费就要好几文钱,算下来也是极为奢侈的物件了!” 他想的是,你们不愧是土司府里出来的,生活用度都是这么高级,放在普通的人家,谁家能承受得了? 梁川本是随口一说,听侬幺这么一说,立即就查觉到了不对劲,追问道:“你。。知道蚊香?” 侬幺见梁川有些吃惊,心中自然有些得意,马上介绍起来道:“蚊香这东西也是近几年才时兴起来的新鲜物件,据说是从福建路那里传过来的,卖得可贵了,我也就是开酒楼有时候客人要住店才会用得上,因此听说过这东西,一小圈只够烧一个晚上,一圈就要好几文钱,比得上一块肉钱了,咱们这侬人都是苦哈哈,怎么可能用得起?” 一圈?难道真的是自己见过的那种蚊香,梁川怕两个人说的不是一件东西,马上伸手在空中比划了起来。 侬幺以前为了照顾店里的生意,也从汉家的客商那里买过几圈来试过效果,不得不佩服这些汉家人就是会做生意,点一圈房间里的蚊子果然少了,客人都夸赞这里环境好,没蚊子扰人! “大哥我真见过蚊香,还买过哩,不就是那种烧起来有股淡香味儿的东西嘛!蚊子都怕的!” 这一下真的轮到梁川吃惊了,本以为自己说几样后世的东西,这些当代人听了会很惊讶,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小丑,人家早就见过了世面! 第一千零七十章侬幺老家 梁川问了几次,终于死了这份想研制蚊香来赚钱的心。 不是他不想,而是这块大蛋糕已让别人先吃了! 按他的理解,蚊想绝对不是这个时代会出现的产物,这东西一直到近代才有人发明,里面加了不少的化学成份,靠着这些微毒的成份把蚊虫杀死。 但是从侬幺的描述中得知,这就是梁川认知中的蚊香,除了成分不同之外,连形状都一模一样。 而且这玩意据说不是出现一时半会,已经出现了好几年,这年头有蚊香一定是大卖特卖的爆款产品,只是价格太高,而且是从福建路运过来,早就不知道经过了几手,层层赚过这个钱,蚊香的价格自然不会降下来。 他坐在滇马上暗自哀叹,可惜啊,以前看小说来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发明基中就有蚊香这一项,虽然利润微薄,但是这玩意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安眠神器,需求量也大,能让人赚到爆! 福建路吗?果然还是闽人会赚钱,梁川打心眼里叹了一声。 闽商自古就有一种敢为人先的勇气,能当老板绝不打工,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赚钱,连蚊香他们都能鼓弄出来,有机会一定得去认识一下,是什么样的人能提前一千年发现这玩意! 不过这时代是属于闽人的时代,宋元时期哪里人都不出彩,就是泉州人最为出彩,他们创造了无比伦比的辉煌篇章,把这个地方打造成了闻名东方的名港,足以证明他们的伟大创造力。 三人继续在深山里面转悠,虽然侬幺带了他一遍,但是梁川已经失去了信心,他不能保证将来还能再重新走一遍这条路,毕竟这根本就是没有路!完全就是在深山老林子里面,凭借着方向感生生走出来的新路,梁川上哪里去找? 峰回路转之际,眼前豁然开朗! 远方是巍峨的高山,高山如同戴了一顶白帽子,雪线格外分明,连绵起伏耸立在远方,近处则是一个河谷,比梁川所在郁江河谷更加壮丽,一条宽阔的河流从中穿过,河边聚集着民居,淼淼的炊烟升腾而起,侬幺望着这个溪东峒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走了许多天,终于到了?可真不容易啊! “这便是我的家乡,溪东峒。” “这条是什么溪,我怎么看着水量比别的江水量还要充沛!”扑面而来有一股奔雷般的声音,那是附近的河谷河水拍打在石头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虽然还没有望见,但是已经能感受到一股雄伟的气息。 “我们祖辈都是这么叫的,去深究叫什么也没用。” 离村子越近,总算出了一条小路。 这个侬峒里面的侬人并不多,跟其他的侬寨一样,里面大多是老人还有小孩,青壮年不多见。 广南这个贫穷的地方,虽然人们一个劲拼命地生孩子,为了增加人口提高生产力,但是人口始终还是上不去,孩子的存活率低得让人心疼,而且这里的粮食还有收入也负担不起这么多的人,所以无数年来,人口始终没办法像中原那样爆炸式增长,一个个侬峒都是人烟稀少的样子。 不是年轻人都走了,而是大部分的年轻人都要承担起滋养的重任,他们肩上有许多女人不必承担的危险与责任,所以男人的死亡率会更高,能见到的男人,自然也更少! 三人进村,不少守村的老人马上就认出了这个年轻的后生:“幺娃你回来了?” 侬幺算是他们这个村少数有出息的人! 至少比起他的两位哥哥,他已经非常有出息了! 侬幺看到这些垂垂老矣的乡民,都是昔日看着他长大的人,心动立时涌动着一股酸楚,别人都是锦衣归来,他却是从天上掉到泥里,一无所有地狼狈归来。 小孩子比传令兵还麻利,穿过小巷村道呼喊着幺哥回来了。 侬幺的家人听到了村中孩子的喊声,马上就出来观看,村里还有不少的老人,也闻声而来,原来安静小的峒寨马上就活络了起来。 小峒寨平时几乎没有外人,除了一些嫁到附近的侬女会回来娘家,一年到头小峒寨变化几乎没有。 也有一些侬人走出大山,到外面去谋生,侬幺家就是这样。 他们也成了溪东峒大多数人眼中的能人,至少人家现在兜里就比一般人有钱,有勇气拖家带口去陌生的地方打拼! 多数人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什么也不是,在民族地域鲜明的西南地区,除了在自己的地盘,一般人到了大的地方,都不受人待见。 侬幺是极少数单打独斗的好汉,而且据说跑到与交南越交界的七源州,在那里生意做得还有声有色。 老峒长听说侬幺回来了,领着一众的峒民前来迎接,侬幺的妻子还有孩子也跟着前来,他们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的神色。 个中缘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只见侬幺骑着一匹不高大的滇马,后面还跟着两个‘随从’,这滇马的价格可是不便宜,一匹马一年吃的料就能顶得上一户人家好几年的花销,养马可比养人要费钱得多! 而且这不是一匹马,而是两匹,还有一头青骡。 好家伙,这一群下来,得不少钱吧。 村民们很自觉地把这样‘不俗’的成绩归结到侬幺头上,除了衣锦还乡,谁会在这个不年不节的时候回来走亲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老峒长看了看侬幺骑的几头畜牲,心里暗自做了点评,好家伙不便宜! “幺娃哟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小我就觉着你这娃娃会是咱们峒里最有出息的那一个,瞧瞧我这眼光,没错吧!” 老峒长瘦得跟后山竹林里的老杆子似的,说起话来却还是中气十足,一双老眼晕花的眼中却是透着一股精明与势利! 老峒长一顿夸,身后所有跟着的人都对侬幺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只有他的妻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侬幺让他们先回来,就是想自己垫后,村里面的这帮人多势力,他们只看得到人前的风光,却看不到人后受罪! 可恶的南越人不仅要他们的家财,还要破了他们的家,虽然人保住了,可是数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侬幺为了保全家人,把他们先遣送回家,他独自一人去承担这一切,说好的等这些风险都过去了,他就会回来,这才几天时间,他怎么。。。又带着这么多人与东西回来了。。 哪里是什么是衣锦还乡,这才几天的功夫,不出事情已经要谢天谢地了,这种事只有她这个做妻子最清楚。 刚回溪东峒的时候,侬妻瞒着乡民撒了谎,她报喜不报忧,不敢把得罪南越人的事说出去,那样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可能被这个自己生长的溪峒所排斥,溪峒为了自保,肯定会牺牲他们! 别人不懂,侬幺早就交待了她们,回来一定不能讲实话,只能讲说想家了,想趁着三月节之前回来看看! “峒长您见笑了,村里人哪一个不比我优秀,我这是在峒子里呆不下去了,才到外面去讨口饭吃,到您这里被捧上天了!” “我听说你在外面的酒楼办得有声有色,什么时候请大家伙出去沾沾光?” 侬幺苦涩地一笑道:“大家伙什么时候去七源也跟我说一声,我哪里敢不答应的!” 以前还好,现在总不能请他喝西北风,打地铺看星星月亮吧,那酒楼早烧成一堆炭了! 还好这帮人也不会出远门,要不然他们是真的会去,侬人不愿背景离乡,但是去找亲戚打秋风他们是一万个愿意! 在七源州时就有不少的朋友生生被一帮家乡的人给搞垮。 这帮人你不招待他吧,回来就恶意中伤你,你要招待他吧,又没有一个度,保持距离是最好的! 现在好了,让他们去七源州找吧,反正都成灰了。 老峒长望向侬幺身后跟着的两个人,看到梁川还好,看到阿月时嘴里啧啧地嫌弃起来:“这是你的随从吧,怎么还带个孩子?有个老的还有这么小一个,能干嘛?拖家带口的,要养活这么一帮人,你也不容易啊!” 梁川没反应过来,侬幺倒是马上听出来,一脸无辜地看向梁川,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谁知梁川这个影帝马上很配合地道:“都是管事的赏饭吃,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 一句话说得侬幺冷汗直流,老峒长见自己猜对了,对梁川就更不客气了,马上道:“你这是怎么干事的?你家管事在这里讲话,你跟个没事人一样,屁股在马上生根了,下不来了?还不过来把马牵好了?” 梁川先把阿月放了下来,然后一阵小跑利索地过来把马缰给扯住,满脸地陪笑。 老峒长又训斥了几声,对着侬幺道:“怎么招了这么个没眼力见的人,哪个峒子找的,咱们峒子里这么多后生都是个顶个的好手,老峒长我看呐,还是把这个傻大个给开了,用咱们自己人!” 老家伙,梁川心中暗骂了一声。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物是人非 老峒长还在啰嗦个没完,侬幺对着老人家行了几个礼,说道:“峒长我先回家看看,有些年头没回来了,晚上再到峒长家里造访一下!” 老峒长心领神会,果然是会办事的人,晚上少不了又有许多的礼物。 “也是,那快些儿回去歇着吧,这一路少不了波折,老头子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老峒长领着一帮人散去,侬幺立即迎上自己的妻子,领着梁川二人回到家中。 侬幺的家也很一般,甚至比起别人家更为破旧。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常年在外,这竹楼已经是他们十几年前老房子,早就没有打理,平时只有两个兄弟帮忙照看一下,十几年了,没有塌已经是奇迹。 侬幺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回到溪东峒,在七源顺风顺水,这辈子可能就这么安稳地过了,谁料得到天降横祸,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把一家人又打回了十几年前。 峒里的乡民都以为侬幺这次回来是来显摆来了,少不了的要重新盖屋子,置办一点家财,毕竟他家的屋子如此破旧,已经有些不适宜人居住。 否则这回田州的路可不好走,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带着一帮人还有几匹马回来显摆? 梁川进屋,当成自己家一般,抄起一块凳子自己就坐了下来,拍了拍椅子上面的灰,示意阿月坐到自己身边。 “肚子有些饿了,快准备点吃的。” 这一通吆喝把侬幺的妻子看傻了眼,她小心地站到侬幺的身边问道:“他不是你的随从吗?” 当天在酒楼,侬妻早吓得躲了起来,并没有看到梁川,否则她马上就会认出来,这个男人曾在他们家的酒楼大杀四方,要是没有他,可能她要被凌辱,当然最后也是因为他,酒楼没了。 侬幺哪里还有心情跟妻小解释这么大,照着梁川的话办就是了,梁川又不是在为难他们,只是个正常人走了这么远的路,肚子都会受罪,侬幺苦着脸道:“听他的,快去备点食物,我都饿了!” 妻子一走,侬幺就哀求梁川道:“老大您还是别跟她们说任何事,我跟着您,就怕她们娘几个担心!” “你放心,我只希望你能安下心来,这比什么都强,我不是那种拿人妻女强人所难的卑鄙小人!” 梁川明白攻心为上的道理,用人自然就是要不疑,之所以来溪东峒,是要让这小子有顾忌, 但并不是要真拿人家家人来威胁,那样不仅不能真的收拢人心,关键时候还可能成为自己的致命害处。 侬妻给梁川准备了一些食物,一开始侬妻还想着胡乱打发两个人,侬幺见端上来的净是些粗茶淡饭,让妻子倒掉重做,去别人家里割了几刀腊肉,又去舀了几斤米酒,给梁川解乏。 虽然现在兜里没钱,可是好歹在广源吃人家住人家的那呆了那么久,来了自己的地盘,总不能败了自己的招牌。 吃罢饭,侬幺想把剩下的一点腊肉还米酒权当是礼物给老峒长送过去,被梁川拦了下来,梁川一看这小子就想用这么一点东西把那老狐狸给打发了,可是这么点不值钱的玩意,人家能看得上? 侬幺实在没有备好礼物,这是硬着头皮上的。 梁川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两贯钱,也没有说什么,交到侬幺手里道:“拿东西不如直接拿钱,要买什么让峒长自己去买就成了,更合人家的心意~!” 行贿也是一门艺术。 果不其然,老峒长在家里稳坐泰山,见侬幺双手空空而来本来喜气洋洋的一张褶子脸瞬间乌云密布。 虽然这后生在外风生水起,可是这是谁的地盘,这是他的地盘! 屋子里还有几个侬家人,都是本地的峒人后生,站列在老峒长的左右,这是准备要给侬幺一个下马威啊! 老峒长很不高兴,其他的侬人投来的目光也很不友善。 这小子太不上道了,本来以为他在外面赚了点钱,应该懂得尊老敬老的人情世故,没想到还是这么没长进!这日子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这样的做事情的?今天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老峒长心里窝火想直接轰人,可是看到侬幺很辛苦地从怀兜里拿出两大串钱,那脸霎时就变天,乌云立消万里晴空阳光灿烂!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侬幺心中怒骂这个老东西,可是又无可奈何,这人见利心喜,完全都不带掩饰的。 侬人们见到两大串的钱,各个馋得两眼直放光,侬幺都能从他们眼中看出那种毫不掩饰的贪婪,喉头都在怂动。 两贯钱在这溪峒里可不是什么小钱,这钱已经足够盖一栋大宅子了! 侬幺心里在想,今天这钱要是不给,只怕自己的妻小在这里日子也不好过,没有自己的照应,少不了被这些地头蛇纠缠,还是梁川会做人,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看得懂,这些地头蛇需要的是什么,或许今年提了别的东西来,也是碰一鼻子灰,他们要的远比自己想给的来得多! 从老峒长的家中出来,侬幺头也不回地赶回家中。 梁川与阿月简单地打了个地铺就睡了,侬幺则是与妻子说了一宿的话。 在七源遇到南越兵的事就不必再多说,侬幺只是一直交待这事对谁也不能说出去,否则家里会遭到灭顶之灾。 跟着梁川将要干的他也不敢说,卖盐不比杀南越兵罪名小,同样是大事,说出来只会让人更担心没有别的好事。 两人说了一夜的话,侬幺把该说的都说了,叮嘱了好几次,眼看已经到了雄鸡报晓的时分。 天亮之时,侬幺立时收拾好行李,看着梁川下地,马上准备好食物,吃完即刻启程。侬家的妻小知道这次发生的事情太过严重,妻子虽然担心侬幺在外遇到什么危险,可是她不能带着一家人跟着去犯险,只能目送自己的丈夫前往远方。 临走之前,梁川看了一眼侬幺一家老小住的这破旧竹楼,淡淡地问了一句道:“你们这里修一栋竹楼要多少钱?” 侬幺被梁川这么一问有些不知所以然,只是愣愣地回应道:“也就个千八百文钱吧。” 梁川也没有多说,又从行囊中拿出两贯钱对着侬幺道:“这些钱拿着,让你家婆娘把这屋子重新修整一下,回头只不定咱们还要回来住,昨天昨得太不舒服了,竹子蛀了不少的虫,把我给咬的!” “大哥这钱我不能收!” 侬幺还要推辞,梁川直接把钱给了侬妻,跟他交待了几句,侬妻听自己的丈夫叫人家大哥,又看了看那沉甸甸的钱,才知道谁是大哥。 “收好了,孩子也要个好的地方才能长大!” 梁川的一通操作把侬幺这个五大三粗的侬人当场就给感动得五体投地! 落难之时,是梁川救他,也是梁川拉他一把,如此付出,已经完全征服了侬幺,虽然嘴上不说,侬幺对梁川已再无二心! 几贯钱出去,梁川身上的钱已经差不多,剩下的全是细盐,还没有变现,不过应该也快了,有侬幺帮忙,这就是小事。 三个人早早地就离开了溪东峒。 出了溪峒,梁川说了一句:“这北面是哪里?” 侬幺指了指西北的雪山:“翻过这雪山就是大理国的最宁府!” 大理国! 又是一个神仙一样的地方!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天龙八部的传奇感就扑面而来! “大理段氏?” 侬幺点点头道:“是啊,现在大理国主政的就是段家人,不过这家有些奇怪就是了!” “怎么个奇怪法?” 侬幺叹了一口气道:“天底下人人都想当皇帝,想有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就大理这帮人跟别人不同,当了皇帝然后就喜欢出家,干什么不好喜欢当和尚!” 梁川一听惊奇问道:“还真是当和尚,那他们的身手怎么样,有没有六脉神剑?” “六脉神剑,那是什么兵器,没听说过?” 六脉神剑哪里是什么兵器,那分明是一种高深的武学好不好,不过他们没看过金大侠的天龙八部,怎么知道里面的江湖血雨儿女情长! “传说大理国的景色很美,咱们要不去感受一下?阿月你意下如何?” 阿月坐在马上歪着头道:“那座山那么高,咱们能爬得过去吗?” “咱们又不是去爬山,绕过去就行了,那里盐价怎么样?” “大理国有滇盐,但是跟咱们广南这里差不了多少,老百姓也是吃不起盐,贵得狠哩,权贵们靠着盐搜刮滇民,那里的人不比广南日子好过多少。” “这样就好办了,正是有这些狗官跟盐贩子勾结,咱们的盐才有卖出去的机会,要是老百姓买盐容易,那还有咱们的容身之处吗?” “大哥你是准备去大理卖盐?”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这路程有点远!我对大理也不是很熟!” “走走看嘛,又没有什么损失!” 两人正说着,草丛中突然传出一阵阴冷的笑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野外遇伏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梁川竟然不自主地蹦出一句:又来了! 以前好像很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可是身体的反应是真实的,记忆里却没有一丝相关的回忆! 侬幺如临大敌,他心里八成知道这帮人是什么人! 四下环望,果然猜得没错。 又是来找麻烦的! 来人全部是溪东峒的那一帮人,老峒长的亲族,昨天夜里自己去送钱时,站在峒长左右的那些溪东峒的侬人后生。 草丛里这帮人陆续窜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那张整晚不变的贪婪,饥渴地笑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川马上的那些货物还有钱。 为首的就是老峒长的侄孙侬狍。 他们眼见老峒长吃肉,他们却连汤都没有喝着,心中憋着一股子恶气。 如果梁川的记忆没有丢,他就会记得这辈子来大宋什么事也没有做成,但是两件事做得最多,一是跟山贼土匪打交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坐牢。不过他的记忆没了,自然想不起来自己的辉煌过去,但是身体的反应还是很诚实的,一碰上有人劫道,他本能地就反应过来。 自己这一方三个人,溪东的侬人则有近十个,都是身强体健的年轻人,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侬狍阴冷的目光扫了一下三个人,果然再无旁人,三对十,侬幺等人死定了! 此时,梁川几人已远远地离开了溪东峒,回身望去已看不到溪峒的影子,此处只有荒山与密林,哪里还有人烟! 看来这帮人尾随了不小一段路! 梁川自己跳下马,然后抱着阿月下来,让阿月躲到一块石头后。 小姑娘在广源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打架的场面,知道这时候她不能给梁川拖后腿,很懂事地藏了起来,不出声。 侬幺看到这帮人的架式就知道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愤怒的侬幺质问带头的侬狍道:「你们是峒长派来的?昨夜里已经给你们够多钱了,还不够?」 侬狍反呛道:「够你娘,老子先宰了你拿了你钱,回去再弄死你家那臭婆娘,区区两贯钱,你当打发谁呢?」 一扯到自己的妻子,侬幺的瞳孔马上就缩了起来,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要拿自己的妻小作文章。这帮人跟野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说到就会做到,扬言要对自己的妻子下手,他就肯定不会手软! 为什么他拼了自己的七源州的酒楼没了也要跟南越人动手,妻小子就是他的底线! 侬人的做风向来是这么阴狠,所以这帮人没有什么格局,永远只能在这山里小地方窝里斗。 梁川迎上假意示弱,对着最近的那侬人道:「是不是我们把钱给你们了,你们就会让我们离开?」 侬狍一听脸上掩饰不住地狂喜,骗小孩一般地说道:「我们来就是为了钱,乖乖把钱交出来,我们就让你们走,老子我跟你保证,不会为难你们!」 其他的侬人也乐了,侬幺正在气头上,还是这个高高大大的侬人识相!只要肯配合,省了他们多少事! 侬狍的手下走向梁川就以为钱到手时,没到梁川一把扯过来,脚下佯装一个踉跄,顺势把这个侬人给带倒在地上,一把刀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捅了过去! 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但是效果非常的不错! 本身就是这帮人先不地道,梁川自然不会跟他们讲什么道义! 能除掉他们,就是好手段! 啊的一声! 侬人只当是摔疼了,另一个侬人赶紧上来帮忙扶一把,梁川反手刀子又刺了过来,眨眼之间就扎死了两人! 当鲜血喷出来,流了一地之时,众人才发现,原来狠人不是这个侬幺,而是这个高大的「怂汉」! 手段狠辣,一点都不犹豫,狠! 梁川从地上爬起来,场面上已经不一样,侬人当场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也快不行,挨了几刀,在地上打滚,接下来就是等死,还有哀嚎! 剩下的八个人脸色大变,侬狍更是猜不到,眼前的侬幺就两个人,就敢跟他们正面硬杠! 「还八个,侬幺你要领走几个让你先挑,其他的我来!」 侬幺不知何时同样手里也多了一把短刀。 在七源开酒楼之前他也是一个社会人物,在街头斗狠收钱,早年也欠下不少的人命债,只是后来突然开窍,明白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才改邪归正做起了正经生意,活儿早放下了许多时日! 今天重新拿起刀,对付的竟然是自己的同乡人! 「老大你不用动手,让我来吧,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让他们活着回去,也会对我妻小不利!」 说完侬幺就像一头困兽一般,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可是他哪里有梁川这样的身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倚仗不过是手里多了一把刀,对方各个手里同样也有刀。 侬狍这些人也不是窝山包里吃干饭的,每天都是山林里的猛兽相斗的狠人,一上来就先给了侬幺一刀,划他们了的肋部,还好这里不是什么致命的大伤。 疼痛激发了侬幺的凶性! 这些侬人,比当天的南越兵凶悍可不止一两倍! 侬幺与敌人缠斗,自己先伤了,终于还是放倒了两个,可是人已经让侬狍给围了,再打下去,只怕要死在乱刀之下! 他正要上前去帮忙,草丛里又有了响动。 梁川的心提了起来:莫不是这帮人还有帮手? 却是听到来人喊道:「老幺莫怕,阿哥来了!」 草丛里跳出两个人,梁川一看,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瘦如竹竿,矮的胖似冬瓜,两人手里操着磨得铮亮的钢刀,刀上冲上围着侬幺的人群! 侬狍等人虽狠,可是面对困兽也没有办法一时拿下,此时腹背受敌,很快就乱成一团! 两人东冲西砍,很快就冲进核心区,里面被围的侬幺,身上早是鲜血,人也喘着粗气,显是强撑不已。 四对八,加上梁川这头猛虎在一旁,风向已经变了! 梁川一人可以对付十余个南越兵,而且那些南越兵都是经过训练,侬人虽然也有自己一套战术,但是绝对的实力面前,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只有挨宰的份。 侬幺三个人没有配合,但是身手都很好,而且杀气十足,反观对面的侬人,他们的配合也好,但是他们怕死,此消彼涨,气势已被四个人盖过。 一人放倒了一个,三个强弩之末,还有一个侬人眼力很好,看情形不对丢下侬狍这个大哥,自己就开溜了! 气得侬狍这鸟人一边苦苦支撑,一边破口大骂:「你这个狗东西,这么不讲义气,老子回去头一个就先宰了你!」 瘦高个哼笑连连:「你还有命回去?」 别看这个高竹竿长得很大一条,但是身手很是敏捷,对上侬狍竟然逼得侬狍狼狈不已。 瘦子边打边说道:「不能让刚刚那个小子跑了,否则一会就来人了!」 梁川见人逃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紧追不舍。 此地多山多密林,脚下全是错综的树根,还有堆积极深的枯枝枯叶,侬人常年生活在这种地方,跑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但是他回头一看,魂差点给吓没了! 梁川的脚下跟长眼睛一样,完美地避开所有的障碍物,在 密林中跑起来跟野猪似的,直直朝他扑了过来! 梁川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反应能力这么强大! 完全就是本能的反应,有时候他才看到眼前有一根细藤挡着,没想到脚都直接跨了过去,自己都惊讶于这个身体,太他娘的不可思议了! 逃跑的侬人没有梁川的体力,在林子里追了一阵,加上原来就打斗消耗了许多体力,内心又极为恐惧,哪里跑得过梁川,被梁川追上,往后心上补了一刀,死得不能再死。 三个人侬幺知道梁川的本事,一点都一不为他担心,其他两个人待看到梁川拖着一具尸体回来,也舒了一口气,要是让这侬人跑了,血腥的报复肯定少不了。 现在就还一个侬狍,其他人就剩一口气。 侬幺身上挨了不少刀,果断扯下身上的布条裹住伤口,瘦高个狠下来往每个人身上补了一刀,然后四个人围住侬狍。 十个人啊,转眼之间就他们宰鸡似的全杀得一干二净,侬狍再顾不得其他,跪趴在地上连连嗑头求饶道:「幺哥,你还记得不,小的时候我跟在你后面,你还到河里摸鱼给我吃呢!」 侬幺冷冷地看着他,往他脸上啐了一口痰道:「亏你娘还记得老子,老子以为你良心让狗给吃了,你嫂子以前你饿肚子时还接济过你,就这样报答我们?」 胖子一直不说话,这时也张口了道:「不能留了,迟早是个祸患!」 一句话吓得侬狍***涌出一股温热,屎尿滚了一裤裆! 「别杀我别杀我,我也是一时糊涂,给我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梁川对着侬幺道:「这个机会我留给你,杀了他,以后你跟着我,我保你!」 一道白练闪过,拉出一道血箭,喷向天空,侬狍的人头滚落到地上。。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斩草除根 侬幺这一刀下去,等于是纳了投名状。 如果说在七源州的酒楼,他可以把罪责全部推卸到梁川身上,梁川也没办法辩驳,毕竟人是梁川杀的。 但是溪东峒这几个小崽子就是实打实是侬幺干掉的,不管是大宋还是广南,杀人偿命在哪里都是铁律。 来溪东峒,就是要侬幺这小子断了后路,心中有顾忌,才后做事才会有分寸,否则梁川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路人,想什么时候出卖了,就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有心理负担。 现在不一样了,侬幺正式上了他的这条贼船。 再没有回头路。 梁川终于有机会看看这两位英雄的真面目。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梁川一大跳。 瘦竹竿竟然长着一双斗鸡眼,加上他瘦得太离谱,谅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外貌不扬的人,杀起人来这么绝决!刚刚杀伐果断被这突如其来的滑稽给冲得一干二净!梁川虽然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主,可是看到这「英姿」差点喷笑出来。。 再看另外一位,比普通的侬人还要矮一分,真真叫做三寸谷丁树皮一也不过分,看着还好,一张嘴梁川也傻了:「幺。。幺。。幺弟!」 竟然还是个结巴! 可是刚刚他说话不是还挺利索的,怎么。。这还能装不成? 梁川虽然很感激他们两位解了自己的围,可是这两人是什么来历? 以前听侬幺说,他在老家田州还有两位兄弟侍奉着老母亲,难道就是这两位。。? 侬幺喘着粗气,阿月连忙拿来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伤药,这种药是一药绿色的药膏,伤口的血污也没有处理,直接就把药膏给贴了上去。 「你不用把伤口洗一下吗?」梁川担心地问道。 这种操作看得梁川害怕,这样下去不感染也要发炎溃烂而亡! 「没伤到筋骨,只要有这贴药,不消几天就好了,哦对了青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大哥侬大,有一点眼疾!」 「是亲大哥还是我这样的江湖大哥?」 侬幺在七源州的时候本来就受伤不轻,今天是伤上加伤,身上疼得要命,却咬紧牙关,嘿嘿一笑道:「自然是亲大哥!」 梁川又打量了一眼几个人,亲兄弟竟然一点共同点都找不到,这说得过去? 三兄弟燕瘦环肥,款式各有不同,想找个共同点都费劲。 「这位又是?」 「这是我的二哥,侬二!」、 我看你是熊二不是侬二!梁川在心里暗诽了一句,不料一句二位真是天残地缺脱口而出,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这是骂他们的话,梁川马上改口道二位真是卧龙凤雏! 天残地缺什么意思三个侬人实在淳朴不知道,可是卧龙凤雏是什么他们一听马上就知道了! 可不就是诸葛亮跟庞统嘛,怎么敢拿他们来跟这两位相比? 两个人有些憨厚地嘿笑着,侬幺道:「我们三人是亲兄弟,只是我这两位兄弟天生有些残疾,所以分家以后也是直呆在溪东峒没有出去,就我走得远,到外地去谋生!」 侬幺介绍完二位兄弟,两人朝梁川行了一礼,刚刚梁川的身手他们看了,实在有点吓人,侬大已算是高大的侬人,在梁川跟前还要再少一点! 见此情景,梁川自然是留他们叙旧,自己去看阿月的情形,血腥的场面怕把小孩子吓到。 谁知这姑娘也不知哪里练出来的胆量,竟然不为所动! 侬幺问二位兄弟道:「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侬大应该是要看着侬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斗鸡眼没办法让人与他有眼神交 流,看着他除了侬幺这个亲兄弟,其他人完全没办法看懂他眼神中的想法。 侬大仿佛看着一旁的草木,对着侬幺说道:「老三你一回到溪东峒,消息就在峒子里传开了,你呆的时间这么短,老娘都不打算去看一下就这样走,我们不好去打扰你!但是又怕你出事。。」 侬二结巴而吃力地说道:「你。。你。。出峒子。。的时候。。我们。。发现。。侬狍。。跟在你。。后面。。」 侬幺叹了一口气道:「二哥你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善,本来想给二哥找个郎中看看有没有好的方子,开一个。」 侬幺看向梁川道:「我这二哥要是人紧张的时候反倒正常,只要一放松下来,那舌头就要把嘴堵住似的,打小就是这个毛病,土医看了不少,都没有办法根治。」 「难怪刚刚二哥说话这么流畅,这会又。。」 二位此时挺身而出,可谓是冒着生命危险,不由得让梁川敬意耸然。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遍地都是尸体,要是这帮人久久不回去,只怕有人也要找上门来。 「现在怎么办狄大哥!」 当自己的大哥出现,侬幺就把梁川的称谓改变,悄悄叫了一声称谓。 很有江湖气。 「先把这些尸体处理了!」 「挖坑埋了?」侬幺问道。 「不必,一会。。林中的。。野狼。。会把。。尸体。。刨出来,咱们。。干了。。等于没干。」 听侬二讲话实在费劲,不过他说的却是不错! 梁川突然对这位凤雏二哥有点刮目相看,这小子平时不讲话,但是讲的话句句都相当关键,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四个人又是一通忙活,把尸体全部捡到一块,放了一把火,烤肉的味儿让人胃中翻腾,梁川把阿月的眼睛还有鼻子都捂住,这样的场面让小孩子看确实有点不妥! 火焰烧得很旺,在山中升起一股青烟,远远的还有股子肉香飘来,四个人影悄悄地返回溪东峒,此时,太阳已缓缓沉入西山之后,倦鸟开始归巢,整个侬峒变得安静起来。 老峒长窝在自己的竹楼里,看着远处升腾起的一股青烟,恨铁不成钢地咒骂了一声:「这些兔崽子得了好处,肯定又把自己给忘了!」 他早早地就收到了风声,自己的侄孙贪上侬幺身上的钱财,准备半道上把人家给截了,昧了人家所有的家当。 也怪侬幺这几年在外头名声太大,不少人都说他在外面赚到了钱,可是这小子不上道,竟然一次也不回峒里孝敬一下他们这些峒长老族长,这不是翅膀硬了是什么? 老峒长早就想找人教训一下侬幺,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侬幺的妻子回峒,老峒长盼了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侬幺用两贯钱就想打发了自己,虽然他高兴,可是他要的可不止于这么一点蝇头小利! 侬狍动手,是在他的默许之下! 竹楼里灯影绰绰,突然出现了高矮胖瘦四个人影,老峒长老眼昏花还以为自己的侄孙侬狍回来了,喝骂道:「你们还知道回来?闹这么大的动静,有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干脆这个峒长让你们来做得了?」 人影里侬幺带着刀脸上挂着狰狞的厉笑,一步步逼近老峒长。 老峒长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侄孙! 竟然是去而复返的侬幺! 那么,侬狍。。 老峒长看着那还留有血污的钢刀,反射着烛光,吓得他有些哆嗦,不过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他还是强装镇定喝住几人道:「侬幺你做什么,这么晚带着刀来我家,想造反不成?」 侬幺一口浓痰直接啐了上去! 我呸!造你的反?你也配! 梁川看得有点心惊,还好这年头没有相关的鉴定技术,否则就凭这口老浓痰,今天哥几个就绝逼跑不掉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让侬狍那厮来追杀我们?」 都这时候了还在说这些废话? 梁川看得都傻眼了,上前抢过侬幺手中的刀,一上来就结果了这个老东西,然后又侬幺的两个兄弟把家里的其他人,但凡是能动弹的,一个也不留,全部结果在家中。 他们来老峒长家中就是要来灭门的,这帮人要是再留着,对侬幺的家人就是祸害,今天他们不知道侬狍已经遇害,将来也会发现,届时,侬幺的妻小就是这帮人疯狂报复的对象。 他们之所以冒着天大的危险回来,就是要先发制人,让老峒长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都到强穷匕现的时候,侬幺这脑残竟然还在跟对方理论,他不明白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吗? 还有个锤子好谈的,一刀下去就什么恩怨也没有了! 灭了人家一家,几个人还不放心,又在峒长家中点了火,准备来个毁尸灭迹! 这个家族的男丁大多都是白天跟在侬狍的那九个人当中的年青人,基本已经差不多了这个家族,从此以后他们在溪东这个偏僻的溪峒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做完这一切,侬幺没有回家,更没有跟家里的妻子说,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的溪峒升起的熊熊火焰很快惊动了峒寨里面的侬人,可是等人赶到之时,竹楼已经烧塌了,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有逃出来!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去意已决 竹子晒干之后火一点就着,烧得很快很旺。 四个人站在那一栋熊熊烈火之前,三兄弟有些忐忑。 侬幺虽然混过社会,但是毕竟没杀人。第一次动手,还是在他自己的酒楼,不过,他只是帮凶,梁川才是主犯。 两个兄弟虽然也有点小心思,但是更没有做过这么出格的狠事。 他们三兄弟在峒里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老实人,谁也没想到,三兄弟竟然一起干了这么狠的事。 老峒长虽然骑在他们这些小峒民头上作威作福几十年,可是谁也没有想过要干这么狠的灭门案,毕竟犯罪都需要勇气,更需要付出代价! 火焰让四个人的表情在黑暗中忽闪忽现,老峒长家起火,许多的峒人不明就里,纷纷赶来救火,眼见峒民前来,四人很快又消失在黑暗当中。 走到峒口,侬幺突然拦住了两个兄长的去路,很是决绝地对着两人说道:「大哥二哥,你们回去吧,我们也要启程了!」 人,是一起杀的,现在要分道扬镳? 这是什么操作,他侬幺肯,梁川也不肯!万一这两人回去把自己卖了 怎么可能让这两个知道自己大秘密的人离去,万一他们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去官府告发自己怎么办? 万一他们二一推作五,把所有的罪责都加在自己身上,梁川可不答应! 天残地缺,哦不,卧龙凤雏两个人也很意外。 按道理,几个人不应该成为一个团伙。。哦不,一个团体,一个组织! 一个除暴安良的公益团体? 这一转眼就解散了? 两人呆呆地立在地原,有一种被突然抛弃的失望! 当年这个小弟自己一声不响地远走他乡,两位兄长本想也一起出去,可是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必须要照看,加上他们先天也有不足,自然就没有出远门,这也造成了三兄弟之间多年的遗憾,不过侬人天生就没有善与之辈,就算是这两个常年窝在山里的兄弟,动起手来,也是相当的狠厉。 一种淡淡地失望在心头一涌,很快又释然。 侬人里,侬大与侬二是最不起眼的那种,以致于两人到了三十开外的年纪,还是老光棍一根,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能两人都要一辈子跟自己的左右手度过。 兄弟之间也有误会。 侬幺不想拉二位哥哥下水,是因为他知道他要做的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事,贩卖私盐,杀人越货的勾当!带着自己的两位哥哥,那不是害了他们! 「幺弟你一人出门在外,要多多保重,遇见问题不要总想着一个人去扛,咱们是兄弟,打虎也要一起上,回来说一声,哥哥们帮你!」 一通话生生把一个大男人眼眶都给说红了! 人生在世行走江湖,要的就是这样有情有义的汉子! 梁川马上道:「两位大哥借一步说话!」 侬幺看到梁川那副「毁人不倦」的表情心瞬间提了起来! 梁川打什么主意,他用脚后根都想得到! 「不行!」 反对之声最大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兄弟。 天残侬大虽然是一双斗鸡眼,可是此时他的脸上不用看,再冷漠的人也能体会到他的意外与失落。侬二本来就是寡言少语的人,此时更不多说话,上天夺走他的声音,却给了他一双好眼睛,那眼中只有不解,只有淡淡地哀伤! 自己的兄弟竟然这么不待见他们! 「老三,我们不会一直纠缠着你,你有你的天地。」 「是。。是啊,老三。。三。。大哥。。。二哥。。希望你。。。好!」 梁川总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想保他两位哥哥! 总算是还有一点良心,本想来抄他的老窝,现在不是更好,一家子谁也别想逃得掉。 可是事已至此,任何人都他娘的别想全身而退!要死的话,谁也不要独活! 梁川可没有善心开善堂,特别这些人手段这么狠,动手杀人跟杀鸡似的,他可不敢对这些人有任何的幻想! 梁川大笑一声道:「老幺果然还是比较谨慎,那就我来说吧,我现在带着老幺干的是贩私盐的勾当,这事说来不是玩笑,随时有丢性命的危险,我嘛,今天得两位贤兄相助,得以逃出升天,自然是希望两位能帮则帮,一起共创大业。老幺就想得比较周全,害怕你们会出事!」 两人错谔地看向侬幺,不知是被亲弟这份真情感动,还是被梁川干的这事吓到。 远处溪东峒的火光已经小了一半,竹楼全部倒下,成为一堆巨大的篝火。 黑暗中几个人,仿佛各怀心事一般,表情全然不同!侬大侬二自然是面无表情,有表情他们的眼神也会出卖他们,让人完全猜不透! 老大定了定神说道:「狄阿兄能不能让我们三兄弟自己说几句话。」 梁川知道他们要商量一下,便缓缓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们快一点,我去找我女儿,就在咱们碰头的那座山脚下汇合吧。」 汇合,梁川是料定了这两天残地缺一定会来! 说完,梁川消失在夜色当中。 「你。。要回去。。跟弟妹。。安排一下。。家里。。的事吗?」 侬二劝着侬幺,这个弟弟想必还没有跟她说明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梁川自己把贩盐的事说出来,两人也是吓到了,这种事跟造反是没有区别的,连累子孙很平常。 侬大却是立断道:「万万不能回去。」 两兄弟看向老大哥,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仔细听着他的话。 「明天老峒长一家被杀的事肯定就会被人知晓,要是有人看到老幺回到峒寨,肯定也会怀疑到他头上,那是给弟妹添乱,其他于事无补!」 「那咱们。。怎么办?」 侬二其实心中早有打算,三个兄弟当中就数他最不会说话,但是往往心中已有了计较!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远走天涯! 现在峒子里失踪的年轻人可不止他们侬家三兄弟,侬狍他们一族子可是也少了不少人,现在都成灰了,这辈子也别想找到!再少他们两兄弟,谁会想到这是一件事? 怕是外界的人还更会猜测,这侬狍可能是做了歹事,已经跑路了! 侬家的两个人,一个有眼疾,一个笨得像头猪,谁会想到他们敢做这么狠的灭门案! 「狄青这人你了解多少?什么个来路,做事端的狠厉,老三你是不有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以你的性子。。」 「按我的性子不是那轻易受人摆布的人是吧!」 侬幺苦笑一声,接着便把认识梁川前前后后的大小事宜全部说了一遍,他也没有添油加醋,讲得极为平淡,但是两个人听得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一个人竟然可以对付那么多制式装备的官兵,还有压倒性的优势,关键处理的手段太稳了,稳得让人可怕,难怪宰了侬狍那几个狗崽子他一点都没有情绪上的波动,人家压根看不上这么几个蟊贼,就当是一件很平常的一样! 「老幺你要不要去看看阿母。」 梁川再怎么样那也是外人,三兄弟现在唯一的联系也就是这个母亲。 侬幺回到峒寨,来去匆匆更怕阿母担心,都没有去看过她一眼,阿爹很多年前就走了,他的内心也是一直在自责 。 「天。。还没。。亮,没。。人会。。看到。」 侬幺的心像刀子割一样疼,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他也不再藏着。 三个人顶着星星往山头上爬去,这个方向,侬幺一看心就碎了。要去山上看亲人,只有一个解释! 果然两位哥哥把他领到一处低矮的坟包跟前,两人站在一旁,侬幺看着那没膝的杂草,一座不小的坟丘,前面连块碑都没有! 扑通一声,侬幺就跪了下来! 「阿母前年走的,走前我们本想去七源把你寻回来,可是阿母不让,这些年我也想把事情跟你说一声,可是想想还是算了,这不是什么喜事,怕影响了你,现在老幺你做事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想了想,还是得把事情告诉你!」 侬幺泪流满面,不是他有情有义,这三兄弟里面有数他最混蛋,最没有良心。不过没良心归没良心,他的底线还是有的,妻小就是他的底线。 「我不想你们两个大哥出去外面犯险,就是因为家里还有一个阿母需要两个哥哥照看,可我说不出口啊,这是多丢人的事,打小我就是自己在外面舒坦,让你们在家里伺侯老人,没想到,阿母他到最后这一时刻还是想着我在外面,我真是该死啊!」 侬幺在自己母亲的坟头磕了十几个响头,两个大哥没有说话,只是徒手把坟包上长得较高的蒿草拔掉。 天已经快亮了,远处的火光已经熄灭。 「狄青这人我看也不是久居人下的角色,老二听我说,老三这次你也不要劝我们两人了,我们在这小山坳里呆了一辈子,也想出去看看,家里已经没了顾虑,你不要为我们两人再担心!」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进入大理 广南西北已经是侗人的天下,这些年来,侬人的敌人主要是南方崛起的南越李朝的南越人,广南几个大的民族之间的矛盾悄然放下,矛头隐约有一致向外的趋势。 两位哥哥侬大与侬二正式加入梁川的贩盐团伙。 越往北走,越穷,却越是太平。 因为这些地方已经穷到没人来打这些地方的主意。 大宋有太多的地盘没有拿回来,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大一统的格局,反而,他们觉得地不在多而在精! 当年太祖打到大渡河边上,拿出那把传说要了他命的玉斧,往地图上一划拉,大理国从此成了段家自己的地盘。 大理国的前身南诏,从唐朝开始就一直游离在汉家中原的版图之外,唐时他们就是吐蕃的附属国。大宋朝的军队打下了川府,到了这大渡河边上,却停住了脚步。 大渡河畔,就没有一块平整的土地,没有土地就意味没有税收。再加上这里的蛮族蒙昧不化,堪称千百年来一点长进也没有,动不动就拿起手中的叉子挑衅中原王朝,打不过又马上就藏进茫茫的深山当中,说起这片地方,中原王朝可谓是血泪满篇。 这么一片不毛之地打下来也没有用处,却要花费足以亡国的巨额成本来镇压,这收入与支出让宋太祖清醒地意识到,还是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吧。。 侬幺虽然出来走江湖,但是他的眼界竟然不如他这个不出世的大哥! 这小子眼神不好,眼力却是相当的独到! 梁川因为有后世无数人心血凝聚而成的地理及历史教科书,所以他知道这些历史,但是这个乡下的斗鸡眼,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读过书更没有别人教他,竟然对于当今广南的局势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们所处的溪东峒离南越李朝很远,但是许多风声都有迹象显示,李朝并不安份,尤其是大宋如今一直承受着北方与西北的压力。他们不安分的挑了这么一个时候跟大宋过不去,要说他们精明呢还是不精明,大宋已经可以腾出手来专门收拾他们。 要知道这个年代,人们的认识要是能超出村子之外,那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土生土长的小村庄,天下两个人也仅仅是两个字,多么雄伟广大,对他们来说难以理解。 三个兄弟,侬幺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自然不喜欢说话,而且原本的侬幺有一份极好的前程,可是一夜之间就回到了解放前,是谁得此人生大起大落也会深受刺汴激,还指望侬幺嬉皮笑脸? 二哥侬二一直就是一个闷葫芦,而且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很自觉。三兄弟跟着梁川,碰上路途不好的山路路段,他会很主动地上前把绳缰牵住,很自然,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相处了几日,梁川总算是看出来了,三个兄弟真是各有所长! 老大斗鸡眼,但是这不愧是当兄长的,最擅长判断,危急形势下往往他能下定主意,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一锤定音,让三个人有前进的方向。 老二是个闷葫芦,但是脑瓜子极为好用!梁川给冠了一个谋字,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哦不,应该是一肚子的韬略!不开口就算了,一张嘴往往能一鸣惊人,让人刮目相看。 老三侬幺,这小子就是个武夫打手,前两个兄弟出主意,他就负责落实!说白了这小子就是打手!梁川对这小子,送了一个勇字! 三兄弟加起来就是断智勇!堪称绝配! 梁川本来只是想出来走走,卖一卖自己手头上的细盐,赚一点生活费罢了,顺便避避风头,毕竟自己宰了不少的南越兵,这事可不算小事。 谁料,路上竟然能得到卧龙凤雏这两位不出世的优秀人才! 走运走运,不走哪里来的运?一个好汉三个帮,梁川自然也乐意身边有这么多的帮手。 自然,三兄弟一路上也是对梁川多有猜测。 梁川身上没有侬人的那股子味儿!他很重视自己的卫生,每天都要打理一下自己的身子,比女人还女人。 怎么说呢,他带着阿月,鞍前马后活脱脱一个女儿奴,吃的用的都是阿月优先,喝口水都要放到火上先煮一煮,侬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臭毛病,这不惯的吗?可是人家梁川就说一定得这样,身子才不会生病! 为什么喝水会生病,不是不喝才会得病吗? 虽然不懂,诸人还是按着梁川的方法,还别说,以往出门经常跑肚子,现在喝的都是热水,除非吃坏东西,肚子一点都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侬人,尤其是男人,他们完全不会去理会家里的家务。家里事完全就是当甩手掌柜,不闻更不问,会做家务的男人在广南不管是哪个民族,都是被视为无能的表现,只有女人才去做家务,家人就应该在外面打拼! 结果梁川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做起家务事来竟然井井有条。 给阿月喝水就不说了,吃的东西也很讲究。 队伍里面的人多了,他就不再让大家伙吃烧烤类的食物。 按他的话来说,要短命,那就多吃烧烤! 他买了几口锅,平时就放在马背上。 现在吃的,最多的就是小米粥,虽然不顶饿,但是一到晚上,就要煮肉汤! 肉多是鱼,到哪里都很好买得到,虽然山很高,但是水网很密,大渡河里面产出的鲜鱼价格并不高,三文钱能买一大尾!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吃鱼?梁川倒是不理解,可能是鱼刺多,也可能是鱼腥味儿太大,所以这肉并不受欢迎! 但是梁川最懂这东西的好,鱼肉的营养极高,加上几根小葱,再放进几块豆腐,那滋味可以让神仙馋得摔几个跟头! 阿月对烤肉的滋味念念不忘,梁川却要让她多吃鱼肉与豆腐,这样对身体最好! 吃完了还要逼着人家小孩子去洗澡,这样身上才不会长跳蚤!阿月穿的衣物,梁川每天都要放到火堆上去熏半天,还别说,熏过的衣服穿起来很舒适,不会有跳蚤。 