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血河山》 正文 第一章 石赵正猖狂 《资治通鉴·永康元年》(公元345年): 虎好猎,晚岁,体重不能跨马,乃造猎车千乘,刻期校猎。自灵昌津南至荥阳东极阳都为猎场,使御史监察其中禽兽,有犯者罪至大辟。民有美女,佳牛马,御史求之不得,皆诬以犯兽,论死者百馀人。发诸州二十六万人修洛阳宫。…… 增置女官二十四等,东宫十二等,公侯七十馀国皆九等,大发民女三万馀人,料为三等以配之;太子、诸公私令采发者又将万人。郡县务求美色,多强夺人妻,杀其夫及夫自杀者三千馀人。……荆楚、扬、徐之民流叛略尽…… ======================================================= 沿着黄河北岸,有一支庞大而纷乱的队伍缓缓前行。数以千计的青年女子,衣衫褴褛,被几十个后赵士兵押解而行。 她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根本无法遮掩住身体。早春的寒风冷冽如刀,不少女子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冻成了紫红色。她们**的纤足踉跄地走在布满沙土石砾的道路上,被划出了一道道血口。 那几十个赵兵骑着高头大马,身上穿着暖和的皮裘,用野兽般的眼神扫视着队伍。当看到有哪个女子步伐稍慢时,上去就是狠狠地几道皮鞭。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皮鞭带给她们的不仅是疼痛,而且是死神的印记。寒冷的初春,贫乏的食物,单薄的衣裳……一道小小的伤口,在寒风中就会变成致命的伤痕。 这些女子都是河南各郡的汉女,其中不乏世家女儿。但是昔日代表着荣耀和权力的门阀,在这些胡人的眼中,不过是稍微麻烦一点的奴隶而已。不,甚至连奴隶都不如。 即使是胡人君主中“开明”、“仁慈”的后赵开国皇帝石勒,不也曾颁布政令,以羯族为“国人”,规定“国人”抢劫汉人无罪,汉人敢称“国人”为胡人的论死吗?而现在的石虎大帝,更是禁止汉人冒犯野兽,违者论死。汉人是比野兽更卑贱的物种啊…… 几十年的杀戮压迫下,汉家儿女已经习惯了这种作为奴隶、作为食粮的生活。有什么办法呢?司马家的皇帝将胡人放入关来,一面将胡人养肥,一面又自相残杀,削弱汉人的实力。当胡人反叛时,他们狼狈地逃到了江南,继续去过清谈高雅的生活了,北方千万汉民的疾苦,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被抛弃在北方的千万子民,面对数百万的胡虏,只有两条出路:要么乖乖地做奴隶,任人宰割;要么起身反抗,然后被杀。“北地沧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几欲被数屠殆尽。” 即使各世家门阀带头,筑堡自卫,也很难和数以万计的胡虏骑兵抗衡。“永嘉大乱,中夏残荒。保壁大帅数不盈四十。多者不过四五千家,少者千家五百家。”到石勒后赵实力达到鼎盛时,连这些仅有的坞壁也都沦陷了。整个北方的汉人,彻底沦为了胡人的奴隶和牲畜。 这次石虎大兴土木,扩修宫殿,又下令搜选汉家女子,填充女官。按说宫中女官,本来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可惜石虎却从来没把汉家宫女当人看。石虎之子石邃“骄淫残忍,好妆饰美姬,斩其首,洗血置盘上,与宾客传观之,又烹其肉共食之。” 石虎父子的残暴天下闻名,所谓选女官,不过就是搜罗供他们虐杀凌辱的奴隶罢了。消息一传出,河南、河北各地的百姓就开始纷纷逃亡。可惜在这边广袤的土地上,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逃亡的结果,不过是男人的被杀和女子被抓捕的过程而已。 这一队女子,是赵兵在河间一地围捕的汉女。经过筛选之后,挑出了年轻貌美的,准备押送邺城,献给他们羯族的大帝石虎享用。在这些后赵士兵心中,石虎大帝可是位非常伟大的君主。他给了自己权力,可以随便占有任何汉人的财产、妻女、生命。 眼看天色将晚,押解的赵兵在随意鞭打了几个女子之后,下令队伍靠拢到一处小树林边,准备在这里宿营。他们指使着身边的汉女,要她们帮自己搭起帐篷,去林中砍伐木柴,准备生火做饭。 汉女们终于松了口气,不少人都累得坐倒在地。对于娇弱的女子而言,单衣赤足地在大冷天行走,实在是超越了身体的承受力。但是那些赵兵可不会有恻隐之心,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驱赶牲畜而已。对于牲畜,需要有同情心吗? 眼看着那些赵兵拉扯了身边貌美的女子进帐,外面的汉女们才开始准备吃饭和休息。她们往往十几个同乡人一组,一起扶持着进树林寻找安全的地方,准备晚餐宿营。 在林边,一个年轻的少女正在摇晃身边的女子,叫道:“诸葛姐姐,醒一醒啊,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周围的女子都露出了哀戚之色,有一个鲜活的生命离自己而去了。这些天,这样的事情已经见得太多了。 过了一会,一个高瘦的少女上前摸了摸地上女子的胸口,看她已无心跳,对哭泣的少女道:“她已经死了,你还是节哀吧。如果不想她的身体被那些羯狗拿去亵渎的话,还是赶紧把她掩埋起来吧。” 地上的少女正在抱着自己的同伴哭泣,听到这句话,突然心中一凛。这些天,已经有不少少女死去后,尸体被后赵士兵拿去食用了。这些赵兵还狂笑着声称,除了婴儿的肉外,就是她们这些少女的肉最好吃了。 初春的土地寒冷坚硬,没有挖掘的工具,她是无法挖出深坑的。在周围少女们默契的遮掩下,少女寻找了一块较低的凹地,将同伴放了进去。她寻了些树枝枯叶,将同伴盖了起来。在乱世,这就是一个人的归属吧。, 在完成了这项工作后,她环抱双膝,靠在附近的树旁,注视着地上的那片隆起,陷入了沉思。相比于周围相互抱着取暖,依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女子,她挺拔的背脊,吸引了刚才那位少女的注意力。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少女身边,轻声问道:“你不冷吗?”少女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曾随家父学过一些武艺,所以身体强壮,并不怕冷。” 高瘦少女眼睛一转,低声道:“妹妹,你必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姐姐王琰,出身陈留王家。不知妹妹可肯赐告家门?” 少女对王琰颇有好感,直言道:“我叫张佩,是河内张家之后。”两女俱是世家之后,攀谈起来也就少了很多隔阂。 王琰出身的王家是琅琊王家的远支,相比于在东晋呼风唤雨的南迁王氏,远支的王家命运就悲惨得很了。晋武帝在位时,王祥位列三公,即使是远支王家,在当地也是声望甚隆,便是郡守也要以礼相待。 可是好景不长,八王之乱后,中原残破。匈奴刘渊乘势而起。当时王家作为郡望,也曾筑壁自守。到石勒时,赵兵所向无敌。中原各地门阀坞堡顽抗者都被攻破,王家也只好投降。 石勒在位时,只是勒索财物,王家虽然家业败落,但还能勉强维生。到石虎时,就是完全放任羯族屠杀汉人了。这次筑宫选美,地方上的官员故意针对汉家大族,不但掳掠了他们的女儿,还借机诬以反抗,悉数诛杀。 张佩与王琰的经历也差不多。她祖上乃是壮侯张郃之后,因而学得不少兵法武艺。方才身亡的女子乃是她的闺友诸葛雅,乃是琅琊诸葛氏之后。因为诸葛诞之事,琅琊诸葛氏飘零四散。这一支便迁到了河内。两家同属魏臣,都受到司马家的打压。这些年倒是世代联姻,结成了通家之好。 张家与诸葛家都是兵法大家,两家联手,在当地也建了不小的坞壁自守。后来迫于石勒的兵势,只好暂且归顺。这次选美一事,两家知道又是石虎故意削弱汉家实力,一面安排妻小逃亡,一面闭堡反抗。可惜的是,坞壁终被赵兵攻破,张佩和诸葛雅混在难民群中,也被赵兵一起捉来。 诸葛雅本来也有些武艺根底,只是心伤家中巨变,途中受了风寒。她性格刚烈,不愿到羯奴宫中受辱,索性任由病势发展。张佩知道她的心思,百般劝说,诸葛雅只是敷衍点头。她手中无药,也是毫无办法。眼看着自己的好友一天天瘦弱,只是心中哀伤。 两女说了一会儿,触动心中伤痛,都是忍不住呜咽落泪。张佩拉着王琰的手问道:“王家姐姐,我们就算现在不死,坚持到了邺城,羯奴石虎又会放过我们吗?现在想想,诸葛姐姐离我们而去,说不定才是明智的选择。”王琰叹道:“在这样的乱世,生为汉家儿女,就只好苦苦挣命罢了。” 两女正在叹息,突然听到诸葛雅埋骨处发出轻微的响声。两女大吃一惊,都有些毛骨悚然。从那些枯枝树叶,赫然伸出了一只雪白的手。两女惊悚之下,吓得抱在了一起。); 正文 第二章 魂穿东晋间 诸葛雅本来正在家里睡觉,梦中忽然来到了一间幽暗的宫殿。大殿王座前,屹立着一个优雅魅惑的背影。银灰的长发,白皙的皮肤,轻薄华丽的精灵轻甲,还有手上闪烁着魔法光芒的长弓…… 那位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低声道:“很高兴见到你,年轻人。”闪烁着红光的眼眸,丝毫无损于她的魅力,反倒衬托出一种妖异的美感。低沉悠远的嗓音,饱含着忧伤。 诸葛雅看着面前的美人,顿时愣了。这不是魔兽中的希尔瓦娜斯吗?看来自己一定是白天游戏玩多了…… “辛多雷,以太阳之井的名义,他们攻破了防线!” 作为魔兽系列历史上最悲情和最富传奇色彩的英雄之一,银月游侠——希尔瓦纳斯·风行者的一生是悲剧的。作为奎尔萨拉斯的游侠将军,她挺身而出,带着姐妹们守护自己的家园,与强大的死亡骑士和天灾军团抗争。 当她抵抗失败,所有努力付诸东流,眼铮铮地看着亡灵大军横扫永歌森林攻入银月城,近万年的奎尔萨拉斯文明毁于一旦时,她喊出了这句饱含悲凉绝望的话:“辛多雷,以太阳之井的名义,他们攻破了防线!” 作为不屈的精灵将军,她选择了与敌人战斗到死。然而,死亡骑士阿尔萨斯带给她的不是终结,而是苦难的开始。在霜之哀伤的魔力下,高贵的游侠将军,沦为了巫妖王的奴隶——天灾军团的爪牙——一个没有独立思想的女妖。 后来趁巫妖王力量逐渐减弱之时,她努力摆脱了巫妖王——耐奥祖的精神桎梏,带领她昔日的部下们,自名为被遗忘者,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国。 “我们不再是亡灵天灾的一员了。从现在起,我们是被遗忘者。我们要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路。” 一直以来,诸葛雅都非常喜欢这位坚强不屈的精灵将军。当看到她倒在银月城下时,心中也会为她而痛;当看到她脱离了巫妖王的控制,找回自我时,也会由衷地为她高兴。 只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自己梦中呢?看来自己一定是游戏玩多了,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诸葛雅自嘲地笑了笑。可是,这个梦境好真实…… 希尔瓦娜斯走到诸葛雅面前,低沉而优雅地说道:“年轻人,你和我有着同样的执着。你的族人,也在承受着高等精灵昔日遭受的苦难。去吧,带上我的风语之弓,它会帮助你的。希望不要让高等精灵的悲剧重演,文明不该被野蛮所毁灭……” 诸葛雅接过希尔瓦尼斯递来的精灵长弓,刚刚碰到银色的弓脊,只觉得一股冰寒的液体从手指渗入掌心,沿着手臂向上,一直进入了自己的头部,停在了双眉中心。 希尔瓦娜斯满意地看着风语之弓绑定了诸葛雅的灵魂。她凝视着诸葛雅的双目,说道:“加油吧,年轻人,不要让银月城的悲剧在你的故乡重演……” 诸葛雅听得懵懵懂懂,正想和希尔瓦娜斯问个明白,忽然觉得空间一阵剧烈的振动,自己头一晕,陷入了黑暗中。 ======================================================== 当诸葛雅从梦中醒来时,突然感到头部一阵剧痛,无数记忆碎片灌入了自己脑海中。在短短的一刹那,诸葛雅十四年的点点滴滴都灌入了她的脑中,从小时候的牙牙学语,到童年开始学习的兵法武艺;父母的关爱,兄长的呵护……直到记忆中的最后一次回头,看到了坞堡方向燃起的滔天大火…… 媺娖眉心一凉,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感受到自己身下冰冷坚硬的土地,还有身上堆放的树枝。看来这不是做梦,而是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她再一次梳理了继承的记忆,虽然她对东晋的历史不太熟悉,但父亲曾经提到的晋武帝、诸葛诞、张郃,还有这些年的遭遇,她已经可以大致猜到自己进入了华夏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五胡十六国。 审阅着这具躯体前任主人的记忆,她在心中发出了哀叹:“为什么是这个鬼时代啊……要是这时候去江南,好歹还能苟且偷生,可是自己却穿越在一个北方汉女的身上……”从少女的记忆中,她充分了解到了汉人的遭遇,甚至还有前几天亲眼目睹的虐杀…… 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大学生,沦落到残暴羯奴的女奴。这种强烈的落差使得诸葛雅恨不得立刻死了,再重新投胎回去。这次诡异的穿越经历使得她明白了灵魂的存在,因此也就不那么畏惧死亡了。 少女的身体确实也已经虚弱到极点了,诸葛雅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是身体已经被冻得僵硬,连张嘴发声都做不到了。眼看她就要成为史上存活时间最短暂的穿越者,她的眉心突然一凉,一股如同月光般清冷的能量流过了她的全身。 她身上的伤势,在这股清冷的能流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着。**的玉足上,被碎石划出的几道血痕,迅速消失无踪。虚弱衰竭的内脏,也迅速地恢复了活力。就连皮肤上的尘垢,也被这股能量驱散。 当这股能量流回眉心时,诸葛雅除了感到有点饥饿外,身体已经恢复了巅峰状态。她伸手拨开身上的枯枝,在王琰和张佩眼中,就出现了女尸还魂的一幕。 所幸身上的枯枝还不算多,诸葛雅双手齐用,拨了几下之后,手一撑地,就站了起来。她一边伸手整理身上的枯枝,一边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看到张佩和一个女子坐在树边,想起这位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密友,于是转身向她走去。 张佩刚才亲手掩埋了她,现在看到她离奇还魂,身上的伤口尘土全部消失,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越发认定她是变成鬼了。, 张佩虽然从小和诸葛雅亲密无间,还练了一声不错的武艺,但她却很怕鬼,吓得手足发软,身体不住后退,却被身后的大树挡住。她看到诸葛雅向自己走来,吓得一声尖叫,抱住了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王琰的胆子却要大一些,她仔细观察,发现诸葛雅步伐沉稳,面前还有呼吸产生的热气,知道对方是个活人。她举手为礼道:“陈留王琰,见过诸葛小姐。” 诸葛雅的记忆中似乎听父亲说过琅琊王家是北方大门阀,连忙还礼道:“诸葛雅见过王家小姐。不知道小姐与琅琊王家可有关系?” 王琰脸上露出一丝缅怀和落寞,答道:“陈留王家,乃是琅琊王家远支。” 张佩听着她们对答,知道诸葛雅是活人。她虽然不能理解死人如何复生,但是自己亲密的姐妹没死,总是一件大喜事。她惊喜地叫道:“雅姐姐!”猛地跃起,扑到诸葛雅身上。 张佩的一扑迅捷无论,诸葛雅根本来不及闪避。虽然美女投怀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情,但是当自己被美女扑倒,而且作为肉垫,可就不那么愉快了。幸好自己的伤势已经恢复,不然这一摔,说不定又要见阎王了。 张佩把诸葛雅扑倒在地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她手忙脚乱的从诸葛雅身上爬下来,将她扶起身,帮她拍打身上的尘土。同时连连追问道:“雅姐姐,有没有摔痛?” 张佩看着诸葛雅雪白的背上多了两处淤青,顿时心疼地眼泪都流了出来。她转到诸葛雅面前,呜咽道:“雅姐姐,佩儿还是这么冒失。姐姐刚刚醒来,又差点受伤……” 诸葛雅看着她的脸颊上被泪水犁出了两道白痕,随即被她用手揉成了一只大花猫,心中的一丝怒气顿时消散地干干净净。她扶住张佩的双肩,安慰道:“佩儿,姐姐没有受伤,也没有生你的气。你不要哭了,好吗?” 张佩乘势抱住了诸葛雅,将头埋到她的肩上,哭道:“雅姐姐,不要离开佩儿。没有你,佩儿感到好孤独,好害怕。如果你执意要求死的话,下次记得带上佩儿……” 诸葛雅脑海中无数记忆闪过,从小张佩就黏着她,两人一起学文习武,比亲姐妹还要亲。如今两家都已经家破人亡,自己已经是张佩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她虽然有不错的武艺,但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如果自己离开她,她可能真的会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吧…… 诸葛雅心中忽然感到了一阵疼痛,她搂住张佩,安慰道:“佩儿,雅姐姐不会离开你的。以后,无论生死,姐姐都会陪着你,好吗?除非你自己不要姐姐了……” 张佩一下子回身凝视诸葛雅,说道:“姐姐,这可是你说的。诸葛伯伯教导我们,信义是为人之本,你可不能反悔啊。” 诸葛雅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我的承诺。” 张佩欢喜地叫了声,将头埋入了诸葛雅项颈,紧紧地抱住了她,好像生怕她从自己身边离去。 正文 第三章 且思逃生策 王琰看着诸葛雅和张佩姐妹情深的样子,想起自己的亲人,也不禁眼眶发红。诸葛雅看到王琰的神态,觉得自己只顾着安慰张佩,冷落了人家。她拍了拍张佩的脑袋,把她从自己怀里放了下来。 张佩转过身,看到王琰感伤的神态,小心地问道:“王家姐姐,你为什么伤心啊?”王琰眨了眨眼,低声道:“王琰想起了家人,失态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诸葛雅看她行止有礼,谈吐不俗,对她大有好感。她上前挽了王琰的手,拉着张佩一起来到树边。三女清理出一片空地,点起了一支小小的篝火,围火而坐。 诸葛雅出言试探道:“此行邺城,沿途缺衣乏食,加之羯奴残暴,实在是九死一生。就算勉强赶到邺城,石虎素来残暴,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王琰和张佩听了,一起叹了口气。大家何尝不知道这是有死无生之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家都是羯奴押解的俘虏而已。 王琰脑中灵光一闪,问道:“诸葛小姐此言,莫非是想要逃跑?只是我们缺衣乏食,赤足步行,就算逃跑也跑不快啊。那几十个羯奴虽然人少,却看住了所有道路。只怕跑不出他们的警戒圈。” 诸葛雅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观察地如此仔细,看来她早就动过这样的心思了。诸葛雅点了点头道:“王小姐所言极是。况且我们就算逃出队伍,这数千里之内都是羯奴土地,我们几个孤身女子,不过是给羯奴送奴隶而已。” 王琰和张佩都黯然地点了点头。如今中原大地的主宰已经变成了胡人,北方的胡人数量甚至和汉人相当。这边大地上,到处都是肆意屠杀和奴役汉人的羯奴,落单的汉女,必然是成为胡人的捕猎对象。不是成为奴隶,就是成为食物。 王琰犹豫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待毙吗?”尽管已经落魄,王琰身上还是时刻保持着优雅的风范。在她头发深处,藏着一支锐利的发簪。陈留王家的女儿,是绝不会容许自己高贵的身体,被羯奴玷污的。 张佩拉住了诸葛雅的手,坚定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姐姐在一起的。”诸葛雅笑着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诸葛雅笑了笑,低声道:“岂不闻陈涉吴广之事?今赴邺城是死,逃亡也是死。何不击杀这些赵兵,举兵自立?” 王琰眼睛一亮,思忖片刻,又黯然地低下头,说道:“押解的几十个赵兵只要计划周详,还可以击杀。但是我们一千多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如何和羯胡的大军抗衡?不论攻城野战,都没有胜利的希望啊。” 诸葛雅闻言,心中对王琰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她转头对张佩道:“佩儿,你还记得以前家中所藏的地形图吗?” 张佩乃是昔日河北名将张郃之后,家中收藏了不少兵书地图。她自小酷爱兵法,这些藏书都是看过的。只见她折了半截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描出了河北的大致地形。 张佩在地图上画了个小圈,说道:“按我推算,我们再走两天,就要到黎阳郡了。”黎阳是邺城的屏障,相距只有数百里,铁骑奔驰,三日可至。此时众女所在之处,东南是滔滔黄河,向北是黎阳重镇,西面是莽莽太行,西南则是河内郡。 诸葛雅指着地图道:“假设我们击杀这些赵兵,近千人的队伍,北上是自投落网,往东则是黄河天险,这两个方向都是死路。南逃河内郡,迟早也会被赵军追杀围堵,平原野战,我们决无胜算。唯一的生路,就是逃进太行山。” 这个时代的太行山,还有着大片的原始森林。加上这几年羯胡禁止汉人捕杀野兽,导致平原上都有虎豹出没,大山中就更不知道有多少凶险的猛兽毒虫了。不要说平常百姓,就是赵兵也不敢轻易进入深山野林的。 张佩对诸葛雅的决定是一向坚决支持的。王琰咬紧嘴唇,蹙起一对秀眉,低头沉思。片刻之后,她抬起头道:“我愿意去太行山。就算被野兽咬死,也比死在羯胡手中强!” 现在离黎阳已近,晚一天举事,就多一分危险。三女围火而坐,仔细讨论如何鼓动队伍,如何逃往太行。只是越想得仔细,越觉得困难重重。 首先,三女在这支队伍中并无威望。就算连夜串联,以她们认识的寥寥十几人,也无法有效地鼓动整支队伍起事。而赵兵虽然人少,但却个个装备精良,一旦有变,不论是战是逃,都是一个大麻烦。 其次,就算击杀了赵兵,逃往太行的路途也是充满艰险。毕竟三女对逃亡路线只停留在地图层面。如何解决源源不断的追兵,如何提高这支队伍的行进速度,甚至进山之后的粮食来源等等,都是毫无头绪。 三女越想越是头疼。张佩到后来扔下手中的树枝,叫道:“算了,我们不要想这么多了。明天找个机会,击杀几个赵兵,抢了他们的坐骑,自己逃跑吧。” 王琰眼睛一亮,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抢到了马匹,赵兵未必肯为了我们三个人大动干戈。只要逃到山林中,我们就安全了。这比带上整支队伍要简单得多。” 诸葛雅想到羯胡的残暴不仁,犹豫道:“如果只是我们三个人逃命,那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办?我们杀了赵兵,赵兵必然迁怒。只怕她们都要被赵兵虐杀了。” 王琰摇头叹道:“生逢乱世,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杀了赵兵之后,让她们四散逃跑吧。这几十个赵兵,也顾不来这么多女子。” 诸葛雅追问道:“当时可能追不上,可是之后呢?只要有赵兵去附近的城池搬来兵马,这些女子又能逃到哪里去?到时候她们恐怕都要被羯奴害死了。” 这时候众人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串清脆的笑声,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树上翻身落下。三女大吃一惊,一齐起身。张佩踏前半步,将诸葛雅护到了身后。 来人是个高挑美丽的少女。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腰后,用一根发带牢牢系住。一双漆黑的星眸,在三女脸上扫来扫去。她的容貌也算极美,只是气质中却是多了几分英气,颇有咄咄逼人之感。 少女高昂起头,凝视着诸葛雅,嘴角泛起玩味的笑容,问道:“当今乱世,大家自保都是困难,你却偏偏瞻前顾后,考虑那些与你毫不相干的人的安危。如此妇人之仁,却是浪费了你的智计。” 张佩闻言大怒,就要上前与她争斗。诸葛雅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抬头对少女道:“你说这些少女是不相干之人,可是你可曾想过,这些少女都是与你我流着同样血脉的汉人。” “你可曾想过,几十年前,当胡人最开始向我汉人举起屠刀时,如果我们不把身边的同胞看做路人,一起挺身反抗的话,数十万胡人,岂是我北地千万汉人的对手?” “如今胡人的数量已经超过了汉人。如果我们还是只顾自己,任由同胞被胡人诛杀,那么我华夏子孙,亡国灭种之日,就在眼前!” “难道我们传承千载的华夏儿女,就只会自己逃命吗?胡人视我们如牲畜奴隶,等到中原汉人被他们赶尽杀绝之时,又有何处,可以让我们独自偷生?” 一番话下来,众女一起动容。王琰率先惭愧地对诸葛雅深施一礼,道歉道:“王琰无知,不明大义,昏昧之处,还请诸葛小姐见谅。” 那个高挑少女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站直身体,正对着诸葛雅,肃容道:“陈留夏侯昭,多谢诸葛小姐教诲。方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诸葛雅连忙还礼道:“两位小姐客气了。”四女相互见礼,围着火堆一起坐下。 夏侯昭介绍了自己的家世。她乃是夏侯惇之后。司马家篡魏之后,夏侯家倍受打压。夏侯家乃是陈留望族,虽然远离朝堂,在地方上也是很有影响。只是羯胡强悍,夏侯家最后也不得不屈服。 这次选宫人,夏侯家的家主猜测必是石虎借机削弱汉人。他索性弃了家业,召集族人南迁。可惜半路被赵兵追及,一场混战下来,夏侯家烟消云散,她也被当做俘虏,编入了宫人的队伍。 夏侯昭也学了不少祖传的武艺。她颇有智计,沿途隐忍不发,只是寻找逃跑的良机。方才听到诸葛雅等人讨论逃跑,她便悄悄潜到了附近树上偷听。听到诸葛雅顾及他人的安全,心中讶异,便下来相试。 这些年的残酷见闻使得少女很早就变得成熟了。夏侯昭还记得祖父对自己所讲,昔日魏武帝如何北击乌桓,张辽将军仅凭前锋数千铁骑就击破了数十万匈奴乌桓联军。那个时代,胡人听到汉人的名字,都要胆颤心惊。为什么,今天汉人反而沦为了胡人的奴隶? ); 正文 第四章 难忍心体苦 夏侯昭的疑问,也在王琰和张佩心中缠绕着。诸葛雅的一番话,如同暮鼓晨钟,在她们心中回响。长久以来,世家门阀的教育都是一切以本家族为先。可是在胡人眼中,不管是世家门阀,还是寒门黎庶,都是汉人,都是他们奴役和杀戮的对象。 夏侯昭看着面前这个娇弱安静的少女,她的年纪和自己相仿,武艺比自己要差不少,可是她的器量,却远在自己之上。在这乱世之中,自己也早就把性命看得轻了。就让自己站在她的身侧,看看她能够走到哪一步吧。 经过这一场小波折,众女又开始继续讨论举事安排。可是之前的几个问题还是摆在面前,无法解决。到最后,众女也只得出一个方案,就是设法集合自己熟悉的女伴,明天伺机击杀赵兵,鼓动大家一起举事。 众女讨论后认为,举事过程中,一定要设法将押送的赵兵全部击杀,不要让他们去到附近州县叫援兵。举事之后,一定要设法通知大家,一起向西方太行山逃跑。 商议既定之后,众女取出携带的干粮,在火上烘烤,充作晚餐。诸葛雅看着怀中的黑饼,也不知道是什么做成。她学着用树枝叉起来烤了烤,温热之后,勉强掰了一块,放入了口中。 这种黑饼入口苦涩粗糙,如同咀嚼沙砾。诸葛雅前世哪曾吃过如此难吃的食物,差点吐了出来。她看了一圈,发现众女都是在吃同样的食物,只好勉强嚼了两口,咽入喉中。粗糙坚硬的饼屑划过食道,噎在了喉咙当中。 张佩看到诸葛雅被黑饼噎住,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水壶,递给了她。诸葛雅连灌了几大口水,才把饼块咽了下去。张佩站在她身后,轻轻为她拍背顺气。 诸葛雅定了定神,才发现嘴里有了一丝土味,却是刚才的水里所带。原来这些水都是从黄河里所取,里面夹带了不少泥沙,虽然经过水壶的沉淀,但还是有一些土味。 这样一折腾,诸葛雅彻底失去了食欲。虽然她的胃里空空如也,但她宁愿忍着饥饿,也不想再吃这些食物。她勉强喝了两口水,就结束了晚餐。众女只道她病体初愈,胃口不佳,安慰了两句,也就罢了。 到了晚间,众女寻些枝叶垫在身下,靠着篝火,相继入睡。早春之时,树林阴湿寒冷,众女衣衫单薄,只好相互依偎取暖。张佩面对面牢牢地抱紧了诸葛雅,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诸葛雅又饿又冷,身下的树枝枯叶隔着一层薄薄地麻衣,硌得生疼。凛冽的寒风吹到裸露在外的肌肤和赤足之上,仿佛刀割。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下,对她如同受刑一样,根本就睡不着觉。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她总算有机会安静地想想心事。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大学生,一下子沦为了一个朝不保夕的女俘,这个落差也太大了点。虽然这具新的身体出生世家,是一位美貌少女,但是在这个世道,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危险。 她虽然对五胡十六国时代的历史不太熟悉,但也曾从网络上看过一鳞半爪的信息。而自己体内所藏的原有记忆,更是证明了这一点。这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残酷的时代,北方汉族几乎被灭绝,杀戮、食人屡见不鲜,中原仿佛又回到了蒙昧的野兽时代。 自己刚才激于义愤,说出了要带领大家举事,设法保全所有同胞姐妹的豪言。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却是不自量力了。现在自己连这里的恶劣条件都无法适应,能活几天都不一定呢。 她虽然没有仔细看过五胡十六国时代的历史,但也知道历史上直到隋代,中原才再度统一。这期间,也没听说过有哪个叫做诸葛雅的女英雄。自己后世的记忆在这里毫无用处,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会些武艺的少女罢了,甚至因为自己没吃过苦,还不如原先的少女生存力顽强。 诸葛雅想起自己重生时的异状,心中一动,尝试着感应眉心中风语之弓所化的能量,却是毫无反应。她不禁在心中叹道,希尔瓦娜斯,难道你送我来这里,就是给别人蹂躏虐杀的吗? 一阵寒风吹来,她身上一冷,忍不住向张佩那边凑了凑,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张佩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呢喃,在诸葛雅怀中蹭了蹭,伸腿斜跨到她的腰间,将她盘得更紧了。 张佩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因为常年习武,身材已经发育地颇具规模。她在诸葛雅怀中一扭,两女胸前的两对高耸隔着薄薄的衣衫相互摩擦,顿时传来了异样的触感。 诸葛雅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身体微微发热,倒是抵消了不少寒意。她看着面前少女的精致面庞,安详恬静地脸上挂着一丝笑意,想必一定在做着好梦吧。她的心中忽然涌出一阵温馨,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少女的脸颊。 张佩的身体突然一动,诸葛雅吓了一跳,动作一僵。只听少女迷糊说道:“雅姐姐,我们一起去花园玩吧……”她这才明白少女是在说梦话。诸葛雅低下头,把少女搂得更紧了些。 就这样,诸葛雅度过了穿越的第一个夜晚。抱着温软的少女,闻着她的淡淡体香,虽然寒风凛冽,前途未卜,诸葛雅心中却有了一丝温馨。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早晨,诸葛雅却被远处少女的惨叫吵醒。那些后赵士兵拎着皮鞭,见人就抽。看到躺在地上的少女,对准胸腹处就是狠狠几脚。少女们四散哭叫,乱成一团。 有一个少女跑得离大队稍远,一个赵兵立刻弯弓搭箭,向她射去。这些赵兵弓马都颇娴熟,故意将箭枝对准了少女腿部,看着她在地上呻吟挣扎。 赵兵纵马过去,故意指挥胯下骏马去踩那个少女。少女吓得翻滚尖叫,周围的赵兵们指指点点,以为笑乐。 那个赵兵逗了一会,猛地纵骑踩到了少女的脊背,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她的脊椎被马蹄踩断。少女一声惨叫,身体扭成了诡异的曲线,晕了过去。 那个赵兵犹不住手,骑着马在她身上来回践踏。少女又被硬生生痛醒,她的腰部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是双手在地上勉强攀爬。到后来,她的叫声渐渐微弱,嘴里涌出大口的鲜血,里面混杂着脏腑碎片,终于闭目身亡。 远处的少女们看着这血腥一幕,不少人都低下头来,神情哀戚。那些赵兵见了,又是一阵皮鞭抽打。那个杀人的赵兵,更是唤来几个同伙,拎起死者的尸体,在营地正中架起柴火烘烤。一群赵兵竟将死者烤来分食,作为早餐。 诸葛雅刚刚起身,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气。她转头看去,只见王琰低头叹息,夏侯昭气息粗重,身躯也在轻轻发抖。她低头看张佩时,少女握紧了双拳,手上青色的筋络清晰可见,已是怒到极处。 经历了早间的血腥一幕后,整个早餐的氛围都十分压抑。少女们看着自己的同伴被赵兵随意虐杀食用,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大家都是默默进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引来赵兵的注意。 诸葛雅饿了一夜之后,早餐时只好就着河水,勉强吃了些黑饼。虽然如同嚼沙,但胃里总算充实了些,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力气。看来自己这副躯体的适应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啊。 当她如厕时,却是遇到了不小的困扰。且不说之前所吃的粗食,使得她解手时仿佛排石块棘球一样痛苦。解手之后,她这个习惯了现代柔软厕纸的人,更是无法容忍古人用石块擦拭身体的方法。娇嫩的菊蕾很容易被石块划伤,上面的尘土细菌也很容易造成感染。无奈之下,她只好寻了几片树叶代替厕纸。 等到赵兵吃完那个少女后,队伍开始向黎阳前进。一千余人的队伍,沿着官道缓缓前进。五十多个赵兵,分散在队伍外围,看押着这些少女。 诸葛雅踏上路途之后,才体会到这些少女的艰辛。单薄的衣裳根本无法御寒,寒风吹得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仿佛刀割一样。**的纤足踏着冰冷坚硬的土地之上,大大小小的沙砾石块,硌得脚底剧痛,根本无法走快。真是如履寒冰,如踏针板。 张佩看她步履维艰,连忙过来扶住了她。王琰不动神色,夏侯昭看了诸葛雅一眼,皱起了眉头。诸葛雅有心自己行走,但是张佩牢牢地锁住她的腰,说道:“姐姐,你大病未愈,还是不要勉强了。干脆让妹妹背你吧?” 诸葛雅连忙摇头。她见张佩还要劝说,只好恫吓道:“你不怕我们两个被羯奴注意,枉自送了性命吗?”张佩这才停止了劝说。只是她还是牢牢的挽着诸葛雅。诸葛雅叹了口气,只好由着她去。两人紧紧相偎,一起前行。 ); 正文 第五章 雪冷心未冷 行了数里之后,北风越来越急,天上乌云密布。过了片刻,忽然飘起了雪花。寒冷坚硬的土地上,结起了一层寒霜,随即变得泥泞起来。 这一下可苦了这些娇弱的少女们。**的玉足踩在冰冷的泥水之中,很快就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大家的身体都被冻僵了,只是机械地向前挪动。 雪势越来越大,大地逐渐被积雪覆盖。走在松软的雪中,虽然依旧是冰寒彻骨,但却比在泥水中挣扎强了不少。不过这样下去的话,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休息和按摩,只怕大部分少女的脚趾都要被冻得坏死了。 赵兵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裘,足以抵御严寒,可是他们胯下的骏马却耐不得风雪。那些马匹在雪里走了一会,速度便降了下来。 几个赵兵凑到队长身边问道:“队长,大雪封路,我们是不是停下来休息一下。这些女奴冻坏了不要紧,要是马匹掉了膘,可是会被统领大人责罚的。” 那个队长思忖片刻,下令道:“慢速行军,到前方树林点火取暖。”赵兵大声吆喝,连踢带打,驱赶着少女们转向向前方树林走去。 到了林边之后,赵兵驱使着少女为他们搭建营帐,点火烧水。几个少女被风雪冻得身体僵硬,动作稍微慢了些,就挨了赵兵的许多皮鞭。他们安顿好岗哨马匹之后,也不理会外面这些少女的死活,捉了几个少女进帐凌辱去了。 众女在林中点起一团篝火,绕火而坐。此时众女的脚都被冻得麻木了。好在此时的人衣裳单薄,对于御寒都有不少经验。众女纷纷坐倒在地,抓起地上的雪块,擦洗按摩自己的玉足。 诸葛雅背靠大树坐下,蜷起腿,抚摸查看自己的裸足。只见一双雪白娇嫩的纤足冻得青紫,手指摸去,脚趾脚背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有脚心还有一丝温暖。她连忙从地上捡起一团团的雪花,用力搓洗双脚。 过了片刻之后,脚趾总算恢复了知觉。青紫的皮肤总算变得红润,脚上被石砾划破的伤口处也传来了麻痒和疼痛。诸葛雅不敢松懈,继续用力按摩,直到手脚都微微发热,才停了下来。 她身下的雪花在体温作用下逐渐融化,化成了冰水,浸透了她单薄的麻衣。坐在冰寒的雪水之中,一股股寒气透过下体,直入小腹。诸葛雅虽然靠着火堆,仍然忍不住身体颤抖,牙关战战相击。 旁边伸过了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臂,搂住了诸葛雅的纤腰。却是张佩见诸葛雅畏寒,将她搂到了自己身边。她的手掌绕过诸葛雅的细腰,刚好扣在了她的小腹之上。温热的掌心,帮她驱散了腹中的寒意。 等到火堆将附近地上的寒气驱尽后,众女将火堆移到旁边,坐在了干燥温暖的土地上。在经历了之前的苦难折磨之后,仅仅是一块干燥温暖的栖身之地,已经让诸葛雅感到十分的幸福。 坐在有着火堆余热的干燥土地上,喝着烘热了的雪水,依偎在张佩温软挺拔的娇躯上,诸葛雅在这一霎那,心中竟然感到了无比的温馨和满足。 这场雪从上午开始,一直下了一天,尤未止歇。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片茫茫白色。看这情形,在雪化之前,是无法前行了。 那些赵兵为了保护马匹,将它们圈在了一起,拴在自己的营帐边。周围点起了十几堆高高的篝火,为马匹提供热量。 到了晚间,赵兵们掀开营帐,出来准备享受晚餐。他们手中横拖竖拽,拉着那几个少女的头发,将她们拖曳而出,朝马栏走去。那几个少女全身**,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淤青的指印和血红的鞭痕。她们的眼神空洞呆滞,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 一个少女出帐时脚下一软,摔倒在地。赵兵不管不顾,拽着她的头发就往前行。她脊背接地,被赵兵在冰雪中拖曳滑行。 开始在雪上还好,到了火堆附近,地面变成了污浊的冰水。少女哭号挣扎,身上沾满了碎冰黑泥。那个赵兵听到她的惨叫声,走得更快了。少女背上被划得血肉模糊,身后的水面上飘起了几缕血红。 到了马栏旁边,赵兵指挥着那几个女子,搭起了一个大锅,烧起了一锅沸水。赵兵队长看着那个满身血污的少女,皱起了眉头,说了几句羯语。 两个赵兵一起上前,一人拎住少女的一根脚踝,拖着她向大锅走去。少女对自己的悲惨命运有了预感,拼命地扭动身体挣扎着,双手扣紧了大地。她的十指都被磨烂,在地上留下了十几道或粗或细的血印。 两个赵兵将她拎到锅边,倒提着双腿,架到了大锅上方。少女身上虽然遍布血污,但是两条大腿内侧依然白皙洁净。娇嫩的下体上,沾染着不少血红和白浊的液体,显然是之前赵兵所留。 此时锅里的雪水已经烧开,热气蒸腾而上。少女惊恐地叫喊着,头部和胸背处被蒸汽烫出了不少水泡。两个赵兵欣赏了一会她的惨叫,手一沉,将她按入了沸水之中。 少女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只是她临死时,纤细的双腿中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即使是两个强壮的赵兵,也险些被她挣脱。 一个赵兵大怒,从腰间拔出佩刀,从她的腿间竖直斩落。一刀下去,鲜血如泉四射,少女体内的脏腑流了出来,锅里的雪水立刻变成了血色。 两个赵兵将她的身体在沸水中洗了洗,拎了出来。一个赵兵就地将少女肢解分尸,递给周围的赵兵食用。另外的一个赵兵将那锅混杂了少女鲜血内脏的血汤,倒入喂马的食槽。那些马匹已经习惯了血腥气,纷纷上前争抢。 周围的少女都被这血腥残酷的一幕吓呆了。那些赵兵一边得意地嚼着少女的血肉,一边欣赏着这些汉女畏惧的表情。 他们之所以拼命残害汉人,其实是因为内心深处的自卑和畏惧。数百年来,汉族的强大和文明,他们这些蛮夷野人从灵魂深处充满了敬畏。 当他们借着中原大乱,窃据河山之后,只有拼命地屠杀汉人,才能掩盖心底的畏惧。 尽管现在北方的胡人数量已经多过了汉人,尽管现在汉人已经习惯了被当做牲畜般驱使和宰杀。但是这些胡人还是害怕。他们只有不断地用汉人的鲜血和畏惧,才能麻醉自己,让自己忘却昔日汉人的强大。 那个赵兵首领环视全场,他目光所及之处,这些少女纷纷吓得低头战栗,不敢与他对视。他心下越发得意,嘴角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意。 当他的目光转到林边时,突然看到了几个骄傲挺拔的倩影。四个少女围火而坐,她们望向赵兵的眼神,不是畏惧,而是仇恨。 那个赵兵首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尽管对方只是几个衣不蔽体的娇弱少女,尽管对方手无寸铁,只是自己看押的女奴,可是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信和骄傲,还有复仇的信念。 赵兵首领被激怒了,他无法容忍这几个女奴的冒犯。汉人女子,不是应该服从自己的卑微身份,乖乖地等着高贵的“国人”羯人奴役宰杀吗?这几个叛逆,一定要抓来狠狠折磨,用她们的鲜血和哭叫,教育这些奴隶学会顺从。 赵兵首领吩咐了几句,身边两个赵兵大声奉令,兴奋地拎着皮鞭去逮人。对于这些赵兵而言,折磨汉女,欣赏她们的呻吟痛苦,是他们永远不会觉得厌烦的游戏。 少女们看到赵兵向诸葛雅她们走来,知道她们即将成为新的凌辱虐杀对象。少女们有的向四女投来同情的目光,有的则是离四女远了一点,生怕牵连到自己。 眼看着两个赵兵穿过人群,笔直地向自己走来,夏侯昭目不转晴地盯着赵兵,低声问道:“怎么办?”张佩手臂用力,将诸葛雅拉得向后了些,自己挡在了她的身前。 诸葛雅低声道:“事已至此,只有和他们拼了。王小姐,一会等到赵兵靠近,你假意逃跑,引开右边那个赵兵。夏侯小姐,你也假装逃跑,将左边那个赵兵引到我和佩儿身前。我们一起合力,先杀了他夺刀!” 夏侯昭低声道:“好,就这么办。”王琰也点了点头道:“就依诸葛小姐之计。”众女虽然没有起身,但身体都调节到了最佳位置,蓄势待发。 两个赵兵慢慢走到四女身前,约有十步处,大声叫道:“你们几个,快点跟我们去见队长大人。”四女假意做出害怕表情。诸葛雅将张佩按到自己怀里,搂着她瑟瑟发抖。王琰和夏侯昭猛地从地上弹起身,分向左右逃去。 两个赵兵笑骂道:“跑?你们能跑到哪里去?”他们见诸葛雅和张佩乖乖坐在地上,也不疑心,手里挥舞着长鞭,一左一右,就去分头追逐王琰和夏侯昭。 ); 正文 第六章 岂甘束手死 夏侯昭朝着诸葛雅和张佩身后跑去。那个赵兵根本没把抱在一起、坐在地上发抖的两个弱女子放在眼里,直接从她们身边掠过,去追逐夏侯昭。 赵兵从两女身边跑过,突然身侧一股劲风扑到。他大惊之下,未及转身,一个柔软的身体重重撞到了他的腰侧。赵兵立足不定,摔倒在地。 张佩撞倒赵兵之后,伸手压住了他的双臂。赵兵从没想到会被女奴偷袭,一时竟是愣了。 张佩压在赵兵身上,屈膝狠狠向他腿间要害撞去。可惜赵兵身着皮裘棉甲,这一招只是给他带来些许疼痛,反而激发了赵兵的凶性。他大声嘶吼,用力挣扎,张佩这些天乏食力弱,竟有些压制不住。 好在夏侯昭已经转身回来。她在怀里藏了一支尖锐的树枝,对准赵兵的眼睛用力刺下。赵兵吓得魂飞魄散,危急中侧头闪避,虽然没有刺中眼睛,也在眼角划了一个大口子。 夏侯昭更不迟疑,手肘用力,狠狠地撞在赵兵的太阳穴上。赵兵吃了这一击,脑袋里嗡嗡作响,头晕目眩,身体力量顿时一松。 诸葛雅抢到赵兵身边,抽出了他的腰刀。她反持刀刃,用力在他喉中一划,一股血柱激射而出,喷了三女一脸。 在近千少女和数十个赵兵的注目下,在这短短数息之间,三女成功地击杀了一个赵兵。赵兵首领大声怒喝,拔刀指挥着部下去捕杀三女。他下令一定要把这几个少女生擒活捉,决不能让她们死的便宜。 追逐王琰的那个赵兵看到对面生变,抛下皮鞭,拔出腰刀,向诸葛雅等人奔来。在他心中,他的同伴只是一时不察,才被三女偷袭得手。正面作战,他有十足的信心击杀三女。 诸葛雅这两天已经见了两次血腥的虐杀,虽然自己第一次亲手杀人,倒也没有太大的不适感。她知道自己刀法平平,便把腰刀递给了夏侯昭,让这把刀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夏侯昭微微一愣,接过了腰刀。她没想到诸葛雅居然把珍贵的武器交给了自己。“看来她对自己很信任呢。”夏侯昭握紧了手里的腰刀,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向赵兵迎去。 