每天在跳动的火光下,梁川还要让阿月把头发洗干净,然后帮她把头发上的虱子全部抓出来! 被梁川一逼,小姑娘整个人也清爽了许多! 等到夜里的时候,梁川总要为小孩子睡觉的地方准备上半天。烧好的炭灰往地上铺好,然后再铺上许多的干柴或是干草,上面盖着一条厚厚的麻布,睡起来温暖而舒适! 下半夜,这个男人还要起夜为孩子掖一掖盖布,简直比当母亲的还要尽责! 这样的男人会是侬人?侬人家的男人,也就负责把女人的肚子搞大,后面就是拍拍屁股做闲散掌柜,哪里有这么又当爹又当妈的! 再看阿月这孩子,梁川对她好,她对梁川报答就越深。 每次食物好了,先端一碗给梁川,水烧好了,先递到梁川跟前,还会帮梁川洗脚锤背。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侬幺知道这小姑娘每天还从这位老爹手里领走三文钱的工钱,父女还谈钱虽然让人容易误解,可是在两人身上,却有一股子让人嫉妒的父女情深的酸臭味,实在让人受不了。 只见过男女秀恩受的,没见过父女秀恩爱的! 阿月可不是秀恩爱。 打小她就没有享受过父母的关爱,只有阿侬像母亲一样带大她,却把他培养得比任何人都要懂事! 老天爷给了她梁川这个便宜的阿爹,给了她梦寐以求的父爱,她如何能不珍惜!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把梁川当成自己真正的父亲,就算是带大自己的阿侬,给予她的也没有如此真挚而强烈的感情! 两人翻了几天的大山,越往山上走,气温就越低,此时虽然已经入夏,但是一到了夜里,山上的温度就让人崩溃,甚至可能冻死在这山上! 不知不觉,身边突然就多了雪的影子!越往北走,雪线就越低! 他们已经来到了雪山的雪线附近,绕过山脊,就能到达雪山的另一边,也就是大理国的地盘,最宁镇! 最宁镇是大理国东南的小州府,人口不多,地势险恶,这么落后的条件注定这地方在大理国也是狗都嫌的存在。不过这里号称是大理四镇之一,这里有个大理有名的阿月部,与阿月的名字一样,不过他们姓叶,做的是军马的生意,手头有大理最多的滇马,他们在整个东南,也算一方大势力! “你们来过大理国吗?” 梁川试探地问三个人道。 “没来过。”三个人同时摇摇头。 广南虽穷,可是比起大理,那还算拿得出手,连广南的土民都看不上的地方,谁会愿意来?并不说大理完全都是穷的地方,诸如大理城,那就是神仙般的所在,但是其他的乡下,呵呵,那就算了吧。 “那咱们这次就到处转转,以后在朋友那好歹有点说道的东西!”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大理白族 正宗的滇马最适合云南这种地形多变的区域,前一刻可能还是平原,下一秒就要登上上千米的高峰,普通的马或许奔跑很厉害,但是这地形谁想跑都跑不起来,更需要的还是耐力! 登上雪山,山的另一边竟然是另外一片景象。 大理国内就像在一片梯田之上,这里也有阡陌良田,远方竟然还有更高的雪山,雪线就条一件美丽的白纱,在绿黄相间的山腰上,为大山这位美人披上一件美丽的白色纱衣,雪山很巍峨很壮观,天呐,这山尖是在天上吗?远方的草地上面还有无数的牛羊,他们无忧无虑地吃着草,宁静而详和。 这就是云贵高原吗? 宏伟壮丽,浩瀚苍莾! 目之所及是一片青翠,山上的气候很宜人,不会像广南那样潮湿而且闷热,扑面而来的空气清新而舒适,虽然已经是夏天,却没有半分暑气。 安装最新版。】 五个人都是人生中第一次踏足这片神秘的土地,梁川更是向往不已,大理段氏,光这四个字就是一部了,而且这里从唐代开始就没有怎么打仗,远远地望去,就可以看到炊烟渺渺的乡村,充满着一片祥和与安宁! “你们对大理了解多少?” 就连眼界最好的侬大也摇摇头,他走到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峒寨门前的那条溪,连对岸都没过几次,大理国只有在峒子里的老人嘴里才能得知,这里连皇帝都信佛,端的是奇怪。 侬幺自己也没有来过大理,这地方跟他们广南比起来,好像人更少,大家脸上的戾气也少了很多,起码看到他们这些生人,不会有太大的敌意! “狄阿兄咱们现在往何处去?” “咱们要做大买卖,肯定要找繁华一点的去处!” “往前面那个村子去打听一下!” “我去吧!” 侬幺自己骑着马就赶了过去。 侬幺现在在队伍里,干的就是力气活,相当于一个打杂的角色。 在场的都是他的大哥,探路这等小事,自然是他去。 他也乐于当这样的角色,他的脑子看似在这三兄弟兄里面最好用,其实不然,他两个看起来不太精明的大哥,才是真的人精。 侬幺很快就回来,眼前的这个村子的确是属于大理国的管辖,不过这里是大理国最边缘的地方,又与大宋广南交界,附近还有雪山阻隔,多年来已经没有外来人过往,他这个侬人的装束还引起不少人意外。 大理也有不少的民族。 光是一个村子里,就能看到好几种不同的服饰。 不过这些民族大多都是向往和平的民族,他们对于生存并不发愁,几百年来都与世无争,大家更是相安无事,甚至还有互相通婚的情形存在,大理国没有大乱发生,也是基于这样的原因。 民族不稳定,国家就不可能有安宁。 侬幺策马返回,将前方的情况说了一遍,几个人欣然前往,至少晚上不用在野外招蚊虫了! 一行人刚进村,大小的娃娃们就围了过来,村民们也有不少来看热闹的! 古时候可不比后世,后世人口流动性大,东南沿海基本都是外来人员,大宋的时候,内地人就知道,淮扬一带还有闽浙一带是有名的富庶场所,那里的机会比在老家种田多得多!当然内地的汴梁那也是膏腴之地,人口都会向着中原还有沿海不自觉地集中过去,所以看到外人的时候并不意外。 但这年头在这边远的地方可不一样,这年代没有什么旅游业,大理也没有开发什么民族风情景区,来这么远的地方,要么是真的混一口饭吃,要反就是走投无路的,梁川就属于后一种人,跋山涉水的人那都是拿自己命在拼的人,野外不用野兽,光是强盗就不知道有多少,更不用说他们云南这些偏远的小山村,几年时间可能都不会有人来往。 梁川等人的到来,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梁川问小孩道:“你们这里谁是村里管事的,村长在不在?” 小孩见梁川也不怕生,天真地回应道:“保正爷正过来哩,我们跑得快,把他落下了!” 保正。。真是乡土气息极浓的称谓啊。 村长都是爷,看来这传统一直都没变。 一个头上包着一捆头巾的老者姗姗来迟。 老汉看到是侬人,笑呵呵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了,没想到还有侬人来我们这白家村,咱们都是白族人。” 白家村,白族人,白族在大理好像是个大族,连大理的段氏都是白族人。 梁川翻身下马,接下阿月,阿月说道:“我阿爹是苗人。” 梁川连捂住小孩的嘴,笑笑道:“我们几个都是侬家人,路过贵地想做一点小买卖,正巧晚上在这里借宿一晚!” “欢迎欢迎,村子安静了好些年啦,我们都快忘了,外面世界的模样了!你们晚上就在这里住下来,给孩子们讲讲外面的世界!” 老头的眼中透着一股子的精明,打量了几个人一眼,没有多问什么闲话,脸上堆出世故的笑容,看着众人,也不管他们是侬人还是苗人,一概请到村子里面。 梁川本以为这老头是假客套,没想到是真热情! 老保正把自己家的屋子给让了出来,这是一件收拾得相当清爽的老宅子,原来应该是做柴房一类,打扫得一尘不染,屋子里也没有半分潮气,可是比住在野地里强上万分! 一行人也是惊于老保正的好意,要在他们峒寨,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也见识过了溪东峒那老峒主做事狠厉的风格,完全就是笑面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动起手来是真的狠。 侬氏三兄弟动作很是保守,他们不会表现出过度的热情,也不会太防备,因为他们吃过自己峒主的亏。 梁川就一样了,他不怕,因为他们跟这个老头没有冲突,更没有在人家跟前露财。 就算是动起手来,梁川也不怕,因为他们几个人连溪东峒的侬狍都收拾得了,更不怕这些个白家村的人。 两地的民风完全不一样。 他们一入村就看到了,这些白家村的人有点娘。。 侬人很是慓悍,对于外人也不是很热情,甚至恼了他们,就会受伤害。 梁川都没有招惹溪东的那帮鸟人,人家就要对自己下手,完全就是出于利益。 一行人经历过欺骗与埋伏的梁川自然对这帮人也不会完全相信,安顿下来之后,梁川自己应付这些当地人,侬大等人很自觉地就主动照看好阿月,交待小孩儿不要乱动更不要乱吃东西。 陌生人的食物很可怕。 老保正的屋子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白家村民,村民们脸上堆满了好奇,有小孩子没有心机,更没有防备,手里拿着草地里抓的蚱蜢就来要分享给阿月。 大人们听说这些侬人是路过贩货的,想看看他们手里有什么新鲜的物件。 这年头行脚商人可是贵客,他们手里往往有许多村子里没有东西,如针线布匹之类的小东西。 虽然他们手里的钱不多,可是看看热闹总不用钱,下一次再有外人经过也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古代为何市场不是常设,每个的初一十五设有集市,就是因为这一天是大部分人都会集中到一块,人流量大,各地的商贩也会不约而同地把货物在这一天聚集。有的地方如秀山那里,还有几个部落在一起的大集,那才是真的热闹的地方。 也就这样的日子与场所,乡民们才不用奔波,可以尽可能地挑好自己需要的生活物品。 否则为了一点点的生活物品,他们要走上半天甚至是几天的时间,还不定能找得店,那就有点亏了。 梁川自己都见识过,就算是东南沿海的一些乡镇,那真的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买一包盐坐十一路车有可能都要走上半天的时间,那家里的农活还有其他的家务都得丢下了! “好家伙,你们一行人翻过这大雪山,从大宋来我们大理国,这可不是一小段路啊!” 这就出国了,梁川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份激动,更像是出了村子,到了隔壁的另一个乡子而已! “是啊保正爷,这路可不好走,还得亏这马儿没路上撂挑子,否则我们哭都来不及。” 两人互相打趣着,老保正也是个性情人,给梁川带了一壶酒。 酒是怎么酿的梁川不懂,但是有一股浓浓的麦香味,可比他后世喝的兑了香精的白酒强上许多!虽然度数不高,但是真的好喝! “唉?保正爷,这酒醇啊,什么名堂?” 老保正乐呵呵地看着梁川干了一碗,脸上连红印子都没有。 一看就是个酒场的好手! “这是我们大理的老烧酒,看你这样子,也个酒闷子,能喝多少?” 梁川醒来还没有喝过酒,不过这酒虽然度数不高,可是喝到嘴里是真的香,就是这样才不会醉!端的是好酒! “喝多少我不知道,不过保正爷这些酒怕是不够小子我喝的,多小筛几斤过来,今天我请保正爷痛快地喝一场!” 说实话,老保正也就怕丢了他们白家村的面子,拿一点东西出来招待远方的客人,可是这人酒量还不一般,一喝就要喝好几斤,他们白家村没有酒肆客栈,酒都是自己家中酿的,上哪去买? “这。。这么能喝?” 梁川只当保正爷心疼酒水,让阿月把自己的钱取来,一大串的铜钱直接放到老保正怀里。 老保正有些年头没见过这么多钱了! 而且还是大宋朝的铜钱! 大宋朝的钱在他们大理国也能通用!而且大宋国的铜钱在他们大理国还更受欢迎,因为这钱的购买力更强!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大宋朝的钱铜成分更足,化了以后,做成他们大理的铜钱,能做的更多! 这就相当于是外币了! 老保正手颤颤地连连推辞道:“可不敢这样,你这娃娃小瞧了我这老汉!” “我们白族人最是好客,从来不计较这么一点钱,实在是因为这村子里也打不起二两酒,有的话都在我这里了!你瞧在那高处望望,哪里有筛酒的地方?” 白家村就巴掌般大,一眼就望到了头,村头连着村尾,能动弹的也差不多都来了保正家门前看热闹,大家一听他要买酒都笑了,听说广南人喜欢酒,果然是真的! “唉呀可惜了!”梁川连呼可惜,接着又问道:“保正爷怎么称呼?” “老头子叫白云山!小哥儿?”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风水轮流 梁川等人在白家村安定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开始张罗他们的卖盐大事。 本以为能像原来倒买倒卖般顺利,等第二天梁川睡醒了才发现,这个村子压根什么都没有。 提纯细盐,他们需要原材料,但是这里不要说盐了,一间像样的店铺也没有,村子是传统的农村,家家户户只会种地,不会营商。 白保正的酒倒是好酒,虽然大部分进了梁川的肚子,但是真的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睡醒了没有酒气,更不会头晕口渴,实在是难得的真酿! 不怪梁川见识少,只怪后世的假酒太多,便是真酒其中的添加剂也有不少,比这等古法酿造的纯粮食酒,相差太远! 「村子里没有卖盐的!」 梁川想买盐都没地方,一大早侬幺就骑着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别说卖盐的了,连卖菜的也寻不着! 村子小得可怜,家家户户都是自给自足,天一黑关上门,天一亮就种一点作物,有的进山打猎,商业在这里简直比保护动物还要稀有! 梁川听了侬幺的汇报,当机立断去找白云山。 来大理的时候,马上带着不少的细盐,这批盐要卖是肯定的。 但是梁川不急着出手,他关心的是如何开源! 要是没有地方买粗盐来提纯,那他们只能重新返回广源州去买盐,一来一回可能秋天都来了,还怎么办事情? 只能在大理看看哪里有市集,就地取材。 梁川进了白保正的屋子,老人家里没几个年轻人,一大早都进山去采草药了,只有白云山腿脚不便,留在家里。 「保正爷这里哪里能买到盐?」 白族比侬侗苗瑶彝这些民族汉化的程度都要高,或许是因为在大理国辖下的缘故。大理除了是吐蕃的蕃国,其他的各项规章制度基本都是承袭唐制,从唐朝一直沿用下来,服装不一样,其他的就是彻彻底底的汉人。 大理段氏自己就是白族人,而他们除了这个白字,其他的就跟汉族没有区别。 段氏家族也不敢让这些少数民族的土民过度独立,一旦独立到一定的程度,他们就要分离出去,这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愿看到的场面。 听闻梁川询问,白保正忙问道:「是不是昨夜的酒菜太清淡,不合口味?」 白家村的人还真是实在! 让人住家里白吃白喝不说,竟然还担心人家吃的不够味! 民风淳朴的白族人,应该说是附近的这些人都是这么淳朴,他们知道出门在外的苦,也没有受过外人的欺骗,自然对这些外来人都是好感。 比较起来,广南的人就不一样了。 南来北往大部分都是汉家人,先是被那些无良的汉家女干商狠狠地坑了一笔,然后南面的南越人也来了,南越人不骗,他们直接抢!一来二去广南人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都是处于受欺负的地位,谁会对外来人有好感? 昨天夜里东西梁川没吃多少,这白族人大部分吃的也是一般的家常菜,就是山里的野味不少。 而且有一点,梁川发现,他们的菜里面有不少的菌子,里面竟然有松茸和虫草。。 白家村的当地人他们就当成很稀松平常的菜,加进去而已!梁川一眼就发现了菜里面的这些好东西,别人看到这些东西都是移开筷子,就梁川一个劲地盯着猛吃。。 「口味不错,就是我们这趟来本就想买点盐巴回去,家里人急用!」 盐吗?白保正狐疑地扫了几个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信,语气却是感同身受一般,有些急道:「怎么回事,你们广南的盐价现在这么贵了吗?」 话外之音就是,你们 广南的盐这么贵?逼得你们必须跑到这大理来买?吃太饱了? 老保正管是看明白了,这帮人嘴人说是来贩点小东西的,可是身上带的东西完全没有看到,早引起他的怀疑。 现在不用讲他也明白了,这帮人是来做什么的。 梁川还没有话说,老保正就开始回忆起当年的往事。 「咱小的时候,我们这地方不要说盐贵不贵了,想买都没有地方买,那会儿你们大宋新定,好像是太宗皇帝在位的时候,盐价那是真的良心,许多的大理人都偷偷跑到大宋去买,就你们从雪山翻过来的那条路,还是我们白族人走出来的!」 时间已经过了不少年,老者还记得当年的往事,说起来神情中带着无限的感慨。 「那时候我们都是偷偷去最宁府买土,然后用马匹还有骡子运到广南,最后再换成钱把盐运回来!」 买土? 这是什么操作? 「大宋还会缺土吗,你们运土过去有人买?」 白保正得意地一笑,语气里不住地唏嘘道:「这我们就不懂了,反正那时候可抢手了,而且一般人还不能买,只能是广南的土司和官府的人才能接手我们运过去的土!」 梁川听得越发糊涂,古代也没听过这门生意才是。 「没想到现在大宋竟然这么乱,乱世盐价才会逼人,都把你们侬人逼到这境地了!」 老保正又是一番感慨。 梁川正想要解释,想想还是算了。 这些人不明白自己所图和目的这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这样他们也不会对自己有非份之想! 「家里的几头牲口吃盐多,不多备一点,这个冬天怕不好过。」 冬天让人来翻过这座雪山,不要说人受不了,就是他们骑过来的滇马也受不了,到了冬天山上的气候很可怕,低温会夺走人命,山上因为积水结冰,撑开了石缝,导致落石和雪崩,对于旅人来说也是致命的危险。 为了牲口吃的盐,翻过这座雪山,谁都认为不值得。 白保正可不是傻子,给牲口吃的这么远来买图什么,肯定还是为了人吃的盐巴! 活了一辈子的老人最知道,买了盐再带回去,虽然不是什么惊天的大事,也是惊天的大罪。 不管是他们大理,还是南方的大宋,夹带私盐,就能砍头。 侬人跑到大理国来买便宜的盐,这就是走私。 多少人为了一口盐,冒着杀头的危险,当年他们就是这样一路走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活下去! 白保正没有多说话,看着梁川这几个人,虽然梁川的酒量好,但是其他人歪瓜裂枣,一个眼睛只会眼着天上,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还带着个小娃娃,能干出什么坏事来。 白保正甚至都在想,这帮人也不容易,都成这样了还要千里奔波来倒腾盐。。 「我们村子里肯定是没了,你要买的话,只能去最近的最宁府,那里有!」 好人做到底,白云山想到了当年艰苦的日子,如今风水轮流转,大宋人也要吃这份苦,于心不忍的他给梁川指了这条路。 「最宁府,远不远,好不好走?」 「从我这里出发往东北方向再走两天吧,那里就能看到最宁府,否则你就要往大理城方向去,这路途可就远了,也不容易能买到你们想要的盐巴。。」 我们想要的! 梁川与白保正的眼神交换了一下,两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多谢保正爷指点,我们这就出发!」 临走梁川留下一点钱道:「对了保正爷,方便的话我们现在住的这屋子我就跟您租下 来了,过几天说不定我们还要再路过,到时候还要再讨扰保正爷。」 保正爷一听有些不高兴地道:「说的这叫什么话,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跟你这般年纪的时候,睡过不知道多少野地,这身子骨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咱们吃过的苦能体会是什么滋味,没必要互相为难!」 「这个是必要的!您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梁川坚决把钱留了下来。 保正推了几下,也就不再客气。 「狄青你要去最宁镇的话,那里有一位阿月部的牧民,也是白族人,是我几十年的故交,你到时候报上我的名字,兴许会有点用!」 梁川一听,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他这是头一次到达大理,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见识过残暴的南越人,也见识过苦中作乐的侬人,如今遇到这帮白族人,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作人间自有真情在,白保正与他非亲非故,这两天下来,可是受人家不少的恩情! 将来这人情可怎么还啊! 白保正沉吟了几下,喃喃道:「叫白戎,好些年了,都快忘了这老家伙的名字了!」 梁川怔了怔也应道:「保正爷这份恩情,小子一辈子忘不了,我也斗胆问一句,小子何德何能让保正爷对我们这帮人这么好!」 保正苦笑了一声:「看到你们就想到当年的我们,都不容易,不为别的,咱们都是讨生活的人,老头子我眼见不得你们这般为了生活用命!」 他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们白族人为了到广南买盐,雪山下可是埋了我们不少人族人的尸骨,要是没有你们广南人的帮助,我们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大理最宁 白保正不仅给梁川介绍了他的老朋友,指明了前往最宁府的方向,还告诉梁川,买盐的话要去最宁府,那里有从贵州还有蜀中来的品质最上乘的井盐,偶尔也有西夏运过来的青盐。 梁川这就有些犯难了。 有西夏的盐那是最好,但是并不是他所需要的,如果没有粗盐进货的话,他便没有原材料对手中的盐进行提纯。 可能老保正自己会以为,但凡是走私细盐的人,都会中意那些上好的盐,因为他们的利润会更可观。 但是梁川偏不是这样的人,他是钻市场空子的技术投机分子!他所需要的,不是细盐,而是粗盐! 一开始他初到大理,发现的第一件事就是当地的这些白族人吃的盐也不好,一看到这个景象他便放心了,盐不好,他的细盐才有市场和销路。 但,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里没看到贩盐的场所。 打听之下他才知道,原来人家大理国对盐不禁榷!这里是盐贩子的天堂! 盐虽然不属于国家限价的范畴,但是,盐一样只控制在少部人手中,只有外地来的盐,大理朝廷会管,偷卖的人处以重刑! 这一点梁川倒是相当的意外。 盐课乃是国之重器,是朝廷控制老百姓的重要手段,这朝廷竟然不想管理,放任大理民间老百姓自理? 转念一想,这大理国姓段的能放着皇帝不当,跑到庙里当和尚,这花花世界都不要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盐不盐的?想到这一点,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梁川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不过大理这帮人还是留了一点心眼,他们不敢让西夏和大宋的盐大举进入本国,就因为他们的盐产量比国内的要好上许多,一旦走私成风,那国内的盐业就会受破到破坏性的冲击,盐业这行当一旦完了,跟粮食一样,等于命脉握在别人手里,离亡国就不远了。 亡不亡国与我何干,再不开干,锅都要揭不开了,现在吃饭的嘴可不是以前的两张,一下子多了好几张,而且都是能吃的,梁川自己轻嘲了一声,4看着远方,他们走了两天的路,终于要赶到最宁镇。 路上一个称谓被人给纠正。 中间还有一个应该是怒族的小村子,他们为梁川再指了一下方向。 最宁梁川自己一直叫府,按行政应该叫镇,这地方的面积实在太小。 大理立国之初,把国土分成了八府四郡四镇三十六蛮部,最宁镇就在东南南。从行政上来区划,最宁镇应该是属于秀山郡,善阐府。 段家上台以后,为了防备四面的压力,在辖境四面设置了四个军镇,最宁镇就是防备东面的大宋朝。 大宋朝还有什么好防备的? 当年太祖一斧子划拉了一条大渡河,就断了汉家人南下的念想,主动主弃这么广大一片领土,当年军力最是强盛的时候不要,现在他们还会想着再拿回去? 大唐最鼎盛之时,安史之乱前唐天宝年间,玄宗派了二十万大军来讨伐南诏,最后留下二十万具尸骨,云南人在大理立了一块碑“大唐天宝战士冢”成为唐王朝三百年抹不掉的耻辱。 这一场让世人知道,不是唐军不行,而是这片土地会吃人。。 这里有世上最险的地形,也有最剽悍的民风。 如今大宋的军力更不如太祖立国之初,要打下大理如同痴人说梦! 两国就如同有一种默契,你不打我,我也不云招惹你,互相保持和平,所以在最宁镇,这里的军力其实是八府之中相对较一般的! 要想其他的对手有谁,北面有西夏党项人,虎狼也,西面有吐蕃人,这些更是一度把唐王朝蹂躏过的狠角色,南面呢,这几年相当不安份的南越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理夹在四方当中,老大又活得相当的佛系,还能存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最宁镇驻扎着一部分人,这并不是大理国的精锐。 最宁没有成为战争的前线,却成为大理国经济最好的地方之一。驻扎的部队给了这里最大的和平,没有匪乱与山贼,老百姓能享受最大程度的安宁,与大宋接壤又让这里有最便利的交通,可以最大效率地与大宋进行商业贸易! 一到最宁梁川就感受到了,这个民族大熔炉里的和谐! 各款式的民族服饰几乎在这里都能找得到,不乏还有广南的侬人与侗人! 最宁镇建起了不高不矮的城墙,这是当年为了抵御唐军与吐蕃人而建的防事,可是已经百多年没有派上用场,上面长满了厚厚的青苔。 一行人进城,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异样的目光,很自然地就走了进去,滇马打着响鼻,成年的公马看到母马有的还会兴奋地嘶鸣着。 最宁的人是真的多! 大概是梁川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看到的真正义意上的城镇! 集市上的人摩肩接蹱,各种挑担各种手推车,街道虽然狭窄,却把它的每一分空间都利用到了极致!行人与马匹可以自由地通过,地上有许多的牛羊马粪,人们却不会觉得恶心,因为只需要一眨间的功夫,就有人把这些宝贵的肥料拾走,清理得很干净!在这个时代,粪便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源,作物的生长,甚至许多人冬天过冬的燃料就是这种玩意! 梁川小的时候,大概是九十年代初,他在的乡下那个小地方,许多的老人还真是以这谋生。。 突然就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就溶入了一般,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再是清一色的大山与荒野。。 大理国能有这样的景象,他不敢想象大宋朝将会是何等的恢宏气势。 传说这时期的大宋朝,已经有了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汴京与杭州是世上最繁华的所在,一百万啊,眼下这地方可能就几万人口吧,百万是个什么概念!天呐,那不得挤死个球? “我以前总以为大理也是个穷乡下,没想到啊,今天长见识了!” 梁川感叹着,三兄弟可不也是惊掉了眼球!侬大侬二不用说了,他们一辈子就在溪东峒晃悠,连广源对他们来说都是大地方,侬幺虽然在七源呆过,可是也不是一个量级,比起来的话,算是一个县城跟一个地级市的区别,这里的人实在是多,各色人等,目不睱接! “大理国能立国至今数十年而不见有败亡的气象,有他的道理!” 侬大眨了眨斗鸡眼,不知道他是在看天上还是在看悠悠人群,发出了这么句感慨! “好。。多。。人!” “我去他娘的,早知道就来这大理混口饭吃,去甚什么鸟七源!”侬幺狠狠地咒骂着,几个人都各有感怀。 几个人在城里面转了一圈,不为别的,就是要找细盐脱手的地方! 还别说,几个人没找到下家,有人就先盯上了他们! 来人是一个精瘦的小老头,穿着一身黑色的彝族服饰,打量着梁川等人马上的袋子马上就问了一句:“你们这是来贩盐的?” 这一句话差点将四个大男人的尿问出来,大腿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要是在广南,这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还好是在大理,管得相对较为松了一点,不过四个人还是不敢大意! “阿爷说的哪里话,我们这装的是石灰,打虫用的!” 老头子跟几个人嘿嘿一笑道:“你们几个打南边来的吧,当我瞎呀?卖盐就卖盐吧,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这里卖盐的多得去了,不过打南边的来的可不多见,邕州来的海盐?” 这一下换梁川好奇了,这老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眼力? “借一步说话?” 老头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背着手等着梁川来请教他的样子,两人走到边上一处小巷子里。 梁川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侬幺与两个兄长很默契地把巷口给堵住,想跑肯定是没办法了,一时也不会让旁人进来。 接着轮到这个彝人老头子傻眼了,只见梁川一只大手像抓小鸡似的,掐上他的脖子,恨不能将这老头掼在地上摔死的那程度。 梁川的脸上满脸的杀气,两眼喷薄欲出的狠厉让这个彝人无比地害怕,这人。。变脸也太快了,不带这么狠的,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啊! “快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卖盐的?不说我就掐死你,一会把你扔进边上的水沟里,明天让猫狗啃你的尸首!” 脖子上传来的力度证明这个男人讲的不假话,彝人知道自己这次碰上的对头,也不敢在对方跟前充大头,讨饶道:“把我放了,我保证不跑,我这身板怎么也不可能跑得过你们几位!” “谅你也不敢!” 梁川哼了一声,把手放开,彝人的脖子已经箍出了五个指印,红通通的! 老彝人本想着看这些人是生面孔,他在这最宁府呆了许多年,平时就是靠着一些跑腿介绍的活儿赚一点钱,今天可不正是就想着这样子?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发国难财 老彝人得饶,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胆颤地看了几眼梁川,此人的印象深刻地记在自己的脑海当中。 侬人好斗,不比他们彝人差,在广南西路,就数他们侬彝侗三个民族最是好斗,搁前数十年,宋朝没有定乱之前,那时天天为了土地不停地厮杀。 他定了定神,指着几匹滇马道:“你看这几匹马现在在做什么?” 梁川一瞧,马匹互相舔着马背上上的袋子,马背流出的汗水,打湿了几口袋子,干了之后,凝结成白色的晶体,这几匹马正津津有味的舔着背上的晶体,很是享受! “他们在舔马背,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梁川又看了看,马上就联想到了一个故事。 当年蒙古人西征的时候,因为他们骑马要长途奔袭,机动性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往往为了奔袭他们连饭都没有来得及吃,有时候带在身上的肉干吃完了,就切下鲜肉,放在马鞍下面,骑马的时候让马背与马鞍回来互相摩擦,散发出来的热量直接就把肉热熟,因为肉又会沾上马身上流出的汗液,会有一股子的咸味,这样的肉干就成了他们的美食。。 看到这个画面,梁川马上想到了,那是。。 “难道他们在吃盐。。” “你们可能没注意,但是我们常年跟牲口打交道,一瞧就知道你们驮的是什么?这并不难猜出来!” 梁川相信了他的话。 一个优秀的商人,往往会具有常人所没有的高超洞察力。 大型的牲口的确对盐没有抵抗力,在长途的跋涉之后,他们更需要补充体内的电解质,就跟人一样,补充一些盐分,能让人快速恢复体力。 “我以为你跟踪我们。” “在最宁镇卖盐的人多得去了,多是咱们广南人,何必要躲躲藏藏?大理这里比咱们大宋宽松得多,许多人都是在这里买了盐,再运回家乡去卖,并不奇怪!” 无人的巷子当中,梁川的敌意早已消失,开始与这个老头搭聊起来,他第一次到最宁镇,很多情况还不是很清楚,眼前这个老头是个老江湖,从他口中可以得到许多有用的情报。 梁川朝他行了一个礼,道:“我们初来乍到,担心有人心怀不轨,刚刚是我们冲动了,在下狄青,在这里跟您道个不是!” “唉,误会总是难免的,是我太直接了,不过你小子手劲是真的大,差点把我骨头都捏碎了!” “老爷子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叫罗绰,这最宁镇的人都叫我罗老鬼。”老头子嘿嘿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羊皮壶,咕咕灌了两口酒,狠狠地压了一把惊。 “这城里卖盐的多?” “多得去了,大理国吃的盐都是从最宁运进来的,瞧着你们这些盐像是钦州那里运来的,海盐?” 梁川没有回应,罗绰便说道:“哟,那盐在这里可不吃香,这里人最喜欢的就是蜀中的井盐,然后是青盐,至于其他地方的盐。。”罗绰摇摇头,很明显地否定掉了。还有一个地方的,就是高原上的桃花盐,又称粉盐,不过这盐一般人得不到,也进不到别地方的盐市,太容易让人认出来了! 梁川从老鬼的话语中可以判断得出来,这人职业大概跟个二手中介差不多! 可不正缺这样的人才嘛! 梁川从怀里掏出所剩不多的铜钱,数了十枚给了罗绰。 罗绰看到宋钱,眼神马上就不一样,所来的不爽一扫而空,接过钱更是不动声色地暗喜了一下,可不嘛,这还什么都没做就赚了十文钱? 钱是少了些,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何乐而不为。 “带我们在镇上转转,要是盐能顺利卖出去,再给你十文钱!” “你们可算找对人了!” 罗绰全然忘了梁川找他的麻烦,有奶就是娘,马上伺候起这几位爷来。 最宁镇最东面是最宁驻军的驻所地,里面有一支常备军,不过几十年没打仗,应该也没有什么战斗力。 最南面则是最府的治所地,西面有一个马市,里面是牛羊买卖的集散地。最北面,则是货物交易的地方,罗绰领着几个人往北面走。 北面的集市稍具规模! 这里有大批从川贵两地运过来的货物,大理国有自己的特色,但是比起大宋的生产力,他们还是落后太多,许多基本的生活物品,诸如竹编还漆瓷陶器都要从大宋进口,大理国也有一些小产能,但是二者的品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竟争力。 这个时期,大宋朝就是品质与可靠的代名词,不仅是周边的几个国家对大宋朝的物品痴迷,就连海外的许多国家都是不远万里而来,疯狂扫货而归,只要能平安到达自己的国家,带来的利润一般都是数倍于初。 罗绰带着几个人到了市场,依旧是七弯八绕,专挑偏僻的小路走,梁川的心又悬了起来。 老狐狸一眼看穿梁川的心事,马上就说道:“现在的盐大部分都是黑市流通,市面上没多少,你们要卖要买都不能去市面上那些盐贩处,不值当!我在这里呆了几十年,哪里有人要盐我最清楚!” “要是在明面上交易,买到的盐或是卖出去的盐,官府都要抽税,咱们得到的就少了许多,这个地下的黑市开办了好几年了,官府也知道它的存在,可是就是拿它没办法,这些打盐主意的,哪一个不是本地的大势力,就凭最宁镇这几个病猫老兵,根本拿人家没办法,反倒是每个月还要收人家不好的好处!” 罗绰倒是一个很尽职的中间人,不多时,走到一个小镇边缘的院子,四面都很宽阔,不远处就是小密林与矮山,人往里面一钻,找都找不到,要逃跑的话,倒是一个好地方。 这些盐贩子做的是走私的勾当,自然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梁川一行侬人的造型来了丝毫没有引起现在任何人的目光,院子里都是用竹筐装着的,有的是用麻布袋,还有一些竟然是盐矿,一块雪白透着粉红的盐石,不过数量不多。 罗绰对着梁川说道:“呐,这里就是最宁府盐交易最多的地方,大多都是外地人,最适合你们手头的盐出手,你要自己跟他们谈呢,还是让我出面?” 罗绰意思再明显不过,要不让我谈呢,就把钱结一下,我自己去忙活其他事,要不呢,你也要意思一下! “还得让您再费心一下!” 梁川掏出钱递了出去,多给了几文钱,付出十几文钱的代价,让他帮忙找下家。 罗绰着梁川到了一处盐摊,盐贩子看样子应该是个大理人,穿着他没有见过的服装,讲的汉话梁川也听得一知半解。 两人一碰头,马上用梁川及侬家兄弟几个人都不懂的话交流了起来,越讲两边人的神色就越浓重! 两人讲了半天,罗绰终于打住,把梁川拉到一旁道:“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梁川心里暗骂,老子哪里听得出来是什么消息,就算你小子在蒙老子也不懂啊! 梁川看了一眼左右人,苦笑道:“横竖都说吧,什么情况?” 罗绰煞有介事地说道:“听说广南与南越打起来!南越兵现在一路冲杀,已经连克数州,南边的广源等地已经被打下来了!” 什么!几个人听到这个消息,全部都惊立在原地,侬家兄弟三个人更是愣愣地看着梁川,不知如何是好! 广源可是梁川与阿月的老家! 梁川也没想到真打起来了! 自已穿越到号称古代第一盛世时期的朝代,就这?眼皮子底下还打仗,这日子还有办法过了? 听说北面还有更狠的党项人与契丹人,难道史书记的都是他娘扯淡的,那里不得打得更凶? “你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差不多十来天前!” 罗绰才不想说,南边的南越想从大宋身上扯下块肉来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许多人都看在眼里,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梁川与侬幺在七源州犯事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按罗绰说的,时间推算起来倒还真的吻合! 南越从调兵到进攻,前后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这已经算是用兵神速! 看罗绰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他们也没有欺骗的必要! “这就是坏消息?”梁川问道? “不不不,这是好消息!” 罗绰连忙说道,一句话把梁川给搞糊涂了,怎么老家打仗了还是好事? 老头子嘿嘿一笑道:“现在南边打仗了,你们本地的盐肯定要窜天一样飞涨,还来我们大理卖什么盐啊,赶紧把盐运回去,价格涨十倍都不止!最宁镇里的私盐贩子好多都组起驮队往广南去了,他们可是盼了几十年了,总算有这种饕餮盛宴!” 听罗绰的话,梁川不是是该高兴还是要感到悲哀,每个时代总有这么一些人,国家与民族的苦难就是他们盛会,他们不会错过一丝的机会,他们会把更深重的苦难强加到人民头上。。这帮人,发的就是国难财啊! 第一千零八十章最宁贩盐 广南的战事来得比想象的要突然,发展得比预料的迅猛。 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判,他们没想到南越人会真的动手,交趾对大宋不臣,但是并不敢来真的。 这从一件年似如同当地部落间的冲突,在一夜之间骤然升级,演变成两个国家之间的大规模战争。 南越入侵广南,等同于是向大宋王朝宣战! 南越跟大宋的冲突,主要集中在广源七源这几个边界的我州峒。 南越一直想把广源等几个地方纳入自己的领土,对其实施管辖,对此大宋也是当作没看见,不管这地区的暖昧与动荡。 但是广源侬氏等土司并不打算直接就变了节,他们一直在盼着大宋为他们做主。 如今的大宋王朝,北面的契丹没有打仗的实力和欲望,契丹跟大宋连年争战,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国力,又在与西夏的战争把最后的精锐消耗得一干二净,现在契丹连一头病猫都算不上! 西北的李氏虽然名义上跟大宋是打平了,可是背后的真相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如今的西夏不仅被打残,连魂都被打没了! 李元昊自从宋夏战争后就变了一个人,没了往日的霸气不说,脑子就像让野驴踢过一般,在皇宫里养羊,这波操作没有一个人能搞得明白!党项的精锐也被一支来历不明的宋军消灭殆尽,要不是大宋内部自己出现问题,把部队撤走了,西夏亡国已经是眼前的事! 这两个敌人没了往日的雄风,剩下其他的对手,高原上的吐蕃还在担心明天有没有野菜吃,连肚子都填不饱,西南的大理皇帝忙着念经,大宋朝此时放眼世界,已经没有了对手! 这个时候南越敢跳出来,接下这比武擂台,这操作实在让人想不通! 他们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吗?比起契丹和西夏,他们究竟自信心源自哪里? 听到这两个消息的梁川说实话波澜并不是很大,虽然他是正儿八经的汉人,可是他对大宋朝这个国家,或者说这个朝代认同感并不是很深,此时听说国家遭受入侵,并没有一种国仇家恨之感,他来的时日尚短,并不能唤起心中的爱国情操。 他就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南越兵在七源州一下子让梁川给干掉了近十人,这消息传回国内,老百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的怒火直接就撒到了宋人头上! 开战呗! 而且大宋的结局如何,那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的,这个史上以文弱著称的朝代,谁都敢来捏一把,梁川没有什么奇怪的。 看着梁川脸上镇定的表情,罗绰都有些错谔。 他倒不是觉得梁川怎么一点都不爱国。 他是意外,听到盐巴涨价的消息,他不是应该激动得跳起来吗? 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听不懂似的,难道他真不知道这里面的关节厉害? 真打仗的时候,那盐不要说贵了,那是抢都抢不到! 这一趟运过来大理是远不假,可是再运回去,不仅钱能赚出来,连二十趟的运费都能赚出来! 广南这个鸟地方盐比大理缺好几倍,这个侬人也是缺心眼,把盐弄到大理来卖,怎么想的都不懂。 梁川还是立在原地,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反正钱也到手了,就没有他的事了! “现在。。阿侬弟你看看,照我老头子的想法,这买卖肯定是不做为妙,留着到你们广南哪里随便卖。。” 梁川回过神,打断了老彝归的话,自己就决定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本来就是做小本生意,并不想冒那个险!” 侬家兄弟几个人本来以为梁川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先放下计划,长从计议,可是梁川几乎是没有多想,就下了决心!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梁川就要在大理最宁把手头的盐给卖了! “这老板会说汉话吗?” “会会会,要不你们就自己聊吧,我手头还有点事,就不多说了!” 罗绰想赚钱,可是他不傻。 这帮盐贩子哪一个不是刀山火海拼杀出来的狠人,现在他们怕是缺了钱,想胡乱把盐卖了尽快收钱回来,回头要是真发现把盐卖便宜了,怪罪到他头上,那还不得拿他开刀?他一想到梁川的手劲,脖子就阵阵发冷,那手拿刀,自己还有活路? 罗绰撂下一句话就开溜,梁川也不喜欢这个二道贩子,主要是存在语言障碍,要是他留一手,自己就得亏大发了! 等彝归走后,梁川自己走到贩摊跟前,笑脸对着这个盐贩子道:“您这收盐不?” 盐贩子得罗绰的介绍,知道这些个侬人是打南方来的,往那一站,倒还有几分唬人的气势,可是细细一看,真真是燕瘦环肥各色俱全,一个斗鸡眼,一个矮冬瓜,就梁川跟侬幺两个人长得还算整齐! 卖盐的,压根就没见过谁挨家上门去推销的! 这玩意太抢手,这几个鸟毛竟然扛着盐到处问,是跟自己的脑过不去,还是存心来砸场子? “收。”盐贩子冷冷地打量着梁川,刚刚罗绰跟他讲的话他可都听得见。 卖盐的人无非就是为了赚钱,现在广南的盐价比较高,他们千里迢迢来了,就这么把盐卖了? 卖盐这行当,路上的苦可不是苦,最可怕的是跟官府打交道,碰上个劫道的,官府收税的,那才是最要命的。 现在正值乱世,南边肯定是乱成一团,所有人的精力都是放到前线,没人有精力再去管贩私盐的事,也就是这种时候,走私盐与走私粮食的猖獗,利润也最高! “不过我可先告诉你啊,咱们这里做生意虽然上不了台面,可是也是一门子的买卖,可没有反悔的机会!” 盐贩子眼睛盯着梁川,虽然身子比梁川小了一整个头,身材也比他瘦了许多,可是人家一点都不怵,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川就像在说,你要是反悔,那就是坏了这里的规矩! 最宁镇做生意的人太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周边无数民族还有势力的人全在这里混杂。 以前这里也有不少人想闹事,可是最后还是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和气才能生财,大家相安无事做生意,不要想着乱来! 梁川笑道:“您说的哪的话啊,走遍天下做生意都是一个道理,买定离手,钱货两清!哪有什么反悔的道理!” 盐贩子确定梁川听懂了他的话,便问道:“你这是哪里的盐,什么成色,怎么卖法,最近盐市略有小涨,比不得你们广南那里的行情!” 梁川从滇马上掏了一把细盐,手上的盐直接放到盐贩子跟前。 这盐贩子一看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梁川一出手他便知道有没有。 这盐是上等货! 就这一小把,里面愣是连一粒砂子也没有!其他地方的盐,不管哪里来的,品质有多上乘,随便看都有细砂和黑色的杂质! 盐贩子看得有些出神,难怪眼前的侬人这么自信,这种盐在哪里都好卖!有钱人吃的东西,就怕买不到,不怕钱不够。好药与好食材,只要能到他手上,他就有信心卖出一个好价钱! 不过,盐贩子就担心这盐的数量不多,或着是梁川挑好的来给他看的! “打住打住,这样的盐你有多少。。不不不。。你带来的盐全部是这样的?” 梁川为了做成这生意,打开在大理的销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否则他不可能不远万而来,还带着一个小姑娘。 做生意,诚信赢天下! 盐贩子有些着急,就怕等来让他失望的消息。 “约两三百斤吧,全部是这样的盐,这点我还是能打保票的!” 只见盐贩子从紧张到激动,生怕这送上门的大生意让人给抢了,对着梁川道:“快拿出来我看看,你们几个,把盐档收了,今天咱们不做买卖了!” 伙计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大太阳顶在头上,离下山还有一会呢,这么早就不做了? “愣着干嘛,听不懂我说的话!”盐贩了着急上火地朝伙计吼道。 伙计见老大动了真怒,这才紧着手脚干活,几个人把门一关,窗子一合,盐贩子这才开口道:“小兄弟莫欺我,这盐可。。可否让我验一验!” “有何不可!” 当梁川把一袋袋的细盐拿出来,盐贩子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如梁川所说,都是最上等的精盐,颗颗盐粒饱满,盐中雪白无暇,他不怕盐中有其他物质,醮了一点就往嘴里送! 好盐! 盐贩子强装镇定,不动声色! 干了这么多年的私盐,什么样成色的盐他没见过,最好的就是从西夏运过来的青盐,还有大宋蜀中的井盐,不过品质没办法保证,时好时坏,里面还有不少的杂质,最好的盐吃起来都略带苦味,根本没办法跟梁川的这种盐相比! “这盐嘛,一般,不过我这里也勉强能够收购,侬家娃儿,你打算怎么卖法?” 一听这话梁川就笑了! 第一午零八十一章两倍高价 这个时代还没有发现食盐的提纯法,要遇上好的食盐纯粹就是靠运气。 有时候挖到的盐里面杂质少,那就是好盐,否则就那样,谁来也没办法。 这盐贩子很是有一套,都怕见光了,还要死鸭子嘴硬,这盐好不好他心里会不清楚? 梁川一本正经说道:“那如何能成,咱们都是实诚人,出来做生意就不能拿坑蒙拐骗,以次充好的事咱们不能干!招牌立起来了,咱们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完梁川带着一行人转身就要走,侬家兄弟配合度极高,而且表情更是到位,老到的猎人看一下猎物的粪便就知道他们在哪里,优秀的商人看一眼对手的表情,也能猜到下一步的动向,可是这一帮人,侬大侬二跟个傻子一样,侬幺又向个江湖混混,表情千秋,完全让人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甩头就跟着要出门。 盐贩子好些年才碰上这么个买卖,哪里能让他们给溜了! 他一把拉住了梁川的手,满脸地赔笑。 “莫急嘛,小兄弟怎么火气这么大!” 梁川眼角看了看这场景,扬起了笑脸。 这一招欲擒故纵果然是屡试不爽! 别人用了没效果,那是因为他们手里的底牌不够好,梁川能提纯得出细盐,压根就不怕这盐卖不出去,他不猜也能想得到,就算出了这个门,到了对面的另一个盐贩子店里,他一样能被当成大爷一样款待! “你且在这里稍候,我去找个人,稍安!” 盐贩子在伙计耳边轻语两句,伙计点点头,往屋外而去。 临出门,他又回头看了梁川一眼,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不对的根源出现在哪里。 看到这样子的操作,侬家兄弟几个人马上就紧张起来。 梁川眉头一皱,也担心这贩盐的想乱来。 万一叫来几个强人,想对他们用强,在别人家里,这可不好办,自己身边还跟着阿月这个小姑娘! 伙计很快就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位身上穿着丝绸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条小胡子,一进门就直接问道:“在哪呢,什么盐能让罗同你个老鬼这么惊艳!” 盐贩子叫罗同。 罗同看到中年人来,又是在他耳边低声讲了几句,越讲越兴奋。 中年人自我介绍了一下道:“我跟带你来的那个老鬼一样,姓罗。”然后指着桌上的细盐,的确初看有些意外。 “这些盐是你带来的?” 梁川看着这个姓叶的中年人气度不凡,穿衣打扮是这年代判断一个身份高下的最直接方法,至少到目前为止,穿丝绸的他还是头一个见到。 那绸面子像会反光似的,光滑平整,都不用触碰,梁川用肉眼已经能感受到那质地! 他们这一帮人身上穿的全是粗麻制的糙衣,完全比不得人家的高档货。贩盐是苦活累活,就算是罗同,应该靠贩盐赚了不少的钱,可是依旧穿着这种耐磨耐脏的麻衣。 梁川一眼就看出了两个人的差距。 在古代,服饰也是一个人阶级的象征,许多有钱人甚至没有资格去穿华丽的衣服,出行也有严格的规定,为的就是打压这些不事生产的人! “是我们带来的!” 罗同这个二道盐贩子就像不懂得转手赚差价一般,直接把他的下家介绍给了梁川,按道理不应该啊,要是省去他这个中间环节,那不是少赚了许多钱? 但是罗同还是激动地向他引荐着梁川。 “把袋子里的盐全部拿出来让叶管事看看,叶管事很满意你们的盐!” 很满意!? 出乎罗同与叶管事的意料,梁川的表情并没有露出半分欣喜若狂,更没有意料中的感恩戴德,反而是一脸的茫然。 梁川当然没有什么好激动的,他吃了不少盐,对自己的盐相当的有信心,完全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卖给谁不是卖,你这里不要,外边大把的人要买! 叶管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把提起盐袋子,伸手在里面探了探,本以为这种品质的盐只是表面浅浅的一层,谁料全部是这样的好盐! 兴奋的叶管事也不顾什么生意规矩,直接就问道:“这盐你哪里来的?” 几个人全愣住了,侬家兄弟警惕了起来,就怕这帮人有歹意。 罗同也没想到自己的下家大东主会这么直接,做生意哪里有问人家上家是谁的,直接去找供应商?这跟刨人祖坟有什么区别,断人家路嘛! 看到诸人的表情,叶管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把盐放下,低声跟罗同交待了几声,直接就离开了盐店。 以他的身份,只管要结果,过程不必他来参与。 盐是好盐,不过他手头的事无数,今天只是正巧路过,并非专门为了几斤盐而来。 罗同看着梁川等人的表情,想想他认为梁川还是没明白他们已经让什么样的贵人看中! “叶管事已经全权让我负责你这批盐,咱们也不急在一时,我先安排几位侬家兄弟住下,待吃罢饭,咱们再来详谈这盐买卖的事如何?” 罗同在最宁镇卖盐,少说也有近三十年,天南地北各路的盐要进大理,一般都是经过最宁镇,最宁镇当下盐贩子有不少,但是资历还有门路比他多的并不多。除了高原上的盐,他都能说上几句话,不过也有蜀盐,那数量比较少,他们自己吃都不够。 贩盐是刀头赚钱的行当,更是人情世故,打打杀杀可以抢生意,却不能做生意。 这也是他这个人精在最宁府混得最久吃得最开的原因。 别人贩盐收盐,生意做完了就让人滚蛋,像罗同这样把人留下来还吃饭过夜的,可没有。 梁川在最宁人生地不熟,之前去七源去东溪峒吃过的亏都能论斤称,现在哪里还敢随便相信他人,胡乱吃人家的睡人家的? “客气了,我们只是路过,还有路要赶,合适的话罗爷您就给了实诚价,我们也省去许多搬运之苦。” 罗同一怔,不是吧,这小子一点都不想跟他做长期的生意伙伴,做完一单就想算了? 他这么多年了,比这批盐更好品质的盐也见过,可是数量不多,那是精挑细选不为过! 这些侬人的盐好像是成批挖采出来的,品质很是均匀,应该是哪个盐田改进的了工艺,要么就是新发现了哪一口盐井。 看他们的装束,像是广南来的,浓浓的广南腔,那里可没听说过什么好的盐井,那应该就是盐田了! 这年头盐可以采,却没有办法提纯,碰上好货,可遇不可求。 罗同拉住梁川的手,有些不舍得放开! 怎么?软的不行来硬的? 侬家兄弟如临大敌!就怕这卖盐的一会又准备软的不行来硬的,那他们又得拼命! 梁川手按到罗同那瘦柴枝一般的手上道:“这是几个意思,怎么,我们今天要是不留下来,罗掌柜的你准备拿我们几个怎么办?” 一会要是这小子敢威胁他,他就准备先捏断罗同的手,然后把他控制成人质! 不管能不能走得脱,弄死一个算一个! 罗同真不想乱来,虽然卖的是私盐,他却是本分的生意人! “一斤四百文钱!全部用你们宋钱来结账!” 几个人的敌意让这突如其来的豪气给冲得烟消云散! 要知道,梁川在广南走了多少的地方,他这样的品质的盐也不过卖到二百来文一斤,那已经是盐价中的天花板,能消费得起的没有几个。 这罗同一张嘴价格就涨了一倍不止! 在如此巨大的利润诱惑跟前,梁川的腿都迈不动了! 这种生意做了才爽快嘛,一单能顶广南两单! “也不是。。不能商量嘛!” 梁川扯了一条长凳坐了下来,对着罗同道:“这个价格会不会太高了!” 这一下可轮到人家盐贩子不乐意了,老子出的钱高了你还有意见了?那我把价格再降降?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就像久别重逢的老熟人,两个老鸡贼在各自的腹里打着小算盘。 “咱们做生意就讲究一个实在,我罗同说的话算数!” 他可不是单单一个盐贩子,也不仅仅就想做这一单生意,活到现在,他对钱虽然还有一点看法,不过经历了太多的事,至少没有年轻时执着了! “那行,我这一批货你全部吃了?” 罗同拍拍胸脯道:“我不仅要全部吃了,还要马上把钱交给你,这样你就放心了!” 说完,罗同就让伙计把秤取过来,梁川的细盐全部过秤,另一个伙计按着重量,把一串串的宋钱取过来,当面点清楚,直接按罗同交待的,把钱交给梁川! 两百多斤的细盐,接近三百斤,一斤四百文钱,整整比广南的价钱高出一倍,这可是几百贯钱,可不比装盐的体积来得小! 侬家兄弟每个人都背着满满的一大袋钱! 这钱的重量可不比他们轻,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也就这次吧!简直刷新了他们的世界观! 三兄弟也不敢相信,看着这钱有些手抖! 这事就这么简单就成了,来得太快了吧!三兄弟打小就穷怕了,再看看人家梁川,淡定得眼睛都懒得看这些钱一眼,只有看过大场面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们看向梁川的表情更加庄重了! 梁川自然还不会高兴得太早,这钱是到他手上了,可是能不能带走,还是一个问题!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暴露身份 按道理说,拿了钱应该马上就闪人才是,梁川没有。 来到这个世界,梁川的第二遍记忆里,遇见最豪爽的就是这个盐贩子老罗。 这人简直是天生做生意的料,一张口就给了梁川一个无法拒绝的高价。 买卖嘛,说得再多就是为了成交,谁会跟钱过不去? 老罗邀请梁川留下来,梁川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侬大极力劝梁川应该趁早脱身,身怀巨财就是给自己招惹麻烦,在溪东峒就是这个原因。 谁与谁都没有天大的仇恨,但是钱会让人疯狂,让人泯灭人性。 梁川却是不担心,一个正常人如果脑子不发热,都不会干那种杀鸡取卵的蠢事,除非是走投无路。 观察了一圈,在最宁镇的私盐圈子里,这老罗应该算是最有实力的一家。 什么原因梁川也没有跟几个人解释,直接就把阿月安顿下来。 这一趟带着孩子出来,钱是赚到了,可是也把孩子累得够呛。 雪山到河谷,中间的高差有的地方能达到三四千米,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许多人上了雪山就有高原反应,头晕呕吐,只是他们这些人平时风餐露宿惯了,没有这么强的反应。 孩子没说话,可是一路下来,在白家村已经病奄奄,到了最宁镇直接就倒下了。 出远门最怕的就是水土不服。 侬幺外出帮阿月去买药,药还没有回来,老罗自己就先带着土医到了梁川的屋子。 这大夫穿着一身傣家的服饰,与罗绰的又不同,老罗却很信任这位老大夫,虽然侬人与大理人不同源,但是人身体本质是差不多,他给阿月把了一会儿的脉,又摸了摸阿月的额头,干瘦的手臂看着很有力量,给人很强的信心。 “这位是我们这里的神医,有他在不会有事的!抓几个药回去服下去,好得快!” 这位应该有点像少数民族的巫医之类的人物,在这种地方,巫道医道不分家,医术的传承也是靠这些人。 老罗卖了梁川一个人情,把这么厉害的人物都给请了出来。 来到这个世界,梁川见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首让他感到不解的就是这个时代的医术。 当初他躺在床上,浑身那痛感让他生不如死,可是这么重的伤竟然让阿侬几帖药膏就给治好了?身体竟然比普通人还要强悍许多! 来到大理,他又看到了他就算是上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治疗方法! 老大夫看了阿月的病,也没有开方子,而是让侬大去镇上买一些应季的水果还有鲜菜,再采集一些晨露,准备让阿月吃。 这里人的治疗方法也很是特殊,叫烘雅! 这名称梁川自认自己也算是读过一点书,也有一点医学常识,不过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了解过! 这种傣家的医疗方法,老大夫把原理解释了一下后,梁川总算听出来点门道,就是跟后世的熏蒸疗法有点像! 阿月的病准确来说不是病,只是水土不服,中了大理高原的风毒而已,这玄之又玄的病就要用玄之又玄的方法来解毒,这种烘雅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老大夫煮了一大桶药,放阿月放到药桶里去蒸。阿月一张小脸让热气蒸得通红通红,原来病奄奄的一个人,热桶里蒸过一番之后,发了发汗,气色瞬间恢复了不少! 真的这么神奇! 梁川对这个世界什么都有信心,就是对医疗最不放心,这还是后世的医生闹得,医生看个小感冒要做一大堆检查,而他们,就看看面相,把一下手腕,就把方子开了。 可是现在一看,每一种土法疗程都在彰显着他的魔力,总能化腐朽为神奇,一次次地证明他们存在即合理,一次次地刷新着梁川的认识观! 这位老大夫只露了一手,就让阿月恢复了不少神彩,他留下侬大买来的新鲜水果,吩咐多吃一些当地的应季瓜果应该就能加速身体的恢复,便离开了! 如此高风亮节,更是让梁川敬重不已! 并不是少数民族里都是像侬狍那样的败类,也有许多人活着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只是很可惜,在岁月的传承当中,这些老祖宗留下的瑰宝往往被有心之人打压,最后得不到传承。 相对于这位老大夫,老土医,梁川对于带他过来的老罗,更加感兴趣! 来而不往非礼也! 买了药回来的侬幺,药没有派上用场,梁川便又让他出门去打了几斤酒。 这里的人就爱喝老烧酒,老罗也不例外。 山上的气候会较广南湿冷,但凡是人就爱喝点酒,能驱驱身上的寒气。 几斤酒一点都不贵,贵的是人情。 贩私盐的都这么有情有义,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大理人,梁川内心感概万分! 一张破旧而不大的方桌,上面摆着两口海碗,边上是侬幺打来的老烧酒,还有一只肥鸡已经剁成碎块,一碟酱豆腐,还有一道酱瓜,大抵也就盐贩家里会有这么多的腌菜,到底不心疼盐,几样小菜摆在桌上。 先开口的是梁川,举起碗敬了老罗,然后一口闷掉。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会跟你做这买卖!” 老罗露出一口发黄的烂牙,回敬了一大碗酒,然后嚼着一块鸡肉,又塞进去一块酱瓜,然后才缓缓地说道:“一开始我只当你就是来贩盐的,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没有什么稀罕的,正好人家叶管事也对你手头的盐感兴趣,我就想做个顺水人情,促成这笔交易。” 这话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有一个转折。 梁川很淡定地问道:“难道还有什么不对的吗,我还真就是来贩盐的!” 老罗把嘴里的鸡骨头吐掉,一张老脸有些兴奋地盯着梁川看了看,然后蹦出一句让梁川后背发凉的话! “你这个阿侬,应该是个假的吧!” 听到这话,梁川果真有点坐不住了,他的脸上挤出一丝假笑道:“你个罗老儿还真是人物,好一双火眼金睛!” “我不是侬人,按他们说的,我是个苗人!”老罗一听,笑得更加高兴了,摆摆手道:“还唬我,我看你也不是一个苗人!” 这话一出,梁川就真的彻底崩不住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自己什么时候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的前世,是一个彻底的汉家人,只是机缘之下穿上了一身苗服,然后又伪装成一个侬人,这个内幕只有一个阿月知道,连侬幺都不知道,梁川的真实身份。 这世上知道梁川底细的人,在他自己看来,并不存在。 这老罗是什么人,竟然能一眼看穿! 有道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在没有铁证之前,梁川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世!他倒要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您这话说的,我自己是不是侬人我会不清楚?” 老罗看了梁川一眼,这种眼神盯着得他很不舒服! “你这人装的哪里都像,就是有一点不像!” 梁川急问道:“哪里不像!” “口音不像!” 一句话梁川傻坐在原地! 梁川很自负,自负来源于他的知识,还有他强健的身体,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伪装可以骗到所有人,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口音一直在出卖他自己。 只是在广南这一带,侗瑶苗彝,在大理,少数民族就更多了,各地的口音不尽相同,人们没有出远门,听不出各中的差异。 遇上罗绰这样的人就不行了,他一听就能听得出来梁川口音里面的细微差别! 广南的人口音很重,但绝不是梁川这样的口音! 老罗这大半辈子都是呆在大理,终身也没有踏出过这里一步,按理来说,偶尔听到这样的口音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梁川还想死鸭子嘴硬,老罗看破也不说破。 “你们这哪里弄的细盐我也不敢多问,也不想多问。天下好盐多得去了,总有那么一些人能搞得到,年轻时我还对这些事情上心,现在老了才发现,这行容不下我们这些老骨头了,总得让年轻人来接班,你们也是厉害,可比我们年轻时强太多!” 交浅而言深,是一件江湖大忌。特别是梁川这种故意要隐瞒自己身份的,买盐是一方面的因素,其他的见不得光的事肯定也有,说出来,有可能就会惹火烧身。 梁川喝着酒,偷偷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发现他说的好像有点多了。 自己什么来路他都不知道,就敢跟自己讲这么多话,不怕自己出门就把他给卖了? 还是他对自己相当的自信,不怕自己这小胳脯小腿的? 两人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干掉了小半斤的老烧,老罗张开口,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 “那应该是三年前了,那一年,也有一个年轻人来我这里,但不是来贩盐收盐,他来的目的很直接,就是要马,上好的战马!” 老罗的眼里有光,仿佛在说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 年轻人?梁川的眉头一皱。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再见香烟 这些贩盐的,能活下来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要么是尸山血海活下来的,要么就是精得跟鬼一样,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前者,倒倾向于后者。 老头子不怎么会喝酒,鸡肉倒是吃不少,就着酱瓜,又下去大半斤的老烧酒,打了一个差点把梁川恶心吐的饱嗝,让伙计给抬着,回自己屋去睡了。 第二天罗同带着梁川往阿月部而来。 说是部落,更像是村落。 这里没有原始的气息,随着大理的变迁,大理国国主都自认为是汉家人,手底下三十六个蛮部大部分是少数民族,段氏为这些人带来了先进的技术与生产力,从从房屋居住到食物跟出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里号称是大理东部最大的蛮部,三十六蛮部里数得上号,手头还养有一支自己的私兵,可是现在看来,却是大失所望,这个地方很小很贫穷,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盛世繁华的场面,比起来,也就是比广南要强一点。 这一点,跟大宋肯定是没办法比的。 那种市列珠玑的盛世场景梁川没有见过,可是一想到柳永的词,张择端的画,他就能脑补出那封建王朝顶峰的场面,绝不是这样的小场面可以比拟的! “你认识一位姓白,原来也是白家村,好像叫什么白戎的人吗?” “姓白的,是白族人吗,这里白族人多得去了,老头子我与罗绰都是彝人,你看看我们头上的这顶大帽子,还有身上这黑蓝相间的服饰就很好区分,不一样,你说的人我也没听过,多久前的事了?” “没有吗?”白云山让他来最宁找这个人,或许可以帮忙,现在找不到,那便算了,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两人就喝了一场酒,都是直爽的人,梁川马上就认可了这个罗同。 跟聪明人共事才省事,最怕的就是那些猪鼻子插大葱的蠢货,一个劲想装大头! 白家村白保正给他介绍了一个白族人,本来还想攀个亲图个方便,现在盐也找到了下家,梁川也就断了念想,省得再欠人家一个人情。 阿叶部,也有人称之有阿月部,里面的头人姓叶,以马匹称雄于最宁,在大理都是排得上号的大部落。 部落这个词,梁川最先联想到的,就是茫茫草原上的蒙古包,他们喜欢以部落自居,没想到这个定居在木屋内的大理人,也喜欢用部落自居。 一座高耸的山,半山腰有一块平地,成了所有阿叶部人的家园,院子前就是云海,住在对面的人要见上一面,可能得走上一整天。 罗同带着梁川来看叶家的马场。 “你看到这漫山遍野的肥羊壮马了吗?” 咆哮的大河穿过河谷汹涌而过,两岸的山很高,可是山上却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到处都是碧绿的青草,风很大,吹得人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 两边河岸上有无数短腿的马儿,这种山地马梁川也有两匹,就是大名鼎鼎的滇马!滇马不擅长奔跑,但是他们在爬山和负重这一项上,绝对是其他马儿不能比拟的!滇马吸收了骡子与马的优点,个头不大耐力极强,对于大理这种多山多河谷的地形,不需要奔跑,却需要大量负重的地形,实在是最好的运输工具! 以前最以为牛羊都是在风吹草低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没想到山上也能养马! 植被的生长受到降水与气温的影响,高山地区降水少,气温也不足,所以这些动辄两三千米的高山之上都是草,一棵大树也没有。 “咱们这是要去叶家?” 梁川倒是直接,一般人都不会这么问,有什么安排罗同自有主张,梁川一说,他是带还是不带? 罗同说道:“你这人野心忒大了些,直接就想找我下家,一脚把我踢开?” “不然呢,你不会真的只是带我来看马吧?” 罗同带着梁川在这山里转着,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好些年了,我以为这生意再做不成了,毕竟你们大宋也没有打仗,也就不需要战马了!” 梁川听得一头雾水。 大宋打不打仗关他什么事? “你到底要说什么,罗掌柜我这人不聪明,你不要再打哑迷了好不好!” 罗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根黑棍,棍头磨得铮亮,露出里面亮闪的黄铜色,棍身则是紫檀一类的名贵木材,通体已经包浆,成色暗沉透着一股子黑光,相当的迷人! 接下来就是让梁川目瞪口呆的骚操作了。 只见老罗宝贝似的从怀里又掏出一个袋子,用丝绸绣成,上面还有一朵兰花,跟这个老头子一点都不搭! 袋子里,罗同掏出一撮烟丝,放到棍头里,然后又是一根火折子,放在烟枪的头部,狠狠地吸了一口,满脸享受地朝天吐了一口烟! 梁川的脑壳像被人砸过一般,轰的一下瞬间空白! 他在干嘛。。他竟然在抽烟! 他娘的,那是旱烟啊! 梁川一个恍惚差点从马上翻下来,罗同看着梁川吃惊的样子,鸡贼地嘿嘿一笑道:“看看,你小子还装,我就知道你懂这玩意!你小子肯定跟孙厚朴是一路人!” 梁川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他一度以为自己并没有穿越,这只是有人在恶作剧,否则大宋哪来的香烟?自己难道一直在楚门的世界里,都是别人设计好的剧场?可是想一想不可能啊,自己来大理完全是一时脑热,没有任何人跟自己建议,更没有操纵自己一定要来。 而且这一种走来,场景是如此真实,路程全在自己的脚下走着,如果这是在一个影棚里面,那这个影棚得多大,有雪山有草地,有大江有大河,还有数不尽的民宅与古建筑,这完全不可能! 烟草最早是在明朝后半叶,大概是在明万历年间才传入华夏,之前他看的史书可不少,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关于烟草在华夏的记载! 这玩意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这是国之重器!手头有了烟草就等于有了无数的印钞机铸币机,金钱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涌来!只是还没有推广开的缘故,所以世人不懂它的威力,一旦上瘾,要戒掉那是千难万难。虽然对健康不利,还是有无数的人沉迷其中! 大宋朝怎么可能会有香烟! 梁川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能不能把。。你手头的香烟给。。我看看!” 罗同心疼地道:“这玩意可金贵着呢,我都是托人去大宋汴京城进的货,一年也买不到几斤,抽一口就少一点,你小子可别跟我胡来!” 梁川看着烟嘴上的口水,眉头直接皱了起来:“你拿钱请我抽我也不想抽,我就想看看,闻一闻!” 罗同得意地把烟枪送了过来,梁川还是一脸问号,接过烟枪摸了摸,又狠狠地闻了闻,真的是烟草的呛味,而不是其他什么中草药! 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不知道是现实欺骗了他,还是史书欺骗了他,这真的是香烟,还有这烟枪的款式,跟自己后世见到的有什么区别? 罗同吓坏了,这小子见到烟枪反应这么大,难道有什么隐情。。 “这烟能还我不。。”罗同小心地问道,生怕梁川一个不高兴,坏了他的烟枪! 梁川反问道:“这烟哪里来的,你说是汴京城,怎么,那里到处都有人抽这玩意?” 老罗下马,像接圣旨一样把自己的烟枪给请回来,小心地擦了擦上面的灰,叭嗒两下,确认没有坏这才小心端着烟枪继续享受! “哪能啊,这玩意跟金子似的,普通人能抽得起?告诉你,在汴京有个紫禁城,全天下只有那里能买得到这烟丝,一两烟丝一两金,大宋当官的都没几个抽得起!” 紫禁。。城!! “等等等。。。你说哪里能买到?紫禁城?” 梁川完全糊涂了! 要是香烟出现的时间他没有办法来确定,紫禁城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座华夏最雄伟的建筑是明成祖一手建造的,那个时候距离现在可还有几百年的时间,全天下只有一栋房子叫紫禁城,可没有哪个皇帝会把别人的店名或着屋名拿来当自己的屋名,那多掉份! 紫禁城全天下只有一个! 大宋朝也他娘的有紫禁城? 然后巧合的事情都赶到一块了,紫禁城里有香烟卖? 梁川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罗同赶忙上前扶了梁川一把,肉疼地把烟枪递到他嘴边道:“抽吧抽吧,一看就是瘾子上来了,我现在在不抽也是浑身不自在啊,可是这玩意又贵,抽得我肉疼,看你小子这瘾可不轻,我今天破例让你抽几口!” 梁川一把推开罗同那黑不溜丘的烟嘴,刚刚凑过来时他只是闻了一口那嘴上的口臭味儿就让他上头得有点想吐。。 “你说谁是孙厚朴,他是什么来历,快告诉我!” 直觉告诉梁川,这个孙厚朴要不是个穿越者,肯定也与穿越者有说不清的关系,找到他或许就能知道自己穿越的秘密了!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厚朴买马 罗同开启了回忆模式。 他这辈子见到的最有钱的人就是大理的几位权贵,他们能穿绫罗出行有高头大马还有华盖香车,可是当他看见到孙厚朴之后,才对什么叫富可敌国有了概念。 人家的举手投足之间才透着一股子的铜臭,哦不,应该是金钱的气息! 罗同带着梁川参观着叶家的牧场,嘴里美美地抽着他的旱烟,时不时地指点着江山,好像这一片天地都是他自己的。 “当年叶家差点走到绝路!” 罗同回忆道:“还好碰见了那个叫孙厚朴的少年!” 梁川耐心地听着,现在想想,这个叫孙厚朴的少年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穿越者,否则他干不出这么多事,完全与历史巧合到一块! 别人不知道这些东西的联系,梁川却是一清二楚,瞒了别人瞒不了他梁川! 孙厚朴吗? 这个名字已经记在梁川心中! “他干嘛了,把烟给你抽了?” 罗同讲得两眼冒金星,唾沫星子乱飞道:“你哪里会晓得这年轻人有多大的能耐,反正这辈子我就见这么一回,咱们也算是一号生意人,做的是真金白银的买卖,可是在人家眼里,咱们就是乡下的娃娃过家家似的,小打小闹!跟他做过一回,真的开眼了!” “说说呗!” 当年这半个最宁镇都是阿月部的,只是大理什么地方你也知道,这地方人家大宋连看都懒得正眼看一下,除了长草连粮食也打不上来的地方,阿月部就靠着养马,多少还算过得下去。 马是干嘛用的,要是不打仗,谁能伺候得起这些金贵的主,一匹上好的战马够一户三口之家一年的口粮了,叶家再有钱,这几十年太平光景,也走到了穷途末路! 叶家跟着段氏在大理立足也算有点历史,大小是三十六蛮部之一,主业就是贩马。 不过阿月部叶家养的都是滇马! 滇马说得好听一点叫做马,但是跟骡子差不多! 马这玩意,就看人怎么使用了! 大汉战神霍去病,喜欢用骠马,马跑得越快越好,他就喜欢打闪击战,利用战马的机动性打敌人措手不及,也是靠着马的快速机动,赢得封狼居胥!不过快马跟跑车一样,性能越好就越贵!也就桑弘羊帮着汉武帝改革完经济,盐铁国营,国库收入大大增加才能支撑得起这样的折腾。 但是霍去病这样的功名,是建立在大汉朝无上的国力基础,要是国力不济,这样的战马军团就不可能凑得出来,时间轮转到唐朝,再也没有一个像霍去病似的闪击战高手。 相比之下,滇马更像是七座的面包车,实用而经济,适合老百姓家庭民用的需要! 骑兵的门道也很深。 真正将骑兵扬名天下的,是后世的蒙古骑兵! 蒙古马就是滇马的翻版,他们矮小壮实,耐力独步天下,蒙古人打遍亚欧大陆,靠的不是蒙古马的快,而是蒙古马的实用与耐操!一个蒙古人并不是只有一匹马,而是有三匹,他们为了长途奔袭,会三匹马轮换骑行。 宋夏之战中,定川寨中的梁川,自然不可能联系上还没有成气候的蒙古人,也得不到蒙古马,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南方,让孙厚朴来云南买马! 孙厚朴在最宁遇见了罗同! 孙厚朴带来了他们长坑的茶砖,价廉而质优。 其他地区的茶叶,大多都是成名已久的名茶。茶叶一但名头大了,别的好处没有,就是价格会跟窜天猴似的,猛涨不止。 长坑的茶叶质量自然不用说,得天独厚的气候加上酸碱适中的土壤,这时产出的茶叶不是一般的好。 况且孙厚朴当初来西南并不是为了自己家的茶打开销路,他只是借茶开路,要为梁川打西夏做好后勤! 孙厚朴是得了梁川的命令来的云南,并且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云南的滇马来的! 滇马在天下各地的马中排名非常靠后,很少人会喜欢这样的马匹。既然叫马,那他的价格就不会便宜,但是真的比起耐力的话,又输骡子与驴一截,定位不上不下,相当地尴尬! 骑兵在世人的眼中,讲究的就是一个机动,跑得快才叫骑马,不然还不如两条腿的! 所以滇马的销量并不好,甚至大家都觉得这玩意比骡子还不好好使,买回来又要当成战马供着,何必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滇马的销路并不能成功打开,几千年来,这马一直没有出马投地的机会! 孙厚朴人家不一样,人家来了就点名要这种滇马,其他吐蕃还有从甘瓜地区绕道走私来的好马人家还看不上! 孙厚朴这人看着年轻,可是阅历还有城府可比他罗同这个吃盐吃一辈子的老人还要老练! 他的眼光是何等独到,一眼相中这种不知名的南方马。 要知道,马很贵,战马更贵,这种投资一般是国家级别的才能烧得起这个钱,其他人嘛,也就看看就算了! 要把这么巨额的一笔钱投到这些滇马当中,要有极强的实力极大的自信心! 叶家,阿月部,属于大理三十六蛮部之一,是最早支持段氏立国的部落之一,早先都说是白族人,可是段氏自己都自己往汉家文化上沾边,叶家也慢慢地汉化,往段氏身上靠拢,现在都与汉家人无二。 唯一的问题,叶家并不经商的料。 叶家存在至今百多年的光景,是越混越回去,并不是他们无能,而是他们家里主营的产业就是养马! 南方都多少年没有战事了,便是有人打仗,谁愿意滇马,跑得跟骡子似的,慢吞吞,还不如南方人的铁脚板,在山林里可能还跑得更快! 这年几十年,叶家马场的生意可谓是惨淡不堪,一年到头卖不出去几匹马,病死受伤的倒是不少,少亏损就是一项巨大的支出。 收入与支出不成正比,却又没有其他的出路,叶家能扛到此时已经算是奇迹。 再加上叶家前几年发生了变故,叶家家主身体急转直下!家族里更没有人站出来打理主持,整个阿月部就快倒了一般,眼见已经撑不了几时! 孙厚朴入滇,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跟这些马贩子接触! 他们孙家最开始就是做走私茶叶起家的,最懂得其中的关节门道,虽说现在不是走私茶叶,可是走私的是战马,为的是支持梁川与李元昊的私怨,这事论起来可比走私茶叶要严重一百倍,万一这些贩马的跟党项人有什么牵连,那就坏了大事! 最好的就是从黑道切入,摸清这最宁镇的底细。 于是孙厚朴找到了罗同。 孙厚朴不买盐也不卖盐,但是他手头有茶叶! 罗同虽然不做茶叶生意,但是他的生意能延伸到高原上的叶蕃人,茶叶可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 人家孙家的茶叶卖的价格比官茶低了一半不止,而且服务还极好,可以包货上门,罗同经常要把盐走私到高原上,因为仅有的几个盐湖被党项人给抢了,现在他们的盐只能靠着大理的商路,偷偷运过来。吐蕃人与党项人的世仇,盐也有一部分的原因。 罗同能多赚钱,当然是极为乐意! 人家孙厚朴年纪不大,可是出手那是真不一般,这才叫做生意人的气度,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对罗同的见面礼不仅有上好的茶砖,免费送!还有在汴京城显贵圈子里流传得极为神秘的烟丝! 这个时代,汴京可谓是天下人愉乐的风向标,汴京城流行什么,天下人都会模仿,能跟得上人家的节奏,那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烟草当然也传出来了,很过瘾,很贵! 能流传到大理的,一般都是在大理地的小部分贵族中,下面的平民享用不到! 罗同走天下的人物,私盐贩子最注重天下的动态,哪里会不识货! 两人就这样打得火热,孙厚朴也正是在时机成熟之后,抛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叶家属于在最宁府实权人物,名义上是养马,自己则有一大帮自己的私人武装!他们就属于是白道上人的人物,罗同呢,算半个黑道吧,虽说大理对走私盐也不是禁得很强硬,但总归拿不到台面上! 买马这一桩见不得光的生意,最后还是通过罗同这个私盐贩子,让孙厚朴与叶家搭上了线! 孙厚朴缺马不缺钱,一来就给濒临倒闭的叶家马场续上了一口气! 这年头,一匹普通的马三十几贯钱。滇马因为‘名声在外’价格比别的马种还要低一成,一般也就二十大几的价格,堂堂的良马竟然比市面上的一般马还要低。 要是党项的战马,或者是北方契丹人手中的马,一般可以到达六七十贯一匹,还是一般档次的马! 人家孙厚朴一出手就是三千匹滇马,价格是市格的基础上再提两成!而且是诚意满满,先交钱,后拉马! 叶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手笔给震惊了,他们还以为有人来忽悠他们,可是真金白银面前,他们不得不相信真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叶家马场 罗同就因为帮叶家带来孙厚朴这位大财神爷,对罗同从此青眼有加。 罗同也是被孙厚朴的豪气给震到,卖盐卖了一辈子也算是暴利的行业,可是自己赚的钱跟人家年轻人的手笔比起来,那真是不好意思拿出手! 孙厚朴什么来历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去乱打听。当年北面正值乱世,大宋与西夏打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来买马的要么是想混水摸鱼,要么就是代表某一方势力,这两种可能随便哪一种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人家年轻人看似青涩实则老成,举手投足之间尽透着一股豪迈,连他都忍不住折服。 与这样的人做生意,那才真叫一个痛快,大家直来直去,一起办事,不来虚的,只留身后名。 孙厚朴要的也很简单,马一定得好,千万不能拿那些老弱病残来以次充好,否则这买卖只有一锤子,钱也别想拿到,下次绝对免谈! 叶家对这突如其来的大订单简直是做梦都会笑醒。 叶家这些年来,生意是江湖日下,已经在破产的边缘游走了许多年,就差一口气吊着,指不定哪天就可能玩完。 他们自然也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叶家马场里面现场仅有成品的马五千头,扣掉怀孕的母马还有老弱病残,只有四千左右的数目,在这四千左右的数目里,他是挑了又挑,最终给孙厚朴送上了诚意满满的三千匹滇马! 说是三千匹,可是远不止三千的数目,一想到这路上可能损耗,误了人家的大事,叶家一咬牙,多送出了三百头,等于是还了孙厚朴那自己多掏出来的两成价格! 否则,孙厚朴要的三千之数,将马赶到固原之时,绝对会折损不少! 而且最宁到固原,这并不是一小段路,需要有技术高超的骑师还有驯马师来配合,否则三千赶到西北,能剩下三百,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叶家当时派出自己所有的马师,帮着孙厚朴把马带到了固原,走的是人迹罕至的小路,要是没有这帮人,穿州过县,早让大宋沿路的官兵拦下劫走。 孙厚朴也是极为厉害的人物,按理说这么多的马穿州过县,而县是往西北那般敏感的地方贩马,轻的让官府盘问,重的直接让人当成党项密谍给逮了,跟谁都没有地方说理去! 朝廷可没有买马的文书公文,民间这种战争时期更不可能让他们来走私军火! 但是这小子就是办到了,一路畅通无阻,安稳地送到了固原。谁知道这其间动用多少关系,打点多少人脉。 不过,关靖铁骑最后得以建制,叶家实在功不可没。 利益是相互的,叶家之所以对孙厚朴服务这么到位,就是人家孙厚朴太厚道,给的太实在! 孙厚朴成功地替叶家续上了命,虽然只有三千多匹马,可是已经是成功把叶家从悬崖边上拉回来,肉眼可见地大理国近百年内不可能会有什么大的骚乱,他们这些为战争而存在的蛮部,能不能撑到下一场战争的到来,还是一个问题! 罗同这个盐贩子,因为给叶家立下大功,现在也与叶家成功牵上线,叶家的管事对他极为信赖,许多外事甚至直接就交给罗同来办理! 他们也发现了,叶家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反而是这些江湖商人,他们的眼光独到而敏锐,妥善用好这帮人的话,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以在最宁镇这个私盐黑市,罗同的生意不是做得最大的,但是他背后的能量一定是不可小视的,起码地头蛇罩着他! 这几日,罗同已经知晓了南方又开始打仗的消息,对他们这些贩私盐的就盼着这种乱世,不过此时的罗同已经有了一些年纪,心中平静了多年,早没了当年的锐气,否则早带着人马押着盐往广南奔去。 不是他不想去,只是此时他的冲动还没有战胜他的理智! 看到孙厚朴,才真正打消掉他心中的那股子气,不服老不行!此时的江湖早就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罗同也隐隐有一种感觉,南方开始打仗了,孙厚朴怕是又要出现了! 谁知,孙厚朴没来,来了一个狄青! 两人口音一模一样,说话办事的风格也是如出一辙! 只是狄青不买马,好像也没有听说过孙厚朴似的,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此时的梁川当然不知道战马有何用,他也没有接触到战争这层面,他甚至连自己的温饱都是问题,怎么可能去买马。 罗同看着梁川这张无动于衷的脸,脸上顿时有几分失落! 坊间很早就有传闻,南方的小国南越李朝一直要染指大宋的广南。也不知道他们的自信心是源自于何处,估计是以为大宋全境都像广南一样穷,短视给了他们自信。 甚至还有人在传,南越的人已经来到了大理,他们提出要大理自北面出兵,居高而下南北夹击,一举瓜分大宋的半壁江山。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佛系的段氏,现在的段氏一帮人只想着当和尚,整个天下他们都可以不要了,哪里还会想着举兵伐乱,生灵涂炭?出家人慈悲为怀,战乱一起流民四溢,这不是他们的追求,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除非他们念佛念得走火入魔,才会听了南越猴子的鬼话来个南北夹击,神他妈会理这帮牲口! “这个孙厚朴汴京买的烟丝,看来我真得去大宋走走看了!” 梁川心中一阵感叹,十里京华百万繁盛,当今天下最富饶美丽的地方,烟丝难道真的已经出现? 哪怕不是为了那一口烟,去看看清明上河图名与实相不相符也是一桩美事,广南是没办法呆了,这地方贼他娘的乱,现在又在打仗,哪一天这火烧到自己头上,在这乱世之中,梁川自己能全身而退,可是身边还有个小姑娘,还有天残地缺一帮人,他们怎么办? 自己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真到那刀兵相加的时刻,自己能置身事外,梁川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眼不见为净最好。 “汴京吗,老罗我也想去瞧瞧,听说真是天上人间!不过咱们去了都要扮成汉人,现在南越人打汉家人,咱们去了怕是要出事!”罗同这老小子说得有鼻子有眼,梁川当下与他不谋而合道:“这还不简单,不就一身皮的事,汉家人跟咱们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一个鼻子两只眼?难不成他们还有三头六臂不成,他们就能一眼瞧出来咱们的身份?” 罗同不由高看了梁川一眼道:“嘿嘿你这脾气很对老子我的胃口!” 罗同仰天大啸一声,群马闻声而动! 漫山遍野的滇马都是没有套缰的半野生马,一动百动,全部朝着无人的方向开始涌动起来,马蹄踏地的声音如同山崩,梁川立在河谷对岸都能感受得到那股子浩瀚的气势! 好马! 梁川不禁多赞了一声! 马群移动,后来突然追来一帮人马,身上穿着白色的斗篷,跨下骑的马都是纯色的白马,在绿色的原野上奔跑起来,很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有人来了! “别担心,应该是牧场的人,很可能就是阿叶部,叶家的人!” 梁川还没说话,对面来人就扬着马鞭训斥了起来:“你们是谁,敢来我们马场捣乱?” 罗同在马上嘬着烟丝,吐了一口烟圈对着来人道:“你小子眼睛睁大一点!” 来人是叶家的晚辈,不过属于旁支小房,,平时的主要事责就是在马场里同看着,不让马匹走失,驱散一些猛兽,诸如山林里的野猪与恶狼。 叶家人一看,脸色马上改掉,立在马上对罗同道:“原来是罗当家,今天好的兴致,我们这山沟沟做甚?” “你这是什么口气跟我讲话?小子你的口气有点不善啊!” 当年要不是老子牵线搭桥给你们叶家一条路,你小子现在还有马放?指不定去谁家捡马粪了! 落难之人有落难人的苦,一扬眉吐气,恨不能将自己原来先受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现在的叶家人就有这种苗头。 叶之人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倒是他身后一位稍稍年长的人发话了! “我们少主不在!要不要我帮你叫来叶管事?” 罗同一看,忙放下烟枪,远远地朝这人摆摆手道:“不必了,这次只是到山场来走走看看,还没有决定要买马,你们这么大的动静,准备去赶场了吗?” “许久没上山了,来看看,准备走夏场了!” 牧民并不是占着一块地死命地放,牛羊这玩意踩久了地板会发硬,要是不换一下场地,没出几年这场子就废了,硬得连草也长不出来。 牧场还要极强的季节性,冬天草长不出来,夏天就要留着,把马往高处赶,让他们去吃山上新冒出来的草,避免山穷水尽! 赶场却是一项极为艰苦的活,孙厚朴买马容易,其实最大的难题就是赶场,还不能动静太大,惊动了周边的府县! “听叶管事说新近最宁又出现一批好盐,可得帮我留着点!” “这是自然,各位不消说老罗我也会办心去办,叶管事的都交待好了,自然给各位兄弟安排好!”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安逸时光 梁川在最宁罗同处又呆了几天,罗同是带着梁川去了不少的地方,看得出来他打心眼里赏识这个侬人,但是生意归生意,梁川并不能像孙厚朴一样给罗同再次带来质变,梁川注定也没办法上升到特别贵重的位置。 按着普通的规格款待了梁川,梁川明显地觉察出了什么,跟罗同辞行,带着钱返回了白家村。 走前,梁川在最宁府买了不少的酒肉与布匹。 手上的细盐一卖完,兜里的钱便宽裕了起来,肉价米价与盐价跟本不是一回事。花了一点点钱,就买满了三匹马的物资,美美地带着这些东西到了白家村。 在集市上,梁川还发现了不少的好东西! 这里竟然有虫草! 而且这些商贩好像不知道虫草的价值,把它们用麻袋装起来,随意地摆在地上,梁川一问价格,一袋虫草竟然才几十文钱! 这个价格还是可以还价的,否则根本没有人买,要知道这年头肉钱也才几十文钱一斤! 好家伙,梁川对半砍了价格,全部拿下,打算到了白家村不是拿来泡酒,就是炒成干货当零食给阿月吃。 还有一样就是松茸,这东西的价格更低,跟柴禾一样,梁川哪里能放过! 白家村上面升腾着炊烟,依旧是一片与世无争。 白保正家的屋子依旧被当梁川几个人给租了下来,租金梁川一连付了半年,很是爽快。 白保正一家一辈子也没想过他这个破宅子还能给他带来一笔额外的收入,推脱不过,把钱收了下来,却是当天又把钱花了几分,用作招待梁川等人! 这个白族人确实实在! 虽然不懂梁川为什么要长住,不过他也有听说了一个消息,就是南面可能不太平了! 消息是从梁川嘴里听来的,梁川此时的确不想回到广南西路。 一来是跟南越人有冲突,二来他发现罗同这人还可以,在这里不先大赚一笔钱,没办法实现自己前往汴京的小目标。 如果有一天,自己赚够了下半辈子花的钱,又不能回到自己的年代,那梁川宁愿把这个气候宜人,村民又朴实可亲的地方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不为别的,就是能让自己过得舒坦! 广南虽然对自己有很多不同意义的地方,但是那地方自己走过几处,老百姓被逼得已经有些极端,跟大理国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相比,民风差的不是一丝半点。 汴京城自己一定要去走一趟,他想知道紫禁城到底是个什么鸟地方,谁人捣腾出来的烟丝,这一切想必不可能是巧合,自己能来,不代表别人不能,如果还有其他的穿越者。。。或者别人那里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不管是哪一样,对自己来说意义都很重要! 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那个叫孙厚朴的,一定得找到他,真的同样是穿越者的话,那可能就麻烦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同性相斥,并不兼容! 梁川等人的到来,给白家村带来了许多的活力,以前白家村到了夜里就安静得可怕,偶尔有几声喘息,不久都是沉沉地鼾声! 梁川一来,最受欢迎的就是他们手头的花布。 梁川着实会做人。 他把自己手头的布,低于市价卖给了白家村的村民。 白家人许多只能等月市的时候赶集,才能扯到几尺布,而且价格还不便宜。 梁川的布价他们看在眼里,自然抢着要。 梁川不仅是布卖得便宜,还带来了一些小首饰,里面掺了一些银,外观却很好看,价格也很让人心动,只用了这一招,梁川这个过路的侬人商贩,一下子就是博得了全村人的好感! 梁川知道一个道理,在白家村落脚,这些村民要帮他很难,但是要给他捣乱的话,那是随手的事! 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家一起好好相处,这些布跟小玩意能值几个钱,换回来的效果可是不一般! 白云山这小老儿看在眼里,不管梁川是不是投桃报李,还是有意为之,能给村里的人带好方便,他都高兴! 天一亮,三位侬家的兄弟马上就骑上马,安静地离开了村子。 他们要去附近的盐市去买盐! 提纯有做就有收入,这许多的时日,梁川仅仅在最宁镇赚到了一小笔,进度严重地落后! 而且白家村的位置很隐蔽,处在大宋与大理国的交界处,可谓是与世无争,等盐出来,要卖到北面还是南面,都是可以选择的好去处! 三兄弟已经出去买粗盐,大理国自己也有盐井,还有北面走私来的私盐,相对宽松的环境让这里成了私盐泛滥的地界,买盐只要钱到位,数量不是问题,就是质量跟不上。 好盐也控制在少数人手中。 “你们到了最宁可有找到我以前的老伙计白戎?” 梁川摇摇头,在最宁府虽然呆了几天,却没怎么在外界走动,打听之下也没有听过白保正的这位老友,梁川就散了心思。 “我们年纪都大了,这些年我也没有怎么离开过这村子,兴许人都不在了!” 梁川还没有等来粗盐这些时间都是在跟白保正喝酒拉家常。 小山村没有什么愉乐活动,最大的乐趣也就是听梁川讲讲外面的变化。 虽然讲得有鼻子有眼,可是老人的眼睛依旧是古井不波,脸上只是挂着善意的微笑,听梁川讲到激动的地方,嘴角连扬都没有,仿佛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跟他没有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他一个老头子已是薄暮西沉的太阳,不久等待他的就是黑暗,就算让他走,他走得过眼前的这一片片大山? 梁川有时候挺羡慕这个老头的,一天到晚守着这人间最美的风景,可以悠闲地等到日落,等到月上梢头,人生到头追求的不就是能够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安宁?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省去中间的诸多烦恼与不遂,直接就在此处躺平! 在这里,每天起床都有最清新的空气,用清冽的山泉水洗漱,然后是最天然的食品,身体从未有过如此舒畅之感,梁川白天基本就是伺侯阿月这个小祖宗,晚上则是跟着白保正,两人切磋一番! 这一天,几个年轻的白族后生突然来寻白云山这个老保正。 年轻人青涩,脸上还挂着一丝不安,看到白保正正在陪着客人,竟然还一丝不好意思,梁川都能看得见,那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晕。 几个人跟梁川打了个招呼。 梁川是贵客,更是村里大受欢迎的人! 几个年轻人也识得梁川这个侬人,向梁川点了点头,本来要张开的嘴,看了一眼白保正,又闭得紧紧的。 梁川见状就知道了,人家想谈些私密话,自己碍着事哩! “保正爷你们聊吧,我先回云歇着了!” 白云山一看这几个后生那羞涩的样,也不好再留梁川,客套了两句,亲自把人家送到了门口。 两家反正就挨在一起,再送可就送上床头边上了! 梁川一回家,就问阿月道:“侬幺他们回来了吗?” 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后,梁川又把锅盖揭开,看着里面已经熟透的肉汤,道:“还没吃,都什么时辰了!” “我等阿爹回来一起吃!” “下次不要等我了,自己先吃饱,我万一有事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保正爷爷家来客人了?” “是啊,来了几个阿哥,都是年轻俊秀的小哥儿!” “要不我打一点汤给他们送去?” “你先吃吧,一会那边有应酬我自己来安排,小孩子家家的,你掺和什么?” 阿月给梁川递了一碗汤,梁川很是自然地就接了过来,肉是山鸡肉,加了一些山里面的大料,熬了一天,小阿月守着火不让锅给糊了,就是掐着时间,正好梁川与保正爷谈完事,回来正好可以吃! 香! 碗里还有两根大鸡腿,梁川从碗里捞起来,味都没闻就塞到了小阿月的碗中。 “肉有点老,倒是汤不错,你牙口比我好,多吃两根!” 早不是那种吃不上饭的苦日子,现在口袋里有钱,要吃什么不行,阿月原来营养有些跟不上,小姑娘面黄肌瘦,梁川搞来这些肉食,就是为了给孩子补营养。 跟着梁川这些日子,虽然是走南闯北餐风露宿,但是顿顿都是有菜有肉,梁川还特意跟罗同在最宁收了不少的药材。 里面就有补气的山参与黄芪,还有一些黄精、虫草之类的补品。 山鸡的肉是真的老,但是味儿是真的正,野生的肉中的营养杠杠的,再往里面下了许多的山参与虫草,燉出来的汤能不香? 在大理,虫草的价格相当的低。 梁川扫货的时候买了许多虫草,本以为价格会贵到天上去,后世的虫草可是按克来算钱,人家最宁市的药材摊子上,虫草都是装在麻袋当中,个头个顶个的大,许多人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一回来,就把收到的一麻袋虫草放到老烧酒里泡了起来。 虫草这东西就是西南的大山上面有,跟松茸一样,大理国出产的品质也是世上最好的! 天天虫草燉山鸡,梁川喝这汤喝得每天感觉一股血要从鼻孔窜出来! 阿月跟着梁川,把虫草当成零食炒货,肚子饿了就嚼几根,哪个小朋友有这样的待遇?谁家有这样的家底,把虫草当成零嘴的?果然好东西就是好,现在气色也好了起来! 梁川给汤嘴上吹着气,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阿月小孩子心性马上叫了起来道:“阿爹快听,有人在唱歌哩!”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突发奇想 小孩子最喜欢热闹,梁川当然也免不了俗。 一对父女两人捧着大碗当场就追了出来,左瞧右盼,还真是有人在唱歌! 白族的年轻人,看样子还有透着一股子稚气,身板也没有老保正他们来得厚实,跟梁川这种见血如喝水的狠角色比起来,就更加显得生嫩了! 两父女偷偷露了一个头,阿月骑在梁川的脖子上,刚好够得上保正家的小窗子,说来有几分搞笑,白保正就像一像老先生,正在训着自己的学生! 只见老保正手指着一个不高不矮的后生,重重地跺了一下木杖跟子,地砖都要让他给砸碎了,恨铁不成钢地道:“瞧瞧你们这帮没卵用的毛蛋蛋,老爷子我们当年出去,哪个寨子不得抖三抖,怎么到你们这里就这么不济事!” 年轻人本来就怵这老头子,人家老头子辈份摆在那里,骂人又难听,可是又没地方躲,本来就害怕的几个人,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把头埋得更低了! “躲什么躲?你们比麻粟坡的那几个小娘皮还丢人现眼!姑娘都没有你们这么臊得慌!再躲,那些姑娘会从天上掉来,再躲你们他娘的就要打光棍了!” 白保正恨不能操起木杖狠狠打几下这些个年轻人,一点都没没办法成事,实在可气。 白云山又点了一个人,这人很是紧张地站出来,手指头还在绞着圈圈,那手被白保正狠狠一拍,差点把年轻人的尿给拍出来,眼泪都在眶里打转。 “那山没得~这山高(哦嗬嗬),这山有一树儿~好瓜果儿(啰嗬嗬),我心想摘一个瓜儿(嘞)吃(呃),那个人又矮来嘛树又高(哦嗬嗬)” 梁川两人在窗户上听着,差点没笑喷出来! 年轻人的声音并不出众,反而有些五音不全的跑调腔,可是又要唱出山歌的味儿来,辅声唱得鬼哭狼嚎,边唱还边噙着泪,让人更是不忍喷饭! 前面有位长辈逼着,后面还有看热闹的,白云山是老人了,自然知道家丑不能外扬的道理,恨恨地再骂了一句:“瞧你哭的好丧!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子我归天了,要你们来哭灵!天天就知道吃,唱这鸟歌儿能拿得出手,我们白家村的脸不都让你给丢完了?” 白保正摆摆手:“快滚吧,我不想管了!” 众人如临大赦,忙迭离开这个压力巨大的地方。 见众人离开,白保正咳了一声,把梁川跟阿月请了进来! “阿青哥,你还要看我们笑话吗?”俗话说,打孩子也要关上门,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不过,白云山今天却是另有目的。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把阿月放下来,两人捧着碗进屋,聆听保正的教诲。 “保正爷爷干嘛这么生气!家里的鸡汤还热着,我去给爷爷打一碗!” 梁川摸摸阿月的头,心道还是你这小机灵鬼最懂事!懂得自己开溜,更懂得如何化解这小老头的怨气。 说完阿月嚼了一根虫草,这种东西炒干了脆脆的,很有嚼劲,蹦着出了门去,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梁川也劝道:“这么大的肝火,图什么?” 白云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懂!” 一句话可把梁川的嘴给堵住了,梁川还是开导白云山道:“有什么困难跟老弟说说,或许我走的地方多,有一起解决的办法!不是什么死人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唱这种事又不是天生的,难不成还要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歌手不成?” 白保正看了梁川一眼,这人虽然是个外人,但是接触了这么久,他发现这个侬人跟他以前交道过的完全不一样,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好人,至于图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梁川并不是想看自己笑话,否则他大可以屁股一拍就回去大头觉,谁愿意把这事往身上揽!