夏侯昭借着奔跑的加速,冲到赵兵面前,左足猛一蹬地,瘦削的纤腰带动双臂,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腰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向赵兵斜劈而去。 赵兵仓促之下,举刀相迎,只听砰地一声,火星四溅。赵兵虽然勉强挡住了这一刀,却被凌厉的刀势震的后退了一步。他的皮靴在雪地上一滑,身形便有些不稳。 夏侯昭抓住机会,疾步上前,一刀刀向他劈去。她每一刀都利用腰背,发出全身的力量斩去。赵兵初时不慎,吃了个小亏,在夏侯昭凌厉的攻势下,竟是被牢牢压制在下风。 王琰这时候回过身来,想要相帮,只是两人刀光飞舞,她赤手空拳,武艺低微,却是插不进战圈。 诸葛雅翻过赵兵的死尸,解下了他背上的弓箭。她左手握紧弓脊,右手取过一只羽箭。自然而然地瞄准赵兵射了出去。这一套动作仿佛行云流水般挥洒如意,就像浸淫弓术数十年的神箭手一样。 诸葛雅和赵兵相距不到二十米,她手指一松,羽箭发出破空的锐音,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赵兵面前。 夏侯昭右足在地上一点,身体凌空跃起,腰背、双臂、长刀形成了一道直线,划过一道半圆,向赵兵重重斩去。赵兵目不转睛,盯着夏侯昭的刀尖,双手握刀,身体微微下蹲,准备迎击少女灌注全身之力的一刀。 一支利箭挟着劲风锐啸,倏忽间射到了赵兵的眼前。长箭从他的右眼射入,直没入颅。赵兵发出了一声狂吼,抛下了手中长刀,双手抱头,向后便倒。夏侯昭长刀划过,一颗头颅斜飞数米,带出了一蓬血雨。 张佩和诸葛雅跑到赵兵尸体旁,张佩捡起了地上的腰刀,诸葛雅解下了赵兵身上的弓箭。她看到王琰两手空空,就把这副弓箭递给了她。 王琰摇头道:“我不会武功,这副弓箭还是留给你备用吧。在你手中,才能发挥出它们的威力。”诸葛雅方才的惊艳一箭,深深地震撼了众女。她们都把她看作了养由基再生般的神箭手。, 诸葛雅心中也有些惊讶,在之前少女的记忆中,自己虽然学过弓箭,但弓术绝没有达到方才的程度。她握着弓箭,感觉它们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这样奇妙的感觉……她心思一动,想到了风语之弓。看来它已经把精灵一族的弓术天赋带到了自己身上。 远处赵兵首领看到四女击杀了第二个赵兵,才重视起来。如果说第一个赵兵是被偷袭害死,第二个赵兵就是在正面交锋中被杀了。无论是夏侯昭的刀法,还是诸葛雅的弓术,都超越了普通赵兵的水准。 这个赵兵首领参加过不少镇压汉人坞壁的战斗,他虽然无法理解世家门阀的意义,但也知道,有些汉人是非常厉害的。眼前的几个少女缺衣少食,以少女的娇弱之躯,居然瞬息间连杀两个赵兵。如果汉人都掌握了这种武艺,那么……想到这里,他已经决定要仔细清洗这支女奴队伍了。 那些赵兵看到两个同伴被杀之后,被彻底地激怒了。他们挥舞着刀向诸葛雅她们冲来,途中大声叫骂,挥刀砍向了身边的少女。少女们纷纷惊叫逃跑,跑的稍慢的,当即被赵兵砍倒。 在赵兵和四女之间,立刻形成了无数纷乱的人潮。在赵兵的杀戮驱赶下,那些少女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有的赵兵嫌这些少女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便取下弓箭射击。这种行为,反而加剧了营地的混乱。 眼看着就要演变成一场赵兵对汉女的屠杀,诸葛雅大声叫道:“各位姐妹,羯胡既然要对我们斩尽杀绝,何不挺身反抗?我们有上千人,难道还打不赢几十个羯胡?难道大家就只会引颈就戮,让羯胡和他们的马匹吃掉你们的血肉吗?” 不少少女听到诸葛雅的叫声,停下了脚步,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夏侯昭、张佩和王琰一起高声叫道:“姐妹们,与其被羯胡白白杀死,不如挺身反抗,和他们拼了!” 赵兵首领听到众女的呼声,大怒道:“把这些叛逆的女奴都杀光!”他拔出腰刀,先向身边那几个被他们凌辱过的女子砍去。 那几个少女白天被二十多个赵兵轮番凌辱,都被折磨得精疲力尽。刚才近距离目睹了同伴被活生生烹食的场景,这些少女吓得抱紧了身体,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尽管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打到她们**的身体上,这些少女也不敢靠近火堆去取暖。因为那里,站在一个可怕的恶魔——这些赵兵的首领。 当那个恶魔手提钢刀向她们逼近时,这几个少女吓得大声尖叫,只想着站起身逃跑,离他越远越好。可是她们的手足都被冻僵,极度的恐惧之下,身体软绵绵的发不出力。只好手足撑地,身体向后挪动。 赵兵首领看着这几个少女在自己面前畏惧退避,心里充满了骄傲和得意。这才是汉女应该有的表现。你们生来就应该做我们的奴隶。就像温顺的羔羊一样,即使屠刀临头,也该乖乖受死。 他大踏步上前,钢刀一挥,一蓬血雨洒出,一只白皙秀美的手臂,飞上半空。少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滚倒在地。赵兵首领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意,踏步上前,钢刀挥舞,将少女的四肢尽数斩断。 少女曼妙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圆柱状的血球,在雪地上翻滚挣扎。大团的鲜血喷涌而出,将洁白的雪地染成了红色。少女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音之大,一时掩盖住了营地的所有声音。 赵兵首领走到少女身前,伸足用力踩住了她的小腹。随着体内血液的大量流失,少女的意识逐渐模糊。小腹上的疼痛,使得她意识一清,看到了赵兵首领狰狞的面容。 少女此刻,心中突然响起了方才诸葛雅她们所说的话。她多么期盼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会和赵兵拼个同归于尽。就算杀不死赵兵,也要在他们身上留点伤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对方虐杀戏弄的对象。 赵兵首领踩着少女的小腹,戏谑地盯着她的眼睛,希望从里面看出畏惧和痛苦。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女的眼中流露出来的,是彻骨的仇恨。如果不是对方失去手脚的话,他可以确信,此刻对方一定会不畏刀剑地扑上来和自己拼命的。 少女腰部猛地发力,身体前倾,张开嘴向赵兵首领咬去。或许是少女眼中的仇恨震撼了他,他不及思索,本能地缩腿躲闪,右手长刀下刺,穿过少女的胸口,将她牢牢钉在了地下。少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道:“毋效我!杀胡!” ); 正文 第七章 沥血杀胡兵 “毋效我!杀胡!”这句凄厉的喊声回荡在营地当中,久久不息。一时全场千余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兵首领和他刀下的少女身上。 在下一刻,赵兵惊恐地发现,面前这些只知道尖叫躲避的少女变成了不畏刀枪的死士。她们蜂拥而上,瞬间就淹没这几十个赵兵。 赵兵首领刚从少女身上拔出刀,就看到那几个赤身**的少女,奋不顾身地向自己扑来。他挥刀下劈,将冲在最前的那个少女拦腰斩成两段,鲜血和脏腑流了一地。 剩下的几个少女毫不畏缩,反而加速冲到赵兵首领的身边。她们身上没有武器,手指和牙齿就成为了她们进攻的工具。赵兵首领身上穿了厚厚的棉甲,她们就向他的头脸眼睛挖去。 赵兵首领反手一刀,刺入了右侧一位少女的腹部。那位少女忍着疼痛,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推,长刀透体而出,深深陷在了她的腹中。少女抓紧他的手臂,低下头,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赵兵首领手腕吃痛,右手一扭,钢刀在少女腹中转了半圈,将她的下腹脏器搅了个稀烂。少女忍着腹中疼痛,抱定了同归于尽的主意,牢牢抱住他的手臂,只是在他腕上撕咬。 别的几个少女也已经冲了上来,她们抱手的抱手,抱腿的抱腿。饶是赵兵首领精擅武艺,一时之间,也无法摆脱这几个悍不畏死的少女。无论他怎样用力踢打,这些少女都不肯松手,反倒抱得更紧了。 赵兵首领忽觉脚踝一痛,低头看时,却是刚才被他腰斩的那个少女还没有死,挣扎着抱住了他的小腿,使劲撕咬。他的心中不禁冒出一股寒气,右脚狠狠地踢在了少女太阳穴上。少女虽然身亡,但双手还是扣紧了他的左腿。他连甩几次,都没有将少女从自己腿上甩脱。 当他再次踢出左腿,企图甩掉腿上的尸体时,右腿突然被一个少女用力一拉。在和身上的四五个少女纠缠中,赵兵首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平衡。随着一声沉闷的嘶吼,他魁梧的身躯终于向后重重倒下。 赵兵首领摔倒时头部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霎间竟有些头晕目眩。还没等他清醒过来,一个少女双膝跪倒,牢牢地将他的头部卡在腿间。她双手疾伸,按住了他的前额,手指一用力,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双目。 赵兵首领发出了震天地嘶吼,他的身体迸发出一股巨力,将身上的几个少女甩脱在地。他抬起双手,牢牢地卡住了少女的玉颈。那个少女不管不顾,手指一用力,直刺入他的颅中。赵兵首领临死前双手猛力一捏,少女喉间一声脆响,两眼一黑,倒在了他的身上。 旁边几个少女爬起身来,向赵兵统领扑去。一个少女捡起地上的钢刀,猛地刺入他的胸口,随即拔刀再刺。随着一股股血箭射出,赵兵首领依旧一动不动,她们这才确认对方已经死了。几个少女尤未解恨,在他身上践踏不止。 这一幕在营地中不断上演。当一个赵兵将武器刺入一个少女体内时,他往往就要承受四五个少女的同时攻击。牙齿、手指、石块……这些原始的武器,当少女们抱着必死之心时,却发挥出了不可思议的威力。 外围的赵兵最先被少女们淹没。这些少女用手指刺入赵兵的眼睛、用牙齿撕咬他们的咽喉,即便刀枪加身,也毫不退缩,就算死也要抱住赵兵的手臂,给同伴制造机会。 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赵兵,面对毫不畏惧死亡的敌人,终于退缩动摇了。他们的勇气,都建立在敌人对自己的畏惧之上。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同袍被少女们按倒之后,一双双眼睛被血淋淋挖出,露在外面的头脸被少女们撕咬得血肉模糊时,这些赵兵终于崩溃了。 也不知道是谁发一声喊,赵兵们一起转身,拼命向马栏方向逃去。他们只想着抢到马匹,逃离这个疯狂的地方。是的,这个世界已经疯狂。那些温驯的羔羊,居然都变成了嗜血的饿狼…… 夏侯昭看到赵兵们向马栏逃去,立刻高呼道:“赵兵要骑马逃跑!姐妹们,拦住赵兵,不要让他们跑了!” 诸葛雅心中一凛,要是让这些赵兵抢到马匹,逃回黎阳喊来援军,那么这里的千余少女只怕没人可以逃生。她快步登上一块岩石,居高临下,弯弓搭箭,向最前方的赵兵射去。, 弓声响处,一支羽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射到赵兵后脑上。赵兵只觉后脑一痛,吓得魂飞魄散。他一边向前奔跑,一边伸手去摸脑后伤处。只觉一支羽箭穿过头盔,刺入了后脑。他用力一拔,羽箭应手而出。 诸葛雅看着那个赵兵拔出羽箭,向前奔跑如故,心中颇有几分沮丧。她虽然有百步穿杨的弓术,但是手臂无力,羽箭经过百米距离,射到赵兵头盔上,余势已衰,只是刺破了头皮。 远处的少女们听到夏侯昭的叫喊,纷纷加速追赶。赵兵在奔逃过程中,两翼的赵兵不断被少女拖倒杀死。这些赵兵挥舞着手里的刀枪,向前方砍去。无论是自己的战友,还是那些少女,一起挡在自己的面前的人,都是他们攻击的目标。 前方的赵兵和少女纠缠着摔倒在地,随即被身后的赵兵践踏而过。短短数十米的距离上,倒下了三百多具尸体。往往是一具赵兵的尸体边,倒着三四个少女。她们身上都有着致命的刀枪创口,尽管已经死去,但双手依然死死地扣住她们的敌人。 夏侯昭和张佩手握长刀,从后面追杀赵兵。沿途行去,见到有和少女们正在搏斗的赵兵,就给他们补上一刀。这些赵兵身上都挂着四五个少女,根本无力反抗。越来越多的少女捡起地上的兵器,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最后只有三个赵兵,突破了少女们的围堵。他们连头也不敢回,只是拼命向马栏逃去。后面少女们奋力追赶,只是她们体弱力乏,又**着双脚,却是跑不过这三个赵兵。 击杀了赵兵统领的那几个少女,看到敌人想要夺马,连忙冲到马栏前,挡住赵兵的去路。她们赤身**,并肩而立,组成了一道单薄的防线。唯一的武器,就是从赵兵首领手中夺得的钢刀。 三个赵兵看着拦住他们面前的几个少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尽管她们不久前还在自己求饶,身上还残留着鞭痕和指印。但是她们眼中的仇恨和杀意,使得他们明白,面前的这几个少女,已经成为了难缠的死士。 看着少女们身后的马栏,赵兵们发一声喊,一起向前冲去。他们慌乱地向前挥舞着钢刀,只想着迫退眼前的少女,抢到马匹,逃离这个地方。 虽然他们这些年经历过不少战斗,见识过无数血腥的杀戮,可是这些少女惨烈殉死的攻击方法,却吓倒了这些残暴的赵兵。不知不觉地,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这几个少女面对赵兵的刀光,不闪不避,直直地冲了过去。她们用自己的身体迎接敌人的刀锋,用自己的腹腔锁死敌人的武器,用自己的双臂缠绕敌人的手臂,为自己的同伴制造攻击的机会。 在这一刹那间,两个少女身受重伤,三个赵兵中的两个,也被少女们牢牢扑倒在地。只有一个赵兵极是狡猾,他在少女们冲击时,故意后退了一步。当自己的战友跟少女们缠做一团时,他猛地发力,从侧面绕过了少女,向马栏跑去。 那个持刀的少女刚刚帮助同伴刺死了两个赵兵,看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连忙发足追去。两人一前一后,冲到了马栏中。赵兵冲到一匹马前,翻身而上,挥刀斩断了马缰,双足一夹。胯下的骏马一声长嘶,就要奔出。 诸葛雅情急之下,双手用力弯弓,右手的手指被弓弦勒得青白。她顾不得手指剧痛,对准赵兵胯下的马匹,射出了凝聚自己全身力量的一箭。长箭在空中划过一道白线,直直地插入了马匹的眼睛之中。 马匹剧痛之下,一声长嘶,人立而起。赵兵抱紧了马背,才没被摔下马来。诸葛雅忍着手指的剧痛,再发一矢,正中马匹另一只眼睛。 那匹马连受重创,在空中挣扎了几下,重重摔倒在地。赵兵重重落地,身上肋骨咔嚓一声脆响,也不知道断了没有。腰部以下、右手钢刀都被马匹压在身下,一时半会竟然抽不出来。 持刀少女看准机会,飞步上前,举起钢刀,对准赵兵咽喉重重刺下。看着上午还在帐中肆意凌辱自己的赵兵,面对自己的刀锋,居然也露出了恐惧和祈求,少女的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她更不迟疑,长刀刺下,赵兵缩头躲闪,颈侧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如喷泉般涌射而出,溅了少女一脸。少女伸出香舌,舔去了嘴角的几颗血珠。她举起钢刀,对准赵兵胸口不断刺下,一股股血泉射出,将少女洁白的胸口染成了血红。 ); 正文 第八章 雪中女儿血 夏侯昭跑到少女身边,看着地上赵兵稀烂的尸体,对她说道:“赵兵已经死了。”少女突然抛下了手中的长刀,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她的哭声仿佛具有魔力一样,迅速扩散到整个营地。少女们刚才抱着必死之心,和赵兵拼死相搏。现在赵兵全灭之后,她们看着身边死状惨烈的同伴们,再想起这些天所受的屈辱,忍不住相拥而泣。 诸葛雅手握弓箭,奔向马栏。沿途触目惊心,到处都是纠缠在一起的赵兵和少女尸体。看到少女死后还紧紧地扣在敌人身上,用牙齿撕咬撕咬着敌人的景象,诸葛雅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她眼中酸酸的,心中大胜后的喜悦也变得淡了。 她走到马栏前,张佩扔下手里的长刀,跑到她的身边,抱着她的腰,在空中转了半圈,笑道:“雅姐姐,我们赢了!” 诸葛雅手中的弓箭都被甩到了地下,吓得伸手牢牢地抓住张佩的手臂。等到落下地来,她掐了一下张佩的手臂道:“疯丫头,你也半大不小了,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好不好。”张佩吐了下舌头,牢牢地挽住她的手臂,靠到了她的肩侧。 夏侯昭收起腰刀,走到诸葛雅身前道:“我们赢了。”诸葛雅笑着向她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赢了。”她转过身,提气道:“各位姐妹,请听诸葛雅一言。” 营地中的少女渐渐止住了啜泣,纷纷抬起了头,看向诸葛雅。诸葛雅大声道:“姐妹们,羯胡残暴不仁,视我汉军儿女如奴隶牲畜。与其徒然受死,不如起身反抗。我北地数百万汉家儿女,岂能甘为羯胡奴隶?” 那个击杀了最后一个赵兵的少女走到诸葛雅面前,单膝下跪道:“河间楚凤,愿遵诸葛小姐吩咐!”少女们想起正是诸葛雅等人带头击杀了赵兵,现在有楚凤为例,其他人纷纷应和道:“愿遵诸葛小姐吩咐。” 诸葛雅扶起了身前的少女,对众人道:“诸葛雅不敢给各位姐妹许诺什么美好的前程。唯一能够保证的,就是自我而始,必与胡人血战到死!我能带给诸位的,就是有尊严的死!” “我能带给诸位的,就是有尊严的死!” 少女们在心中默默重复诸葛雅的最后一句话。只有饱受凌辱之后,才会体会到尊严的可贵。对于少女们来说,她们经过这场战斗之后,已经从逆来顺受的女奴,蜕变成了视死如归的勇士。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声叫道:“愿与胡人血战到死!”到后来,幸存的近千少女一起高声叫道:“愿与胡人血战到死!”整个营地之中,充满了少女们柔美决然的声音。 夏侯昭走到诸葛雅身边,低声道:“诸葛小姐,我会守护在你身侧,看你能走到哪一步的。”诸葛雅叹道:“如此乱世,走到哪算哪吧。” 张佩握紧了诸葛雅的手,坚定地说道:“只要有我在,羯胡休想伤到雅姐姐一根头发!”诸葛雅笑着捏了捏她的手。 诸葛雅带领众女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战场。她们将那些战死的少女从赵兵身上小心地解下来,将她们的身体拼装完整,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一边。 诸葛雅冷静地整理着少女们的遗体,她默默地捡起一只白藕般的手臂,接回到了它的主人身上。尽管场面有些血腥,她却没有恶心呕吐的感觉。相反,心里只有哀伤和尊敬。这些美丽的少女,原本应该在家人的呵护下,和女伴踏春赏花,如今却在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捍卫自己的尊严。 三百多位少女的躯体被搬入了林中。少女们含着泪水,用双手掬起雪花和树枝,将逝去的同伴埋入了雪下。 安葬好死去的少女之后,诸葛雅查点缴获的兵器,共有长枪37根,大刀20柄,腰刀和角弓各57只。在剩余的近千少女中,学过武艺的只有不到30人。诸葛雅只好挑选力大健壮的少女,将武器分发下去。同时砍伐树木,做成木矛,给剩余的少女们使用。 在赵兵首领的营帐中,发现了几件不错的武器。张佩抢了一根长枪,喜孜孜地拿去摩挲。夏侯昭则捡了一把长刀使用。她们两人的武艺堪为众人之冠,现在挑选自己趁手的兵器,大家也没有异议。 壁上悬挂的一柄雕弓,引起了诸葛雅的注意。这张弓做工精致,暗紫色木质的弓身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隐约有檀香散出。, 诸葛雅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张宛如艺术品般精美的长弓,她伸手一提,发现这张弓入手极轻。她吓了一跳,生怕这张弓是个经看不经用的摆设,连忙伸指去拉。 冰冷的弓弦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摸上去极是光滑。诸葛雅伸手一拉,长弓只是微微变形,竟是张强弓。诸葛雅使尽全身力气,长弓也只是开了不足四分之一。 诸葛雅没坚持多久,手指一松,弓弦“嗡”地一声,崩回了原位。诸葛雅手指一痛,弓弦竟是在她指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一滴鲜血缓缓的沁了出来。诸葛雅手一松,长弓坠落地上。 张佩和夏侯昭看到这边变故,一起跑了过来。张佩抓起诸葛雅的手指,送到自己嘴边,心疼地帮她吮去了血滴,问道:“雅姐姐,疼吗?” 诸葛雅感到一条温软湿热的香舌扫过自己的伤处,麻麻痒痒的极是舒服。她笑着摇了摇头道:“一点小伤,没事的。” 夏侯昭捡起了长弓一扳,发出了一声惊异的轻咦。以她的膂力,也只能将长弓扳到半开,坚持了不到数息,就放了开来。她眼珠一转,将长弓递给了张佩道:“你试试。” 张佩接过长弓,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把弓拉到半开。她松开弓后,喘着粗气问道:“这是什么弓,居然拉不开?” 夏侯昭接过弓,仔细的抚摸着,拿到鼻边嗅了嗅道:“看上去像是紫檀木所制。传言紫檀木轻灵如羽,坚硬逾铁。昔日西蜀黄忠所持就是紫檀弓,非两石力不能开。可是紫檀弓珍惜无比,怎会在此出现?” 王琰踱了过来,接过紫檀弓看了看道:“就是紫檀弓无疑。也不知道是哪家名门蒙难,如此宝器,居然落入羯胡士兵之手。今日遇到诸葛小姐,也算宝器有灵呢。”说着,她双手将紫檀弓奉给了诸葛雅。 诸葛雅接过弓,有些惭愧的低头道:“王小姐过誉了。诸葛雅连弓都拉不开,它跟了我,才是宝器蒙尘。夏侯小姐,佩儿,这张弓还是给你们用吧。” 夏侯昭笑道:“我虽然力气大些,但是射术可比你差远了,这张弓要是到我手里,才是真的宝器蒙尘。只有你的射术,才配得上这柄弓。至于力气么,你每天没事拉拉弓,练得久了,力气也就大了。” 众女一起附和。诸葛雅自己也确实喜欢这张弓,便顺水推舟地收下了它。只是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锻炼力气,不光是为了打开紫檀弓,更是为自己在这个乱世赢得更大的生存机会。 分发好兵器之后,诸葛雅安排夏侯昭和张佩负责教导众女武艺和兵阵,自己和王琰则负责救助伤病,管理日常庶务。 当众女轮流砍伐树木,制好数百根粗糙的木矛后,已是到了夜晚。这些木矛连树皮都没有扒,只是砍去了两边的枝叶,在顶端削出了三棱的尖刺。诸葛雅看着这些木矛,心里不禁叹气,这个木矛恐怕只能刺入单衣,要是敌人衣服厚一点,穿透力就要大打折扣了,更不用说铁甲了。 到了晚间,营地里架起了篝火,将白天杀死的那只马煮来分食。没有了残暴的赵兵,众女们喝着热汤,吃着马肉,无拘无束的言笑着,享受着眼前的喜乐。 诸葛雅在吃了两天粗粝的干饼之后,现在吃着毫无调料、甚至还有一股腥味的马肉,居然也觉得是难得的美味了。看来要让人感到幸福,只需要让她多吃吃苦就可以了。诸葛雅在心中有些自嘲的想道。 王琰走到诸葛雅的身边,低声道:“赵兵的衣甲我已经全部取下,按你的吩咐发给了受伤和染病的少女。那些赵兵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办?”诸葛雅转头看向了她。王琰道:“现在军粮不足,不如把这些赵兵的身体熏制成肉干,作为干粮吧。” 诸葛雅皱眉道:“这样是不是有些太恶心了。”夏侯昭插嘴道:“赵兵既然能吃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吃他们?何况军中乏粮时,用人肉充作军粮的事情,自古及今,屡见不鲜。我们进山之后,万一缺粮,难道大家都饿死吗?” 诸葛雅被她说得头晕脑胀,摆手对王琰道:“你去处理吧。”王琰领命而去。诸葛雅无奈的想道,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啊。这样人吃人的惨剧,居然大家都习以为常。不过她暗自下定决心,就算自己去吃树皮草根,也不会去吃这些肉干的。 ); 正文 第九章 前路何茫茫 当夜,诸葛雅在赵兵首领的营帐中度过了穿越以来的第一个温暖的夜晚。赵兵的五十多个营帐中,每个里面都塞了将近二十个少女。在窄小的空间里,少女们相互枕藉,挤得满满当当。虽然有些拥挤,但也温暖了许多。 诸葛雅被夹在夏侯昭和张佩之间。张佩依然是紧紧地贴在诸葛雅胸前,将头埋在她的一对高耸之中,嘴角流出的口水濡湿了她的麻衣。脸上呼出的热气,弄得诸葛雅胸前麻麻痒痒的,极是难受。 夏侯昭平时一副冷傲的样子,睡着之后却一点也不老实。她一只手搭在诸葛雅腰间,直接按在了她的下腹。一条腿屈膝抬起,刚好顶在诸葛雅后臀股间。诸葛雅前后要害受制,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强忍着体内的燥热。直挨到半夜,方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诸葛雅朦胧中只觉传来酸胀之感,不耐烦地挣扎了下,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地箍在夏侯昭怀中。她睁眼看去,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经被张佩扯开,露出了胸前的一抹春光。张佩将脸埋在她的怀中,正含着她的一颗樱桃在梦中吮吸。 诸葛雅又羞又窘,她不敢大声叫醒张佩,怕吵醒营帐中别的少女,看到她的不堪形象。她用力挣了挣,夏侯昭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力量,发出了无意识的梦呓,双臂一紧,将她抱得更牢了。她的膝盖更是直接顶开了诸葛雅的大腿,在她股间蹭了蹭。 最敏感的部位被粗糙的麻裙摩擦,诸葛雅忍不住从喉中发出了一声宛转的呻吟。她吓了一跳,咬紧了嘴唇,抑制住了喉中的冲动。随即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叫声,才放下心来。 诸葛雅伸手向后摸索,摸到了夏侯昭的纤腰。隔着薄薄的麻衣,依旧可以体会出少女柔软滑腻的肌肤触感。诸葛雅手指轻轻一挠,夏侯昭腰间一痒,手臂松了开来。 诸葛雅从夏侯昭手臂中脱出之后,微一侧身,将从张佩嘴里抽了出来。粉红的樱桃,被张佩吮吸的微微竖起,上面还沾着几丝晶莹的液体。诸葛雅羞红了脸,连忙伸手拉过衣襟,掩上了胸口。 她这一番动作下来,夏侯昭和张佩先后惊醒。夏侯昭看到自己膝盖的位置,一向冷静的脸上也泛起了一抹绯红,低声道:“夏侯昭失礼了。”张佩则是迷糊地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到自己在诸葛雅胸前留下的湿痕,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讨好地向诸葛雅笑了笑,红着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诸葛雅爬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对两女道:“快点起床吧。早点洗漱完吃过早餐,我们安排下如何向太行山进军。”两女本来有些害羞,听到洗漱一语,顿时眼中放出光来。爱美乃是女子天性,自从被掳来以后,众女心惊胆战,好久都没有认真梳洗打扮了。 夏侯昭和张佩兴冲冲地帮诸葛雅捡了些木柴,烧起了一大锅温水。三女就着温水,仔细地擦洗自己的头脸手足。要不是天气寒冷,三女简直就想要借此机会洗个澡了。其他少女们看到之后,纷纷仿效。整个营地中,点起了十几口大锅,少女们围在锅边,撩水洗濯。 诸葛雅看着如出水芙蓉般的两女,也不由惊艳。夏侯昭一头长发披散开来,垂洒在肩上。额头前的留海上,点缀着几颗水珠,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平时冷淡的脸上挂上了欢喜的笑意,刹那间尽显女儿妩媚风情。 张佩白嫩的脸蛋被她揉得粉嘟嘟的,煞是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长长地睫毛上下摆动。微微翘起的红唇,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它的甜蜜滋味。她挽起了衣袖,一双白藕般的臂膀露在外面,惹人怜惜。 在两女眼中,诸葛雅也是同样的娇艳动人。自从上次假死还魂后,诸葛雅不但身上的伤痕尽数恢复,还变得更加魅惑迷人。白腻娇嫩的肌肤,好像能掐出水来;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直垂到腰际。绝美的容颜上笼罩着一层薄愁,让人一见就生呵护之心。一双**的玉足踩在雪地上,红润的脚趾微微蜷曲着,勾引着人们内心最深处的**。, 诸葛雅看着夏侯昭和张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害羞,嗔道:“你们盯着我看什么?”夏侯昭回过神来,咳嗽一声,转过了头。 张佩却毫不避忌,上前牵住了诸葛雅的手道:“雅姐姐,你好漂亮啊,连佩儿都忍不住对你动心了。”诸葛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嗔道:“小丫头,胡说八道。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动心吗?”张佩撅着嘴道:“人家就比你小一岁,装什么老成。”诸葛雅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早餐之后,诸葛雅召集众女,宣布了进军路线。众女听到要去危机四伏的苍莽太行,顿时在下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个纤瘦的少女挺身而出,手指将腰间的佩刀捏得紧紧的,连指节都变成了青白色。她大声道:“我等追随诸葛小姐,是要杀胡复仇,却不是去深山老林,将自己喂给豺狼虎豹!”下面的少女纷纷附和。 张佩将手中长枪重重往地上一顿,怒道:“你们昨天还说要奉雅姐姐的命令,今天就开始抗命不遵?”诸葛雅按住了她的手,对着前方的少女道:“你就是击杀赵兵统领的楚凤姑娘吧。” 楚凤大声道:“不错,正是我。我本来以为你要带我们去杀胡人,没想到你居然贪生怕死,要逃到深山老林苟且偷生!”张佩闻言大怒,拿起长枪就要上前去揍楚凤。 诸葛雅拉住张佩,对着楚凤问道:“你说要杀胡人,只是以你现在的武艺,就算拿着刀,能够打过赵兵吗?”楚凤倔强地盯着诸葛雅道:“那又怎么样,我就算死,也要在赵兵身上留个伤口。”后面的少女们闻言,纷纷叫好。 诸葛雅气极而笑,说道:“很好。那么你们是打算拿着木矛去和赵兵拼命了?如果敌人列阵而战,只要人数在百人之上,你们能打赢吗?况且赵兵多是骑兵,你们想拼命,能够拼的着吗?” 楚凤反驳道:“那也比去山林里喂狼好。”诸葛雅冷笑道:“你连狼都打不过,还想着去找赵兵拼命。到时候不过白白送死,让赵兵凌辱你的尸体而已。” 她大声对众女道:“姐妹们,你们好好想想。现在你们不会武艺,不习战阵,就算去找赵兵,也是白白送死。只有先保全自己,练好武艺阵法,才好去找赵兵报仇啊。”众女听了诸葛雅的话语,犹豫不决,在下面讨论不休。 夏侯昭不耐烦了,挺身而出,冷冷道:“此处离黎阳不过百里,赵兵旦夕即至,哪有时间给你们吵嚷。现在一言而决,愿意跟我们走的留下,不愿意的赶快离开!”少女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没有人带头离开。 夏侯昭大步上前,走到楚凤面前,冷冷道:“拔出你的刀。”楚凤愣了一下,却没有动。夏侯昭也不多话,右手举起带鞘的长刀,当头向楚凤砍去。刀势凌厉沉重,带出了一阵风声。 楚凤举刀格挡,只觉手臂上一股大力涌至,手指剧震之下,兵刃脱手坠地。夏侯昭伸腿一钩,楚凤腿上一痛,摔倒在地。还未爬起身来,一股劲风掠过脸侧,耳边一声重响,几片冰冷的雪渣溅到了脸上。侧头看去,却是夏侯昭将刀鞘重重刺在了她的脸旁。 夏侯昭冷冷道:“不自量力的家伙。”她收回长刀,看也不看楚凤,转身回到了诸葛雅身边。少女们都被夏侯昭的武技慑服,场地上顿时寂静下来。 楚凤趴在地上,眼角流下了一滴屈辱的泪水。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如果刚才的夏侯昭是敌人的话……她猛地抬起头来,对夏侯昭道:“楚凤无知,冒犯之处,还请小姐见谅。从此之后,楚凤命是从,请小姐教导楚凤杀敌之术!” 夏侯昭平静地道:“只要你们留在军中,我自然会教导你们刀法。”她抬头对少女们道:“如果你们还不离开,我就当做你们都愿意接受诸葛小姐命令了。军中自有法度,以后谁再敢鼓噪抗命,休怪我刀下无情。”少女们闻言一阵骚动,却也没有人离开。 诸葛雅看着夏侯昭翻手间将众女整治得服服帖帖,心中佩服之至。她低声道:”多亏你出面了。”夏侯昭答道:“慈不掌兵。要是为将者什么事都要费唇舌说服部下,那军法还有什么用?”诸葛雅脸一红,不禁有些惭愧。 在夏侯昭的协助下,诸葛雅总算将队伍整合了起来。她一声令下,少女们收拾好要携带的物品,迈上了前往太行山的征途。背后朝阳照来,将天地染成了一片红色。 ); 正文 第十章 危机骤然临 太阳升起之后,路面上的积雪开始逐渐融化。少女们**的玉足踩在冰水中,又冷又痛,没多久就失去了知觉。诸葛雅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就停止行军,让大家按摩手足,防止冻伤。 这样走走停停,一个上午过去,队伍才走了不到二十里路。中午吃过午餐,夏侯昭和张佩召集众女,开始传授兵阵武艺。 夏侯昭性格冷静,所传的刀法偏偏注重进攻,所教的兵阵也是如何袭扰、如何突破;而张佩平时活泼好动。教导的枪法和兵阵却是如何防御、如何反击。 少女们抱着坚定的复仇之心,练起武艺来都极为投入。虽然动作还很生涩,但进退攻防间一板一眼,已经颇具章法。假以时日,倒也可以成为一只部勒严整的强军。 只是老天爷似乎站在胡人一边,不肯给少女们这个发展壮大的机会。少女们正在营地里练习武艺,远方突然出现了一支羯胡的骑队,看上去有十来个人。他们注意到这边的队伍,策马过来察看。 胡兵策马而来,速度极快。事出突然,诸葛雅不及布置,只得下令道:“体弱患病者退往树林,其余众人,随我列阵迎敌!”夏侯昭和张佩指挥着少女们,枪阵在前,刀阵在后,拦在大道之上。 赵兵看到这些单衣赤足的少女手执木矛,在大道上对着自己摆出了防御阵型,不禁啧啧称奇。等着策马奔近,发现这些少女大都长得娇媚可爱,心中略一思忖,已经猜到了她们的来历。 骑队的十夫长对众人笑道:“不知道哪支队伍如此窝囊,居然让手下的女奴们逃了出来。既然我们遇到了,就帮他们擒下这些汉女吧。不过我们可不能白辛苦,每人也要分几个汉女玩玩才是。”那些赵兵目露淫光,不断扫视着前方的少女,纷纷应和。 赵兵根本就没把这些少女放在眼里,他们十几骑分散开来,从各个方向包抄逼近,马速也放得极慢,竟是想用十几个人吞下整个队伍。在他们看来,这些少女不过是些逃奴而已,手里的木矛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根本没有威胁。 赵兵慢慢逼近汉女队伍,惊奇地发现她们居然依旧保持着阵型,没有四散逃跑。他们倒也没有想得太多,只当少女们都被吓呆了。他们东张西望,一边靠近汉女,一边在队伍中寻找符合自己口味的少女,准备一会开荤。 当他们距离汉女队伍不过几步之遥时,终于有少女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仇恨,举起自己手中的木矛,高叫着向赵兵刺去。她的这一声尖叫立刻引燃了全军的情绪,少女们高呼着向前冲出,整个大阵立刻崩乱。 起初一个赵兵看到少女们呐喊着向自己扑来,不但不退避,反而兴奋地策马迎上。他手中长枪一刺,像串葫芦一样,将自己面前的两个少女穿在一起。横臂一拉,两个少女应手而倒,还撞翻了身边的几个少女。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周围的少女们不但没有被他的血腥屠戮吓倒,反而更加勇猛地冲了上来。倏忽之间,赵兵身上已经中了数矛。幸亏身上有棉甲皮裘防护,才没有受伤。 赵兵用力抽枪,却被那两个垂死的少女紧紧拽住。他连忙松手撒枪,去抽腰间佩刀。刚刚拔了一半,胯下坐骑一声哀鸣,头部腹部连中数矛,将他掀翻在地。赵兵挣扎抬头,只看到数支木矛对准自己面孔一起刺下。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具血淋淋的残尸。 赵兵十夫长看到转瞬之间,自己的部下就折损了一半,连忙下令道:“快点撤退集合!”他一边策马后退,一边抽出弓箭,对准少女们,准备发射。 诸葛雅卸下背上的紫檀弓,瞄准了赵兵十夫长。只是这张弓实在太硬,她根本拉不开。眼看着对方弯弓搭箭,接连射伤了好几个少女。在这种天气和后勤环境下,少女们一旦受伤,等待她们的就是死亡。, 诸葛雅情急之下,忽然灵机一动,对王琰道:“抱住我。”王琰闻言一愣,但还是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诸葛雅靠在王琰怀中,伸出右脚踩在弓脊上,双臂合力,将紫檀弓拉到了半开。她高抬右足,对准了十夫长,射出了夺命的一箭。 紫檀弓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拉开时难了点,但射出的箭如同电光雷火,迅捷无伦。百米距离,瞬息即至。赵兵十夫长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利箭从眼中射入,贯入脑中,倒地而死。 有两个赵兵冲得较慢,没有陷入少女们的包围。他们正向十夫长身边赶去,见到了诸葛雅的夺命神箭之后,吓得连忙策马飞奔。 诸葛雅射出了第一箭之后,右腿用力过度,已经无法再开弓。她换到左腿,勉力射出了第二箭。那个赵兵正在奔逃,忽然后颈一痛,颈部以下,身体完全失去了感觉。战马一颠,他就从马背上摔落在地。 最后一个赵兵看到同伴落马,吓得心胆俱裂,也不敢再回头,只是拼命鞭打胯下坐骑,向来路逃去。诸葛雅想要再发一箭,只是两腿都已经酸软,连站都站不稳了。没过多久,那个赵兵就消失在天际之中。 少女们大胜之后,欢欣鼓舞。夏侯昭和张佩指挥着少女们搜取赵兵的武器衣甲,将重伤的马匹杀了煮成熟肉,作为食物储备。赵兵的尸体也被依法炮制。 只是王琰脸上却没有欢喜。她搀扶着诸葛雅缓缓回到帐中坐下,对她说道:“此番有赵兵逃脱,必然回城带来大军围剿。只要有数百赵兵杀至,我军必然全军覆灭啊。” 诸葛雅一边按摩自己双腿,一边皱眉答道:“这也是我所忧虑的。只是队伍每天行进速度有限。战不能战,逃不能逃,又该如何是好啊?” 两女相对叹息,一时苦无良策。 营帐门帘忽然被猛地拉起,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张佩拎着两大块冒着热气的马肉,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夏侯昭怀抱长刀,随后而入。 张佩将一块马肉顺手递给了王琰,王琰笑着谢过。张佩坐到诸葛雅身边,伸手小心翼翼将马肉递到她的嘴边,小声道:“雅姐姐,这是我亲手为你煮的马肉呢,快尝尝味道吧。”诸葛雅看着她一双大眼睛中充满期待,笑着接过,咬了一口。 诸葛雅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去忍耐马肉的酸腥。没想到入口一嚼,居然带有食盐的咸味。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张佩。 张佩得意地抬起胸道:“佩儿在赵兵十夫长身上搜到了一包食盐。雅姐姐吃的这块肉,就是抹过盐的。雅姐姐,佩儿做的肉好吃吗?” 诸葛雅亲昵地伸手轻轻捏了下张佩的脸蛋,笑道:“佩儿做的,当然好吃了。对了,佩儿你自己吃过了吗?”夏侯昭插嘴道:“她自从搜到那包盐,看得像宝贝一样。除了给你的那块肉以外,别人想吃都不让吃呢。” 张佩气嘟嘟地看了夏侯昭一眼,说道:“赵兵十夫长是雅姐姐射死的。他身上的物品自然归雅姐姐所有。”诸葛雅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道:“佩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还是把这包盐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吧。”张佩闻言,不情不愿地取出了盐包。 诸葛雅打开盐包一看,这个时代的食盐,只是几块粗糙的盐石。尽管如此,周围少女们看向盐石的目光,都显得极为炽热。诸葛雅笑着将马肉切成几片,用盐石擦了擦,递给了众女。 大家一边吃着马肉,一边将话题转到了今天的战斗。这次遭遇战,少女们死伤了二十三人,击杀了十一个赵兵,其中有两个还是被诸葛雅射杀。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双方的死伤交换依然在二比一以上。 张佩兴冲冲地问道:“雅姐姐,你今天的两箭真是漂亮。你已经可以拉开紫檀弓了?”夏侯昭也望向诸葛雅,眼神中充满询问。两女在激战中站在阵前,却没有看到诸葛雅开弓的方法。 诸葛雅讪笑着解释了自己如何用腿力拉开了紫檀弓。两女听了之后,啧啧赞叹,都说诸葛雅聪明过人,居然想出了如此巧妙的替代之法。张佩看诸葛雅还在按摩双腿,更是关切地撩开她的衣裙,伸手帮她按摩。 众女的话题转到了那个逃走的赵兵身上。夏侯昭和张佩对少女们的战力最是了解,想到不久之后,就可能面对大队羯胡骑兵的追击,不由得忧心忡忡。 众女议论良久,也只想出一个权宜之计。那就是从明日起,行军时沿树林而行,远远派出哨探预警。一旦发现大量赵兵,立刻全军退入树林。只是如果敌人数量多的话,就算入林步战,只怕少女们也不是对手。 刚刚从羯胡手中争取到一日的自由,就立刻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怀抱着对未来的忧愁和彷徨,几位少女相互搂抱着,用体温温暖着彼此,在寒冷的长夜中渐渐睡去。 ); 正文 第十一章 碧血染青锋 感谢涵笑九泉、行我素、青祭各位书友的打赏和评价票,谢谢各位留下推荐票的书友,你们的支持,是我写作的动力。 次日清晨,少女们吃过早餐之后,踏上了前往太行山的道路。为了防备随时可能来袭的胡兵,少女们沿着树林排成长队前进。队伍中只有夏侯昭和张佩会骑马,就由她们负责警戒。 经过昨天一个晴天,除了林中树冠上还点缀着几片白色,道路上的积雪已经消融。林边的土地松软潮湿,光着脚踩上去,虽然有些冰冷,但软绵绵地颇是舒服。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比之前几天的风雪交加,简直如在天堂。 诸葛雅心不在焉地低头向前走去,脑海里尽是盘算着如何应对赵兵的袭击。突然间,她脚底一痛,险些摔倒在地。旁边王琰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 诸葛雅坐在地上查看,发现自己踩到了一截枯枝,上面的一根木刺深深刺入了脚心。她小心翼翼地捻住木刺的根部,将它拔了出来。粉嫩的脚心处,沁出了一滴鲜血。 王琰看到她脚上受伤后,不由分说,拉过来一匹马,将她放到了马上。诸葛雅推搪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我还是下马步行吧。”王琰说道:“不行。你是一军之主,要是伤口被赃物感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支队伍怎么办?”诸葛雅想了想,也就不再推辞。 尽管马匹缓缓前行,当行走时的颠簸,还是让诸葛雅难受不已。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麻衣,娇嫩的下体和大腿直接和粗糙的马鞍接触。每一次起伏颠簸,对于诸葛雅来说,都是艰苦的考验。 原本平常的行军,对于诸葛雅成了度日如年的折磨。前两天雪地踩着冰水行走时,虽然寒冷刺骨,但没多久失去知觉之后,也就无所谓了。而现在却是一步一痛,永无止息,甚至有痛苦叠加的趋势。这样行了一个时辰之后,尽管诸葛雅没有查看,但她知道,自己腿根已经被磨得水肿了。 然而,如果以敌袭的警报将少女从骑马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的话,她宁愿自己在马上被继续折磨下去,哪怕十天半个月……只见远方尘土高扬,显然是有大队赵兵逼近。 夏侯昭和张佩策马奔回。她们看到诸葛雅骑在马上,也是微微一愣。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她们探究原因了。两女对着队伍高叫道:“全军注意,撤入树林!” 少女们立刻转向,钻入了林中。她们没有忘记带上辎重,将那些营帐、铁锅挂在马匹上,一起牵入了林中。整个撤退过程在夏侯昭和张佩的指挥下,井然有序。不到一分钟内,少女们退得一干二净,全部躲入了林中深处。 三个少女一起下马,牵着马躲入了林中。只见远方旌旗招展,数百赵兵步骑向这边逼近。这些赵兵队伍松散,不成阵列,显然是没把少女们放在眼里。他们发现了少女们撤退的痕迹后,分成扇形,向树林包抄而来。 当赵兵进入树林时,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手握木矛的少女。她们在林中排成了密集的阵型,娇美的脸上布满了杀气和斗志。赵兵也被对方的气势所感染,他们收起了些对少女们的轻视,彼此凑得近了些,三五成群组成了一个个小阵,向少女们迫去。 诸葛雅一边向后退却,一边取出了紫檀弓。眼看敌人和自己相距不过二十余步,她也不用费力用脚去开弓了。诸葛雅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瞄准不远处一个身穿铁甲的赵兵,射了出去。 尽管以诸葛雅的膂力,只能把紫檀弓拉开一点点。发出的这一箭,有效射程也不过百步,更不用说穿透力了。但是她无与伦比的命中精度,使得这绵软的一箭,发挥出了不逊于强弓硬弩的威力。那个赵兵根本不及躲闪,就被一箭射入眼睛,狂叫倒地。 赵兵的这一声吼,揭开了遭遇战的序幕。赵兵们大声嘶吼,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前冲上。诸葛雅身后的少女们毫不畏惧,端直了手中的木矛,呐喊着冲杀出去,与赵兵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一照面间,无数朵血花迸现。尽管少女们表现出了不逊于对手的决心和意志,但是限于装备和力量,她们的死伤率远远高于赵兵。她们的木矛很难突破敌人的甲胄,而赵兵的刀枪可以轻易地撕破她们薄薄的衣衫,在她们身上留下致命的创口。眨眼间,地上就倒下了数十位少女。 然而赵兵却没有从少女们的眼神中看出丝毫的畏惧和退缩。她们不顾刺向自己的刀枪,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拼死向敌人的咽喉和眼睛刺出自己的木矛。即使自己被刺中,也要抱紧赵兵的武器,为身边的同伴提供一线机会。 乌骨图是赵兵中的一个百夫长。他与兄长乌骨朱,乃是赵兵中出名的勇士。这些年来,他参加过不少剿灭汉人坞壁的战斗。每次战斗时,他都奋勇当先,用自己手中的大枪清出一条道路。要不是他的脾气暴躁,多次得罪长官,现在已经是千夫长了。 昨天听说一群女奴作乱,击败了一支巡逻小队。那个小队竟然全军覆没,只有一个人逃了回来。在他心里,将那些窝囊废骂了个狗血喷头。十几个骑兵,居然被一群拿着木头的女奴击败,简直丢尽了羯人的脸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入军队的。 千夫长於夫阆听说此事之后,兴冲冲地调集部下,前来抓捕这些女奴。他知道这批女奴都是精挑细选,准备送给陛下御用的美女。原本他是万万没有机会染指这些美女的。可是趁着这次机会,他完全可以挑几个回家留用。到时候只要报个战死或是逃亡就可以了。为了保证部下不会检举,他还开恩允许他们抓到女奴们后,每人可以任意蹂躏一个少女一夜。 乌骨图对于长官的这些心思一清二楚。他对女色并不贪恋,相反,他更喜欢用手中的刀枪撕裂敌人的**,将敌人踩在脚下,听着他的哀嚎,看着他的鲜血喷涌而出。这才是羯人勇士应该热爱的娱乐。 对于乌骨图而言,与一群柔弱的女子战斗,是对他的侮辱。因此他懒洋洋的进入树林,躲在后面,只是应付差事而已。可是不久之后的一幕,却使得他疯狂起来。 他最亲爱的兄长,勇猛如草原头狼一样的兄长,居然被林中一支冷箭射入眼睛而死!他的兄长经历过无数战斗,身上也背着大小数十处伤痕,可是最后始终安然无恙。今天居然被一支软绵绵的冷箭射杀!这支箭还是出于一个汉人女奴之手! 乌骨图暴怒了。他举起手中的长枪,冲在了第一线。迎面一个横扫,就扫倒了三个少女,长枪吞吐开合,如同毒蛇一般,转眼间就刺杀了五六个少女。他大踏步向前,只是认准了冷箭所出的方向走去。 乌骨图的凶残只是激发了更多少女的仇恨之心。几个少女不约而同地一起向他扑击而去。乌骨图长矛刺出,穿过了一个少女的心脏,枪柄回刺,重重地撞到了身后少女的胸前。他甚至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咔嚓声。 然而身后的少女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抱住了他的后颈,张口咬在了他的颈侧。乌骨图枪柄连连后击,每一击都听到了骨骼断裂的脆响。可是身后的少女就是不松口,牢牢地挂在他的身上。 在这倏忽之间,几个少女接连扑上。她们不顾乌骨图手中的长矛,只是对准他的脸部刺去。当她们手中的木矛被乌骨图击落时,她们合身扑上,用自己最原始的武器——手指和牙齿,来向敌人发动最后的攻击。 乌骨图拳打脚踢,在击倒了几个少女之后,终于被少女们压倒在地。他被五六个少女压在身下,发出了愤怒痛苦的咆哮。 赵兵看到百夫长被围,纷纷上前救援。但是少女们一轮又一轮的拼死突击,将他们牢牢拦住了外面。没过多久,乌骨图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少女们从他身上爬起之后,地上只剩下一具颈部血肉模糊,脸上双目处变成两个血窟窿的尸体。 赵兵看到强悍残暴如乌骨兄弟,也接连毙命,士气不禁一挫。他们再也不敢恃勇冒进,而是纷纷采取守势,与身边的战友紧密靠拢,排成了严密的军阵。这些披坚执锐的精兵,居然被这些不通武艺,手持木矛,身穿单衣的娇弱女子逼得步步后退。 少女们虽然用拼死相搏的决心和意志,取得了战场的主导权,但却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几乎每个死去的赵兵身边,都倒下了三四个少女。随着赵兵列阵固守,少女们的伤亡率更是逐渐攀升。然而少女们丝毫没有动摇,她们捡起地上遗留的兵器,呐喊着向敌人扑去,用自己的躯体承接敌人的武器,趁着这兵刃入体的一瞬间,将自己手里的武器也送入敌人体内。 ); 正文 第十二章 初见冉天王 (从明天起本书进入历史类新书推荐,推荐期间的数据对本书很重要,请大家多砸推荐票啊,不胜感激) 诸葛雅站在后方,看着少女们前仆后继,用自己的生命稳住阵线,心中不由得焦急痛惜。尽管赵军看似被少女们压制着,可是每一刻倒下的少女,都是赵兵的两到三倍。这样下去,到少女们减员到一定程度时,必然无法抵挡赵兵的反攻。 诸葛雅连连发箭,瞄准赵兵中的强者射去。片刻之间,就已经射杀了三十多个强悍的赵兵。到最后,她的手指都被弓弦划破了。 王琰奔到她的身边,说道:“我军败势已成,不如趁着防线未破,撤退吧。”诸葛雅转头对着她说道:“我答应了这些姐妹,要带她们与赵兵战斗到死,岂可弃她们而去?”王琰跌足道:“此时不退,一会就来不及了!” 诸葛雅正要辩解,忽然面色一变,却是感到了地面的震颤。她冲到林边察看,却见远方旌旗招展,有大队赵兵向这里逼近。 王琰跟在她身后,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抓住诸葛雅的手说道:“大势已去。我们还是赶紧向林中深处撤退,能逃几个算几个吧!”诸葛雅犹豫未决。 千夫长於夫阆也注意到了这些赵兵的逼近,他派出亲兵前去查问,看看是哪支人马。片刻后亲兵来报道:“是北中郎将石闵(注,此时石虎当政,冉闵曾为石勒养子,改姓为石)到了。” 冉闵英勇善战,深为石勒和石虎器重。而他原本汉人的身份,使得羯胡众将对他极是忌惮。於夫阆听闻冉闵到来,不但不上去见礼,反而下令全线反击,要趁着他到来之前拿下这些汉族少女,当着他的面蹂躏奸-淫,好羞辱与他。 赵兵此时约有七百余人,少女已经不足五百人。赵兵一开始全线反击,少女们立刻就有些支撑不住。夏侯昭和张佩领着那些手持刀枪的少女,亲自与赵兵搏杀数次,只是勉强击退了几支赵兵。但是近百米的战线上,已经被赵兵撕出了几个缺口,正在不断扩大。 赵兵百夫长纳班注意到诸葛雅和王琰两女孤零零地躲在后方。他生性好色,这次出战就是打算悄悄抓几个女奴回去享用。没想到这些少女如此强悍,不但抓不到俘虏,反而折损了不少麾下的勇士。他正在懊悔地叹气,突然注意到了远方的两个少女。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窈窕的曲线就已经让他兴奋不已了。 纳班带了十几个亲信赵兵,悄悄地从侧翼绕过少女们的防线,向诸葛雅她俩逼近。他们蹑手蹑脚,如同捕猎一般,生怕惊动了自己的猎物。随着距离的接近,纳班已经可以清楚看到诸葛雅的容貌。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全身热血沸腾,忍不住想要大喊大叫。如此美丽的女孩,在他梦中都没有出现过,现在却是触手可及。如果把她抓回去当奴隶的话,就是给自己一百个处女也不换。 王琰一转头,忽然看到了林间的一道闪光。她拉起诸葛雅的手就跑,同时尖叫道:“有赵兵!”她的叫声一时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注意,不少赵兵和少女都扭头看向了她。 纳班看到自己被发现,当即挺身跃起,带着手下向两女冲去。诸葛雅见对方来势汹汹,自己就算手指无伤,也无法瞬间射杀这十几个人。无奈之下,她只好跟着王琰一起向外逃去。 张佩和夏侯昭看到诸葛雅陷入危机,她们俩杀退身边的赵兵,转身一起向诸葛雅奔去。两人的离开,使得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防线变得更加脆弱。赵兵从各个破口冲入,将少女们分割包围起来。少女们少则三五人,多则数十人,被赵兵围在林中。 赵兵们看到大势已定,攻势也都缓了下来。对于少女们的拼死突击,他们只是用长矛击落少女们手中的木矛,砸伤她们的腿脚,使得她们失去进攻能力。在他们眼里,这些少女已经是自己的俘虏和财富,当然不能随便弄死,损害自己的收益了。对于围绕诸葛雅二女展开的追逐战,赵兵都抱着戏谑的心态观看,毕竟十几个赵兵,收拾四个少女,还是绰绰有余的。, 诸葛雅和王琰慌不择路地向外狂奔,一路上不及查看脚下,也不知道踩中了多少枯枝碎石。她顾不得查看脚下的伤口,只是忍着痛向外狂奔,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血丝。后面赵兵兴奋地高叫道:“汉女伤了脚,逃不远的,快追!” 两女一路狂奔,不辨方向,居然冲出了树林。看着林外严阵以待的大队赵兵,再看着后面大呼小叫的追兵,诸葛雅取下背上的紫檀弓,对王琰道:“今日却害得王家小姐与我同死了。” 王琰身临绝境,反倒冷静了下来。她微笑道:“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也没有区别。能够战败而死,总胜过为奴隶为牲畜被白白杀死。” 诸葛雅笑道:“能够与王小姐相识,真乃诸葛雅之幸。只恨不能多杀些羯奴!”她右手食指鲜血淋漓,开不得弓,只好将紫檀弓交至右手,左手抽出一支箭矢,拉开弓弦,瞄准为首的赵兵射去。 百夫长纳班看到两个少女停下了脚步,兴奋地催促士兵们抓紧上前,擒住着两个少女,可千万不要让她们死了。他以前也攻打过不少汉人的坞壁,知道有些汉女极是刚烈,宁可自杀,也不愿被俘虏凌辱。 当诸葛雅抽出弓箭对准他时,纳班看着对方甚至都无法把弓拉到半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个汉女真有趣,也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个弓箭,这样的膂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射死兔子?”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光激射而至。纳班不及躲闪,被一箭射入眼睛,贯脑而亡。 周围的赵兵看到百夫长身亡,都吓得呆了。诸葛雅左手不停,连发数箭,每一箭都从赵兵眼中贯入。这些赵兵看着身边战友接连倒下,才反应过来,一起向诸葛雅冲去。 诸葛雅身形不动,只是不断搭箭射出。紫檀弓在她手中,仿佛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在生死攸关之际,少女的箭术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她甚至不需要刻意瞄准,随手对着赵兵射出一箭,就是致命的夺目之箭。赵兵还没冲到二十步内,就已经倒下了一半。 这些羯胡见了诸葛雅神鬼莫测的箭术,眼见着冲在自己面前的战友一个个捂住眼睛倒下,忍不住脚步慢了些。诸葛雅每一箭又都是对准最前方一人射出,这些赵兵谁不爱惜自己性命,自然都跑的慢些,好让别人去送死。到后来,他们甚至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退回了林中。 他们的这一招倒出乎诸葛雅的意料。她手臂力弱,全靠命中精度制胜,对方这个捂眼的笨办法,她一时也没有办法破解。就这样,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张佩和夏侯昭随后追至,她们看到赵兵躲在树后迟疑不前,一举长枪,一持钢刀,就向他们杀去。赵兵虽然被诸葛雅杀的只剩下六个人,但他们也不会害怕两女,纷纷举起武器迎击。 夏侯昭和张佩并肩向前。张佩长枪如毒龙出洞,直刺赵兵前胸。赵兵横枪挡格,刚刚挡下张佩的这一枪,却见眼前刀光闪动。赵兵不及闪避,被夏侯昭借腰力发出的这一刀劈中胸口,自胸至腹开了一个大口子,脏腑随着鲜血喷涌而出,倒地身亡。 夏侯昭和张佩配合极是默契,一照面间,就击杀了两个赵兵。等到剩下的三个赵兵反应过来,结阵而守时,已经迟了。两女和他们刚刚斗了几合,诸葛雅窥准空隙,一箭射出,又去了一个赵兵的性命。剩下的两个赵兵手脚稍慢,就被两女击杀当场。 张佩和夏侯昭跑到诸葛雅身边,一起看着不远处的石赵大军。这支军队队伍严整,散发着森严杀气,一看就知道是极强的百战精兵。可是他们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击杀了赵兵小队。这支队伍扑朔迷离的态度,使得众女一时摸不到头脑。 这时赵兵阵中分开一道小径,一个将军骑着红马,左手握着一柄双刃矛,右手提着连钩戟,来到了阵前。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众女一番,张口问道:“尔等不过弱质女流,如何胆敢抗拒天兵?” 这位将领正是冉闵。他率军镇守黎阳,听闻有汉人女奴作乱,击杀了押送的赵兵,还击败了巡逻的小队。冉闵听闻千夫长於夫阆率领本部人马前来捕捉汉女,便领了手下精锐前来查看。 他在林外,虽然没有看到里面的惨烈搏杀。但仅凭双方的战斗时间,就已经可以想象里面的少女们需要多大的牺牲和意志,才能够与这些甲坚兵利的赵兵战斗这么久。 冉闵的本意只是过来看住於夫阆。他知道以於夫阆的残暴好淫,绝不肯轻易放过这些少女。而他现在是石虎最为倚重的大将,完全可以压制於夫阆,以保护属于石虎的女奴的名义,救下这些少女。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少女居然宁死不辱,还与赵兵战斗了这么久。 ); 正文 第十三章 谈笑灭胡军 (新书历史类推荐期间,求推荐票~~) 冉闵虽然屈居胡营,心中却从未忘记自己身上流淌的乃是炎黄血脉。对方夷狄之后,凭什么在我华夏神州称王称霸?只是胡势方盛,他只得忍辱负重,暂且在赵国栖身,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 为了自己心中的抱负,冉闵这些年小心翼翼,伪装成了石勒和石虎的忠心下属。石虎这些年倒行逆施,冉闵在同情百姓所受苦难的同时,也在暗中兴奋。石虎的每一条暴行,都是将羯胡政权向灭亡的边缘又推进了一步。 今天他来到此地,只是想尽量多保全一些少女,却没想到见证了如此惨烈的一场战事。这场战斗打乱了他的计划,除非冒着与羯胡决裂的风险出手,否则是无法救助这些少女了。 当诸葛雅和王琰手挽着手从林中逃出时,冉闵已经有心派人上前先擒住两女,以免她们受到羯胡污辱。没想到的是,诸葛雅居然一人一弓,压得赵兵不敢前进。等到夏侯昭和张佩赶到,居然以寡敌众,击杀了这些赵兵。 冉闵心中不禁升起好奇之心,想要看看这四个少女究竟是什么来路,居然有如此胆魄武艺。他艺高胆大,也不怕四女出手,单人独骑出阵,来到了四女面前。 方才诸葛雅的神射在他心中印象最深,那挥洒流畅的动作,浑然天成,别具妙韵。冉闵自忖,若论箭术,自己在力道上远胜诸葛雅,可是百米之内却做不到这样随发随中。他十分好奇,以诸葛雅的年纪,是如何练成如此鬼神莫测的箭术的。 行到近处,冉闵不禁眼前一亮。诸葛雅一路逃跑,身上单薄的麻衣被树木撕破多处,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她长发披散,**着一双玉足,高耸的胸部不住起伏,衣襟微开,露出了迷人的沟壑。纤细的腰肢下方,衣摆被树枝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白嫩的大腿。 诸葛雅秀眉微蹙,一对凤目微微眯起,怀着深深的怀疑和戒惧,盯着冉闵。经过方才的剧烈运动,她秀气的鼻梁上挂着几滴汗珠,性感的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了雪白的贝齿。她宛如月下精灵般的绝丽面容上,混杂着疑惧、绝望、不屈,使人一眼就想抱入怀中好好安慰。 冉闵愣了一瞬,随即清醒过来。他心中一凛,以自己的心境意志,居然会被眼前的少女所魅惑。这个女子绝不能留在身边,否则一定会耽误大事。大业未成,岂可耽于美色?冉闵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策马走到了诸葛雅面前。 他看到夏侯昭和张佩手持刀枪,紧张地拦在了诸葛雅面前。王琰也上前半步,用自己的身体遮蔽诸葛雅。冉闵不动神色,已经判定这个持弓少女是这些人的头领。 冉闵故意出言试探,问道:“尔等不过弱质女流,如何胆敢抗拒天兵?”诸葛雅冷笑道:“我大汉女儿,岂容汝等羯胡污辱?可恨天不佑我,今日兵败,唯死而已!” 冉闵心中暗暗赞叹,面上却不露声色,笑道:“本将军怜尔等年少无知,若是抛下武器归降,则既往不咎。以你等姿色,进了宫好好服侍贵人,到时位列嫔妃,尽享荣华富贵,岂不甚美?” 诸葛雅冷笑道:“我炎黄贵胄,岂肯屈膝侍胡!”她见冉闵装束坐骑,绝非赵兵寻常将领,便起了杀机。趁着冉闵不备,突然弯弓搭箭,一箭向他眼睛射去。 冉闵见识了诸葛雅的弓术之后,早有提防。看她手臂举弓,当即回矛防御。诸葛雅连射三箭,都被冉闵拨落。诸葛雅没想到对方武艺如此高超,见自己膂力不足,射出的箭速不够,便故技重施,以脚开弓,对准冉闵射去。 冉闵看到诸葛雅右脚踩在弓脊,双手扣弦,将紫檀弓拉到了半开。他心中一凛,知道这一箭必定凌厉难挡。他激起了好胜心,握紧了手中矛戟,凝神相对。 只见诸葛雅靠在王琰怀中,右腿高高抬起,对准了自己。她的麻裙滑落腰间,露出了一对白腻浑圆的大腿。以冉闵的目力,在这一瞬间甚至可以看到她两腿之间的私密之处。少女下体白腻无瑕,竟然不生毛发,露出了粉红娇嫩的花蕊。, 冉闵不及欣赏这诱人的春光,他全身肌肉绷紧,双目注视着弓脊前的一抹寒光。诸葛雅手一松,长箭传出一道厉啸,瞬息间到了冉闵面前。 这一箭诸葛雅压低了角度,对准冉闵咽喉射去。在十多米的距离中,这一箭射到冉闵面前,连十分之一秒都用不到。冉闵挥矛格挡的同时,身体后仰,只觉嘴前一股劲风扑至。他猛地一张嘴,牙关开合,咬住了这支箭。 冉闵只觉牙齿震得生疼,口腔中一股铁锈之味。他张口吐出了这支箭,一夹马腹,就向诸葛雅冲去。夏侯昭和张佩一砍马腿、一刺马腹,被冉闵左手双刃矛、右手连钩戟,一挡一格,震到了两边。 诸葛雅正想换腿再射一箭,刚刚把腿从弓中抽出,就见冉闵已经冲到了面前。一支乌沉沉的连钩戟,直直停在自己咽喉处,戟刃上泛着暗红色的光芒,也不知饮过多少人之血。 诸葛雅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心中叹道:“要死了吗?不知道被穿喉而死,能不能被阴癸珠救活?”奇怪的是,此刻她对死亡的并没有太多的畏惧,只有一丝遗憾。自己立志要改变汉家儿女的遭遇,没想到只是带着大家战死罢了。不过也算履行了当日的承诺,至少少女们能够有尊严地战死,避免了被凌辱的命运。 诸葛雅闭上眼睛,连钩戟却没有刺入她的喉咙。诸葛雅心里一沉,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局。那就是对方想生俘自己,抓回去当做奴隶凌辱。她睁开眼睛,抬头望向冉闵,却见对方的眼神里只有欣赏,并没有淫亵之意,不禁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是想抓我回去向上司邀功请赏吗?” 冉闵呵呵大笑,撤回了手中的连钩戟,说道:“有趣的女人,不过你要记住,我叫冉闵,乃是汉人,却不是胡狗!但愿你我下次相逢时,不再刀剑相对。”他一拉马缰,朱龙马和他心意相通般,转身向赵兵本阵奔回。 夏侯昭和张佩奔到诸葛雅身边,众女一起看着冉闵的背影逐渐远去。诸葛雅默默在心中重复这个名字,努力回想。可惜对于这段历史,只大概记得淝水之战发生在不久之后,双方有谢安、谢玄和苻坚。冉闵这个名字,却实在没有印象。 冉闵奔回阵中,召集手下部将道:“全军准备,将那些胡兵杀个一干二净!”冉闵手下都是他这些年搜罗的汉人,虽然名属石赵,心里早都恨不得灭了羯胡。他们看到这些娇弱汉女和敌人拼死搏杀,心中本就有郁郁之气,听到冉闵下令,都大喜应诺。 众女看着这些赵兵排成整齐的队列,片刻间完成了撤阵、转向、进军的过程,期间寂然无声,毫不拖泥带水。夏侯昭忍不住赞叹道:“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样的军队,居然是羯胡属下!”王琰插嘴道:“刚才那个将领说自己是汉人。看他的神态语气,未必肯为羯胡卖命呢。” 於夫阆眼看大势已定,正在吩咐部下对这些少女下手轻一点。这些都是千里挑一的美女,要是弄伤弄残了,岂不可惜?正在想着回去怎么炮制这些美女,突然看到冉闵部下大军纵横驰突,将自己和手下包围了起来。 於夫阆还没想到冉闵敢对自己出手,他只当冉闵要抢这些女奴,心中郁愤,带着亲卫拍马冲到冉闵阵前,叫道:“冉家小子,是某先抓到这些女奴的,你想强抢不成?” 冉闵驱马出阵,来到於夫阆面前,笑道:“某要的不是这些少女,而是尔等的性命!”他手中连钩戟挥过,於夫阆不及闪避,一个头颅飞上半空,眼中还充满了惊骇和不解。他根本没有想到,冉闵竟然敢公然击杀羯人将领。 於夫阆手下的亲兵大惊失色,一起拔出兵器,向冉闵攻来。冉闵眼中杀机大盛,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的笑意。他单人独骑,左手双刃矛,右手连钩戟,当先冲入了对方阵中。 冉闵手中的兵器化为两道乌光,在身边盘旋。在他的绝世膂力下,根本没有人能够挡住他的一击。每一戟过去,都是四五个赵兵刃断人亡,惨叫坠地。不过数息之间,几十个赵兵就被杀了一半。 这些赵兵越战越是胆寒,他们发一声喊,四散而逃,再也不敢靠近这个杀神。冉闵呵呵大笑,催动胯下朱龙马,追杀残兵。近者枪挑,远者箭射。不过片刻时间,就把於夫阆手下的数十精锐杀了个一干二净。 冉闵身后的兵士们列队进入树林,将赵兵和少女们团团围住。他们不疾不徐,只是平举枪盾,逐渐向中间压迫合围。林中的赵兵和少女们遇此变故,都停下了战斗,只是警惕地望着这支寂静的军队。 ); 正文 第十四章 与君离别意 (继续求推荐票啊~~~) 少女们本来已经被赵兵迫至绝境。她们现在三五一群,被赵兵分割包围在林中。那些赵兵也不肯当真刺杀她们,只是把手中的长矛当做棍棒使,狠狠地击打在她们腿上,使得她们失去战力。有些赵兵更是故意拔出腰刀,割破少女身上的衣服,看着她们狼狈仇恨的表情,引以为乐。 冉闵部下的大军的突然切入,使得林中的气氛变得肃杀压抑。少女们敏锐地察觉到,这些新来的赵兵似乎和之前的并非一路。他们的相貌五官,一看就是汉人。而面前的羯胡,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戒备地看着对方。 有个百夫长挺身而出,问道:“你们想要做什么?速速停下!”那些汉军不管不顾,依然列阵向前。整齐的步伐,寂静的阵列,森严的煞气,这支部队简直不像是来自人间。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终于有赵兵承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汉军大阵冲去。当他冲到阵前时,几支长矛一起刺出,贯穿了他的胸腔。赵兵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了几下兵器,嘴中涌出血沫,倒地而亡。 这个赵兵的冲动拉开了两军交战的序幕。赵兵们呐喊着向汉军的大阵扑去,然而汉军如同一座精密的杀戮机器一样,无情地收割着前方敌人的性命。无论是单独的赵兵猛士,还是数人的小阵,当他们冲到汉军阵前时,迎接他们的,都是冰冷的眼神和致命的长矛。 不过片刻,赵兵就被冉闵部下的汉军杀了个一干二净。当他们将最后一个赵兵钉死在地上之后,突然分成几支纵队,绕过少女,离开了树林。少女们绝处逢生,对于眼前的变故,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冉闵在剿灭於夫阆所部后,就要整军离开。这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少女惶急的叫声:“冉将军,请留步!”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清丽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颤音。 冉闵回头一看,却见诸葛雅气喘吁吁地向自己追来。她脚底受了伤,随着剧烈的跑动,伤口又崩裂了。在她跑过的地方,留下了斑驳的血迹。冉闵突然感到一丝心疼,转身策马,向诸葛雅迎去。 他在诸葛雅面前停下马,沉声问道:“何事唤我?”诸葛雅站直身体,对他躬身一礼,谢道:“多谢将军仁慈,救下了我们姐妹。适才无礼,冒犯了将军,还请海涵。” 冉闵点点头,答道:“若无他事,我便走了。”诸葛雅疾趋上前,叫道:“诸葛雅有事冒昧相求,还请冉将军留步。”冉闵心中一动,将“诸葛雅”这个名字在心中咀嚼了数次,牢牢记住。 诸葛雅对冉闵深施一礼,说道:“以将军之才器,栖身胡营,必有非常之谋。今日累将军出手,让将军担了好大风险,却不该再有非分之求。只是这些姐妹身上有伤,若是随雅继续逃亡,难免途中病殁。故此特请将军开恩收留她们。” 冉闵一对虎目盯紧了诸葛雅,问道:“你就不怕我把她们交给石虎,邀功领赏吗?” 诸葛雅抬起头,毫不畏惧地和冉闵对视着,俏丽的脸庞上泛起了一丝笑意:“以将军的气魄才具,又岂会是这等攀附阿谀的小人?” 冉闵哈哈大笑道:“小姐此言,倒让冉某不便推脱了。好!你的这些同伴,冉某必可照料得她们周全。”诸葛雅闻言盈盈下拜,道:“多谢将军援手。” 冉闵对诸葛雅越看越爱,有如此才貌,又和自己志趣相投的女子,他所遇到的也只有面前这一位了。他正想要邀她加入自己的队伍,但是看着娇美倔强的少女,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现在还是石虎手下,平日里府中人多眼杂,一旦有石赵的达官贵人看到了诸葛雅,难保不起侵占之心。如果要把少女深藏在府中,又是埋没了她的一身才华。况且看少女言辞虽然恭敬,但神态间不卑不亢,也不是甘于屈居人下之人。, 冉闵微一思索,就熄了将少女一起带回的念头。他在马上对诸葛雅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诸葛小姐快点整顿队伍。凡是愿意随我而去的,我都可将她们照料周全。” 诸葛雅大喜道谢。这时候在夏侯昭等三女的指挥下,少女们已经搀扶着伤员,先后走出林中,在林边集合。这场大战下来,近千少女,只剩下不足五百人,还有一百余人身上带伤。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整个队伍中都响起了哀哀的哭声。 诸葛雅走到少女们面前,跪倒在地,低声道:“是诸葛雅无能,牵累了大家……”夏侯昭和张佩一左一右,扶住了她。王琰说道:“诸葛小姐不必自责。大家能与羯胡血战而死,正是求仁得仁。更何况若非小姐指挥得宜,让大家尽早退入林中,只怕早就被赵兵杀伤殆尽了。”少女们陆续止住了哭泣,纷纷附和王琰所说。 诸葛雅站起身来,说道:“方才多亏冉闵将军援手,击杀了那些羯胡。只是前路艰险,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次这样的袭击。以后到了山中,也有虎豹蛇虫,凶险之处,也不亚于赵兵。” “我方才已经求得冉将军许可。各位姐妹,只有你们愿意,便可随冉将军而去。无论是追随他继续杀胡,还是养好伤找个人家嫁了,去过安逸的生活,相信冉将军都会妥善安排。” 少女们面面相觑,一时没有人动作。诸葛雅继续劝说道:“冉闵将军身在胡营心在汉,适才大家都已经见识了他的兵法韬略。与其随我冒险前行,不如与他同归。” 少女们犹豫了一番,有几个受伤的少女经过考虑,觉得跟随诸葛雅前行,必然成为负累,徒死无益,便选择了追随冉闵。随着第一个人向冉闵走去,越来越多的少女离开了林边,到后来,一百多个受伤的少女都选择了离开。 楚凤握紧手里的佩刀,走到诸葛雅面前,凝视着她说道:“对不起,我虽然答应了要随你跟胡人战斗到死,可是今天看了冉将军的军队后,我觉得他才能够带我去杀更多的胡兵。” 诸葛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去吧。相信你在他麾下,一定可以实现你的夙愿。”楚凤躬身行了一礼,转头向冉闵走去。 诸葛雅转身对各位少女道:“诸位就算没有受伤,也可以去投冉将军。诸葛雅不但不会怨恨,反而会为大家高兴。” 少女们见她语出至诚,又有将近两百多个少女选择了离开。到最后,诸葛雅查点留下的人数,加上自己,只有一百三十二人。 冉闵派出部下,收容了这些少女。打扫战场之后,他将缴获的马匹和弓箭、长枪凑够一百三十二份,留给了诸葛雅。 诸葛雅见到冉闵留给自己的这份厚礼,心下感激,连忙跑到他的马前道谢。冉闵看着面前少女的娇美笑靥,心中一荡,随即收束绮念,肃容道:“诸葛小姐不必多礼。冉闵虽与小姐初识,但小姐的志向武艺,亦令冉某心折。今日别后,还请小姐善自珍重。” 诸葛雅回礼答道:“诸葛雅不才,能得将军青眼,深感荣宠。惟愿将军大志得遂,异日相见时,华夏故地,再无膻腥。”冉闵握紧拳头,点了点头。 冉闵看部下已经准备妥当,随即转身道:“全军出发!”千余汉军列成纵队,整齐的向远方行去。整个队伍中安安静静,只有脚步落地的声音。 夏侯昭来到诸葛雅身边,叹道:“真豪杰也!如此强兵,怕只有昔日高顺所部陷阵营才能媲美。”诸葛雅心中听到高顺一语,忽有不祥之感。她摆了摆头,像是驱散了心中的无稽之念。 她转身对夏侯昭和王琰道:“你们为何不随冉闵将军而去?在他麾下,岂不胜过跟我在深山老林挣扎?”夏侯昭俏丽的脸上罩起一层薄怒,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夏侯家女儿,岂是趋炎附势,毁诺背信之人?” 诸葛雅连忙道歉。夏侯昭怒气稍熄,又道:“我之所以随你,是为了你的胸襟气量。你现在虽然弱小,安知未来成就不在对方之下?”王琰附和道:“夏侯小姐所言极是。今日虽败,却非诸葛小姐之错。如此形势,便是孙武在世,吴起复生,怕也是一般结局。小姐却不必妄自菲薄。” 诸葛雅眼圈微红,握住了夏侯昭和王琰的手。她转身对着林边留下来的众女道:“诸葛雅不才,蒙诸位姐妹信任,以性命相托。自当竭尽心力,在这乱世中,与大家同生共死,建一处太平乐土,让汉家儿女,再无奴役之苦!” 众女一齐起身答礼道:“愿追随诸葛小姐,共建太平乐土,让汉家儿女,再无奴役之苦!”少女们充满信心和期盼的呼声,回响在天地之间。 ); 正文 第十五章 莽莽太行山 (感谢琅琊珏书友的打赏和评价,谢谢大家的收藏和推荐~~~继续求推荐票) 少女们略作休息,就踏上了征途。接下来的几天中,仿佛命运女神也不忍心再折磨少女们。沿途行来,再也没有遇到过石赵的士兵。随着天气放晴,气候迅速转暖,少女们也不用再为衣衫单薄而苦了。 少女们骑着马赶了几天路后,虽然不少人大腿根处都被磨得鲜血淋漓,但总算都勉强掌握了骑术。在赶路间隙,夏侯昭和张佩也不忘了教导这些少女枪术刀法。尽管只有短短数天,但少女们总算从一窍不通的妇孺,进步为略知一二的民兵了。 数日后,少女们来到了太行山脚下。此时的太行山绵延数百里,放眼望去,尽是高大数丈、几人方可环抱的巨木。还没进山,就已经看到不少野兽在林外出没。这片原始森林里蕴含的杀机,丝毫不比外面的世界少。 既然后面没有石赵的追兵,少女们也就不急着深入树林。为了安全起见,众女沿着河道,向西挺进。毕竟河流可以既可保证安全的饮水,也是一道防御猛兽的屏障。同时沿河而行,也不至于在树林中迷路。 天气刚刚转暖,河边的草地和树林只是微有绿意。看着身边清澈的河水,闻着混杂泥土草木气息的芳香,少女们放开了胸怀,找到了一丝踏春的感觉。没有赵兵,没有饥寒,这样的生活,可真是幸福呢。 傍晚时分,少女们在河边扎下营帐,支起了火堆,开始烧烤携带的马肉。经过一天的劳顿,少女们也都饿了,闻着马肉的香味,不禁垂涎欲滴。 诸葛雅拉着张佩,到河边洗手。河水清澈如镜,映出了少女绝丽的面容。自重生以来,这还是诸葛雅第一次可以安下心来审视自己的容貌。水中的少女黛眉星目,琼鼻樱唇,肤光如雪,长发倾泻,仿佛深谷精灵般,充满了魅惑气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看时,自己仿佛比上次又美了几分。 她看着自己的倒影,一时不禁呆了。这时候突然脸上和颈中一凉,溅上了几滴水珠。她转头看时,却见身边张佩坏笑着道:“雅姐姐,你居然被自己迷住了呢。” 诸葛雅被她说中心事,脸上一红,啐道:“小丫头,胡说什么。”随即撩水还击。两女笑闹成一团。 片刻之后,两女并肩坐在岸边,两对白嫩的脚丫,浸入了水中,无意识地拨动着。诸葛雅濯足时发现,上次足底被划伤的伤口都已经回复,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一条。而这些天自己赤足行走,常人早该在脚下磨出厚茧。而自己的玉足依旧白嫩光滑,仿佛婴儿一般。 诸葛雅心中一动,不禁想起了识海中的那枚阴癸神珠。上次自己濒死复生,身体便变得更加美丽几分。那位女神曾经说过,这枚阴癸神珠中含有不可思议之神力。难道它正在潜移默化地改造自己的体质? 其实阴癸珠作为天魔秘宝,又岂止是恢复伤势和容貌美化这两个作用?只是诸葛雅本是凡人之躯,根本无法催动这件宝珠。阴癸珠在诸葛雅体内,只是在本能地吸收天地精华,转化为玄阴灵气。作为阴癸珠的宿主,诸葛雅不知不觉地,就已经借助阴癸珠散出的灵气完成了淬体的过程。 远处少女们传来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和谐静谧的气氛。诸葛雅连忙起身查看,却见营地中的少女们手持长枪,颤抖着对准了远方。沿着少女们的视线看去,只见林中涌出了十几只野狼,与少女们遥遥对峙。 夏侯昭在营地中看到有野狼来袭,毫不慌乱。她拔出佩刀,指挥道:“第一队列枪阵防御!第二队收拢马匹,补充篝火!”在她的指挥下,少女们迅速安静下来,有条不紊地依托篝火列阵。 诸葛雅和张佩跑回营地时,那些野狼已经逼近了少女们的枪阵。它们畏惧火光兵器,只是在十几米外对着少女们咆哮不已,凄厉的呼声此起彼伏。, 少女们虽然经历了两场大战,但对于猛兽还是有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一个少女看到前方的野狼眼睛绿油油的,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自己咆哮不已。她手中一抖,长枪落地,连忙俯身去捡。那只狼窥到机会,立即向前狂奔几步,腾身而起,向她咬去。 少女身边的两个同伴都被狼嚎吓得呆了。眼看那只狼就要扑到少女头上,两只锋利的狼爪在夕阳下闪烁着红光,锋利的獠牙突出嘴中,散发着腥臭之气。少女雪白娇嫩的颈项,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利爪撕裂的痛苦,发出了剧烈的颤抖。 一支利箭从后面飞射而至,没入了野狼右眼。那只狼痛的在空中发出一声长嚎,转了个圈,重重摔倒在地。这时候少女们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两只长矛一起刺入了野狼的肚腹,将它钉死在地上。那些野狼看到这一幕,除了大声咆哮之外,也开始向后推却。 诸葛雅救下少女之后,叫道:“快点撤下那些烤肉!”夏侯昭闻言一愣,仔细看时,却见那些野狼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聚焦在营中的烤肉上。她恍然大悟,才明白是肉香引来了这些野狼。 少女们一边在营地周围燃起火圈,一边开始撤下这些烤肉。诸葛雅接连放箭,在百米之内,她的弓箭迅疾精准,每一箭都是对准眼睛射去。片刻之间,五六头狼应手而倒。剩下的狼亦颇狡猾,它们对天长嚎一阵,纷纷逃入了林中。 少女们见狼群退去,欢呼雀跃,开始享受晚餐。诸葛雅和张佩、夏侯昭、王琰围坐火边,安静地吃着马肉。张佩看到王琰脸上似有隐忧,不禁问道:“王姐姐,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王琰点了点头,道:“我在担心那些狼。狼性狡诈凶狠,白天受挫,晚上很可能来偷袭。而且天气刚暖,不少野兽都出来觅食。只怕这只是开端而已。” 张佩答道:“王姐姐不必担心。只要我们多做防备,几只野兽,岂是我们对手?”王琰叹道:“但愿如此。” 当晚,为了防备野兽来袭,少女们在营帐外燃起了火圈,作为屏障。果然不出王琰所料,太阳刚刚落山,就有大量野狼聚集在林中,对着营地嚎叫。黑夜之处,也不知道来了多少野狼。听着它们凄厉的嚎叫,众女都有毛骨悚然之感。 那些野狼白天吃了亏,晚上不敢再靠近营地,只是躲在树林里嚎叫。漆黑的夜色中,听着它们此起彼伏的狼嚎,少女们不禁有些草木皆兵的心悸,远处的树林,看上去也平增了几分狰狞和恐怖。 诸葛雅看到少女们脸上的惧色,心中忧虑,这样下去,少女们精神高度紧张,恐怕无法持久。她有心放箭,只是黑夜中看不清那些狼究竟躲在何处。 夏侯昭走到诸葛雅身边,低声道:“如此下去,军心必乱。”诸葛雅和她对视一眼,两人都是苦无良策。这是只有凭篝火固守,要是出击,只怕死得更惨。 张佩气愤之下,取过了一张弓,对着林中胡乱射了几箭。黑夜之中,也不知道她是否射中,只是狼嚎的声音又更凄厉了些。 诸葛雅灵机一动,捡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树枝,对夏侯昭和张佩道:“狼性怕火,我们试试用火箭驱赶野狼如何?”夏侯昭和张佩无奈之下,也只好姑且相试。 几根燃烧着的枯枝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撞到林中树上,溅起了几颗火花。在火光映衬之中,几团黑影在林中闪过,传来了更加凄厉的啸声。 诸葛雅窥得空隙,弯弓搭箭,迅速向黑影射出一箭。那个黑影发出了痛苦的咆哮,退入了树林深处。这些天来,诸葛雅有空就弯弓炼力。在阴癸珠的协助下,她的力量比之之前已经有不少进步。现在紫檀弓随手发出,百步之内,穿透力极是可观。周围的群狼识得诸葛雅弓箭厉害,纷纷后退,躲入了树林深处。 面对这样难缠的对手,众女一时也没了计较。到后来,众女只好分出两队,一队休息,一队守夜,互为替换。只是轮到休息的那队少女在凄厉的狼嚎中,根本无法睡得着,只是勉强躺着罢了。 到了后半夜,树林中的狼越聚越多。远远望去,近百对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诸葛雅放了几箭,可惜相距太远。箭枝飞到一百多步之外,已经失去了力道,被野狼轻松躲过。 到后来,树林中突然走出了一只巨大的银狼。它一声银白色的皮毛,在月光映照下闪闪发光。周围的群狼如众星捧月般,围住银狼身边。 银狼走到林前空地上,突然对月而啸。群狼围住它身边,一起长啸。一时天地之间,只有这百余只野狼的凄厉啸声。啸声贯入脑中,像是蕴含了无尽的愁苦悲恨,令人心头难受不已。 营地里的少女,被啸声一起惊醒,纷纷跳起来拿起兵器,警戒地立在火圈边。诸葛雅等人面色凝重,望着远方的群狼,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 正文 第十六章 月夜战群狼 王琰低声道:“狼群在对月长啸后,就要开始觅食了。到时候方圆数里之内的活物,必然被吃个一干二净。”诸葛雅闻言苦笑,如今方圆数里之内,恐怕只有自己这支队伍才能填饱狼群的肚子了。 狼群在银狼的带领下,围着营地嚎叫不已。少女们在火堆边围成圆阵,凝神相待。那些野狼也不靠近,只是和少女们遥遥对峙。 夏侯昭看着火圈,皱眉道:“如此相持下去,待到木柴燃尽,却该如何是好?”诸葛雅苦苦思索半晌,抬起头道:“我有一策,只是太过冒险……”众女听完她的计策后,沉吟未决。 火光投射在少女脸上,忽明忽暗地摇曳着。远方又传来了群狼的嚎叫,里面蕴含的凶厉之气,令人悚然心悸。夏侯昭握紧拳头道:“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冒险求生!”众女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少女们用木柴堆出了一个宽约两米的直道,直道尽头处围了一个圆圈,里面架起了傍晚时击杀的几具狼尸。在夏侯昭和张佩的指挥下,少女们排成整齐的枪阵,站在直道两侧。随着诸葛雅一声令下,少女们点燃了木柴,燃起了两道火墙。里面的狼尸在火焰的炙烤下,散发出诱人的肉香。 直道入口处的火焰逐渐熄灭,露出了一道可容通行的路径。那些野狼闻到肉香之后,在饥饿的驱使下,开始向大阵靠近。当他们来到阵前时,被浓郁的肉香一引,顿时疯狂地沿着那条路径,向圆圈中央涌去。 那只银狼冲在最前。它的动作迅速无比,冲入火圈后轻轻一跃,抓下了一具半熟的狼尸,站在圈中啃了起来。周围群狼对它颇是畏惧,都和它保持了一定距离,去争抢剩下的狼尸。 片刻之间,火圈中挤入了三十余只饿狼,在火径之中,也拥堵着二十余只饿狼。外面的饿狼闻着肉香,却怎么也挤不进去,发出了焦急的咆哮。它们虽然焦躁,但畏火的天性使得它们还是与火墙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夏侯昭看时机成熟,下令道:“长枪突刺!”火墙后的少女们平举长枪,对准面前的饿狼刺去。这些狼拥挤在一起,根本无法闪避,瞬息之间,火径中响起了无数饿狼的咆哮,鲜血染红了土地。 这些饿狼已经饿极,闻到身边的血腥味,都是野性大发。它们不敢冲击火墙,便开始撕咬身边倒地的同类。只要有狼被长枪刺破一个血口,立刻就会迎来身边同伴的围攻。 少女们都被眼前的残酷血腥景象吓得呆了。夏侯昭在后面巡视,叫道:“不要停手!”这些少女机械地送出自己的武器,在面前的饿狼身上刺出一个个血洞,随即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自己撕咬残杀,变成一堆堆白骨。 到后来,整个通道都被鲜血和尸骨填满。百余只饿狼,只剩下待在火圈中央的十余只安然无恙。其余的饿狼,都倒在了火墙边上。 夏侯昭指挥着少女们给地上的狼尸补了几枪,确认它们都被杀死后,用烈火封住了入口。包括银狼在内的十余只野狼,都被封死在火圈之中,无法逃出。 那十余只野狼刚才只顾着享受肉食,等到来路被封,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面对四面攒刺而来的长枪,这些狼躲在火圈中央,愤怒地对着少女们咆哮着。虽然圈内的空间比较大,给了这些野狼腾挪躲闪的空间,可是在少女们整齐的长枪面前,它们还是陆续被刺倒在地。 只有中间的那只银狼极是灵巧凶猛,它躲在火圈中央,借助烤肉的支架杂物,灵活的闪避着少女们的长枪。十几分钟过去,它依旧活蹦乱跳,身上连一处伤也没有。要不是畏惧火墙,以它的敏捷身手,早就逃出了圈中。 诸葛雅取下紫檀弓,走到了火圈边。她拈起一支羽箭,对准银狼射去。十米的距离,对于长箭而言,不过刹那即至。然而那只银狼的身体在空中迅捷无伦的一扭,避过了眼睛要害,只在脸上划过了一道血痕。它的皮毛极是结实,诸葛雅膂力不足,这一箭只是在它身上划出了几滴鲜血而已。, 银狼落地之后,脸朝着诸葛雅的方向,咆哮不已。诸葛雅连发数箭,都被它用利爪拨落。她心中升起好胜之意,以足踏弓,将紫檀弓开到了半满。那只银狼仿佛也感受到了威胁,半蹲在地,全身毛发竖起,充满了戒备之意。 诸葛雅长腿微抬,长箭划过一道寒光,向银狼射去。银狼微微侧头,躲过了眼睛要害,但长箭还是射中了银狼双目之间,深深地刺入了鼻骨之中。它一声怒号,腾身跃起,向诸葛雅扑击而至。 那只银狼速度极快,在空中化作一道白影,越过火圈向诸葛雅扑来。诸葛雅没想到这只银狼居然不怕火,她一只脚还踏在弓上,根本不便行动。眼看锋利的狼爪带着一抹红光,向自己肩头抓来。 重生以来,诸葛雅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她吓得浑身僵硬,心脏仿佛跳到了喉咙边。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不断迫近的银狼,对方幽绿的双眼充满了嗜血的杀意,锋利的獠牙上沾染着几根血丝,她甚至闻到了对方嘴里的腥臭气息…… 旁边传来张佩的叫声:“雅姐姐,小心!”一道乌光挟着劲风,向银狼当头刺去,封住了对方前进的道路。正是张佩情急出枪,以攻为守,挡住了银狼。 那只银狼前爪探出,在空中抓住了矛尖,借势上跃,从三女头上飞过。少女们都在火圈边列阵,营地中心空荡荡的。若是被银狼越过三女,以它的身手,必定可以逃出营地。到时候纵狼归林,后患无穷。 三女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诸葛雅脚踏紫檀,张佩出枪无功,一时都无法对银狼发动攻击。夏侯昭拔出长刀,举刀向天,腾身而起。长刀映着火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红线,向银狼腹中插去。 银狼身子一侧,挥爪向刀刃击去。夏侯昭手腕一抖,长刀略偏,在狼腿上划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银狼发出了痛苦的咆哮,翻滚落地。落地时身体一颤,晃了一晃,却是夏侯昭的刀伤所致了。 夏侯昭飞步抢上,冲到银狼身边。还未等到夏侯昭出刀,银狼已经腾空跃起,向她当头扑来。夏侯昭横刀阻隔,却被银狼前爪抓住刀刃,将她扑倒在地。那只狼高举起头,一声长嚎,就要向夏侯昭咽喉咬去。 张佩和诸葛雅看到夏侯昭形势危殆,一起出手救援。张佩长枪如毒龙出洞,疾往银狼咽喉刺去,封住了银狼进攻的路线。诸葛雅弯弓搭箭,瞄准银狼眼睛射去。 银狼放开刀刃,伸爪格飞了诸葛雅的长箭,接着头一侧,咬住了张佩的长枪。夏侯昭趁着银狼爪上力量一松,缩头滚出银狼腹下。右手一撑,翻身跨上了银狼脊背。 银狼大声嚎叫,扭腰翻背,要将夏侯昭甩下。才一张嘴,就被诸葛雅一箭射入口中。银狼身体略一停顿,颈上又中了张佩一枪。它知道不敌,再不纠缠,转过身向火圈外奔去。 银狼背上虽然附着一人,但奔行速度依然快极。瞬息之间就冲到了火圈边,接着腾身一跃,越过了火圈。银狼身在半空,一道寒光从后面疾飞而至,没入了银狼股间。银狼一声哀鸣,头也不回地向林中逃去。 诸葛雅和张佩紧随其后,向林中追去。王琰急得大叫道:“快回来,外面危险!”诸葛雅脚下不停,叫道:“你带着大家守好火圈,我和佩儿去找回夏侯昭!”王琰直急得跺脚。片刻之后,她与张佩并肩追入林中,身影消失不见。 银狼身上连受重创,在林中奔跑了一会,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夏侯昭双腿紧紧盘住银狼腹部,双手掐住银狼项颈。幸好银狼受伤之后,不敢跳跃翻滚,倒也没有将她甩下。 银狼背着夏侯昭,一路狂奔,穿过树林后,竟然来到了一处山洞之前。银狼奔到洞口,忽然前腿一软,向前摔倒。夏侯昭在空中腾身一个前滚翻,双足稳稳落在了地上。她借势下蹲,手中捡起两块石头,向前冲去数步,这才转身对着银狼,做出防御之态。 然而银狼趴伏在地,并未露出攻击之态。