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是这不是唱歌这么简单!“ “你现在出去也看得到,我们这个白家村到处都是男丁,女人比什么缺,而我们白族跟你们侬人苗人不一样,你们打架好的大可以上街去抢媳妇,我们不一样,就是谁唱的歌好,女人就跟着谁,我们这里不如你们大宋那般乱,现在后生们一茬茬都长起来了,到了讨媳妇的年纪,可是你瞧瞧他们那样,怎么会有女人肯跟他们过日子,简直比女人还女人!” 梁川疑惑地问道:“不对嘛,我看村子里面姑娘也不少!” 白保正立即摆摆手道:“那不成,我们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就是自己家里面的不能通婚,只能娶别的部落或是寨子的女子,否则会给自己的村子带来灭顶之灾!” 白保正当是相信了祖宗的话,却不懂得规矩的道理。 梁川当然懂! 这个白族小村子,人口算起来还不好他们后世一个生产队,要是在嫁娶时自给自足,不用几代人就全部变成了近婚通婚,那真的是灭族的大灾难!近亲通婚能解决眼下的光棍问题,不过几代人之后,整个村就会到处都是白痴! 西南地区的部落还有各个民族小村,人口一直是困扰各自发展最关键的问题。几千年来一直都无法对汉家人造成统治级的阻碍,也正是因为人口,汉家人实在是太多了! 汉家人对哪个民族都是持着包容的态度,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胸怀,历史上多少少数民族入主中原,没有消灭汉家的文明,反而都是让汉家人给吸收同化掉了! “你们这里讨媳妇要多少彩礼?” 彩礼?白保正明显怔了一下,咳了一声道:“那是汉家人的名堂,我们大理除了善阐府还有大理城里少量的汉家人会讲究这一套,哪里会要彩礼!” “不需要彩礼还怕讨不到媳妇?” 白保正说起这些事,倒也不是女家人不想要彩礼,只是西南各蛮部的条件都很具体,不要说他们白族人,就是附近的怒族,傣族,瑶族还有苗人,哪一家都不是人丁兴旺的主,他们也需要与别的部落进行人口流动,否则几代人后,体质就会大大地下降! 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一个共同体,一家好家家好,要是一家把门关起来,这人口的质量就得到不提升! 这个道理,有见地的人都会懂! 白保正活了一辈子,比他有见识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彩礼攀比之风在他们这种地方兴盛不起来,谁要在人口大事上设置条件,那就是自取灭亡! “我这不才气嘛,你看看他们那副熊样,麻栗坡的姑娘们都比他们来得大方!” “麻栗坡是哪里?” “从我们白家村往北走,差不多要走一天的时间,那是我们大理东南最大的集会所在地,每年的五月初,东南各地各族的人民都会赶到这里!” “赶集吗?” “赶集当然是一部分,每年这里都会举办歌王大赛,而且是不分民族的,各个民族的人都会来,大部分都是适龄的少年人!” “我知道了,这是你们大理的相亲大会吧!” 白保正含蓄地笑了笑道:“这是汉家人的说法,我们这里没有这么多门道,汉家人嫁娶像你说的,要彩礼还要各种仪式,但是在我们这里,可没有这么多的规矩,我记得你们侬家不是也有三月节,怎么,你没有过过?” 白保正狐疑地看着梁川,梁川这个假苗假侬当然没有过过任何的少数民族节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病床上渡过,等身体好了又四处漂泊,哪里过过什么节日! “我没来过你们大理,没见识过你们这里的风土人情,可能会有些差异吧!” 白保正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村子这些年每年都被北面的另一个村子压着一头,村里的后生一个姑娘也没有办法带回来,可把我急死了,白家人传到我这里,可不能把传承在这里断了!” 梁川好奇地问道:“哪个村子,他们是有三头六臂呢还是有什么独门绝技,不就是唱歌吗,这你们都压不过人家?” 白保正回忆起往事道:“那村也是都是白族人,年轻的时候哪里有他们出头的份,老子我一出马,麻栗坡的那些个姑娘们呀,个个都争着抢着要嫁到我们这里来,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那你们是为什么拼不过人家,唱的没有人家好听还是咋的?” “就是唱不过人家,我们一些老歌来来去去已经唱了几十年,别的村落的姑娘早听腻了我们的歌,一张嘴就没有任何吸引力,你刚刚也听到了,他们唱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都听不下去,更何况外人!” 白保正说道,看着梁川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道:“你们侬家人唱的歌什么样的,唱我听听!” 好你个老保正,这脑子转得够快,竟然想把他们侬家人的歌拿到这里来唱! 只可惜梁川完全不会他们侬人的山歌,怎么去编? 白保正看着阿月与梁川碗里的虫草汤,突然问道:“你们喜欢吃这玩意?”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侬家山歌 附近的另一个白族村叫作云家村,大致跟白家村的情况差不多,可能还比白家村要差。 白家村住在高山上的平原之中,但是云家村则是住在半山腰当中,更加贫穷,连耕作的土地都没有,更多地是依靠山林的产出与猎作。 白家村就是一步步地走向没落,有比别人好的条件,姑娘们也不愿意嫁过来。 是因为白家村穷吗,姑娘们并不傻,反而她们是世上最精明的人一帮人。 女人们相亲,从来只会为自己谋划,她们比任何人都懂得生活的艰辛,爱情不是粮食而仅仅是调味品,这是每个成熟而理智的女人都明白的道理。 这里将会是她们未来下半辈子几十年的归宿,所以她们会千挑万选,实在没得选才会把自己交待出去,否则她们会挑一处对自己最有利的地方,繁衍生息,直到老去。 华夏是个神奇地方,有地方就喜欢亲上加亲,讲究肥水不流外人田,专门族内通婚,搞到后面人丁零落,后继无人,历史上许多大族都有惨痛的教训。 西南的这些少数民族更是懂得这个道理。 或许没有人从课本上把这些知识教给他们,可是他们慢慢观察终究会发现,那些有外来人口的家庭,往往生下孩子比自己家族的人要来得强壮,生长的过程中也极少生病,差别很是明显。 这样的现象就是遗传学的知识,他们会归结于天命天理,巫术诅咒之类,但是终归是一条,他们就是尽可能避免同族同婚。 除非是世仇! 在广南有些部落因为土地或是其他纠纷,可以抄起家伙互相砍杀,死一个往往导致更深的仇怨,接着引发无休止的反报复,日积月累,两族仇深似海,再无往来的可能,有的等到百年之年漫长的时光,所有人的仇恨记忆都消去以后,他们才会慢慢有来往,但是许多都有祖训的形式存在,所以通婚依旧是一个禁忌。 大理国已经和平了一百多年年,从唐末就有难得的和平岁月,困扰这是里的只有一个土地原因,山多地少,粮食收成不多,无法养育太多的人口,好的土地又集中在几个大府之中,周围的山区府县,条件很是残酷。 所以在大理国,有蛮部三十六,民族更是不计其数,大家除了不喜欢嫁给汉家人之外,对于其他的民族,除非两族之间有血仇,一般都会相互接纳。 男儿要娶妻,女子要嫁人。 只有新鲜的血液互相交融,才会诞生更加健康的后代! 嫁给汉人就全部成了汉人,民族要传承,哪怕是变成另外一个民族,好歹还有一丝先前的印记,嫁到汉家,那就真的什么影子也没了。 但是生存面前,人,往往没得选择。 中唐之前,南诏的蛮部大多互相攻杀,大唐为了这鸟地方可是花了足以导致亡国的大力气,最后也是没能完全压制住这里的叛乱。大唐王朝的军队战力何等强大,南诏诸部为了与唐王朝对抗,几乎也是把自己的元气消耗光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两败俱伤。 到了白族段氏入主大理之时,在大理,汉人的数量并不占优。蛮族人又不与汉人通婚,很长的一段时间,大理的人口一直很少。古代的国力,实际上拼的就是人口数,人口多了种地的人就多了,粮食也就能多打一点,国库就会充实一点。 不过,好在段氏也没有争霸的雄心,这个天下已经足够太平了,老百姓的意愿段氏从不会强加自己的意愿,逼迫他们为了增加国家的收入而去繁衍! 当梁川知道麻栗坡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很是意外。 这里的民族关系相处得真是融洽。 至少跟广南的剑拔弩张相比,这里已经堪称典范! 为什么仅仅是一山之隔的广南就这么紧张? 可是,他很想帮助这个老头儿,问题是梁川并不会侬歌! 梁川低声问阿月道:「你会不会唱山歌,阿侬有没有教过你!」 阿月眯起月牙一般的笑眼道:「我还小,阿侬怎么会教我去唱山歌呢,我年纪还没有到!」 「那里在峒子里没有听过别的人唱山歌吗?」 「咱们广源州阿爹你也看得见,哪里还有什么年轻人,年轻人都跟着土司爷去外面闯荡去了,我记得阿侬说以前每年三月节都挺热闹的,打我记事起就没怎么过过像样的三月节!所有人都不着家,三月节也就没有人参加!」 白云山听得阿月的话,虽然没有经历过,却能听得出那份凄惨。 乱世人就不如狗,还指望讨妻生子? 「你们最近也不要回去了,我们大理国虽然不如你们大宋富,可是比起你们广南也不会输太多,眼下肯定是我们这里太平,等老家安定了,再走不迟!」 「你们两个怎么说着就说到这里来了?不是聊唱歌吗?」 梁川当然不想回去,当初就是跑路才特意往北来的,谁会傻到这个时候回去自投罗网? 白保正从梁川的碗里挑了一根细长的虫草,确认自己没有老眼昏花以后,对着梁川说道:「这玩意能熬汤?」 梁川笑了一声道:「当年文成公主入藏的时候,给吐蕃带来了两本医书,一本就是藏本草,里面就有记过这玩意,怎么,你们不会不知道?」 白云山大字不识一个,自然不可能会知道! 不过虫草真正大众化的年代已经是晚清时期,所以眼下,老百姓不识货,那是很正常的。 「这玩意就是给牛跟马吃的,我们都叫壮牛草,牛吃了那体格壮实!」 要知道,梁川生活的这个年代,虫草可是跟金子享受同样的待遇,都是论克称重的,这帮人竟然拿去给牛吃。。 白云山看着梁川心疼而懊恼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活了一把年纪的老头子马上悟出了什么,有些市侩地道:「要不这样,你教我们村子里的这些愣子几首歌,我让他们去山上给你挖这壮牛草怎么样?」 梁川颇有些意外地道:「山上很多虫草?」 「你们侬家人管这草叫虫草吗?」 白云山不知道虫草其实生命有一半是虫子的形态! 「这是好东西,多吃对身体好!」 其实虫草的味并不好,白族人不像汉人那般精通厨艺,更没有办法完全吃透虫草的精髓。 虫草炖汤固然好,最好的还是泡酒。 白云山对梁川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为了村里这些不争气的后生,他还是提出这个条件,要求梁川勉强能接受! 梁川受人恩惠太多,虽然他不会侬家的山歌,可是自己手底不就有三个地道的侬家人,可能他们也会呢! 自己吃虫草吃得鼻血要喷出来,实在是太补了,每天几乎是当成零食在啃,可是这样还不够!白家村这么不重视虫草,看到也不意外,说明这里的虫草应该很多! 梁川甚至记得,以前他吃虫草的时候,家里总要拿一头鸡鸭来作陪衬,一头鸡鸭也就对付两三根虫草,已经相当地奢侈,现在能有能把虫草当白菜吃,这个条件还是挺诱人的! 在最宁镇买的虫草已经吃掉了一大半,自己不吃,还有一个阿月不是! 这小姑娘正是补身子的时候,先天补不足,长大了身体也是一直生病!光光是来大理爬这高山,还没有任何的高强度耗,阿月体质弱的毛病就显现了出来,梁川看在眼里,一直想要让她补回来! 对于 这个姑娘,梁川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不过我得先把话说在前头,我们那里好些年没有唱山歌了,许多歌我也得不是很清楚,还得等我几个小弟回来,或许他们能帮我的忙!」 见梁川肯点头,白云山虽然不是马上成功,可是还是很高兴。 「我今天就让他们马上上山,现在天气还不算热,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壮牛草,可是过几天天气转暖,那可就一根也寻不见了!」 白保正生怕梁川误会是自己要骗他,马上就道:「这草山上多得是,除了牛吃,谁愿意吃?你也别急,要是这几天挖不到,过几天天气转暖的时候我们再上山,采到的全部给你留着,等你下次来我们村的时候,一并交给你!」 不同产地的冬虫夏草差异是比较大的。一般从时间来说,五六月间采集的虫草质量最好,海拔越高,天气转暖就越,冬虫夏草的采挖期同样就越晚。而且海拔越高,虫草质量也就越上乘。从地形来讲,阳坡的虫草相对于阴坡要好。 此时正是虫草开始收获的时节! 有这一份心,就够了! 「我几个兄弟可能还没有这么快回来,这样吧,村子里几个人先跟我去你心心念念的麻栗坡去看看,既然要克敌制胜,那就要先知已知彼!」 「这样好啊,就是太让你费心,老头子我多不好意思!」 「咱们就不客气啦,下午把人叫一下,我马上就出发!」 子心性马上叫了起来道:「阿爹快听,有人在唱歌哩!」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早赶晚集 千百年来摆在老百姓头上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先填饱肚子,让自己活下去,然后就是讨一房老婆让香火延续下去。 吃得一般饱的,一般也就是讨一个,要是能吃得还不错,那就有多讨几房的底气。 除了这最近的几十年,讨老婆成为一件攸关国家生死的大事,男女的比例成为千百年来头一回差距悬殊,几千万的男儿兄弟只能跟五姑娘了此残生,就算是嫁过几回生过几回娃的女人都能成为彩礼几十万的抢手货。 以前两个人看对眼可以过一辈子,现在房子看好,车子到位了,工作还要匹配才能勉强过一辈子,中途下车的还是比比皆是! 还好,这不是一个疯狂的年代,世间并不完全充斥着铜臭味,只图钱财不守妇道的女人,在梁川当今这个年代可是要进猪笼的。 不仅男人不答应,就算是官府也不答应! 官府还要靠老百姓种地纳粮! 要是女人乱哄抬物价,破了这个社会的规矩,让男人们讨不到老婆,他们便不会有种地耕田生存的动力,生活便成了苟且,社会不乱了套才怪! 所以,在这年头,官府强推的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管是哪个民族都一样,只有人口繁茂,将来才有希望! 白家村的老保正没有忧国的心,可是看着村里的后生一个个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是多少年了,村里一桩喜事都没有开张!再这样下去,年轻小子熬成半老头儿,谁还愿意搭理他们这个小村子? 要不是走投无路,他才不会把病看到梁川这个赤脚郎中这里! 梁川能治病,猪都能上树! 他除了衣服,就没有一点跟侬人沾边的,白保正指着望梁川教他们村子的后生几首侬家歌,盼着在麻栗坡大集中放点光彩,好哄得几个姑娘回来,几年了,也该让这风水转到他们村头了! 梁川就想着好歹能赚点虫草吃,挖这玩意可是真的考验功夫!虽然价格不高,不过亲眼看着这玩意从野地里采出来,还没吃到肚子里就感觉人已经补到位了! 虫草就跟草似的,长在地里,只冒出一个小尖尖,要是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到,这个小尖尖就几公分长,跟一般的枯草没有区别!梁川当天听了白老头说山上遍地都是虫草,光着脚板就摸上山,费了老劲才摸到三五棵品相很一般的虫草,意兴阑珊地又下了山! 虫草的诱惑力确实不小,为了这一袋子的虫草,也不想驳白保正的面子,梁川硬承下了这个任务。 还好,这一次可以顺便满足一下阿月的欢心! 小姑娘虽然享受在白家村安静而和平的时光,梁川给了她足够的我父爱,在梁川的悉心照料下,小姑娘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长肉起来,脸色也好了许多,再不是那病秧秧的青脸,像个红桃子,很是水润很是喜人。 在没有人照顾的日子里,小姑娘只是为了活下去,如今真的是为了开心! 听说附近还有一个大集,比最宁镇还要热闹,小姑娘激动得睡不着觉。 好像跟了梁川以后,她再也没有为肚子而发愁,再没有挨饿受冻过,每天还有数不尽的开心事,一件件都是美好的回忆。 有时候,她也会想起在广南广源的阿侬,阿侬是除梁川以外她最亲的人,她很想阿侬可以一起分享这份快乐,可是此时阿侬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去哪里再找人? 次日,梁川就带着九个白族小哥往北而去。 白家村位于大理国的东南边上,而麻栗坡位是临近大理国腹地正好位于秀山脚下,正好处于八府三十六蛮部的中间,北面就是善阐府,也就是后来的昆明。此时的大理国治所并不是善阐而是大理城,不过这也是八府最为繁华的所在之一! 善阐府梁川没去过,不过春城的名号很响亮。此时虽然渐入盛夏,可是当地的气温却如同广南的阳春三月,一点都不让人觉得闷热,让人很是怡然。 麻栗坡在秀山脚下,边上有落蒙部、步雄部、马笼部等部落,梁川只是稍稍了解一番,这些部落正是属于三十六蛮部,虽说有一个蛮字,可是这些部落多是少数民族中人,却是高度的汉化,除了服饰,在其他方面已经跟汉人没有两样。 也不怪他们,虽说契丹是当今世界实力第一的王朝,但是论文化的璀璨,大宋首屈一指。大宋的高度文明可是吸引着周边所有的国家都为之向往,所有人无不以汉文化为荣,都向着汉家靠拢! 大理国的这些少数民族人当然也不例外,就算是大理的当家人段氏也是以汉家人自居,他们更是汉化得理所当然。 梁川骑着马,上面驮着阿月,后面跟着九个男儿,临行前白保正千叮万嘱,一定要带几个姑娘回来,否则就都不用回来了!村子里可养不起闲人,连婆娘都讨不到的人,带回来有什么用? 九个男儿,说实话,讨不到婆娘实属正常。 两天的路,硬是让这帮人走了快四天。 一路上一帮人走走停停,走不出两里地,阿月骑的滇马都没喊累,他们倒先撂了挑子,懒驴屎尿多,一点吃苦的劲头都没有,还不如阿月一个小姑娘,一路上一句累字都没有说出口。 最让梁川看不上眼的就是这帮人的作派,一点阳刚之气也没有! 大理这个地方从唐朝开始就算是人间的世外桃源。 几百年来除了大理立国之时打了几仗之外,几乎都是和平的光景,安逸让人坠落,让男人失去雄心,白家村的这些后生就是在太平的日子里渐渐没了阳刚之气,好一点的还会做点农活,差一点的,就只会啃老。。 这帮白族人,最小的叫白岱,他们这帮人据说取名也有个讲究,是个唐代诗人叫什么刘湾的,叫岱马卧阳山,燕兵哭泸水,有什么寓意嘛,也没人知道,反正村子里识字的人不多,取了一句诗,就把他们这帮人的名字给安排了。 倒是这个白岱辈分最小,却取了一个头字。 别的人倒还没有那么着急,这白岱却是真心想讨一个婆娘。 这帮人当中,就他一个人家里的光景最差,家中父亲早亡,兄弟姐妹更是没有,就是一个残疾的老母。 也不是说他有多大的志向,可是再让他束缚着,将来就只能永远呆在那个小村子里伺侯自己的母亲,若是再讨不到婆娘,将来可能就是真的光棍一杆。 可是家里从来也没有教他怎么去讨女孩子的欢心,在那个破旧而黑暗的小家里,永远只有母亲的叹息,在这么压抑的环境当中,孩子的心智能成长成熟已经相当不容易,要让孩子成为讨女人喜欢的阳光男孩,谈何容易? 正好白岱也到娶妻的年纪,碍着白云山的面子,他只能来跟着梁川来麻栗坡撞撞运气。 九个人里,也就他让梁川还算看得上眼,别人歇着,叫苦连天的时候也就白岱会咬牙撑着。 梁川看在心里,嘴上不说,这帮人这个鸟样,要是真的能讨到婆娘,那真是女子家里祖上不积德了,缺了大德的才会嫁给这帮人当妻子。 走了四天终于到了。 本以为这地方会是个大集市,挤得水泄不通的那种地方。 梁川定睛一看,这个所谓麻栗坡的地方稀稀拉拉,一座大山杵在后面,几棵歪树倚着几间破房子,看得见的人影都没有几个,倒是有一排木头板子围起来的大场子,好像一个斗兽场似的,落差之大,让梁川差点哭出声来。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就为了来这么个地方? 梁川看着眼前的景象,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肯定是错过了时间! 他恨恨地看向身后的几个白族小子,这些小子竟然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大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梁川败兴而来,看着阿月一脸失落,气得想破口大骂,可是跟这些鸟人计较那是失了自己的身份,这不正好,正发愁怎么给白保正交差,就说这帮人自己误了时候,不是很好的一个理由! 梁川眼见天色不早,就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先住下来。整个麻栗坡就那么几间破屋子,正好还有一家是客栈,梁川没得选,自己寻了过去! “有人吗住店!” 梁川败兴而来,打算就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带着阿月回到白家村,虫草他也不要了! 一进屋,他刚出声,几个人就扭头看了过来! “青哥你怎么也来了!” 梁川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小弟天残地缺三兄弟! “你们几个?” 梁川有些意外,想想又马上释然,他们肯定也是听说这麻栗坡是远近闻名的大集,这些日子是来准备生意了! “我们来了有些天了,就等着这几天开集呢!” 梁川怔了一下,急问道:“还没有开集?难道不是我们来晚了?我们还以为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呢!” 第一千零九十章麻栗盛会 原来自己还来早了! 总算对白保正那老家伙有个交待,否则自己溜狗一样把他的族子族孙带出来,什么也没捞到就回去,他哪里会肯! 这三个小子怎么会到麻栗坡来,这点倒是让他挺意外的,让他们去外面找盐,找到这地方来了! 不过这也证明他自己的眼光没错,这三个人的确有点东西,知道来这麻栗坡,这里才是做生意的地方! 「还有几天开集?」 「按店家说的是后天,我们这几天也问了不少人,大部分人都是说的后天!」 「很好,那就再等两天!」 梁川带着阿月在客栈住了下来,侬大看着身后带着的一大帮人,这人还是想得比较周到,考虑怎么安顿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怎么办?」 「去问问店家后面有没有拴驴的驴棚,让他们住下就行了!」 梁川的语气好像很不高兴,侬大也不知道何故,不过他犯不着去问梁川,索性也不管了。 白家人出门可没带几个钱,有驴棚住,不错了,白岱自己也没有多说几句话,就带头先往屋后去了! 梁川看了这一帮人一眼,很是头痛。 这帮人自己都看不上,还有哪个姑娘这么不长眼,能正眼去瞧他们,嫁给他们真的是祖上缺了大德了! 就刚进门,自己还没坐呢,他们就坐在上垂头丧气要死要活,走两天的路,这算吃什么苦,在这个地方他见过大把的挑着竹挑子里面的货物都是几十斤起算,挑着翻山越岭连哼都不哼一声,啧啧,这些个娘炮。 第二天,就像是不约而同似的,秀山脚下人头突然开始攒动起来,出现了许多的人影! 让梁川更为意外的是,麻栗坡就像在开一个服装展览馆一样,大部分人身上的衣服竟然都不带重样的! 麻栗坡也不知道这鸟地方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原来真的叫做鸟不拉屎,放眼望去什么也没有,屋子都没有几栋,就这么偏僻而落后的地方都能发展起来,完全不符合经济规律! 可是人家生意就是这么做,背着挑着的,一批批货物连个摊位都没有,往地上一放,扯开嗓子开始吆喝,这生意就做了起来! 虽然热闹,可是这卖的东西附加值并不高! 肉眼可见,这里卖得最贵贵值钱的可能是一些银饰! 银子,在近代之前都是最坚挺的硬通货,在中原大地是如此,从有家国开始,在西南这些边陲地带,银子的价值更明显。 有色金属在西南会更多,但是这里的技术条件各个方面都不如中原,所以原来遍地容易开采的银矿铜矿,在这里难度更大,成本也就更高,银子在这里更值钱。 而且就是一点,少数民族不管男女都酷爱银饰,女子若是出阁之时能披满身的银甲,别特是一头高耸的银顶,那将会无比地光彩! 梁川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在电视上也看得不少,这里的姑娘每逢年节,总要把家传的银冠取出来戴在头上,越是银闪闪的,越是场上的焦点! 此时还没有到五月五歌节,大集还没有开始,这些银匠早就先到先占,在坡上寻了个最敞亮的位儿,开始他们的手艺。 银饰大多已经是成品,若是在此时临时赶工,品相不好不说,也赶不出多少件饰品,光是那一顶大冠,可能就要整个月的时日才能完工,还是相当赶,这两三天的功夫,他们可做不出什么东西来! 接下来就是一些农具还有猎具,这些地方也很抢手。 大概是这个地方工匠相当的稀缺,所以打制工具的人也不多,一些锄镰斧凿甚是箭头之类的小工具在这里很多人围观,价格看样子也 不便宜,许多人手里挑着工具,眼里满是渴望,谈了一会价格,神情马上失落下来,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工具,满眼皆是无奈,看来是被摊主的价格给吓到了。 麻栗坡是每半年只有一次的大集,游人想来捡便宜,买称手的工具,卖家当然也想抓住这样宝贵的机会好好赚上一笔钱! 所以麻栗坡的大集有利也有弊,好处就是能尽可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但是弊在你要的东西,这时候可不一定便宜。 在这里,梁川同样遇见了许多卖虫草的,他一度怀疑这年头的虫草是不是有人工养殖的,怎么这么多!好像都采不完似的,一装就是一大袋,云贵山上的人采这种壮牛草,一般不是给自己吃的,而是给牛吃。。 梁川是少数买回去自己又炖汤又干吃的。。 这第二天从天亮到天黑,坡里的人是越来越多,到了夜里,山下一条道,两边几乎都让摊贩占满,中间早挤满了人,许多人甚至连酒楼客栈也不找,寻了一件干燥的地儿,人躺下就准备过一个夜! 还有就是贩布的。 这里的人对布匹也很是痴迷,应该说是所有人都一样吧,梁川想起小时候,为什么天天盼着过年,还不就是这时候能有一身新衣裳穿!在这个五月节,许多人都会扯两尺新布回去,把身上破旧的拆下来,重新缝到一起,钱多的直接就重新做一身,但是这样的人少有。 这些精美的布多是从蜀中进来的。 还有极为高级的丝绸与漆器,瓷器也有,这些高级的奢侈品在这里没有什么市场,大部分的消费能力有限,赶集赶集,这是社会最质朴的一帮人的盛宴,那些有钱人,他们需要都是直接上店里面去进货,谁会赶着趟来丢这种人! 还有相当抢手的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生活必需品的小摊。 柴很便宜又到处都是,卖柴是梁川最不能理解的,可是他亲眼看着这集中的柴卖得最快!柴农多是一担担的柴挑过来,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你分一小担,我分一小担,一会儿就没了。 山里打柴是一件很危险也很苦的活,一不小心就中了毒虫毒蛇的招,山上的地势也很复杂,所以许多人宁愿花一点小钱也不愿意找罪受。 贩盐的可能在大理最有底气。 在这里走私盐竟然不会受到大刑罚,盐贩子贩的盐价格也不低,只是因为这里路途实在遥远,距离几个产盐地实在是远。 大理的皇帝实在佛系,他们崇尚佛家的慈悲,又不像梁武帝那样借着信佛来刮民脂敬佛,段氏就是实打实地与民休息。盐是制民的好手段,他们不想对付老百姓,自然不会用到盐这把好刀,所以大理是盐贩子的天堂。 侬家三兄弟早出去寻找合适的粗盐。 他们要的就是越粗越便宜的盐,有多少,他们就要收多少,梁川跟他们讲的原话就是这样。 只要够便宜,只要量够大,他就能把粗盐变成细盐,利润永远都是相当大! 还有贩茶的。 竟然在这里也很抢手。 可是他实在没有看到多少人有吃茶的习惯,倒是以前在单位,说事情就是在茶桌上,可以没有酒,但是不能没有茶。茶贩卖的茶他也看不懂,一大坨,黑乎乎的,完全与他见过的乌龙茶之类的不一样!与其说是茶,不如说是树叶子或是草药压成的茶饼子! 他见过的哪怕是普洱的茶砖,扣下来也是条叶分明,泡在水里片片利落,这些茶块要是放到水里,绝对都成渣子了! 这年头制茶的工艺很落后,人们对茶叶的追求也不是要品香品味,茶叶更像是一味调味品,能保持身体健康,喝茶的时候还要加其他的姜蒜! 白家人在驴棚里睡了一个晚上, 倒也不觉得委屈,可比睡在山道上强上一百倍,起码醒来不会一身的露水。 他们也去集市上凑热闹。 可怜的就是阿月,随着坡上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小小的身子伸长了脖子,使劲想去街上看热闹,可是梁川就是没动静。 梁川早就想出门了! 都说大宋是花花世界,可是这个时代真的无聊得狠,没有传说中的烟柳画桥,更没有青楼楚馆文人斗墨,也没有什么纸醉金迷,梁川看到的只有可怕的贫穷与无比的落后。 人们朴素且朴实,说白了就是愣,什么世面也没有见过,连猴子脖子上系条绳上街溜都能有好多人围观,这就是最精彩的节目了! 在这客栈里,人都快闲出鸟来了! 梁川带着阿月一上街,原来坡下的空地突然间围满了人,人们扯着嗓子激动而卖力地吼着,锣声鼓声很大,阿月叫着唤着,身小的他看不清前面的情况,梁川一把举起小公主,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些人在干嘛!」 梁川也看不见,问阿月道! 「场上有两只狗在打架,好凶啊,咬得身上都是血!」 咦,狗咬狗?难道。。! 梁川身材高大,挤过两圈人,虽然还是在外围,可是已经能看得到场上的情况,周围的人起码比他矮了一个头,他一看,斗狗! 这可是热闹的事,在西南斗牛斗狗斗鸡,都是非常热门的活动!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麻栗盛会2 斗狗梁川见都没有见过,以前只在书中看到,骂世家纨绔之辈为架鸡斗狗之徒,看着这些狂热的少数民族兄弟,他们可没有几个是显贵之辈,同样对这个活动痴迷不已! 夜色降临的麻栗坡,中间的这个场地成了主角,里三圈外三圈全部都是人。 两条狗很凶,一条黑犬,一条黄犬,体型都比一般的家犬要大,龇着牙,嘴里发出沉闷的低吼声。 看到那条黑犬,梁川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些他无比陌生的画面! 在这些场场景里,有一栋土宅子,一条老狗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还有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对他憨笑着。 他想用力地去回忆,可是接下来又是一片空白,记忆就像被零碎了一般,切割得支离破碎。 脑海里突然出现的这个年轻人是谁,完全不是自己前世的记忆当中的人,因为这人穿着一身标准的汉服,麻衣麻裤,到处都是补子,还有一头让女人都羡慕的瀑布长发,标准的古人相,可是自己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这人究竟是谁? 一刹那失神的时间,场上的剧斗就开始了。 黑犬猛地扑向黄犬,一嘴利牙奔着颈脖子下去,黄犬身子一腾堪堪避开,前爪猛地抓了下去,一爪拍开黑犬,反身就是一嘴,朝着犬背咬了下去! 这一咬两条犬马上就在地上滚了起来,黑犬吃疼,但是有近身的机会,果断就是盯着黄犬的脖子不放,嘴又欺了上去! 黄犬知道这一咬的厉害,果断松开了嘴,往后一跳,两条犬拉开距离,一转眼,黑犬就落了下风! 场上越来越激烈,场下已经有开庄的人卖力地吆喝起来:“快下注快下注!” 不多时,那庄家跟前的台子上就落满了铜钱,分成两撂,垒得跟小山似的。 下完注,两条犬身上背负的使命更重,人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为自己下注的犬助威,场上的声音,远远地传到身后的秀山,回声再返回来,那场面相当的壮观! 娘的,还说这个鬼地方穷,看看这里的人们多有钱,赚钱如要饭,花钱如流水,这白花花的钱就这样扔给狗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钱可真好赚啊,要是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去处,那就好了! 远方的天地一片黑暗,只有眼前这一片火光,所有人都集中在这片小天地,很热闹,气氛随着场上的激斗慢慢白热化,整个麻栗坡的气氛更加的激昂! 梁川有些被这样的气氛给感染到。 什么是属于老百姓的节日?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终年碌碌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还好他们给自己放了一个假,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可以让自己放松来,尽情地嘶吼。 以前梁川听说过一句话,过年是唯一属于老百姓的节日,每个人都盼着的,只有到了过年这一天,才能放下一年的劳碌,审视一番一年来自己的成果,让人重新开始,对新的一年有新的期盼,不致于让人在永不停歇中自弃。 麻栗坡的大集,就跟汉家人过年一样。 梁川对赌博没兴趣,看到是两条狗打架,又打得浑身是血,小阿月马上就没有了兴致,左右扭着梁川的耳朵,示意梁川赶快离开这个乱哄哄的地方! “咱们快走吧!” “是啊,不好看,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两人往坡下走去,远离了狗场,其他的就是夜市,这夜市会一直办到旭日东升,然后变成早市,一直办三天,直到这个麻栗坡大集结束。 天知道这帮人怎么会这么有活力,竟然能挺三天。 不过热闹是真的,谁能想得到,在天边如此边缘的角落里,有一场这么大的盛会,大宋朝的其他地方呢,肯定民间的赶紧只会比这里规模大,这样的一个时代,的确不强都不行。 两边的摊上摆着很多梁川自己都没有见过的果子还有蔬菜。半夏时节正是山上物产最丰富的时候,因为一入秋,大理高海拔的气候比其他的地区要冷得更早,这就意味着寒冷会提前到来,收获一般是在夏季。 什么树莓,酸角,羊奶果,雪桃,甜柿在老家都没有见过,样子也很是新鲜,梁川一样挑了不少,给阿月满了满满一袋。 野果便是这年头的纯天然零食,小孩子除了靠这个打牙祭,其他的美食可就不怎么能吃得到! 梁川不敢让小姑娘直接入嘴吃,找了个地方,花钱买了一些清水,让阿月自己把水果都洗一遍! 为什么这么麻烦阿月不知道,不过跟了梁川以后,喝的水吃的食物要么煮熟要么都要清洁干净,自己肚子痛也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 突然梁川又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东西! 有个小贩提着两篮子的蛋,本以为是咸鸭蛋之类的普通蛋,可是等梁川走近一看,才发现,这蛋竟然是松花蛋! 梁川拿起竹筐里的皮蛋,是的,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应该是叫皮蛋! 大宋朝自己还能吃得到皮蛋! 是不是自己又记错了! 自己的历史记忆再一次混乱了!、 不,这肯定不是自己的记忆混乱了,而是真的有穿越者! 第一次看到香烟的时候,梁川就觉得奇怪,怎么可能这个时代会有香烟! 现在竟然还看到了松花蛋!这些东西都是历史上存在的,但是绝对不是在大宋朝! 梁川的心提了起来,一连锁的东西触动到了他的神经! 小商贩不知道是哪一个民族,不过并不重要,他此时只是一个商人,看着梁川望着蛋怔怔出神,马上殷勤地介绍道:“这是大宋朝运过来的神鸟蛋,据传是九天神木上的凤凰所下的仙蛋,吃上一颗可以延寿一年!” 阿月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马上问道:“那是不是把这一筐蛋都吃了就可以长命百岁!” 要按小贩的话是这样没错! 但是小贩自己都不相信,这玩意要是能延年益寿,普通老百姓有这个福气能享用得到?这不是痴人说梦,最让他不相信这蛋跟神仙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实就是,这蛋一个几十文钱,那个延个屁的寿!一根人参都不止这个价! 小阿月的话明显带着砸场子的意味,梁川也看到这小贩的度量在脸上显现,由刚刚的殷勤马上就要翻脸,马上就圆场道:“小孩子乱说什么,你懂什么是神鸟蛋吗,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会有反作用,咱们命薄,能吃几个延几年寿就是老天恩开了天恩,怎么能奢望活百年?” 梁川从怀里掏出一串钱问道:“这神鸟蛋怎么卖?” “一个蛋五十文钱!” 阿月有些着急道:“太贵了,比肉还贵!” 梁川嘴角一笑,他或许相信有什么神鸟蛋,但绝对不是这只值五十文钱的神鸟蛋,这算哪门子的神鸟蛋?简直是侮辱神鸟二字! “来两个!” 小贩麻利地递过两枚松花蛋。 梁川往额头上轻轻一碰,然后慢慢地把硬壳剥去,露出里面黑色的蛋仁,梁川心里自顾自地笑道:妈的,还真是皮蛋。 他咬了一口,那熟悉的味道在舌头上滚动,只吃了一口就把剩下的大半个蛋扔了,什么狗屁神鸟蛋。。 不过一蛋一个能卖五十文,真是抢钱,他也会松花蛋的制法,改天自己也弄一点神鸟蛋去忽悠别人! 绝对是一门好生意! 这倒是可以从常计议! “阿爹你怎么不吃,不好吃吗,扔了好浪费,一个要那么多钱!” 阿月自己把蛋剥开,吃到嘴里那怪异的味道差点让她吐出来,她一脸埋怨地看着梁川:“阿爹你好坏,这蛋这么难吃你都不说!” “你不是怕浪费嘛,我要是说了你也学我一样把蛋扔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阿月一嘴牙全沾着松花蛋,看起来别提多可怕。 两人慢慢地逛着,突然又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 阿月骑在梁川的脖子上,两条腿飞快地晃动着,催促着梁川道:“阿爹咱们快走,那里又有人打架!” 梁川只是瞄了一眼,马上就认出了人群当中,那一帮生生蹲在地上挨打的,就是他带来的那一帮白族人,白家村的后生! 一群大概有十几号人,拳脚并用,雨点一般疯狂地问候着被围在一圈的白家人,这些人就像是羊羔一般,只能忍着暴雨一般的拳打脚踢,这些娘炮竟然还有人哭出声来,哭天抢地一般。 麻栗坡并不禁止打架,甚至在西南边陲,打架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因为官府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他们没办法天天去调停那些打架滋事,打死一个算一个,死了便拉倒! 在这里的基本原则就是弱肉强食! 梁川虽然不知道这帮人是谁,又为什么打白家人,但是他看到这帮娘炮被打得哭天抢地,竟然心中有一丝快感,真的好久没有这么解气了,要不是跟白保正没办法交待,他自己都想上去帮忙! 换源app】 人群中梁川只看到一个人死死抱着自己的头,尽量避免受伤,他细细看了一眼,竟然是小伙子白岱!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歌会开始 梁川心中升起一丝邪恶,看到这帮白族后生有人替他教训一下,心中竟然有一丝你们活该的快感。 这些臭小子竟然也敢叫,打一拳叫得跟捅破天似的,路过的都在侧着眼睛偷看,可是没有人敢上前来帮忙。 在西南这片土地上,打架就跟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想看每天都有,热闹看多了,指不定就会看到自己身上,所以大家都当没看到一样,更没有出手相助,江湖恩怨江湖了,打死一个算一个。 不同的民族之间,多的是恩怨,多的是仇恨,甚至有些仇恨到大官府都不敢管,不能管,只能用武力暴力来解决! 白族人已经算温和的了,要是彝人来,那真的是三言两语不和,马上就抄家伙干! 不过,这帮鸟毛是哪里来的,白族的这些后生怎么又会惹到他们? 两人躲在边上看了半天,梁川带着一个阿月,本来能出手的,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出门在外,少喝酒多吃菜,少说话也同样重要! 这帮人可能是打累了,两听躲着听那哀嚎声小了许多,这才回来,一群人倒在地上七零八落,好一点的就白岱,身上不少伤,但是一张脸完好,他哪里都没有护,就是护住了头! 白岱大约是清楚,打架他是打不过这帮人了,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保护好自己! 白家村这帮人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出来讨婆娘竟然还跟梁川欠了他们的一样,一路上那张就唧唧歪歪叫个不停,怨天怨地,连阿月都看不下去,是该让这帮人尝一尝被江湖毒打的滋味! 梁川其他人鸟都不鸟,把白岱给扶了起来,这小子刚刚一声都没有吭,也有机会跑,不过他没那么没义气。 “你们出来丢人现眼来的?看你们人数也不比人家少,连还手都不敢?” 白岱歪着头心里一股气撒不出来,也没有辩解,其他人可被打惨了,他们哪里有心思还嘴。 梁川领着这帮人回到客栈,驴棚里又挤了不少人。客栈往常驴棚是不收费的,但是赶上大集,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是恩惠,驴棚少不了再收几个钱。 这些人实在伤得有点重,青一块紫一块,有的人一直捂着肚子,弯得跟一只虾米一样,不会死在这里,那可就麻烦了! 等侬家三兄弟回来,梁川马上让他们再上大集去买些跌打药,自己没给他们讨到婆娘算是小事,要是让他在这里有个闪失,可怎么跟白保正交待! “那些人是什么人?” 梁川问向神智还算清醒的白岱,他也只相信这个人的话,虽然两人没有什么接触,但是从白岱的眼神他能看出来,这小子不会骗他瞒他。 白岱的眼中先是透出一股子愤怒,然后又泄光了所有的脾气,垂头丧气地道:“他们是云家村的人!” 云家村,梁川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触动,但是这个地方老保正白云山有说过,两村人有恩怨! “我们两个村以前一直是死对头!他们云家村也是白族人最多,不过咱们这里地儿就这么多,人也不是非常的多,早期我们两个村子为了抢人口,前几代人都是稳稳地压住他们云家村一筹,几代人压得他们翻不过身。” “这应该也是前尘往事了,怎么到现在还有纠结过去,仇恨当真有这么深?” “到了我们这一代,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他们的年轻人却比我们强上不少,这不就是为了给他们的先人出气。。” 白岱苦笑一声道:“我爹就是跟他们云家村的人在互斗时死掉的,我们这里有山歌会,更有抢亲的习俗,他们云家村早年不少的年轻姑娘都让我们抢了过来,这怨气不是一般的深重!” 听到这里梁川这才明白,事情真的是有一点不死不休的意味! 同样出门在外,竟然还憋着一口气要撒出来! 按他后世人的眼光,什么恩怨都是狗屁,可是在他们看来,仇怨就是这么一代代人积累下来的,轻的有夺妻之恨,重的还有血亲之仇,怎么可能是小事? “我让人先去买药了,一个个身上披红挂彩,出去不丢人现眼就算好的,先把伤养好,到时候看看怎么办!”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先人欠债后人还,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侬幺帮梁川给几个人买药回来,嘴里还在抱怨着说道:“以前这些侗药价格跟山上的草一般,价格差不多便宜,怎么现在涨得这么离谱!” 那一贴药膏梁川接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黑不溜啾,药味扑鼻,也不知道有什么功效。 “这药一贴多少钱?” “以前在广南也就三五文钱差不多了,现在竟然要三十文钱一贴!” “是不是原材料涨价了?” “哼,狗屁的原材料,这些药都是山里面采的,跟草一样廉价,到处捡都是,就是费点人力罢了!” 侬二说道:“去年。。广南来了。。一个汉商。。到处收购这种药膏!收购。。的多了。。生生把这个药。。价格给抬上去了!” 梁川眉头一皱,收里骂道还有哄抬物价的! “这药药效如何?” “侗人就这种药膏让人称道,其他的没有拿得出手的!” 侬家三兄弟撕开药膏,几个白族后生的伤也没有清创,直接就贴了上去,看得梁川眼睛都直了! “这样不会烂肉吗?” “不会,这点小伤算什么,明天就好了,保证能下地!” 明天就能下地?梁川一脸问号?这是药膏还是还原膏? 几个白族人各自贴了伤膏,又回到驴棚去睡,麻栗坡的集会却是越来越热闹! 还有一天就要正式开集,可是此时集上已经是人山人海。 此时的麻栗坡不仅能看到各式服装的人,还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动物,大部分动物都是人们下锅的野味,大的有野猪麝子山鹿,甚至还有大虫这样的猛兽,不过大虫肉没什么人吃,一身倒都是宝贝。小的还有山鸡山雀野兔刺猬这样的小动物,连穿山甲都随处可见!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些可是好东西! 梁川看到这些美味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集市上还有很多的药材,虫草没人要似的,一麻袋一麻袋地装着,还有什么红花,雪莲,随处可见。 这年头条件不好,但是这些大自然的赐予是真的好,全部是纯天然的,也算是弥补了人类加工不足的短板! 这些东西的价格便宜,一点点的钱就能买到许多的野味,梁川已经想好了,虫草再买一大袋,泡蛇泡虎骨,每天换着口味来,想想都要爽上天!就怕太补会流鼻血! 天一亮,梁川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实行这些计划,这年头只有身体是自己的,未雨而绸缪,给自己多准备一些补身体的补品,让身体杠杠的才是乱世立身之本! 价格不贵,侬家三兄弟很快就买回来了大堆让梁川望眼欲眼的好宝贝! 麻栗坡上一阵悦耳的声音很快就传来! 昨夜还弥漫着狗斗血腥气息的斗兽场,此时又围满了人,无数的俊男帅女齐聚在斗兽场里面! “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阿月叫着喊着,因为正式的山歌会来了! 小女孩对斗狗这样凶残的活动不感兴趣,对山歌却是极为感冒。 场上男男女女围了数倍不止于斗狗时的人,哄亮的歌声远远穿透过人群,声音撞到远方的高山,然后又返回来,秀山这个盆地就像一个天然的舞台,能让声音在这里扩大,更为清晰而嘹亮! 一位美丽的姑娘,头顶着一大冠的银饰站在人群中间,身后是无数的姑娘,个个娇羞地低着头,时不时瞟着对面的男人。两帮人分成两派,一左一右,都是约定俗成,男女对唱! 白岱跟着梁川来到歌会,白岱气呼呼地说道:“可惜了!” 他们这些白家村的人现在身上都带着伤,贴着药膏看着跟地痞似的,加上又一副娘炮的样子,哪里会有姑娘看得上他们! 白岱叹了一口气,他错过了这一场歌会又要等上好长一段时间,才有机会跟着再来麻栗坡,而且下一次能不能又是一个未知数。 家里有位老母亲,他再讨不到婆娘,以后真就没机会了! “这姑娘是哪个民族的,唱的歌虽然听不懂,不过还真不错!” 斗狗场的狗血不知道谁都清干净了,女人露着甜美的笑容,还跳着特色的舞蹈,身上的银饰哗哗作响,在场上极为引人注目。台下的姑娘们虽然还没有轮到他们上台来唱歌,可是眼神已经在场上乱转,找着自己心怡的男子!看到中意的人,脸就会羞红了埋进怀里,等着阿哥什么时候上台,自己去接人家的歌! “纳西族的!” “腮红挺漂亮的,歌声更是不错!” 古人用歌声来挑姑娘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中气足的姑娘声音就会好听而洪亮,这样的姑娘一般身体也健康,讨来回当老婆绝对错不了!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同台献歌 有点意思,梁川带着白岱还有阿月,买了一些山果子干货,寻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 这年头看热闹的机会可是不多,尤其像这样的歌节,只有西南地区有,在中原都少见。 甚至西南地区也不是每天都见得到,就每年几个盛大的节日会有举行,实在是难得一遇! 白天的狗场围满了人,对大部分的百姓来说,斗歌可比斗狗要精彩得多,斗狗纯粹就是为了赌博,血淋淋的场面有什么意思?斗歌不一样,这里有养眼的姑娘,有悦耳的歌声,许多人更是在场人的亲朋,这一场歌会之后可能就会决定许多家庭还有年轻人的命运,是否能挑到一位如意郎君! 纳西族的姑娘唱完,接下来就有一位年轻人中意了人家姑娘,出来用汉语唱起了山歌,这些歌词大抵都差不多,要么夸星星漂亮就是夸月亮漂亮,夸山水秀丽夸花儿艳丽,纯朴的山歌是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所以这些歌一般很阳光很向上。 姑娘被男子的歌声唱得满脸娇羞,红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眼神都不敢正视对面的男人! 这歌会既是选人也是互相挑选,可以被人看中,也可以看中别人,按白岱说的,要是互相看顺眼了,歌会散后就可能牵手成功,不过也没有那么便宜,虽然歌会可以牵线,在这里同样也有娶亲的流程,不是把人家姑娘骗到手就算了! 上来的男人头顶着一根山雉的长尾羽毛,是什么族的人他还真看不出来。男人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刚才的姑娘,姑娘的嗓音深深地吸引了他,刚唱了几句,姑娘便与他对歌起来,这便表示,这件好事,人家姑娘已经同意了一半! 山歌里姑娘与男子便会把自己的住处互相留下来,歌会后好再次相见,然后就是谈后面的人生大事了! 这样的场面堪比一场相亲大会,古时候车马慢路途远,这样的方式也是效率最高的方式了,他们这里可没有媒人成天拉媒到处跑,集会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有点纯朴,有点意思! “唱完歌就直接把人家姑娘领走了?” 梁川觉得不可思议地问了问白岱,白岱苦笑着点点头,好像是默认了这样的想法。 “不是吧,不用见见双方父母什么的?我听说咱们这年头讨婆娘最讲礼数什么的,都不用吗?” 白岱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却是很淡定地道:“这是汉家人的习俗,我们这些个地方,家家都是差不多穷,部落之间还有峒寨之间条件都差不多,好一点的从身上穿的都能看出来,没人会去藏着掖着,否则那就成骗了。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耍花招的,那会被人戳脊梁的!那不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梁川听了白岱的话,倒是对个这小伙子又多了一分新的认识,果然是个人物,比起其他几个可是强得多了! 那些个娘炮现在还在驴棚里面哼哼了,昨天下半夜哼得才厉害,不知道还以为公猪到了繁殖的季节,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真的有那么强,个个安稳地睡了过去,今天一瞧,气色确实好了不少,都能下地走路了!梁川不相信这些鸟人的体质有那么抗揍,归根到底,可能还真是那几十文钱一贴的药膏有奇效! 下次自己也多备一点,万一路上遇见什么突发状况,常备良药有备无患! 每上来一个姑娘,白岱总会投去自己的目光,看了一眼,好像略带失落一般,又收回来,听着歌,继续漫无目的地等待着。 突然场上走上来一位身形瘦小的姑娘,头顶的银冠也不大,身上的服饰倒是梁川认识的,竟然是一位白族的姑娘! 看到这位姑娘上场,白岱的眼睛突然霍的一下亮了起来,屁股也差点坐不住,人几乎要蹦起来,这些表现梁川完全看在眼里,看了一眼场上的姑娘,再看看人家白岱,年轻人的心思,哪里还藏得住! “认识?” 梁川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认识!。。”白岱回过神来有些不安,连语气都有些不自信:“认识。。?” 连阿月都看出来了,有些幽怨地说道:“白哥哥肯定认识这位姐姐!” 童言无忌! 白岱的脸刷的一下就全部红了! 猴屁股一般的脸完全解释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梁川摇摇头,这样的感觉可是真不错啊! 想当年他自己也有暗恋的同桌,偷看的同学,可不就是这样的感觉! 一晃眼好像就是一场黄粱梦,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 白族姑娘虽然瘦小,张口也不如别人那般惊艳,但是在白岱这小子的眼里,整个世界瞬间都明亮了起来,其他的喧嚣与吵闹都听不到,只想听这个姑娘唱歌!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象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哥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月亮出来找半坡!照半坡!望见月亮想起我的哥。一阵清风吹上泼,吹上坡,哥啊。。。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哎,阿哥! 山歌就是这样,带着一丝情愫,不像汉家人那样温婉,白家姑娘热情而奔放,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都写在歌词当中。 唱的的确不错!年轻的姑娘,歌喉就像被天神吻过一样,透着一股空灵! “你快点上去对歌,我支持你!” 靠一张嘴就能骗一个姑娘,这样的美事要是放到后世,那些玩音乐的吊丝可不得天天睡觉都能偷笑?这帮人要钱没有,就是靠一张破嘴,弹一把破吉他,经常可以把不懂世事的小姑娘迷得晕头转向! “我。。”白岱很想上去,可是身体却在犹豫! “我唱得不好,会丢人!” “你现在不上去,一会姑娘跟别人看对眼了,你可不要后悔!” 梁川正想用激将法,没想到还真的有一个男子没等姑娘唱完就上场了! 看到这个男人,白岱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这个人连梁川都认识,正是昨天殴打白岱一帮人的那些个人!“云家村的人也来了!” 梁川问道:“这姑娘你们难不成早就认识?” 白岱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们几个村子隔得并不远,又是同龄人,以前早就认识了!” 果然。 小小荷包双丝双线飘,妹绣荷包嘛挂在郎腰!小是小情哥等是等等着,不等情妹嘛要等哪一个!荷包绣给小哥带,妹绣荷包嘛有来由!哥带荷包街前走,妹有心来要哥求! 云家村的这小子唱的歌俗里俗气,词又不着调实在是难听,不过人家胆子就是大,唱到了姑娘的心坎里,小姑娘朝人家一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到这个场景,白岱的心寒了一半。 还未出师身先死。 云家小哥见一首撩不动人家小姑娘,还想要再来一首,看得白岱坐在台下是直干着急! 可是白岱自己什么个水平他最清楚,那一点压根就拿不出手! 有点意思! 虽然这样的场面很残忍,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小子却只能亲眼目睹!梁川在一旁看着还是偷着乐,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要你的话这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上台去吼两嗓子!错过了以后可就要后悔死了!” 白岱一抬头就看到梁川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莫名就有了一股子信心。鬼使神差地就把步子给迈了出去,没等云家人唱第二首,他就扯开了喉咙开唱起来。 “山花开了一朵朵,到处青山有水流,到处青山流水转,怎么阿妹你难求!” 白岱一开口,嗓音清透,气力十足,竟没有在白家村时那扭怩的作态,着实出乎梁川的意料! 不过说是唱山歌,这样分明是吼的更为贴切,这个麻栗坡倒是头一次见人这样唱歌,唱的歌跟说念一样,一字一句! 梁川什么样的唱法没见过,有点像黑人兄弟的说唱,他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妥! 白岱倒是顶着全场人的哂笑声,脸刷的一下全红了! 白岱唱这山歌之时眼睛仿佛长在人家姑娘身上似的,挪也挪不开! 虽然这场子就来找对象的,众人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可是白族姑娘眼神一碰到白岱,马上就骄羞地低下头。 两人早就认识了,甚至他们三个村的这些人,彼此都早就相识。 不过她们择偶还是比较理智,谁更优秀,她们才会选谁! 白族小姑娘没有对白岱的歌,云家村的小子倒是接了上来:“哥想采花入花园,有心恋妹爱行前,世上只有船靠岸,不曾见过岸靠船。” 两人唱的都是很古老的白族歌谣,几乎是男女都懂的歌,他很自然地就接了上来,唱得明显比白岱好多了! 他一接在场的人笑得更欢了,白岱明显就成了台上的丑角,任人调戏! 虽然梁川也替白岱抱不平,可是这毕竟是白小子的终身大事,有些事男人就要自己去做,别人帮了,只会起反作用!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歌场失意 白岱脸上挂着彩,此时出场就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来寻对象,谁不希望把自己最出挑的一面展示给众人,白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来,又像是什么来路不正的人,好像刚打完架似的。 这小子有一股倔劲头! 耳畔的嘲笑声他完全不在乎,咬牙继续念经道:“久闻妹子山歌美,今日相逢爱开声,彩蝶恋花情宜好,阿哥心想同妹行。” 小姑娘看着白岱,也不知是感动了,真情流露,还是对于白岱的死缠烂打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也红了起来。 这时起哄的人更多了。 西南的民风就是这样,他们敬佩强者,但是对于毅力十足的弱者,他们同样会送去欣赏的目光! 光是白岱这份态度,已经博得了在场不少人的支持! 年轻人嘛,总要不管不顾才成样! 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白岱苦苦追求的白族小姑娘,这说白了是歌会,可是许多名花早就有主了,只是来麻栗坡走个过场而已! 云家村的小子出现,给这样的潜规则带了一丝生气,让这场歌会更加的热闹! 小姑娘还是没有表态,倒是那个横插一脚的云家村小子自己跳了出来,又接茬唱道:“花还未开蝶就来,笑你阿哥好痴呆,半路相逢人唔识,花不逢春不乱开。” 歌方唱罢,这小子还挑衅地盯着白岱,满眼都是戏谑。台上的观众更是哄堂大笑,这歌本来是姑娘唱的,这小子偏偏用一让人极不舒服的假声扮作姑娘唱了出来,分明是在捉弄白岱! 白岱握紧了拳头,他很想上去揍这个云家村的鸟人,可是今天这是歌会,唱不过人家恼羞成怒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这就不是唱歌水平的问题,而是人品问题! 云家村小子见状,伸出手指更加肆无忌惮地道:“怎么,想动手吗?是不是嫌被我们打得还不够,晚上有你苦头吃的!” 云家村的人这就是想私底下再给白岱等人报复,现在众人关注着,他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白岱脸色极差无比,败兴地走下台,如同一头焉掉的公鸡,坐在梁川边上垂头丧气。 “唱得还不错!就是准备差了一点,不然那小娘皮肯定乖乖地跟你走!”梁川讲得有点没遮拦道:“还是这里好呀,唱歌好就能骗走人家的姑娘,在我们老家,你要是没车没房没存款,人家正眼都不瞧你一下,唱歌有什么用,那叫不务正业!” 当然不是全部唱歌的都没用,如果歌实在唱得好,那也是生产力,还能赚大钱!有那个本事的话,还真的可以泡到妹子! “你现在说什么我也听不进去,让我静静吧!” 呃。。 梁川吃了好大一个闭门羹。 虽然白岱失意,不过这场上的气氛是真的极好,梁川都已经看见,自从白岱落败下场,那云家村的小子就像势在必得一般,对着人家姑娘狂抛电眼,梁川嘴角邪恶地一扬,心中暗自道,横刀夺爱的感觉应该会很不错! 阿月兴奋地道:“我们广源的歌会都没有这么热闹!这些年土司大人与阿侬都在外面,州里的大人都跟着他们出门了,家里没有几个男人,也就没有人参加歌节。” “以后你也可以以歌会友,找个好相公!” 阿月小脸刷的红得跟个灯笼似的:“我才不要,我要一直跟着阿爹!” 噫,这个答案倒是可以给满分,梁川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阿爹算是没有白疼你!” “晚上听说还有节目!阿爹晚上咱们还出来吗?” 梁川话中话地斜了边上的白岱一眼道:“有人要是出来的话那咱们肯定也要出来助阵!” 白岱咬咬牙道:“还来!” 白家村的其他人没有来歌会,这会他们还在客栈里哼哼,个个伤得不轻。 这次的赶集,算是白来了。 讨婆娘已然是不成了,白岱还出了不小的洋相,对不起白云山的嘱托。也怪这帮死娘炮不争气,出了门让人打得跟猪头一样,都不敢反抗。 他们要是跟人家狠狠打一架,自己起码好意思带人下去助拳。 跟缩头乌龟似的,自己何必强出头? 麻栗坡的大集此时已经达到了高潮,四方的货物还有商贾咸集于此,该出手的在接下来的一个昼夜之间都会迅速到位,人们忙完手头的事情,大部分已经开始放飞自我,如此的盛会,一年当中只有两三场,可比过年过节要热闹得多! 此地往北就是大理命脉所在善阐府。 段氏为了保卫大理,在南北两地设置了二道雄关,取名也颇为简单,就叫上关与下关。 平阳山高大川横,气流扭转下关风,十里奇香赛山茶,月月开放上关花,峰峰耸立白云斜,入夏不化苍山雪,万顷银波玉璧瞥,水光接天洱海月。 还没有看到万里碧波,在这秀山脚下的风土人情早已让人沉醉。大理的风光是人间绝,几乎天下的绝美风景这里都有,有山有水,有花有月,人间四时景,此地赏不尽。 看着这人间的烟火,梁川已经感慨不虚此行,若是再能一饱这人间美景,那就更加妙了!想一想,有条件的话,就在这里了此残生,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侬家的三兄弟趁着这几日的功夫买了好些粗盐。 用马可能已经驮不了这么多的粗盐,三个人分开四下搜罗,两三日的功夫,竟然找到了几千斤的粗盐。 这都要归功于大理对于盐政的开放式经营方式,此地的老百姓并没有为吃盐得冒着造反的危险,虽然盐价也不低,但是他们为了一口盐,省去的烦恼是宋人无法想象的。 】 侬大找梁川汇报了一下进度,梁川震惊之余,开始要打算下一步,如何将这些盐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这个步骤很麻烦,但是还是得做! 现在麻烦的就是要把盐运到白家村。 在那里提纯粗盐,梁川放心。 侬家三兄弟办事极为得力。三个人里面有两个实在是不起眼,谅谁也想不到这斗鸡眼还有胖结巴干的竟然是贩私盐的勾当,在大理,也没有人干这事,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干! 至于来大理买盐,再卖到大宋,这骚操作更是常人难以理解。 成本太高,太危险! 这种事情要是被大宋的官府查获,下场是极其可悲的! 大理国内,尤其是善阐府这一带,与江南苏湖地区还有汴梁开封地区并属于最适宜耕种的宜居带,但凡人不是太懒,混个丰衣足食可能谈不上,混个温饱那是洒洒水的容易事!但凡还有一丝机会安稳地活下去,谁不想当顺民,谁会疯狂到去搏命? 夜幕再一次降临,这一次麻栗坡的中间场地仿佛一口大锅似的,人如同饺子一般往里面下着,比白日还有昨夜,挤进来了数倍于前的人流! 这才是这场大集的最高潮! 角斗! 这一场求偶大会,白天的歌会比试的是形象与歌喉,如果动物炫耀自己的羽毛与皮纹一般。 那夜里的这一场比试,比的就是男人的实力! 只有强大的人才会得到女人的青睐,只有强壮的雄性,才能保护弱者!在这里的胜利者,得到女人垂青的机会是白天歌会胜利者的数倍! 哪怕你白天不会唱歌,但是只要你晚上能傲视群雄,那你一样能得到优先择偶权! 这才是男人的盛会! 据说三十六蛮部的头人,每年都会在这些大集上的角斗场挑人,把优秀的强人纳入到自己麾下,壮实自己的实力! 梁川只知道古人喜欢赛诗斗词,文人墨客舞文弄墨,淫得一手好湿,哦不,吟得一手好诗的就得到名门闺秀的青眼,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 大宋朝可能真的是这样,但是这得多扯淡! 这样挑老公得多没有意思,男人嘛,就要提刀上阵,可能读书能换来功名,但是大部人不适用,真正能保护家庭的,到头只有自己的拳脚! 有实力,在乡间就有话语权! 正事办得差不多了,反正梁川不着急报纯食盐,那就先看热闹。 晚上的斗场早挤满了人,许多人都是太阳还没有落山就来占场地,场周边的小贩子生意做得不亦乐乎,梁川让侬幺去买了许多的肉脯干还有杏仁、炒瓜子,没有一点零食,看这角斗有什么意思? 梁川带着阿月,还有侬家三兄弟,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五个人只能远远地站在外围,看着别人的后脑勺! 几个人有些干着急,这能看到什么东西? 梁川倒是一点不着急,带人硬挤了进去。 他一眼相中一处视野最好的座位,带人凑了上去! 麻栗坡每年为了小事打架的人不计其数。 此处没有官府,更没有仲裁机构,闹出事来就是干,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理,当然赤裸裸的犯罪活动那不能搞,否则不远的善阐府也会介入。 来人一看梁川明显就是冲着他的座位来的,看着梁川那高大的身板明显就怵了!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再遇惨败 人与人之间有段安全距离,超越这段距离,人就会本能地升起一股敌意。 特别是像梁川这么大条的人,更让人戒备! 梁川凶神恶煞地看着这人好一会,然后冒出了一句话:“这些钱给你,位子让给我!” 说完梁川从怀里掏出一吊钱,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这个也是呆住了。 他本以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没想到对方出手这么大方,竟然想花钱买这个座位! “怎么不愿意吗?那我问问其他人!” 侬大几个人也是怔住了,梁川这样的方法很粗暴很直接! 钱呐! 这人一把接过梁川的钱,果断站了起来,把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 看打架可没有钱来得好使! 梁川用钱开路,马上就弄到了五个位置,场上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场上似乎没有什么规矩,只要你不要武器和暗器伤人,把对方打趴下就算赢,跟自由格斗差不多! 场上的打架有很多种形式! 有的上场直接就是一拳就结束了战斗,有的两个打了半天,身上全都挂了彩还没有分出胜负,打到后面实在没有看头,这才停了下来。 侬家人倒是对这些打架挺感兴趣,眼睛不眨地看着场上的打斗,梁川看了一会就觉得这样的打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街头互殴,与想象的热血激斗相去甚远。。 没有招式,只有你来我往很拙劣的一拳一脚! 就是这样,场上还有很多在呐喊助威! 无聊之余,梁川扫视了一圈整个斗场,此时场上多了许多人,虽然白天的姑娘少了许多,但是却多了许多不一样的人! 梁川在人群当中扫视一圈,远远地突然看见一个脸颊顶着两团灯笼似的高原红的小姑娘正饶远远地望着自己,一双清澈小眼睛正盯着自己,双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就算梁川发现了她的窥视,竟然还是无动于衷,继续看着! 梁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睛眨巴眨巴,左右望了望,并无一人与其对视,难道这小姑娘真的是在看自己? 梁川伸出手朝她摆了摆,小姑娘有些发黑的脸蛋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只是张大了嘴,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梁川估计她是呀了一声,然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就像小猫让人踩到了尾巴一般! 这人是谁? 梁川心中带着疑惑,说她不认识自己,梁川哪肯信,除非这姑娘在发。。 梁川看了她几眼,确认她没有再盯着自己看后,看向了她身边的人,这些人应该不是一般人,他们身着整齐,那衣饰有点像高原上的民族服饰!每个人的皮肤都黑得很自然,要不是长期受太阳照射,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他们的腰里还别着一把刀,一把束着精细皮革的藏刀! 这种刀梁川见过,他的大学同学以前用过,虽然没有他们的刀长,但是外观还有那皮革的样式完全相同,他们用来切牦牛肉,所以梁川的印象十分地深刻! 不会吧,这些人难道是吐蕃人! 他们也有找不到媳妇的烦恼吗?高原上的人口一直不多,不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媳妇,而是上面的环境太恶劣,新生儿的存活率不高!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一群人明显头人是那个小姑娘,他们是来找对象的? 看来这种场合是真的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出没在这地方! 梁川又看向别的地方,人群当中竟然看到了一个老熟人,罗同! 这老小子就没有看到人群当中的自己,梗长了脖子呼喊着,场上的角斗想必又有不少人开了盘口,他才会这么卖力的喊着,下注估计下了不少钱! 他也来这麻栗坡赶集梁川并不意外,只怕他的盐也要带到这地方来卖。 他身边人就不少,都是统一的服饰,想必是那个什么叶家马场的人,这叶家人多长得肥头大耳,看着场上的角斗没有什么激情。 梁川再看了一圈,其他人他就没有任何认识的人。 唯一能看的就是场上的打斗。 这时场上来了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壮年人。 这人一上场许多人便开始了窃窃私语。 梁川听了几句,就大概明白了,这苗族人是今年的斗王,打架的实力非同小可,他一上场就连续放倒了三个小伙子,而且下手相当的狠厉,完全不留情面,对阵的三个年轻人轻则断骨,重的直接昏死在斗场上! “这厮什么来路,这么狠!” 梁川只是轻轻地叨了一声,侬大接过话茬子道:“据说是贵南苗部的人,姓名不详,不过今年好多大家族都盯着他,打算要了这人!” “要了干嘛?” “这种人最适合当打手,好用!” 梁川没想到侬大有心,竟然连斗场的人都打听了,不由多看了侬大一眼。 “你怎么会想到去查这个人?” “倒也不是故意来查这人,只是这几日在街上撞见过他打人,下手也是狠了些,因此留意了一下!” 梁川恩了一声,显是对侬大的留心极为肯定。 本以为三兄弟都是奇葩,就老三正常一点,没想到自己是捡了个大宝,遇见这么好使的伙计,这个老大是个人才啊! 自己身边现在就缺能用而可靠的人,三个人出来跟着自己,除了互相依存之外,梁川的身份虽然凌驾于他们之上,三个人也很听梁川的话。 怕的就是他们三个不会办事,直到秀山之行,梁川对三个人深入了解一番,才发现,自己养着这三张吃饭的嘴,并不亏! 梁川看着这个苗人在场上大杀四方,眼神里充满了冷漠! 这小子虽然很厉害,但是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这样的人招到自己这边来也是一个定时炸弹,一但遇到问题,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这苗人打了几阵,再没人敢上台叫阵,狂笑着下了台,许多大家族的人立即跟了上去,准备向其抛出橄榄枝。 也不知是这苗人太出风头还是怎样,接下来的角斗就差了许多,打了十几场过后,梁川又见到了一张老面孔,白天把白岱信心都唱没了的云家村小子又上台了! 这小子没有苗族人那样的好身手,但是还是在场上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他一上场就把先前的擂主打下台去,出手也是相当的狠,专挑两肋下阴这些致命的地方下手,梁川看着这小子极为不屑! “你要不要上去报仇?” 还以为这小子怎么也跟自己商量几句,可是让梁川万万没想到白岱瘦小的身子带着一丝愤怒竟然没有犹豫,朝着对方直接就跳到擂台中间! 梁川一把拉住了他劝道:“我看你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白岱胸中憋着一股气,扯开梁川的手道:“打不过不过是多几次伤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我就看不惯他那作派,你不要阻我,我上去跟他拼了!” “好!你只管去,他要是敢对你下死手,一会我上去收了他!” 白岱摇摇头道:“这是我跟他自己的恩怨,你不要来掺和!” 许多观众认出了白天吃鳖的白岱马上就起哄道:“痴呆的阿哥你怎么又来了!” 连云家的小子也是看着白岱放肆大笑,当着众人的面嘲讽他道:“你们姓白的往日压着我们云家村一头,骑在我们头上拉屎屙尿作威作福,好在老天爷长眼风水轮流转,看看你们现在这批人的德性,给你们祖宗长大脸了!”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白岱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先人,只是恨自己不孝,白来了这一趟,又愧对家中的老母。 “我长你娘的脸,让你小子再狂!” 白岱发出一声野兽一般的低吼,朝着云家人扑了过去。 昨天被打,只是因为他们云家村的人太多,又没有防备,完全被他们压着打,今天就是一对一,他才不怕! 这个角斗场虽然不限制格斗的技巧,但是有一个潜规则就是不能搞出人命,否则以后就得上黑名单,不能来麻栗坡,更找不到对象,谁也不想自己刚看上一个人就跟人家结下仇怨,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但凡是想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都不会做那么出格的事。 想下黑手,等大集完了,想怎么做,有的是时间和地点! 梁川本以为自己几句话能激发一下白岱的潜能,好让这位兄弟为白天的失利扳回一局,可是当他一看到白岱冲上去的结局来得如此这快,他就不抱指望了! 云家村的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白岱一扑过来,他先是一个侧身躲过,接着就是下盘一记绊腿,将白岱放倒,顺势往后心砸了一肘,一气呵成真不是闹着玩的! 白岱这人平时也是个老实份子,哪里有街头打架的经验,本以为拼着一股子狠劲就算不能把对方搞死搞残,也要让他搞得灰头土脸! 轰的一声白岱重重地砸在地上,这一摔可是伤得不轻,云家的小子还算有点人性,没有上云补拳,只是嘴里继续嘲讽着他们白家村民。 梁川已不忍直视。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半道抢亲 “昨天看你义无返顾地冲上去,我还以为你很有把握干掉那个云家村的鸟人!” 梁川在下面看得干着急,他自己都想上去打一架解解气,白岱这小子很有勇气,就是身体与技术差了许多! “其实我并不会打架,以前也经常被人欺负,都没有学到本事。” 白岱很是颓丧地低下了头。 ‘没关系,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你要懂得这个道理,比什么都强,打架厉害有个屁用,出来混的好的都是脑袋好用的,你见过哪个武夫能干大事的?’ ‘唉。。你不必安慰我。’ ‘先回家,从长计议,媳妇的事我帮你来想办法!’ 其他人梁川都懒得带,让他们自己的伤养好了回白家村,他自己带着几车的粗盐,还有侬家三兄弟先行返回白家村。 白岱身上贴着许多的膏药,昨天伤得是不重,不过内心的打击才是致命的! 一路上梁川听聊了不少关于那个姑娘的事。 这姑娘虽说不上倾国倾城,白岱却是对人家一见钟情。在大理国东南这些个部落小地方,男女谈婚论嫁也就没有多么严苛的要求,只要两个人能看对眼,部落之间再没有你死我活的矛盾,这事基本也都能成。 刚好云家村离姑娘的部落也不远,好死不死,他也看上了人家。 两人私底下早有嫌隙,只是刚好在这麻栗坡把新仇旧账一起算了罢! 麻栗大集后,那姑娘十有八九就跟着人家走了。 虽是相亲大会,却也是男人掌握主动权。 一般男人看上的,要是女人不从,经常会引起冲突与误会。 “你要是真的非这个姑娘不可的话,咱们就去把人家抢过来,人生短短就这么几十年,要是总把希望寄托在以后,这路可是不好走啊!” 抢! 白岱听了心莫名地就躁动了起来! “这。。这合适吗?” 梁川诶了一声,道:“你应该问咱们能不能抢得过人家!” “那。。那咱们能抢得过人家?” 在这里抢婚不仅不犯法,还是很常用的一种手段,不过抢婚的风险也很大,成了有个媳妇,败了可能命都可能没了! 云家村那帮人的身手他领教过,而且人家的人数可是两倍于已,梁川自己都说了,这才是关键的问题。 “你说的真的是废话,要是我抢不过我把脸凑过去让人家扇不成?” 区区一个云家村小子而已,在广南连南越兵梁川都敢宰,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真要想干的话就跟我来!” 白岱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梁川是个商人,他不清楚梁川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板上钉钉的事改变事实! 对于姑娘的渴望,白岱已经挨了不少打,打了自然不能白打,顺道还能赚一个媳妇回家,白岱当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秀山返回最宁府的路,白家村与云家村是同一条,两个村子相去并不远。 正因为不远,两个村子的爱恨情也特别的多,这关系好比两家邻居,不是特别的好,就是特别的差,这种邻里关系往往不好处。 每个地方的资源都是固定的,为了生活总有人会贪小便宜,后果自然就是不停地斗争。。 梁川带着一行人急行军,虽然还有几车的粗盐,不过多加了几把草料,让马儿辛苦了一把,赶在云家村的人前面,先行走了一天的路程。 离云家村不远的大道上,有一家小酒摊子,店主常年是自己一个人忙里忙外,索性这条道上的人并不多,又多是山路,一个人也能应付得过来。 梁川与几个人分开,自己先到店里打前阵。 万事他已交待好。 帮人帮到底,不为白岱,也为了还白云山这老东西的人情! 两拨人分头行动,梁川独自进了道旁的小店,店主见有客前来,还是个南方的侬人,心里一个咯噔。 “客人吃点什么?” 梁川弓着身子摆出一副求人的姿态道:“不瞒店主,我打南方的大宋广南而来,实在走投无路,看你这里正缺人手,想找个栖身的所在!” 店主松了一口气,他见梁川身形高大槐梧,就怕是江湖大盗要财索命,没想到梁川是想来干活,可是这里缺不缺人他最是清楚,摇了摇头对着梁川道:“承你一句店主,你也看得到,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店主,这店开在这里几十年了,每年就赚个糊口的钱,过往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有甚好缺人的!” 梁川往前近了一步,苦苦哀求道:“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哪里敢跟店主提这样的要求,不怕您老人家笑话我,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这样吧,我先在您这里干活,您看着我卖不卖力,不要工钱,就管我三顿饭就成!” 店主一看梁川这满脸油光一点也不像是饿了三天的样子,他自己的腮帮子都塌得不成样子了,也没有梁川说的那么惨! 不过梁川说的这个主意倒是很打动他! 就当是做善事吧! “那你就先留下来吧,店里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有人来了招呼一下,动作快一点把桌子擦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帮帮手就成!” “好勒!” “你先去把锅里昨天煮的黄豆给倒了,放了一夜要是让人吃了,可得连肠子都拉出来!” 梁川一听马上眼睛都亮了! 他本来是打算装成店里的伙计,趁云家村的人不注意把他们都放倒,听店主说这隔夜的黄豆威力这么大,他哪里还需要这么费劲! 梁川小心地把黄豆倒到一个缸里,用盖子先封了起来,帮着店主把店里收拾了一番。 第二天,云家村一行人姗姗来迟。 果不其然,白族的小姑娘都没等自己的父母与对方见过面,就先跟着人家准备去见家长,一口一个云大哥叫着,旁人听着亲热无比。 这帮人到了梁川落脚的酒摊子,准备吃了午饭再出发前往云家村。 梁川站在后厨子里看着这几个人,不只是多了白族的姑娘,还有其他几个人也找到了心仪的对象,这帮人有点能耐呀。。 “来一些饭食,我们急着赶路!” 店主高声应道:“几位有什么要求吗,没有的话我们就看着下锅了!” “随便来点吧,再半天就能到家了,回家了再慢慢吃!” 云家村的人倒是挺省的。 店主示意梁川可以下锅,小酒店也没有什么菜色,无非是一些腌菜,还有就是肉汤,配菜就是看着今天地里摘了哪些菜。 】 梁川把放了两天的隔夜黄豆拿了出来,放到锅里又加了几两腌菜,一锅烩了,锅里翻炒几下,腌菜的味儿完全盖住了隔夜黄的馊味,梁川给这十几个人满满地装了两大盆,便端了上去! “菜来了,饭还得在笼里炊一会!” “先吃吧,可都饿死了!” 一行人抄起筷子,飞快地就往自己碗里扒着烩菜,菜里还加入黄豆,可别说,吃下去味道更好,有一股子的酱味! 两盆菜就着后面盛上来的高梁米,竟然一转眼的功夫就吃得一干二净,连根菜叶子也没有剩下! 梁川高估了那黄豆的威力,一群人竟然一个肚子疼的也没有! 眼见如此,梁川急中生智,自己端了一壶草茶迎了上去! “这是店主送给几位的凉茶,喝了解暑!” 店主一般卖茶也会收个几文钱,梁川一甩手就把一单生意给黄了,也不顾众人在场,急得追过来破口大骂:“好你个贼厮,生意哪有这般做的道理,我又不是开粥棚施茶的,这样做我明天喝西北风去!” 云家村的人一听自己就先怒了,拍着桌子喝道:“吵什么吵,打扰到我们吃饭了,不就是几个钱嘛,当我们喝不起?” 他们往桌上扔了几个铜板,从梁川手头抢过那壶茶,每个人都喝了起来! 黄豆加茶,法力无边! 几个人喝着热茶,还没等壶里的茶水全倒干净,腹中的肠胃就跟抽筋的绞成了一团,梁川站得老远都能听到他们肚子发出来的咕咕叫声! 咕咕咕! 马上有人扛不住了,站起来捂住屁股道:“店家你这有坑没有?” 店主早拿了钱,对着人努努嘴道:“后头呢。” 这人头也不回地冲到酒摊子后边,一阵喷水的劈里叭拉声清晰可闻! 好惨烈的拉法,这黄豆吃下去简直要命啊!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是一群人疯狂地往后涌去! 第一个人刚出来,还没走几步路,肚子便又叫了起来,刚绑好的裤头马上又解了开,往回挤了进去。。 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挤到了后面的茅坑,后来实在挤不下,只能到附近的草地里去救救急! 女人也受不住,只是她们不方便跟男人一道儿挤,只能远远地躲到没人的地方! 云家村人拉到后来,刚站起来就两眼冒金星,脑袋都空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脚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这黑店做的什么菜给我们吃,怎么害我们泻得这么严重,老子我烧了你的黑店!”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半道抢亲2 云家村的人刚想要对老店主动手,还没等扬手,腿下一软,一股湿热如泄洪一般喷涌而出,溅了一裤子,场面要多可怕有可怕。 男人出门在外要的就是面子,这场面要是让那些麻栗坡相亲的姑娘撞见,那这好事八成也就黄了! 老店主开店十几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可是这么暴臭的场面,真的没有遇到过。 云家村的人想动手,可是他们怕一会自己也拉成那副社死的模样,果断还是解了裤子,乖乖往后面奔去。 眼见时机成熟,梁川从后厨抄起一根锄头柄子,尾随着追到了后面的茅坑。 梁川一出现,云家村的人就拉红了血眼,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浑账店小二,煮的甚什么鬼给我们吃,等我们这泡屎屙完了,老子不把你掼到这粪坑我就跟你姓!” 跟我姓? 梁川冷笑一声,抄着锄头柄子一枪一个,先挑后扫,把云家村的这帮人一个个打到粪坑当中! 这种包浆的老棍子别看细细的一根,挥动起来威力特别惊人,打死人是常有的事! “你做什么?”众人只当是个老实巴交的店小二,谁敢料梁川一上来就这么蛮横,动手一点都不留情! 奈何他们连裤子也没有提起来,加上本来两条腿就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吃了梁川的棒子,全部落到粪坑当中! 古时候的茅坑梁川小的时候有幸见过,多是一方巨大的旱坑,上面搭着两块水泥板,这还是高级的配置,低配的可能就跨着两块木板,经常有小孩子踩空掉到粪水里面。有些人家的鸡鸭死掉了,也是往里面一扔了事,里面往往都是蛆虫,非常的恶心! 这酒摊子的茅坑比后世的旱厕还要简陋。 上面连个遮挡的也没有,粪坑边上就两块石头人蹲在上面,只要重心一不稳,向后一倒,那就悲剧了。。 所以梁川跳出来的那刻,有人着急站起来,自己就向后栽进了粪坑。。 十几个人,梁川一柄子三下五除二,全部打进了坑中,这坑也是积攒了很多年的陈年老粪,上面爬满了肥腻的蛆,光闻这味儿,就能让人把前年吃的饭都呕出来! “小子你做什么?等我们上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溺死在这粪坑!”云家村的人狠狠地威胁道,看着梁川,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他们人多,虽然梁川手里有棍子,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打击报复在所难免! 梁川看着这些落坑狗,不禁冷笑道:“你们都是泥菩萨进粪坑自身难保了还要死鸭子嘴硬,老子能让你们上来?不用你们动手,自己就先把这坑里的粪都吃了!” 傻子都知道,这些人一旦上来,那对梁川肯定不会手软。。 这就是你死我活没有退路! 还是那个打白岱的带头大哥比较理智,身处粪坑面不乱,问梁川道:“我们无怨无仇,刚刚只是情绪激动了一下,对店主有些不敬,小二哥不必这么绝,要置我们于死地吧!” 店主进来一看,也被吓到了,想来救这几个云家村人,也嫌粪坑脏,又怕梁川手里的棍子,那可不长眼的,只能颤着双手去求梁川。 “祖宗哟,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你怎么能打人,还把人给打到坑里。。” 梁川假模假式地说道:“店主他们刚刚怎么威胁你的你忘了,他们这帮贼子要烧了咱们的店啊,我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得店主给我两口饱饭吃,他们一来就要动手,咱们不先动手,还留着他们明年过忌日不成?” “那。。那也不能打人啊!” “店主你别管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这事我自己扛了,跟你没关系!” 店主都快哭了,你说的倒是轻巧,跟我没关系,这店就是我的,你回头拍拍屁股走人,这店我还开是不开! 云家村的人露头想爬上坑,梁川照头就是一棍,这人直挺挺的,马上就晕在坑里,边上的人连把人扶住,否则今天绝对要呛死在粪坑当中! “住手,今天这事是我们不对,我在这里跟你们保证,只要让我们走,绝不动你们店里的一分一毫!” “你是哪根葱?” “我是你这不远云家村的云黑龙,你打听一下!” “黑龙?就你也配叫龙?我看你是一条虫!” 梁川满嘴的不屑,云黑龙见对方完全不买自己的账,脸马上也黑了,立即变了一副嘴脸道:“你手上的棍子只有一根,我们人有十几个,看你能不能打得过来!” 云黑龙想法很机灵,梁川只有一个人,肯定不能顾及四面八方,所以只要他们向四面逃去,梁川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只要他们出了茅坑,不怕搞不死梁川! 他们却不知道一点,梁川猛得堪比山中的猛虎,手上又有一根武器,云黑龙几个人,还当不了梁川的一盘菜。。 上来一个人,梁川三两下就打得他找不着北,棍子打到身上不是骨断就是肉绽,还不如乖乖地呆在粪坑里! 几个人上来,见势不妙,又跳进了粪坑! “这就对了嘛!” 云黑龙这才知道,他们今天惹上了大对头! 梁川的身手加上身板,就算是他,铁定讨不到便宜,就像梁川说的,与其上去找打,还不如乖乖呆在粪坑里! 】 “你要如何放我们?如果就为了刚刚我们冲撞到贵店主,那我们给你们赔个不是!” 云黑龙的话音刚落,纳西族那几位姑娘就回来了! 见所有人都离开饭桌,她们循着声音就找到了茅坑这里。 眼前的一幕让她们花容失色,几个姑娘吓得四处奔逃,纳西族的姑娘也想跑,今天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就是为了这姑娘,怎么可能让她跑掉! 别人梁川不管,他一把扯住这纳西族姑娘道:“往哪里跑!” 姑娘当场就吓哭了,她已经猜到了,今天她们是碰上强人了! “别杀我别杀我不关我的事!!我是第一次来你们这里。。”梁川眼里泛起一阵鸡贼的坏笑,手往她脸上刮了一下道:“妹子莫怕,叫什么,喊一声哥哥来听听!” “快住手!” 云黑龙好不容易又是喊破嗓子又是打得头破血流好不容易才挣回来的婆娘,他们云家村好几年没有这么风光过了,正想回去在村民面前炫耀一番,这就让梁川给截胡了?要是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被人欺负,以后回去他也不用做人了! “有什么你冲我来,对付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 梁川白了云黑龙一眼道:“老子是男人才对付女人,难不成你让我去对付男人?你有这种爱好?你要么把你家的女人送过来,你自己来,老子我不搞龙阳那一套!” 说完,任凭云黑龙在粪坑里狂扒要跳起来拼命,梁川就是不理会他,手死死地抓住纳西族的姑娘的小臂,不让她挣脱,满嘴都是轻浮的语气道:“还没说你的名字呢,看来你跟他们是一起的,你选择一下吧,要你死还是他们死,你不说我就打死他们!” 说完,梁川拿着棍子朝一个云家村汉子天灵盖劈了下去,这人躲得倒是快,不然铁定玩完! “不要打,我说,我说!” 豆大的泪花儿从女孩子眼中夺出,她恨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这才寻到如意的丈夫路上就遇上强人! “我叫芝儿。。我求求你。。” 梁川不顾芝儿的哀求,又摸了摸她的脸蛋道:“芝儿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我看着不像是一路人。” 芝儿好像听到一丝希望道:“放了我,我们村也在不远的地方,我让我阿爹给哥哥送钱来,多少钱我们都给!” “哟,你这声哥哥叫得可人,哥哥听得心都酥了!” 说完梁川指着粪坑里的云黑龙破口大骂道:“粪坑里的这畜牲,我与店主两人混口饭吃,本来就不好过,他们一进来就拉得昏天黑地,谁知道你们在哪里吃坏了肚子还是故意装死,非得栽赃说我们店里的饭食有问题,还要烧了我们的铺子,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歹毒的禽兽!” 芝儿脑海里一片空白,这都哪跟哪啊,出门在外口角在所难免,一开口就要烧了人家的店,这帮人也是过份。 难怪人家这么生气,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恩怨,一路上他就看出来了,这个云黑龙行事霸道,这事很像他的风格!一时间芝儿满腹都在埋怨云黑龙等人。 她就是奇怪一点,明明人这么多,怎么让人全给打到了粪坑里。。 芝儿哭着央求道:“哥哥您放过他们!回去我一定好好跟他们说!” 梁川摆摆手,露出恶魔一般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一下芝儿那刚刚成熟的身体,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一副我是色狼的表情跃然纸上,吓得芝儿哭得更凶了! “放过他们也不是不行,就看妹子你。。” 梁川有些兴奋地搓着手,连语气都故意变得猥琐起来,说道:“怎么让哥哥松快松快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半道抢亲3 什么! 店主一看到梁川想对姑娘用强,马上就站了出来道:「狄青你做甚,这是做女干犯科的恶事,官府会找门来的!这是官府杜绝的黑恶势力,绝不可能纵横!」 梁川一把将店主推走道:「店主我这事也做了,他们就算不去报官也要来找我寻仇,跟您绝不有一分钱的关系,一不做二不休,我还不如玩票大的!」 店主还想着劝梁川不要把事情搞大,可是他自己活了一辈子,早看出来了,今天就算梁川大包大揽把所有的事都抗下来,不连旁人,已经是仁义尽,当梁川为了救这个店把人打下粪坑的时候,旁人是不死不休,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梁川就算呆下来,这店也保不住,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起跑路。官府想找一点麻烦,都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老店主不甘啊,老泪纵横,可是看着梁川那铁了心想要犯点事,就怕把自己也给搭进去,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粪坑里的云黑龙见打又打不过,已是狼狈至极,心中早想着上了岸要如何把梁川剥皮抽筋,没想到梁川也不给他们留后路,准备来个鱼死网破,这下他可真的慌了,不管怎么样,他的损失都将无可挽回! 丢了面子不说,连还没到手的老婆都要让人搞了,这样他以后在村子里怎么做人? 云黑龙顾不得其他,只能哀求梁川道:「这位姓狄的大哥,你放了我家妹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最后时刻也也只能男人一把! 梁川把脸一扬道:「看不出来,你还是男人!」这些个少数民族的人跟他们讲什么江湖情分民族大义,他们完全没有感觉! 云黑龙心中那个怒啊,只是人在粪坑中不得不低头!要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刚刚是我们冲撞了小哥,跟我家妹子没有干系,咱们一码一归码,有事自然得我们来担着!」 「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汉子!」 云黑龙一喜,以为自己的豪言壮语感动了梁川,嘴角刚露出笑,可是梁川当即又往他头上浇了一脸的大粪让他彻底傻眼! 「你们两个必须要死一个,既然你这么英雄,那我就成全你,你死吧,这芝儿姑娘留下来!」、 说完,梁川抄起锄把子就要帮黑龙完成当好汉的梦想,一棍子落下来,跟西瓜开瓢一样,肯定是活不成了! 云黑龙见梁川的心黑手更黑,马上就慌了! 白族的芝儿虽然是他费尽千辛万苦讨回来的不假,可是两人跟相亲的没有什么区别,一点感情基础也没有,老话说得好,夫妻大难临头还会各自飞,他们两个连夫妻都不是,更谈不上什么情份! 要让他把命交出去,这一刻,云黑龙真的犹豫了! 除非眼前这个女人是他命中不可缺少的,云黑龙万不可能去做这样的傻事!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以缺,手足不可缺!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到处都是? 云黑龙见梁川一棍不成准备再来一棍,马上服软道:「等等,等一下!兄弟不着急!」 就这一句话,芝儿脸瞬间转青,眼前的男人要说什么话她已经知道了! 梁川收起锄柄了对着云黑龙道,饶有兴致地蹲在坑边,也不管这臭味如何恶心人,在他看来,最恶心的可能就是人性了,永远经不起试探,谁也不例外! 「你有话要说?下去跟阎王爷说吧,下辈子记得投胎做个好人!」 云黑龙差点哭出来,举手护头道:「别别,她跟我没关系!这个女人只是我在秀山脚下的麻栗坡大集上面碰见的野女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感情!」 等的就是这 句话,可算把你盼来了! 梁川扭头看了一眼芝儿,芝儿面如死灰,与其说他们没有什么情分,不如说经不起试探,早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可是当她被人如同一件破烂一样扔掉之时,心头还是痛了一下! 自己怎么就那么不长眼,偏偏看上了这么一个男人,可能还不如那个被打的白族小伙子。。 看到芝儿的神情,梁川就知道,今天这努力没有白费,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要看白岱他们的眼技怎么样了! 梁川很不屑地骂云黑龙道:「你的意思是,让这好妹子陪陪我?」 云黑龙不服气地把头扭向一旁,权当是默认了!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成,只要老子满意了,我不跟你们计较!」 如此丢人的场面就算是那些同村的人也没有几个忍的下去,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再闹下去,丢掉性命的只会是他们! 只期望梁川有点人性,玩爽了不要食言! 梁川摇摇头道:「看看你们这个村的人,也好意思去外面骗人家人生在世,不要把事情做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姑娘回来,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梁川假装要去脱人人家姑娘的衣服,准备把戏给做足,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住手!」 梁川慌忙应道:「什么人!」今日全凭自己的实力麻烦,虽然不地道,梁川并不好觉得不妥。 这时候白岱很合时机地出现了,虽然还是一脸的伤,单枪匹马地出现了! 梁川早就交待好,侬家兄弟不能出现,否则他们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同一伙的,云家村几个人肯定能看出一丝猫腻! 白岱一人出现便足矣! 就是骗个女人嘛! 「我不是什么人,只是听说你要在这里作恶,我就来看看!」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出现,芝儿的脸上浮现着诧异与惊喜! 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他。。能不能救了自己。。? 不管怎么样,他站出来了! 「哼哼,看看?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来送死而已!」 白岱的手里抄着一把刀,厨房里拿的大砍刀!砍柴用的! 「把人放了!」 「我要是不放你又要怎么样?」 白岱决绝地道:「那我会跟你拼命!」 说完,白岱舞着刀就砍了上来,虽然他的刀舞得很凶,但是「看着」就很笨拙,动作慢不说,还很吃力! 梁川当然知这是演戏,其他人看在眼里,却全部以为白岱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全是因为前几天被云黑龙给打惨了! 白岱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认出来了,这是白家村的人!在麻栗坡被云黑龙打得找不着北的那个人! 这个没用的男人这时候出现做什么? 他是真的不怕死吗?跟在场上疯狗一样不要命? 梁川手里是棍,在白岱的砍柴刀狂劈之下,已经开了好几个大口子,木屑雪片一样崩了出来,在两个拙劣的演技下,几个茅坑里的人都忘了要趁机爬上来,他们就盼着白岱的乱刀能把梁川给砍死。。 在两人的配合下,梁川手里的锄把子咔的一声折断,梁川很自然地落到了下风! 众人只觉希望来了! 谁知,梁川一把打落白岱手里的刀,捡起刀架在白岱的脖子上厉声道:「你个***混蛋养的,差点着了你的道!」 白岱脸上毫无惧意,脖子还往梁川的刀上蹭了蹭道:「你要杀就杀吧,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 句话可畏是啪啪打了所有云家村人的脸! 梁川为了把这效果再升华强化一下,看着芝儿道:「杀你?这样吧,我看你还算有点骨气,我给你一个机会?」 白岱冷冷地看着梁川,心跳有些加速。 「你把这女的杀了,我留你一命!」 梁川玩味地等待着,众人也在粪坑中看着,他们并不希望看到白岱装英雄,因为那是对他们狠狠打脸,可是他们又希望这小子脑子不好使,说不定他们可以有一条活路! 芝儿经历过一次失望,早就不抱有任何的期望,两个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 白岱没有什么犹豫,很坦然地就说道:「你把我杀了吧,让她走!」 这ai白岱没有什么本事,在这种危机的关头,却比任何人都要男人,站出来表态,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男人!这就是其他人所不及的地方! 芝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的白岱,只见这时候这个男人深情地看着自己,眼神是那么地坚定! 自己没有听错! 粪坑中的众人也没有听错! 这小子竟然要装英雄,不,他是真的英雄! 梁川把刀子往粪坑里一扔道:「哼哼,你可比这些个废物要强得多,他们为了活命,把人家姑娘扔在这里不管不顾,姑娘你可长点心吧,要找汉子也要把这位小兄弟这样的男人,最起码不用你去陪强人,用身子换别人活命,今天我就是试试你们,谁会真的杀人,那是要偿命的,唉,我反正也玩腻了,该浪迹天涯的又该走了!不陪你们玩了!」 梁川撂下话,一溜烟马上跑了! 芝儿倒是个聪明的姑娘,她见梁川跑了,马上拉起白岱的手,两人也马上跑掉!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传授技术 从酒摊子出来的那一刻,侬家三兄弟带着阿月正在门口候着自己,阿月一把扑向自己,小脾气有些上来,埋怨自己离开如此之久。 小姑凉跟着梁川背景离乡,不远万里来到大理,举目四顾,可没有一个亲人!她最怕的就是连梁川都寻不见! 好事多磨。 云黑龙被梁川这一折腾,不要说眼前的这桩婚事,可能以后找对象也成了一个问题! 落井下石虽然不地道,但是茶余饭后当成笑料被人拿出来说,这事都够恶心人的! 虽然帮白岱这小子助力了一大把,按目前有的剧本,要是纳西族的这个芝儿姑娘眼睛没瞎,良心没让狗吃了,应该知道在选什么样的男人。 梁川一路上又想了想,好像又做得有些过份。 人性经不起试探,他偏偏一次次地走在试探的边缘! 云黑龙的人品会很差吧,也不见得。 在白岱的描述下,也就是他们两个村子以前因为讨婆娘结下了梁子太多,这样的村仇太常见,烙在了每个村民的骨子当中,与其说是他们不好,不如说是前人造的孽。 梁川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 要是云黑龙在粪坑里硬气一把,他也不好强打鸳鸯,谁让他最后这一刻也软了。。 “咱们现在回白家村?”侬大问梁川道。 “村子这几天先不能回去!”他得给白岱留一点时间,否则一回村就让芝儿撞见,她再傻也能猜到梁川跟白岱是一伙的。 女人是敏感的动物,她能很敏锐地嗅到欺骗的味道,犹其是这种刚刚被人背叛的女人。 “我们去附近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就行,正好这么多的盐在村子里也不方便操作。” 