那双幽绿的狼眼直直望着洞中,流出的竟然不是嗜血杀意,而是一丝温柔和眷恋。夏侯昭举起石块,走到了银狼身边,仔细一看,却见银狼前腿膝盖处鲜血淋漓,露出了一节雪白的骨刺,竟是已经断了。银狼毫不理会夏侯昭,只是挣扎着向前爬去。 短短的几米距离,在以前不过一跃而已,此刻对于银狼,却触手而不可及。它拖着重伤的躯体,坚定而缓慢地向前爬去。鲜血沿着身上的伤口淋漓留下,在地上拖出了鲜红的痕迹。 ); 正文 第十七章 可怜慈母心 夏侯昭好奇地跟在银狼身后,向洞中看去。只是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银狼挣扎着爬到洞口,终于力气耗尽,倒在了地上。它几番尝试,都无法站起,绿色的眼睛中充满了焦急,不甘地呜咽着。 夏侯昭握紧石块,伸手捡起一根树枝,用火石点燃后,举在手中,踏入了洞内。银狼看着夏侯昭入洞,叫声越发尖锐凄厉。这个山洞只有几米深,最里面堆着一些动物毛皮,有两只幼狼躲在其中,探头探脑。它们看到火光,都吓得缩起了头。 夏侯昭走近察看,却见这两只幼狼连牙齿都未长出,显是初生未久。它们看到夏侯昭举火靠近,吓得抱在了一起,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叫声。外面银狼听到之后,顿时发出了焦急凄恻的嚎叫。 夏侯昭看着这两只初生的幼狼,一时竟不忍心出手加害。她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抛下了手中的石块,用兽皮将两只幼狼卷在一起,抱到了洞外。 银狼看到夏侯昭怀中的幼狼,焦急地以爪刨地,两只幽绿的狼眼中,竟然露出了乞求之意。夏侯昭被银狼的母性感动,心中一软,走到银狼面前,放下了幼狼。 两只幼狼看到母亲,欢喜地叫了几声,笨拙地从兽皮中爬了出来。银狼也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一股力量,居然抬起了身,让两只幼狼钻到它的腹下。两只幼狼也是饿的狠了,分别抱住一只乳-房吸了起来。白浊的乳汁混杂着鲜血,进入了幼狼的腹中。 银狼俯下头,伸舌舔舐着怀中的幼狼,眼中流露出爱怜与不舍。两只幼狼不知利害,欢喜地享受着母亲的爱意。片刻之后,银狼头一垂,闭上了眼睛。两只幼狼不知道母亲已经逝去,还在欢喜的吸吮着乳汁。直到银狼的身体变得冷却僵硬,它们才发出了无助的叫声。 夏侯昭看着两只幼狼彷徨凄惨的样子,只觉心中的柔软之处被触动了。这两只幼狼还在嗷嗷待哺,它们的母亲就离它们而去。如果将它们抛弃在此处,等待它们的只能是饥饿和死亡。可是要是抱养它们的话,狼性凶残,以后长大了,却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夏侯昭考虑再三,终于还是无法狠下心,将这两只小东西弃之不理。她俯下身,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幼狼。幼狼张开嘴,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用力吸吮。夏侯昭体会着指尖湿热麻痒的奇异触感,叹了口气,将它们用兽皮包起,揽入了怀中。 两只幼狼也不害怕夏侯昭,它们从兽皮中探出小小的脑袋,隔着衣服舔舐她的胸口。夏侯昭忍着胸口的麻痒,捡起树枝,做了个小小火把,沿着地上的血迹,寻找回返营地之路。 诸葛雅和张佩举着火把,追入了林中。没过多久,就失去了银狼和夏侯昭的踪迹。两女不甘放弃,向前又追出数十米,突然发现了猛兽踩踏的痕迹。两女以为是银狼所留,便一路追了下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两女忽然听到了前方传来的狼嚎之声。只是嚎声参差不齐,却是很多头狼一起发出。诸葛雅和张佩担心夏侯昭安危,脚下又快了几分。 两女冲到林边,突然一起停下了脚步。在前方的空地上,一只白色的老虎正与八只野狼对峙。它的背上被抓了好几处伤口,有一道甚至露出了雪白的脊骨。地上散乱分布着十来具野狼的尸体,或被拍碎头颅,或被咬断咽喉,或被撕开肚腹,俱是一击毙命。 诸葛雅和张佩躲到了树后,观察着这一场猛兽间的战斗。 两只野狼一左一右,一起向白虎扑去。白虎侧过身,虎尾如鞭,重重地拍在左侧野狼的头上,将它击得栽倒在地。头颈一侧,让过了右侧野狼的攻击,接着张开大嘴,迅捷无论地咬在了野狼的脖子上。随着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响起,硕大的狼头扭成了奇异的形状,只剩下一点皮肉和身体相连。, 后面那只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白虎尾尻咬去。白虎后爪伸出,将野狼踢翻在地,接着转身咬在了野狼咽喉。野狼挣扎数下,倒地而亡。 旁边的野狼窥着空隙,一起扑上。白虎虽然凶猛,但在群狼的围攻下,不免左支右绌。片刻之间,在咬死了一头野狼后,自己身上也多了几处伤口。只是无论情况怎样危殆,白虎都牢牢地站在原地,堵在一个山洞前。 诸葛雅和张佩也注意到了这一异状。诸葛雅看了一会,注意到白虎腾挪时露出的乳-房,脑中灵光一闪,说道:“莫非白虎是在守护洞里的孩子?”张佩恍然大悟,点头道:“一定是这样。” 白虎又咬死了一只野狼,但自己腿上也被野狼狠狠地咬了一口。它大声怒啸,震得林中树叶扑簌簌发抖。接着前爪一挥,将那只狼拍的颅骨碎裂,脑浆四射,摔倒在地。 此时野狼只剩下三只,但白虎连受重创,身形也不复以前灵活。那三只狼绕着白虎不断打圈,寻找进攻的机会。 一只狼逡巡片刻,突然飞身跃起,向白虎身后的山洞扑去。白虎一声咆哮,跃起相迎。那只狼在半空中一扭腰,落到了旁边。白虎收势不及,落地时后腿一晃,身形有些不稳。 三只野狼一起扑上。白虎一挥虎尾,击倒了一只野狼。随即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却是后面一只狼咬住了它的另一只后腿。白虎两只后腿均受重创,立足不稳,摔倒在地。两只狼一起扑上,与它撕咬在一起。 诸葛雅和张佩躲在树后,观察着这一场猛兽之战。一番撕斗之后,白虎终于咬死了身上的两只野狼,但它自己的肚腹也被野狼咬开,鲜血泊泊而出,眼看就要流血过多而死。它两腿重创,一时使不上力,只是躺在地上低声咆哮。 不远处的那只野狼晃晃地站了起来,它摆了摆头,向白虎爬去。白虎虽然伤重,但是威势犹存,一双虎目盯紧了野狼,身体微蜷,虎尾摆动,做好了出击的准备。那只野狼走到白虎身前,竟然不敢上前。它呜咽了两声,转身向洞内奔去。 白虎本来斜卧在地上,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背脊一弹,飞身而起,向野狼扑去。它身在空中,对准野狼一声怒啸,啸声滚滚如雷,野狼不由身形一顿。接着白虎硕大的身体已经扑到,将野狼压倒身下,接着大嘴张开,咬住了野狼脊背。 野狼四肢刨地,发出了凄惨的嚎声。白虎大嘴一合,生生咬断了野狼的脊骨。野狼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前腿在地上不住刨动,后退却软绵绵地毫无反应。而它身上的白虎却再无动静。 诸葛雅和张佩手挽着手,一人持枪,一人握弓,从树后走了出来。两女远远地兜了个圈,绕到白虎身侧,才发现它虽然圆睁双眼,但瞳孔放大,已经死去。 白虎身下的野狼看到两女,对着她们张开大嘴,发出了一串威吓的咆哮。迎接它的,却是诸葛雅的一支利箭。长箭从野狼口中射入,将它的舌头无情地撕裂成两半,钉在了它的喉中。 诸葛雅不去看那只奄奄一息的野狼,拉着张佩的手走入了洞中。借着清冷的月光,可以看到洞内一角藏着一只刚出生的白虎。幼小的白虎眯着眼睛,仿佛一只小猫一样,缩在皮草中瑟瑟发抖。它看上去极是弱小可怜,丝毫没有母亲独斗群狼的威势。 诸葛雅缓步上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这只可爱的小白虎。幼虎眯起了眼睛,微微摇晃着脑袋,很是享受诸葛雅温柔的抚摸。到后来,它甚至张开嘴,伸出舌头舔了舔诸葛雅的皓腕。 诸葛雅手腕一痒,缩回了手。幼虎还不会行走,趴在皮草中,对着诸葛雅叫唤不已。声音稚嫩宛转,如同小猫一般。诸葛雅听它叫的可怜,忍不住伸手将它抱住了怀中。 小白虎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欢悦地叫了两声,攀住诸葛雅手臂,缩成了一团,在她胸口蹭了蹭。少女胸前的敏感处被幼虎蹭到,传来了异样的触感,两颗蓓蕾也悄悄长大挺立,好在有幼虎遮挡住了胸前衣服的凸点异状。尽管如此,诸葛雅还是忍不住脸红耳热,心跳也变得更快了。 张佩不知这些变故,她走到诸葛雅面前,伸手摸了摸小白虎,惊叹道:“好可爱的小白虎啊。”随即叹息道:“刚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真是可怜。雅姐姐,我们将它带回去养大好不好?” 诸葛雅犹豫道:“可是我们不会养啊,而且老虎长大,可是会吃人的。”张佩劝说道:“它这么小,这么可怜,如果我们不管它,它一定会被饿死了。等它长大一点,能够自己捕食了,我们再把它放生,好不好?” 诸葛雅闻言,怦然心动,望着怀中的小白虎,点了点头。张佩欢呼雀跃,忍不住又去抚摸那只小白虎。小白虎来之不拒,躺在诸葛雅怀中,闭着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呼大睡。 ); 正文 第十八章 桃源安可寻 夏侯昭和诸葛雅都迎来了同样的问题。她们来时只顾着和狼群争斗,此时大事已定,反而觉得树林中危机四伏,不敢轻举妄动。月夜之中,要是在这莽莽森林中迷失路径,那可真的只能在山林里做一辈子野人了。为此,三女都选择了在山洞中暂歇一夜,待到天明再做打算。 次日清晨,三女出洞时,都看到了远方天际燃起的一道烟柱。却是王琰心有灵犀,在营地里燃起狼烟,为三女指示路径。 或许是因为昨夜狼群出没的缘故,三女在回营途中都没有再遇到什么野兽。踏着松软土地,闻着木叶清香,这样的路途,倒真有几分踏春诗意了。 三女先后回返营地,王琰率众人自是围拢上来,安慰查看。昨日与狼群一战,虽然有些凶险,但少女们毫无损失,倒是多了不少毛皮肉食。这些狼肉都可作为干粮留用,毛皮更是可以作为冬衣皮甲的材料。 这一场战事下来,少女们也增加了不少信心。毕竟以几乎相等的兵力,完败一支狼群,也是极好的战绩。而谋略和军阵,则是大家以娇弱女子之躯,战胜凶残野狼的根本原因。她们更加悦服诸葛雅等人的指挥,平时学习枪阵战法时也更加用心了。 诸葛雅抱回的小白虎和夏侯昭抱回的一对小银狼,也吸引了少女们的目光。少女们天生对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就十分喜爱,她们围拢在三女身边,纷纷拿出自己的食物,逗弄这三只可爱的小家伙。白虎和银狼似乎也感受到了少女们的善意,它们摇头晃脑,用自己稚嫩的叫声,回报着少女们对它们的喜爱。 可惜的是,它们现在还没有长牙,虽然烤肉的香味对它们是极大的诱惑,但却无法吃到嘴里。看着它们饥饿垂涎的样子,少女们也都十分焦急。有人甚至提出去找个会哺乳的野兽来,结果被大家一致否决了。还是后来王琰想了个主意,用熬烂的肉汤替代乳汁。一试之下,小白虎和小银狼喝的十分香甜。少女们也都放下了心来。 少女们沿着河流一路向西,行了半个月后,穿过一道峡谷,终于看到了一片平原。虽是平原,上面也是分布着大片的森林。只是不像前些天那样,天天在山脚下行走而已。 众女往里走了不远,面前突然开阔,出现了一片湖泊。湖边乃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中间夹杂着几片不大的树林。草地上有不少麋鹿闲散地散步,看到少女们接近,不但不害怕,反而靠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美丽活泼的异类。 诸葛雅赞叹道:“好一个世外桃源!”王琰疑惑问道:“桃源一词,典出何处?” 诸葛雅这才想起,此时《桃花源记》还没有诞生。她只好向王琰解释了这个故事。夏侯昭和张佩也一起凑了过来。当她们听到“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时,忍不住一起叹息畅想。 张佩拉着诸葛雅的手,问道:“雅姐姐,世外桃源,真的存在吗?”王琰叹道:“不过是华夏剧变,人人苦于乱世,故而撰文以寄心愿罢了。”张佩的目光立刻黯淡了下来。 诸葛雅捏了捏她的手,指着前方道:“这个故事里的桃源或许并不存在。但我们为什么不能把眼前的这片土地,建成真实的桃源乐土呢?”众女目光一亮,眼中都燃起熊熊的野望。 中午少女们就在湖边安营扎寨,准备午餐。白虎和银狼长得极快,十几天下来,已经可以在地上勉强行走了。少女们把它们照顾得无微不至,连睡觉洗澡这样的差事都有很多少女争抢着来做。看着它们每天舒服地躺在少女们的怀抱中,用叫声和舔舐骗取大家的爱心,诸葛雅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三个小东西真的是凶残可怕的白虎和银狼吗? 午餐之后,少女们坐在草地上,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诸葛雅坐在湖边,看着远处的山势,正在盘算把这个盆地建设成反抗羯胡的基地。这里依山傍水,入口狭窄,又有山林阻碍,倒是一处易守难攻的理想地势呢。, 突然衣角一动,转头看时,却是张佩坐到了自己身边。她羊脂般的脸颊上笼罩着一抹绯红,望着诸葛雅,欲语还休。诸葛雅看着她羞涩媚态,不禁怦然心动,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个丫头,已经长大了。” 张佩扯了扯诸葛雅衣角,低声道:“雅姐姐,我们一起去湖里洗澡吧。”诸葛雅还未回答,旁边王琰耳尖,已经听到了张佩的建议。她拍手笑道:“好啊,我们一起下湖吧。夏侯妹妹,要不要一起来?” 王琰的叫声,顿时引起了湖边少女们的纷纷响应。现在天气转热,少女们长途跋涉,身上都是黏黏地十分难受。如今没有石赵追兵,没有野兽威胁,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大家难免又起了爱美爱洁之心。 片刻之后,一百多位少女一起下到了湖里,岸边摆满了兵刃衣服。在湖光山色间,百余位娇美**的雪白**起伏游动,若是外人见了,必定以为来到了仙灵幻境之中。 诸葛雅双臂抱胸,站在岸边水中发愣。刚才张佩和夏侯昭三两下就脱光了衣服,见她没有反应,也不征询她的意见,顺手就扒光了她的衣服,将她拖住了湖中。诸葛雅一时被她们露出的春光晃晕了眼,迷迷糊糊地随着她们下了湖。 被清凉的湖水一激,她才回过神来。此时游目四顾,尽是裸裎娇躯。这些少女都是千里挑一的绝色,现在聚集在一起戏水,这种香艳美景,只怕便是神仙也要动心。诸葛雅手足无措,低下了眼睛,站在水中一动不动。 张佩欢畅地洗干净自己的身体之后,这才注意到诸葛雅站在水中发愣。她游到诸葛雅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躯体,发自内心的赞叹道:“雅姐姐,你的身体真是太美了。” 诸葛雅忍不住打量了几眼张佩的身体。她年纪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因为长年习武,身材已经发育的颇具规模。胸前的两团柔软差堪一握,下体的幽谷上,还没有芳草遮掩,露出了一道粉红,娇小的身躯,已经开始变得圆润光滑,玲珑的曲线正在成型。 张佩看到诸葛雅的目光,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道:“雅姐姐,我要是也有你这么美丽就好了。”说着,她望了望诸葛雅的胸部,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露出一副气馁的表情。 诸葛雅哭笑不得,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张佩,居然会如此在意容貌。她正想出言安慰,旁边又传来了王琰的赞叹声:“诸葛妹妹的皮肤可谓白璧无瑕了。”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诸葛雅的手臂,发现水珠居然沿着诸葛雅的肌肤滑落,毫不停滞。 王琰忍不住叫道:“传言昔日赵合德肌理膏滑,出浴不濡,我还以为是虚言夸大。没想到真有如此佳人!”夏侯昭等闻言一起靠近,将诸葛雅围在垓心。夏侯昭掬起一捧水,浇到诸葛雅肩上,众女看着她滑不沾水的肌肤,一起赞叹。 诸葛雅被一群灼热的视线围观,忍不住羞窘顿足道:“有什么好看的!”王琰笑道:“大家都是女子,被姐妹们看看,有什么好害羞的?”说着,她还伸手捏了捏诸葛雅的腰肢。少女们一起哄笑涌上,七手八脚地捏着她的身体,亲自体会下这种光滑的触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少女们才从诸葛雅身边散去。诸葛雅头发披散,满脸飞红,全靠王琰和夏侯昭紧紧地拉住她,才没有跌倒在湖里。其实刚才捏的最多的就是她们俩。诸葛雅也不知道被捏了多少下,白皙的皮肤都变红了,站在水中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诸葛雅回过神来以后,恼怒地白了王琰一眼,说道:“都是你!”王琰抿嘴一笑道:“是你自己天生丽质,这才让大家好奇嘛。何况让大家欣赏下,又没有损失。” 诸葛雅怒道:“那你怎么不让大家捏一遍试试?”王琰笑道:“我蒲柳之姿,姐妹们都不好奇的。你如果实在生气,可以捏还我。”说罢,她双臂张开,放到脑后,挺胸对着诸葛雅,做出任君处置的模样。 诸葛雅伸出手,悬在空中,就是没法当真捏下去。王琰噗嗤一笑,抓住她的手,在自己胸前重重一按。诸葛雅手中传来滑腻丰润的触感,忍不住害羞地挣了回来。 王琰看着她的羞态,觉得甚是好玩,忍不住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她伸手握住诸葛雅的手,拉到自己怀中,笑道:“刚才你被大家捏了那么多下,就都从姐姐身上捏还回来吧。” 诸葛雅抽回了手,转身就逃,不肯再和王琰多说。王琰在后面大呼小叫,追赶不已。湖中少女们看着她们两人嬉闹,都露出了笑容。 一番沐浴嬉闹,众女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变得更加熟稔了。诸葛雅也算见到了王琰和夏侯昭的另一面。她们平时一个端庄守礼,一个冰冷骄傲,没想到玩闹起来,也这样精灵古怪。 ); 正文 第十九章 幽谷有乡音 (感谢书友110416181215044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少女们沐浴完毕之后,都感到神清气爽。不只是身上的尘垢,连精神上的压力,都被这山色湖光洗涤干净。整个营地中,都是少女们的欢声笑语。眼看天色将晚,少女们取出积蓄的狼肉,准备生火做饭。 诸葛雅拿着一根狼骨头,正在逗弄小白虎,看着它的小脑袋跟着手中的骨头一起转圈。对面夏侯昭正在擦拭手中的长刀,不经意地一抬头,顿时面色凝重,蓦然站起身来。诸葛雅不由得转头向后望去。 只见远方数里处,几股烟气冉冉向上。诸葛雅停下手中动作,起身查看。周围众女注意到夏侯昭和诸葛雅的异状,一起向远方看去。 王琰走到两女身边,缓缓道:“既有炊烟,必定有人居住。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夏侯昭断然道:“决不是赵兵。此地人烟稀少,外有重山茂林阻隔,若是赵兵在此驻扎,辎重补给根本无法保障。”王琰点头道:“看来是有人抢先在此避世隐居了。” 张佩跃跃欲试道:“雅姐姐,我们要不要过去拜访一下他们呢?”诸葛雅犹豫道:“天色已晚,我们都是女子,不速而至,恐有不便。还是明天一早再去吧。”周围的少女们听了也觉有理。 当夜少女们就在湖边安营扎寨。尽管白天这里并无猛兽出没,少女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在营寨外设了火堆岗哨。 后半夜时,却是夏侯昭亲自带队守夜。她不光平时教导少女们枪术阵法时一丝不苟,连这些军营庶务,也要认真查看。如果有谁疏忽懈怠,必定被她冷着脸一番责骂。 然而少女们对她却毫无怨怼之心。只因夏侯昭对别人要求严,对自己要求更严。前一阵天寒时,她把缴获的衣甲都分给体弱伤病的少女们穿着,自己始终都是单衣赤足。后来穿山过林时,她的脚掌被划得鲜血淋漓,却从来不肯骑马,而且依旧走在最前。平时巡逻守夜,她都是把最苦最累的任务安排给自己。 正所谓,“其身正,不令而从;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夏侯昭正是拿出“士未坐勿坐,士未食勿食,同寒暑,等劳逸,齐甘苦,均危患,如此则士必尽死,敌必可亡”的精神,赢得了少女们的一致尊敬。单凭这份治军自律,夏侯昭已经隐然有名将之风了。 诸葛雅和张佩、王琰在夏侯昭的影响下,纷纷严以律己,与将士同甘苦。她们单衣赤足,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刃不离身。凡巡查值夜安营庶务,必定亲自检视。半个月下来,少女们已经习惯了严谨的行伍生活,习惯了服从四女的命令。 夏侯昭手握钢刀,正在营中巡视,忽然看到远方黑影一闪,随即没入了草中。她心知有异,低声吩咐了几句。巡视的少女们从两翼分开,在她的带领下,向远方包抄而去。 那个人极是沉得住气,躲在草中一动不动。夏侯昭一面包抄,一面注视着草丛中的动静。到了十米开外,夏侯昭手一挥,几根火把一起向草丛中掷去。 随着一声娇叱,一道寒光在夜空中回旋飞舞,击飞了来袭的火把。一个黑衣少女,手持一柄长大的方天画戟,向夏侯昭疾扑而至。对方显是看出了夏侯昭是这队人的首领,打着擒贼擒王的主意。 精钢长戟在火光的映照下,闪过了一道弧光,刹那间刺到了夏侯昭面前。夏侯昭侧身一躲,双手握刀,借着腰力重重地斩在了长戟侧枝之上。她不欲伤人,满拟这一刀可以击落对方手中的兵刃,然后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好好交谈。没想到对方劲力奇大,中了这一刀,长戟只被荡开半尺,就稳稳地停住。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向夏侯昭拦腰斩来。 夏侯昭长刀在戟杆上一压,飞身跃起,双足疾往少女脸上踢去。少女单手持戟,身体微微后仰,挥拳击向夏侯昭足心。夏侯昭借力后翻,刀尖在戟枝上一点,跃回数米。, 黑衣少女长戟不停,径向夏侯昭刺去。这时周围几个少女齐声怒喝,数柄长矛一起向她刺出。少女长戟回旋,划了个半圈,将长矛尽数荡开。几位少女手上剧震,跌出半步,连阵型都有些乱了。 这时候营中已经有少女吹响竹哨,告知敌袭。少女们纷纷捡起手中兵器,披上衣裳,出门查看。大营中顿时火光大盛,人头攒动。好在这半个月来,夏侯昭和张佩也教导了如何应对夜袭的知识。少女们在伍长、什长的带领下,迅速集结队伍,列成阵势待敌。 诸葛雅和张佩、王琰三人率先出帐,没多久少女们已经聚拢在她们身后。三女带领众女,迅速赶向夏侯昭方向。 奔到近处,才发现夏侯昭所率的一什少女居然被一个敌人逼得窘迫不堪。那个黑衣少女挥舞着一根粗重的精钢长戟,每一戟挥出,都带着凌厉的劲风。少女们根本不敢与她兵刃相接,只是维持阵型,将她围在垓心。 那个少女如此使戟,居然丝毫不见疲态。她见远方大队少女来援,不但不紧张,眼中反倒流露出兴奋的光彩。眼看诸葛雅等人到了十几米开外,她一声娇叱,长戟如毒龙出洞,挟着呜呜的厉啸,向前方直刺而去。 众女识得厉害,不敢硬挡,只得闪身避让。同时后面诸女长矛齐出,直刺少女后心。黑衣少女长戟回旋,迫开身边众女,猛地足下发力,冲出包围圈,径向诸葛雅奔去。 张佩双手握枪,大声道:“列阵!”身后十数位少女应声而出,平举长枪,肩并肩站在诸葛雅身前。 诸葛雅早就将紫檀弓握在手中。半个多月以来,她一直拿着紫檀弓,有空就拉几下弓弦,累的时候就抚摸弓身。现在她的力量又大了几分,对紫檀弓更是熟悉无比,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黑衣少女冲出几步,忽然几支箭矢分上中下三路,连绵不绝地向自己眼睛、咽喉、丹田射来。她只好收回长戟,格飞了这几支羽箭。随着她的步伐一缓,前面张佩,后面夏侯昭,都已经带着长矛队将她围住。 在诸葛雅羽箭的威胁下,少女根本无法腾出手来应对枪阵。眼看前后枪阵就要合围,黑衣少女突然收回手中长戟,在地上重重一顿,大喝道:“住手!” 诸葛雅引弦不发,下令道:“且住!”这时候少女们才停住了步伐,只是她们手中的长枪依旧高举,距离黑衣少女不过一尺。只需诸葛雅一声令下,那个黑衣少女难免被乱枪穿身。 诸葛雅定下神来仔细观看,忍不住在心中赞叹道:“好一个绝色佳人!”前方的少女身材高挑,挺拔的酥胸,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勾勒出玲珑的曲线。精致的五官妩媚诱惑,偏偏又带着三分英武之气。面对长枪的威胁,竟是丝毫不以为意。 黑衣少女也在暗自打量周围的这些少女。她素来自负武功美貌,没想到今天遇到了这么多的出色少女。方才的夏侯昭,刀法精妙,容色也是上乘。后来的诸葛雅箭术通玄,气质更是魅惑出尘,让人一见而生怜爱呵护之心。黑衣少女忍不住和自己容貌相比,自觉颇有不如,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醋意。 黑衣少女粲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她环顾众人,缓缓道:“诸位以众欺寡,胜得好光彩啊!”她的声音娇媚动听,动人心魄,尤甚容貌三分。众女虽是女儿之身,听了她的勾魂之音,也不觉有些脸红耳热。 夏侯昭踏前一步,盯着黑衣少女道:“兵法之要,正在以众击寡。你深夜之间,在我营外鬼鬼祟祟,意欲何为?”她清冷的声音如同凛冽的山泉击打在玉石之上,众女精神一凛,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黑衣少女冷哼一声,答道:“此间山谷,乃是我族人所居。你们侵入他人领地,反倒有理了不成?” 诸葛雅闻言,微笑道:“我等姐妹为了躲避羯胡暴政,迁徙至此。有缘能在此遇到汉家儿女,真是幸运。不知小姐到此已有多久,可肯赐告名姓?” 黑衣少女脸上忽然露出了一副骄傲的表情,大声宣布道:“我乃温侯吕布之后,吕昕夕!这个山谷属于我们的,你们快点离开!” 夏侯昭冷笑道:“不过是三姓家奴之后,有什么好神气的。当年吕布自己,不也是败于我大魏武帝之手,被斩于白门楼下?” 吕昕夕脸上顿时罩起一层寒霜,眼中杀机大盛。她盯着夏侯昭,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何人?” 夏侯昭横刀当胸,答道:“我乃大魏忠侯、大将军夏侯惇之后,夏侯昭!” 吕昕夕冷笑道:“曹魏手下,果然都是倚多为胜的无耻小人。”夏侯昭冷言回击:“吕布之后,果然是狂悖无智的匹夫。”两女彼此怒视,剑拔弩张。 ); 正文 第二十章 吕家有佳人 诸葛雅笑道:“此时天色已晚,吕小姐不如暂且在敝处住下,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谈如何?”她转头对夏侯昭道:“请让姐妹们撤了枪阵吧。” 夏侯昭点了点头,下令道:“撤枪!”吕昕夕身边的少女一起后退一步,收回手中长枪,依旧依阵而立,将吕昕夕围在垓心。 吕昕夕长戟拄地,侧过头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头发。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倾泻如瀑,露出衣袖的半截手臂仿佛白玉雕成。霎那间流露的女儿风情,牢牢地吸引住了众女的目光。 吕昕夕见众女都被自己风姿所迷,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她猛地拔出长戟,右足一点,疾向诸葛雅扑去。 张佩厉声道:“举枪!”诸葛雅身前的少女们听到命令,本能地举起手中长枪,立成枪阵。她自己更是上前一步,遮挡在诸葛雅身前。 吕昕夕长戟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带着凌厉的风声,击向前排枪阵。少女们只觉手中剧痛,几根长矛一起脱手飞出。长戟前指,直向诸葛雅刺去。 吕昕夕打算出其不意,擒下诸葛雅再做商量。少女们组成的单薄枪阵果然被她一击而破,长戟挟着厉啸,撞开了一切阻挡在前的障碍。吕昕夕相信,在十步之内,自己足以在诸葛雅的长弓发威前擒住她。然而那个手持长枪的稚龄少女,居然毫不畏惧自己的长戟,挡在了自己的目标前。 张佩见到枪阵被破,不假思索地挺身遮挡在诸葛雅身前。面对凌厉绝伦的长戟,她不避不挡,举起长枪就向吕昕夕胸口刺去。如果长戟继续向前,在撕开她身体的那一刻,吕昕夕自己也难免被长枪刺个透明窟窿。 吕昕夕却不肯与张佩同归于尽。她圈转长戟,去砸张佩手中之枪。张佩知她力大,若是平日尚愿与她一试膂力,如今诸葛雅就在自己身后,又怎肯冒险?她抓住刚才拼命换得的一丝先机,长枪倏进倏退,招招奋不顾身,瞬息间已经向吕昕夕刺出数枪。吕昕夕长戟沉重,一时竟被张佩刺得手忙脚乱。 缓得一缓,夏侯昭已经追到吕昕夕身后。她挟着奔跑之势,猛地跃起,双手握刀,凌空向吕昕夕脑后斩下。与此同时,张佩的长枪也已经刺到吕昕夕胸前。 吕昕夕郁闷已极。原本想着出其不意,擒下诸葛雅脱身。没想到除了夏侯昭外,对方还有一个使枪高手。眼看两人就要构成合击之势,吕昕夕气运丹田,猛地一声大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震得众女耳中疼痛,手上不由一缓。正是吕布的家传绝技。 趁着对手动作一滞,吕昕夕跃起半空,手中长戟重重地击打在长刀和长枪上。夏侯昭和张佩手臂剧震,都为对方的神力惊异。她们对视一眼,举起手中刀枪,揉身而上。 两女拖住吕昕夕后,少女们纷纷举枪上前,枪阵再度合围。虽然吕昕夕每次随手一击,都可以震飞少女们手中的长枪。但架不住少女们源源不断地交替上阵。她稍一分心,立刻就被张佩和夏侯昭抢攻数招。若非两女忌惮她力大,不肯与她兵刃相接,此刻她已经落败了。 吕昕夕连人带戟,猛地转了半圈。长戟所到之处,又是数杆长枪飞起,连夏侯昭和张佩也不禁后退半步,暂避其锋。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神力骄傲,突然脑后一凉,发带已被诸葛雅神箭割开,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庞。 她转头看去,却见诸葛雅手握紫檀弓,指中捏着几根羽箭,对着自己微笑。她知道对方手下留情,在这十步之内,以对方的箭术,一旦给对方发箭的机会,自己必败无疑,更何况还有旁边还有两个高手和枪阵的威胁。 她长叹一声,抛下了手中的长戟,对诸葛雅道:“多谢你手下留情。你们若是单打独斗,却没有人是我对手。”夏侯昭和张佩也不禁头颅微低。若非三女合力,的确无法击败吕昕夕。遥想当年吕布纵横无敌的风采,即使是他后人女子,也如此厉害。, 十几根长矛一起抵在吕昕夕身前。少女们被她刚才展示的神勇震撼,现在都不敢有丝毫大意。夏侯昭取过了一根牛筋绳索,上前去捆少女双臂。吕昕夕不闪不避,任她施为,只在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笑意。夏侯昭忌惮她的力量,将她的双臂反缚背后,缠得紧紧的。 诸葛雅看着皮绳深深地勒入少女肌肤,忍不住道歉:“吕小姐,情非得已,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吕昕夕高昂着头颅,讥诮道:“我知道,不捆住我,你们是无法安心睡觉的。记得绑紧一点,最好连脚也绑上。” 夏侯昭心中来气,手底更加用力,竟真的将吕昕夕的双脚也绑了起来。她拾起地上的方天画戟,只觉入手沉重,拿起尚可,却无法运转自如。后面来了两个少女,抬起吕昕夕。众女扰攘一夜,各自回帐休息。 当夜吕昕夕就被放置在诸葛雅帐中。面对这几个擒住自己的对手,吕昕夕嘴上虽然倔强,心里也有一丝欣赏。夏侯昭的刀法凌厉威猛,张佩的枪术迅捷无伦,两人虽然略逊自己一筹,但也颇具名家风范,未来必是沙场上的万人敌。而诸葛雅的箭术更是出神入化,除了膂力不足,单论速度精准,只怕当世无人能及。姐姐虽然精习弓术,比她可要差远了。 “自己彻夜未归,姐姐只怕又要生气了。”想到自己同胞姐姐吕昕月,吕昕夕的脸上顿时挂上了一丝温柔的微笑。姐姐和自己是双胞胎,只是比自己早出生片刻而已。父母早殁,姐姐很早就担负起了一族的责任。她没有自己这么多的时间研习戟法,便继承了祖上的另一项绝技——弓术。现在姐姐的弓术,也快要达到辕门射戟的水平了。 看着帐中的几位少女陷入梦乡,吕昕夕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缓解皮绳带来的疼痛与酸麻。看她们的样子,一定是要在谷里定居了。这样自己就不愁以后没人陪自己过招玩耍了。到后来,少女的意识逐渐模糊,终于陷入了睡梦之中。 次日清晨,吕昕夕被帐外的喧闹声吵醒,却是少女们早起洗漱。吕昕夕听着外面的水声,小腹也有些酸胀,忍不住夹紧了双腿。她有心请人为她解开绳索,但少女的骄傲使得她拉不下脸来。 诸葛雅洗漱归来,眼睛一瞥,注意到了帐角少女的异状。她白皙的面孔有些涨红,秀气的蛾眉轻轻蹙起,两条浑圆丰润的大腿紧紧夹在一起,被皮绳勒出曼妙曲线的娇躯微微颤抖着。这副女武神受难般的媚态,任哪一个男人见了都要血脉贲张。 吕昕夕看到诸葛雅有些灼热的目光,忍不住心下有些得意。毕竟对方也是一个美艳不逊于己的佳人,如今被自己容色魅惑,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只是小腹越来越剧烈的酸胀,使得自己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如果还不及时解决的话,只怕自己的矜持就要被一扫而光了。 她抬起头,期期艾艾地道:“这位小姐,能够帮我解开绳索吗?”诸葛雅闻言一愣。吕昕夕这时候顾不上害羞,解释道:“我……我想更衣……”说完,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诸葛雅这才知道对方是内急难忍了。她倒也不疑对方作伪,毕竟如此骄傲的一位少女,是不会用这种羞人的事情骗人的。她微微一笑,上前去解少女脚上的绳索。 刚解两下,夏侯昭闯入帐中。她看到诸葛雅在为吕昕夕解缚,连忙阻止道:“雅小姐,缚虎容易纵虎难,不可不防啊!”诸葛雅解开吕昕夕脚下绳索,扶着她站来起来,转头笑道:“昭姐姐,她是要更衣。” 夏侯昭闻言,脸上一红,随即道:“如此,解开她腿上绳索即可,手上的却不能解。万一她暴起伤人,如何是好?”诸葛雅微微一怔,问道:“手上不解,她如何更衣?” 夏侯昭上前拉起吕昕夕的手臂,和诸葛雅一左一右,扶着她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无妨,我们可以帮她解衣。”吕昕夕闻言羞窘不已,可是小腹和下体传来的异感,使得她已经无心再去争辩了。 两女搀扶着吕昕夕,向草丛走去。吕昕夕顾不上被缚一夜后的腿脚酸痛,夹紧了双腿,迈着小碎步,急促地向草丛走去。走到草丛中,当夏侯昭为她撩起裙摆时,她已经来不及下蹲。只见一股清泉从她腿间激射而出,在草叶上激起无数水珠。 等到一股绵长的水柱过后,吕昕夕又断断续续地排出了几股液体。夏侯昭看她解手完毕,为她放下裙摆后,吕昕夕一扭腰,挣脱了两人的搀扶。她摇摇晃晃地奔出数步,跪坐在一处草丛中埋下了头。 );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当立鼎革志 诸葛雅追到吕昕夕身边,蹲下身挽住了她的肩膀。只见这位英武的少女,脸上全是委屈与羞涩,再无骄傲之色。她象牙般白润的脸庞染上了一层胭脂红,美丽的双眸中笼罩着一层水雾,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眼看就要哭出来。此时此刻,她武勇倨傲的形象已经完全破碎,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美丽少女而已。 吕昕夕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如此委屈。作为吕家嫡女,族中众人对她自是尊敬爱宠。而她远超常人的武学天赋,更是让她骄傲自负。一直以来,在她心底都有一个野望,就是让吕家的戟法,在自己手中再度威震天下。 可惜她姐姐吕昕月,却谨守祖训,不肯让她到谷外生事。吕昕夕对姐姐十分敬爱,不敢违逆。闲来无聊之时,只是在莽莽太行中猎杀猛兽,作为娱乐。 这次她独自一人在谷口林中玩耍,傍晚回家时无意间见到了诸葛雅众人的踪迹,便好奇地跟了上来。少女们整肃的军容,激起了吕昕夕心中的沙场之梦。她多么想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跟随着自己的长戟去击破一切阻碍啊。鬼使神差地,她想去探查一下这支女兵的营寨。没想到却被夏侯昭发现,以至于糊里糊涂地打了一场,战败被擒。 虽然战败,她却并无挫折和沮丧。毕竟在少女心中,自己以寡敌众,输了也不丢人。相反,她对这支队伍的兴趣更加浓厚了。整齐的枪阵,严肃的军纪,这些都是兵书中记载的精锐才能拥有的素质啊。而对方为首的几个少女,光看气质武艺,就知道一定是名门之后了。 虽然和夏侯昭吵了几句,两个少女心中也都没有当真生气。毕竟远祖时代的恩怨,只在典籍中记载,大家并没有切身体会。这不过是两个出身兵家名门的少女,彼此好胜之心的作用。这也是这个时代名门子弟的习惯,祖先的威名,也是家门的荣誉和自己实力的一种微妙佐证。毕竟在这个信息匮乏的时代,子承父业,才是知识传承的主要途径。 即使被对方捆住手脚,吕昕夕也没有太多懊恼,相反,心中还有一丝得意与自负。你看,你们虽然人多势众,却被我一个人吓成这样。不捆住我,自己都不敢安心睡觉。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英武不屈形象,就这样毁于一旦。自从懂事以来,自己就没有受过如此羞辱。虽然都是女子,但是……吕昕夕越想越是羞恼,她咬紧嘴唇,眼眶一红,泪珠还是忍不住地划过脸颊,流了下来。 诸葛雅看到吕昕夕咬唇垂泪的娇弱模样,心中怜意大盛,搂着她的肩膀,伸手为她拂去了脸上的泪珠,安慰道:“吕小姐,你不要哭了,我为你解开手上的绳索吧。”这时夏侯昭也已经走到吕昕夕身边,拦阻道:“不可,须防有诈。” 吕昕夕听到夏侯昭之语,心中愈发羞恼。她不想在夏侯昭面前哭泣示弱,可是泪匣子一旦打开,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合上了。她越是气苦,眼泪越是扑簌簌流个不住。 吕昕夕猛地从诸葛雅怀中挣脱,转身向帐中跑去。虽然被背缚双手,她奔跑的速度依旧胜过常人。只是身体有些不太平衡,摇摇晃晃地仿佛随时可能摔倒一样。 诸葛雅待要追赶,却被夏侯昭拉住了她的手。她惊讶回眸,夏侯昭望着前方的黑衣少女,缓缓道:“让她自己静一会吧。不管她现在多么可怜,莫要忘了她的武技力量。”诸葛雅知道夏侯昭也是谨慎好意,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吕昕夕跑回帐中,跪坐在角落里哭了出来。直到片刻后有人入帐,她才止住了哭泣。抬头看时,却是诸葛雅手里捧着一个陶碗,拿着一双木筷,走到了自己面前。 诸葛雅蹲到她的身边,举起一只陶碗,微笑道:“来喝点肉汤吧。”吕昕夕虽然又饿又渴,可她不愿向众女示弱,正想拒绝,抬头看到诸葛雅一双美目中全是爱怜之意,竟与姐姐吕昕月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神似。她愣了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诸葛雅吹了吹肉汤的热气,自己先尝了一口,发现已经不烫了,这才递到了吕昕夕嘴边。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口喝了半碗。而她辛苦一夜,此时也的确又饿又渴,肉汤虽然寡味,但对于此刻的吕昕夕,也算佳肴美食了。 诸葛雅看她喝的香甜,高兴地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喂到她的唇边。吕昕夕微一犹豫,张嘴吞下了这块肉。入口一嚼,才发现骨头都被细心地事先剔去。她转过头,怔怔地望着诸葛雅,眼圈一红,泪珠沿着脸颊滑落。 诸葛雅连忙放下碗筷,柔声问道:“吕小姐,可是早餐不合你口味?”吕昕夕摇了摇头,哽咽道:“不是,我只是想起了家姐而已。”诸葛雅闻言点了点头,安慰道:“吕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到此并无恶意……”她拿起陶碗,一边给吕昕夕喂食,一边介绍了众女的家世和来此谷避难的经由。 不知不觉的,吕昕夕沉浸在了诸葛雅所讲述的故事中。当她听到羯胡虐杀少女时,也不由得义愤填膺;当她听到诸葛雅等人奋起反抗时,忍不住忘情叫道:“正该如此!”只是她忘了双手被缚,一激动,身子便歪倒在诸葛雅怀中。 诸葛雅伸手扶住少女,帮她解开了背后的束缚。吕昕夕双手得脱,犹疑问道:“你不怕我挟你为质吗?”诸葛雅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相信一个有仁侠之心的人,不会做出如此行为。”吕昕夕挺了挺胸,脸上露出骄傲之色。 夏侯昭和张佩整顿好人马,进帐喊诸葛雅准备出发,却看到她和吕昕夕肩并肩坐在一起交谈,亲昵地如同姐妹一般。诸葛雅向她们微笑道:“吕小姐已经决定,以后和我们一起杀胡了。”两女大吃一惊,一起看向吕昕夕。 吕昕夕高昂起头道:“我一定要让鬼神吕昕夕之名,传遍天下;让羯胡听到我的名字,就心惊胆战!”夏侯昭插嘴道:“你连我们几个都打不过,还自夸鬼神?那石虎有数十万大军,二十余年来,南擒刘岳,北走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就凭你也能让羯胡畏惧?” 吕昕夕大怒,起身就要和夏侯昭放对。诸葛雅连忙拦住,笑道:“吕小姐有此志向,极是可贵。石虎眼下虽然猖狂,但他荒淫残暴,有必亡之理。石赵之苛,远过暴秦,而我等之才具,难道还不如陈胜吴广?” 王琰掀开帐帘,大笑而入:“我却不甘心只做陈胜吴广。诸葛小姐,你当励志自勉,以我等为绛、灌、随、陆才是。”(注,绛侯周勃、灌婴、随何、陆贾,皆汉高祖麾下功臣)众女皆是世家子弟,熟读经史,知道王琰暗喻之意,惊异她的野望之余,也不禁目泛异彩。 早餐之后,少女们拔寨而起,向吕家村落进发。吕昕夕与众女和解之后,拿回了自己的方天画戟,走在诸葛雅身前,为众女指引路径。沿途树木丛生,水草丰茂,不时有麋鹿野兔窜过,真是好一个远离纷争的世外桃源。 村外数里处,已经见到良田阡陌,美池桑竹。村口处几个少年男女看到大队持枪少女迫近,飞也似地奔回村里报信去了。没过多时,村里一阵锣鼓响动。二十几个青壮男子手持刀盾,在一男一女的率领下涌到了村口。 为首的那个少女身着白色丝衣,手握龙舌弓,站在队伍最前。她和吕昕夕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相对于吕昕夕的骄傲活泼,她的气质显得文静雅致。想必就是吕昕夕的同胞姐姐吕昕月了。在她身边,站在一个手持刀盾的黑甲青年。他相貌并不出众,身材也颇瘦小。但是整个人如同钢刀般锋锐凌厉,令人一见而生敬畏之意。 诸葛雅留意那队青壮队伍,只见他们的进退有度,单论阵法,似乎尚在自己的队伍之上。而那些青年,进退间都由那个黑甲青年指挥。诸葛雅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昔日吕布手下大将高顺,麾下陷阵营精锐非常,“每所攻者,无不破也”。莫非此人乃是高顺之后? 吕昕夕见到姐姐,一声欢呼,冲到了她的怀中。吕昕月抱着自己这个淘气活泼的妹妹,正想责问她身为女儿家,理应矜持自重,为何不声不响的彻夜不归?可是看到妹妹对自己的依恋爱慕,她又忍不下心厉声呵责,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娇躯,以示安慰。 黑甲青年见到二小姐与对方似是一路,而且对方尽是些娇美少女,脸上也毫无凶厉杀气,知道多半是友非敌。他见对方并未举起兵器,便转头低语一句。后面的青年们接了将令,齐刷刷地将长刀还鞘,将盾牌挂到腰间。 );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比邻志不同 诸葛雅上前一步,欠身行礼道:“我等俱是逃亡汉女,冒昧来访,还请吕小姐勿怪。”吕昕月笑着将妹妹抱到身侧,整整衣襟,上前还礼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等僻处山谷,今日能见中原佳人,幸何如之。” 诸葛雅微微一愣,没想到吕昕月居然和她妹妹的性格截然不同,如此知书达礼。她与吕昕月客套几句,吕昕月邀请众女入庄赴宴。诸葛雅正想和吕昕月联络感情,将来也好拉她一起对抗石赵,便顺势答应了。 众女在吕家族人的引导下,进入了村庄。吕家村庄其实并不大,道旁也不过只有二十几家居民院落。在村庄中心处有一个空旷的草坪,四周种了不少桃树。众人便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开始了一场露天的宴席。 众女带有不少肉食,此刻便在草坪上架起火来烧烤。村民们拿出了不少鲜鱼、面饼、美酒飨客,少女们吃久了烤肉之后,倒更喜欢村民提供的素食。村民们因为避世而居,生活颇是富庶,提供的酒食皆属上品。更加难得的是,村民们拿出了不少食盐。少女们再尝盐味,幸福得如上天堂。 吕昕月乘间抓住妹妹吕昕夕,问了她如何和众女相识。吕昕夕自然不肯说出自己被俘的丑事,只是推说自己在谷口玩耍时与众女相遇。她又把诸葛雅等人的遭遇向吕昕月详细说了一遍。吕昕月有时也要出谷交易物品,知道外面羯胡残暴,知道众女的遭遇多半属实,倒也有了几分同情之意。 这些少女既然避祸到此,以后显然就要长住此谷。吕昕月倒是真心希望和诸女交好,因为眼下正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 吕家避居此谷已有百年,近几代近亲通婚,子女多是夭折,如今只剩下二十多户人了。那时候的人不懂遗传病,只道是近亲结婚,违逆人伦,故而遭受天罚。 吕昕月身为族长,一直在忧心此事。此番诸女入谷,她立刻想到,以后要是吕家子弟能够和这些少女通婚,一定可以避免这个问题。她已经开始盘算,最好让少女们就住在村中。现在举办宴席,未尝没有让吕家青年与少女们结识之意。 吕昕月举起酒杯,向诸葛雅致意道: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她所诵的乃是《诗经·小雅·瓠叶》,是主人自谦宴席上菜肴粗陋简约,但主人并没有以微薄而废礼,而是情真意挚地“采之亨之”,并取酒相待,请客人一同品尝。