跟盐有关系的事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别他们几个外来人! 自从侬大在麻栗坡主动查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那个好斗的苗人侬大就注意到了,梁川就对这个看着憨厚不已的斗鸡眼老大哥格外的器重。 三兄弟里虽然他不是最聪明的,老二最聪明,但是老二的表达能力实在是差,许多工作没办法胜任。 这个侬大经常用他的外表迷惑了许多人,没人会觉得他是一个需要重视的存在。而且老大做事对分寸拿捏得相当的准确,梁川提纯食盐,侬大总会把三个兄弟很识趣地支应走。 这不是一般的机密,这秘密如果落到外面,掀起的血雨腥风不是一般的大,但是能带来的利润也不是一般大,梁川能让他知道一点皮毛,对他们三兄弟是极大的信任,他们也不敢造次,擅自去窥探梁川的秘密! 这一点梁川很是欣赏! 他需要的不是侬幺这样的打手,而是侬大实在是一个识大体的聪明人! 梁川需要的不是聪明人,而是能让他用得上的踏实人,不会有自己的想法,执行力强,能完成自己下发的命令!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一行人特意绕道走到了距白家村不远的一处荒废的小村子,人去楼空,可能已经数十年不曾有过人的踪迹。 这年代,战乱是最大的敌人,但是还有天灾,照样会让百姓流离。大理国有天下安逸的环境,可是哪怕是一场最简单的瘟疫,也可能夺走一个村子的一切。 到了村子里,梁川准备好柴禾灶台,照例准备煮盐。侬家几个人知道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会主动打下手,把盐扛进梁川烧灶的屋内,替他准备好入锅的清水,还有准备烧的柴。 做好这些,他们都会自觉得离开,等梁川的吩咐,否则不会主动前来打扰梁川。 这些都是侬大自己提出来的。两个兄弟也很晓事理,有些事情可以看,有些事情不能随便乱看,这就是分寸。 在麻栗坡,一次性买了几千斤的粗盐,这一次光马车就叫了三辆,否则谁也带来回来! 如果顺利的话,这一单生意赚的钱,够他们吃到过年了。 梁川心中也有打算,这一次之所以要买这么多的盐,就是为了一次性可以多做一些,拿着钱直接离开大理和广南,到北方更为富庶的大宋去看看。 那里或许有他要看的光景。 而且来了宋朝,却一直窝在这边边角角,算什么? 几块大石块砌成的土灶里面塞着几根山林子里拖来的树头桩子,劈碎之后在烈焰之中增加着锅中热水的温度。 梁川准备北上,却不知道这三兄弟肯不肯。 思虑许久,梁川准备把这一手的技能教给侬大! 这样一来,哪怕将来两边人分开了,侬家三兄弟也能靠着这一手煮盐提纯的手段在这里活下来,能有多大的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侬大被梁川叫到煮盐的小屋内。 听到梁川叫自己的那一刻,侬大大概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是当他自己亲耳听到梁川打算把技术教给他的那一刻,他还是止不住地内心狂颤! “青爷你这是做什么,这手段可是价值连城的天人秘术,多少人得到了都会为了疯狂,你就。。” “得到了又能怎么样?”侬大倒是很忐忑,梁川自己揶揄道:“我把这煮盐的技术告诉你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匹夫无罪司壁有责,说不定还给你们带到祸患!” “跟着青爷我们不怕!” “你们难不成打算跟我一辈子,我也不瞒你说,其实我不是侬人,更不是苗人,我在这个地方将来绝对呆不久!” “我猜到了!” 听到这话,梁川既意外又不意外,不过还是很期待侬大的理由。 “怎么猜到的?” “是我二弟猜的,我们一直在猜爷您的身份,按理来说有这种手段的侬人早在广南打下了一片天地,怎么可能寂寂无名?这样说的话只可能是外人,也就是北里来的汉家人!” “汉家人很厉害?” 侬大点点头道:“比我们广南的诸多民族的人强上许多,这点我们不能否认。你们汉家人可能会冒杀头的危险去贩私盐,这也是我们有所耳闻的,所以二弟二会有这样的定论!” 梁川听了很是感慨,道:“你们三兄弟,老二最是沉闷,心思却是最活络的,看人也最准!”“你以后也不要叫我什么青爷了,我叫梁川,排行老三,叫我一声老三也行!” “三哥!” 梁川虽然年纪比侬大要小,可是还是应下了。 侬大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时半会又没办法完全回忆起来,嘴里喃喃地念着梁川这个名字! “怎么了?” “很耳熟!” 梁川苦笑一场道:“我这名字很普通,听过也正常!” “不对,好像在哪里见,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梁川也放在心上,开始把提纯细盐的工艺教授给侬大。 这手段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科技含量,无非就是一个动作不停地重复罢了! 但是侬大也很意外,这几个简单的动作,竟然能让盐味道变这么好!虽说简单,侬大却不敢掉以轻心,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关键部分! 侬大看得很仔细,学得也非常地快! “等这一批盐出手以后,咱们就要分开了!” “这批盐咱们是回广南卖,还是在大理卖?” 梁川想了想道:“大理的行情你也看到了,咱们辛苦了这么久也就赚到了一点路费,权当是来这里玩了一趟,还好收了这一批盐没有废多少的本钱,要赚钱,我看还得回广南!” “广南最近可能不太平!” 梁川眉头皱了起来,追问道侬大听到的情况! 侬大一直是跟自己在一起,难不成他一直都在关注南方的局势,如果真是这样,那侬大这个人才他还真的不舍得放弃掉! 这样的人好用啊,你想到的他也想得到,你没有想到的他都帮你想到了,而且不是一次两次,回回都能做得这么面面俱到! 侬大开始跟梁川慢慢说起这些天他在大理听到的消息! 麻栗坡作为一个四衢通达所在,汇聚了西南边陲大量的走贩行商,光是在麻栗走一圈,就能听到许多天下奇闻。 这年头消息只有靠人的嘴来传播,人们聚到一起无非就是闲侃海聊,虽然落后而闭塞,却也是唯一的能获取到外界变化的途径!这年头车马很慢,消息同样很慢,不过这也是他们能获取外界变化最快的方式。 当初梁川带着阿月北逃,一方面就是南方已经不再安稳,还有就是为了来做生意,生意有很多种,有的是剑走偏锋,有的就是循规蹈矩,像梁川这种,赚点小钱,又不至于惹火烧身。 不管怎么样,南方还是要回的,就是看怎么回,回到哪里,侬大给他带到的消息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南越李朝的兵马已经杀到了大宋的腹地,南越兵快攻打到了邕州城下,据说现在不是前些年的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撕破脸皮全线开战,南方蛮峒节节败退,向朝廷求助,可是派出的快马已经走了几个月,朝廷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 甚至有传言,朝廷不打算管广南的乱局! 第一千一百章曲珍姑娘 大理多平原,高原上的平原。虽然这里有高山,但是老百姓多是聚集在河谷与平原地带,雪山融化后的雪水还有四季温润的气候滋养了这一方水土,比之中原大地,这里更没有三旱五涝,一个善阐府四季如春,最是人间好去处! 唯一比较恐怖的就是疫病还有周边的几个民族,只要大宋和吐蕃不搞他们,他们每年就跟过年一样,都是太平盛世! 对每个地方来说,最不能抵抗的就是生病!高原上一病就是鬼门关前走一回,熬的过就是万幸,熬不过就差不多了。 这里经常有人生病,而且祛除疫病的方法很少,当地的土医也往往束手无策,对付疫病的方法就是等这里的人完全死光了! 所以经常在野外可以看到整个村子荒在原地,一个人也没有!还有破败的寺庙与驿站,偶尔有几个小摊子,也没有什么客人,更多的是人去楼空。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人走了,再回来一批人,岁月循环,日月更替,一代人写着一代人的历史,不同的岁月,相同的命运,他们记得住历史,历史却记不住他们! 几个躲在破屋子里静静地熬着盐,梁川已经想得很清楚,把一整套的技术毫不保留地传给了侬大。 这提纯的方法说起来一点营养也没有,就是一个融解过滤再煮干的动作,但是古人没办法更解物体从固态到液态再到固态的转化过程! 他们只看到了盐融到水里后就消失了,再也拿不回来。珍贵的食盐是许多家庭的重要生活物资,没有盐他们甚至会失去干农活的力气,人的精神就会变差! 瞪的眼睛的就属侬大。 他知道盐的利润,更清楚梁川这一手高超的技术能赚到多少钱,只要他们不乱来,几乎他们的后世子孙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这样的手段想必会极为复杂,跟什么神仙手段一般吧。。 让他惊掉下巴的是,这这这。。这制取细盐的方法,竟然简单到让人发指,甚至有些愚蠢! 只要不停地煮一锅热水! 仅此而已,无非多一个动作,就是把水从纱布网中倒下去,水中的砂石杂质就会留在锅里! 他自己操作验证了一遍,真的惊到侬大本人! 竟然会这么简单! 他的脑子向来好用,而且好几次就是他们三兄弟去集市上买的粗盐,一斤粗盐才几文钱,虽然提纯出来的细盐不多,往往只有三成左右,品质好一点的粗盐能到五成左右,但是这样的成品率不多! 就这些大理买来的粗盐,因为大部分是井盐,等于是矿井里挖上来的,含土量极高,所以盐的出产率就低了! 广南的盐大部分是海边的粗盐,还有从西夏还有江淮等地运过来的粗盐,这些盐本来就可以被部分老百姓直接买去食用,甚至他们也吃了很多年,这样的盐纯度会高上许多! 拿一口破铁锅架在火上烤一烤,价格就翻了十倍? “三哥,这样赚钱是不是太容易了,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侬大的此时的表情应该是极为震惊,可是梁川看在眼里,侬大两个豆大的杏仁眼珠子挤在一起,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搞笑!如此严肃的场景梁川实在想笑场。。 “三哥干嘛发笑,难道我说的不对?” 梁川呃了一声道:“这比抢还过份,所以我只能跟你说,这法子除了你的至亲能说,千万不能流出去,否则就一文不值了,而且万一让私盐贩子盯上,这可是会丢命的!” 梁川这提纯细盐的手段说白了就是扰乱市场行情的作弊行为,人家贩私盐的冒着杀头的危险把盐运过来,赚的就是个血汗钱,他倒好,全部都是人家现成的,拿着棍子搅两下就把钱给赚了,不招人恨才怪。 “许多贩私盐,现在能这样,那贩私盐不是容易多了?我把盐融进土里面,等到了要卖的去处,把土倒锅里熬两下,盐就出来了?” 这操作。。 梁川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侬大的斗鸡眼,这时他就笑不出来了道:“你小子脑子挺好使的,就是这样没错!” 梁川嘟喃道,这头脑还是可以啊,老二脑子好用,你的也不差! 这方法很厉害,可以完全规避掉官府的搜查,可以说凭这个时代的物理知识,官府就算是拿住了他们这些贩私盐的,也没有办法治罪,因为他们没有证据! “还请三哥放心,我们侬家三兄弟都是老实本分之一,断不会去做那等引火烧身的事,更不会给三哥添麻烦。三哥跟我说了你的想法,回头我就去动员两位小弟,老三我不晓得,但是老二一向是听我的话,此生我们兄弟为三哥肝脑涂地,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梁川按住他的肩膀道:“人各有志,我不强求,你们肯帮我,追随在我左右那我自然是高兴。就怕我这个人想法太多,你们哪一天受不了,我把这方法给了你们,你们自己也有个依靠谋生的手段!” 梁川三言两语全是向着三兄弟,三兄弟除了老三侬幺出去得早,在外面办酒楼赚了一些钱,还算体面外,他们侬家在溪东峒属于那种穷得抬不起头的苦哈哈,一下子就能翻身,如何让他们不为之感动! 梁川往往是这样的漫不经心,不经意地体恤最为虏获人心。 对于大人物,可能你倾尽所有,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但是对侬家三兄弟这种亡命天涯的人来说,梁川这恩情就大得没边了! 侬大一连试了好几锅盐水,自己亲手提纯出了几十斤的细盐,梁川才放心地完全不去帮忙,让侬大自己在屋内忙活。 梁川肯让自己的大哥进屋,两兄弟虽然不知道这是做的什么事,但是光是信任这一点就能知道,梁川没有把他们当成外人。 两人还在外面卖力地整理着备烧的柴和还有一袋一袋的粗盐,这时突然从边上的草丛后闪出几道人影。 侬幺的反应比较快,以为是过路人,眼尖的他一眼看出不对,这些人身强体壮面色黝黑,腰间还挎着一把长刀,哪里有人做生意拿刀的,分明就是江洋大盗! “二哥当心!” 侬二身形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让人一刀背砸在颈脖子处,晕了过去! 侬幺见状就要拿东西拼命,在附近就拿到一把柴刀,跟人家的长刀比起来,差得远了! 没等动手,侬幺才惊恐地发现,这些人可不是江洋大盗那么简单,这些人的身手还有配合简直是万中无人,三两下就把他拿捏得清清楚楚! 梁川在屋内听见动静,马上追了出来,只见侬二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侬幺反背着手被人制住,嘴里还大叫道:“要当心,这些人很厉害!” 梁川看着这些人心就猛的抽了一下。吐蕃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盛强如大唐这样千年不遇的强大王朝,有着野战不败的超级神话,连灭多少超级民族,最后也是栽了,第一次战败也就是输在吐蕃人手上,可以看出这帮人有多可怕! 昨天他还自己设了个套把人赚了进去,搞得黑龙他们几人狼狈不已,今天就有人依样画葫芦,准备来对他动手! 这些人的脸都很黑,身上身着一件露出半个臂膀的皮袄子! 这种衣服是高原独有的服饰,优点就是冷热交替频繁之时可以方便穿起来! 高原上白天日照长直射强,把衣服放下半边,就不会那么热!到了夜里温差差了许多,就可以再把衣服穿起来,非常的方便! 吐蕃人! 梁川三个字脱口而出! “好眼力!” 三个字竟是从一个女人口中而出,这声音很细,梁川看过去,竟然是那个在麻栗坡对着他笑的黑皮姑娘! 一股压力袭来,梁川只觉得自己好像早就被人算计了一般,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冷汗止不住流了下来! 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姑娘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人竟然还追了上来! 吐蕃人敢带着刀在大理国的腹地晃荡,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只是梁川自己大意了,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你跟踪我们?” 小姑娘示意手下人把侬幺给放了,又喝斥那个用刀背砸侬二的吐蕃人道:“下手没轻重,把人都打晕了!” 这人的汉话讲得很差,梁川听得很是辛苦! 梁川的眼睛左右扫了一下,对方五个人,除了这个姑娘其他四人身形壮硕,还带着长刀,微微估测了一下,自己这些人里侬幺也算是能打的,都被对方给控制住了,还有什么胜算! 并键梁川别的不怕,就怕人家腰里的刀! 功夫再高,也怕刀啊! 放了人,小姑娘对着梁川笑嘻嘻地说道:“我先自己介绍一下,我叫旦增曲珍,你说得对,吐蕃人!” 见对方这般姿态,梁川一颗悬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脸上硬挤出笑容道:“曲姑娘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开门见山 曲珍盯着梁川直勾勾地看着,眼里充满了追星的崇拜神色,看得梁川头皮发麻,明明是个姑娘,就像一头饿狼,在眼馋跟前的猎物一般! 这姑娘长得不好看。 梁川遇见的姑娘不算少,阿侬应该算是最漂亮的一位,就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散发着成熟而诱人的气息,没有年轻小姑娘的青涩,有成熟妇女的风韵,看一眼就让人欲罢不能。 那时候梁川还是一个植物人,每天看到自己跟一具尸体一样,赤身躺在人家美人跟前,他都恨不能自己解决了自己,实在太丢人了! 但是,眼前的这位黑姑娘是真的不好看,声音也很粗犷,有别于南方女人的温润,女人漂不漂亮看哪里,就看人家的脚踝! 曲珍的脚踝很粗,可能因为长期没洗的缘故,没有布袜盖住的地方梁川都能看到这姑娘的皮因为干燥都翻起了白皮!这种小细节让梁川看到,顿时心里就给曲珍打了个负分。 姑娘她不是胸前还算。。然后留着一头长发,梁川决不会当她是一个女人! “见过呀,怎么你给忘了?在麻栗坡的时候你明明看到我了!”曲珍很是直爽,开门见山道。 梁川有些无语,明明是这个疯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这算什么认识? “小可的意思是在麻栗坡见面之前,咱们相识?” 吐蕃人的汉语讲得都不怎么好,所以一些语境他们并不是理解得很透彻。 曲珍笑道:“并不认识。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这是什么话? “怎么讲?”梁川饶有兴趣地说道。 曲珍看着梁川,笑意浓浓,这厮很奸,揣着明白当糊涂,说完他就从怀里拿出一张寻人启示,纸已经泛黄,她还是摊开给众人看了看! 画像上画着一个人,中年男人,一头长发,除了能看出来是一个男人,所有人都不明白曲珍拿出这张纸是什么意思! “看看,这人不就是你吗?” 众人一脸黑线地盯着曲珍,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寻人启示上面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头野兽!这画功很是粗糙! 这跟梁川有什么关系,阿月看了一眼说道:“这跟阿爹不像,跟侬二叔叔还更像!” 古代的寻人启示还有画影图形全是靠匠人还有画师一笔一画画出来的,甚至有时候明明是要捉拿一个人,但是画师画出来的两张画影图形就是完全两个人,靠着这玩意想找到一个人,那跟登天似的! 而且这寻人启示下面的字最就磨没了,不清楚上面写的人员信息,就这么一张纸,你就想说认识,自来熟? 侬二瞄了一眼那张寻人启示,啧啧两声没有说话,心里却是说道,还真的跟自己有点像! 曲珍接过画像放到梁川的脸边对照了一下,了一声,久久不看这图,初看到你的时候,马上就觉得你是这画像上的人,可是放在边上一对比,差跟还是真的有点大,怎么回事? 梁川指着告示下面的字迹道:“这下面的字写的什么?你看过没?” “就是让别人帮忙找图像上的这人啊,悬赏很高的!” “有多高?” “十万贯钱呢!” 众人嘶了一声,十万贯!这可是真的不是一个小笔目!看过水浒的梁川知道这十万贯是什么概念,十万贯能让晁盖他们去拼命,能让梁山有启动的资金,送给宰相级别的贿金,也就是这个额度! “我靠,还有这种好事情,这人最后在哪里出没,快告诉我,我有了十万贯钱以后就可以直接躺平了,哪里还要再什么奋斗!” “呵呵,哪里这么好赚,这人都失踪一年多了,距离我看到这份告示,早就有一年多时间了,不知道被人领走这大奖了没!” 这么一说,侬大好像想起了什么,马上就跟着应道:“三哥我想起来了,这个告示我也见过,他们要找梁川!梁。。” 侬大与曲珍两个人眼神同时看向了梁川。 梁川想起自己告诉侬大时他的迟疑,现在也明白了,自己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梁川?” 曲珍的眼神有些疑惑,一时想不想来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 梁川白了侬大一眼,然后眯着眼看向了曲珍道:“怎么会是呢,我叫狄青,姑娘你又来了!” “没错,我阿爹叫狄青,不叫梁川!” 阿月这个可人的小姑娘这时候跳出来一记暴记,曲珍看了一眼梁川,小姑娘的眼神很清澈,不像是骗人的狡黠,曲珍又怔住了,难道真不是? 只有说露嘴的侬大留在原地忐忑。 有人拿十万贯钱悬赏自己的大哥,说明大哥犯的事严重,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才隐性埋名,人家对自己埋诚,自己也把人家给害了,这算什么事? “对啊青爷,我记得以前我们广南也有人在悬赏这个叫梁川的人,只是我见过的跟曲姑娘画像上的人也不一样。” 见么这多人都是执一词,曲珍这才说道:“那也不重要了!” “还是你人看着俊多了!”这个黑姑娘,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把所有人雷得外焦里嫩!阿月都叫了人家阿爹,说明梁川是有家室的人,这都毫不忌讳,张口就来! 这要是在大宋朝,一个女人敢这么当众调戏男人的话,完全就是不守妇道,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破坏人家的家庭,如此放肆,是要浸猪笼的! 尤其是阿月这个小孩子,看到这女人样子,自己的敌意就霍的一下升了起来,看着这个黑女人要多讨厌有多讨厌,分明就是来抢自己阿爹的! “你走开!阿爹咱们走吧,回广南了,阿月不想呆在这里!” 小孩子心直口快,虽然这告示的内容梁川还没有搞明白,看着眼前这些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清楚的人,梁川强压下心头的疑惑,此时最重要的不是搞清楚那张纸到底画的是谁,哪怕真的画的是梁川,此时他这个穿越过来的梁川早上了别人的身,还有什么好查的? 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查清楚,这黑女人到底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阿月你先别闹,侬大你带着阿月去边上等着。” 侬大劝着阿月,将其哄到一旁,曲珍这才收脸上玩笑的笑容,对着梁川道:“你们汉人果然是聪明人比较多!” “你怎么知道我是汉人?” “这个嘛。。还要我说得很详细?” 两人就像打着哑谜一般,你不说我不讲,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此时的梁川有一种无力感,这女人看着样貌不出众,但实际上手段多,把自己都给摸透了!自己在人家面前就像赤身一般,被人看得一无遮拦! 两人一阵沉默之后,梁川才继续道:“你是专门来寻我的?” “是的!” 这个吐蕃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得让人有些害怕。 “找我做甚?”梁川看到那个告示,听到自己的真名已经有些害怕,生怕这事还真与自己有牵连! “找你赚钱呀,你在麻栗坡收了那么多的粗盐,除了要养牲口外,肯定就是别有目的,这个目的嘛!” “行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已经打算金盆洗手了,以后不打算卖盐了!” 】 听到这个消息的旦增曲珍脸上这时候才有时显的变化,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们汉人最贪财了,能有财钱的机会你们会舍得放弃掉?” 一听这话梁川便有几分不服气了,马上辩驳道:“谁说我们汉人贪财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贪财了,再说了你们吐蕃人就清高,视钱如粪土?再说了我是侬人不是汉人,贪财又怎么了,这钱我赚得心安理得!” 梁川还没说完,曲珍就指着地上急道:“哎你钱掉了!” 梁川一听马上低头四下查看,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丢钱,却是立时回过神来,亏得自己脸皮比较厚,竟然一点红都没有,面不改色! 侬家兄弟包括阿月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这打脸堪称光速! 梁川骨子里果然有贪财的本质。。 “我说什么来着,咱们也不要绕圈子了,我这里有一笔大买卖,你要做不做?” 梁川权当小道消息,蛮听了道:“你说吧!我看看你到底什么生意这么抢手,一定要找我来做,咱们事先讲好,咱们没有任何的伙伴关系,到时候生意做亏了你别赖到我头上。。” 旦增曲珍让人拿出来一袋盐,交到了梁川手上。 梁川打开一看,马上就愣住了! “这是。。?” “这是我们吐蕃产的最高级的盐,粉盐!” 梁川用手指抠了一点,放到嘴里尝了尝,这盐的味道很纯正,比自己提取的细盐还有好上一层,吃到嘴里一点异味都没有,不仅这样,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清香,类似矿物的爽口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盐,粉色的盐梁川见过,那是一种叫岩盐的东西,难道这就是岩盐粉碎后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通缉要犯 “这是什么意思?” 曲珍一来就放大招,拿出了传说中的粉盐,这东西很珍贵,除了顶级的权贵有命享用,普通的老百姓可能连见都没有机会。 这玩意随着吐蕃最牛逼的时候,那时候是真的能吃得上这玩意就是身份跟地位的象征,后来嘛吐蕃拉胯了,吐蕃商人自己也把生意做残了,也就没几个人有机会在江湖上见到这玩意。 “你准备拿这个做生意?” 梁川被这个黑女人搞糊涂了。 这盐很值钱不假,但是有几个人能消费得起?这年头饭都吃不饱,生意总不能天天做给那些有钱人? “是啊,你不就是盐贩子嘛,还是宋人,这生意跟你合作最好不过了!” 梁川一脸黑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们吐蕃很多这种粉盐吗,你们怎么卖,价格多少?” 曲珍歪着头想了想道:“一般我们都卖几百文钱一斤,不过既然要跟你合作,这个主动权我们就交到你手里,你定多少都可以,但是你得交一半的利润给我们!” 几百文钱! 虽然梁川现在靠卖盐赚了不少的钱,但是听到这粉盐的价格还是出乎他的意料,实在有点高! 几百文钱可以买十几斗米,可以买十来斤的肉,但是只能换这一斤没什么用的粉盐。 粉盐,只有颜色特殊一点,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别人可能不知道,把粉盐当成宝,梁川最是清楚不过。 这玩意就是盐,只有盐色不同而已,从盐矿中采出来,有的是黄色,有的是白色,还有的是粉色,但是他们都是盐。 就是颜色不同而已,价格却是贵了十倍百倍,这是图什么? 但是就是这样,还是有许多的大宋人通过许多手段从高原上买来这样的盐,不是用来吃,而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 屋子里正在煮着盐,梁川把曲珍领到另一个空置的破宅子当中。 曲珍身后跟着四个护卫,这几个人的身手很厉害,侬幺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让这四个人给拿下。 侬大担心梁川一个人出事,想带着两个兄弟进来助阵,梁川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到外面去等。 反正都打不过,不如不进来。 碰上这个女人,有太多的未解之谜,这托着高原红的黑女人也是神人,跟自己连话都没讲过就敢上门来谈生意,她就不怕自己卷着钱跑了? 做生意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过眼前这一种梁川还没有心理准备。 “合作个屁,你是让我去死还差不多!” 虽然会没有风度,但是梁川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对于梁川的粗鲁,曲珍没有觉昨任何的不妥,她反而更不喜欢假斯文的败类,男人嘛,就要有点野性。 “你知道这东西有多招摇吗,市面上只要一出现,绝对会引起无数人的关注,只要我出手了,别人就知道我是私盐贩子,朝廷不来找我麻烦才有鬼了!” 曲珍有些不乐意了:“你反正卖的都是私盐,横竖都是杀头的大罪,有什么好怕的,与其死得窝囊,不如多卖一点,钱多了以后可以好打点各处的关系,有什么不好的!” “你个小姑娘片子,想的倒是挺周全的,连到处打点这种事都帮我想好了,真是辛苦你了!” “你们汉人的官员不是都是这样,只要有钱,让他们去推磨都行!” “难道你们吐蕃的官员不喜欢钱吗?” “喜欢啊,我又没否认!” 梁川一时下不了决心,前一刻他才把提纯食盐的方法教给侬大,目的就是做完这一票准备跑路,可是这一刻,一个大生意就落到了他头上,着实让他有些犯难。 “我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贩私盐的?” “你看看你们这几个人,一身都是南人的装扮,又在麻栗坡大买特买,除了你们宋人谁对盐这么痴迷的,每年都有人来麻栗坡买盐,用不着大惊小怪!” “你这样解释倒也说得过去,那我再问你,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我们?” 曲珍憨憨地一笑,原来就不漂亮的一张脸显得要多可怕有可怕,就像草原上追逐肥羊的饿狼,笑得让人发慌! “当然,你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跟你废话拐弯子,我们来麻栗坡也是找目标,来都来了好几年了,可是这些年南方太稳定,盐价波动不大,需求更是不大,等了这么多年,终于遇见你们!” 果然是蓄谋已久! “你们一来就买了几千斤粗盐,这种盐哪里有用?要卖就卖我们的好盐,价格越高利润自然跟着也是越高,这才有搞头,否则你们这来回一趟,累又累得半死,钱又赚不到几个,有什么好处?” 曲珍这嘴也是能耐,讲起来就没个完:“没想到你们动作还挺快,从麻栗坡出来一眨眼我们就跟丢了,警惕性倒是高呀,别怕,现在咱们是自己人,我不会出卖你们的!” “谁跟你是自己人?我问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你在前边那个小店做的事我都看见了,我猜你们会往南走,就循着车辙跟了过来,还好你在那店里面呆了一天,否则我们还真追不上你!” 听到这里,梁川有些气愤地说道:“还是大意了!” 梁川有些爽,这黑女人直是真的直,要一起做生意,连出卖这种话都直接挂在嘴边,这不是给自己下马威吗? 梁川不是怕这个女人,而是忌惮她身后的四个保镖。 动起手来,他没有把握能制住这四个人!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人家是长刀! “我多一句嘴,要是我不从的话,你要怎么出卖我?” 曲珍眼神飘乎了起来,慢慢地说说道:“听说你打死了几个南越兵?” 什么! 这个女人怎么会连这个事情都知道!跑到大理就是为了避祸,想着南越很大理离得远,肯定消息不灵通,以前跑路最多也就出省,现在他娘的都出国了,还被人抓到?真这么牛逼,那真的就太可怕了!有这么灵通的情报网,想搞点什么事搞不成? 他来大理,一方面是为了赚一点生活费补贴家用以供旅游,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黑女人说的,他手上有人命! 可是这里离广南十万八千里,虽然听说南方现在已经打起来了,此时应该是更加忙才是,怎么会连吐蕃人都知道? 曲珍看着梁川面色不善,知道这是梁川的要害,要是说不清楚,这生意不仅做不成,可能在这里就要反目! 】 毕竟这事太过重要,谁也不能保证曲珍从这里出去会守口如瓶! 曲珍打趣道:“把你给吓的,我们是生意人,到处爱打听一些小道消息,早就听说七源州那里打仗的原因就是侬人跟南越人起了冲突,一个侬人杀了十几个南越兵,这在黑白两道上早就人尽皆知的大事,南越人一直在通缉你们一行人,只要把你们交给南越人,不说荣华富贵,一大笔奖赏是跑不掉了!” “就凭那张告示,是通缉令吧,不是什么寻人启示!”第一次看到那十万贯的悬红,梁川还是很震惊的,这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给辽国的岁币才几个钱,民间找个人就值这么多钱?而且还是跟自己同名同姓,梁川看到心里就 “嘿嘿,你还是有点脑子的,还担心你很莾撞做不成大事,看来我人还真找对了!”起了嘀咕!这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对什么对!”梁川听不下去,趁众人不备一把将曲珍扯了过来,手用力地扼住曲珍的脖子,对着四个保镖道:“你们四个出去找绳子找自己都捆起来,否则我就干死她!” 干死我?曲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带着一丝错谔还有一丝惊喜,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抬起头看着梁川! 她朝四个保镖努了努嘴,四个人心领神会,马上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出去!他们不怕梁川的威胁,却得仔细这个女人的命令,他们只是奴隶,不听话可比什么都要后果严重! 此时屋内只剩梁川与曲珍两人! 梁川狠狠地说道:“我警告你,咱们这次就当没见过面,我也放你一马,我对做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钱我自己能赚,不需要你劳神,要是你再追我的话,当心我把你先奸后杀!” 先奸! 曲珍听到这话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没等梁川动手,竟然自己把藏袍光袖的那一边衣服自己给先卸了下来!一敏感的部位直接暴露在空气当中! 本来看曲珍动手梁川想喝止她的,没想到竟然是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脑子轰的一下就空了,哪里还顾得上制止! 很大,就是身上的皮肤黑了一点! 高原上的人长期吃牛肉与奶制品,果然对长身体相当有好处! 梁川看得都愣了,只是曲珍的脸蛋长得实在不敢恭维,堪称天使般的身材,魔鬼般的脸庞! “你不用动手,我都能配合你!” 曲珍的脸上泛起一阵娇羞!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芒康粉盐 苍天啊! 梁川简直想戳瞎自己的眼睛,虽然他在广源的竹楼里躺得跟一个植物人的时候,偶尔也会对女人有过非份的臆想,特别是当阿侬站在他身边的时候。阿侬是她梦中最想拥的女人,哪怕这个女人已为人妇,甚至年龄还比他大,他也毫不介意。 每每闻到阿侬身上那股幽幽的香味,梁川某个部位就会不争气地出卖他,虽然是植物人,梁川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地方的功能并没有缺失,还是一样,很让人羞耻! 不过,想归想,来真的,梁川真的还没有心理准备! 但是他自己潜意识里还是以为自己一个很纯的小男生,他无数次憧憬过那美好的男女之欢,但是等这等香艳的美事如同天上的馅饼一般掉到他头上的时候,他完全惊呆了! 一点都雄不起来! 他吓呆了,吓屎了! 怎么有女人这么直接,还自己脱光了往自己怀里钻的,她们都一不要顾及任何脸面,直接就这样贴上来的吗? 太随便了! 男人嘛,就是喜欢那种得不到的感觉,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是越得不到的才越觉着有滋味!反倒是这种直接就送上门来的,梁川心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此必有诈! 仙人跳的案件他手上处理的可不少! 最最重要的,这黑女人虽然身材很好,可是那脸蛋实在不敢恭维,当兄弟可以,当女人嘛,一点味都没有!他要的是阿侬那一款的,曲珍这样野兽派的姑娘,实在不敢恭维。 谁知,兄弟还是用来出卖的! 呵,男人,身体还是很诚实! “你不是担心我欺骗你,放心,我连身子都能给你,你们这些汉家人不就是最看重这些个东西吗,难道这样你还不放心?” 梁川一低头,只见曲珍双眼之中满是柔情,三月怀春的少女一般,那眼情梁川看了都忍不住一阵触动! 好像是真的。。 他却是忘了一点,这话可以这样理解不错,但是倒过来理解也是一样。 这曲珍连身体都能出卖,还有什么她不敢出卖的。 当然,这时候梁川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看着这姑娘的眼神,也感觉,这姑娘不像是骗他的! “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咱们这样谈不了事情!” 曲珍恩了一声,却抓过梁川的手在自己身上蹭了一把关键的部位,这一刺激让梁川这个一整年没吃过肉的壮汉马上就有了反应,身体很诚实地出卖了自己! “呵,男人!” 曲珍这才把衣服缓缓地裹住上身,梁川早放开了这个女人!两人面对面地站着,梁川的脸已经由红转黑,黑得能挤出水来,恨恨地看着这个女人! “现在可是你的问题了,我身子都愿意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愿相信我的?” “你们吐蕃人都是这样?” 曲珍嘴角向上微扬,没有说话。曲珍这样做不是她放浪,而是这就是他们吐蕃人的习俗。 吐蕃高原上一望无际,交通直到现代还是一个顶天的难题,更不要说一千年前那个蛮荒闭塞的年代,高原上也是分为部落,有时候隔着山谷相望的两个部落,要走到一起可能得几个月的时间,甚至更久! 交通是一个因素,无比恶劣的生存环境更是一个因素,让这里的人口永远无法像汉人中原大地那样自由地生长! 吐蕃人口最多的时候是三百年前,那正好是中原的唐王朝时期,那时候气温会比现在高出许多,高原上能收获许多的粮食。 也正是这样的契机,吐蕃开始把刀锋伸向了高原下富庶而美丽的中原大地! 后来因为天气又开始变冷,吐蕃的国运到此为止,环境就把这些彪悍的游牧民族打败,更不需要中原的王朝出手。这口气,吐蕃三百年都没有缓过来! 梁川参加过一次全国人口统计,就是他生活的那年头,高原上的人均寿命还比其他地区要少将近二十岁!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个数字,在宋朝这时候,吐蕃人能活到四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 活着都成了一个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考虑什么礼节的东西了!毕竟生存下去才有资格去争其他的次要的东西! 所以吐蕃人就有一个让人非常诟病的习俗——妻客! 外面的人来到吐蕃人的部落,他们竟然会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女人去陪客人睡觉!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汉家人身上,不闹出点人命绝不会罢休!所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但是在高原上这恶劣的环境,吐蕃人别无选择! 他们的人口太少,常年孤独,小范围之内的联姻,会造成整个部族的素质严重下降,这是事实存在的,并不是胡说八道,或者故意贬低这个民族,从大意上来说,他们能够彪悍的生存在最恶劣的自然环境中,如果还要向汉人一样,很早就灭绝了。 这种制度下,他们能生育很多的后代,也才能保证他们的人口不会锐减。 曲珍一直也想找一个强壮的男人繁育自己的后代,可是在高原上的部落中并没有她能看得上的男人,许多有见识的吐蕃人也发现,如果吐蕃的女子与汉人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会更加的强壮,生病的也更少! 正好遇见梁川这样的有型有款的男人,她哪里肯舍得错过! 直爽的曲珍把梁川生生吓了一大跳! 虽然梁川来自一个很开放而开明的年代,对男女之事已经不那么忌讳,但是梁川对于这样的投怀送抱,还是很担心! 他只相信一个事实,事出反常必有妖! 接下来还是谈正事吧! “你不必用身体来换取我的信任,这样对你我都不负责任!这事我没办法马上答应你,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时间可不多了,南方打仗打得那么激烈,正是咱们赚大钱的时候,你可别错过了!” “你干嘛这么着急!”“你不懂,这时候南方一团乱,官府还有各峒寨的土司都没有闲暇来管我们这些人,否则换作往常,盐还没卖就让人给扣了,什么都赚不到,这些土司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现在好了,南越人把这些土司打成了筛子,整个广南西路乱成一团,你想做什么,没人管得着!” 这个倒是真的。 富贵险中求,要赚钱只有乱世之时,太平年间可就没有那么多的机会。 “你们全部都是粉盐?” “是的,全部是粉盐,都是最高级的!” 曲珍一一道来:“从唐末开始,党项人把持了通往西北的祁连山走廊之后,我们吐蕃人便没有办法走下高原,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吐蕃人与党项人是世仇,打了百年的战争,死伤无数,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结果。” “党项人面对东面的契丹人还有南面的汉人压力已经无比巨大,要是让我们吐蕃人再崛起,那就是他们的末日了!” “所以党项人死死地控制了通往契丹与大宋的商路,我们高原上的皮货肉干还有盐巴卖不出去,吃又吃不完,外面的茶叶也进不来,只能越来越穷,生病的人也越来越多,每个吐蕃人的寿命越来越短,再不久,吐蕃就要完了!” 梁川摆摆手道:“没那么严重,问题肯定会有,也会有出路,你不就找到了一条出路!” 梁川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道:“你是吐蕃贵族?” 曲珍微微一笑道:“什么贵族,就是放牛羊的,只是家里多了一顶产业,就是制盐,不过这些年我们上面的盐实在卖不动,还不如原来卖牛羊的日子来得滋润!” 梁川继续追问道:“你们的盐有多少?产量是多少?” “我们的盐场在芒康,你知道这地方吗,在吐蕃的东南,紧紧托着澜沧江,这种盐你们叫做粉盐,在我们那里叫做桃花盐,一天几百斤还是有的,你能卖多少?” “一天几百斤!”梁川有些吃惊,这是什么地方,产量还算高啊! 印象里高原上面有盐湖,但是那里面的盐也是要提纯不可能直接挖起来就吃! “这些盐太多了,吐蕃还有好多地方都有盐井还有盐湖,并不是只有我们芒康那里有,我们的盐现在不好卖,一天几百斤能消耗掉几十斤就算多了,其他的堆积如山,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梁川说道:“可惜了,我一个人的能力也有限,没办法卖特别多的盐,你也知道,我一次最多也就几千斤的粗盐,跟你们这些桃花盐的品质还不能相比,我一千斤盐的钱都抵不上你们十斤好盐,可能卖不完如此之多的盐山,再说了,你们的盐在吐蕃,来回运几次这仗可能都打完了,只怕也赚不了几个钱!”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天大的好事给你做,你却只顾推三阻四,是不是觉着这好处给的不够多?我告诉你,只要你能卖出去,这盐的利钱咱们对半分都行!” “我还图你们的钱?我宁愿不做你们这生意!” “好好好,你清高得了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新的决定 打发走了旦增曲珍,梁川却是一夜无眠。 他把侬家三个兄弟叫到了跟前,眼前的事情与他们悉悉相关,还得跟他们商议妥当才是。 准确地说是跟老三侬幺有关系。 三兄弟与梁川在这栋四面透风的破宅子里一言不发,昏暗的火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忽闪忽现,让人看不透在座所有人的心思。 就小姑娘阿月最简单,吃着肉干,还煮了一锅山里的菌子炖的肉汤,自己填着小肚子没有任何的压力。 曲珍走的时候给梁川留了一大袋的肉干,这是高原上的牦牛肉原切下来,挂起来直接风干的肉干,没有加任何调料。 当年梁川的大学同学,还是同个宿舍的兄弟,虽然毕业后再没有见过,可是他忘不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几个人围在一起,桌上放着一袋的肉干! 当时,梁川只是看了一眼。 暗红的肉脯上面纹理分明,肉筋还连在一起,风干之后像胶状,却是很有嚼劲,有些肉条没有风干透,还能看见血色,甚至有的还有牛毛,看着极为吓人,。 第一眼见到这样的肉干极为排斥,这跟茹毛饮血有什么区别!梁川下了决心肯定不会吃这样的食物。 同学极为热情地请梁川吃肉干。 打死他也不肯放到嘴里,他不相信自己的嘴,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只看过一眼,就认定这食物肯定不好吃! 后来有一次梁川饿极了,拿了一根肉干充饥,从此对这样的美味再也忘不了! 梁川自己也让真香定律给折服了!这竟是他吃过最香最正宗的肉干!纯天然的牦牛肉,没有任何的添加成份,更没有其他的调料,吃到肚子里味道一点都不怪,肉香味极为浓郁! 那一刻,梁川恨不能杀了自己,这么好吃的食物,他错过了多少次! 从那以后,舍友的肉总得心疼地藏起来,因为梁川看到就得消失不少。。 阿月倒是见肉心喜的人,可能是以前饿怕了,除了石头还敢放到嘴里咬两下,其他的食物她是来者不拒。小女孩一开始见到这样的肉样也有点抵触,不过梁川多次怂恿她,她的胆子可比自己大多! 小姑娘掰了牦牛肉干,有些肉干风干得比较透,折断时就跟干柴一样的效果,就是肉筋不会断,放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阿月一连吃了好几斤,虽然她看到曲珍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和杀气,早已将这个女人默认为要来抢阿爹的坏女人,可是她还是恩怨分明的人,对曲珍的敌意不会转嫁到肉干上! 梁川见阿月吃得这么香,蛮问了一句“是不是很香?” 阿月点点头把肉干分了一小块给梁川! 还是那熟悉的美味!可能这曲珍他们的工艺还更好,因为里面有一丝淡淡的咸味! 行军打仗要是有这样的军粮,那军队的战力起码能提高好几层!既省去了埋锅造饭的麻烦,携带又容易,补充的热量又极高,对于战机而言,已经取得先机! 】 吐蕃王朝一度敢与大唐王朝叫板,把大唐王朝的首都都给打下来了,成为东亚第一强国,不是没有他的底气。 一只飞蛾扑到火上,升起一股子熏焦味,梁川皱了一下眉头,思绪偏了。 曲珍那个黑枣大馒头还在梁川眼前不停地晃着,让他有些目炫,思绪久久不能平复。。 “前几天你们想必也有听到一些风声,咱们南边的战事现在很紧张!” 三兄弟沉默不语。 侬大心情复杂。 他庆幸能遇到梁川这样的大哥,虽然年纪比他小,可是不管人情世故还是见识身手都不是他们三兄弟可比的,眼界学识更是一流,带着他们三兄弟,绝不会让自己人受苦受罪。 这带头大哥可是连煮盐这样的秘方都给了自己,等于是给自己三兄弟一个出路。 可是他们现在是有家难回! 南方的战事已经烧到了家门口,南越人大举进攻广南西路,究其原因可能不是他们三兄弟引起,但是绝对跟七源州老三的酒楼袭杀南越兵事件有关!这不用任何人告诉他们他们也猜得到,随便杀别国的人可能没事,但是杀人家的兵,那就不一般的事了,这等同于宣战! 梁川带着他们是亡命天涯,出来避难! 这些南越人可是已经把悬赏散布到了大理国!连吐蕃的商人都知道梁川与老三做的好事,要是回到广南,这该如何是好? 自己这位大哥,身世背景应该极为复杂! 侬大才想起来,他曾在家乡的集市上看过梁川这个名字,虽然相貌不是很相符,但是应该就是自己这位大哥了,那已经一年前的事了。 那通告上悬赏可比南越人的还要高! 到底有多少人在寻找自己这位大哥,是要他的人,还是他这一手煮盐的秘方?可能都有可能,但是侬大仔细观察了一下,大哥却又好像没什么追求,钱赚得差不多就收手,从来不迷恋金钱,有钱了也是给自己几个人改善生活,连老三那里都留了好多钱准备给他补贴家用,要说图钱也不应该!一行人走的路都是极为偏辟的路,有意无意就是为了逃避什么人。。实在让人不解! 他看向两位兄弟,老二不会发表意见,不管情形如何,除非让他出主意,他永远都是沉默不语。 就是老三,此时的侬幺一脸歉意。 “狄爷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为了出头,那些南越兵你本可以不用理会!要不是因为我们,你更不用在溪东替我们去杀人!” “现在不是说这些前尘往事的时候了!“ 梁川哪里会跟侬幺计较过去的事,浪费时间不说,他的心胸可没有那么儿狭隘! 梁川接着说道:“现在咱们得先确定一个方向,本来我是想说到了白家村休整一下,问你们三兄弟的意见,我想带着阿月离开广南,去大宋中原走趟。” 侬大早知道了梁川的心意,所以并没有什么波澜,侬二侬幺二人初次听到这个消息,则是极为震惊,侬幺马上就出言挽留梁川。 “狄爷你不要我们了?” 梁川摆摆手道:“跟我你们不一定会好!” 两个人有些着急地坐了起来! 不可否认这一路走来有些危险,梁川的性子急,路见不平喜欢拔刀,得罪了不少人,昨天就把人按到粪坑里揍了一顿,还有吐蕃人追在屁股后想找麻烦,他自己说得不错!但是人家梁川并没有威逼他们三兄弟,反而这一路来是多有照应! 都到了这份上,梁川还担心会给他们造成负担! 这样的大哥哪里去找! “狄爷你放心,以后我跟定你了,这条命算是你给的,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不会吭一声,我们不是忘恩小人,这时候丢下你自己跑路!” “两位哥哥你们说是不是?” 侬大点点头,不过他知道梁川的想法,却没有多说话,侬二一贯地不吭声。 梁川心头一暖,来到这个世界跟侬家三兄弟遇见也算是缘份!却没想到友谊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要真的分开,他也是舍不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现在我也不放心让你们回广南,照我看,吐蕃都有我们的悬赏,大宋肯定也少不了,与其这样不如静待风头过去!我的打算是,先在大理呆一段时间,正好曲珍那里要跟我们做生意,我们就看看有没有出路,时间可能两三年都有可能!”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咱们是平头老百姓,平时杀只鸡都一不敢的良民,怎么跟南越的那帮虎狼去拼命,盐也不要卖了,有的话就往大理或着蜀中卖一点,等咱们这个风头过了,再回广南,你们怎么打算?” 侬大看了两兄弟一眼,三人的眼神交流一瞬间就达成了共识。 “大哥你怎么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那好,咱们就算达成共识了!” 梁川想跑,可是身边这些人太多,他不敢带着侬家兄弟冒险,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 对他来说,来到这个世界他没有追求,更没有什么济世救民的任务,他要就是是安稳地活下来而已,眼下还没有走出大理国,就有人能盯上他们,虽然曲珍这黑女人没有危胁,反倒还可能有一点帮助,所以他不着急,他要把危险降到最低,这世外桃源大理国就是最好的避难所! 时间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让人忘记他的存在,只要他不去惹别人! 曲珍走的时候,梁川已经下了这个决心,暂时不回广南,连一个吐蕃女人都能找得到他,他也就对自己的行踪不抱任何信心。 两人约定好下一次见面在这个荒村破宅,梁川届时会让侬幺每天都来这里一趟,就是为了碰头! 梁川不敢暴露白家村的位置,生怕给白云山这老家伙带来麻烦! 接下来就是等了,哪天他们来了,就可以想着下一步怎么把盐卖掉! 自己手头还有新提纯出来的盐,这些盐也要想办法卖掉!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白族婚礼 阔别多日,梁川终于又回到了白家村! 一回村,梁川就感受到了村子的不一样! 村子里张灯结彩,到处挂着灯笼,虽然这个白族村子不像汉家人那样喜欢红色,但是他们也搭起了彩棚,五颜六色的花棚下坐着村里的小姐妹,还有许多的小孩子,村子里很久没有这般喜庆的活动,谁都按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加入到这个欢乐的海洋当中。 