用在这里,倒是极为贴切。 可惜的是,诸葛雅对诗经只是略有涉猎,一时之间,连对方所诵之诗的出处都没想到,更不用说领会意境了。她举起酒杯,茫然不知所对,看着身边众女求助。夏侯昭和张佩对于诗文更是毫无兴趣,两女也是面面相觑。 好在王琰及时挺身而起,为诸葛雅解了围。她举起酒杯,朗声诵道: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 物其多矣,维其嘉矣! 物其旨矣,维其偕矣! 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王琰所诵之诗,出自《诗经·小雅·鱼丽》,盛赞宴享时酒肴之甘美盛多,宾主得以尽情享受。不但内容意境与环境契合,从小雅选诗,更是体现出王琰的雍容气度。世家贵女,果然不凡。 两女对视一眼,一起微笑举杯。酒宴的气氛,推上了一个新的**。 酒宴结束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吕昕月携着妹妹,走到诸葛雅案前,微笑道:“诸葛小姐,以后你们就住在鄙村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以后就请把吕村当做自己的家,安心地住下来吧,赵兵是绝不会追到这里的。”, 诸葛雅微微一愣,随即推辞道:“多谢吕小姐好意。只是我们来此,却不是想要避世隐居。外面还有数千姐妹沦为奴隶,数万同胞沦为苦役。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出谷去救他们了。” 吕昕夕欢喜叫道:“好啊,你们出去杀赵兵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我一定要让我的手中长戟,与鬼神吕昕夕之名,威震天下!”话音刚落,她的耳朵就被吕昕月狠狠揪住。吕昕夕一声痛呼,眼泪汪汪地转过了头,望着姐姐。 文静的吕昕月,忽然爆发出了她的另一面。只见她对着妹妹,大声咆哮道:“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里都不许去!臭丫头,就凭你那两下,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吕昕夕面对发飙的姐姐,只是低头乖乖挨训,不敢有丝毫反抗。 吕昕月训了一会妹妹,转过头来,脸上顿时恢复了温婉有礼的表情,变脸速度之快,让众人叹为观止。她望着诸女,语气极是诚挚地劝说道:“诸位志向高洁,昕月佩服。只是天下大势,却非我们女儿家所能左右。羯王石虎,麾下雄兵三十万,尽得魏之故地,只怕晋室也迟早要履东吴覆辙。诸位何必以卵击石呢?此间无战乱之苦,无苛政之烦,何不在此避世隐居,享松竹之乐?” 诸葛雅欠身为礼,笑道:“多谢吕小姐好意。我等曾经立誓,必与羯胡血战至死,言犹在耳,岂敢偏安?何况石虎穷骄极侈,劳役繁兴,干戈不息,刑政严酷。便是至亲骨肉,朝中重臣,亦是任意屠戮。如此倒行逆施,必然上下离心。譬如十丈巨树,根基已烂,树心已腐,看似枝繁叶茂,那堪风雨摧折?” 吕昕月沉吟片刻,抬头笑道:“诸葛小姐所言,句句珠玑。以君之才,若是生为男子,未尝不能如魏武蜀烈,宰割天下。”诸葛雅连忙逊谢。 吕昕夕闻言,欢喜地跳了起来,问道:“姐姐,那你答应让我跟诸葛小姐出谷啦?”话音刚落,额头上就被吕昕月轻敲了一记。吕昕月转头望着诸葛雅,缓缓道:“或许天下大势正如诸葛小姐所说,胡运当衰,汉祚当兴。可是昕月却不想去参与了。便是贵为帝王,钟鸣鼎食,百年之后,依旧不过是一抔尘土。更何况沙场之上,刀枪无眼。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只愿与吕氏族人,平静地在这个山谷中度过一生,却不想看见他们的鲜血洒在沙场之上。” 诸葛雅也能理解吕昕月的想法。毕竟在这个时代,中国还是以宗族为本,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魏晋以来,各大世家都让自己的子弟出仕各个势力,从而保证自己的家族无论哪一方得势都能长盛不衰。哪怕是匈奴和羯胡当政,依旧有不少世族积极为他们效力。胡人把汉人视作一个整体打压,汉人自己却只顾家族利益,不理同胞死活,这便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这时村民和少女们也注意到了诸葛雅和吕昕月的对话。他们的想法,也正好分别和吕昕月、诸葛雅一致。双方既然志向迥异,宴会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诸葛雅等人见机告辞,依旧返回湖边落营。 次日一早,诸葛雅便与众女商量,要在谷口附近设立营寨。谷口距离湖边不过几里路,期间全是一马平川。且不说赵兵来袭,就是突然遇到兽群袭击,也是无险可守。 而诸葛雅心中更是有一个野望,就是把这整座山谷,经营成一座不落之城。以这座山谷的物产,足以供养万人有余。将来在里面开辟耕地,种桑养蚕,伐木修兵。只要能够守住谷口,便是百万大军围山,又有何惧? 只是建设城寨,又岂是易事?少女们现在连斧锯都不齐全,便是建造居住用的木屋都很麻烦,更不要说如何采石砌墙了。而且少女们也没有人懂得建筑之学,如何奠基,如何架梁,都是一窍不通。 无奈之下,诸葛雅只好先把建寨之事放在一边。好在如今天气渐暖,少女们暂时还有帐篷栖身。为了准备出谷与羯胡对抗,诸葛雅安排少女们半日随着夏侯昭和张佩习练刀法枪阵,半日便骑了马匹在谷中驰骋。一方面可以锻炼众女的马术,一方面也可以熟悉山谷的地形。 几天下来,众女总算把山谷跑了一圈。这座山谷四周山峰极是陡峭,几乎都是绝壁。除了诸葛雅等人来时的入口外,在山谷西侧,还有另一个谷口。这个谷口有一条河流经过,最终正是流入了那片湖泊。沿着河流出谷,两侧是绵延起伏的群山,也不知道可以通到何处。 诸葛雅有心查探,她与众女纵马奔出数里之后,树林中逐渐开始出现蛇虫痕迹和猛兽叫声。诸葛雅担心再度遇到狼群,只好折返回谷。只是心中突然多了一层隐忧,要是敌人从河流上游来袭,只要在河中投毒,己方就要束手无策。 );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立骑先修鞍 诸葛雅返回谷口,正好遇到吕昕夕。她身边跟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女孩肩上立着一只小鹰。那个女孩五官也颇秀气,只是皮肤微黑。被身边的吕昕夕一衬,便显得黯然失色了。 吕昕夕看到诸葛雅,立刻欢喜地迎了上来。诸葛雅安排夏侯昭和张佩带着少女们继续去训练马术,自己跳下马来,与吕昕夕见礼。 吕昕夕上前拉着诸葛雅的手,嗔道:“诸葛姐姐,你这几天怎么也不来找昕夕玩耍,难道忘了人家了吗?”诸葛雅笑道:“怎么会呢?只是这几天忙着踏勘地形,建设屋宇,实在是没有时间啊。” 吕昕夕眼珠一转,问道:“诸葛姐姐,我看你们刚才是从谷后来?”诸葛雅点头道:“正是。我看这里还有一个峡谷,便出去踏勘一番,也不知道这个山道通往哪里?” 吕昕夕笑道:“若要问到山谷地形,这个谷中,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这个山道,向北百里分为东西两处岔道,向东一百五十里,便是武安,向西两百里,便是壶关。只是山道崎岖,林中多有猛兽,除我以外,谷中再无人敢走此路了。” 吕昕夕抱着诸葛雅的手臂,撒娇道:“诸葛姐姐,以后你们训练马术时,带上我吧。这里的地形我最熟悉了,一定可以帮上你们的。”少女吐气如兰,声音甜腻魅惑,胸前的一对柔软摩擦着诸葛雅的手臂,隔着单薄的衣衫,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两颗凸起。诸葛雅顿时面红耳赤,嗫嗫无语。 吕昕夕看到诸葛雅害羞,极是得意,顿时起了玩闹之心。她上前一步,与诸葛雅对面而立,两人相距不过数分,彼此的胸口贴在了一起。诸葛雅正要后退,却被吕昕夕伸臂抱在了怀中。 诸葛雅猝不及防,待要挣扎,只是力量不如吕昕夕,被她牢牢地箍在怀中。吕昕夕看着她慌乱的神色,大是得意,将嘴唇贴到她的耳边,轻声笑道:“没想到你挣扎的样子,这么可爱,比我上次捉到的小鹿还要好玩呢。” 诸葛雅听到她把自己比作小鹿,哭笑不得,只是在她怀中扭动挣扎,嗔道:“快放手,不然我生气了。”吕昕夕要挟道:“除非你答应以后出去玩都带上我,否则我绝不放手。” 两女耳鬓厮磨,胸前椒乳挤压摩擦,没多久身体都开始有了反应,体温渐渐升高,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尤其是胸口的小小蓓蕾,都开始胀大凸起。吕昕夕年纪尚幼,不明人事,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奇妙诱惑,忍不住想要继续尝试。诸葛雅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种禁忌的快感,使得她心中颇有堕落的愧疚。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少女好奇地围观。 诸葛雅连忙答道:“快放手,我答应以后都叫上你便是。”吕昕夕闻言,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又摸了摸自己的胸部,疑惑地问道:“刚才这种感觉,好像和喝醉酒有些相似呢。不过身体变得好奇怪……诸葛姐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诸葛雅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和头发,努力平复自己心中的欲念。对方这种大胆的举止,更是带来了极大的诱惑与冲击。相信如果旁边有男人看见,早就化狼扑上了。诸葛雅没好气地答道:“你姐姐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一个女孩子要懂得矜持自重吗?你现在的动作,成什么样子。” 吕昕夕撇了撇嘴道:“和姐姐一样絮絮叨叨,真是讨厌。”她转过头注意到身边的少女,连忙把她拉过来介绍道:“这是高石头的妹妹高翎。姐姐说你们初来乍到,工具不全,伐木建屋很不容易。翎儿的手可巧了,我们寨里的工具都是由她帮忙修理的。”高翎嗔道:“不许叫我哥石头。”吕昕夕笑道:“你哥名叫高磊,名字是石头,人一天说不了十句话,更是石头。” 诸葛雅微笑着对高翎行礼道:“诸葛雅见过高小姐。”高翎手忙脚乱地回礼道:“诸葛姐姐客气了。你以后就和昕夕姐一样叫我翎儿就好。”, 诸葛雅看着高翎肩上的小鹰,好奇地问道:“翎儿,你肩上这只小鹰是自己养的吗?”高翎点了点头。吕昕夕插嘴道:“翎儿的这只鹰叫小风,是她从小养大的,可聪明了。我们在谷外行走,一定要带上小风。遇到猛兽什么的,小风都可以提前预警。” 诸葛雅心中一动,想到如果能够把高翎招募进来,那她的鹰在侦查方面就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冷兵器时代,两军全凭斥候探查。而士兵的观察范围还有回馈速度,哪能比得过老鹰。只是吕昕月无意让族人出谷作战,自己也不好邀请高翎加入己方了。 高翎上前道:“诸葛姐姐,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如果要斧锯工具,一会也可以到我住处来拿。” 诸葛雅灵光一闪,对高翎道:“我有一个构想,正要请翎儿帮忙。”她拉着高翎走到马前,指着马鞍说出了她的想法。而她的这个构想,作为大汉史上最有价值的军事发明,被永远的记入了史册。不少后世科学家认为,这个发明奠定了骑兵的历史地位。 这个时代的马鞍,已经是高桥马鞍了。高桥马鞍,顾名思义,两端从平坦转为高翘,限制了骑手身体的前后滑动趋势,提供了纵向的稳定性。然而这个时代的马蹬,依旧是单边蹬,只能起到辅助上马的作用。上马之后,骑士依旧需要用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来保证身体的平稳,很难在马上做出复杂的动作。这也使得骑兵对腿部力量要求很高,否则根本无法在马上作战。 诸葛雅的构想,则是将单边蹬改造为双边蹬。双边蹬是两个平底的环形物,用皮带固定,悬挂于马鞍两侧,高度设计得刚好让骑者放置双脚。有了双边镫,骑者更容易在鞍上坐稳,也更容易控制马匹,从而能够解放双手,在马上做出各种动作。 高翎和吕昕夕听诸葛雅讲了一遍,立刻就明白了双边马蹬的意义。吕昕夕兴奋不已,连连催促高翎早点做出马蹬,让她第一个试验。高翎不慌不忙,站在马鞍边凝神思考。吕昕夕看她已经进入了状态,便不再吵闹。 片刻之后,高翎对诸葛雅道:“诸葛姐姐所想的马蹬,我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只是请你把这匹马暂且借我一用,等装好马蹬,我就把它送回来。”诸葛雅连连道谢。高翎牵了马匹,急着赶回房间研制马蹬去了。 高翎既回,诸葛雅便也要告辞回营。吕昕夕却不肯走,硬说要送诸葛雅回去。诸葛雅推辞不得,只好和她一起向营地走去。 途中吕昕夕向诸葛雅抱怨道:“姐姐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看待。自从上次说了要和你出谷之后,姐姐便安排翎儿整天盯着我。只要我一靠近谷口,那只鹰就会给翎儿报信。难道我就这么像一个犯人一样,一辈子被关在谷里,默默无闻地老死吗?” 诸葛雅沉吟答道:“令姐对你也是一片关爱之心。她说的也没有错,无论王侯将相、贩夫走卒,百年之后,俱化灰土。名垂青史又如何,当真有那么大意义吗?” 吕昕夕反问道:“这样说的话,那你又为什么不愿意在谷里定居呢?” 诸葛雅答道:“人各有志。有人贪财,有人好色,有人沽名,有人爱权。别人觉得快乐的,对你未必适合。人生在世,唯求本心乐足。在我心中,能够驱除胡虏,便是我的快乐了。无论成败与否,只要去做,我便不悔。” 诸葛雅看吕昕夕陷入沉思,又补充道:“虽然我认为每个人应该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未来,但是令姐对你,也是一片好心。正如父母只对子女,总是想要为子女安排好最理想的未来。令姐也是不想失去你,这才对你多加约束啊。更何况令姐肩上,担负着吕家一族传承的责任。她自然要做出保全本族的选择。” 吕昕夕沉思片刻,抬起头,对着诸葛雅嫣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诸葛姐姐,谢谢你。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做了。”诸葛雅微笑点头,又道:“在目标之外,我们也应该牢记自己的责任。正如令姐之对吕家,我对同伴。我们有时候必须为了自己肩上的责任,放弃自己个人的利益。” 吕昕夕点了点头,随即赞道:“诸葛姐姐,你虽然比我只大一岁,却懂得这么多道理。看来我以后应该多向你请教才是。”诸葛雅笑道:“吕小姐客气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以后也要请你多教我戟法啊。” 吕昕夕拍着胸脯道:“没有问题。我一定把戟法倾囊相授。”她眼珠一转,随即神秘兮兮地贴到诸葛雅耳边问道:“诸葛姐姐,你现在可以给我讲讲刚才是怎么回事了吧?为什么我们胸口摩擦,会有那样奇怪的感觉呢?” 诸葛雅哭笑不得,只得对这个好奇宝宝搪塞道:“这个问题,我真的不便回答。这是女儿家的私密问题,只有母女姐妹才好传授的。你还是回去问姐姐吧。”吕昕夕失望的点点头,下定决心回去向姐姐问个清楚。 );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二七天癸至 (感谢黄泉随歌的打赏,感谢诸位书友的推荐票支持~~~) 吕昕夕将诸葛雅送回营地之后,兴冲冲地去找姐姐,问为什么女子身体接触,会有异样的感觉。没想到问题才一出口,又被姐姐劈头盖脸一顿教训,说她一个女孩子,不懂矜持自律,居然问出如此不知羞臊的问题。吕昕夕颇是委屈,不明所以地被姐姐赶了出来。 其实吕昕月这几日正为初潮烦恼。她博览群书,自是知道少女的发育过程。只是月信淋漓,下腹疼痛,难免让她有些情绪失控。听到妹子居然问出这种问题,难免怒上心头。只是将昕夕赶出后,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对妹妹没有起到启蒙的作用。要是妹妹不懂,又去找别人问……她坐不住了,连忙赶去妹妹卧室。 吕昕月踏入卧室,见到妹妹俯趴在床上,肩头微微耸动,隐约有抽泣之声。她心中又是怜爱,又是愧疚,连忙坐到床边,轻轻扶起昕夕。却见昕夕双目红肿,泪珠扑簌簌流下。吕昕月伸手扶住妹妹肩膀,伸指去为她擦拭泪痕。 吕昕夕哭道:“你不是讨厌我吗,怎么又来管我?”吕昕月安慰道:“傻丫头,姐姐什么时候讨厌过你?”吕昕夕哭道:“你平时也不肯陪我,也不关心我到底想什么,见了面就只会训人……” 吕昕月心下愧疚,将妹妹紧紧地抱在怀中,柔声安慰道:“是姐姐不好。姐姐一直都忽略了你的感受。姐姐自己没有尽到长姐的责任,却把自己心中的标准盲目的强压到你的身上,是姐姐的不对。” 吕昕夕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姐姐。只见姐姐目蕴泪光,望着自己继续说道:“但是姐姐真的很爱你啊。姐姐这么做,只是期望你成为世上最完美的女子。能够看到你平安快乐在谷中生活,就是姐姐最大的幸福啊。” 吕昕夕将头埋在姐姐怀中,哭道:“姐姐!”虽然同样是珠泪涟涟,这次却是感动的泪水了。吕昕月抱紧妹妹,静静地坐在床上,室内充满了温馨的姐妹之情。 片刻后,吕昕夕畏畏怯怯地发问道:“姐姐,你现在可以解释我刚才的问题了吗?为什么女孩子肢体接触,会有奇怪的感觉?” 吕昕月哭笑不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妹妹,你以后不要随便和别人亲昵。须知女子当矜持守贞,身体只可以给自己最亲密的人触碰看到,比如母女,姐妹,还有未来的夫婿……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 “女子二七而天癸至!”诸葛雅恨恨地躺在席上,腿间裹了一层棉布。她这几日腹中隐隐作痛,只道是食物不合。没想到晚间正拟洗漱就寝,突然腹中一热,一股液体沿着花径流出。自己伸指一摸,却发现染了一手鲜血。 诸葛雅顿时愣了。她当然知道这是每个女性都要经历的过程,可是轮到自己头上时,一时却无法接受。更加悲剧的是,鲜血沿着大腿一路向下,流到脚下,恰好被张佩看到了。她大声惊呼,以为诸葛雅受了什么重伤,引发了半个营地少女的围观……诸葛雅想到这一幕,就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这些少女了。 好在王琰和夏侯昭懂事,两女驱散了人群,将诸葛雅扶回了营帐。诸葛雅当时以手遮面,完全听任她们所为。夏侯昭和王琰年长一岁,已经有了处理月事的经验。她们俩帮诸葛雅除下衣裳,烧了些热水,帮她擦干净下体的血污,取了些棉布裹在她的股间。 张佩在旁边帮忙,期间一直好奇地问东问西,王琰耐心地一一解释。只是诸葛雅听到她们以自己为例,难免心中羞窘不堪。尤其腹中隐隐作痛,下体淋漓湿热的感觉,更是让她的心情跌到谷底。王琰等人看她的脸红得想要滴出血来,知道她面嫩害羞,叮嘱了几句经期注意的事项,便出去了。 次日一早,吕昕夕和高翎兴冲冲地带着改造后的马蹬来找诸葛雅。来到演武场时,却发现少了她的踪影。找到夏侯昭一问,在知道诸葛雅天癸初至,正在营帐中休息。还好昨天吕昕月刚刚给她普及了生理知识,她才没有缠着问什么是天癸,为什么要休息?, 高翎向众人展示了她连夜改造的双边马蹬。马蹬乃是木质,下面做成了一个圆盘以供踩踏,上面是一个半环,用皮绳连接在马鞍上。为了让骑者乘坐舒适,高翎还细心地把马鞍和马蹬打磨光滑,防止擦伤皮肤。 夏侯昭和张佩好奇地上马一试,立刻就感受到了马蹬带来的好处。原本她们在马匹疾驰时,必须分出很大精力来保持身体平衡,相应的手上的力量就很难完全发挥出来。现在有了马蹬辅助,她们在马上完全可以发挥九成以上的实力了。 既然体会到了双马蹬的好处,夏侯昭和张佩立刻缠着高翎,希望她能够指导大家把所有的马蹬都改造一遍。高翎也无异议,带着大家去她居所拿了工具,便开始给大家讲解如何切削、如何钻孔、如何打磨……而女孩子们果然心灵手巧,没多久就都掌握了制作的要领。反正谷中多得是树木,有足够的材料够她们练手。 三天之后,诸葛雅总算摆脱了躺在营帐里不敢出门的生活。她的心情也挺奇怪的,有人对她嘘寒问暖,她会害羞;但大家都忙着去做马蹬,她一个人又会觉得孤单无聊。想到自己以后每个月都要经历这么几天,她立刻觉得人生变得昏暗无光了。 这几天大家都忙着去制作马蹬,只有那只小白虎和两只小银狼陪在她的身边。三个小家伙长得极快,现在已经可以在地上跑来跑去了。只是它们还没有长出牙齿,现在还只能继续靠肉汤喂养。 诸葛雅走到演武场,发现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骑在马上往来搏杀。三天工夫下来,少女们已经都为自己的马匹配上了马蹬。她们纵马奔驰,人在马上做出各种复杂的动作。若是没有马蹬相助,便是那些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胡人骑兵,也未必能够像她们这样挥洒如意。 夏侯昭和吕昕夕看到诸葛雅出现,两女连忙策马来迎。夏侯昭兴奋地说道:“诸葛妹子,有马蹬相助,我军铁骑必可纵横天下。”诸葛雅笑道:“昔日魏武帝麾下,有虎豹骑纵横南北,杀袁谭,斩蹋顿,败刘备于长坂,破马超于关西。希望你以后也能够建立一支这样的精锐。”夏侯昭目泛异彩,横臂为礼,郑重道:“昭敢不从命?必让六夷五胡,闻我虎豹骑之名而丧胆!” 两女胸中豪气大盛,正要指点山河,却被吕昕夕的一句话破坏了气氛。她兴冲冲地上前拉着诸葛雅的手道:“诸葛姐姐,我听大家说你这几天天癸到了,所以没有来打扰你。其实这两天我姐姐也是一样呢。真是好巧……”诸葛雅闻言顿时满脸绯红,没想到她依旧这么天真淳朴。幸好她姐姐没来,不然听到妹妹随便在外面宣传自己月信消息,肯定气得发昏。 诸葛雅自己跨上马匹,亲自试了试马蹬的效果。她所乘的这匹马,马具都是由高翎亲手改造,长短合体,光滑舒适。骑在上面,便如坐在窄凳上一样。高翎又走过来,细心地帮她重新调整了马蹬的高度,使之和诸葛雅的腿长完全吻合。 诸葛雅先让马匹静止,从背后取出紫檀弓。要知道人平时站在地上和坐在椅上,所能发挥的力量截然不同。只因站在地上下盘稳固,可以依靠双腿和腰力。如果没有马蹬,骑在马上就跟双腿悬空地坐在凳上一样。现在借助马蹬,双足有了着力点,诸葛雅总算找到一点在地上开弓的感觉了。 下一步诸葛雅要试的,就是奔射之技。她双腿一夹马腹,马匹开始向前奔跑。随着速度逐渐加快,马匹上下颠簸也更加严重。诸葛雅双脚紧紧踩在马蹬上,身体微微站起,弯弓搭箭,对着远方树林连发三箭。三支箭成品字形,深深钉在一颗树上,彼此间距不过数分。 少女们看到诸葛雅的箭术,一齐喝彩。诸葛雅策马奔回,跳下马笑道:“我只是偷巧而已。一则发箭时身体站起,避免了马匹颠簸震动手臂;二则对着正前方发箭,避免了骑马带来的弓箭偏转。如果对两侧目标发箭,要想射的这么精准,那就难得多了。”众女闻言,不少人都把她说的话默记于心。 诸葛雅对高翎深施一礼,笑道:“多谢高小姐相助,诸葛雅铭记于心。”高翎慌忙答礼道:“诸葛小姐,您太客气了。翎儿能够帮上您,自己也很高兴呢。” 诸葛雅微微一笑,对众女道:“这些时间,大家的骑术武艺都已经练了不少了。现在有了马蹬相助,我想是时候出谷一试了。”众女听到诸葛雅决定出谷与赵兵作战,一起欢呼。 );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轻骑卷平岗 却说后赵石虎为人,既骄奢淫逸,大兴土木,又有灭西凉、东晋、北燕,一统天下之心。 自杀侄窃位以来,他“作台观四十馀所于邺,又营洛阳、长安二宫,作者四十馀万人”;又“敕河南四州治南伐之备,并、朔、秦、雍严西讨之资,青、冀、幽州为东征之计”,“五丁取三,四丁取二”。 用兵不息,百役并兴。数十万百姓,苦于劳役,“虎狼所食者三分居一”。为了准备征伐江南,石虎下令:“征士五人出车一乘,牛二头,米十五斛,绢十匹,调不办者斩。”百姓就是卖儿卖女,也无法满足石虎的军令,以至于纷纷自杀,“自经于道树者相望”。 在黎阳郡外,正有数十支大大小小的队伍,准备赶赴邺城。这些队伍有男有女,都是准备押往邺城的工匠和女奴。虽然石虎前几次征发的汉人劳役,绝大多数都是一去不归。但是这些汉人,面对羯胡士兵的利刃,又哪敢反抗?还是听天由命,活一天算一天吧。 押送这些工匠和女奴的赵兵不住催促他们赶路,走得稍微慢些,就是一顿皮鞭棍棒。因为前一阵石虎已经封了好几个使者为侯,理由是抓捕押解汉民很能干。如果逃跑的人多或者误期的,则下狱诛杀。这些押解的赵兵自然不敢怠慢,都是拼命卖力。 时值五月,天气已经颇是炎热。太阳**辣地烤在身上,地面也变得滚烫。这些汉人大多衣衫褴褛,赤足勉强前行。要不是都是青年男女,身体强健,只怕早都支撑不住了。 赵兵百夫长正在敦促部下驱赶这些汉民加速赶路,突然听到远方似乎传来马蹄声。此处地属淇县,不远处就是黎阳郡。在石赵腹心之地,赵兵也不担心有敌来袭。估计是有军队调动,或是有羯人贵族出猎吧。 片刻之后,远方出现了一支全部由少女组成的百人骑队。这些女骑士身着素白纱衣,持刀挎弓,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女。赵兵百夫长看了这等声势,便猜是某个羯人高官率众出巡,这些女骑士不过是前面的仪仗队而已。 他有如此猜想,却与石虎掀起的风潮有关。石虎精选美女千人作为骑兵卫队,“皆著紫纶巾,熟锦袴,金银镂带,五文织成靴”,出游宴饮相随。在他的影响下,羯胡高官,都喜欢搜罗胡汉美女,训练成骑队妆点门面。 诸葛雅上次决心出谷,吕昕月虽然不让吕昕夕一起出发,但却送了少女们一人一套纱衣作为礼物。诸葛雅推辞不过,便接受了她的好意。更何况少女们经过连月跋涉,大部分衣裳都已经残破不堪。此时天气炎热,也是该换上轻薄的纱衣了。只是没有想到,她们身上的纱衣居然起到了麻痹敌军的作用。 诸葛雅带着众女越冲越近,眼看离对方不过数百米距离,可对面的赵兵毫无警戒之意。为首的一个统领,甚至空着手带了两个属下,就这么策马向自己迎了上来。诸葛雅心中讶异,手中却不稍停,左手握着紫檀弓,右手已经摸了几根羽箭攥在指间。 那个赵兵百夫长带着两个亲信属下,正打算上前问问是哪位贵人到来?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对面的少女们看到他们上前,不但没有攀谈的意思,反而加快了马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三支长箭飞速射到。他和两个属下倒撞下马,至死都没有想明白什么地方开罪了这些女仪仗。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愚蠢。在这个时代,军马是战略物资,除了赵国权贵和军队之外,平民私藏者一律腰斩。汉人贫困已极,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拥有华贵的丝衣和珍贵的武器?除了羯族权贵,谁能凑得起这么一支豪华的美女骑队。 赵兵看到前方有变,大呼小叫地聚拢过来。诸葛雅长弓不停,瞬息间将前方的七八个赵兵一一射杀。后面的少女们也射出了三轮箭雨,将前方的赵兵覆盖在其中。这些赵兵还没想清楚对方如何实现奔射,前排的赵兵就已经迎来箭雨洗礼,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数百米距离看似甚远,对于骑兵也不过瞬息即到。看着距离将近,夏侯昭大声喝道:“拔刀!”少女们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长刀,在夏侯昭和张佩的带领下,分为两个尖头,切入了赵兵阵中。 之所以选择长刀作为骑兵兵器,是因为骑兵速度过快,长枪刺入对方身体后很容易折断,反冲力也容易弄伤手腕。因此到隋唐时代,武将们开始采用韧性极好的马槊作为武器。然而马槊造价昂贵,要求苛刻,同时要练好马槊,非得数年寒暑不可。这种世家将领才能使用的武器,自然不能成为骑队的制式装备。对于只有两个月骑术训练的少女们而言,用长刀灵活劈砍,更加易于掌握。 近百个赵兵至今还没有搞清楚这些“女仪仗兵”为什么会对他们下杀手。但是羯胡士兵大多以部落为单位,一队赵兵往往都是出自一个部落,作战时尽是亲戚朋友一起上阵,因此极是团结。现在看到自己族人被杀,他们也不管是否会得罪贵人,一起拔刀持枪,策马涌上。 在他们心中,并没有将对面的少女放在心上。毕竟这些少女通常都是贵族搜罗的女奴训练而成。她们也只能拉出来妆点门面,当真作战,又怎会是他们这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骑士的对手? 可是当他们迎来几轮箭雨后,赵兵却收起了对少女们的轻视之心。对方不但能够轻松驾驭高速奔驰的骏马,甚至还可以同时在马上双手弯弓放箭。这种技巧,在胡人勇士中也很罕见。这些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 加上了马速的长箭,弥补了少女们臂力上的不足。每一轮箭雨,都可以让十几个赵兵失去战斗力。三轮箭雨过后,近百个赵兵,已经伤亡过半。趁着赵兵混乱,少女们借着马势,排山倒海般地冲入了赵兵阵中。 赵兵拔刀挺枪,向这些少女狠狠刺去。尽管对方都是些娇美少女,他们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可是当他们刺出手中刀枪时,突然惊奇地发现,这些少女居然在马背上灵活躲闪,避开了自己的武器!接着就是挟着马势的一刀! 少女们借助马镫,发挥出了骑兵最大的冲击力。瞬息之间,赵兵的阵型就被少女们轻易凿穿。少女们穿阵而过后,五十多个赵兵,已经尽数倒地。有几个想要逃跑的赵兵,也被诸葛雅放箭点杀。而少女们竟然无一伤亡。 赵兵一败涂地,败在不分敌我,败在轻敌,败在不知道居然有马镫这种利器。如果他们严阵以待,全力冲击的话,纵然没有马镫辅助,至少也可以拉几个少女同死。然而战场之上没有如果,一个错误就可能覆军杀将,更何况赵兵犯了这么多的错误呢。 这些被押解的汉人男女,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场厮杀。当诸葛雅率领少女们策马来到他们身前时,人群只是微微的一阵骚动,随即平静下来。面对这些轻易斩杀了看押赵兵的少女,众人敬畏之下,表现出了最大的谦卑与服从。 诸葛雅策马上前,大声宣布道:“诸位不必担忧,我与诸位一样,皆是诸夏之后。诸位,与其去给羯王石虎做奴做仆,身填沟壑,何不奋起反抗?” 这些汉人看着诸葛雅恍若天仙的绝色面容,只感仿佛身在梦幻之中。听了她的话之后,有人大胆问道:“羯胡兵力强盛,战无不胜,我们又如何是羯胡对手”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人群中的一阵附和声。 诸葛雅环顾人群,大声道:“不错,与羯胡作战,九死一生!但是为羯胡奴仆,也是一样!同样是死,为何不拉上些羯胡为我等填命!诸位可知陈胜吴广之事?今日之赵,未必强于秦,焉知我等成就,便在陈胜吴广之下?” 她指着地上的马匹和兵器道:“有敢于羯胡拼死相搏者,便捡起他们的武器,穿上他们的甲胄,骑上他们的骏马,随我一起去杀胡!不愿与我等一起的,听凭去留。” 人群中站出一个青年,叫道:“羯胡杀我父母,辱我妻子,我与羯胡誓不两立!愿追随小姐,与羯胡拼死相搏!”他的话勾起了不少人心中的仇恨记忆。越来越多的人控诉着羯胡的暴行,加入了杀胡的队伍。到最后,近千人的队伍,竟然全部要求追随诸葛雅一行。 这些人也未必都是真心打算与胡人拼命。只是诸葛雅杀了看押的胡兵,将来追究下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如果自己单独逃命,说不定半路不是遇到羯胡,就是被野兽吃了。因此跟在大队人马,才是唯一安全的选择。 诸葛雅也知道他们的心思。她仔细盘问了那些最先决定杀胡者的身世,将武器和甲胄分发下去,让他们扮成赵兵模样。至于那些赵兵,自然被做成了肉干,成为了众人的粮食。这样除非靠近观看,否则别人根本不知道这支队伍已经易主。 );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小胜即远扬 (感谢书友081231231836397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诸葛雅其实并没有打算带着这些人去和赵兵正面交战。她此次出战的目的,只是为了解救更多的汉人,收集兵器马匹,然后回谷慢慢发展。等到把这些人都训练成合格的士兵后,才是与石赵开战的契机。方才那番话,不过是试探而已。 诸葛雅聚集众人,向他们告知了通往山谷的路线。众人听说不是要他们现在去和赵兵拼命,而是去一处世外桃源隐居,除了少数与羯胡有血仇者有些失望外,大部分人都喜出望外。诸葛雅要他们依旧扮作被赵兵押送的样子,到太行山密林外等候。她则率领着少女们,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到十日之间,众女在太行山下七战七捷,救出汉人七千余人,获得兵器马匹七百余套。在众女的带领下,众人穿越丛林,向谷中进发。途中野兽见到队伍人多势众,也没有来袭扰。半个月后,总算安然来到谷中。 甫一入谷,就看到吕昕夕和高翎在谷口相候。吕昕夕拉着高翎的手飞奔过来,对着诸葛雅笑道:“诸葛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我每天都要翎儿让小鹰查看你们有没有回来呢。”她望着诸葛雅身后绵延庞大的队伍,夸张地拍手叫道:“诸葛姐姐,你这次带了多少人回来啊?” 诸葛雅跳下马,笑道:“你不是立志要做大将军吗?这才七千人,就看花眼了?”吕昕夕轻轻捶打了一下诸葛雅的肩膀,笑道:“才没有呢,人家只是很高兴嘛。” 诸葛雅笑了笑,转过头对众人道:“诸位,既然随我入谷,以后便须听从我的号令。如有不愿的,现在便可离开。如果此时不走,以后违反军纪时,可不要怪我无情。” 她连说三遍,见众人无人离开,便道:“既然如此,以后诸位便须严守军令。自我而始,犯法者无分贵贱亲疏,一律同罪。具体军令内容,稍后由夏侯统领宣布。” 诸葛雅在途中,与夏侯昭等人商议,成立军队。将军队分为三支,每支七百人。骑兵由夏侯昭统领,称为虎豹骑,配备战马长刀;步兵由张佩统领,称为大戟士,配备战甲长枪;弓兵由诸葛雅自领,称为元戎弩兵。军中士官,皆以汉朝军制,分伍长—什长—都伯—百人将,皆由之前的少女们充任。而谷中平日事务,则由王琰负责。 这三只队伍的名字,乃是诸葛雅提议的。这三支军队,都是昔日三国时最强精锐,更与现任的统领有着不小的渊源。夏侯昭和张佩追忆先祖辉煌,都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汉军强军,再度威震四方。 决定成军之后,夏侯昭和张佩立即兴冲冲地去寻找自己的部下了。在穿林涉水的过程中,可以很轻易地找到那些身体素质比较好的人。而那些识文断字、学过一些武艺的士族子弟,更是夏侯昭和张佩努力争抢的对象。还没等入谷,这些青年男女已经被两人瓜分干净了。夏侯昭和张佩甚至还帮诸葛雅预先选出了有弓术根底的人,作为元戎弩兵。 夏侯昭随后上台,宣布了十七道禁令: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於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夏侯昭念完这十七道禁令后,肃容道:“各部将校兵士,皆需牢记这十七斩军律。三日后,我按部考校,凡不能背诵与无法解释者,一律杖责!”众人看她神情冷峻,皆凛然奉命。 随后便是众人在谷口修筑营寨,建立自己的居所。这次的队伍中,除了女奴,剩下的都是工匠役夫,本来就是为石虎修筑邺城宫室所用。现在来到谷中,正好解决了修筑营寨的难题。 只是诸葛雅下令众人一定要先修谷口的城墙碉楼,却让大家有些不满。须知峡谷入口也有数百米间距,若要建立一个土石城墙,纵然人多,也要有一月功夫才能完成。难道这些天大家都露宿荒野不成? 诸葛雅这样逼迫,也有她的苦衷。她知道这次出袭影响颇大,七百赵兵被杀,七千汉人逃脱,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引起赵国高层的注意。而如此浩荡的队伍前行,沿途留下的行军痕迹极易寻找。若是赵兵当真派大军来攻,这些树林拦不住这些难民,难道还能拦住数千荷戟持弓的精锐赵兵? 她向大家努力宣讲之后,众人也就没有了怨气。毕竟大家这些年已经吃惯了苦头,就算再辛苦几天,也不是难以忍受。况且诸葛雅所说的威胁确实存在,众人宁愿此时劳苦,也不愿意被赵兵捕杀。这座城墙,就是大家安全的保障。 想明白此节之后,无须诸葛雅督促,众人都是努力劳动,唯恐城墙修的不够快,不够高,不够厚,不够结实。诸葛雅等人也不辞辛苦,亲自上来帮忙。这支队伍本来就男女各半,能够充作石虎宫女的,都是姿色上承的美女。有这么多美女在自己身边帮忙,大家干活的激情都是高涨,工程进度也快了三分。 既然这些汉民将自己的性命与前途交托给诸葛雅,诸葛雅也不能不尽到自己作为“主公”的责任。为了保证众人的食品充足,诸葛雅带着新成立的三支军队,每日出谷猎杀野兽,作为众人的食物来源。到了晚间,她将营帐让给身体不便者使用,自己与众人一起在野外露宿。 张佩看着诸葛雅只着一件纱衣,在月光下露宿席上,忍不住有些心疼,劝道:“雅姐姐,你是三军之主,还是不要太苛待自己了,回帐去睡吧。” 诸葛雅坐起身来,摇头道:“诸葛武侯有言,夫为将之道,军井未汲,将不言渴;军食未熟,将不言饥;军火未然,将不言寒;军幕未施,将不言困。夏不操扇,雨不张盖,与众同也。如果我自己在帐中独享安逸,将士们在外面风吹雨淋,必然有怨尤之心。军心一失,不可复回。” 夏侯昭在旁边道:“主公所言极是。古之名将,皆与士卒同甘苦,共患难,方才能得将士效死之心。” 诸葛雅问道:“夏侯姐姐,你叫我什么?”夏侯昭肃容道:“军中自有军纪,上下有序,唯知军令,不知亲疏。主公既立军纪,以后在军中自当以职务相称,却不该再姐妹乱叫了。” 诸葛雅点头道:“多谢夏侯统领指教。雅初领大军,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不吝赐教。” 张佩脸上却有些不愿意。她习惯了“雅姐姐、佩儿”的称呼,以后如果都要改成“主公、张统领”,那不是别扭死了。诸葛雅知道她的心意,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佩儿,你我私下还是以姐妹相称,不过军前可不许乱叫了。”张佩欢呼雀跃,扑到诸葛雅身上,在她脸上重重一吻。 诸葛雅被张佩压在身下,一时不由愣了。张佩伸臂搂住诸葛雅纤腰,紧紧贴在她的身前,在她耳边轻声道:“雅姐姐,既然你要在外面和士兵们一起同甘共苦,那么佩儿也在这里陪你。”说着,她转过身,与诸葛雅对面并排侧卧,竟是要和诸葛雅同席而睡。 对面的少女紧紧地抱着自己,两人高耸的胸部相互挤压,带来了异样的触感。她的双眸波光闪烁,充满了依恋与祈求,已是说出了千言万语。诸葛雅根本不忍心做出任何拒绝,她伸过手,搂住少女,两具美丽的**,在月色下仿佛合二为一…… );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风起黎阳郡(上) 次日清晨,当王琰起床时,看到诸葛雅和张佩叠股交颈、相拥而卧。两女衣裳松开,露出了胸前大腿处大片雪白的肌肤。她怕一会被别人看到了她们的外泄的春-光,便上前为她们拉了拉衣服,没想到两女却随着她的动作惊醒。 诸葛雅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腿跨在了张佩的腰间,而张佩的膝盖更是顶在自己的私密之处,而胸前甚至可以感受到张佩的两颗樱桃。她身子一动,张佩立刻随之惊醒。她睁开眼睛,喉中发出了一声魅惑的呻吟,挣扎着坐起身来。 两女慵懒娇媚的神态,连王琰也忍不住怦然心动。若非男女营地分开,只怕那些男子,看了诸葛雅和张佩的情态,立刻就要化身为狼,蹈死不顾了。其实以诸葛雅的魅力,又何须这样折节下士。当她说出命令时,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够违逆佳人心意呢? 吃过早餐之后,诸葛雅和张佩率部来到谷口工地巡视。众人看到诸葛雅到来,纷纷举臂行礼。他们自然记得这个从赵兵手中把自己救出的奇女子。她百步穿杨的箭术,同甘共苦的意志,还有国色天香的姿容,都在大家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诸葛雅和张佩带着元戎弩兵和大戟士,越过谷口,进入了树林。为了保障七千人的食物供给,诸葛雅、张佩和夏侯昭每天都要轮流带兵出外猎杀野兽,同时也可以起到练兵的效果。当然谷内也有不少鹿、兔等兽类,但是为了应对大军围谷,诸葛雅还是尽量保护谷内的生物资源,都从谷外捕食。 时值初夏,林中正是百兽活跃之时。诸葛雅和张佩将队伍分成十队,每队百人中有七十名戟士,三十名弓手。队伍的都伯和百人将都由先前的一百少女担任,伍长和什长则有最先愿意追随少女们杀胡者充当。每次捕猎时,十队人马都分散入林,彼此间遥相呼应。就算遇到大队猛兽,也可以及时应援。 半个多月下来,将士们都已经有了足够的捕猎经验。队友间通过一次次战斗,逐渐变得配合默契。而捕猎的过程,也与战场有类似之处。如何诱敌,有何包抄,如何合围,如何防守,如何进攻……在一次次与猛兽的搏杀中,一支强军正在逐渐成型。 当将士们带着猎物回谷时,峡谷口处的城墙又高了几分。众人知道这道城墙就是自己未来生命安全的保障,都戮力同心。城墙以巨石为心,以木桩为辅,以泥土为壳,前方陡峭,后方平缓,与其说是城墙,不如说是一个底部宽十几米的土坡。而谷口的树木,也被众人采伐一空。既可以提供足够的视野,又可以保证攻击时没有遮挡。 诸葛雅和张佩正在谷口搭起火堆,准备给工地众人准备午餐,突然看到头顶有一只熟悉的小鹰盘旋接近。诸葛雅和张佩相顾一笑,便知是高翎和吕昕夕到了。 两女往里去迎,却没想到吕昕月竟然带着高磊,亲自来访。二十几个吕、高族人,人手一辆推车,上面高高摞着几个满满的麻袋。 吕昕月拉着吕昕夕的手,对诸葛雅笑道:“多日不见,没想到诸葛小姐居然立下如此功业,当真可喜可贺。”诸葛雅连忙逊谢。 吕昕夕笑着说道:“姐姐听闻你带了数千人入谷,特地搜罗了几千斤麦种送给你们。好在谷中气候温暖,现在补种,也还来得及呢。”诸葛雅惊喜地对吕昕月深施一礼,谢道:“吕小姐如此厚礼……” 吕昕月微笑道:“诸葛小姐客气了。我们既为邻居,自当守望相助。区区麦种,也不算什么了。过两天你们有暇时,记得来我们庄里移些桑株过去,这样来年也好养蚕取丝。不然,一直食肉寝皮,也是会腻的。” 诸葛雅转身传令道:“速去召集全军,来这里领取麦种。”旁边几个兵士大声遵令,兴奋地跑去召集人马了。 片刻之后,将士和百姓们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了营地前。将士们自从成军以来,第一个习练的就是步战枪阵。经过丛林中数十次和野兽的搏杀之后,大家已经对队伍配合默契于心。在各自校官的指导下,将士们迅速列成整齐的方阵,排在诸葛雅身后。相比之下,后面的百姓们就显得有些嘈杂纷乱。虽然没有推搡喧哗,但是站得乱糟糟的,丝毫没有阵型可言。 这一番对比,吕昕月立刻看出了眼前这支军队的整齐纪律。她也听妹妹说起过,知道这些兵士都是诸葛雅月前所救的寻常百姓。短短一月之间,就能将部队训练到如此程度。或许她真能在这个乱世绽放异彩…… 诸葛雅对众人道:“这位吕小姐乃是昔日温侯吕奉先之后。她与族人在谷中隐居多年,我等来此避难,倒是有些打扰了吕小姐……她今日送来数千斤麦种,必是倾尽族中积蓄,如此厚德,我等不可忘记。” 说罢,诸葛雅转身对吕昕月道:“多谢吕小姐厚意,今后若有差遣,我等自当竭力相助。”后面数千人一起叫道:“多谢吕小姐厚意!”吕昕月微笑答礼。她恬静美丽的脸庞,在阳光下竟似闪烁着圣洁慈悲的光芒。 );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风起黎阳郡(下) 赵黎阳郡守府,议事厅 明媚的阳光透过大门和窗棂,铺洒到室内青砖之上。华美的红木几案上,陈设着不少金杯玉盏。与会的众人大多身材臃肿、精神萎靡,一看便知是耽于酒色之辈。只是他们手掌处的厚茧,可以证明他们曾经也是纵横沙场的猛将。 这些将领歪坐在几案之后,身后跪坐着不少衣不蔽体的女奴,用自己的胸口和大腿,承受着他们的体重。他们虽然衣裳华贵,但丑陋的面孔、粗鲁的举止,都证明了这不过是一群穿上衣服的野人而已。 黎阳太守杜勋斜倚在身后女奴的怀中,手里把玩着一只玉盏,不时用手指敲击盏壁,发出清脆的声音。下面的将领们有的低头品酒,有的把玩着身后的女奴。庄严肃穆的军议会场,充斥着淫-亵之气。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赵将,顶盔贯甲,手里拎着一个血肉模糊的首级,大踏步走入了厅中。杜勋看到来者,脸上露出喜色,坐正了身体。周围众将放下手中杯盏,纷纷正襟而坐。 来者乃是黎阳郡尉汲鱼。他将那个首级随手一抛,骨碌碌地滚到了杜勋面前,随即大模大样地坐到自己位子上。两个女奴连忙送上一盘烤肉与一壶美酒。汲鱼伸手捞起一根骨头,就这么啃了起来。 杜勋拈须微笑道:“老弟,哥哥特意寻了一个稚龄女童,不知老弟吃的可满意否?”汲鱼抹了一把嘴唇,抱拳道:“多谢哥哥心意。小弟家里新添了不少女奴,赶明个便给哥哥送些来。还是哥哥家中的厨子擅长料理,我家那个蠢货只会糟蹋食材。”他们讨论食人,竟然便如日常闲聊一般。 杜勋抚掌而笑道:“你我兄弟,何分彼此。老弟,上次让你去查的民夫女奴失期一事如何了?”汲鱼一拍大腿道:“现在这些小崽子真不像话。那些无能的家伙,居然部下死了七百多人都不知道,押送的七千奴隶更是逃的一干二净。某一时气愤,便把他的脑袋剁了下来。” 座上众人一起动容。他们打量了一眼地上的那个倒霉蛋,望向汲鱼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之意。 杜勋身体微微前倾,问道:“是何人胆敢杀伤我大赵士卒?七百多赵兵……莫非是晋人余部所为?”汲鱼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率兵勘察,倒是找到了几处搏杀的地点。从现场痕迹看,敌人多是骑兵,人数不会超过两百人。而这几路奴隶,逃脱的路线最终都汇集在太行山下。” 杜勋沉吟道:“这支骑兵会是什么人……”黎阳郡乃是邺城门户,居然出现了大批赵兵被杀事件,杜勋作为太守,自然不得不慎重考虑。马匹一向是大赵军管物资,经过几次征发后,民间已经彻底消失。在黎阳要地,出现了这样一支骑兵,还搜集了这么多的奴隶,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杜勋作为太子石宣心腹,对高层斗争颇是敏感。他倒没有想到会是汉人起义,而是疑心到了秦公石韬身上。最近秦公与太子争斗渐显,对方部下多是幽并精骑,正与汲鱼勘察的战绩吻合。而收集奴隶,很可能是对方在太行山中经营巢穴所用。太行山距离京城颇近,快马奔驰,三日可至。秦公若是在山中埋伏一支伏兵,一旦邺城有变,作用自是不言而喻。杜勋越想越是心惊,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出秦公石韬埋伏的这支兵马。 杜勋决心一下,立刻拍案而起,大声道:“众将听令!”众人愣了一愣,立即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杜勋环顾一圈,大声道:“黎阳乃是京城门户,居然出现如此巨寇,若是消息传到天王(注,石虎自称大赵天王)耳中,我等如何承受天王雷霆之怒?传我将令,三日后,起三千大军,去太行山中剿贼!” );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飞鹰传警讯 (感谢书友081231231836397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转眼之间,入谷已经一个月了。谷口的城墙已经修缮完成,近十米的高度,顶宽三米,底宽十米,全由土石填成。相信以这个时代的攻城技术,短时间内绝对无法破坏这座防御工事了。 城墙中间只有一处可容三人并肩通过的窄道,墙前还挖了一个深达五米,宽约三米的巨坑,下面埋了数百根尖锐的木桩,令人望而生畏。城墙两侧山峰上,还布设了几个简易版的投石机,射程都已经校准完毕。只要诸葛雅下令,立刻就可以在城墙前下一阵石雨。 完成谷口的防御工事之后,众人松了口气,开始建设自己的家园。手里的麦种需要尽早播种,居住的房屋也需要早点搭建……衣食住行,一桩桩琐事都需要仔细规划,早点着手做起。 现在谷中的营地已经开始规划建设,军营就设在谷口不远处,男女兵分区而居。其他百姓则可以自己选择谷中的居住地点。有不少青年男女被吕家村吸引,或嫁或娶,融入了吕氏族中,吕昕月也算了结了心中的一桩大事。 当百姓们开始享受桃源之乐时,诸葛雅却未忘记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她带领新编三军,每天轮流习练阵法、出谷捕猎,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将士们的杀伐经验。与此同时,她把吕昕夕和高翎拐到了身边,每天借用高翎的小鹰,侦察谷外的动向。 这天她正带着一千将士出谷围猎,突然看到小鹰盘旋落入了林中。片刻之后,高翎带着一脸忧色,向自己走来。 诸葛雅面色凝重,问道:“可是赵军到了?”高翎点了点头,答道:“赵军已经进入太行山了,估计再有十天,就会来到谷口。” 诸葛雅低声道:“翎儿,这次赵兵来袭,却是我们引来的。你不怪姐姐吗?”高翎摇头道:“我也见过谷外的世界,那些赵兵实在是太坏了。你们是好人,赵兵是坏人,我们自然要帮你们。”诸葛雅听到她稚气未脱的话语,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捕猎结束时,吕昕夕右手握着长戟,左手拎着一只野狼,兴冲冲地赶了回来。诸葛雅和高翎看到她衣襟带血,慌忙迎上。高翎一个劲地追问道:“昕夕姐,你有没有受伤?” 吕昕夕笑道:“区区小狼,怎么能伤到我呢?”她捏着狼脖子,在空中晃了晃,笑道:“今天运气不错,总算不那么无聊了。”她娇美的脸蛋红扑扑的,骄傲地挺起胸脯,脸上露出一副“快来夸奖我的武勇”的表情。 诸葛雅微笑道:“昕夕今年才十三岁,就能够独力击杀野狼,真是厉害呢。不过,……”她话锋一转,“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只靠自己的武勇是不行的。为将者,应该懂得如何指挥自己的部下,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手足兵器,去撕开敌人的阵型,收割敌人的生命。这才是将领的荣誉啊。” 吕昕夕点点头,将长戟在自己面前重重一顿道:“诸葛姐姐,我会记住你的话,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的。”诸葛雅笑道:“那好,下次我给你配一队大戟士,看你怎么指挥他们狩猎。”吕昕夕欢喜应承。 等到各部集合完毕,诸葛雅检点人数之后,便下令收兵回谷。行军途中,她秀眉微蹙,心思怔忡,就连吕昕夕都可以看出她有心事了。 高翎拉了拉吕昕夕衣角,将她扯到一边,悄悄告诉她赵兵来袭之事。吕昕夕听完之后不但不担忧,反而两眼发光,兴奋雀跃。不过她也知道轻重,没有在队伍里散布敌袭消息,只是握紧了手中画戟,紧紧地跟着诸葛雅身后。 诸葛雅回谷之后,对吕昕夕和高翎道:“赵兵攻谷,雅要去与诸位统领商量御敌之策了。”吕昕夕扑闪着两只大眼睛问道:“诸葛姐姐,我不能去旁听吗?”高翎拉着她的衣袖道:“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告诉昕月姐吧。”吕昕夕只好无奈地被高翎拉着走了。, 片刻之后,诸葛雅、夏侯昭、张佩和王琰四女在帐中会齐。当她们听闻赵兵来袭的消息后,夏侯昭率先问道:“不知此次来袭赵兵有多少人?” 诸葛雅摇头道:“这只是高翎的小鹰看到有赵兵进入太行,具体人数和行军速度都无法确定。” 王琰问道:“既然如此,说不定对方只是入山围猎,并非冲着我们而来呢?” 夏侯昭沉声道:“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思虑唯恐不足,准备唯恐不周,岂可存有侥幸之心?为今之计,一则当修治器械,囤积食物,作为固守之资;二则当拣选精锐,出谷查探,方可知己知彼。” 诸葛雅犹豫道:“修治器械,囤积食物,准备固守,这一点没有问题。可是出谷探查就难了。在这莽莽山林之中,人少了容易被猛兽袭击,人多了容易被赵兵发现……” 夏侯昭道:“出谷探查一事,由我一人前去即可。守城之事,就交给你们了。” 诸葛雅惊道:“你一个人?不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加紧守城准备吧。不管敌人来多少人,还是几天后来,我们一样要守城。何必冒险如林,徒然折损力量?” 夏侯昭还想分辩,诸葛雅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道:“夏侯姐姐,我知道你素来身先士卒,不辞艰险。可是对于我军来说,你的存在不可或缺。情报不详没关系,可是要是你出了事,谁来指挥虎豹骑呢?”夏侯昭微微一怔。 诸葛雅接着说道:“况且你要是出谷冒险,我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更要心痛后悔了。请你保重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夏侯昭看着诸葛雅充满关切的双眸,脸上一红,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她挣开诸葛雅的手,肃然道:“昭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布防。还有,请主公不要在军议中以姐妹相称,这样会乱了军中尊卑。而且,为将者不应囿于私情。” 说罢,夏侯昭横臂为礼,转身出帐。她低着头疾步向谷口走去,心中一直重现着刚才诸葛雅的话语神态。从自己的父母和兄长死去之后,再也没有人这么牵挂自己了。被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啊…… 诸葛雅一时倒有些愣了,自己还没有给她分配任务啊,她怎么就这么跑了。她摇了摇头,吩咐王琰带人检点食物储备,自己和张佩准备召集全军,宣布敌袭消息。 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在演武场响起,军士们都抬起头,惊疑地望向了声音的源地。号角声连绵响起,代表着军中有急事集合。这是入营第一课所教,没想到今天却亲耳听到。究竟是什么事,能够值得吹起紧急集合的号角呢?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两千兵士已经悉数在演武场会齐。夏侯昭听到号角声,倒是第一个赶了回来。她已经收起了心中的思绪,又恢复了冰冷肃穆的神态,握着手中的佩刀,站到了诸葛雅身侧。 诸葛雅望着台下的将士们道:“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赵兵正往山谷而来,预计十日后即可到达。” 此言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的人群中立刻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夏侯昭前进一步,厉声道:“扬声喧哗,军中严禁,尔等忘了所教军律吗?”众人对夏侯昭素来敬畏,顿时军中为之一静。 诸葛雅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大家不必惊慌。此处山谷四面绝壁,只有谷口一处可入,我们已经修筑了城墙,敌军短时间内无法突破。赵兵翻山越林而来,必然无法长围此谷。只要相持旬日,敌军必然自退。”下面的兵士闻言,心中稍定。 诸葛雅又道:“此战之关键,全在于能否固守山谷。若是谷口失陷,则全谷上下,死无葬身之地。自今日始,诸军加紧训练守城之术。夏侯统领、张统领,城防之事,就拜托二位了。” 两女躬身领命,带领军士们去谷口演练守城战术去了。场地上一时只剩下诸葛雅和王琰二人。 诸葛雅对王琰道:“琰姐姐,我们去召集百姓吧。看看粮食储备是否充足,此外还需要多准备些守城工具。投石机可以再加几台,檑木也要多准备一些,还要赶制一些木盾……”两女一边讨论,一边向外面走去。 甫一出营,却见营前密密麻麻地围满了百姓,远方还有不少百姓向这里赶来。他们听到军号,知道有大事发生,陆续都赶到演武场查看。到了营外,他们却想起军律森严,不敢入内,只是在营外徘徊。 自夏侯昭执掌军法以来,事无巨细,皆按律法处理,丝毫不讲情面。前些天有人擅闯兵营,被当值兵士发现后反而喧哗吵闹。夏侯昭二话不说,挥刀就把那个人的脑袋砍了下来,随即悬于营外,旁边写道:“蔑视禁约、驰突军门者,视此!”自此之后,便是无人守营,也没有人敢来窥探了。 );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攻守战林源 (感谢书友081231231836397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百姓们看到诸葛雅和王琰联袂而出,纷纷涌到她们面前数米之处,焦急问道:“诸葛小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诸葛雅大声道:“诸位静一静,我正有要事准备告诉大家。”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众人望着诸葛雅,等待她揭示答案。其实大家心中早有猜测,只是抱着一丝侥幸而已。 诸葛雅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赵兵即将来袭,诸位当转告邻居亲朋,速来谷口,一会我要安排布防事宜。” 人群顿时轰的一声炸开了锅,百姓们七嘴八舌,宣泄着心中的恐惧。诸葛雅看着他们吵嚷片刻之后,气沉丹田,大声道:“安静!听我一言!” 相比于夏侯昭的威严冷酷,诸葛雅在百姓心中的印象,一向是高贵仁慈。她虽然是这支队伍的统帅,平时见人却温和有礼。娇媚魅惑的面孔上,总是闪耀着圣洁出尘的光芒。在众人眼中,她便如谪凡的仙女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此刻见她薄怒,人群自前至后,渐渐安静下来。 诸葛雅望了众人一眼,说道:“我可以理解诸位对赵兵的恐惧。这些年来,羯胡从来都把诸夏当做奴隶一般,肆意杀戮欺辱。包括我在内,大家都有亲人死在羯胡手中……” “大家之所以不畏艰险,追随我来到此谷,不少人都是想要寻找一处世外桃源,可以避开羯胡的暴政吧?在这里,没有羯胡的横征暴敛,再也不用为猝然而来的敲门声感到恐慌,再也不用担心兄弟父母死于羯胡刀下,再也不用担心姐妹受到羯胡凌辱,再也不用担心家园被火焰吞噬……” 少女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而哀伤,她脑中闪过的,正是这一世家园被毁的景象。下面的百姓被她的声音感染,都想起了自己经历的惨剧。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啜泣之声。 “所以大家听到赵兵来袭,才会这样的恐慌吧。已经到手的平静兴奋,眼看就要在羯胡的手中化成血火灰烬。如果山谷被攻破,大家就算不被赵兵杀死,也难免成为羯胡的奴隶,去忍受永无止息的折磨和羞辱……” 少女的声调陡然拔高:“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守护自己的家园。从现在起,抛弃无谓的恐惧和担忧吧,这样的情绪并不能让赵兵停下脚步!从现在起,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完善城防,修整器械,只有用铁与血,挫败赵兵的进攻,才能守护自己的家园!诸位,让我们将赵兵的脚步拦在谷外,绝不让他们践踏我们的家园!” 众人心中热血澎湃,七嘴八舌地叫道:“诸葛小姐,您说的对!”“只有守住谷口,才能保护我们的家园!”“我们这就去谷口帮着修理城防!” 诸葛雅微微一笑,说道:“诸位,请随我来。”她拉着王琰的手向谷口走去,众人摩拳擦掌,尾随在后。途中不断有人加入,后面的人听了同伴转述的话语,也都决心要守住谷口。到最后,整个队伍足有三四千人,绝大多数居民都到了。 当诸葛雅和王琰来到谷口时,夏侯昭和张佩正带着兵士们演练战阵,测算弓箭和投石机的射程落点。看到诸葛雅带着大批百姓过来,她们只是愣了一愣,便继续开始准备城防了。 诸葛雅对众人说道:“若是诸位有心,便请去谷口采伐树木,帮将士们所做些木盾和投石机。”话刚说完,众人大声应诺道:“诸葛小姐放心。”人群顿时一轰而散,各自回家去取斧锯家什,准备动工。 太阳逐渐偏西,不知不觉地,人们已经忙了一个下午。诸葛雅正在两侧山峰上查看投石机布置情况,突然看到远方一队人向谷口走来。为首的一对美女素衣翩跹、体态妖娆,正是吕昕月姐妹。 诸葛雅连忙下山,向两女迎去。吕昕月身后,便是高磊高翎兄妹。吕高两族的五十多个青年男女,紧随其后。, 诸葛雅迎上吕昕月,深施一礼道:“吕小姐,赵兵来袭,却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将你们拖入战火,雅深感愧疚……”吕小姐挽住她的臂膀道:“诸葛小姐不必自责。如今我们正该同舟共济,合力御敌。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诸葛雅惊讶地抬起头,望着吕昕月。吕昕月盯着诸葛雅的眼睛,微笑道:“时至今日,讨论是否是你们引来赵兵还有意义吗?如果赵兵攻破山谷,他们会放过我们吗?抱怨并没有意义,竭尽全力守护山谷才是我们应该去做的事情,不是吗?” 诸葛雅点了点头道:“那么,就请吕小姐和我们一起准备守城器具吧。”吕昕月欣然点头,带着吕高族人加入了劳碌的人群。 --------------------------------------------------------------------- 杜勋骑着马,在亲卫的簇拥中慢慢按辔前进。一缕阳光透过树阴,照在他怀中所抱的女奴胸上,雪白的肌肤耀眼生光。他伸手重重捏了一把少女裸露的乳-房,引得怀中少女发出了一串娇媚的呻吟。杜勋哈哈大笑,将少女平放在身前。 少女的身躯随着马匹的走动不断起伏,吓得少女惊叫不已。 旁边亲卫们看着杜勋不断戏耍马上的全裸少女,心中艳羡不已,下身某处也硬了起来。只是他们还没有马上宣淫的资格,还得熬到晚上换班时,才能去军妓营找几个汉女发泄兽欲。 杜勋此次出征,便如狩猎游玩一样,极是惬意。他除了三千赵兵精锐外,还征发了黎阳郡中的三千汉家女子。沿途打猎烧饭,安营扎寨,诸般杂务全由汉女充任。其中长得漂亮的,都被赵兵军官们挑去玩弄,次一等的则被发入军妓营,白天劳顿效力,晚上还要承受凌辱。若是稍有违逆,轻则鞭打蹂躏,重则肢解烹食,当真是苦不堪言。 这些汉女心中未必没有逃亡反抗之心。只是她们都是赵兵按户征发,若敢逃亡,待到赵兵回师,便是家破人亡之祸。为了家人的安全,她们只好忍气吞声,尽心效力。 赵兵在黎阳郡尉汲鱼的带领下,倒是找到了诸葛雅等人的行军踪迹。只是这些赵兵夜夜行淫,白日也等着汉女伺候,行军速度极是拖沓,原本十日的路程,直走了十五日方到。而杜勋也不以为意,他自身贪图淫逸,对部下也不苛责。宽以待下,这也是他笼络军心的一种手段。 自从吕昕月带着吕高族人加入守城队伍,诸葛雅每天都要高翎放出她的小鹰,侦察赵兵的动向。当看到赵兵行军的速度甚至还不如自己当初带领的难民队伍,诸葛雅心中稍定,对众女笑道:“兵贵神速。赵兵进军如此迟缓,可知其主将必是无能之辈。”后来此言流传出去,谷中众人心下稍慰。 此时谷中器械已经修整完毕。城墙后面准备了无数檑木滚石,两侧山峰后面更是隐藏了三十架简易投石机,旁边堆满了石块。经过校准之后,随时可以覆盖城墙前五百米内的空地。 谷前数百米内的树木被众人砍伐一空,只留下高低不平的树桩。一则方便投石和弓箭攻击,二则可以迟滞敌人的奔跑速度。 数百米宽的谷口墙堡,唯一的入口便是穿谷而过的河流,其他的几处入口都被彻底封死。这条河流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也有三五米深、十来米宽。为了防备赵兵从河上进军,诸葛雅让民夫们在河两岸多修了十余米城墙,中间用巨木相连,封住了河面空间。敌军若是用舟筏强渡,必然被巨木拦住,同时还要承受城墙上的弓石打击。 如今城防,由诸葛雅、夏侯昭和张佩三人轮流巡视。每日各领本部七百士兵值守城墙,等待赵兵来袭。这天上午正值诸葛雅轮守,当赵兵的旗帜在林中出现时,她不但没有感到畏惧,心中反而松了口气,随即升起昂扬的斗志。准备了这么多天的守城战具,是该让赵兵试一试了。 旁边有兵士请示是否吹响号角,召集全军?诸葛雅摇头道:“不必了,城墙就这么大,人多了也没有用处。还是让张统领和夏侯统领好好休息吧。这不过是第一阵,完全没有必要出动全力。”她镇定自如的表情,倒也使得麾下将士们镇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吕昕夕拉着高翎的手,冲到了诸葛雅身侧,兴奋地叫道:“赵兵来了吗?在哪里?”她一转头,看到了远方的赵兵旗帜,兴奋地叫道:“赵兵终于来了!”她欢喜的神态,不由得让周围众人一起侧目。 高翎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昕夕姐,你不要这么兴奋……”吕昕夕冲到城墙最前排,将手上画戟在地上重重一顿,大声道:“今天就是我吕家戟法扬名天下之日!一会赵兵来了,你们不许和我抢,看我今天单人独戟,能够斩杀多少赵兵!” 周围的军士多是新人,并没有见识过她的武艺,看她一个娇美少女发此狂言,下意识地离她远了点,心中暗自惋惜:“这么漂亮的一个美女,怎么疯疯癫癫的……” ); 正文 第三十章 神箭挫敌威 汲鱼这些天在树林中可是闷得狠了。他性格暴躁,最耐不得枯燥。与别的赵将不同,汲鱼不爱金玉财帛,只爱饮酒厮杀。平时在黎阳郡时,他经常拣选郡中汉民,发给兵器,与他们搏斗。败者处死,胜者免罪。这些汉民为了活命,自然竭力攻击。只是汲鱼天生神力,在沙场上磨练半生,这些寻常青壮又怎是他的对手。他们也只是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博得汲鱼的一乐而已。 这次在茫茫林海中走了半个月,整日连个厮杀的对象都没有,可是把汲鱼憋坏了。林中的猛兽见到大军过境,都躲得远远的。随军携带的那些妇女姿色平平,汲鱼对她们也没有兴趣。他真恨不得抛下杜勋,自己率精锐兼程行军,早点和敌人决一死战。这样无聊的日子,他一天都不想忍受了。 当他踏出树林,看到前方的空地和城墙时,汲鱼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一时大吼,便要率军冲上。有副将劝阻道:“郡尉大人,敌军城防坚固,还是等太守大人到了再做决断吧。” 汲鱼怒道:“休得聒噪。”他翻身上马,高举手中大刀,指着城墙道:“孩儿们,快随本将攻下此谷。破谷之后,女子财帛任尔等自取!”他麾下的赵兵一听此言,立刻热血沸腾,拔刀挺盾,一起向前冲去。汲鱼一声大笑,一夹马腹,当先冲出。 看到近千赵兵从林中涌出,恶狠狠地向关口扑来,城墙上的这些新兵忍不住有些害怕。他们虽然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训练,通过与猛兽的搏杀,锻炼了技巧和胆气,但是十几年来赵兵的淫威已经根植在他们心中。看到数量不逊于己方的赵兵蜂拥而上,有些新兵已经开始握不稳手中的兵器了。 汲鱼单人独骑,冲在最前。地上纷乱的木桩,本来是骑兵的梦魇。可是汲鱼身经百战,马术更是从小练到大,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在他的操纵下,胯下骏马腾高跃低,成功地避开了地上的障碍。转眼之间,汲鱼已经冲出木桩区,来到了平地上。 眼看敌将快要冲到谷口,城墙上的几个士兵一时紧张,手一松,十几只羽箭向汲鱼飞射而去。汲鱼一拉缰绳,战马骤然停在当地。他挥舞大刀,击落了靠近身边的几支羽箭,对城头大喝道:“敌方主将,可敢出来与我答话?” 后面赵兵冲出树林,在距城墙百米处停下了脚步。这些赵兵都是跟随汲鱼征战多年的精锐,对于弓箭射程自是十分了解。他们所站之处,正是弓箭有效杀伤射程的边缘。他们见到谷口深沟高垒、有墙无门,城头木盾林立、人头攒动,知道对方存心固守,冲城的心思便淡了下来,只是在后方为主将摇旗呐喊。 诸葛雅挺身上前,问道:“汝是何人?为何引军来犯?” 汲鱼看到诸葛雅的风姿,饶是他素来不喜女色,也不禁心中一荡,体内一阵燥热。他愣了一刻,猛地笑道:“我乃黎阳郡尉汲鱼是也!美人,我大军已至,此谷必破无疑。不过你不必担忧,本将军不会伤害你的。今晚就准备好服侍你家将爷吧!” 汲鱼转过身,对着身后士兵们叫道:“孩儿们,尔等都记好了,这个女子本将军要了。待会攻城时,可要留神些!要是伤了美人脸蛋身体,小心你们的脑袋!能够生擒她的,赏百夫长!”后面赵兵轰然发笑,一起大声应诺。 诸葛雅一怔,没想到对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囊中之物。她心中羞恼,白玉般的脸色泛起一抹绯红,更增娇艳之色,下面的汲鱼和赵兵都看的呆了。诸葛雅面色一凝,心中已是起了杀机。她手掌一紧,已经牢牢握住了紫檀弓,另一只手拈起了几支羽箭。 旁边吕昕夕挤到城墙边,对着汲鱼高声叫道:“那赵将,你倒是好大的口气!有胆子的话,先与本姑娘在阵前单挑!” 汲鱼一愣神,没想到城墙上居然又出现了一位绝色美女。先前那位少女圣洁魅惑,后面这位少女活泼娇俏,一日之间,居然让他连续遇到了两个倾国佳人。汲鱼戎马半生,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绝色,一时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满脑子都是擒获她们之后的淫亵场景。, 诸葛雅估算了一下射程,见汲鱼距自己约莫六七十米距离。适才看汲鱼躲闪流矢驾轻就熟,必是久经沙场之士,只怕自己放箭会被对方躲过。她眼珠一动,对身边一个少女吩咐了几句,那个少女领命而去。 吕昕夕催促道:“那赵将,你可敢到城下与我单挑?”汲鱼看对方不过是个十三四的少女,居然连连叫嚣,心中倒是起了疑虑之心。他不信对方能有多少武艺,那么催促自己上前,必是居心叵测。 汲鱼按辔不动,随手挽了一个刀花,对吕昕夕笑道:“有趣的女娃,不过本将军可没有工夫陪你。你要是真想单挑,不如今夜来我营帐单挑吧。不光你,还有你身边那个,本将军一并接着,如何?必定杀的你们丢盔卸甲,连连求饶。”说罢,他放声长笑。身后的赵兵听了主将语带双关的挑逗之语,一起大笑。 吕昕夕睁大了眼睛,一时还没有明白为什么要晚上去对方营帐单挑。诸葛雅如何不明白对方的调戏邪意?她怒上心头,猛地举起紫檀弓,对准汲鱼,连发三箭。 汲鱼的心神都贯注在两女身上,看到诸葛雅弯弓搭箭,心中忽地升起一丝警兆。他纵横沙场多年,对自己的直觉向来极是信赖。他一夹马腹,正要向侧前方冲出。却见三支羽箭,径往自己面孔射来。 汲鱼挥刀一格,挡飞了第一支箭,却见两支羽箭,紧随其后,直往自己眼睛射来。此时大刀已经不及格挡,汲鱼情急之下,索性丢了大刀,猛地侧身扭腰,躲到了马侧,避过了这两只利箭。他正为自己娴熟的马术得意,忽然听到战马一声哀鸣,随即将他甩在了地上。 后面赵兵看到主将落地,发一声喊,一起向前涌上。关上兵士们看到赵军前移,立刻发动了投石攻击。赵兵们只觉天空一暗,抬头看时,却见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天而降,向自己头上砸来。有些机灵的赵兵连忙举盾护住了头顶,那些动作稍慢的,立刻被落石砸的头破血流,七晕八素。 诸葛雅连发四箭,前三箭将汲鱼逼到马侧,第四箭对准战马面孔而去,从眼睛贯入脑中,战马当即倒毙,将汲鱼压在了马下。趁着汲鱼摔得晕晕乎乎,诸葛雅飞速摸出几支羽箭,向汲鱼头上射去。 汲鱼方一坠马,立知不妙。他沙场经验极是丰富,虽然被战马压在身下,却毫不慌乱。一面侧身钻到马侧,用战马尽量掩蔽自己的身体,一面举手护住了脸部要害。诸葛雅连发数箭,都被他用手臂挡住。 这时一道寒光,突然从城头另一侧射出,如弧光电闪,径往汲鱼胸口射去。这支箭的速度快极,尖锐的破空声仿佛要刺穿众人的耳膜一般。汲鱼不及躲闪,一声狂吼,翻身倒地。他胸口的铁甲被射了个对穿,长箭只有尾端翘在空中,微微颤动。 诸葛雅心中一凛,转头看去,却见吕昕月手举龙舌弓,对着自己微微一笑。谁也想不到,她仿佛羊脂白玉般的晶莹素手,居然蕴含着如此可怖的力量。 赵兵看到汲鱼中箭身亡,一时都吓得呆了。有几个人手上的盾牌微微一偏,头上立刻挨了几颗石块。也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郡尉大人阵亡了!”赵兵顿时大乱。 此时汲鱼的亲卫拼命向前,企图抢回将领的尸体。怎奈上有投石,下有吕昕月和诸葛雅的夺命之箭,他们在丢下十几具尸体后,总算勉强拖着汲鱼的尸体逃回了阵中。几个百夫长见郡尉遗体已经抢回,先后率军后退。赵军顶着盾牌,陆续撤回了林中。 城上将士们看到赵兵败退,欢呼不已。他们没想到己方一人不损,竟然击杀了赵兵一名郡尉,十几个士兵。看到赵兵在石雨中狼狈败退的样子,士兵们心中对羯胡的畏惧也小了几分。 诸葛雅却并非如此乐观。方才能够击杀汲鱼,全是因为对方大意所致。赵兵虽然损兵折将,但根骨未伤。而初次交锋,己方已经暴露了投石机的底牌。下次赵兵进攻时,必定就是一场惨烈的攻防战了。 吕昕月缓步走到诸葛雅身边,揪过吕昕夕,教训道:“什么单挑不单挑的,只懂匹夫之勇的,根本不配为大将。你看到那个家伙了吗,这就是为将者喜欢单挑的下场……”吕昕夕唯唯诺诺,不敢抗辩。 诸葛雅看着吕昕月背后的长弓,赞叹道:“吕小姐的弓术,当真令人叹为观止。”吕昕月微笑道:“诸葛小姐过谦了。我不过臂力稍大,若论箭术精准,却不如诸葛小姐。”两女相顾而笑,心中皆有惺惺之意。 );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将心冷如铁 杜勋衣甲坦开,骑着马慢慢前进。他的身前跨坐着一个全身**的女奴,正腻在他的怀中,用自己的舌头和胸部侍奉杜勋。周围的赵兵看的羡慕不已,各个双目赤红,盯着周围的女奴们看来看去。 一个赵兵飞骑而至,在杜勋面前十几米处滚鞍落马,连滚带爬地冲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禀告道:“启禀郡守大人,郡尉大人他……他战死了!” 杜勋闻言一惊,手一伸,将面前的少女推下了马。他也不理会那个少女被摔成什么样子,只是盯着那个赵兵道:“你再说一遍!” 赵兵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大声道:“我军前锋受挫,郡尉大人在城下中箭身亡!” 杜勋一声大吼,双脚一夹马腹,战马向前方疾奔而去。身边的亲卫连忙催马追上,后面的赵兵步卒顾不上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发力前奔,追赶杜勋的身影。 片刻之后,后方的军妓营统管带着几个赵兵走上来,看了看地上的那个少女,发现她的腿骨已经摔断。统管摇了摇头,吩咐几个赵兵将她拖下。那几个赵兵难得可以染指太守用过的女人,兴奋地将她拖到了林中深处…… 杜勋冲到林边,却见前锋的近千赵兵鼻青脸肿,垂头丧气。而他最为倚重的心腹爱将汲鱼,则静静地躺在林中,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汲鱼的亲卫们看到杜勋到来,纷纷跪倒在地。 杜勋冷着脸走到汲鱼身边,猛地抽出腰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个亲卫应手倒地,颈间射出了一蓬血雨。其他的亲卫们吓得匍匐在地,不住颤抖,连连喊道:“郡守大人饶命!” 杜勋手刃数人后,以刀拄地,对着一个亲卫骂道:“尔等是如何护卫郡尉大人的?真是死有余辜!”那几个亲卫连连磕头,叫道:“郡守大人明鉴,敌军城墙上有两个女子,弓术极是了得……” 杜勋听完方才的交战过程,亲自带着亲卫来到林边查看。只见从谷口向前一百五十步的地面上,落满了大小不均的石块。加上高低起伏的木桩,谷口的这段路更加难走了。 杜勋虽然这些年沉迷酒色,搁下了戎马功夫,但他以往征战沙场的经验还在。只是这样大略一看,已经知道对方打的是固守的主意。而且城防严谨,绝非普通流民所能设计。这样的一份工程,绝非数日间能够完成,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啊。 杜勋马上又联想起一开始的那个猜想。他先入为主,认定是秦公石韬的部下劫杀奴隶,在这里营建秘密基地。而现在眼前的这一切,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猜想。若非石韬所部,何必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谷中营建军寨? 面对前方的坚固城防,杜勋却不肯冒然出击。他收束军队,指挥着兵士和女奴们砍伐树木,建造云梯。只是急切间没有多少工匠和工具,只得粗粗砍些小树捆在一起,作为踏板了。 与此同时,关内诸葛雅等人也在准备守城事宜。夏侯昭和张佩听闻赵兵来袭,纷纷跑到城墙上查看。她们听说赵军小挫一阵后,兴奋之余,也开始思考如何应对赵兵的下一次攻击。除了准备更多的檑木滚石,弓矢石块外,城防值守也更加严谨。 渡过一个紧张不安的夜晚,次日一早,赵兵大张旗鼓,从树林中鱼贯而出。其军阵横跨数百米,兵士持刀挎盾,便如一只黑色的洪流般,向城墙缓缓逼近。血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赵兵走到上次投石区域的边缘,停下了军阵。诸葛雅、张佩和夏侯昭相顾之后,发现对方都是面带忧色。看来赵兵经过昨日一战,已经明白了己方的投石射程。可是对方大张旗鼓而来,难道只是停在安全区域列阵对耗不成? 接下来赵军的动作,立刻解答了少女们心中的疑惑。只见赵军阵中分出了十几个宽阔的通道,数百名衣不蔽体的少女,数人一组扛着云梯,在赵兵刀枪的驱赶下,向城墙奔来。, 没过多久,这些女奴就进入了投石机和弓箭的射程。城头的兵士们实在不忍心向这些娇弱可怜的少女们下杀手,可是如果任由她们靠近,一旦云梯搭上城头,己方就该和赵兵肉搏拼命了。他们犹豫不决,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诸葛雅等三女的身上。按照军规来说,是否放箭,也是由三女来决定。 诸葛雅看着这些可怜的少女,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着云梯向前奔来。身后的赵兵刀戳枪刺,驱赶着她们奋力向前。那些少女明知自己被当做炮灰使用,可是为了能够多活片刻,还是遵从了赵兵的命令。对她们来说,死于战场矢石之下,总比被赵兵残虐致死要强吧。 眼看她们已经冲入了射程,诸葛雅迟迟不能下令放箭。看着这些少女,她就像看到了自己。她们都是无辜的汉家女儿,本该在家中安享父母的呵护,如今却沦为羯胡的奴隶,白天为之效死,夜晚供其凌辱……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夏侯昭的质问声:“为何不下令放箭?”诸葛雅转头犹豫道:“这些少女都是无辜的汉家女子……”夏侯昭顿足道:“此刻她们为赵兵效力,便是我们的敌人,那有什么无辜之说!”她转过身,就要下令放箭。 诸葛雅猛地拉住她的臂膀,说道:“如果我们对这些少女放箭,那我们和赵兵有何区别?如果我们和赵兵一样,将无辜的百姓视作草芥,那么他们又何必跟随我们起义?” 夏侯昭叫道:“你这是宋襄之仁!沙场之上,只有成败,没有善恶!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她们帮赵兵打开城池?” 诸葛雅大声道:“善恶自在心中,并无沙场内外之分!三军听令,避开前方的女子,向后方的赵兵放箭投石!” 城墙上的兵士们听到诸葛雅的命令,总算松了口气。他们也和诸葛雅一样,对关前的这些少女抱有同病相怜之心。既然将令让他们避开少女,只射赵兵,那么他们遵令便是。 这些赵兵看到羽箭落石来袭,立刻顶起盾牌。关上倾泻而来的箭石雨,只是击伤了少数赵兵,大部分都被盾牌挡住。这些赵兵顶着盾牌继续前进,同时驱赶着少女向前。几轮箭石下来,赵兵伤亡不过数十人,大多还都是轻伤。而那些女奴已经把云梯挪到了城墙前。 杜勋躲在阵后,看着赵兵云梯逐渐向城墙迫近,心中乐开了花。他安排这些女奴攻城,本来是想要帮赵兵节约些死伤,浪费些敌人的矢石。没想到敌军居然避开了这些女奴,只向赵兵射击。这样下去,不久就可以进入肉搏战了。 杜勋在为攻城的意外进展感到欣喜之余,心中对之前的推测也产生了一些怀疑。如果是秦公石韬的兵马,绝对不会对这些女奴客气。而且城上这些兵士一看就是汉人打扮,石韬的军队又怎敢如此大规模地使用汉军?难道这支军队当真是逃亡的汉民主持? 夏侯昭看着敌军迫近,越来越是焦急。她跺了跺脚,大叫道:“如果不想城破,就按我说的做!对准这些搬运云梯的女奴放箭!”城上的弓箭手早都习惯于服从夏侯昭的命令,本能地举起弓,对着这些少女射去。 这些少女衣衫单薄,又没有盾牌遮蔽,一轮箭雨下来,纷纷受伤倒地,云梯散了一地。城上兵士们在夏侯昭的催促下,连发数轮箭雨,所有搬运云梯的少女都吓得抛下云梯,向后方退去。数十具云梯散落关前,危机被立刻化解。 后面督阵的那些赵兵看到少女们逃回,立刻毫不留情地挥刀便砍,驱赶着她们再向关口奔来。只是此刻关上的箭手们已经失去了怜悯之心,他们不停地向前方宣泄着箭石,构成了一道死亡之线。前有箭石,后有刀枪。这些少女们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 杜勋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指望这些少女破城是不现实的。他一声令下,林边的赵兵大阵开始向关前加速移动。两千多赵兵,一起向关口压来。真正的城防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此时那些看押少女的赵兵,已经裹挟着那些少女,冲到了壕沟之前。他们驱赶着少女,用刀枪将她们逼入了谷前的壕沟。沟底尖锐的木刺,洞穿了一具具娇嫩的女体。深达五米,宽约三米的壕沟,竟然被少女的躯体填出了几条可供通行的道路。鲜红的血液混入战壕地步的泥土,形成了大片暗红色的泥泽。 看到这些少女被赵兵驱赶着填入壕沟,动作稍慢的,往往就被赵兵砍去手脚,推入坑中。这幅残肢与鲜血乱飞,尖叫与哀号齐鸣的景象,使得城墙上将士们的心防也濒临崩溃。他们机械地弯弓搭箭,向前方的人群射去,也不知道射中的是赵兵还是少女。乱石、箭雨、鲜血、尸体,勾勒出关前战壕处的地狱景象。 );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浴血矢石间 赵兵屠尽那数百少女,将她们的尸体在战壕间填出了几条通道。他们搬起地上的云梯,就向城墙处攻来。有些动作快的赵兵,甚至把云梯架到了城头。 夏侯昭和张佩往来巡逻,举起城墙上的石块向赵兵砸去,同时声嘶力竭地喊叫道:“投石!放箭!对准那些搬运云梯的赵兵!”城上兵士们在她们的指挥下,奋力向城下倾泻着箭石,那些搬运云梯的赵兵无法举盾,顿时倒下了一片。 在这刹那之间,后面的两千多赵兵,已经冲到了城墙附近。他们在百夫长的催促下,有的上前协助搬运云梯,准备蚁附登城,有的弯弓搭箭,开始向城头抛射,压制城上的箭石。 上千支羽箭向城头突然射来,便如下了一阵暴雨一般。有些士兵举盾稍迟,立刻身中数箭,失去了战斗力。而这些士兵原本都是些平民,见到城头矢下入雨,吓得躲到盾后,不敢抬头。 城下赵兵感到城头箭势变缓,立刻把握战机,加大了攻城的力度。赵军弓箭手连绵不绝地释放箭雨,牢牢地压制着城头的箭手。一旦发现哪里出现反击,立刻就是数十支利箭覆盖而去。前面的赵军趁机将云梯搭到城头,攀援而上。 眼看有几个赵兵已经攀上了城头,诸葛雅弯弓搭箭,将几个赵兵射落城下。她转身对后面的投石兵叫道:“投石机,快点向城前二十步到五十步间抛射!”那些投石机藏在山峰两侧,都没有被赵军箭雨波及,他们听到诸葛雅军令,立刻发石相助,赵军的箭势为之一顿。 于此同时,夏侯昭和张佩抓住战机,一面指挥箭手压制赵兵弓兵,一面指挥长枪盾兵冲到城头那十几具云梯处,围堵登城的赵军。城上的这些兵士们在两女的指挥下,总算记起来前几天模拟城防战时所教导的内容,开始像模像样地进行还击,稳住了城头的防线。 只是投石机的装填毕竟需要时间,而那些石块震慑的作用远大于实际杀伤。赵兵几个百夫长发现那一轮石雨只是砸破了几十个倒霉鬼的脑壳,绝大多数弓手只是身上多了些青肿之后,立即下令他们放箭压制城头。赵兵这一千训练有素的弓手,在对射中逐渐压制住了城上的七百新手弓兵。而云梯所在的位置,更是遭受了赵兵箭手的重点攻击。 面对赵兵密集的箭雨,云梯附近的枪盾兵根本抬不起头来。一米长的盾牌根本无法完全阻挡敌人的箭雨,不少枪盾兵中箭倒地,随即被乱箭插满了身体。在这样狂暴的箭雨下,他们自顾不暇,根本无法阻挡赵兵登场。 没过多久,赵兵在弓手的掩护下,沿着云梯攀援而上,在城头建立了十几处据点。他们三五成群,将城头的枪兵杀的节节败退。直到某个赵兵力士用大刀将面前的枪兵拦腰劈成两半,将他的肠子挑起来砸向前方的一个女兵时,少女的心防彻底崩溃。她一声尖叫,抛下了手中的武器,一边呕吐,一边向后方逃去。 这个女枪兵的逃跑,引起了枪兵阵线的全面崩盘。这些兵士们亲眼看着朝夕相伴的同伴在敌人刀枪下断肢破腹,腰斩碎颅,化作一具具尸体。当看到自己好友的一截胳膊滚到自己脚下,原本完整的头颅变成红白相间的模糊物体,这些兵士早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什么军纪、阵型早都忘得一干二净。当身边有人做出逃跑的举动后,他们不及思索,纷纷转身向后逃去。 这些枪兵的溃退,迅速演变成全线的败逃。城头的弓箭兵虽然伤亡也颇惨重,但却并未承受近战搏杀的心理压力,看到诸葛雅和夏侯昭、张佩等三女就在身边与自己一同战斗,也给了他们不少坚持战斗的勇气。可是枪兵的溃逃,不但冲乱了他们的阵型,还导致这些弓箭兵直接暴露在了赵兵的刀锋之下。在赵兵刀盾兵的疯狂砍杀下,弓箭兵也开始向后溃退了。, 杜勋看到赵兵的进展如此顺利,在后方抚掌大笑。原本折了汲鱼的郁闷也被破城的喜悦冲淡了几分。看来这座城的守兵当真没有什么战斗力呢。如果是秦公麾下,应该不是这么个水准。难道真的是些普通的汉民? 他目光闪动,忽然看到了城头的一抹白影。那个女子手持长弓,箭无虚发,不少赵兵勇士都应手而倒。看来这就是害死汲鱼将军的那个女子了。虽然离得太远,有些看不清容貌,但是以杜勋御女多年的经验,光凭她的体态,就已经可以判定是个绝品的美女了。 杜勋一抬手,旁边一个亲卫会意的靠了过来。他懒洋洋地吩咐道:“大局已定,你带上几个亲兵,去到前面传我将令,那个为首的持弓女子,一定要抓活的。谷中女子财帛,都按惯例处理。你去看着点,不要被兵士们私下隐藏了。” 那个亲卫大声奉令,带了几个相熟的亲兵,兴奋地跑去传令了。在他们心里,也觉得城破在即。作为监管战利品的人员,他们也可以发一笔小财了。 “要结束了吗?”诸葛雅连发数箭,将前方的几个赵兵射倒在地。但是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挡源源不断的赵兵。城头的弓箭手面对赵兵的疯狂杀戮,也开始向后方败退。诸葛雅身边只剩下寥寥几人,最近的赵兵已经相距不过十步了。 “诸葛小姐,快逃吧,赵兵就要过来了!”诸葛雅身边的一个箭手焦急地对她说道。诸葛雅摇了摇头,一步未动,手中长弓不停,在这一霎间又射杀了两个赵兵。这几个箭手跺了跺脚,抛下手中的武器,头也不回地向谷中逃去。 对面的赵兵也被诸葛雅的神箭射的怕了。虽然前方的少女孤身一人,可是她手中的长弓已经夺去了近百个同袍的性命。在二十步之内,多么强大的军中勇士,也无法抵御她致命的利箭。她美丽双眸注视之处,赵兵纷纷举盾防卫,生怕下一箭就向自己射来。一时之间,赵兵居然被诸葛雅一人气势所阻,不敢上前。 一个赵兵百夫长躲在后方,悄悄唤过几个善射的手下,吩咐他们看准机会,一起向她射击。虽然这样美丽的女子射杀了有些可惜,可是总不能任由她杀戮自己部下的兄弟吧。那几个射手绕到阵侧,一起弯弓向诸葛雅射去。 数支羽箭从赵兵阵侧,向诸葛雅激射而至。诸葛雅侧身躲闪,避开了胸腹和头部的要害,只觉右肩和右腿一痛,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她深吸了一口气,斜倚在城墙上,手中紫檀弓不停,瞬息间射出连环七箭,将那几个偷袭自己的弓手尽数射杀。 这一晃间,赵兵阵势又向前进了几步。几个赵军枪兵看到诸葛雅行动不便,举起手中的长矛,就要向她投去。眼看诸葛雅就要被乱枪贯穿,赵兵阵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呼:“住手!郡守大人有令,那个女子要捉活的!” 那几个赵兵闻言一愣,心中不由暗自咒骂。杜勋自己在后阵安逸观战不说,还不许自己杀死敌人。这个女子箭术如此了得,要是硬要生擒,还不知道要再填多少条性命。难道我们的性命,在郡守大人眼中,还不如他的淫乐重要吗? 诸葛雅目光一扫,连发四箭,将那几个举枪的赵兵尽数射杀。最后一箭时诸葛雅臂上一酸,箭枝虽然射入赵兵眼眶,却没有透入脑中。那个赵兵眼珠剧痛,狂性大发,将杜勋的军令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声狂吼,手中长矛径向诸葛雅掷去。 诸葛雅激战半日,早已经精疲力竭,全凭心中的一股信念支撑。方才肩部和大腿所中的两支利箭,俱是深刺入骨。她现在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城墙之上,僵硬的身体根本无法躲避呼啸而来的投矛。少女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精致完美的脸庞上,露出的绝望与遗憾,使得对面的赵兵也不由心中一紧。 诸葛雅只觉一道劲风从耳边掠过,腰身一紧,落入了一个温软香甜的怀抱中。闻着熟悉的少女幽香,诸葛雅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张佩美丽的侧脸。她的眼波从自己脸上一掠而过,霎那间露出的无限疼惜,让诸葛雅心头为之一颤。 张佩将诸葛雅紧紧抱在怀中,贪婪地呼吸着她的发间香气,恨不得将这具温软的娇躯与自己融为一体。她此刻心中依然后怕不已。当赵兵猝然登场后,她只顾着和赵兵搏杀,将他们赶下城头。当她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搜索那一抹倩影时,才注意到姐姐身边的情况已经极其危殆。她倾尽全力向姐姐身边奔去,沿途无论是敌人还是败退的友军,都被她用长枪挑翻在地。如果迟一步的话…… 张佩疼惜看着诸葛雅肩上和大腿处鲜血沿着箭杆泊泊流出,将素白的纱衣染成了血红。而身边城墙上犹自颤动的长矛,更是让张佩后怕不已。当她的目光从诸葛雅身上转向赵兵时,张佩整个人的气势都为之一变。她右手平握长枪,枪尖正对着赵军的军阵,双眸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焰,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毁灭殆尽。 );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与卿同死生 张佩目视前方,低声道:“雅姐姐,佩儿来晚了。”诸葛雅微笑道:“佩儿,你将姐姐放到城墙上吧。这样抱着姐姐,战斗时很累赘的。”张佩闻言一颤,左臂却把诸葛雅抱得更加紧了。她转过头,凝视着诸葛雅,认真地说道:“雅姐姐,我不会放手的。失去你的痛苦,我不想再承受了。”声音虽轻,但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诸葛雅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道:“傻丫头。”她转过头,握紧手中的紫檀弓,抽出几根羽箭,瞄准了前方的赵兵。她弓箭所对之处,赵军人人色变,纷纷举盾遮住了头脸。 后面杜勋的亲卫大声催促道:“快点一起上前,擒下那个女子!”在他的催促下,前排的七八个赵兵,举起木盾,慢慢向两女逼近。 诸葛雅一用力,立刻觉得右肩一阵剧痛,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张佩转过头,在她耳边轻声道:“雅姐姐,你休息一会吧。这些赵兵,交给佩儿就可以了。”她口中的热气吹过诸葛雅的耳垂,诸葛雅只觉全身软绵绵的,轻轻嗯了一声,居然带着一丝迷离春意。 那几个赵兵看到诸葛雅弓箭垂下,一声狂吼,一起扑了上来。张佩转过头,一声娇叱,长枪划了个大圆,荡开了赵兵的兵刃。枪头倏进倏退,仿佛毒蛇出洞一般,在赵兵胸前轻轻一点,几道血柱激射而出。几个赵兵胸口一痛,全身的精力都被瞬间抽空,倒地而亡。 后面的赵兵本待冲上,见了张佩一枪杀七人的可怖枪术后,纷纷停下了脚步。张佩抱着诸葛雅,也不向前追击,只是站在城头甬道中央。对面的数百赵兵挤成一团,居然被两个女子吓得不敢上前。 杜勋亲卫在后面不停催促:“快点一起上!抓住那个使弓女子,郡守大人重重有赏!那个使枪女子,死活不论!迟疑不前,贻误军机者,斩!”前排的赵兵无奈之下,只好举着木盾向前攻去。 