梁川一进村就问道:“村子里办喜事?” 村民见梁川回来了,白岱早就把他们在麻栗坡的事带回了村子,同时还带回来了一位如花似玉的芝儿姑娘! “是啊,白岱那娃娃领回来一位花一样的姑娘,村子正在准备办喜事呢!” 果然是这样! 生老病死,人的一生有几样大事,结婚是一件,生娃是一件,还有死去的时候,大操大办又是一件,这一切都办完了,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在这年头,一年到头有几件值得庆祝的事,哪有什么生日过寿的,无非就是新人的来临与新生命的降临,会让人感到节日般的喜悦! 换源app】 “这小子的动作还真是快啊,这么快就把芝儿骗到手了!” 一行人哈哈大笑,阿月东张西望,又有热闹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行人被这欢乐感染,脸上也都是笑容! 听说梁川回来,白云山老头子亲自到村口相迎! 麻栗坡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了。 “你小子这次可是大大帮我们白家村争了一口气,先回我家去给你洗尘,回头还有白小子的喜酒喝!” 老头子现在可谓满脸得意,连老褶子都是笑的!这口气别提出得有多解气! “我就知道让你把人带出去绝对不会有错,你小子鬼精鬼精的,我们村的这些后生愣得跟地里的生菜一样,出去就是让人拿捏的份,要搞名堂还得靠你们这些走江湖的!” “我说保正爷至于吗,不就是带了个婆娘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汉自己办喜事,比人家白岱还要激动,悠着点啊!年纪大了一激动别让我们操上心了,回来别人家的事没办,先办你的。。” 白云山不怒反喜,心里乐得跟花似的,胡子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我都听说了,这口气憋在我心里好久了,我一把年纪搞不过云家村那些年轻后生,你跟咱们不一样,就要这样,狠狠地折腾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很解气,死了都值!” 梁川斜眼看了老头一眼,嘿笑道。 “你死了你村里的人可不会放过我!” “不要说了,酒都备好了,快来吧!” 虽然这一次他们白家村派出去十个后生,只有白岱一个最让他不看好的闷葫芦把婆娘给带了回来,但是一听说云家村那些人的遭遇,他就笑得合不拢嘴! 两个村子的恩怨已经不知道要从什么年代开始追溯,这一笔烂账更是记不清,总之到白云山这一辈,白家村已经出现了衰弱的迹象,再也也无力跟他们云家村叫板。 他之所以叫白云山,就是因为当年他的母亲就是抢亲从云家村抢回来的! “我叫白云山,为什么名字里面还要有个云字,这字就是从他们云家村夺来的!” 老保正讲起前尘往事,也不怕别人笑话,当年他母亲就是云家村的姑娘,生生抢过来以后,生下了白保正。白母也是刚烈女子,从一而终,再没有因为是云家村的出身而胳膊肘向外拐。 可是从那以后,白家村再也也没有像保正这一代人这么争气,姑娘抢不过人家云家村,后面的子孙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白保正这里,甚至自己都没有生出一个男孩来。。 这一次梁川把云家村的人全扔到粪坑里,再把他们都带到村口的姑娘硬抢了回来,云家村祖宗的脸都让他们给丢光了,如何让他不高兴! 为了给梁川还礼,白云山连自己压箱底的美酒都拿了出来,里面炮了一整根的鹿鞭,酒水已泡得生黄,还没开封,梁川看到都直流口水! 一老一少,也顾不得暴饮伤身无处泄火,两人把那罐子陈年老酒喝得干干净净,梁川堪称酒神也喝得舌头发麻,老保正不知哪里来的战力,这样灌酒还是保持不醉,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白小子今天去迎亲去了,明天才回来,你也看看我们白族的喜事,跟你们汉人一不一样!” 梁川接到嘴边的酒杯立时停在空中,眼睛定格在这个半醉不醒的老鬼身上。 前面有一个曲珍要说她是生意场上的人,做人精明也就算了,这村里的老头都能看出自己是个汉人,这么厉害? 梁川堆笑假装听错道:“保正爷你说笑呢,我怎么可能是汉人!” 白云山指着梁川脚小拇指上的指甲盖道:“你看看,你们汉人才会有骈甲,光是看这个就不会有错!” 什么?还有这种的特征? 梁川自己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上小指头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指甲,很多人都有,甚至梁川自己那处身体原来就有,所以他习以为常,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 “你看看我的!” 梁川低头看了一眼白保正的脚,在他脚上还真没有发现骈甲!光光滑滑的就一小块指甲! “还有这种事,一块指甲可以看出来是哪里人,你早就知道了?” 白保正叹了一口气道:“打从你们进入我们白家村的那一天起,我就一天也睡不着,当时我就看出来了你说的假话,你分明不是侬人却要装成侬人,连口音都不对!这样做你无非有几个目的,要么是想为非做歹,要么就是来我们这里江湖避祸,做生意的哪个会钻到我们这山沟当中,跟野兽做生意?” “那你为何还把我们留下,而且还是留在你家?你不怕危险?” 白保正老脸一红道:“你也别怪我老头子多心,我这是逼不得已的办法!若是你们真的是歹人,那这个风险我做保正的必须要先承担,万一你们直接来强的,那们更不好把你们哄走,否则我的村民就会遭殃,把你们放在我身边,我就想看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如果你们要做那等不法事,我就在酒菜里先下毒,毒死你们几个畜牲!” 梁川气得倒吸了一口气,大骂道:“你这个老头子太不地道了,我们真是来做生意的,你竟然想毒死我们!” 白保正急忙安抚道:“这不都是误会嘛,你们一开始不表明身份,我也是怕村子出事,这村子几百年了传到我手上,要是出问题,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下面的先人?” 梁川还是意难平地道:“难道我表明身份你就不会下毒了!” 梁川骂骂咧咧地道:“你个老头子不是个东西,亏我还叫你一声保正爷,今日遇见我还好,要是遇见哪个急性的歹人,让人撞见你要往人酒菜里下药,不弄死你个老头子才怪!” 白保正连忙拍拍梁川的背,又倒满了一杯酒,使出全身的力气来安抚这位小老弟,自己嘴里还一个劲地赔不是。 “先回去歇着,明天才是真正热闹的时候!” 白保正朝侬家三兄弟使了个眼色,三人连忙把骂骂咧咧的梁川给劝了出去。 白族的婚礼一般是四天,第一天的彩棚已经搭好,村子因为这棚子多了不少的笑声,第二天就是上门迎亲,白岱白天已经带着村里的老人还有伴郎等人去了芝儿家,有意思的是白族竟然也吹唢呐,梁川一直以为这是他们汉家人自己独有的乐器,看到这小唢呐他想近前摸摸试试,可是又压下了这份好奇心! 小的时候他对这玩意造譩可不一般!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村子里又热闹了起来,原业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伴随迎亲的送亲的或骑马、或走路,陪男有的挑柜子、背箱子和其它陪嫁物品。 正喜之日,芝儿这位美丽的新娘梳装须按命相师事先确定的朝向端坐,头戴满插红花的头囊,穿男方准备的红衣服,穿红色的绣花鞋。红色的头囊、红色的衣服、红色的绣花鞋寓意喜庆。 锁呐师奏着迎新曲在前引道,芝儿在白岱和伴娘的陪同下缓缓走向新郎家,一路上伴郎们借机一把把掐新娘,新娘只有靠伴娘们来保护。 众人看得格格称奇,婚闹各有不同,还有找新娘麻烦的,要是掐出个三长两知短,这不得闹出一点响动?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白族特有婚俗! 必须把新娘接到新郎家,若新娘未按时到家,一般男方家不能开席待客。此时天已蒙蒙亮,人才堪堪回来,大家已经盼着一桌美食按捺不住!芝儿接到家门,白岱家上年纪的长辈按规定要到门前点香,并安排童男、童女迎接新郎新娘进门,进门后新娘要跨过事先准备的火盆,意为将来做事红红火火。 可是白岱这娃从小阿爹就过世得早,哪里还有长辈,白云山此时亲自出马,帮白岱完成这个任务!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走私路线 老头子在白岱这个后生的婚礼上忙前忙后,以前他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个无父的小子,总觉得这娃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息。 世事总是出乎人们的意料,十个去麻栗坡相亲的年轻人,其他人也陆续回到了村子,无一例外身上的伤都很严重,人更是被打得一点自信都没有,回来全躲在家中,出门都不愿意。 不用猜,这些人肯定让人欺负惨了。现在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云家村的人受到了怎么样的报应,当然,他们也知道了自己人丢了什么样的人。 白云山从白岱那知道了麻栗坡发生的全过程,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还好梁川帮他们村找回了面子,否则这次,他们要丢人丢大了! 白族的婚礼一般有四天,不过最热闹的就是过门这一天,这一天所有人都会尽情地豪饮,梁川昨夜喝多了,今天已无力再战! 跟着喝了小半斤的烧酒,梁川果断告退,回到老保正的偏屋里呼呼大睡。 按理,第四天是芝儿,也就是新娘回门的日子,一对新人没有回去,却是到了保正的家中,向老保正还有梁川致谢! 芝儿不傻,白岱他也早就见过。 他们两个族之间的人相恋,看的是眼缘还有歌喉,极少会有人去考虑什么家财与背景,大家都是一般穷,没有谁比谁更好,区别就是谁更有能耐,更能打架。 不过会打架的男人也有不靠谱的,自己就看走了眼,而这个之前自己看着没本事的男人却在危险的时候出来救了自己,这就足够了! 芝儿早觉得出不对! 梁川不是那酒摊子的店小二,怎么来到白家村与白岱在一场。。 难道他们两人一开始就认识? 芝儿已经过门,虽然内心有疑惑,却不会再多想,白岱是什么样的人她可能不清楚,但是云黑龙这个人没担当她是见过了,女人不一定要找如何英雄盖世的夫君,能安稳不离不弃就可以了,她还有什么好挑的? 一场婚礼总算完成。 被白云山识破自己的真正身份后,梁川也没有再装,他让侬大云附近的市集买了一套汉人的服饰,梁川竟然是第一次穿汉服! 汉服比侬家还有白族的衣服要大气宽松一分,袖口留得比较大,穿在身上,梁川这一刻仿佛真正地融入了这个时代。 阿月看着自己的阿爹竟然变成一个汉人,小女孩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 梁川本来还想给她一个惊喜,不曾想变成了一个惊吓! 连忙安抚道:“傻姑娘你怎么哭了!” “阿爹你骗了我们,骗了我和阿侬,你不是苗人也不是侬人,不是侗人,而是一个汉人!” “阿爹之前受伤了你也知道,我是怕有人要害我,所以我跟你隐瞒了真相,现在阿爹不是好好的,也没有再骗你不是!” “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你放心吧,阿爹要去哪里都会带上阿月的!” “这。。。那阿爹你还会回到广南吗?” 梁川挺意外阿月会问这个问题,小女孩在广南生活得并不好,跟孤儿一般,虽然活在土司府中,只有一个阿侬会真正关心她,其他人就当是透明的一般,不,当她是奴隶一般! 广南吗,梁川喃喃念了几次,叹了一口气,只能先敷衍小姑娘道:“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也许是很久以后吧。 梁川想了想,穿了几次汉家人的衣物之后,还是换上了侬人的服饰,毕竟穿得久了,早就习惯了,这样阿月也不会害怕。 阿月在想阿侬,遇见梁川之前,阿侬是她最亲的人,也是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出来这么久,她真的好想阿侬。 梁川给了阿月不少的钱,她好想用这个钱给阿侬买一些漂亮好玩的东西!阿侬家是土司府上,虽然清贫,却是不缺用度!她们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罢了!皇帝如道光,虽然富有天下,过的却是要饭一般的生活,人家的生活方式就是这样,跟家世无关。 梁川在家里休整数日,确认没有云家村也没有吐蕃人来打扰自己后,这天夜里便开始准备去出售新一批的食盐。 这一次从麻栗坡运回来普通提纯的食盐差不多有一千五百多斤,剩下约七百斤属于精品,加起来约两千来斤,梁川叫来侬大侬二,准备商量去哪里卖相对比较合适。 侬家三兄弟跟了自己以后,梁川就不打算再继续出门亲自去贩盐。 一来太过招摇,梁川走在路上很招人注意,块头大,又是做盐生意的,很容易被人盯上。 侬家三兄弟除了老三,另外两人放哪里都不会有人多看两眼,没什么看头! 三个人碰了头,最终得出了三个方案。 第一就是再回广南西路。 此时的广南正与南越李朝打得不可开交,战线在广南全线铺开,等于是南越与大宋直接开战,除了还没有宋廷的动静,民间已经与南越人打得无比惨烈。 这种时候正是发国难财的时候,朝廷的各种法度废弛,正可以趁虚而入,少了官府对私盐的打击,可以无往而是不利! 第二个方案是侬大提出来的,往东北走石城东川郡,过北盘江到达贵州境内,到了那里盐就是天价,官府出来捣乱的人少不说,收益也很可观。 但是风险就是这条路上的匪盗多如牛毛,不怕官而怕匪! 第三个方案则是侬二提出来的,就是往南越去贩盐! 梁川与侬大听到侬二的建议都极为意外。 这样的想不可不谓大胆! 最危险的地方洽是最安全的地方!侬二说得很费劲,就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来的主意! 南越兵一直在追杀梁川等人,而且也猜到梁川可能逃往大理。大理是中立国家,后面有吐蕃罩着,比大宋安全!南越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千方百计要的人,往后跑,跑到了他们自己家后院。 南越缺盐吗,他们同样很缺。 此时的南越除了人矮一点,黑一点,在各个方面与大宋人是没有区别的,甚至比广南的各个少数民族,他们还更接近汉家文化! 从汉朝开始,中原王朝就视这块土地是自己的地盘,秦朝开凿的渠道还有直道也是为了加强对这块沃土的统治,不过到了魏晋以后,中原大乱,南方就逐渐失去了控制,到了唐宋时期,不要说南越了,就是南诏他们也无能为力。 南越承袭中原各种文化风俗,连文字语言都一样,统治的方法更是如出一辙。盐政是控制中原老百姓的好手段,在南越这里同样好使! 别看南越也是临海地带,这里的海拔落差极大,往内陆走没多远就可能是高山茂林地带,这里的老百姓无法获取到便宜的食盐,每年光从吐蕃还大理走私的食盐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老百姓因为一口盐,这命脉死死地捏在别人的手里,日子想好都好不起来! 这一个想法一提出来,两人都是眼前一亮! 他们畏南越如虎,不曾想却是最好的主意! 第二个主意梁川直接拒绝了。 仗一打起来,现在只是大宋的官兵还没有到,等大部队来了,充实到各州府土司手上,他们就有大把力量来清算藏在民间的奸细汉奸,对民间通越的管制也会加强,盐是重要的战略物资,或许在黑市很畅销,但是这些绝对都是当地人把持,他们要打击竞争,绝对会和官府串通起来打击自己这些外来户! 所以看似广南最好做生意,其实并不然。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在大宋这个方面。 南边开始打仗,大宋就会开始防备,他们要防备西边高原上的吐蕃人和大理人,虽然他们正面发生冲突的机率很小,但是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西夏就得直面契丹与大宋的威胁! 大宋的管制同样会很严,要防止食盐流入南越,他们同样会加强对食盐的管理,所以那时候食盐并不好卖,以前可能官府不怎么想管,现在却肯定是不得不管,不管的话他们等同于资助敌人!而且梁川也知道,自古云贵湘西这一带,别的没有就是土匪多,除非有一双翅膀,否则有来就是无回! 三个人敲定了方案,最后决定化装成白族人,带着食盐偷偷进入南越。 南越这里也有一条古茶道。 从最宁府经过秀山郡往西走,经威楚府的步日部可以南下,到达景拢国,就可以走到南越以西,也就是今天的老挝前身,然后走江城,沿着李仙江而下,最后可以到达莱州,这条路也是南方入海的茶马古道之一。 从这里绕道进入南越,任何人都不会怀疑。 南越许多物资都是通过这条路从北面运过来,变相从大宋走私而来! 大宋开战后,对任何势力的制裁手段都是先禁商禁运!天下货物皆出大宋,茶叶瓷器丝绸等,各方势力眼红不已,南越也怕大宋断商,所以他们一直有从大理偷偷进口的传统!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改造计划 三人商议好了路线,事不宜迟,梁川打算让侬大带着货物星夜兼程马上出发。 侬二不会说话,不是做生意的料,侬幺身负命案,又是南越人通缉的对象,他出云也不合适,这个担子只能落到侬大的肩上! 侬大其实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对江湖道上的消息有着天然的敏感性,这番出门正好让他打听一下南越方面的情况,如果风声过去了,梁川要回广南还是北上,都可以再做打算,广南虽穷,但是安身立命起家翻身最是适合自己,如果说真有穿越者,起码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但是北上中原就一定了,中原一定让这个先到的穿越者早早地渗透了! 梁川想的没错,正如他想的,中原世界被他改变的太多,但是他完全不可能想到,那个穿越者竟是他自己! 侬二与侬幺给几匹马加了几把料,两千多斤的精盐一辆马车还拉不完,必须要两辆车,还好的是,滇马的性子比较温驯,不需要车夫追赶,他们自己就会跟着前面的老马缓缓地走着。 人手实在是不够,接下来自己的事,不管是要亲自操持还是要侬大来帮衬,或着完全给侬氏兄弟,人手都要增加,这些人还要听话! 江湖上的人不好招,也不好用!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几个人眼下最烦的就是人手这件事! 阿月个头不大,知道侬大要离开,还自己去灶房里下锅,给侬大煮了一大锅肉汤,里面下了许多的虫草,阿爹说这东西吃了有好处! 她当然是听梁川的话,以前总是吃不饱,小孩子最能体会这种苦楚,小小年纪,阿月最懂得疼人。她还把自己买来肉干给侬大都放到马车上,路上就可以慢慢吃,她自己却没有留多少。 侬家三兄弟看到阿月这一系列的动作,心头一暖,眼眶瞬间通红。 要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也能养成这样,夫复何求? 不管是侬人还是侗人,最不重视的就是孩子,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就像野生的一样,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只要让他们有得吃有得穿就行,谁也不会去教孩子大道理,也不知道梁川是怎么教的,孩子竟如此懂事! 刚要出门,一道黑影闪过,拦住了几个人的去路。 梁川抬头一看,是白云山这个死老头子! “保正爷这天都还没亮呢,你这么早起来放水?” 白保正眼睛左右扫了一下,嘿嘿笑道:“你们准备去贩盐?” “你鼻子闻着了?”梁川白了他一眼,语气中略带着几分的嘲笑。 自从白保正知道梁川等人的真实身份后,他也没有再藏着掖着,跟白保正都是直来直去。 不过看着眼前这老头,梁川的脑海突然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是一个老头子,拿着牛鞭赶着一辆破旧的牛车,还有一棵茂盛的香樟树。 梁川想用力去回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头还会微微地发疼。 怎么会这样! 头实在疼得厉害,梁川也不敢再去多想,便问白保正道:“保正爷你让一下,这事你知道多了也不太方便!” 白保正今天很是反常。他一早就知道梁川这帮人做的事见不得光,自从来了白家村,做事都是在夜里悄悄地进行,哪怕白保正知道,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却是不曾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今天怎么会主动来问事,肯定有事! 白保正一改往日的稳重,对着梁川道:“狄青咱们借一步说话!” 梁川按了一下侬大的肩头,让他也停下手头的活,自己先去看看这老头要搞什么鬼。 白云山将梁川领进屋子,一张老脸卖着笑,悄悄把屋子的门给带上。 梁川倒是不怕这老小子搞鬼,这老头年纪太大,体力远不如自己,就算他要动粗,自己还要收着力,就怕一个失手送他去极乐。 梁川扯了一把凳子坐了下来,跨着二郎腿悠悠地问道:“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 白保正还不住地往外探着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梁川有些耐不住了,急道:“再不说我就走了!” 白保正一把拉住梁川道:“哥儿不急!” 两人对坐,白保正缓缓地道:“刚刚白岱那娃子的娘来我这里道谢,让我给叫回去了,这娃儿你知道,平时就是个闷葫芦,要是放在以前,找个婆娘都成问题,跟着你出去了一趟,竟然把事给办成了!他娘来我这里哭得凶啊,就是想跟我说声谢,她不知道实情,还以为是我给安排的,唉,我把你的功劳都给冒领了!” 梁川白了白保正一眼:“就为这事?” 梁川摆摆手起身准备离开:“我还怕你把我推出去呢,不说最好了,谢谢您老了啊!” 白保正再次扯住梁川,语气里透着几分讨好地意味道:“你小子怎么现在这么大的排场,我老头子求你办事不行?” 早直接一点不好吗? “开门见山吧!” 梁川真的有些不耐烦,帮这个老头做的事够多了,面子也帮他挣了不少,他真当自己是小二哥,什么都要帮着上? 白云山的姿态真的放到了最低。 “你也看见了,我们这白家村到了我这一代,多少后生找不着婆娘,我这个心里急啊,就怕把老祖宗交给我的基业交待在这里,那我死也不能瞑目!” 梁川一听马上就站了起来道:“白老头你不会想让我当媒人,帮你村子里的这些人去拉媒吧,我告诉你,我不是月老,没这么大的本事!” 什么狗屁事情!果然又要让他当保姆,一想到那些娘炮的样子,梁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可没办法天天帮他们去外面骗人良家姑娘,那是多缺德的事啊! “不不不,我哪里敢求你办这种事,看你自己好像都没有成家,这种事谁敢乱托付!” 梁川这才缓缓地又坐下来道:“那你是想让我干嘛,一口气说完不行?” “你是做大事的人。” 梁川连忙打住白保正的话:“不是,我做的这事有点麻烦,你不是都知道。” “知道,所以我想请你带带我们村里的这些后生!”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你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事?”白保正眼神坚定地道:“知道,贩盐,可能是私盐!” 梁川笑了道:“那你还敢让村里的人跟着我们做事,这种事在你们大理国可能连事都算不上,要是在我们大宋,可是要杀头的,你不怕?” “当然怕,不过我更怕这样再窝囊下去,我们村子不死光,也要灭种了!” 老保正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娃娃现在就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一点血性也没有,现在都到了婚配的年纪,一个个却不着急,守着安逸的日子一天天混日子,看看隔壁的云家村,人家都是养的什么虎狼,打起架来狠得不行,姑娘们就喜欢这样的汉子!” “我就想拜托你们带他们一道儿出去历练历练,就像带白岱那娃一样,让他们吃一点苦头,亏吃多了人自然就精明了!” 梁川应道:“老头你疯了,你知道我们干的事是要杀头的,到时候可不是历练的问题,要是让官府抓到,或着让别地方的私盐贩子抓到,是要丢命的!” 梁川刻意把丢命几个字咬重了语气,可是白保正跟没听见似的笑道:“我就是要你带他去玩真的,你的人不怕死,我们村的后生自然也不能怕死!要是让官府抓到,那说明他们不够机灵,是该吃点亏!” “你真的要决定这么做?” “我不是三岁小孩,不跟你打闹!” 三更半夜,梁川看着这老保正的眼睛,他的目光坚定,梁川这才相信这老头子不是在说梦话。 他思量着白保正的话。 白家村的这帮年轻人的确不像话,长得跟小白脸似的,性子软弱无能,被人打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连赶路都能叫苦连天,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支撑得起一个家庭,谁家把女子嫁给他们那不是把人推进火坑? 连白保正也看到了这样的问题,所以他想借梁川这把磨刀石来打磨这帮人! 贩盐不是一般的勾当,要体力更要脑子,如果能干出一番样子,村子里的这些人,将来会不得了! 梁川想的却是,既然眼下他自己要呆在这个村子,而且还要卖盐,他也担心有一天白云山会拆他的台,这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白云山拉下水! 谁会想到,白云山主动叫村子里的年轻人来跟着梁川,这不是白白送上门来的劳动力! 嘶,想了想这批人倒是可以用! 没有其他的,这帮人虽然娘,但是干这一行就是要胆小的,胆的容易乱来,容易失控! “你想让人跟我做事,这也可以,但是咱们丑话要说在前头,到我这里就得完全听我的,那时候我不会再当你是什么保正,你也不要再对我的人指手划脚,否则咱们就是一拍两散!那情况要是出现,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正在担心那两千多斤的盐侬大一个人搞不定,嗑睡送枕头,有人主动来帮忙! 】 白保正的目的达到了,脸上顿时乐开了花,白给人打工,可是比梁川还要高兴,马上就准备去摇人,准备跟梁川的人一道儿出发! 梁川对着白保正道:“先不急,我把事情先跟你讲清楚!”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再授人渔 “刚刚我说的只是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梁川一脸正色,丝毫没有原来的玩世不恭的神色。 “这是自然!” 托人办事就没有跟人讨价还价的道理!白云山活了半辈子不会不晓这个道理,他自然也听得出梁川的话外之意,跟着他不是来享福的,而且会很苦!这头年在别人手下做事情,都是跟卖身差不多,没有自由不说,任打任骂那是家常便饭! 任打任骂还是轻的,如果跟着侬大去贩盐,而且目的地是危险的南越,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他们从事的事不是一般的事,是真真正正刀头舔血的勾当! 这些孩子虽然娘炮,但是都是这白家村老娘心头的尖尖,出了事谁都担不起。 既然要跟着自己,那事咱们就先挑明了讲,这一趟不是跟着来玩的,什么后果自己先掂量清楚! “我们这一行,若不得齐心,那随时都可能出事情,所以你先跟你手下的那些后生讲明白,他们要是不听话,不听从安排,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先考虑好,我可以明天走,这一路不是去游山玩水,把命丢在外面都有可能!” “想讨婆娘的跟你去,他们若是想一辈子窝囊在这村子里那我也不想管了,想去的人我都会跟他们先讲明白!” “还有。” 白云山一怔,还有?难不成还要交钱? “别紧张,你们来我这里干事的人,每天我都会给他们发工钱,而且一天三餐我都包了,所以白保正你跟他们先讲清楚,我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白保正伸出手指抠了抠自己的耳朵,还往前凑了凑,生怕自己给听错了,还有工钱! 当然要给工钱,让他们去卖命,一点钱都不给,这事有点太不地道了! 梁川细细说道:“一天工钱三十文钱,若是盐卖得好,利钱够多,我这里到时候还会给各位提成!” 一天三十文钱,一个下来就是近一贯钱!这待遇是不是太高了,在家里种再多的地也没有这么多钱,除非去善阐城里做工! 大理国的经济水平不比大宋,在宋朝可能平时去山里打一点柴,背到市集上卖可能都能换到这么多的钱,但是大理就没有这种好事,一担柴顶多就十文钱左右,这已经可能换半斤肉或是半斗米!也算半个温饱。差价与大宋不是一般的大,不过,能赚钱,这就足够有吸引力了! “这不行,你肯带他们出去已经对他们是大恩德,还包他们一日三餐,要是再一天给他们三十文钱,你的负担得多重?” 白云山老头儿有些不好意思,老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跟着人家是自己提出来的,现在还要拿人家的钱,这多不地道! 梁川嘴角一扬,心道,我一斤盐能卖多少钱你知道,要是知道这里面的利润,到时候只怕你会骂我带着你的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只给这么少的钱! “不重不重,该给的还是要给的,我狄青又不是猪扒皮,咱们要讲仁义!不过你们还是要考虑清楚了,跟着我们不是一般的受罪,甚至路上出点什么意外我可没办法跟你们保证,我们自己都一样,出来闯江湖的,生死有命一点都由不得咱们!” “果然仁义!晓得晓得!” 白云山说是一方保正,可是论起来也是个土包子,这辈子见过的钱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侬大多,他能有什么眼界?梁川给他好处,他也不知道是多是少,只是对他们的收入来说,梁川给的,已经非常多了! 恨铁不成钢,他们连废铁都不是,再呆在村里连男人都不是,他最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出去流点血也好,不见血成不了材! 天一亮,白云山就把村里的后生召集起来,原来去麻栗坡的几个人伤还没好利索,只来了七个,还有好几个都是白云山强制要求下过来的! 他们并不知道有钱,要是冲钱去的,那就是一笔买卖,这是他个人强制行为,村子里的人要是不去也可以,以后讨婆娘就不要指望村子里帮忙! 这话一出,大家碍于白云山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来保正家门前。 这几年,讨媳妇的难度大家有目共暏,白云山这个半只脚入土的人肯替他们操划已是够给面子,他们还能再多奢望什么?真盼着村子里发女人? 话也说开了,大家看着白岱是真的眼红,芝儿多好的姑娘,就是人家狄青帮着讨回来的,不帮人家卖力气,谁会肯帮自己? 集合的时候,白云山才把梁川定给他的规矩完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一开始听到这卖身一般的规定,所有人情绪都相当的大,他们并不清楚梁川做的是什么生意,不过做伙计无非是去打下手,他们也就没有多问,但是当他们知道包一日三餐还有三十日工钱的时候,他们由原来的抵触变成了争先恐后。 反正不去还会得罪保正爷,去了还有钱拿,干嘛不做! 一切好像水到渠成! 第二天夜里,侬大就带着白家村的十五号人,押着两辆马车,往西南的威楚府出发而去!这一趟结果会如何,梁川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他早跟侬大交待了,这次出去要是赚不到钱,或着路上遇见什么麻烦,到时候不要放不下这一车的盐,盐没用,人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村子里听说跟着梁川出去有钱赚,他们个个都高兴不已,这一趟背后的危险他们不清楚,他们只看得到白岱家,跟着梁川出去一趟就带着一位媳妇回来,他们也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一样! 等侬大带着人走了,梁川又开始考虑下一步。 梁川找上白保正,老头子现在在村子里更得人心,不为别的,大家都相信他的眼光,让孩子出去做工,既能锻炼又能赚钱,两全齐美。 梁川坐了下来,对着白保正道:“咱们村子子里现在有多少人?” “也不多,就九百多人。” 九百多人,人还算多,一般这种村子也就四五百人,再多也没有了,地不够,地够也打不出更多的粮食来养活。 “村子里的人全部都靠种地?” “也有一部分人去山林里打猎,不过不多!” “这样子能活得下去?”梁川心里都是问号,在广南他看到的人少,大部分人也都是无所事事,整日闲晃,所以那里的人会比大理还更穷一点。 要是天底下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生活状态,那还有什么盼头,大家都是一个字——穷! 白云山奇怪地反问道:“怎么会活不下去?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有什么不对吗?” 】 梁川好像知道了为什么白家村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的真正原因了! “你认为村子没希望是因为男人们讨不到媳妇,以后人口会越来越少,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姑娘不愿意嫁到白家村来吗?” “因为穷!” 男人没了闯劲,只会坐吃山空,只敢窝在家中等死,只会越来越穷! “对了,不是你们的后生不优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会闹事的,有人就喜欢内向的,不能一棍子打死,但是所有人都找不到姑娘,那就不是后生的问题,而是村子的问题了!” 白保正没想到梁川会这么说,他很诧异地追问道:“村子的问题,什么问题?” “你刚刚不是说了!” 白保正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无力地坐了下来,沉默了许多,他的眼神有些暗淡。 他也知道,梁川只是一个过客,将来他总会离开这里,所以自己村子里的后生没办法跟着人家一辈子,他想的就是万一跟着梁川可以学一点本事,日后可以学一点,经营自己的事业。 人家梁川也不傻,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想要摆脱这种困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村子运作起来!” “你有办法?”白保正听梁川的话肯定就是有了! “我心里不是很有底,不过咱们也算同道中人,帮人帮到底,我想试一试,保正爷你呢?” “你是大能人,如果愿意帮我们,那我们是求之不得,这个你放心,需要什么我们配合的,我来协调,谁不听话,谁就滚蛋!” “唉,话也不必说得那么难听,谁不想做就算了,这东西我自己也要保密!” “好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先叫十个妇女来,年纪不要太大,身体没毛病,最好是那种不爱说闲话的人!” “这个容易,我马上去找人!” 不多时,白保正很快就叫回来十来个妇女,其中就有白岱的母亲,一个个拘紧地站在原地,没人交头接耳。梁川很不喜欢那种地下情报员似的妇女,这种人在干活的时候就是老鼠屎,经常坏事!他们往往不是带头冲锋的人,却是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 “很好,这些人我也不熟悉,全靠你把关了!先让她们去附近的集市去买鸭蛋,有多少收多少,我全部都要了!” 白保正都不知道梁川这么喜欢吃鸭蛋。 “这玩意吃多了不好,容易跑肚,太寒了!” 梁川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道:“我现在教你一门赚钱的门道,这门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要是你会了,以后保证是能让村子翻身的活,守好这个方子,别乱给其他人!” 梁川在麻栗坡看到有人卖神鸟蛋,这玩意他买了一个过来尝尝,竟然是松花蛋! 这玩意没有什么秘密,却被有心之人炒作成了神鸟蛋,一通忽悠之下价格直接上天,梁川正是看到了这个商机,就想把这个机会让给白家村的人。他自己有提纯食盐的方法,赚钱已是再容易不过,没必要靠着几枚松花蛋跟这些苦哈哈抢钱。 但是传授给白家村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靠着这个方法,要是能乘着东风跟着赚一笔钱,将来也能过上好日子!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寻找罗同 如果穿越一百次,梁川的套路还是那几样。 是的,生活毕竟就是柴米油盐,来来去去总路这些东西脱不开干系。 要赚钱的话,梁川会把在兴化弄的东西全部再开发一遍,这就是穿越。 只是先后顺序不同罢了,穿越各有机遇,只是哪一样自己先在生活中撞见,需要什么就搞什么,有什么条件制造什么,这才是最有条件的。 这一次梁川玩得比较大,开始走私食盐,不玩不知道,一玩吓一跳,这玩意利润是真的高。 他只是不知道,第一次他真正穿越的时候过得有多惨,那时候他哪里有胆子去走私盐,那时候他骨子里还没有这股子好斗的血性,现在虽然想不起来那段记忆,但是血气当中的战意已经深深留下了,虽然有危险,但是他已经不会轻易胆怯! 不过要是他在清源走私盐的话,可能还没发家就先被吴仁义那个兴化捕头给带走,大刑伺候之下扛不住,直接结束了穿越之旅。如果吴仁义搞不定,那就是出动市舶司巡营都监司方行来,下场只会更惨。东南地区的官府势力可不比广南。 广南的汉王朝手不敢伸太长,大部分的管辖权都是下放给当地的土司,土司才是王者。 或许这些土司为了钱也会找梁川的麻烦,但是他们的能量没有大宋官府大,要对梁川动手,可能结果还是个未知数。 本来梁川想卖蚊香,制作很是方便,没有什么难度。 这玩意不管在哪里都很畅销,可是偏偏在高原上没有蚊子。。 海拔一高蚊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夏天还有一点,但是夏天转瞬即逝,一入秋温度马上就降下来,一年就没有几天需要忍受蚊子的侵袭!要是在广南可能会大受欢迎,那里的蚊子太凶数量又多,夜里家里要是不放点艾草之类的草药,家里都会让蚊虫给包场! 梁川正是在麻栗坡看到松花蛋那离谱的价格,所以才突发其想,打算在白家村搞试验。 将来万一走私食盐的生意做大了,必须要有一门生意来打掩护,否则官府的人查上门来,自己怎么跟人家解释。。 手头有一些鸭蛋,至时候别人问起来,就说是制作咸鸭蛋呗,反正他能知道自己真的要做什么? 只要不承认去卖盐,自己做鸭蛋还不成? 买鸭蛋的事让村里的妇女去负责,她们最清楚哪里能买到又新鲜又便宜的鸭蛋,还需要一系列的材料,剩下的就交给白云山,老年子虽然年纪有点大,但是手脚还算灵活,干这点活不在话下。 说来也怪,梁川做起这松花蛋的时候,脑海总是不自觉闪过一个姑娘的身影,矫小的身躯,温柔的声音,干活十分卖力,对自己又千依百顺,可是自己想去看脑海中的这张脸,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越想脑袋就越疼,疼得要裂开的那种程度! 怎么回事! 这样的现象越来越频繁! 梁川一直以为这是原来这具身体的记忆,与自己的灵魂发生了重合!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那这个麻烦就大了,这年代没有仪器可以对身体进行检测,如果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子都没办法查出来。。 梁川自己死掉不要紧,反正大不了机子重启再来一局,只是身边还有一个阿月,这孩子是个孤儿,要是自己走了,还有人会像自己对待她一样,善待她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梁川的心很沉重。 松花蛋的工艺并不难,唯一的麻烦就是时间比较久! 鸭蛋到位以后,梁川把这些妇女先回家去,然后把配方给了白保正,白保正也是个聪明人,虽然他连神鸟蛋都没有见过,梁川告诉他这玩意制成以后价格能翻上十倍不止,他的心就跟着狂跳不止! 而且这方法也不会难,就是物料的配比要把握好,这些白保正都能记得住,白保正把每个步骤都分散开,让不同的人来操作,这样就不会有人完全掌握制作松花蛋的要点! 之所以这样做,不是怕被村民学去,梁川也告诉他这个顾虑,现在松花蛋会做的人肯定不多,所以价格高,一旦技术被人掌握了,那市面上就会出现大量的松花蛋,价格马上就没有优势,届时就只能卖普通鸭蛋了! 梁川苦口婆心地再劝了白保正一次,这方法一定要保管好。白保正也能体会梁川的苦心,虽然不知道两个月后这些鸭蛋会变成什么样,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梁川没有必要欺骗他。 把方法教给白云山之后,梁川便准备动身再去一趟最宁镇,去找罗同那小子。 刚出村子还没有走远,就有一个身影迅速追了上来。 侬幺远远望了一眼:“是白岱!” “这小子不陪着新娘子出来做甚?” 梁川疑惑了一句,白岱已经来到了身前。 “狄大哥带上我!”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这就带上你?” “我媳妇都说了,不管你们要去哪里,我只管跟着就好!” “你媳妇就不怕我们把你给卖了?” “芝儿她说大哥您是盖世英雄,不会做这等恶事,跟着你我也能学点本事!” 几个人相视都是仰天大笑,盖世英雄称不上,亡命之徒倒是差不多,梁川自嘲着,心道这个白岱虽然个头小了点,不过胜在话不多,好好栽培一下应该是个可造之材! “跟我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这话也得跟你说清楚,我们做的不是一般的行当,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你刚新婚不久,我不想芝儿姑娘在家里替你担心!” “我们一家人都商量好了,她很支持我,男人在家里总没办法长大,我娘也是这样说的,家里她们两人互相帮衬着我能放心,大哥您就带着我吧!” “行,前面牵马吧!” 最宁镇还是依旧那般热闹,算是大理东南第一大镇,交通四通八衢,往来的商货繁多,比不得麻栗坡那样的大集,不过这里已经形成的规模,就是放在平日,也有市场交易。 罗同在贩盐的黑市当中,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罗同见梁川又来先是一怔,脸上马上就是收不住的喜悦,他一看到梁川就知道肯定钱又来了! “我说老弟啊,你怎么才来啊,想死哥哥了!”说完,罗同伸长了脖子左右看了看,有些意外地道:“这批没带盐来?” “没有,这次来我不是来卖盐的!” 当天在麻栗坡这小子也在,梁川忙打趣道:“要买盐你在麻栗坡就可以买了,何必等着我。” 罗同又是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嘿嘿一笑道:“你也去了麻栗坡,看来谁有福气了,收了你的盐!我告诉你啊,你上次运过来的那些盐在我们市场直接成了最抢手的货,老哥我可想死你了,凭咱们的交情你可得帮帮老哥!” 罗同嘴上一直挂着想退出江湖金盆洗手,可是干的生意越来越多,什么钱都赚,就没有见他闲过。 “找个地方先歇会吧,赶了两天的路可累死我了,咱们坐下来详谈!” 罗同明白了,他的鼻子嗅到了一丝金钱的味道! 罗同把梁川领到自己的住处,在最宁府罗同靠着叶家也算是有点分量的人物,可是这个人懂得一个道理,就是财不外露,平时衣着行头就跟街上的走卒没两样,家里也是,就没有添置几样像样的家具,按他的话说就是常年在外漂泊,家里安置得再好也没用! “这次有什么行头?” “吐蕃人找我做买卖!” 听到这个消息,罗同反倒不是很意外,梁川以为这小子会很吃惊,可是竟然跟没事人一样。 “你不意外?” 罗同的激情被大大地消磨掉,泄了气一般道:“我当是什么好消息,原来是这。” “他们要跟你做什么买卖,卖皮子还是卖牲口?” 梁川没明白为什么罗同这么提不起兴趣,但是肯定有他的道理,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大理跟吐蕃一直都有生意来往,但是两国的地位是吐蕃为主,大理是属国。 国力不同造就地位不同,两国的贸易就不可能平等,吐蕃人来大理,那跟来自己家后院没什么区别,来了大多都是打白条,抢了就走,哪里是做生意的态度。 而且吐蕃就两样东西,一是皮子二是牲口,以前还有特产,就是盐。 盐就不必说了,大理国的盐政让老百姓不必为吃盐发愁,他们有自己的盐井,也可以从宋朝买到便宜的盐,商人自己就会把这些东西带到大理来。至于牲口与皮货,这两样东西大理也很多,大理国内自己消化都消化不完,比如最宁当地的阿月部叶家,养了一大堆的牲口,差点把他们叶家吃回姥姥家。 这种大环境下还谈什么去进口人家的牛肉,吐蕃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专门以次充好,拿一些烂皮货和病死牛羊来做生意,把大理人当成二百五耍才是真的,这也就罢了,他们经常是买卖做了不给钱, 梁川听得苦笑连连,这跟西夏的党顶人跟宋人做生意有什么区别,一个要强吃,一个偏不从,最后就是一拍两散! 梁川拍了拍手,白岱走进屋内,把袋子交给了梁川。 “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罗同接过来一看,眼睛瞪得大大,手没经人家同意直接就伸了进去,抠起一点袋子里的东西对着梁川急道:“粉盐?”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再度合作 “你怎么把这东西搞到手的?” 罗同一脸不可置信,眼睛可不会欺骗自己,分明就是吐蕃的粉盐! “不是我要搞的,是别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这是芒康哦不,玛儿墩运来的?” 芒康梁川知道,玛儿墩是哪里梁川便不晓得了! 梁川只当这年代交通信息不便,最宁又处大理的东南最边角,罗同这人应该不识得这粉盐,谁料他一开口竟然将这盐的来历脱出,这也让他有些意外。 “你知道?” 罗同当然得知道,他是一个商人,商人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货都不识得,出门岂不是睁眼瞎? 再说了卖盐是他的老本行,好比跟卖猪肉的争是腿肉还是五花,那不是上门找骂?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怎么滴,我好歹也是贩盐的,虽然买卖做的不大,总比外面大部分的人吃过的米还要多,要连这些见识都没有,说出去会让人笑!” 两人哈哈大笑道:“那我收回这句话!” 有生意做,罗同的心就放了下来,掏出烟袋准备给梁川啜几下。 虽然这样的行为诚意满满,毕竟烟丝的价格摆在那里,有钱人都不舍得多抽,抽多了还会上瘾,到时候就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市面上的烟丝已经不多了! 梁川担心的却是卫生问题,罗同不知道亲密接触了这烟枪多少次,一来就送到自己嘴边,着实让他有些惊吓! 换源app】 “你这人,给你好东西都不懂得享受,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你就知道什么是宝了!” 罗同嗒吧了几口烟枪,然后开始说道:“这些天说来也奇怪,好好的鸭蛋给涨了不少钱,搞得买盐去浸咸鸭蛋的人都少了许多!” 梁川呆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 “秀山那边有人开始大量地收购鸭蛋,这玩意哪里能多吃,吃出病都会,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有人见鸭蛋就收,量很大!” 梁川心里偷着笑,这些货郎的消息很灵通,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手段,连罗同都打听到了鸭蛋涨价,就是他让白云山吩咐村里面的妇女到处去收的鸭蛋! 他要做松花蛋,需要大量的蛋,今年准备靠着这些鸭蛋让白家村赚一波! 白云山可是动员了他们白家村所有妇女,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拿了出来,就是打算压一注大的,开赢就了赚了! “几个蛋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不懂,南边打得已经非常凶,现在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但凡有点能力的人都想靠这次赚点快钱,这百年一遇的好机会要是抓住了,几辈子的钱也能赚出来了!” 打起仗来什么东西都是价格飞升,最基本的粮食都是平时的好几倍,更不要提其他不易获得的生活物品。 打仗的时候人人自危,命都保不住了,谁还能心情去赚钱,所有的生产几乎就停滞了!这才是物价飞涨的根本原因。 罗同说得眉飞色舞,但是看着神情梁川都能感觉得出来,他的意兴并不高,显是没有什么兴趣。 梁川也是直接,打趣道:“那你不准备再赚一波?” “我这辈子钱赚够了,那地方多乱,再去拼命不值得!” 罗同没有告诉梁川,他也想赚,只是他在等待天时,此时还不是出手的时候!人一辈子除非是到了挂到墙上的那一刻,或是摆在桌子上没有人会对赚钱停止激情!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不缺钱,你清高,咱不是一路人,我也不打扰了,告辞!” 罗同连忙挡住梁川,把他按到桌子上,又给他上了一壶茶。 这茶的叶子很大,他挖了一小块塞到铁壶当中,直接放到火盆上面慢慢熬煮了起来。 不多时,茶香就飘了出来。 黄褐色的茶汤很浓郁,里面还有许多的茶渣,说是茶更像是汤,里面还有许多的佐料,比起后世,这些人喝茶可是粗犷得多,跟喝水没有区别! “普洱茶?” 虽然加杂着姜味儿,梁川还是喝出了那浓郁的普洱味,很醇厚。 “普洱茶?这我没听说过,你们广南管这茶叫普洱茶?这是步日茶,我们大理这里也就这种茶,你还想喝建茶龙井不成?” 罗同那里有一批当年孙厚朴运来的长坑茶,那滋味尝过之后到现在他都久久不能忘,听说是从建州移到长坑的老茶树,建州茶当朝贡品,前朝的真宗皇帝最是喜欢,民间都没多少人有口福喝到,更不要说他们这大理,长坑的茶砖他尝过,滋味也是悠远,一看就不是便宜的东西。 普洱茶怎么说呢,这年头还不叫普洱茶,叫步日茶! 威楚府南方的步日部,属于三十六蛮部之一,他们不善于打仗,也没有畜牲羊牛产业,但是他们却有得天独厚的水土。这里的茶树人们惊奇地发现经过糅制之后竟然也跟大宋的茶叶一样,能解腻通肠,饮用的时候跟宋人点茶法一样,都喜欢加入姜蒜等材料,这年头大家拿茶可不是当饮料,而是当成救命的药材! 不过当年普洱价格可不高,市场认可度也低,一开始只有吐蕃人没办法,只能接受大理的步日茶,大宋没人喝这玩意。转机直到七百后年清朝,喝步日茶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市场也开始打开。到一千年后,普洱茶好的已经是天价。 罗同手头好的长坑茶舍不得拿出来招待,他自己都舍不得喝! “这盐从哪里来的?”罗同说完就收回了这句话,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过芒康?” “你也知道这盐是芒康出产的?” “当然,全天下只有芒康一地出产粉盐,其他的地方的要么是黄盐,要么是青盐,哪里有粉色的盐!” “看来是真的没错!” 罗同见梁川不肯讲,有些着急。 “这种盐吐蕃人自己不喜欢,在他们看来,白才是最好最神圣的,就像他们的哈答一样,在他们芒康,澜沧江从中间穿过,分为东岸跟西岸,整块盐田只有一千步长短,说起来也并不大。” 罗同就像一个百事通,述说着这粉盐的来历。 “粉盐又叫桃花盐,虽然是出产自芒康,但是只在芒康的西岸有产出,对了玛儿墩就是芒康,不过是吐蕃语的叫法不同罢了,同样的卤水东岸煮出来的却是白盐!当地人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但是芒康的盐井盐田已经采了一千多年的盐。