张佩此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保护好雅姐姐,绝不让她再受到赵兵的伤害。诸葛雅依偎在她胸前的娇躯,竟似给她带来了源源不尽的力量。她自幼练枪,早就将祖传枪术习练地熟极而流。此刻她心中一片空灵,缠、拨、荡、刺,随手挥洒,将祖传枪术发挥地淋漓尽致。她搂着诸葛雅一步未动,身前七尺之内却摞满了赵兵的尸体,成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之圈。 诸葛雅歇了片刻,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拿起弓加入了战圈。两个少女,一人持弓,一人握枪,将数百赵兵牢牢地封锁在城墙一侧,不得寸进。 几个百夫长看着部下接连被杀,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须知这些士兵虽然低贱,却是将领们升官发财的凭借。而石虎这些年四处用兵,早就将羯人的兵源压榨干净。如果在这里把部下损折干净,那么自己作为一个光杆司令,在军中也就一钱不值了。 有个百夫长灵机一动,唤来一队弓箭手说道:“郡守大人只说要活捉那个持弓女子。你们看准机会,对那两女腿上放箭,只需将她们射倒即可。”那队弓箭手领命而去,在刀盾兵的遮挡下逐渐向阵前移动。 两女正与赵兵对峙,突然看到前方盾牌一分,十几支利箭向两女攒射而至。张佩抱着诸葛雅闪身后跃,手中长枪回旋,格飞了几支羽箭。只是赵兵羽箭连绵不绝,张佩怀里抱了一人,动作难免受到影响。两女身子一颤,步伐踉跄,腿部同时中箭。 张佩和诸葛雅腿上受创,立足不稳,相互扶持着退到了城墙边,背倚城墙而立。看着高举盾牌,慢慢逼近的赵兵,诸葛雅知道再战下去两人必然无幸。她叹了口气,转头对张佩道:“佩儿,看来我们今天要死在一起了。等会赵兵上来,你一定要先刺死姐姐,好吗?” 张佩涨红了脸,不住摇头。诸葛雅柔声道:“佩儿,你难道就忍心让姐姐被赵兵擒去,供他们凌辱蹂躏,过那生不如死的生活吗?能够死在你的怀里,对姐姐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啊。”, 张佩心中怦然而动,想到能够和姐姐相拥而死,心中突然觉得很是温馨满足。她此刻还不知情爱之意,只是觉得能够和雅姐姐永远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便是黄泉路上,能有姐姐相伴,又有何憾?她双臂紧紧抱住诸葛雅,将她放在了自己胸前。两位少女柔软的胸部紧紧贴在一起,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张佩倒持长枪,颤抖着双手,将枪尖对准了诸葛雅的背心。诸葛雅感受到了少女的挣扎紧张,双手揽住她的后腰,低下头在她脸庞上轻轻一吻。少女白瓷般的脸庞霎时染成了红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诸葛雅闭上眼睛,在她耳边轻声道:“动手吧,佩儿。无论天上地下,人间鬼域,姐姐永远和你在一起。” 张佩咬了咬牙,闭上眼睛,举起长枪就要刺下。眼看两女就要被长枪一起穿心而死,远方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呼:“不要!”张佩猛地停手,两女一起睁眼,向后方看去。 夏侯昭方才被败军裹挟着带到城墙甬道尽头,她大声号令,要败军转身还击,却没有人听她号令。夏侯昭大怒之下,拔刀连斫数人,好不容易止住些败势,被后面败兵一涌,立刻溃散。这些溃散的败兵你推我搡,绕过夏侯昭向谷中逃去。 夏侯昭心中郁愤,无奈之下,孤身一人便要冲上前与赵兵拼命。她逆着人群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身后有几个女子相随,仔细看时,却是最初的一百三十二女中人。她喟然长叹道:“今日我军已败,诸位还是各自逃生去吧。” 那个女子举起手中枪盾,毅然道:“昔日我等曾与诸葛小姐相约,必与羯胡血战至死,言犹在耳,岂敢偷生?”后面几个女子一起应和道:“正是如此。”“必与羯胡血战至死!” 夏侯昭胸中陡然升起一股激昂之气,她高声道:“今日能与诸位同死,不胜快哉!”说罢,她横握长刀,当前向前冲去。 众女逆着人流,向前方战线冲去。没过多久,就听到吕昕月的声音:“夏侯小姐休慌,我来助你!”夏侯昭回头一看,只见吕昕夕手挥方天画戟,如长舟破浪般,分开人群,向自己赶来。吕昕月手握龙舌弓,高磊和高翎率着二十几个吕高族人,顶盔贯甲,手持刀盾,紧随其后。 吕昕月一边前行,一边对众人叫道:“各位请停下脚步,听昕月一言。山谷虽大,唯一的出口便是此处。若是谷口落入赵兵手中,各位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呢?此刻若不能团结一心,与赵军一战。待到谷口沦陷,各位面对赵兵的搜捕与屠杀时,想战也迟了。昕月言尽于此,请各位细细思量。” 夏侯昭叫道:“你们生在谷外,这些年应该十分了解羯胡的习性才对。等会城破,你们难道还能苟且偷生吗?此刻逃跑,又能多活几天?” 众人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他们虽然觉得吕昕月和夏侯昭所言乃是正论,可是人总有畏惧与侥幸之心。他们既害怕赵兵的凶狠残暴,又寄希望于能够在谷中隐藏起来,躲过赵军的搜捕。当然能够击退赵兵的话,自然是上上大吉。至于浴血奋战的任务,最好还是由别人来完成吧。 夏侯昭等了半晌,只有昔日的一百多位少女挤出人群,站到了她的身后。这些少女身上盔甲兵刃俱都齐全,和周围这些丢盔弃甲的败兵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她们一语不发,默默地排好了阵列,坚定的目光中无畏无惧,只有熊熊燃烧的不屈斗志。 夏侯昭环视周围的围观人群,眼底怀着不屑与失望。众人与她目光相接,纷纷惭愧低头,只有数十个人陆续站了出来,跟在了队伍之后。夏侯昭转过身,带着这支两百人的队伍,向城头赶去。吕昕月叹了口气,带着族人,紧随在后。 人群中间默默地分开了一条道路。夏侯昭和吕昕月带着部下,向城头疾赶而去。城下的这些人群有的尾随在后观望胜负,有的留在原地犹豫不绝,大部分人都掉头向谷里逃去,寄希望于赵兵不要捉到自己。 夏侯昭才上城头,就看到诸葛雅和张佩被赵兵逼到城墙边,两女正要相拥自尽。她骇得魂飞魄散,连忙高叫道:“不要!”所幸张佩听到了她的叫声,停下了手中的长枪。夏侯昭不敢耽搁,用尽全身力气,向两女奔去。 );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血战退赵兵 赵兵看到有人来援,一面合围企图擒下张佩和诸葛雅二女,一面分兵准备击破夏侯昭等人。张佩和诸葛雅看到援兵到来,精神一振,身上力气竟似也恢复了几分。两女背靠城墙,箭射枪挑,赵兵一时间倒也无法靠近。 赵兵派去拦截夏侯昭等人的部队却吃了大亏。吕昕夕和夏侯昭两女便如出山猛虎一般,其势威不可挡。尤其是吕昕夕的方天画戟,在城头施展开来,一戟下去,便是五六条人命了账。夏侯昭与她并肩而进,长刀如雪,将射来的流箭击打开来。两女配合在一起,硬是从赵兵阵中杀出来一条血路。 几个百夫长看到对方如此勇悍,立刻调来了一队弓箭兵准备放箭。虽然吕昕夕和夏侯昭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可是这些赵兵却没有为美人献出生命的觉悟。如果能够生擒下来凌辱固然是好,可是却不能为了女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吕昕月目光一动,已经注意到对方有十几个弓箭手逐渐向阵前移动。她一面对吕昕夕提醒道:“昕夕,小心敌人箭手!”一面拉开自己的龙舌弓,取出三枚羽箭,搭在弓上。两石强弓被拉到全满,随着一声颤音响起,三支羽箭挟着凄厉的破空厉啸,向赵兵射去。 三支羽箭仿佛闪电一般,射入赵兵阵中。无论木盾皮甲,在这劲箭之前皆如脆竹薄纸,根本无法阻拦利箭的前进。长箭从三个赵兵的胸口和小腹洞穿而出,余势不衰,又刺伤了三个赵兵,挂在了他们的皮甲之上。 吕昕月手中不停,又拈起三支羽箭,向赵兵射去。她也不需刻意瞄准,只要平举长弓,对准赵兵阵中射去即可。以她的长箭威势,无论射在身体何处,都会让赵兵瞬间失去战斗力。 瞬息之间,吕昕月连发一十五箭,赵兵的盾阵被削去了一层。当她举起长弓之时,羽箭所指之处,赵兵吓得纷纷避让,原本整齐的军阵也纷乱起来。 夏侯昭和吕昕夕带着后面的两百勇士,趁着赵军军阵动摇,迅速冲杀而上。两军在不到十米宽的城头展开了惨烈的搏杀,前方一排兵士倒下,后面立刻填上。双方后排的弓箭手更是不住弯弓搭箭,向对方阵后抛射。矢石飞射,鲜血四溅,整个城头的地面都变得粘稠滑腻,空气中充满了浓郁的血腥味。 王琰本来在后方指挥居民们搬运军需物资,突然看到大批兵士丢盔卸甲,向谷中狼狈逃来。这些人一边逃窜,一边高叫道:“城墙已经失守,赵兵已经进入谷口,大家快逃啊。” 居民顿时人心浮动,不少人涌上前,围住这些溃兵问东问西。这些溃兵为了掩饰自己的怯懦,自是将战场的情况夸张了数倍。赵兵被他们描述的仿佛各个都是九幽恶魔一般残暴凶狠,不可战胜。居民们听的心惊胆战,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丢下手中的器械准备逃跑。 王琰心中忧急,但她知道越是此时,越是不能慌乱。她镇定地带着亲卫排众而出,围住那些溃兵问道:“前方情势究竟如何,城墙是否已经失守?”那些溃兵与她目光一接,纷纷惭愧地低下头。有几个大着胆子答道:“赵兵已经攻上城头,至于是否已经失守,我等并不清楚。” 王琰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诸位请听我一言。无论赵兵是否破城,我等都只有背水一战,方有求生之机。赵兵不过千余人,我等足有对方数倍。若能团结一心,与赵军一战,未必不能将赵军赶出谷外。若是四散奔逃,只是让对方瓮中捉鳖,各个击破而已。” 众人闻言意动,只是还有些犹豫不决。王琰握紧手中佩刀,对前方溃兵道:“你们作为士兵,怎可抛下主将,临阵脱逃?快点随我一起去城头救援!” 这几个溃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子一动不动,眼睛只是往外圈打量。王琰拉下脸,沉声道:“你们是决心要做逃兵了?”为首的溃兵叫道:“王统领,那赵兵实在厉害……”话音未落,眼前刀光一闪,那个溃兵惊讶地捂着咽喉,鲜血不断从指缝中渗出。他无法想象,平时最为温和客气的王琰,居然会下手杀他。, 旁边几个溃兵王琰杀人,顿时有了兔死狐悲之感。他们不敢与赵兵交锋,却有胆量去挑战娇弱的少女。几个溃兵虽然没带武器,却握着拳头涌了过来,嘴中叫嚷道:“为何杀人?” 王琰冷冷道:“临阵脱逃,置主将于不顾者,杀无赦!”手中长刀挥舞,刺入了一个溃兵的胸脯。后面亲卫们一起上前,片刻之间,就把那几个出言顶撞的溃兵杀的干干净净。 王琰将长刀垂到身边,上面的鲜血沿着刀锋滴下。当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时,无论是溃兵还是居民,都吓得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王琰环视众人,问道:“诸位可有人不愿去杀赵兵?”众人有前几个倒霉鬼为例,谁敢说个不字。王琰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愿意随我作战,那么再有临阵脱逃的,一律军法处置!”她将亲卫分成两队,一前一后,押着众人向谷口走去。 到了谷口,众人远远地就看到城头的激战已经到了白热化。两百多勇士和数百赵兵在十几米宽的城墙上拼死搏杀,每一瞬间都有人倒下。只是汉人这方后继乏力,队伍越来越单薄,而赵兵则从城下不断涌上,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 王琰看到两侧山峰上的投石机处于空置状态,心中一动,立刻下令部下兵分三路。两路去装填投石机,务必多选巨石,压制城头赵兵。而自己则带人亲自上城,援助夏侯昭等人。 此时城上的战线已经岌岌可危。吕昕月姐妹和夏侯昭一开始出其不意,攻入赵军阵中,将诸葛雅和张佩救了出来。只是赵军毕竟人多,还没等众女叙话,立刻发动了反攻。要不是前排众女皆是武艺超卓之辈,只怕防线已经崩溃了。 诸葛雅和张佩激战中腿上箭创崩裂,鲜血沿着大腿流下,在脚下汇成了一滩鲜红。虽然赵兵记着郡守大人的吩咐,不敢伤了诸葛雅的性命,可是他们的刀枪依旧朝着她的腿脚招呼不已。两女久战乏力,手上动作一缓,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夏侯昭和吕昕夕连忙向她们身边靠拢援助。只是她俩一动,战线中央立刻压力大增。赵兵中宫直进,阵线前移数米,将诸葛雅和吕昕月分隔在城头两侧。 赵兵的几个百夫长正躲在后方,指挥士兵从中路猛攻,力求一举突破敌阵。忽然觉得天空一暗,抬头看时,直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天空数十块人头大小的石球,正飞速向自己头顶砸来。 这几个百夫长都是身经百战之辈,虽然这几年沉迷酒色,但是在生死攸关之刻还是表现出来超人一等的应变素质。他们抢过亲卫手中的盾牌,蹲倒在地,臃肿的身躯灵巧地躲在盾牌的遮掩下。 随着一阵撞击和惨叫声响过,赵兵后阵出现了几块空白。不少赵兵被砸的骨断筋折,有几个运气不好的被巨石砸中头部,顿时脑浆迸裂而死。几个百夫长被死伤者压在下面,一时无法起身。赵兵前阵的攻势也不由一挫。 诸葛雅见状一愣,转头一瞥,正看到王琰带着援兵攀上城头。她大喜叫道:“援军已至,击破赵兵,在此一举!”少女们精神一振,霎那间连杀数人。 数息之后,天上陡然一黑,又是数十块巨石砸到。数百赵兵挤在城头窄小的空间内,根本无法躲闪投石攻击。数十斤的石块从高空下坠,强大的冲力轻易地击碎赵兵的骨骼,带起一蓬蓬血肉和脑浆。 当第三轮巨石落下时,赵兵的士气彻底崩盘。既然百夫长们都已经生死不知,他们也不必再用血肉之躯与巨石抗衡了。这些赵兵你推我搡,争先恐后地向云梯逃去。当第四轮石弹落下后,赵兵甚至开始为了争抢路径自相砍杀,有些为了躲避巨石,甚至直接从十米高的城头跳下。 吕家姐妹见此良机,趁势带着族人冲到城墙边,取出背负的油包,点燃之后抛到了云梯上。熊熊烈火从天而降,迅速将云梯吞没。有几个赵兵身上沾上了油脂,立刻被烧成了一个火人,痛呼着从云梯和城墙上滚了下去,撞翻了一排赵兵。剩下的赵兵顶着盾牌,冒火冲下了云梯。 木制的云梯烧了片刻,轰然坍塌,赵兵上下的通道就此断绝。城上还有两三百赵兵未及逃出,被众人团团围住。此时赵兵气势已沮,汉人胆气正盛,随着投石机发动几轮投石后,这些赵兵看着身边战友颅碎浆射的惨状,吓得肝胆俱裂。他们顶着盾牌冒死前冲,宁愿死在刀枪之下,也不愿接受如此可怕的死法。汉人在众女的带领之下,摆出枪阵牢牢地封死了城头的路线。这些赵兵进退不得,有的被乱枪刺死,有的跳下城墙,最后城上只剩下一些辗转呻吟的伤兵。 );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重典肃军纪 (感谢诗舞妖姬和abgeso的打赏和评价票,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夏侯昭和王琰带着兵士,看到地上有赵兵,无论死活都是补上一刀。那几个百夫长最开始躲避巨石时被尸体压住,后来赵兵溃逃时一阵踩踏,都被踩得奄奄一息。此时被夏侯昭带人清场,几个人就这样死在了他们素来鄙视的汉民手下。 城下杜勋恨的咬牙切齿。眼看城破在即,却被几轮投石逆转了战局。此时云梯已经被烧断,城下火焰熊熊,赵兵已经无法再继续进攻。他虽然心中恼怒,也只得鸣金收兵。 城上众人看到赵兵撤入林中,尽皆欢呼雀跃。此战赵兵阵亡五百余人,重伤者三百余人,大都在城下呻吟至死,其余轻伤者近千。最初登城的七个百夫长尽数战死。 而汉民方面,战死者只有三百余人,重伤者不足两百,轻伤者不到五百。几个首领大都负伤,其中尤以诸葛雅和张鹏两女伤势为重。而那拼死搏杀的两百勇士,更是大多身负重伤。 此刻赵兵退去,张佩精神一松,趴在诸葛雅耳边,轻声道:“雅姐姐,我们总算胜了……”话音刚落,少女身子一晃,软倒在诸葛雅怀中。 诸葛雅大吃一惊,高叫道:“雅儿!”她手指颤抖着抚到张佩鼻前,发觉她的呼吸依旧平稳,这才心中稍定。 周围夏侯昭和吕家姐妹等人一起围上。高翎抢到诸葛雅身边,握着张佩的手腕,探查一番后笑道:“诸葛姐姐不必担心。张小姐只是久战脱力,休息一下就好了。”说着,她取出背上的一个小小药箱,从里面掏出布带药瓶,帮张佩处理了身上的伤口。 当长箭从张佩腿中拔出时,少女的身躯猛地一抖,喉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自己依旧伏在诸葛雅怀中时,少女脸上飞起一抹嫣红,依恋地偎依在诸葛雅肩头。这种和姐姐在一起的幸福,使得取箭的疼痛都可以忽略了。 高翎下一个便为诸葛雅处理伤口。她撩开诸葛雅的衣裙,小心翼翼地帮她拔下了身上的羽箭。来自骨骼的疼痛,使得诸葛雅咬紧牙关,抱着张佩的手臂也忍不住一紧。张佩疼惜地抱紧了诸葛雅,恨不得自己帮她承受痛苦。 夏侯昭看着仿佛要融为一体般的两女,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嫉妒。这样的怀抱,一定很温暖吧,真是生死不渝的羁绊呢……不,夏侯家的女儿,不应该存有这种软弱的想法。胸中的军略和手中的利刃,才是最可依仗之物!她摇了摇头,努力地在心中劝说自己。 当王琰带着兵士们清理好战场,高翎带着族人帮城头的伤员们包扎完伤口之后,夏侯昭突然脸上罩起一层寒霜,对众人道:“今日之损失,皆是兵士枉顾军令,临阵溃逃之故。敌军既退,此时正是整肃军纪之时。哼,逃跑便能求生吗,那要军法何用?” 众人看她满脸杀气,都吓得心惊胆战。吕家姐妹自觉身为外人,不好多嘴。诸葛雅和王琰也觉得这些临阵退缩的士兵是该好好处理了,对夏侯昭的想法颇是支持。 夏侯昭杀气腾腾地带着数百兵士,先去汇合了两侧山峰处的居民,随即大张旗鼓地开始搜捕谷中的逃兵。在高翎手中飞鹰的协助下,七百多个逃兵被夏侯昭沿谷搜捕,尽数抓获。 军营演武场上,七百多个逃兵被除去兵刃盔甲,在刀枪的逼迫下跪在台下。四五千居民在广场四周站成了一大圈,默默围观。 夏侯昭面色冰冷,按刀立于台中。她目光中饱蕴杀机,台下众人与她目光相接,莫不心惊胆战。看到众人到齐,夏侯昭沉声道:“汝等临阵脱逃,枉顾军令,可知罪否?” 台上众人默不作声。夏侯昭声音陡然扬起:“自汝等入营第一日,我便严申军令。十七斩禁令,汝等皆熟记于心。既然律令已明,还敢贪生怕死,干犯军令,今日便让汝等知道军律威严!来人,将这些逃兵尽数斩首示众!”, 此言一出,不但下面的逃兵们开始惊恐乱叫,旁边的围观人群也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此番逃兵足有七百余人,众人只道法不责众,最多杖责一番也就了事,却没想到夏侯昭要尽诛逃兵。 这些逃兵刚刚开始挣扎,就被身后的刀枪逼得跪在了地上。他们惊恐叩头道:“夏侯统领,我们也是一时糊涂啊!”“夏侯统领饶命啊!”“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请绕过我们这次吧,我们愿意做敢死之士,将功赎罪!” 旁边围观人群中也有不少人与这些逃兵相熟,此时也不禁出言求情道:“夏侯统领,他们原先也不过是些普通百姓,战阵之上一时糊涂,还请大人见谅啊。此时赵兵未退,留下他们也可将功赎罪……” 夏侯昭冷笑道:“普通百姓?既然入了行伍,便再无百姓之说!一时糊涂?战阵之上,稍有疏虞,便是覆军杀将,哪有机会给你们糊涂!让你们去做敢死之士?只怕下次继续要当逃兵吧!” 她的声调逐渐拔高:“若是饶过你们,则军纪荡然无存,以后作战人人皆有苟免逃生之心!若是饶过你们,如何对得起今日浴血奋战,捐躯赴死的将士!临阵之时,同袍便是你的手足,是你可以信任,可以交付自己性命安危的伙伴!今日这些战死的勇士,他们一定后悔,居然与你们为伍!你们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这些战死的勇士!” 台下逃兵们听了夏侯昭此言,心中皆有愧疚之意,吵嚷求饶的声音也小了下来。参加过战斗的士兵们听了夏侯昭所言,看向这些逃兵的眼中皆有鄙视之意。旁边人群的议论声也逐渐消失。 夏侯昭厉声道:“行刑!”兵士们听了夏侯昭命令,不假思索地挥出了手中的长刀。七百多股血柱一起飞射,头颅滚落一地。周围众人见了如此可怖的场面,吓得屏气凝神,胆小地甚至掩住了眼睛。 夏侯昭下令道:“再有不守军令者,皆如此例!”旁边众人看着一地的鲜血尸骸,再也不敢对夏侯昭执行军法的决心有任何怀疑。 整肃完军纪之后,夏侯昭目光一闪,对台下众人道:“今日赵兵攻城,损失颇重。我料他们夜间必定不做防备。若是乘夜突袭,必可大破赵兵。诸位,有谁愿意随我去夜袭赵兵?” 吕家姐妹率先站了出来。吕昕夕高叫道:“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吕昕月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嗔怒地瞪了她一眼,转头肃容道:“我吕氏高氏族人,愿为破赵守谷出力。”身后高氏兄妹带着二十多个甲士,随着吕家姐妹一起站出。 白天最早参战的两百勇士,还有一百余位可以行动的。这些绝大多数都是当初随诸葛雅起事的女奴,她们早已确立与赵兵血战至死的信念。她们一起站出来,叫道:“愿与夏侯统领一起破敌,百死不辞!” 诸葛雅从台后站起身来,叫道:“我也要去。”王琰连忙扶住她劝道:“诸葛小姐,你腿上未愈,还是在谷中静养吧。”诸葛雅轻轻挣开她的手臂,忍着疼痛在台上走了几步,强笑道:“既然我还能走动,又岂能安居谷内,看将士们在外面搏杀?”王琰顿足叹息,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 诸葛雅挺身而出,令不少兵士心中惭愧。她容色倾国绝艳,性格温柔可亲,众人心中对她都有钦慕之心。今日她亲自浴血奋战,射杀赵兵百余人,自己血染纱衣。此刻又抱伤出战,有数十个士兵心头一热,便走了出来,要与诸葛小姐一起作战。 其余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再没有人愿意站出。他们白天参战也只是迫于军令,既然能够在谷中死守,便不愿意出谷去冒险。 夏侯昭也不强求。须知出谷夜袭,本来就是行险,自然要拣选精锐。要是带些不情愿的士卒,到时候反而画蛇添足。她和王琰商量一番,安排好了城守事宜之后,只留下夜袭的死士,其他士卒百姓都被打发离开。 王琰整理出了两百套完整的赵兵甲胄,作为大家夜袭的装扮。为了与赵兵区分,夜袭的死士每人右臂上都缠了一条白色布带。夏侯昭还向吕家姐妹讨要了许多白天作战时用的油包,准备在夜袭时火烧赵营。 众人吃过晚餐之后,随着夜幕降临,悄悄地利用绳索从城头缒下,向赵兵营地摸去。在夜色的掩盖之下,众人借着微弱的月光,慢慢地向赵兵营地靠近。树林中高高燃起的数十堆篝火,向众人指示了赵兵的位置。 众人来到赵兵营地附近后,分成十队,埋伏在了赵营的不同方向。此刻时辰尚早,赵兵刚刚休息未久,还不是夜袭的最佳时机。正是要等到子夜,赵兵睡得最深之时,才好一起杀入。 );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月夜袭赵兵 (感谢萌寳寳和书友081231231836397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杜勋回营之后,计点损失,发现自己手下的军队已经伤亡了近一半人,心中痛惜不已。他将麾下几个百夫长骂的狗血喷头,勒令他们下午必须准备好攻城器械,明天一定要攻破谷口。发泄了一番之后,杜勋挑了两个女奴,自去休息了。 几个百夫长挨了杜勋一顿训斥,自是把心中邪火转嫁到部下身上。他们召集部下和随军的女奴,威胁他们明早之前一定要重新打造一批攻城器械。末了,他们威胁这些女奴道,如果明天攻城时没有云梯,便用她们的尸体来做云梯。 只是赵兵退回时已经是下午,仓促之下,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这些女奴。她们还要负责给赵兵处理伤口,打猎做饭,甚至晚上还要供对方发泄兽欲。赵兵白天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晚上都把心中的戾气和恐惧发泄在了这些女奴身上,一直折腾到自己精疲力竭,才沉沉睡去。 女奴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拿着简陋的刀斧工具,从帐篷中走出。此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是戌亥之交了。漆黑的森林静悄悄的,偶尔传出几声凄厉的兽鸣。在明天早晨之前,这些女奴必须打造出足够的云梯,否则她们的下场必然生不如死。 少女们默默地拖着刀斧,用力向树上砍去。她们单薄身体中蕴含的微弱力量,在白天就已经被赵兵压榨干净。而且刚才大部分人都承受了赵兵的凌辱,稚嫩的身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腿间更是隐隐作痛。 旁边一个女奴抱着大斧,静静地坐在树下,一动不动。她的容颜颇是秀丽,只是一道贯穿左脸的血痕,使得她娇美的脸上平增了几分狰狞。她身上的布衣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而是一堆零落的布条,胡乱的搭在身上。裸露在外的大片雪白肌肤上,遍布各种青紫血痕,令人触目惊心。她的脑海中,依然闪烁着下午的场景,那痛苦残忍而又无法忘记的场景…… 她和妹妹原本因为姿色尚可,都是杜勋的专用女奴。赵兵一败,杜勋愤怒之下,竟然将她妹妹的腰脊生生折断,随即将她们姐妹赏给了帐中的亲卫。她无法忘记,妹妹在地上呻吟哭叫,仅靠双手努力地向自己爬来,却被那些赵兵残忍的按住凌辱的景象…… 她也不知道经历了多长时间的摧残,只是听到妹妹的呼号哭叫声越来越弱,直到大帐中只剩下这些野兽的喘息……当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看妹妹时,头上却挨了重重一击,晕了过去。 当她再度醒来时,已经被丢到了军妓营,脸上也多了这么一道狰狞的划痕。幸好是晚餐时间,赵兵并没有继续淫乐。她顾不上查看脸上的伤疤,飞一般地冲到杜勋帐外,看到的却是那几个亲卫正把自己的妹妹架在火堆上烧烤……她再度晕了过去,醒来时却已经在军妓营的地上。 她一言不发,仿佛变成了一具木偶一样。别人给她食物,她就机械地吃下去;赵兵轮流凌辱,她也只是默然不动;后来赵兵给她一柄斧头伐木,她也是木然地抱在怀中,跌跌撞撞地走到树林里,然后坐在树下发呆。 周围的少女们怀着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就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这些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经历过类似的惨事,大家已经司空见惯了。或许下一刻噩运就会落到自己头上吧,到时候又有谁同情自己呢…… 夏侯昭和诸葛雅带着队伍悄悄靠近,却被营外浩荡的女奴队伍吓了一跳。赵兵营地四周,尽是伐木的女奴,火把星星点点,人数怕是在两千以上。虽然这些少女不堪一击,但要是惊动了营里的赵兵,今夜的突袭就要变成强攻了。到时候以区区二百人,根本不是千余赵兵的对手。众人只好停下了脚步,躲在远方静静观望。 诸葛雅皱起眉头,走到夏侯昭身边,轻声问道:“怎么办?”夏侯昭眉角一挑,看着她走动时身躯已经不再摇晃,惊讶问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不要太勉强自己,小心留下残疾。”, 诸葛雅微笑道:“我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到了晚间,诸葛雅似乎可以感受到体内的阴癸珠与外界的天地隐隐呼应。清冷的能量从脚下的大地、头顶的明月和四周的水雾中不断汇集入体,如百川归海般进入阴癸珠,随后化为一道道更加细微的冷流进入四肢百骸。身上的伤口在能流的作用下奇迹般地迅速恢复,肩上和大腿的伤口只剩下微微隐痛,行走弯弓时已经没有影响了。 夏侯昭狐疑地打量了诸葛雅几眼,看她确实动作如常,脸上也没有痛苦之色,心中颇是纳闷。白日间她亲眼目睹了诸葛雅两处箭伤深可见骨,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此刻夜袭在即,她也没有心思细究此事,只是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卸了诸葛雅的衣服看个明白。 夏侯昭看着前方的女奴队伍,美丽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杀机。她低声道:“这些女奴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所虑者不过是她们会吵醒赵兵。既然无法避免,索性直接率兵杀入,驱赶这些女奴入营,冲乱赵兵的军阵,也不失为亡羊补牢之策。” 诸葛雅按住她的手,急道:“这些女奴都是赵兵掳掠而来,她们本身都是无辜汉家百姓。我们怎可骤然下此毒手?” 夏侯昭摇了摇头,眼中流过一丝失望之色,叹道:“我本来以为白天的教训你已经记住了呢……在战场之上,哪有什么无辜不无辜一说,她们既然为赵兵服务,那就是我们的敌人!今天赵兵攻城时,你如果早点下令对那些女奴攻击的话,敌人又哪会那么容易冲上城头?” 诸葛雅咬着嘴唇,眼中罩上了一层水雾,喃喃道:“这么说来,今天白天战死的将士,都是我害死的吗……” 夏侯昭看着她自怨自艾的哀伤面容,心中一疼,随即硬下心继续道:“白天的死伤倒也不能都怪你,那些逃兵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但是你要记住,为将者绝不能有宋襄之仁。战阵之上,只有成败,没有仁义!仁义只是对自己的属下,绝不是对自己的敌人!” 诸葛雅嗫嗫道:“可是这些女奴都是无辜的……” 夏侯昭心中郁结,没想到教育了她半天,还是这么冥顽不灵。她打断诸葛雅的话,怒道:“无辜便如何?自古兵家名将,凡借用天时之力,水淹火攻,那个会去顾忌这些无关之人?你若是这样不懂取舍,还不如找个人家相夫教子算了,否则迟早害死自己,害死追随你的部下!” 她愤愤地转过身,努力平复了一下起伏的胸膛,准备带人直接突袭伐木的女奴。突然右手一紧,被诸葛雅紧紧拉住。她恼怒地转过头,想看看诸葛雅还有什么话说。 诸葛雅拉着夏侯昭的手,低声道:“对不起,以前是我的错。我不该在战场上存有宋襄之仁,以致战局败坏。以后再有此事,请你直接代我下令吧。” 夏侯昭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想通了就好。其实我对你的仁义之心一直很欣赏呢,只是要分开场合,明白吗?好了,我们去准备进攻吧。” 诸葛雅凝视夏侯昭的双眼,低声道:“我想去劝说这些女奴倒戈,和我们一起进攻赵兵。” 夏侯昭手一抖,刚想反驳,却见诸葛雅目光沉静,里面隐含一丝祈求之意,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只听诸葛雅继续解释道:“请你带着士兵们,随时准备攻击,而我一个人先去劝服女奴。赵兵残暴,这些女奴随着他们,并无多少求生之机。我想她们,会愿意和我们一起反抗赵兵的。如果她们不愿意,你发动全军突击,也没有什么区别。” 夏侯昭盯着少女的双眸,心中兴不起拒绝之意。她叹了口气道:“罢了,就依你所言。不过你记住,她们只有稍有助敌之意,我便会带军杀出。以你的弓术,只要不乱发慈悲之心,我想这些女奴也伤不得你。你不要忘了,还有人把自己的生命和幸福寄托在你的肩上。” 诸葛雅点了点头,握紧手中的紫檀弓,向营地走去。夏侯昭率领其余的两百将士,随后而行。当离女奴的伐木队伍只有数十米时,夏侯昭等人分成十队,将营地包围起来。她们小心地拔出武器,隐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出击。 诸葛雅脚步不停,从树林中缓缓走出,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素白的纱衣随风飘扬。绝丽的容貌,完美的躯体,伐木的众女一时间都被诸葛雅容光所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一身美丽优雅的气质,仿佛天上仙女一般,令众女自惭形秽。 女奴们根本想不到谷中汉人居然会出城夜袭。她们见到诸葛雅午夜时从林中突然走出,便把她当做了传说中的仙女。众人怀着敬畏之心,默默地望着诸葛雅,一时营地中一片寂静。 );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神女月下来 那位跪坐在树边的少女看到诸葛雅出现,原本空洞无物的眼眸中忽然燃起灼热的希望。她抛下怀中大斧,连滚带爬地冲到诸葛雅脚下,抱着她的双腿,求恳道:“女神大人,请您救救我的妹妹吧。” 诸葛雅本来完全可以在对方接近自己前放箭射杀,可是看到对方哀戚的样子,她实在无法出手阻止,只是低下头柔声问道:“你的妹妹怎么了?” 那个女子跪在诸葛雅脚下,哭泣道:“小女子名叫何玲,与妹妹一起服侍郡守。今天赵兵兵败,杜勋迁怒于我等,我妹妹她……她被赵兵凌辱致死后分尸烹食……求女神大人慈悲,救活我妹妹吧。” 诸葛雅黯然叹息,不少血腥痛苦的记忆又开始在脑海中浮现。她叹息道:“人死不能复生。我所能够帮助你的,只是带着你去向羯胡讨回血债而已。” 周围的女奴们听到诸葛雅直称“羯胡”之名,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畏惧与仇恨的目光。羯胡一次,乃是石赵国内的禁忌。石勒即位之后,规定汉人须称羯人为国人,如果敢称“胡人”者,必遭杀身之祸。众女听到这个禁忌词汇,忍不住胆战心惊,四处张望。 诸葛雅环顾众人,说道:“你们深夜在此伐木,想必是为赵兵打造攻城器械吧?”有个少女大着胆子答道:“是的。而且赵兵还威胁我们,如果做不出足够的器械,就要用我们的尸体去当垫脚石呢。” 诸葛雅嘴角挂起一丝讥诮的笑容,大声道:“就算打造出足够的器械,你们以为赵兵就会饶过你们吗?你们是否忘了今天攻城时被驱赶送死的数百同伴?便是平日,被赵兵虐杀的女奴还少吗?” 这些少女听了诸葛雅的话,心中的痛苦回忆都被勾起。生为营妓,死为食物,又有谁愿意承受这样的命运呢?只是赵兵的强大根植心中,她们根本不敢放抗,只能抱着侥幸之心,希望噩运不要过早降临到自己头上。 何玲突然抱着诸葛雅的腿放声大哭道:“女神大人,我们晋人女子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啊……女神大人,请您降下神罚,杀死这些该死的赵兵吧……” 周围的女奴们渐渐靠拢过来,她们虽然没有出声,但却一起怀着敬畏乞求的目光望着诸葛雅,何玲所言,正是说出了她们的心声。 诸葛雅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悠远而空灵:“天助自助者。神灵并不会直接干涉人间的争斗,命运的道路只会随着你们自己的心意和行动而发生改变。当你们向神灵祈求帮助时,可曾注意到,神灵已经为你们提供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暮鼓晨钟般响彻在众女心中:“最可怕的敌人不是羯胡,而是你们心中对羯胡的畏惧之心。当你们习惯于逆来顺受,用敬畏和服从去迎接羯胡的屠刀时,悲剧的人生便已经注定。生命和尊严不是来自于敌人的施舍,神灵的仁慈,而是来源于你们自己不屈的信念,战斗的意志!” “你们的手中握有刀斧,你们的力量可以伐木,你们的人数超过羯胡。夜晚中沉睡的羯胡,比你们白天猎杀的野兽更无备;他们的项颈,比你们砍伐的树木更脆弱。而你们却用伐木消耗自己的体力,默默地等待着赵兵明天的屠杀和凌辱,用你们的身体填饱他们的肚腹,满足他们的兽欲,铺平战场的道路……” “你们挥霍着难逢的良机,却抱怨着命运的不公,便是匈奴刘渊,羯胡石勒,他们自奴隶而为帝王,也是自己双手拼杀而来,却不是想着不劳而获,等待神灵的施舍!如果不想白白死在赵兵手中,那就拿起你们手中的斧头,抛弃心中的怯懦,随我一起入营,杀尽羯胡!” 诸葛雅轻轻一挣,从何玲怀中脱出双腿。她握紧手中紫檀弓,向赵兵营地走去。清冷的月光,为她曼妙的身体罩上了一次银色的光芒。在林中水雾的衬托下,诸葛雅便如出征前的女神一般,高雅、诱惑、不可亵渎。, 何玲望着诸葛雅的背影,咬紧嘴唇,猛地站起身来,冲到树下捡起斧头,跑到了诸葛雅身后。之后又有几位与赵兵有血海深仇的少女加入了何玲的行列。随着队伍的前行,越来越多的少女加入了诸葛雅的队伍。其他女奴也拿起来斧头,跟在后面远远相随。 众女来到赵兵营寨入口,值守的两个赵兵正在搂着女奴淫戏。他们听到动静,不耐烦地起身查看。刚一抬头,只觉咽喉剧痛,一支羽箭在自己咽喉前不住颤动。不远的前方,一位白衣丽人轻抚长弓,美丽的眼眸中只有憎恶和轻蔑。他们张嘴欲呼,却只从喉咙的箭创处冒出了几个血泡。 诸葛雅带着众女进入赵营营口,转身道:“机会就在眼前,你们想要生命和尊严,就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去争取吧!”女奴们面面相觑,犹豫片刻之后,分成了数十支或大或小的队伍,向赵兵休息的营帐走去。 诸葛雅转头望着何玲道:“带我去找杜勋。”何玲咬紧嘴唇,双手握紧斧柄,当先向杜勋营帐走去。十几个与杜勋有仇的少女,紧随诸葛雅身后,向赵兵中军帐走去。 何玲轻车熟路地带着诸葛雅在营中穿行,沿途偶尔遇到几个未睡的赵兵,都被诸葛雅放箭射杀。片刻之后,众女来到营地中心,只见一顶巨大的帐篷矗立中央,里面灯火通明,隔着百米距离便可听到里面女性凄惨的哀鸣声。少女们触动心中痛楚,眼中恨意大盛。 周围的赵兵注意到少女们的接近,尤其是诸葛雅圣洁出尘的气质,绝非这些普通女奴所能拥有。他们有人参加过白天战斗的,也曾想起诸葛雅白衣神箭的风姿。几个赵兵紧张地拔出手中的武器,大叫道:“敌袭!” 诸葛雅长弓不停,瞬息间将门口值守的十几个亲卫射杀大半。剩下的几个亲卫见到身边同伴纷纷倒地,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向帐中逃去。只是他们的动作又如何能够快得过弓箭?不过数息之间,帐外的巡逻赵兵就被尽数射杀。 诸葛雅对众人道:“趁着周围赵兵还未起身,快随我先去取了杜勋狗命!”众女方才都被她的箭术震慑,此刻听到诸葛雅发令,个个点头称是。众女加快速度,径往杜勋帐中冲去。 杜勋白日作战失利,便把心中的烦闷都发泄在自己的女奴身上。白天他已经虐杀了好几个女奴,晚上又找了两个女奴供他蹂躏。两个少女**的身体上遍布鞭痕爪印,正是他方才所为。 杜勋听到帐外亲卫的叫声,心中惊怖,一时间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敌军,外面战况如何,居然可以轻易杀到自己帐外。不过杜勋毕竟是沙场老将,刹那间就恢复了镇定。他顾不上去穿铠甲,拿起手中的长刀,一刀砍灭烛火,大帐中顿时漆黑一片,外面再也看不到内里光景。 众女奔到帐前,何玲正要掀帘入帐,却被诸葛雅大声喝止。诸葛雅见到帐中漆黑,知道杜勋已经有备,也不敢冒然踏入,这种黑暗狭窄的环境,对于箭手来说最是避忌。她目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杜勋握着佩刀,藏在营帐门口,正打算给进来的敌军当头一刀。听到诸葛雅喝住了门口的敌人,心中颇是失望。接着听到诸葛雅下令砍倒帐篷支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可不想被压在帐篷下面乱刃分尸,情急之下,他揪起地上的一个女奴,便向帐外冲去。 众女举起斧头,正要动手,忽见帐帘一开,一个**的身体冲了出来。门口的两女吓了一跳,不及查看,便一起乱斧斫下。那具**被大斧劈的血光四射,只是传出的却是一个少女的痛呼。两女微微一愣,还没收回手中大斧,就见一道凛冽的刀光,撕破门帘,向两人疾卷而来。 右手的少女咽喉中了一刀,颈间鲜血四射,一声未出,身体便软倒在地。何玲勉强后退半尺,长刀撕破她的衣裳,在她右乳上划了一道数寸长的伤口。何玲胸口剧痛,立足不定,向后摔倒在地。 杜勋一刀下去,门口的两个少女一死一伤。他抓着女奴的项颈,用她的**作为盾牌,冲出了营帐。甫一出帐,便见一道银光,闪电般向自己眼珠射来。杜勋侧头一避,长箭正中鼻梁。杜勋鼻骨剧痛,口腔中尽是铁锈之味,两眼也是泪水长流。他忍着剧痛,用那个少女的尸体遮住了头脸,发足向外面冲去。 还没等他冲出几步,杜勋手上和腿上接连中箭。他出来时未及着甲,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绸衫。长箭轻而易举地撕裂了他的衣服,洞穿了他的手臂和小腿。杜勋手臂一颤,肚腹上又中了一箭。这一箭直入内脏,杜勋剧痛之下,手臂一松,肉盾落地。诸葛雅长弓不停,瞬息间连发数箭,将杜勋射杀当场。 );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翩舞断旗下 夏侯昭躲在树后,听着诸葛雅劝说女奴们起义的言辞,连自己心中都颇有感触,尤其是“天助自助者。……命运的道路只会随着你们自己的心意和行动而发生改变。”与“生命和尊严不是来自于敌人的施舍,神灵的仁慈,而是来源于你们自己不屈的信念,战斗的意志”两段,更是说进了她的心坎。 她演讲时的风姿真是动人呢。夏侯昭转头一看,发现身后的战士们望向诸葛雅的眼中都带上了几分崇拜与迷醉。夏侯昭微微一笑,躲在树后继续欣赏着诸葛雅的演说。 片刻之后,女奴们跟着诸葛雅陆续进入了赵兵大营。夏侯昭骤然起身,下令道:“待会进营,以一百人为一队,先烧赵兵营帐,重点击杀赵军将佐,避实击虚,不可恋战,明白了吗?”众人一头。 诸葛雅击杀杜勋之后,来不及进帐去查看收获,就见附近的赵兵听到动静,已经开始出帐查看了。诸葛雅连发数箭,几个赵兵刚刚探头出帐,就被长箭贯颅而死。里面的赵兵吓了一跳,顶着盾牌畏畏缩缩地不敢出来。 诸葛雅对何玲道:“砍下杜勋的人头,斩断赵兵大旗!”她取出携带的油包,泼洒到主帐上,取出火石引燃。大火瞬间升腾而起,照亮了一片夜空。 此刻营地四周的赵兵也已经陆续惊醒。刚才这短短一刻钟内,已经有数百赵兵在梦中被女奴们斩下了头颅。这些女奴看到平日间凶残暴戾、不可一世的赵兵,在自己斧下血溅三尺,脑中全被复仇之念填满。她们高举大斧,疯狂地涌入赵兵的营帐,向赵兵颈上斫去。这些赵兵刚从梦中朦胧醒来,迷迷糊糊地就被乱斧分尸而亡。 随着战圈向内层延伸,越来越多的赵兵拿起武器,出帐迎战。若论真实战力,这些女奴们却远非赵兵的对手。往往几个赵兵,就可以与十几个女奴战得不相上下,甚至更有优势。随着战局的推进,赵兵开始稳住了队伍,甚至有两个百夫长开始汇聚人马,准备反攻。 此时看到中军火起,这些赵兵心中皆是慌乱无主。若是杜勋出了事,他们纵然回师,也难逃军法惩处。两个百夫长商议一番,留下部分士兵与女奴对抗,带了主力三百余人向中军驰援。 “赵兵中军火起!难道是雅儿……”夏侯昭带着兵士们刚到营外,立刻注意到夜空上的一篷火红。她的心头立刻浮现了一个素衣长发的倩影,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选择擒贼擒王的战术吧。可是雅儿,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把自己放下了最危险的境地吗?作为一个将领,胜利固然是目的,但是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啊。 夏侯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中的紧张与焦躁。霎时间,她又成了那位冷静镇定、威服众人的女将军。夏侯昭转过头,美丽的双眸中燃烧着对胜利的渴求,性感的红唇中吐出了不容质疑的冰冷命令:“准备突击!目标——赵军中军!” 女奴们与赵兵正在拼命搏杀,突然看到后方出现了一队顶盔贯甲的赵兵。这些女奴们自是心中多了几分绝望,而对面的赵兵则兴奋不已,大呼小叫的希望对方与自己前后夹击。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队赵兵根本不曾理会他们之间的战斗,绕过战线直往营地中央而去。 夏侯昭带着兵士在营帐中左冲右突,尽量避过大队赵兵,全速向中央赶去。赵兵只当他们也是赶去赴援,倒也没有人拦阻。 其他方向的情况则截然不同。吕家姐妹带着一百死士,从另一个方向杀入了营中。吕昕夕挥舞长戟,当先突击,没有一个赵兵是她的一合之敌。加上吕昕月的无敌箭术,高磊手下的陷阵死士。这支分队在赵兵营地里横冲直撞,威不可当。 赵兵猝遇夜袭,对方还与自己穿着一样的衣甲,顿时乱作一团。现在不光营中的女奴造了反,连自己的战友也无法依靠了。在夜色和火光之中,赵兵开始疯狂地自相残杀,身边的一切都成为了可疑的攻击目标。烈火和杀声,使得周围林中的猛兽都退避三舍。, 诸葛雅带着众女,将赵军中军的营帐尽数引燃。象征石赵武力和郡守权柄的军旗,在女奴们的大斧下轰然折断,随即被烈焰吞噬。而杜勋的首级则被何玲挂在了只剩半截的军旗杆上。 “杜勋大人死了!”两个百夫长带着三百赵兵,匆匆赶到中军,看到的却是燃烧的营帐和杜勋的首级。旗杆之下,诸葛雅手握紫檀,在二十几个女奴的簇拥下,静静的站在火场中央。升腾的火光,为她象牙般精致的脸庞上染上了一层胭脂红。以她为中心,半径五十米的园内,七零八落地分布着赵兵的尸体,足以近百具之多。这些赵兵面孔和咽喉处都有箭尾颤动,皆是被诸葛雅神箭射杀。 这两个百夫长白天也曾参加攻城战,知道诸葛雅箭术的厉害。两个人在百米之外就停下了脚步,凑到一起商议起来。究竟是杀了这些少女为杜勋报仇,还是保存实力撤回黎阳,两个百夫长各执一词,争吵不下。 诸葛雅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也在暗暗叫苦。她原本打算击杀杜勋后迅速趁乱撤离,去与夏侯昭等人会合。没想到周围大量的杜勋亲兵涌出,拖住了她的脚步。虽然这近百名亲卫都被自己射杀,但是最佳的撤退机会已经消失了。且不说自己方才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便是全盛之时,面对三百赵兵,自己也没有胜利的机会。 看着对面的赵兵阵列分开,数十个刀盾兵举着盾牌,冲到阵势最前方,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推进。在盾牌兵之后,又有数十个箭手弯弓搭箭,向己方瞄准。看来对方已经决意要将自己击杀当场了。等到赵兵推进到弓箭射程之内,自己就要迎接灭顶的箭雨了。 诸葛雅对着何玲等人,柔声道:“对不起,我并不是女神。