在吐蕃这个地方可不是一个小地方,非常有名,吐蕃最早的一位王,萨格尔大王为了这些盐井还发动过战争!” “红盐的产量比白盐要高,但是价格反而比白盐低,就因为吐蕃人都吃芒康的盐,白盐口感会更淡一点,红盐许多都是喂牲畜的!他们更喜欢价格高的白盐,当地还有一句老话叫白盐百年寿,红盐瘦百年年凶!不过吐蕃人把盐卖出来就不一样了,他们不喜欢的粉盐在宋人还有大理人眼中却是珍宝一样的存在,能吃到就是地位的像征,你知道的,这年头谁还敢跟吐蕃人做买卖,货出来来,价格可以说是高到天上去,外面的人不管是党项人还是大宋人,连北面的契丹人都是对白盐不屑一顾,盯着粉盐流口水!” 他知道粉盐的利润,大到他不敢想象,梁川究竟是使的什么手段,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搞到粉盐,别的不说,光梁川手头的这一袋粉盐,就能换好几贯钱,曲曲几斤的粉盐啊! “你有这等机遇不跟老哥哥一道分享?哥哥不会阻你的发财路,甚至还会帮你分忧!” 罗同实在是精明,他早看出来了,梁川既然肯来最宁镇找他,肯定就是自己一个人吃不下这批粉盐,如果可以自己赚钱都不够,怎么可能把钱分给他? 梁川说道:“天底下的盐都是白的,对吐蕃以外的人来说最是正常不过,他们哪里还会稀罕白盐!当然是吃不到粉盐他们才觉得是宝贝!” 古人最重养生,他们也知道油脂肥胖对身体的危害,中医更是明说,千金难买老来瘦,吃盐会得高血压,这是常识,虽然他们没有高血压的说法,却有头风的说法,粉盐吃了不会有这样的后遗症,而且粉盐只能从芒康运出来,光是这份艰辛就能让价格居高不下,外面的人想吃到正宗的芒康桃花盐,那是难如登天。 “这次我来找老哥就是拉老哥一齐儿入伙,咱们合力把这钱赚了,就我一个人买卖肯定做不大,我也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 罗同一听立马心花怒放,此时南方的战事吃紧,他不想着赚钱是假的,他表面上越是平静,实则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他现在帮着叶家做事,叶家一心想把买卖做到广南,有打仗就需要马,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错过这次的盛会,损失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卖盐跟卖马没关系,但是买卖都有牵连关系,他也不怕,想知道梁川到底有什么门路,兴许他也能赚一点酒钱! “你跟我说说,这盐的来龙去脉!” 梁川呃了一声,买卖一起做没事,跟曲珍的事就没有必要讲得那么直接了,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连曲珍他都没提,就说在麻栗坡偶遇了吐蕃盐贩,罗同听着怎么感觉有点草率,这就成了?吐蕃人凭什么相信这个侬家小子?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祸水东引 罗同听着梁川的介绍,原来脸上还挂着笑容,可是越听越沉,最后是满脸黑线。 他狐疑地打量了梁川几眼道:「就这样你就相信了这些吐蕃人的话?」 罗同心里想的是,这个吐蕃娘们怕不是你的姘头,你小子这点微末道行想跟那些蛮子一起来赚老子? 梁川避重就轻,专挑无关紧要的粗枝来说,三言两语就想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越是这样,罗同就越不相信,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结果很明显,引起了罗同的怀疑。 罗同一直以为梁川是广南的苗人,这是从他身上所穿的衣着打扮来判断的,梁川第一次来的时候所带的盐他也没有去多想这盐是哪里来的,买卖场上不问出处,否则就是断人财路无异。 但是,梁川这次来,一番话让他重新审视起了这个年轻人。 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江湖上的骗术,往往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没人会在第一次就下狠手,都是先下点饵让鱼儿上钩,最后要钓的都是大鱼! 梁川说他在麻栗坡遇到吐蕃人,人家跟他谈了几句就愿意把这名贵的桃花盐送到最宁府来,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吐蕃人会抢劫,外面的大理人同样不是善类,到处都有不怕死的人,听说有这买卖,不得拼一把,这些吐蕃人就不怕?那根本不可能! 除非就是事先商量好的! 他完全不明白桃花盐是什么东西,桃花盐全天下只有吐蕃的芒康这地方有出产,市面上一经出现,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这就是吐蕃人的东西。 与吐蕃人做买卖在哪里都要留个心眼,这些人不讲道理。 他们不会在买卖中耍套路,他们的脑子没有那么好使,但是他们会强取豪夺!往往买卖做成了,等来的不是钱,而是他们的屠刀! 大理人吃他们的亏都快吃出经验来了! 而且吐蕃人有个传统,他们的桃花盐并不外卖,主要还是太过招摇,拉出来卖除非有官方的背景,让江湖人士不敢妄动,否则没人会去经营这东西。 虽然在外面的盐市上粉盐卖的价格很高,大部分都是让中间商赚走差价,他们能赚到口袋里的并不多。吐蕃人看到市场前景不好,又怕外人认出他们的身份,他们也不愿意主动出售粉盐。 还有一点就是粉盐一般让吐蕃的贵族用作外交之交,市面上买不到,他们控制起来专门拿来送人,这样一来,粉盐就成了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越是这样,粉盐的价格就越是居高不下。 梁川认识的这个吐蕃人怎么获得粉盐的他不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梁川一定是被人给骗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梁川也是骗子!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罗同马上谨慎了起来! 梁川身上穿着侬人的衣服,口音却有着纯正的汉腔,甚至许多的大理人都没有他的汉话讲得好,而且他身边的几个人,看着样式还有口音也不是汉腔,更像是侬人! 分明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 他细细地回忆了从认识梁川到这一次介绍生意,梁川就像是专门盯他而来,别人他都不找,而且一来就是拿出上等质量的好盐来诱惑他! 最好的盐哪里有,一是西夏党项人那里,一是在吐蕃人的芒康! 想到这里罗同的寒毛直接就立了起来! 果然是个圈套! 梁川没注意到,罗同在内心里已经开始算计这个小子,他的脸色早已没了笑容,他还跟没事人一样,满心期待着。 完全不能怪罗同起疑心,曲珍误打误撞之下打到梁川, 主动贴上梁川要跟梁川做买卖,钱让人家赚肉还要给人家尝,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说出来梁川自己都不相信,可就是活生生在眼前的例子! 罗同倒也老练,马上问梁川道:「你们约好的,怎么个做法,怎么接头?」 「这几日我就会派人去约定好的地点碰头,把货物的数量还有吐蕃交易的地点,各种信息都先摸排清楚,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忙!」 帮忙?看来这个目的要出来了! 罗同也想知道这小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多少年了,都忘了有人还敢打他这只老狐狸的主意,都是千年的狐狸,要玩就玩大的吧! 罗同眼睛眯起来,梁川给他下套,他就先让梁川入套!正好来一个欲擒故纵!罗同目光闪烁着道:「但说无妨!」 我看你要搞什么鬼! 「我需要马,滇马,很多的马,我要组成一个马队!」 什么!马,他可是没有! 按罗同的意料,梁川应该跟他提出金钱方面的要求,骗他手里的钱,没想到梁川要的是马,虽然马也很贵,但是目前大理这边的行情,滇马卖不出什么钱,他要这玩意? 而且马在叶家手头,这梁川是他介绍过来的,要是出了事,叶家不得把这笔账全算到自己头上? 好你个狄青,果然有一手!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不解之下,罗同有了一个更加凶残的主意,那就是祸水东移! 「要马的话,那只能跟叶家去谈,正好我明日要去叶管事商量今年马市的事,你明天跟我一道儿过去,我把你引荐给叶管事!」 梁川与罗同去过叶家的马场,那千军万马的气势仍在他眼前晃荡! 「这样便是最好了!」 他来最宁镇的目的之一就是想与叶家搭上线,他们手里头有马,等侬大把盐卖回来,到时候自己手头就有钱,养一支马队的话便不在话下! 茶马古道啊,他向往已久! 曲珍固然把粉盐运到大理和广南来可以让他赚一笔钱,但是往来大理与吐蕃之间的距离太远,路又不太好走,仅仅做单程的生意的话实是不划算,如果能把货运到吐蕃去,那这来钱就快多了! 反正这几年梁川早就打算好了,就躲在这大理当缩头乌龟哪也不去,外面太乱,又有很多人想要找自己的麻烦,索性就呆在秀山郡安心地把钱赚了,权当是积累自己日后天下行走的资本! 要做就要做大做强! 次日,秀山郡最宁镇阿月部叶家。 大理国东南几乎可以说是最大的势力叶家的宅邸并不奢华,罗同领着梁川进了叶家的偏堂。虽是一方大族,叶家也没有高墙大院,只是很实用地弄了两大联排,用两条联廊连了起来,中间留着一个天井,有点汉家风,又不完全是,吸收了三分峒寨堡垒的风格,形成了如今叶家的规模。 叫叶家堡可能更合适。 正堂的话一般是接待贵客用,也是叶家人自己待客之处,此番梁川来是拜会叶家的管事,按理来说下人是没有资格擅用正堂,所以会面的地点也就选在了偏堂。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xbyuan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罗同坐在椅子百无聊赖,他满肚子都在算着怎么让梁川吃苦头。 即使现在没有证据,他也早已先入为主认定梁川不怀好意,心中有鬼见谁都是鬼,他已经无可救药。 两人等了一会,叶家的总管叶利姗姗来迟。 叶利 今年临近五十,过了年便可以做寿,身材保养得极好,竟没有发福头上也没有一丝白发。 听得下人通传说罗同主动要约见他,放下手头的事便来了,没想到同行的还有上次在罗同盐店中遇见的小哥梁川! 罗同见叶利到来,起身行了一个礼:「大管事来啦!」 叶利示意两人坐下,打量了梁川几眼,心里估摸着今日来的主角怕是这个男子。 「什么事,交待你去横山寨看看今年的马市,还没有动身?」 叶利有些不满,眼下还有什么事情比叶家贩马更重要! 罗同说白了前些年就是盐市上一个二溜子,混迹多年也没有混出个人样,得亏他眼力好,带了一位财神爷来叶家,族长欣赏他,让他承了叶家许多的外差,否则就他那个样,连自己都看不上! 现在的罗同是翅膀硬了,什么人都往叶家带,这还得了! 罗同知道自己对叶家功高劳苦,所以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对着叶利卖笑道:「这位狄青兄弟上次在我店里大管事见过。」 叶利有些不耐烦地道:「究竟是什么事,若是与马场无关的事,那就不必再赘述了!」 眼下即将入秋,正是马壮膘肥的时候,这时候也是战马出栏的关键时刻,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一年里就全赖这个季节,秋后也是用马的时候,大部分的地方要打仗,都是等到秋天后,错过了这个时候,叶家今年就算白干了! 他早知会了罗同,让他多费一点心,今年的广南横山寨马市绝对会是大爆特爆,南越兴兵进犯大宋,不出意料的话,大宋对战马的需求将会成倍地增长,广南多山,滇马不论是运载辎重还是骑行打仗都是最适合的马种! 大宋自从失了河套的马场以后,基本就与骑兵无缘,但是在南方大宋朝还保留着一处榷场,就是广南西北的横山寨,这里专门面向大理与吐蕃,收购他们的马匹! 叶利心急灵焚,生怕坏了家主的大事,这事也跟罗同强调了好几次,看看罗同还在干嘛,还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跟自己唠嗑! 罗同想的就没有叶利这么多,此时的他就想借叶家的大刀来试一试梁川这块金子真不真,要是梁川来行骗,等于是骗到了叶家头上,叶家人虽说这两年不行了,但是在大理也是排得上号的豪强,收拾你一个跟吐蕃人勾结的小蟊贼还不容易? 倒是他挺奇怪,今天的叶管事怎么好像便秘一样,心情不是很爽利?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叶家买马 「狄青兄弟准备跟咱们马场进一批马,他准备组建一支商队!」 罗同直接向叶家管事叶利介绍起来,虽然他是不怀好意,可是他打心眼里还是怕叶家这个大家伙,毕竟不是自己这个江湖人士能抗衡,所以他不敢表现得有丝毫心机,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 买马,商队? 叶利一听果然神情变得不一般起来,收起刚刚不耐烦的表情,重新审视了一下梁川。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这点叶利还能是记得住,这小子好像是个盐贩! 盐贩需要四十匹马,这得卖多少盐? 还是,这小子另有所图? 这个时候来买马的,哪一个不是有野心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叫狄青?」 「正是!」 叶利脑海扫了一遍,怎么也想不起附近有哪个大势力是姓狄的,这个姓也是特别好记的主,要是有这帮人的话,他应该有点印象! 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关于狄姓的记忆,难道是在这几年突然崛起的大户?大理三十六蛮部,这些年都是走下坡路,基本都是守着祖宗打下的基业在家等死,谁敢有那本事,还能开疆拓土的? 想要买马,叶利对待人家的态度自然就得改观,这是顾客,顾客就是玉帝,前一刻可能是托关系过来办事打秋风的闲杂人等,现在人家带着钱来的,地位已经高他们一等了! 这时候想组商队,没点实力的敢吹这么大的牛皮?南方可是在打仗,去南方跟上战场有什么区别! 叶利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这小子是第一次来叶家买马,要是买卖顺利的话,以后肯定还有不少的订单! 想通了这些关节叶利看向罗同这小子的眼神又有些顺眼。。 只是他想的与实际的情况有些出入,罗同也省去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没有跟他说,人家梁是要跟西北的吐蕃人做生意,而是不是带着马队往南去,估计知道真实情况,叶利的心跟罗同一样,会凉掉半截! 叶利拍拍手,下人匆匆而来:「客人来了怎么也不奉茶,有点眼力没有!」 叶利把气撒在下人身上,不多时下人端上来一碗茶汤,竟然是建州茶! 罗同一看心里就清楚了,这是当年孙厚朴带来的同一批茶!只是下得少了些,茶味淡了几分,不过就是这样也比他家里的步日茶滋味鲜甜! 按大理人自己的话讲,步日茶那是给吐蕃蛮子喝的,他们这些有身份的人,只喝宋茶,本地差他们不喝! 这批建茶来之不易,他自己都不舍得喝,可见叶利这么大手笔。 「小哥看样子是第一次来我们大理买马吧,以前对我们的滇马有了解过吗?」 叶利摇身一变,跟个卖车的销售经理一样,可能一千年来卖马卖车的都是这个套路,话术都是差不多! 「要不要先试骑一下!我们叶家的马场不要说在整个西南是赫赫有名的,就是在大宋朝也是颇有口碑,这不是我在这里自己自吹自擂!」 打算买多少匹马,要什么样的马种,对于马齿有没有什么要求!」 梁川没有开口,叶利自己讲了一大溜术语,虽然这单子生意生小,但是生意人都懂,大买卖都是从小买卖做起来的,如果错过了,梁川也可以去找别的蛮部买马,那便得不尝失,典型的因小失大! 犹其是眼下这个敏感的时期,南方正在打仗,谁了开不知道哪一个来的是真正的大主顾! 买牲口看牙齿!牙齿好的话牲口就会健康,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牲口的年龄,人老了会有白头发,牲口可没有,有人就怕买到老牲口,这样会 非常吃亏,唯一的办法只能从牙上面看出来! 叶利笑笑道:「我们这里的滇马最适合于长途货运,吃料也省,马性又最是温驯,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先牵两匹回去试骑几天,保证你们满意!」 梁川见叶管事如此热情,脸上也是诚意满满:「我看着一次要拉上万斤的货物,一匹马最多能承重多少斤?」 【鉴于大环境如此, 叶利呵呵一笑道:「我们滇马最是耐重,一马匹可以驮近五担的重物,但是这对马伤害太大,最理想的情况下以三担为宜,毕竟有时还要考虑人的重量!」 「这么多!不仅如此,马还要考虑路途的远近还有山路的坎坷程度,综合来算,好的路马走起来不吃力,自然能多驮一分,要是险路的话,那马力的折损自然也就大了!」 这么专业! 放眼整个大西南的交通,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都是一等一的险路,非常之难走! 叶利也是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竭尽自己的热情卖人家一个好印象! 往返吐蕃,那地形可是比广南来大理还要可怕的危险路段,海拔起伏太大,这段路直到建国后都没有几条像样的,直到改革开放后国力大大提高的情况下才得以修缮变通途,照现在的路况,梁川可不敢让马满负荷去运货,危险太大了! 「那就是差不多得多马?」梁川扭头问了一下罗同。 罗同从怀里掏出一个乌木做的小算盘,算珠还是黄铜做的,被打得铮铮发亮!手指拨动数下,马上就算好了:「可能得八十匹以上!」 梁川愣了一下,按三百斤来算的话,差不多三十匹也能够了,怎么会那么多!这小子难道是坑自己不会算数? 罗同道:「要是满打满算的话,四十匹自然是够了,还能有几匹备用,但是长途拉货,必须要有备用的马匹,以应对路上的意外,也要让马得到足够的休息,这样才省得让马停歇,可以不停地赶路,一趟至少能省出半趟的时间!」 他也是行家里手,算起来能帮叶家多赚一批马,何乐而不为? 梁川不由对罗同竖起大拇指道:「果然还是专业的人士有独到的见解,我就不懂了,还得仰赖老罗!」 多几匹马而已,又不是买不起! 八十匹!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了,虽然跟大宋每年来采购的数量相去甚远,但是比较之下,梁川属于散户,要是每个人都来牵走八十匹马,不用几天马场就能消化得差不多! 叶利如何能不高兴! 「咱们先去马场试试马如何!」 买车的话还要试驾,买马同样得试试马力如何,这样最好不过! 「这是最好不过了!那就有劳叶管事前边带路!」 「不急,先饮了这茶再说!」 梁川举起茶碗,皱着眉头把碗里的茶汤一口气全灌下去,茶叶是清香,但是就是这加的乱七八糟的佐料让他有些难以下咽! 再看两位大爷,叶利还好,品尝着茶水闲庭信步,罗同就跟刘姥姥没见过世面似的,一口茶汤都要啜出老大的声音,然后含在嘴里闭上眼睛认真地享受着茶水的味道,搞得跟品尝什么金汤玉液一样! 至于吗? 茶再好喝也就那样,难不成还能长生不老? 罗同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看的梁川,心道你个土包子肯定不识货,这里的好茶不品尝,以后怕你没机会再喝到了! 一行人来到叶家的马场,一条宽阔的河流从中间蜿蜒而过,此河说是红河的支流,一直会流到广南与南北江汇 合,最后进入南海。河两边的水草十分丰茂,两边都是隆起的小山,山上的象草长得比人还要高大! 此时的马场上到处都是滇马,他们长得膘肥体壮,个头虽然不高,但是四肢粗壮有力,站在原地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比稳健! 「真是壮观啊!」梁川连声夸赞。 「我们阿月部的马还不同于滇西的善阐马,虽然个头都一不大,但是还能比他们高出半尺左右。」 大宋朝的战马是有标准的,一般是要肩高四尺七寸左右,换算成后世的标准就是一米四左右的肩高,那眼前的这些这些战马是远达不到标准! 梁川目测了一下这些马成年的公马的话只有四尺略微出头,相当于才一米二的肩高,按叶利说的,大理那边的马还要更矮,只有一米二左右! 这样的马梁川看着有些难受,实在太小了! 以往都是形容高头大马,这样的马怎么看着跟驴一样,迷你的架式,跑起来肯定也快不到哪里去! 三人临河而立,这时突然有人赶马而至,马群应声而动,无数的骏马劈波斩浪一般动了起来,卷起漫天的烟尘,这要是上面都坐着人,完全就是一支建制的骑兵队伍。 太可怕了!梁川在河对面都能感受到大地在马蹄下的悲鸣,还有那扑面而来浩瀚之气,难怪古代的大国拼尽国帑都要建骑兵队,难怪古代对北方的游牧民族都畏之如虎,有这样的队伍何愁天下打不下来! 梁川不相信有人能挡得住这样一波冲击!北面的游牧民族的马还更高更大更有冲击力,甚至还有重骑兵! 梁川内心的震憾无以复加,此时他才能体会霍去病那封狼居胥是何等的伟业! 对手不是两只脚的步兵,而是弓马娴熟的草原人啊! 「小兄弟何不试试我们这马上感觉如何!」 骑马! 梁川瞬间有点慌了,他哪里会骑,牵马还差不多! 可是在罗同与叶利跟前,他又不好意思丢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笑道:「那最好不过!」 叶利让马师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这马已算是马场中最大的! 两人笑意盈盈地看着梁川,准备看他的表现。 梁川此时是逼上梁山,总不能讲不自己不行,苦笑了一声,接过缰绳,用一种很怪的姿势翻上马背! 怎么说呢,别人是踩着蹬子跃上去,梁川一脚原地不动,另一支脚抡了起来,竟然不用借助马蹬直接就翻了上去!跟跨栏似的,这样的动作。。实太伤那些矮子的心! 这马太矮了,不需要马蹬! 两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还有这样骑马的! 接下来就是更奇怪的场面,梁川曲着腿找了半天的马蹬才把脚套进去,两腿曲在马腹两侧,只有圈着两条腿!就像是一个一米八的成年人去骑小孩子的学步车,马显得无比的矫小,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叶家叶凡 梁川一上马,立时引来了许多马师的注意,主要是梁川的身高太高!这年头大多数人都是营养不良,小的时候先天没有打好基础,个头普遍不高! 像梁川这么高大的壮汉在齐鲁大地都算少见,在广南地区,那就是万中无一了! 这样的身材骑马就非常搞笑,明明是成年的滇马,而且还是滇东马,个头已经算是非常高大了,梁川一上去,马就跟没长开似的,更像一头宠物,而不是一匹战马! 梁川伸直大腿,竟然能够得到地面! 这就很尴尬了。。 马蹬的创造可以说是改变世界的发明,足以跟机枪等热武器的发明相媲美!有了马蹬就可以在马上保持稳定与平衡,草原民族的牧民的马上战斗力直线上升,两条腿的步兵再也不不是骑兵的对手! 梁川拉着马缰的手心沁满了汗珠,他一脚撑地保持平衡,另一只脚瞅准了位置,飞快把脚放进蹬子里! 动作很别扭!明明是一位猛将身形之人,却如小女子一般蹩脚,实在让人看着不爽利! 罗同与叶利两人一看都直摇头,外行人看不懂,他们一瞧便知,这分明是不会骑马的人! 叶利更是不敢置信,买马的人不会骑马,这是一件很忌讳的事,容易被江湖老手忽悠,花了大价钱买一堆老弱病残回去,这是常有的事! 而且梁川自己不会骑马,那他要这么多马。。 这时候来买马,真的是门外汉? 他们都替梁川捏一把汗,新手骑马是相当危险的事,从马上摔下来轻的断胳膊断腿要是严重的把脖子摔断,那就是要命的事! 偏偏在这个时候,天上不知什么时候盘旋着一只白头金雕,金雕看到草场上有一只兔子,俯冲下来准备狩取今天的食物,金雕的双翅撑开足有十尺之阔,吓得马场上的滇马四下奔逃! 梁川胯下的枣红马同样吓得不轻,一双前蹄高高扬起,发起一阵受惊的嘶鸣! 梁川没反应过来,脚还没跨进蹬子里,从马鞍上滑了下来,人跟立柱似的,稳稳地钉在地上,竟没有摔倒。 所有人心提到嗓子眼,呼的一声,呼吸在这一刻全部停住!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骑马还可以这样骑! 其实梁川一直有一只脚是撑在地上的,所以他只是一踮脚,人就稳住了,压根不必担心会摔倒。 换作是新手的话,现在就被马早掀到地上,再踏上几脚,早就凉透了! 接下来就是更让人恐怖的一幕,枣红马甩下梁川后想要挣脱逃跑,梁川竟然一把扯回马首,然后环臂抱住马脖子,一个侧摔,生生把一匹数百斤重的成年滇马给按倒在地上! 这。。 这力量是有多恐怖! 罗同吓得嘴巴合不上,叶利更是吓得两条腿打摆子!滇马虽然个头小,但是这种矮马胜在下盘极稳,就是驮了重物他们也不会腿软,可以说是高原不倒翁! 人竟然可以跟战马摔跤,还生生把马给按倒! 两人惊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前一刻他们还在想梁川不会骑马,这会哪里还会考虑这些东西,他们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有人力量霸道如此。。 梁川这边的动作惊动了马场对岸赶马之人,这人远远地也看到了梁川的动作,震惊之余接着是狂喜,马上策马飞奔而来,人还未至就翻下半个身子,随着马的惯性跑了几步,直接奔到梁川跟前! 梁川看了一眼这人,明目皓齿,体形俊美,身上穿着一袭劲装,年纪可能就二十开外,见到梁川死死地将马按在地上,一上来就伸出手,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动作! 只见这少年直接伸手,摸上了梁川的手臂,一脸痴相地来回抚摸了好几遍! 梁川拼了命的制住这头发狂的红马,谁料竟被人‘偷袭’得手,他最是阳刚之人,生平最恨的也是娘炮阴阳人,碰到这些基佬他是恨不能把他们按到茅坑里溺死! 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他! 梁川先是恶心得隔夜的茶水差点吐出来,然后是火大,这小子是不长眼还是真的色胆包天,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礼他! 马不马的梁川也不管了,他一把放掉手上的枣红马,接着咬牙切齿地的一把攥起眼前这厮,一字一顿地怒喝道:“你再摸一下试试,我让你马上去投胎做个女人!” 这时换叶利害怕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叶家的少主叶凡! 原来梁川与叶凡也曾见一面,就是第一次罗同领梁川到马场之时,不过那时两人并没有交集,所以也并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今天这印象是深了! 一般名字里面有个凡字的都不是什么凡人,更何况姓叶,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但凡是在里出现,那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就跟脸上打上一个牛逼二字的钢印差不多。 敢叫叶凡,这小子够不够格? 叶利在叶家干了一辈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少主是个有龙阳癖好的。。相反,这个少主可谓是色胆包天,只要是个女人他都要多看两眼,年纪多大他都无所谓,难道少主口味变了,现在想试试重口味。。 该死的,他想试谁不好,人家可是叶家的顾客,上来就直接摸人家的胳膊,但凡是个正经人也受不了吧! 】 一会要是恼了客人,还谈个屁买卖,罗同好不容易引上门的买卖又要黄了! 这边少主也不是什么好鸟,一会两人要是起冲突,老爷又要来责骂自己! 狗日的,哪里来的鸟! 他心里咒骂了两句刚刚飞来的金雕,此时比梁川两人还要紧张,他就怕一言不合两人当场干了起来,那他这个介绍人吃不了也要兜着走! 梁川的威胁没有吓到叶凡,反倒让他笑了起来,他如饥似渴地又摸了一把梁川那肌肉线条满满的小臂,大赞道:“好一条凶残的上古麒麟臂,猛将兄真是天生神力!” 梁川看着眼前这人的眼神,还好没有一丝的邪恶,倒是有种他经常看到的欣赏与钦佩,不由地松了松手上的劲力。 这小子要是敢露出一点痴相,梁川分分钟先灭了他!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要是在以前,早投胎好几回了!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的脏手收回去,否则我折了它!” 这人擦了一把口水,急夸赞道:“猛将兄!” 梁川让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搞得有点莫名其妙,这人却是如获至宝一般,牵起梁川的手,这种基情满满的礼节据说在兄弟情至上两汉魏晋很是风靡,只是到了后来唐宋就讲礼,保持距离,男人之间的纯粹友谊也就差了很多! “猛将兄怎么称呼,小可姓叶名凡,世居这叶家马场,猛将兄想必是第一次来我家马场,叶管事,这位猛将是哪里寻来的,我们叶家正缺这么一位英雄,来得正是时候!” 叶利也没想到梁川竟然是一位隐藏不出手的高人,一出手就震惊了所有人! 这一手肉搏烈马的确很是惊艳,要知道一匹成年的滇马少也有五百斤以上,加上鞍蹬的重量,只高不低,这人竟然徒手将马给按在地上,这可是比举起五百斤重要需要的力量更强大!因为马在受惊之时爆发力是最惊人的,它们的求生欲很强,强壮的肌肉会把一切掀翻! 这唱的是哪一出戏,梁川一时有些愣住。 叶凡。。这是看上梁川? 叶利也堪堪反应过来,这小子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来的,这么好的身手,却要装出一副傻不拉唧的样,就他们少主看出来! 唉,平时自己还没少在暗地里问候少主,没想到自己眼睛没擦亮,竟然让人糊弄了过去! 罗同挠破脑也没想到,他想借叶家的手来试试梁川这块金子的纯度,怎么画风变得这么快,连叶家少主都看中梁川,看这架式是准备拉梁川到他们麾下? 在叶家面前,任何人都是凡人,人家的势力可不止是一个马场,叶家属于三十六蛮部的阿月部,是支持段氏取得大理的重要支持力量之一,更是镇守最宁,自己手头拥有私人武装的蛮部之一! 三十六蛮部并不是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军队!在百年的发展过程中,不少的蛮部走错了歪路。 大体来说只有镇守四镇的四个蛮部有自己的武装,其他诸如步日部,他们早就转型成以制采步日茶为营生的部落,靠着贩茶,他们也有无数的收入,用这些钱组建起了自己的商队,不过这种用钱堆出来的雇佣兵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就跟叶家自己的私兵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叶家的私兵多是他们自己部落的人,与叶家休戚与共,一荣俱荣,这样的存在战斗力怎么能不强? 大部分的大理人,诸如罗同这样事业有成的社会人士,看到叶家哪怕一个小管事也是毕恭毕敬,这种等级观念是深入到骨髓当中的,偏偏梁川就没有这种陋习! 梁川咧嘴一笑:“哟,你这性格挺阳光的哈,我叫狄青!” “狄青,没听过,不过你说我阳光?你意思是我的性格好?你可是头一个这样评价我的,倒也新鲜!” 两人身份说直接一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份,不过此时,二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互相吹捧起来,实在让人意外,敢情他们这些人就像闲杂人等一般。。 “别人是不是都说你是纨绔,不学无术!” 梁川讲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这般口无遮拦他自己一点都没觉得不妥,可是旁边的叶利还有罗同两个人脸早就吓成了猪肝色! 哪有这样讲话的,而且这人可是他们叶家的少主,他梁川是活腻了? 两人恐惧地看向叶凡,同时屏住了呼吸,他们在等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打人不打脸,这是生生往叶凡脸上扔大粪啊! 叶凡也是愣住了,长这么大可没有一个人敢当他的面这样评价他,连他老子都没有,这脸打得他都有点生疼!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叶凡愣了一会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呵呵大笑起来!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收入麾下 叶凡听梁川的评价不怒反喜,当着所有人的面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他越是这种神情,包括罗同在内的所有人就越害怕! 这位大少爷喜怒无常,看似在笑,实则气愤不已,家里除了几位姑娘,其他人全被他折腾过! 这样的少年也不并是一开始就是性格乖张的人。 每一个扭曲的性格背后,都是有一段鲜为人知的过往。 叶凡也一样。 叶凡原来是所有叶家人寄予厚望的年轻人,这小子七岁就能熟读汉家的经史子集,十二岁的时候精通骑射,人又长得风度翩翩,又投的一个好胎,一出生就是别人的人生终点,胜过无数的平凡子弟,十足的天子骄子。 按道理这样的孩子不出意外将会继承叶家的硕大家业,可是后来叶家出了一场变故,导致他性情大变! 原来听话温驯的性格变得桀骜骄狂,性格更是变得放浪无比,可以说是阴睛不定,经常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荒唐事,对于家里的家业也表现在漫不经心,成天就是游来晃去,除了正经事不做,其他的事他全干! 可以说,叶凡集中了任何一位二世祖所应该具备的败家素质。 叶家的变故已经过去好几年,本以为叶凡就暂时发颠,谁知道叶凡纨绔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本来一表人才的叶凡原来也有好几桩极为般配的好事,可是都是让他自己生生给搅了,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来提亲。 人前光鲜,背后的故事却少有人知晓。 这就是梁川心目中最标准的富二代嘛! 当富二代就是要洒脱,就是要轰轰烈烈,去他娘的教条框框!要玩最烈的马,吹最快的风,泡最漂亮的妞,而不是戴着面具做人,不必看人脸色行事,不必听命于自己的家族! 人家有的是本钱,又不是讨不到媳妇,上门提亲的未必就是好,自己满意的才是最合适的,这种形象,不失为一种大愚若智的歪招。 世人看自己的眼光如何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自己要够开心! 叶凡当场就把梁川带到自己的家中,刚刚梁川被招待还仅仅是偏堂,这会就坐上了正堂,上的依旧是建茶,不过品质明显比刚刚叶利给梁川喝的要高,因为他亲眼看着一个姑娘就坐在边上,用一个精美的陶壶煮着高山上采下来的雪水,一双纤手捻着一根小石锤,正是捣着茶叶! 小姑娘的动作很慢,宋朝人搞出点茶这一套玩意,要是自己来做,那是非常地考验耐性,但是如果是看着别人做,那就真的是一门艺术! 再加上茶娘那俊俏的脸蛋,时不时还会抬起脸对着梁川微微一笑,看得人真的是赏心悦目! 一般来说,到人家家里盯着人家的下人或是妻妾一直看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搞不好还会被人揍! 梁川不懂这个道理,还好他碰上的是刚样不喜礼教的叶凡! “小桃把茶盛上来!” 叶凡只当是要款待一下梁川,不想梁川盯着下人手中的点茶手法一直看,便饶有兴趣地问道:“狄兄,这是茶好还是人好?” 梁川目不改色目不转睛地道:“茶好,人更好!” 叶凡不怒更喜,连连拍拍手道:“小桃你看有人赏识你!” 小桃面色绯红,哪里敢应答。 “狄兄对茶道也有研究!” 梁川眼睛都没有转回来道:“早有耳闻,如雷贯耳,只是百闻未曾一见,今天见到算是长了见识,跟我们家乡的茶道还是有点区别!” 叶凡一听来了兴趣,要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金石玉兰这些旁人眼前里的享乐之道,怎么舒服就怎么来,点个茶还要叫个漂亮的,就喜欢这个调调,没想到梁川还有新鲜的玩法,这他就要听听了! “狄兄家乡是广南吧,难道广南有新的玩法?” “我们那里泡的就功夫茶!”说完梁川把功夫茶的流程说了一遍,叶凡听了是觉得挺新鲜的,就是这流程少了许多,便少了说多的乐趣! “就你们大宋的读书人最讲什么素雅那一套,什么都要简单朴素,有茶没有美人,那不是少了许多的乐趣!” 叶凡看着比别人都要斯文,说起话来可是一点不藏着掖着,有一说一,是个爽快人! 梁川有点赞同他的话,不由点了点头! 梁川是没钱,要是有钱的话,他还要再一组姑娘来跳舞,一组来弹琴,吃饱了就弹,弹到地老天荒,再来一组姑娘来个推拿,满足视觉触觉味觉各方面的享受,有钱就是这样玩! 梁川可能不知道,可能去年这个时候,他自己的资产十个叶家也比不上,便是有这等家财,他过的还是苦行僧一般的清贫日子,家里有一个持家的林艺娘,哪里能让他随便霍霍,他也不是奢侈的性子,过惯了清茶淡饭的日子,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怎么都由不得他乱来。 “读书人喜欢什么的我是不晓得,不过人家玩得比较高级,我们这些乡下人不敢攀比。” 梁川自谦道,他的确没去过中原,自然不知道那些人玩的是什么。 “猛将兄看着年纪稍长于我,那我就斗胆称一声贤兄了!” 梁川连忙起身行了一个礼道:“少主不敢这样。” “你再叫我少主就是不给我面子,听着太刺耳!” “呃。。那我怎么称呼少。。” “你叫我一声老弟就可以了!” “少主,在下不敢!” “贤兄刚刚出口出章我看你也不一般人,侬人也没有几个人会去读书,读了也是白读,你却是字字有声,读过书?” 梁川刚想说自己是正儿八经的本科毕业,可是人家听了只会误会,没办法理解,想了想,还是笑笑说:“哪里读过书,以前家里穷得饭都吃不上,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叶凡反过来自己呃了一声,像他这样的身份家世自然没办法体会这种感觉,可是他不好做得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连忙把话题转移掉。 “贤兄这身手按理说在大宋理应扬名立万,难道说大宋对人才这般看不上?” 梁川见他问得倒也直接真诚,自己也不想跟他多摆架子,便道:“我压根就没去过大宋,一直就是在广南生活,而且我也不是老弟你说的猛将兄,我从不打架,凡事和为贵,咱们能动嘴的,干嘛去动手!” “那实在太可惜了,老弟不妨就跟贤兄直说了,我叶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马肥甲壮,差的就是贤兄这样的猛将,不知贤兄愿不愿意到我里手这里来。。” 没等梁川表态他又加了一句:“在我这里自然是让贤兄屈尊,不过我保证,我叶凡吃的用的,有我一份,就有贤兄你一份,此话皇天可鉴,后土为凭,若有违背,就让我叶凡。。!” 梁川连忙按住叶凡的手,说实话听到这话他是五味杂陈,没想到他竟然让人这般器重! 所谓交浅而言深,必是有所图,梁川不禁顾虑了起来。 梁川现在的处境就是四海漂泊,居无定所,临时落脚的白家村也是权宜之计,非是他长期所图,如果能有这么一方势力来保自己,那自然是好,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阿月还侬大他们考量! 但是,有一点就是斗米恩升米仇,叶凡越是对自己好,那将来自己的付出就得越大! 他看中的是自己实力,目的就是打算拿自己当刀使,要自己去冲锋陷阵!自古将军就是百战死,马革归来有几人?自己连骑马都不会,怎么去跟人家打仗?而且南方那乱局就是自己挑起来,对方要宰的就是自己,难不成去跟他们打仗,否则凭自己的记忆里,大宋朝早没有了战争,宋夏战争完了之后,两国直到神宗时期再启战端,至少还有几十年的和平! 想到这里梁川自然是不肯。 梁川只能推脱道:“我本来一介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惯了,在这里反而怕给少主添麻烦!” 一听到梁川重新叫自己少主,两人刚刚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瞬间扯得远了! 叶凡没有生气,他不是那种得不到便要毁灭的狂徒,他只是懂得一个道理,千金易得,猛将难求,要是这么三言两语就把梁川给拉过来了,他倒不会怎么看重梁川。 男人就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珍惜! “那咱们先不提这事,贤兄今天来我们叶家是为了马匹一事?” 梁川一听马上想靠这个话题再次打消叶凡的念头:“正是,我打算组建一只商队,正需要数十匹马,赶巧前些日子认识了罗绰,他引荐我来贵宝地!” 叶凡大手一挥:“唉,不就是几十匹曲曲的事情,还谈什么谈,贤兄跟我说就是了,晚上先在这里住下,明天去马场任贤兄挑,我看今日那匹红马被贤兄摔了一跤之后立即改了野性难驯的脾气!这马在我们叶家马场那是每个马师都头疼的对象,这种滇马最易认主,今天让贤兄收拾得服服贴贴,贤兄何不将此马收为已用!日后山高水长,也有个脚力!” 梁川一听立时也心动了,不过对于赠马队一事,他是万不敢接受,这份礼太重,受不起! “使不得使不得,马多少钱小可一定照价给予少主,无功不,万不敢承少主大恩!” 叶凡佯装生气地道:“想请贤兄来我这里保平安,贤兄不肯,要给贤兄马匹,贤兄也推辞不受,难道我叶家的东西真的就这么不入贤兄法眼?” 梁川听得苦笑连连:“好好好,那我就把那匹红马收了行吧,但是我说了其他的马我是一定不敢收,如果少主实在要坚持,那就算个成本价,贵场许多的马师,他们也有血汗在其中不是!” “贤兄倒是仁义,竟然连我马场的马师都照顾到了,我代他们谢谢贤兄!”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宝马英雄 梁川暂时在叶家堡住下。 他第一次体会到有钱的滋味还真是不错。 可以穿大宋朝蜀地运过来的蜀锦,用蚕丝织成,色彩炫烂虽然没用,但是真的赏心悦目,特别是这个微热的季节,穿在身上就像背着一身天然的空调一般,丝滑得不行。 书上都说古代禁止商人穿丝绸,原来穿丝绸是这么舒爽的感觉,就是要用这种禁令来显示人之间的等级,故意恶心人,今天梁川总算是体会到了。 还有就是食物,穷人吃着小米粗食,他们则是玉食珍馐换着来,山林的各种山珍,麝鹿狍熊,这些以前梁川连见都没见过,他们从山中的猎户手中低价收来,庖丁烹饪之后就成了一道道美食! 还有美酒,真的是美,醇厚的粮食味,一点都一不会醉人,度数低得让人欲罢不止,到嘴留香,梁川可以一直喝个不停!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叶凡送给梁川的那匹枣红马! 第二天叶凡还在睡梦中,梁川就独自到了马场。 罗同与叶利早就在马场等候梁川。 罗同很不客气地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身手,我们倒是看走眼了,让少主给看上了!” “看上什么了?老罗你怎么跟吃了砒药一样,我又没惹到你,上一次咱们交易不是还挺愉快的,我哪里得罪你了,讲话都带刺!” 叶利这时候出来打圆场道:“不要争了,你现在是少主钦定的人,不管你买不买马都是我们叶家的客人,罗同你少说几句,恼了少主什么后果你是清楚的!” 罗同想借叶家的手揭开梁川的面具。 在他看来,梁川就是一个骗子,至于是想用强还是用骗,最后的目的无非就是钱,而且他知道,梁川跟吐蕃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否则他没有任何渠道搞到这么纯净的细盐! 恨只恨叶家少主叶凡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纨绔,空有一副好的皮囊,脑子却留在他的娘胎里,要被人家坑了还把人家当座上宾供着? 他现在就想看着叶凡怎么让人给骗了还帮人数钱!梁川越是利害,就表示这个人越不简单,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人原地站着,各怀心事,叶利只是心疼又少了一桩生意,这些年叶家除了做了孙厚朴一大单生意,其他的生意又是杯水车薪,叶家开销极大,再不开源的话,完全没办法维持他们的支出。 罗同心中的疑虑一旦产生,便永远没办法消弥。 他对自己的眼光相当的自信,多年的经验不是白攒的,只有他骗别人的份,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育他! 梁川来试他的马! 不得不说,按照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有一匹好马就是身份跟地位的像征! 成吉思汗的金刀附马用一匹汗血马骗了黄蓉,虽然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但是从这就能看出,马的价值不是一般高! 良驹更是难得! 高大的梁川骑上他的小红马,姿势还是无比的怪异,只是经过一次驯服,烈马的性子完全没掉了!这一次没有金雕来惊吓他胯下的战马,他很顺昨地把脚放到马蹬上。 骑马这活动就跟骑自行车一样,一但你的身体有了记忆,便不会再忘记!梁川虽然不懂他为什么很自觉地就夹了下马腹,然后腰上送了一下力,手上扯着马缰配合着战马的动作,红马先是缓慢地走着,接着就是震爆两的眼球,红马开始越跑越快,梁川在马上娴熟地驾驭着,飞快地疾驰起来! 罗同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地道:“昨天这小子分明是不会骑马的态势,怎么今天就会了,他这是扮猪吃虎?” 叶利摇摇头:“不对,他这是刚刚学会,可是刚会就这么上手,难道他是天生的骑手?” 梁川自己都乐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自己会有这么称手的感觉,此刻的他仿佛跟马合而为一,再没有这么顺畅的感觉! 纵马扬鞭,剑指天涯,竟是这种感觉吗! 梁川笑了,他肆意地笑着,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笑得这么高兴! 他惊奇地发现,他竟是如此适应这个世界! 奶奶的,第一次骑马就会了! 还有这等技能,他真是一个天才! 他只是不知道,当年在梁家庄,为了练骑马,他流了多少血汗。。 纵马江湖道,今生任逍遥,梁川突然想起这首歌,没有机械交通工具的这年代,有一匹马真的可以浪迹天涯! 叶凡堪堪到马场,竟看到了让他不可思议的一幕,昨天骑马笨拙的梁川今日马上竟如此得意,还说自己不会骑马,这马术比自己可差不到哪里去! 叶心看得真切,梁川刚上马那样子是一个完全不懂得骑马的人才会的反应!想装也难! 是他自己装作不懂,可是今日又何必亮出来?还不成真是一天之间自学成才,实在不可思议! 他骑马快步追上梁川,梁川坐在马上拉了一下缰绳把马速放慢下来! “贤兄这马如何?骑得还习惯吗?” “好!”梁川再无二话,如此顺滑的感觉让他自己都极度意外,仿佛他天生就会骑马似的! 他万万想不到,只是他自己的骑马记忆失去了而已! 这马虽矮,但是梁川骑得忘我,红马被梁川摔怕了,早就认主,一人一马合而为一,叶凡这种养马世家出身的骑手,十余岁就精通骑术,一时来了心性想要与梁川一争高下,不觉兴奋地扬了一记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屁上,胯下的战马吃痛,鼻子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梁川见状顿时也来了兴致! 他有样学样,嘴里还同样兴奋地吼道:“从今日起我就叫你胭脂,虽然长得像匹母马,可是咱们用实力说话,驾!胭脂给我上!” 胭脂被梁川一记侧摔给摔得服服贴贴,好马配英雄,马也识人性,他们只会听从比自己强大的人话! 红马胭脂仿佛通灵一般,把头稍稍伏低了一丝,后背的马鬃在风中扬起,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叶凡启动得快,可谓是占了先机,早早地就与梁川拉开了距离,两人之间不觉都有半射之地,但是梁川后发制人,胭脂竟然爆发出了一股不服输的猛劲,梁川半伏在马上,让胭脂马体可以更舒展,默契之下,竟然缓缓地追了上来! 马场上万马奔腾,却被这气势感染了一般,所有人纷纷让道,马师更是给二人清出一条赛道,以免战马受惊冲撞了二人! 二人从山坡上俯冲下来,踏入河中,马蹄激起阵阵水花,滇马矮小,浅浅的河流几乎快没过了半个马身,好在滇马最有耐力,在水中骑行极为费劲,两匹马依旧徐徐踏过了河! 马场上的马师无不为两人欢呼,死气沉沉的马场因为生意不景气,马师们都不敢在马场上太过张扬,许久未见有此热烈的气氛! 叶利在一旁看得都笑了,当年他也是马场的一员,只是年纪大了再不敢策马狂欢,两个年轻不禁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 眼见梁川的马就快追上少主,所有人是又急又喜,喜的是马场自然是不分尊卑能者为胜,急的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少东家输了! 马师们不约而同地都好奇起来,马场上哪匹马是良驹,哪匹马是凡品,他们最清楚不过,这匹红马不过区区而已,平时更没有发现有什么优点,放在马群当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爆发力耐力速度负重,没有哪一项是突出的! 反而是叶凡胯下的那匹战马,是整个叶家马场阿月部公认的极品良驹,就是因为品质优异才会被叶凡看中,成为他的坐骑! 可是偏偏是这么一匹马,竟然在梁川的胯下化腐朽为神奇,生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叶凡越战越勇,明显能感觉得到梁川在身后奋勇直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畅意地鏊战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所有人不禁屏住了呼吸,可以听到山间的风声,可以听见流水的声音,还有战马的厮鸣! 梁川与叶凡就差了一个身位!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叶凡被追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是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出意外! 梁川就在即将追上叶凡的时候,突然一个重心不稳,人从马上颠了一下,接着很是‘狼狈’地滚鞍下马,他‘熟练’地借势往地上一滚,‘很好’地护住了自己身体的要害部位,没让自己受伤! 】 “唉~” 马场上竟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声音细细可闻,却又不是那么明显,顾到了叶凡的体面,又为梁川感到挽惜! 这,不正是最好的结局吗! 叶凡勒住马缰,掉转马首,意犹未尽地走到梁川跟前:“怎么回事,正是一决胜负的时候,你是故意让我的?” 梁川满脸尽是无奈:“我这今天已经是拼尽全力,没想到少主送我一匹绝世名马,晚上我得请少主好好喝上一场!让我能发挥出如此良好的状态!我自己也是诧异不已,马有失蹄之时,让我好好练练,少主下回咱们再大战一场,我这胭脂定不会再让我失望!” 好! 梁川自己表态下次,谁知道下次他还会不会做人情,可是这话听到叶凡耳朵里就是舒服!他自己也好面子,梁川把面子都放在现在,把里子留在以后,大家皆大欢喜! “你这明明是匹公马,怎么给他取了个女人物件名字!” “关帝爷的坐骑还叫赤兔!” 叶凡好奇地问道:“我记得关二哥你们就封了天尊,你怎么称他是帝,好像。。不过也是,赤兔是个好名字,胭脂也是个好名字!” “名字只是个代号,他像胭脂像一团火,叫火又太俗气!还是得再谢谢少主赐马!” “宝马配英雄!也就贤兄能让此马跃龙门!今天赛得痛快,不说了,咱们吃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