我便是这次赵军讨伐的义军首领,其实在三个月以前,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羯胡的女奴。今天晚上,只怕各位要与我同死此地了。” 何玲抬起头,凝视着诸葛雅道:“不,您在我心中,就是女神。要是没有您,我依旧还是羯胡的女奴,也绝没有复仇的机会。能够与您一起战斗,是何玲的荣幸!”周围的二十几个少女一起叫道:“多谢您带我们杀了杜勋报仇,愿与您同死!” 诸葛雅笑道:“好!那么请大家在此稍候,看我如何杀胡!”她右手一伸,从箭袋中取出了十几支羽箭,加速向赵兵军阵冲去。 赵兵没有想到诸葛雅不退反进,几个弓箭手看到对方接近射程,纷纷放箭。诸葛雅跑到距赵兵百米之处,便开始左右变向奔跑。几支羽箭飞到身边,其势已衰,被她轻松避过。而她张开紫檀还击时,羽箭在强弓的推力下飞速射入盾阵空隙,几个弓手面孔中箭,失去了战斗能力。 诸葛雅一人和赵兵的数十个箭手隔着七八十米距离,开始了疯狂的对射。诸葛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躲闪来箭,偶尔一次回击,必定一箭中的。双方对射片刻,诸葛雅只是脸上多了些汗珠,胸口的起伏更加剧烈,而赵兵的箭手,却已经倒下了快一半人。 赵兵两个百夫长情急之下,索性下令全军推上。赵兵在将佐的驱赶下,顶着盾牌向少女们冲杀而来。诸葛雅连发数箭,射倒了十几个赵兵,却无法阻止赵兵的如潮攻势。她叹了口气,颓然地放下了紫檀,已经做好了被乱刃分尸的准备。“不知道死了以后能不能被阴癸珠复活?”她已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杀啊!”身边传来了少女们的娇叱,在何玲的带领下,二十几位女奴举着大斧,冲到了诸葛雅的身边,将她牢牢地护在了垓心。她们举起武器,无畏地迎上了十倍的敌军。当两军碰撞的一刻,瞬息间少女们娇嫩的身体就被无数件兵器残忍地贯穿。 二十几位少女组成的单薄阵线,转瞬间就被潮水般的赵兵淹没。少女们虽然抱着必死之心,但是人数、装备和技艺上的差距无法弥补。不过数息时间,少女们尽数倒地,雪白的身体布满血污,堆垛枕藉在一起。 夏侯昭带着一百死士,用尽全力向中军赶去。前方的喊杀声和滔天的火焰,使得她的心绪越来越是不安。“雅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当她率军赶到时,看到的却是数百赵兵围拢在折断的军旗之下。在重围中央,一个素白的身影,正在独自屹立。下一刻,便是数支长矛一起刺入了这具完美的躯体。随着数朵血花在素白丝衣上绽放,少女的身躯便如风中的烛火一般,摇曳欲坠。 );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女神赐甲裙 (感谢书友081231231836397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夏侯昭看到诸葛雅倒下,心中大恸,脑海中只剩下一个信念,就是要将眼前的赵兵全部杀光。她拔出佩刀,指着赵军后阵道:“全军突击!” 赵兵两个百夫长之前也注意到了这支百人队伍。可是因为对方身着赵军制式甲胄,使得他们把夏侯昭所部当成了前来赴援的友军。因此他们不但没有准备防御,甚至把自己身边的卫兵都派去前方参加剿杀诸葛雅所部的战斗。当“友军”挥舞武器,狠狠地向自己攻杀而来时,赵兵后军众人甚至都没有想到反击。 夏侯昭挥舞长刀,当先杀入敌阵。长刀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银色的弧光,掀起一轮轮飞溅的血雨。心中的杀机并未影响她的战斗技巧,发自灵魂的悲痛反而将她的潜力挖掘到了极致。不过数息时间,赵兵后阵数十人,包括两个百夫长在内,尽数尸横就地。 此时天际中忽然有一道白色光柱直射而下,光柱末端笼罩的,正是诸葛雅所在位置。炫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庞大的威压笼罩着整片营地。这种发自灵魂处的敬畏与臣服,使得激斗中的众人一起拜伏于地,莫敢仰视。 诸葛雅在朦胧之中,突然觉得周围光芒大盛,睁眼看时,却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光芒的世界中。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禁锢在虚空之中一般,根本无法移动。 “这里就是天界么?难道我已经死了?”诸葛雅正在疑虑,忽然听到了一声叹息。诸葛雅心神一震,这声音只要听过一遍,就绝对不会忘记。下一刻,那位令她铭心难忘的女神,果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你今天的演说真是精彩呢。能够懂得抓住机会,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去改变命运,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呢。盛衰之变,虽然说是天命,也是人事啊。你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赢得了神灵的欣赏与偏袒。” 那只纤细柔美的素手,轻轻地放在了诸葛雅的上空。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美感与诱惑。诸葛雅忽然觉得体内的阴癸珠开始高速运转,一边吞吐着清冷磅礴的能量,一边向女神素手靠近。 一根温润柔软的手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划过自己的鼻梁、嘴唇、咽喉、胸口,一路向下,直到脐孔。眉心的阴癸珠在神力的牵引下,最终停在了肚脐中央,露出了半截表面。 一滴鲜血从女神的指尖流出,滴在了阴癸珠的表面。刹那间光华大盛,阴癸珠的能量海中仿佛突然引爆了一颗核弹一般,清冷如水和灼热如火的两股能量产生了剧烈的反应,震荡喷射的能量瞬间席卷了诸葛雅的全身。易筋伐髓的痛苦,使得少女瞬间昏厥过去,下一刻又被另一轮剧痛的浪潮唤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诸葛雅忽然觉得一股柔和的能量包裹住了自己,这种舒适温暖的感觉,就像待在母亲肚子里一样。不但方才的痛苦与疲惫消失无踪,就连之前与赵兵搏杀时留下的伤口也尽数恢复。她睁开眼睛,好奇地望了一眼,却立刻羞红了脸。 原来此刻她身上的衣裳武器已经尽数消失,少女白璧无瑕的躯体,一丝不挂地暴露在女神面前。诸葛雅本能地想要伸手护住胸口下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移动。 女神伸手在诸葛雅身上抚摸不已。诸葛雅感受到皮肤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心中又是害羞,又是紧张。自己的躯体就这样**着供别人把玩欣赏,实在是太挑战少女的心理底线了。可是对方又是一位不可抗拒的神明,而且还一直眷顾着自己,少女心底又不敢兴起丝毫抵触之心。更可怕的是,自己的身体在女神的手掌下开始不断升温,这种混杂着羞耻的兴奋…… 当女神的手指伸入她的腿间,触碰到她的隐秘花园时,少女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都绷紧了。她不敢出声,只是怀着困惑与祈求,望向了女神的眼睛。那张足以让诸神为之疯狂的绝丽面容上,忽然展现了一抹神秘而魅惑的笑意。刹那间的芳华,使得诸葛雅的全部心神都沦陷其中。, 当来自身体内部的剧痛传来时,诸葛雅皱起双眉,呜咽了一声,随即哀怨而畏怯地望向了那只在自己身上作恶的手掌。可是她完全不敢、也没有能力来反抗,只是茫然地看着那只纤秀的手指蘸着自己的处子之血,在自己肚脐处雕刻着奇异的图案。 不知道为什么,女神的指甲划过自己的小腹时,传来的不是利器切割的刺痛,而是烫水灼烧的炙热。一滴又一滴处子之血,被女神从自己秘处取出,然后在神力的引导下烙在自己下腹处,雕琢成繁复的图案。诸葛雅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着女神专注地在自己身上动作。 当女神完成最后一笔后,她展颜一笑,伸手扶起了诸葛雅。诸葛雅这时候才惊觉禁锢自己的力量已经消失,自己可以随意运动了。只是这种全身**的处境,不能动也罢了,现在恢复之后,更加觉得难堪。在加上方才的经历,诸葛雅此刻心情复杂无比,望向女神的目光也不知道是敬是恨。 女神却似毫无察觉一般,她低头欣赏着诸葛雅肚脐上的图案,微笑道:“真是完美的作品啊,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诸葛雅忍不住低头看去,却见自己下腹处,以脐孔为中心,出现了一朵血色的百合花。这朵血百合精致繁复,上面隐约有光芒闪动,看的一久,竟似连心神都被吸引。 女神伸手拉过诸葛雅的手指,按在了她肚脐处的血百合之上。诸葛雅只觉腹中一股混杂着冰火之力的能流,迅速涌到印记之处,随即蔓延到全身。随着一阵光芒闪动,一套性感魅惑的衣甲已经穿到了她的身上。 月白色的胸甲紧紧包裹着少女的酥胸,起伏的弧线和顶端的沟壑,证明了少女的傲人丰挺。肚脐下方是性感紧绷的裙甲,下边缘仅仅只到大腿上端。精致的护臂和胫甲,保护着少女的前臂和小腿。腰带旁悬挂的箭壶,还有背后的长弓,使得少女看上去如女武神般美艳动人。 女神微笑道:“喜欢这套神甲吗?”她手一挥,在诸葛雅对面出现了一面一人高的水镜。镜中的少女长发赤足,带着羞怯和迷茫望向自己,身上的衣甲与其说是防护甲胄,不如说是魅惑性感的舞衣。月白色的盔甲仅仅遮护住了胸口和下腹,肩头、腰肢、上臂、大腿都暴露在外。清凉的盔甲看上去单薄无比,上面还镂刻了银色的花纹,看上去闪闪发光。 女神似是察觉到了诸葛雅的疑虑,微笑道:“你不必担心神甲的防御力,在这个宇宙中,还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损坏你身上的铠甲。而这个样式,也只是盔甲的外在表现而已。不信,你可以摸摸看。” 诸葛雅伸手按向自己裸露在外的肩头,没想到快到皮肤时,却被一层看不见的能量所阻拦。自从穿上神甲之后,她全身的感觉更敏锐了,身体也变得充满了力量。当手指在肩上用力按压时,强大的冲力使得肩部隐隐作痛,但这层看不见摸得着的能量却的确将自己的手指隔绝在外。 女神微笑道:“这幅神甲,乃是阴癸神珠所化。为了让它能够与你的身体契合,我只好用你的血液注入其中。看你喜欢弓术,我便把你的紫檀弓也融入甲中。以后这支箭袋里所装的三十六支长箭,皆是阴癸珠所化。只要你心念一动,就可收回。” 诸葛雅闻言,兴奋地取下了背后的长弓。如今的紫檀,除了形状重量与原来一模一样,颜色也变成了白玉色。开弓时这种血脉相连的契合感,使得诸葛雅激动不已。相信未来紫檀弓在自己手中,一定可以发挥更大的威力。而随心收回的长箭,更可以让自己作战时再无后顾之忧。 女神看她兴奋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微笑。她继续介绍道:“这幅神甲虽然坚不可摧,但是却无法隔绝能量的冲击。如果遇到重武器的攻击,你的内腑依旧会受伤,这一点须得注意。” “你下腹处的血百合印记,就是穿卸甲的开关。这处印记有我的神力加持,虽然不可损害,但是只要被人碰到,你的铠甲就会自动穿卸。因此在作战时须得仔细保护。” “这副甲与你体内的阴癸珠乃是一体,平时自己就会吸收天地间的能量,帮你淬炼身体。” 诸葛雅听的欣喜不已,方才近乎羞辱的难堪经历,也抛到了脑后。女神看她高兴的样子,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她微笑道:“方才为了解开阴癸珠,我加了一滴神血。这滴神血蕴含着我的神性,虽然数量很少,但是以你的体质,还是会受到影响。不过也不是大问题,等到你能够完全驾驭阴癸珠的时候,这点神性就无法再影响你了。” 诸葛雅听的莫名其妙,正想询问,却见女神素手一挥,眼前光芒大盛,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有耳边传来女神的话语:“好了,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偏袒,如果再多的话,只怕就会引起别的神灵的干涉了。以后的道路都要依靠你自己了,不要令我失望。百年以后,神殿再会!” ); 正文 第四十章 与卿永不离 (感谢桂圆甜橘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当天空中的光柱与浩瀚神威散去时,众人感觉仿佛过去了数年之久。地上的众人皆是全身乏力,汗流浃背。只是他们一抬头,看到敌人也在眼前喘息时,便不得不挣扎起身,继续开始搏杀。毕竟敌人可不会心慈手软,死生面前,疲惫又算什么? 而在营地中央,无论夏侯昭众人,还是那死了首领的两百多赵兵,此刻都怔怔地看着断旗下的那个长发赤足的娇美身影。诸葛雅原本就是容色倾国的美人,现在穿上这么一身性感魅惑的裙甲,更是将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此刻赵兵和汉军一起注目,却并非为她的容光所迷。方才无论赵兵汉人,都一起亲眼目睹她倒在了赵兵的枪下。而此刻她不但生龙活虎的站着,连身上的装束都变了样。她身上精致的铠甲,一看就不像凡间之物,加上方才的神迹,大家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诸葛雅方才听了女神介绍,此刻心中痒痒的,正想一试神甲威能。她取下紫檀弓,从腰间捻起三支长箭搭在弓上。伸臂一拉,原本只能开到半满的紫檀,轻松便拉到了全满。她一松弓弦,三支长箭带着锋锐的啸声,如同闪电一般,贯入赵兵阵中。箭速之快,就连诸葛雅自己,都难以捕捉长箭的轨迹。 三支长箭如摧枯拉朽般,直入赵兵阵中。无论是盾牌还是铁甲,在长箭面前都如单薄的纸片一般,轻易洞穿。长箭一连穿过三个赵兵,其势方衰。便是前些天吕昕月的威猛箭势,也无法与之相比。 诸葛雅秀美一抬,心念一动,低头看时,却发现箭壶中的羽箭又变成了整齐的三十六支。她心中狂喜,以后再作战时,相信只要有足够的距离,自己一骑当千,也非不可实现之事。 当她再度取箭欲射时,前方的赵兵吓得抱头四散。此时人们最信神鬼,见到诸葛雅死而复生,又有神迹出现,哪里还敢与她交战。她身边的赵兵你推我搡,拼命向外拥挤。前面的人跑的稍慢,立刻便是刀斧相加。还未等她出手,赵兵已经四散奔逃了。 诸葛雅愣了一愣,一低头,看到身边倒下的二十多位女奴,心中杀机又起。紫檀融入神甲之后,诸葛雅无论射速箭力,提升皆是数倍。随便一出手,长箭如弧光电闪,无坚不摧。瞬息间,数十个赵兵尸横就地。其他赵兵借着营帐掩蔽,头也不回地向营外逃去。 诸葛雅一转头,看到了正在远方追杀赵兵的夏侯昭所部。两个少女的目光隔着百米距离,霎那间碰撞在一起。夏侯昭一向冷静的双眸,也混杂了敬畏、疑惑、关切的情绪。诸葛雅叹了口气,收起长弓向她走来。 夏侯昭看着少女赤足向自己走来。她纤细雪白的双足,踩着地上的血污泥沙,却纤尘不染。身上精致魅惑的铠甲,在黑夜中闪闪发光。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接近,但夏侯昭却觉得对面的少女离自己越来越远。 当诸葛雅站到夏侯昭面前时,夏侯昭面色变幻,问道:“我该叫你女神,还是主公?”诸葛雅苦笑一声,握住她的手道:“夏侯姐,你还是叫我雅儿吧。”夏侯昭脸上喜色一闪而逝,转身道:“我军得神灵庇佑,我军必胜,赵兵必亡!”周围汉人一起高呼:“神灵庇佑,我军必胜,赵军必亡!” “神灵庇佑,我军必胜,赵军必亡!”狂热的呼声席卷了整个营地。赵兵刚经历过这场神迹,此刻听到呼声,各个心无斗志,纷纷夺路而逃。那些女奴们挟着对赵兵的恨意,一路围堵追杀,再加上夏侯昭和吕昕月所部的配合。一夜激斗之后,两千赵兵尽数崩溃,除了数百人遁入森林,其余赵兵尽数被击杀。看到天色渐亮,夏侯昭和吕昕月开始收拢士卒,计点损失。 此番夜战,赵兵主将杜勋身亡,营地中尸体足有一千三百余具。加上之前攻城杀伤的赵兵,总共三千赵兵,已经损折两千,正副主将身亡,其余赵兵遁入山林,再无攻城之力。, 诸葛雅方面,两百夜袭将士死伤只有三十余人,起义的两千女奴死伤近千。跟随诸葛雅击杀杜勋的二十几个女奴,只有何玲一人重伤,其余尽数战死。黎阳郡守杜勋组织的深谷讨伐战,就此终结。 众人见了诸葛雅的装束之后,俱是惊讶不已。结合晚上所见的神迹,皆是若有所悟,心中对诸葛雅平增几分敬畏。就连一向没大没小的吕昕夕,也不敢纠缠诸葛雅了。 众人清理完战场,取下可用的兵甲物资,做了些担架带上己方伤员,便准备打道回府。至于赵兵尸体,则留在原地,送与太行山中猛兽为食。等到来春,这片营地将会被无数树木覆盖,后人再也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战斗了。 诸葛雅穿着神甲,走在队伍的最前。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她穿着这么一身性感清凉的服装,总是觉得全身别扭。这身衣服,或许在后世不算什么,甚至与低胸装、超短裙相比还算保守。可是在这个时代,除非地位卑下的女奴舞女,一般的世家贵女,绝不会坦露如此多的皮肤。 诸葛雅也曾试着在神甲上套上别的衣服。没想到只要衣服一沾身,肚脐上的血百合印记立刻就会放出几颗火星,把衣服烧的一干二净。到后来,她一旦尝试,脐上印记就会引动体内阴癸珠,使得自己丹田剧痛。诸葛雅无奈之下,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乖乖地把这件神甲当成了唯一的服装。 夏侯昭在旁边围观了诸葛雅换衣的过程之后,吃惊之余,看着诸葛雅无奈的表情,心底也暗自好笑。看着她下意识地瑟缩身体,白皙的皮肤罩上了一层羞怯的嫣红,夏侯昭反倒觉得她又亲近鲜活了几分,心中也少了几分神迹带来的敬畏疏离。 当众人回到谷口,城墙上矗立的少女,使得诸葛雅忍不住加速向前奔去。而少女在看到诸葛雅的那一刻,娇美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她不顾身边众人的劝阻,用力挣脱别人的搀扶,向前一纵,跳到城墙边,双手抓住绳索滑到了城下。只是她腿伤未愈,甫一落地,立刻身形一歪。 少女还未摔倒,身体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张佩满脸幽怨,嗔怒道:“你为什么要不声不响地去夜袭,为什么要把佩儿一个人留在谷里!”少女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流下。她抽噎道:“你知不知道佩儿有多担心啊,你好狠心……” 诸葛雅看着少女哀伤的样子,连忙抱紧了少女,柔声安慰。张佩伸手环住诸葛雅项颈,却发现触感有异,根本没有碰到看似裸露的肌肤。她惊骇之下,伸手连按数处,从后背、腰肢到脸颊、发鬓,却发现始终隔着薄薄一层,触手而不可及。 张佩惊骇叫道:“雅姐姐,你怎么了,不要吓佩儿。”她这才意识到诸葛雅换了一副铠甲,但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她心情激荡,加上一夜未睡,伤势复发,顿时晕了过去。 诸葛雅转头对夏侯昭叫道:“外面的事就都拜托你了,我先去陪佩儿。”夏侯昭点了点头,答道:“放心吧,晚饭时我再来找你。”诸葛雅点了点头,单手抱着张佩,飞速爬上城墙,向营帐中奔去。 且不说夏侯昭如何善后。诸葛雅将张佩抱回营帐,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她低头一看,却见少女腿上的伤口已经崩裂,正在向外渗血。 诸葛雅慌忙解开少女的下裳,帮她取下了绷带。娇末白的大腿上,鲜血泊泊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裙。诸葛雅连忙取过旁边的药盒,慌乱地将金疮药涂抹到她的腿上。 少女娇躯猛地一抖,在昏迷中蹙紧双眉,低声道:“雅姐姐……”声音荡气回肠,充满了依恋。诸葛雅身体一僵,随即摇头叹了口气,继续为她治疗伤口。 或许是由于金疮药对伤口的刺激,张佩肌肉一绷,醒转。当她看到诸葛雅正在为她疗伤时,精神一松,长出了口气,伸手去握诸葛雅的手臂,却依旧感到了铠甲的隔离。 诸葛雅柔声道:“佩儿,不要害怕,听姐姐慢慢给你讲……”她轻轻拍了拍张佩的手,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给她讲述自己的夜袭经历。当然自己险些被赵兵乱枪刺死,还有后来女神采血烙印的情节都被她略去了。 饶是如此,张佩依然大睁着眼睛,听得紧张不已。尤其是诸葛雅带着二十多个人直扑赵军中军,刺杀杜勋一段,张佩知道中军重地,必有精兵把守。诸葛雅所说,必有省略之处。少女心中又气又怕,垂泪道:“雅姐姐,你昨天白天才答应佩儿要天上地下,人间鬼蜮,永不分离。这才刚到晚上,就抛下佩儿孤身犯险。在你心中,真的在意佩儿吗?” );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触手不可及 诸葛雅紧握张佩的手,凝视她的双目,柔声道:“佩儿,姐姐怎么会不在意你呢?这个世界上,你是姐姐最重要的人啊。姐姐不带你,只是因为你腿上未愈,不想让你去冒险啊。” 张佩抽噎道:“你是嫌佩儿累赘吗?” 诸葛雅面对敏感的少女,真是手足无措。她连忙安慰道:“姐姐只是怕你出事啊,如果佩儿受伤的话,姐姐会很心疼的。” 张佩抬头道:“雅姐姐,你好自私……”诸葛雅一愣,却听她继续说道:“你只知道自己会心疼,可是如果你抛下佩儿的话,佩儿的心更疼。佩儿宁愿在战场上受伤,也不想一个人躲在城里担心受怕……” 诸葛雅怜惜之意大盛,将张佩搂到自己怀中道:“是姐姐不好,姐姐以后再也不会了……”张佩伏在诸葛雅怀中,欢喜地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张佩突然抬头道:“雅姐姐,你能不能把铠甲脱掉啊。这样总是隔着一层铠甲,佩儿都感觉不到姐姐的气息了。” 诸葛雅苦笑了下,这幅铠甲虽然可以帮助自己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想一想以后都要穿着这么清凉的衣服出门,诸葛雅顿时觉得人生都灰暗了。或许自己以后应该设法减少出门的频率了。 “这个血色百合,就是铠甲的开启之处了。”她牵引着张佩的手指,按到了自己的脐孔之上。随着一股混杂着冰火之力的能量从体表汇聚到烙印,诸葛雅只觉全身一凉,霎那间已经是一丝不挂了。 张佩惊讶地伸手捂住了嘴,没想到这副铠甲居然如此神奇。只是诸葛雅如坐针毡,虽说躲在帐篷中,面前也只有从小亲密无间的姐妹,可是这种全身**的状态,实在是让人尴尬。 张佩似乎意识到了诸葛雅的困扰,她伸手挽住诸葛雅的纤腰,将她按到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并肩而卧。只是当她试图用一件衣服掩住诸葛雅裸露的**时,却发现随着一道红光闪过,那件衣服瞬间被气化消失。 张佩的手凝固在了半空,她惊诧地问道:“怎么会?”诸葛雅满脸羞红,愤愤地向张佩介绍了这副铠甲的斥异属性。张佩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她瞥了一眼诸葛雅的裸露**,忍不住笑道:“雅姐姐,那你以后,岂不是除了着甲就要**了?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岂不是会很不舒服?” 诸葛雅摇了摇头道:“这副铠甲穿上去倒很舒适,把它当睡衣也没什么问题。当时以后出门,如果一直穿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见人啊……” 张佩侧头想了片刻,忽然笑道:“雅姐姐,我觉得你穿上铠甲的样子很漂亮呢,就连我都被你迷住了。这样漂亮的铠甲,我想要都没有呢。”诸葛雅知道她是在看笑话,板起脸来去挠她痒。张佩笑着求饶,两女滚做一团。 诸葛雅知道张佩身上有伤,也不敢弄出过大的动作幅度。两女嬉闹一会,就相拥着睡了过去。毕竟两人昨天都是激战一天,然后诸葛雅又激战一整夜,张佩也在城墙上等了一个通宵。此刻强敌尽去,爱人在怀,两女心神一松,便先后沉沉睡去。 诸葛雅在梦中仿佛又遇到了女神,自己依旧是一丝不挂地被禁锢在虚空之中,对方的手掌在自己身上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变热,腹中似乎也有异样的空虚感……而这一次,女神自己也解下了神裙,完美的躯体覆压在了自己身上。 张佩在睡梦中被诸葛雅的动作惊醒,只觉怀中的姐姐全身发烫,喉中更是不停地发出宛转的呻吟。张佩听了诸葛雅饱含春意的呻吟,顿感心旌摇动,自己的身体也变得热了起来。 少女将目光投向了呻吟的起源,诸葛雅那对性感的红唇。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从诸葛雅唇上滑过。诸葛雅迷蒙似乎察觉了唇上有异物滑过,居然伸舌舔了一下。少女像只受惊的小兔一样,飞速收回了手指,左右看了看,将指尖送入了自己唇中。, “姐姐的味道真好……”张佩望着下面满脸酡红的姐姐,心跳越来越快。她侧身伏在诸葛雅身前,缓缓地低下头,去追逐那对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红唇。 诸葛雅在梦中仿佛感到一只灵巧温滑的香舌叩开了自己的嘴唇,生涩笨拙地在自己口腔内搅动。诸葛雅下意识地含住了对方的舌尖,吮吸着香甜的津液。对方刚开始似乎有些紧张,感受到自己的回应之后,胆子就大了起来,舌尖的动作也更加灵活了。 张佩心如鹿撞,只觉得全身发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她年齿尚幼,不明人事,只是用力抱紧了诸葛雅,贪婪地享受着对方的体温和气息。下腹处传来的异样感觉,让她又是迷茫,又是难受,忍不住夹住了诸葛雅光滑柔嫩的大腿,在自己股间轻轻摩擦。 诸葛雅膝盖一抬,不小心碰到了张佩的伤口。她喉中传出的痛呼,将诸葛雅从梦境中拉回。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和张佩的尴尬姿势。少女的身体几乎和自己融为一体,自己的大腿紧密的贴在少女的生命之源,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里传来的灼热与湿润。 诸葛雅大吃一惊,心中的欲念消褪干净。她小心翼翼地扶稳身上的少女,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可是少女却不满意她的离开,双肩一用力,挣开了诸葛雅的双手,随即紧紧贴在她的胸前。两对浑圆丰满的椒乳相互摩擦,传来了异样的触感。 诸葛雅努力平复心中的绮念,摇头叫道:“佩儿,我们不能这样……”张佩紧紧抱着诸葛雅,在她胸前蹭来蹭去,双目迷离,叫道:“姐姐,不要离开佩儿,佩儿喜欢你的气息……抱紧佩儿……” 怀中抱着这样一具火热的娇躯,诸葛雅的身体又热了起来。只是心底一个声音狂叫着:“不能这样,她只是一个孩子,把你当成姐姐般信任和依恋。你应当为她的未来考虑,她以后迟早要嫁人的。”于此同时,心底也有另一个声音拼命游说:“她是这么的爱你,你们已经许下生死不离之约。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她最爱的人,你也一定能够给她最幸福的未来。” 诸葛雅心中正在天人交战,忽然大帐门帘被人一把撩开,一股凉风吹了进来。诸葛雅和张佩大吃一惊,一起回头,却是夏侯昭走了进来。她本来是想叫两人一起出来吃饭,进帐后却看到了两人裸裎相拥的景象。三女面面相觑,一时全都愣在当场。 数息之后,夏侯昭率先反应过来。她迅速转身,背向两女道:“我是来叫你们出来吃饭的……我在外面等你们……”从后面看去,她的玉颈和耳垂都染上了一层粉红。夏侯昭说完这句话,飞也似地逃出了营帐,临走时还不忘了帮她们拉上帐帘。 诸葛雅最是羞窘。她不但全身一丝不挂地被夏侯昭看了个精光,和张佩的亲昵姿势也被别人看到。夏侯昭比自己还大一岁,已经懂得人事,见了两女动作,又怎会不起联想?想到这里,诸葛雅已经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夏侯昭了。 张佩倒很淡然。她又不懂人事,只是觉得和雅姐姐在一起时,自己就很开心,如果雅姐姐不在身边,自己就会难过。至于亲昵的举止被夏侯昭看到,大家都是女子,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诸葛雅一按下腹印记,全身光芒闪过,瞬间已经穿上了神甲。张佩看的啧啧称奇,忍不住又伸手摸了一遍。好在神甲有着隔离功能,没有了肌肤相亲的旖旎触感,再加上皮肤表面不时流动的冰火能量,诸葛雅心中的欲火也就熄了下来。 诸葛雅扶起张佩,帮她穿上了衣衫。少女被甲胄隔绝在外,对诸葛雅的身体触手不可及,心中颇是不满。可是她也没有办法,最不能让诸葛雅整体裸身来满足肌肤之亲的需求吧。少女悻悻地穿好衣服,紧紧抱着诸葛雅的手臂,走出了营帐。 两人走出营帐,却见不远处夏侯昭和王琰已经做好了食物,就等她们一起就餐。夏侯昭方才不小心看到两女不雅景色,此时与诸葛雅目光相接,脸上一红,立刻低下了头。 王琰却是一直盯着诸葛雅上下打量。虽然回谷时她就见了诸葛雅神甲装束,可是当时人多眼杂,事务繁多,她也没有顾上仔细欣赏。此刻在近距离仔细观察,再度被诸葛雅的绝世容光所震撼。 这幅性感精致的神甲,紧紧地包裹着少女丰满匀称的身体,将少女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浑圆的双肩,高耸的胸部,纤细的腰肢,挺翘的臀部,修长的双腿,少女的身材竟然没有一处瑕疵。雪白秀美的裸足,轻轻踩在青草地上,晶莹粉嫩的脚趾,微微蜷曲着,挑逗着人心底最深处的**。背上的长弓和腰间的箭壶,则为娇美的少女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更始有圣女 诸葛雅害羞地向四周望了望,发现附近无人,这才小心地扶着张佩走到火堆边。她揽着张佩的腰,将她轻轻放到草地上,自己坐在她的身侧,方便照顾少女进食起坐。 张佩索性侧卧地上,双腿伸直,斜倚诸葛雅,螓首搭在诸葛雅肩头。夏日衣衫单薄,张佩的衣带又系得颇松,诸葛雅低头一望,少女胸前的白腻肤光尽收眼底。她脸上一红,转过头不敢多看。 这身甲裙的战裙颇短,下端边缘堪堪只到大腿上部。诸葛雅不得不时时注意行止仪态,生怕动作幅度稍大,露出了股间风光。尤其是起坐时,诸葛雅不得不并拢双腿,挺腰屈膝,保证短裙始终垂下。从某种意义上,这件短裙倒也矫正了诸葛雅的仪态,逼得她时刻像个世家贵女一样,动作充满了娴静优雅的美感。 诸葛雅盛起一碗肉羹,吹了吹气,送到嘴边尝了一口。随着她的双唇张开,铠甲的防护层也露出了一道空隙,肉汤沿着唇缝流入口中。诸葛雅心中稍定,原本担心这件铠甲完全密封,导致自己无法进食。那样的话,自己只好卸了铠甲,躲在房间里等人送饭了。 诸葛雅等到肉羹稍凉,便把它送到张佩嘴边。少女靠在她的肩上,喜滋滋地张开嘴等她来喂,同时催促她一起食用。诸葛雅微一犹豫,觉得在夏侯昭和王琰面前,二女同器而食,似乎有些过于暧昧。后来望着张佩依恋祈求的目光,诸葛雅心中一软,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王琰笑吟吟地望着两女你一口、我一口地同箸而食,忽然开口问道:“雅妹妹,你能够讲讲这次夜袭的经过吗?姐姐对你的这身铠甲很好奇呢。”夏侯昭虽未张口,一双妙目也是紧紧地盯住了诸葛雅、 诸葛雅放下碗筷,坐直身体,将昨晚的经历娓娓道来。除了差点被乱枪刺死以及女神在身上动的手脚之外,其他过程全部据实相告。夏侯昭听到刺杀杜勋一段,目光闪烁,她可是亲眼看着诸葛雅倒下。不过她也明白诸葛雅是不想让张佩和王琰担心,便没有点破。 王琰听到铠甲的效果之后,好奇地凑到诸葛雅身边,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惊叹道:“雅妹妹,你果然是天命所归之人呢,居然有神灵为你送上神器……” 诸葛雅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对准自己裸露的肩膀狠狠划下。却见碎石快到皮肤时,被一层看不见的铠甲轻轻隔开。诸葛雅的肩上不但没有受伤,连泥土都没有沾到一分。 诸葛雅微笑道:“以后上战场时,我再也不用担心刀枪流矢了……”夏侯昭打断她的话道:“不可大意。须知善泳者溺。你这副铠甲虽然刀枪不入,但却并非无法击破。且不说火烧水淹,就是重锤撞击,只怕你也难以承受吧。” 诸葛雅默然点头。夏侯昭又继续说道:“还有你这铠甲,既然以脐上烙印为穿卸机关,便不应告于他人知晓。若是传入敌人耳中,寻得枪术高手,先卸铠甲,再施杀手,又该如何?” 诸葛雅低着头道:“雅受教了。”王琰在旁开解道:“雅妹妹一向谨慎,她把铠甲秘奥告诉我们,也是因为信任我们啊。只要我们在座诸人都牢牢保守秘密就好了。” 夏侯昭冷冷道:“她谨慎么?带着十几个女奴,就敢直扑赵军中军。如果不是神灵显圣……这次我就不该让她一个人跟那些女奴进营。这样莽撞的行为,就是那吕家丫头也做不出来。” 夏侯昭想到她血染素衣、摇晃倒地的那一幕,心中怒气便起,愤愤道:“为将者,怎可不知进退,贪利忘身?若是你陷落中军,便是击杀了杜勋,又有何用?” 诸葛雅低着头道:“我只是想擒贼擒王,避免谷中兄弟姐妹们多做牺牲啊。” 夏侯昭怒道:“你只想着投机取胜的好处,可曾想过失败的后果?若是你殁于赵营,那么此谷必破,谷中的几千人又该如何?你既然立志要成大事,岂可再逞匹夫之勇?”她咬紧嘴唇,还有一句心里话在喉中翻滚,却没有说出。, 不过张佩马上帮她说出了这句话。她紧紧地抱住诸葛雅,呜咽道:“雅姐姐,你如果出了事,我又该怎么办。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佩儿该怎么活……” 诸葛雅手忙脚乱地帮张佩拭去脸上的泪痕,转头对夏侯昭道:“多谢夏侯姐教训。是我思虑不周。以后我再也不会轻易冒险了。今后我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直言指出,我一定改正。” 夏侯昭哼了一声,没有再说。王琰上下打量了诸葛雅几圈,忽然笑道:“我有一个想法,只是有些荒唐,还请大家一起参详。” “这次与赵兵一战,谷中士兵的表现实在令人不满。他们临阵退缩,贪生怕死,平时的训练,根本没有发挥作用。纵然有军法威慑,也只能制止他们逃跑,无法敦促他们自觉奋战。以这样的觉悟,如果出谷作战,只怕战局稍有不利,便要逃个精光了。” “若要他们在战场上不畏死伤,勇往直前,便需要让他们拥有足以超越生死的信仰。对于这些百姓而言,要他们明白舍生取义,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不过现在有了雅妹妹么,嘻嘻……” “昨晚的神迹众所目睹,而你身上的铠甲也绝非凡间之物。只要让这些百姓相信你是天命所归,是神灵在地上的使者,相信他们一定再也不敢抱有二心。以后作战时,他们一定可以视死如归了。” 夏侯昭抚掌笑道:“好计策。昔日汉高祖起兵,也有斩白蛇之事。后来西川张道陵,黄巾道张角,皆是以神鬼之道劝诱百姓,或割据一州,或纵横数省,俱为世之豪杰。我等以女子之身举事,根基浅薄,正当把握良机。” 两女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得十分热烈。到后来,两人甚至已经开始讨论给诸葛雅冠上什么样的名号,该说成哪位神灵下凡,还有如何构建教义等等。诸葛雅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两人居然要利用宗教搞愚民政策了。 吃过晚饭之后,诸葛雅见张佩伤势未愈,身体困倦,便带着她先去洗漱休息了。夏侯昭和王琰兴致勃发,两人睡觉时都是抵足而眠,躺在一起讨论教义细节。 次日清晨,演武场上 诸葛雅身穿神甲,长发赤足,背负张弓,站在高台中央。性感的甲裙,将她的魅力发挥到极致。朝阳映照之下,诸葛雅宛如女武神一般圣洁魅惑。台下众人的心神都被少女所吸引,却又不敢抬头注视,生怕亵渎了这份超脱尘俗的美丽。 前日晚间,谷中众人都看到了赵军营地中央那道贯穿天际的光柱。参加过夜袭的士兵,还有那些起义女奴,更是亲身体会到了神灵的威压。而穿着来自神界的甲裙、从光柱中走出的少女,获得了众人的一致敬畏。大家敬畏地望着少女,心中充满了好奇却不敢发问,生怕亵渎了神灵,招致不可承受的责罚。 诸葛雅望着台下众人,心中郁闷不已。夏侯昭和王琰一大早把她弄醒,说是要她传播神的谕旨。不但要穿着这身性感甲裙被几千人围观,还有背诵她们连夜赶成的神谕。诸葛雅羞恼无奈之余,心中也有一丝不安,这样假神之名传谕,也不知道是否会得罪那位真正的女神。 夏侯昭上前一步,大声道:“请圣女殿下,宣示神谕!”说罢,单膝跪地,做出虔诚模样。下面众人慌忙下跪,人群顿时矮了一截。广场上鸦雀无声,一众百姓屏气凝声,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诸葛雅宣示神谕。 “奉九天玄女谕旨:天命有常,唯德为昌。兹令诸葛雅执掌神器,替天行道,伐不义而定九州,攘夷狄而复华夏。”诸葛雅只好做出庄严肃重神态,缓缓读出了这段神谕。而“圣女”的身份,还有“九天玄女”的谕旨,都是夏侯昭和张佩两人昨夜编的,灵感便是来源于九天玄女助黄帝击败蚩尤的神话…… 夏侯昭下拜道:“玄女娘娘慈悲!谨遵娘娘神谕!”下面的百姓一起伏地叩首,叫道:“玄女娘娘慈悲!谨遵娘娘神谕!” 众人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夏侯昭不失时机地开始宣传她与王琰昨夜商定的内容,无非就是诸葛雅作为九天玄女指定的圣女,身怀神器,拥有替天行道、兴复华夏的重任,乃是天命所归。众人须得顺应天命,好生辅佐。若是立下功劳,死后便可魂归天界,享受富贵繁华;若是逆天而行,死后难免魂下九幽,受那无尽之苦。这些百姓唯唯诺诺,心中到时信了大半。 在演武场外一片树林中,吕昕月听着里面的声音,默然不语。在她身后,吕高族人望着演武场内,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吕昕夕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诸葛姐姐真的是神灵遣下的圣女吗?”吕昕月摇了摇头,叹道:“姐姐也不知道。天命……天子的皇座终究还是无数尸骨铸成的。” );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长驱下黎阳 永和元年(公元345年)夏,诸葛雅于林源大破赵兵,斩首两千,击杀羯赵黎阳郡守杜勋、郡尉汲鱼。决战当夜,有神迹现焉,方圆百里俱见。赵兵大溃,数百残兵散入太行丛林,十不存一。 两日后,诸葛雅与夏侯昭选得甲士三千,直扑黎阳。因为兵士器械甲胄皆是赵兵制式,夏侯昭遂扮作押解物资的赵兵小队,乘傍晚时分诈开黎阳城门。诸葛雅率大队人马掩袭而至。黎阳城中主力都随杜勋出征,也无大将镇守,只有一千老弱守城。诸葛雅和夏侯昭带着三千精兵进城,轻轻松松便取了黎阳。 诸葛雅夺得黎阳城后,检点库藏,得到大批粮草财帛以及军械物资。她听从夏侯昭建议,打着圣女的旗号,在黎阳城内招揽兵士。凡愿意参军者,家中发给一年粮食财帛。城中百姓贪图赏赐,纷纷参军。一日之间,选兵两千。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刚刚成军,夏侯昭便带着这五千兵士,封锁城门,开始清洗城内羯胡。城中兵士分成数队,沿着各个街区,攻入羯胡家中,向昔日的残暴敌人复仇。城中汉人初时还躲在家里,后来见到这些曾经踩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胡人也有今日,纷纷拿起家中的木棒斧头,加入了战团。 城中激战一日一夜,羯胡余众尽被肃清。诸葛雅将那些从羯胡家中搜出的资产尽数赐予城中汉民。又大开库藏,任汉民自取兵器,甚至连黎阳郡中财帛粮草,也分赐一空。城中百姓欢呼膜拜,夏侯昭趁机大肆传教,加上诸葛雅身上确有神甲,民众信者极众。 诸葛雅才下黎阳,便拉出所得部众,攻取周边郡县。所到之处,皆同黎阳之例。十日之内,连破七县,斩首数万。待到率军回返黎阳时,已有骑兵千余,甲士近万人。 诸葛雅大开库藏,任汉民自取兵器杀胡。黎阳及周边七县,库藏武器近万件,一日间就被附近百姓抢光。冀州百姓苦于石赵苛政已久,得此机会,纷纷揭竿而起。有安阳李氏、淇县范氏、滑县卢氏,一起击杀石赵县令,举兵响应。汲郡、濮阳,邺城烽火大举,冀州震动。 石虎征发修筑洛阳、邺城、长安三地宫室之诸州民夫二十六万,闻讯纷纷奋起响应。河内、司隶、兖州、冀州、青州起义队伍不下数十,人数数百上千不止,分略各州。赵兵精锐多在雍凉、荆扬、幽并一线,防备西凉、东晋、北燕,中原腹地空虚。义军连下州县,声势大振。 消息传入邺城,石虎大为震怒。有金紫光禄大夫逯明上书进谏,请石虎罢工役,行仁政。石虎大怒,以五马分尸之刑处死。殿中群臣唯唯,莫敢进言。 石虎以遂下诏以冠军将军姚弋仲为持节、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令其统兵平乱。姚弋仲乃是氐族名将,威望素著,便是石虎面前,也敢直言顶撞。石虎颇是敬重。昔日有武城左尉,乃是石虎宠姬之弟。曾自恃权势,侵扰部众,被姚弋仲发现。姚弋仲执而数其罪曰:“尔为禁尉,迫胁小民,我为大臣,目所亲见,不可纵也。”命左右斩之。石虎亦不见罪。 北燕慕容皝,雇佣贫民耕种官田,自有牛者收税十分之七,借官府牛者十分之八。有记室参军封裕上书谏道:“古之税收不过十分之一,魏晋以来,仁政衰薄,也不过十分之六。自永嘉之乱以来,海内动荡。先王以仁政待民,故华夷来归,如赤子之归父母,是以人口十倍于旧。” “殿下继统以来,南摧强赵,东兼高句丽,北取宇文,拓地三千里,增民十万户。此时应当将官田赐予百姓耕种,无牛者官赐之牛,不应当征收重税。况且那些使用殿下之牛的都是殿下之民,那些牛终归还是殿下所有啊!如此,则戎旗南指之日,百姓一定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石虎必定众叛亲离!” 慕容皝下诏褒奖道:“看了封记室的进谏,孤心中实在是戒惧啊。国以民为本,民以谷为命。可将官田悉数赐给民之无田者。实贫者,官府提供耕牛。税制皆按魏、晋旧法。如今征发颇多,等到天下统一时,再议减税。封记室直言敢谏,赐钱五万。以后有愿意直言孤之过错者,不必忌讳!”, 燕名将慕容恪攻高句丽,拔南苏,置戍而还。燕王慕容皝以为古者诸侯即位,各称元年,于是开始不再使用晋朝年号,自称十二年。 赵王石虎使征东将军邓恒将兵数万屯于乐安,治攻具,为取燕之计。燕王慕容皝以慕容垂为平狄将军,防守徒河。邓恒畏惧慕容垂威名,不敢进犯。 西凉张骏伐焉耆,降之。张骏分武威等十一郡为凉州,以世子张重华为刺史;分兴晋等八郡为河州,以宁戎校尉张瓘为刺史;分敦煌等三郡及西域都护等三营为沙州,以西胡校尉杨宣为刺史。张骏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假凉王,督摄三州,置祭酒、郎中、大夫、舍人、谒者等官,官员皆仿晋朝而微变其名,车服旌族拟于王者。 巴蜀成汉氐皇李势之弟大将军李广,因为李势无子,求为皇太弟,李势不许。马当、解思明谏道:“陛下兄弟不多,若复有所废,将益孤危。”固请许之。李势怀疑他们与李广勾结,收马当、解思明斩之,夷其三族。遣太保李弈袭李广于涪城,贬李广为临邛侯,李广自杀。 解思明被收押后,叹道:“国之不亡,以我数人在也,今其殆矣!”言笑自若而死。解思明有智略,敢谏诤;马当素得人心。及其死,士兵无不哀之。 晋帝司马衍诏征卫将军褚裒,欲以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吏部尚书刘遐、长史王胡之说褚裒道:“会稽王司马昱令德雅望,国之周公也,足下宜以大政授之。”褚裒乃固辞,归籓。 壬戌,诏以会稽王司马昱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六条事。司马昱清虚寡欲,喜好谈玄论道,常以刘惔、王濛及颍川韩伯为谈客,又征辟郗超为抚军掾,谢万为从事中郎。郗超,乃是郗鉴之孙,年少时卓荦不羁,有旷世之度,交游士林,每存胜拔,善谈论,义理精微。谢万,乃是谢安之弟,清旷秀迈,亦有时名。 荆州刺史、都亭肃侯庾翼疽发于背而卒。司马昱以徐州刺史桓温为安西将军、持节、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 丹杨尹刘惔素来叹服桓温之才,然而知道其有不臣之志,对会稽王司马昱道:“桓温不可使居形胜之地,其官位不宜过高。”劝司马昱镇守长江上流,以自己为军司,司马昱不听;又请自行,亦不听。 桓温曾经乘雪天出门打猎,先去拜访刘惔。刘惔见其装束甚严,谓之曰:“老贼欲持此何为?”桓温笑曰:“我不为此,卿安得坐谈乎!” 乱世的豪杰纷纷踏上舞台,历史的车轮在他们的影响下轰然前行。在偏安一隅的东晋中,雄心勃勃的桓温作为异类,已经向昏庸的巴蜀成汉露出了锋利的爪牙。西凉张骏统一西北之后,已经有了割据之心。北燕慕容家励精图治,正在窥伺着中原的土地。看似最为强大的后赵,已经是民怨沸腾,只是在石虎的武力下勉强维持。未来的道路究竟走向何方?诸葛雅以一郡之地,万人之兵,如何在几大势力中挣扎求存?请看下卷,“神女素足践风尘,义旗蔽天下秦京”。 );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有客自西来 (感谢书友寂寞(少年)的评价票和打赏,谢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永和元年(公元345年)七月,黎阳郡 酷烈的阳光照射在街道之上,热气蒸腾熏烤,空气中混杂着一丝血腥味道,提示着不久前城里曾经发生的惨烈杀戮。街道上往来行人,腰间往往荷刀持矛,身上也带着一丝杀气。 “景略,你对这位圣女,如何看待?”在黎阳街道上,两个青年男子并肩而行。两个人装束颇是诡异,一人身穿麻布短衣,另一人却穿着士族华服。两个人相貌皆不出众,只是灵动的眼神、镇定的神态,展露出智慧的气质。 这位身着麻布短衣的青年,姓王名猛字景略,青州北海郡剧县人。王猛出生后,北方大地已经沦陷在羯胡手中。其家人辗转流离,居住在魏郡。王猛虽然出生贫寒,但却酷好读书,对治国领兵、天下大势有着非凡见解。 他身边的华服青年,姓李名鸿字伯鸾,司隶冯翊郃阳人。其祖上正是赫赫有名的李儒李文优。李鸿继承了祖上的才华,也继承了李儒冷漠阴鸷的性格。他外出游历,在邺城与王猛相识。两人敬服彼此才学,遂相约一起游历天下。只是没想到才到黎阳,就遇到了诸葛雅的起义。 此时外面乱兵四起,胡汉相攻,黎阳反而成了唯一的安全之地。两人在城中游荡数日,难免要对诸葛雅评点一番。 “以我之见,此女不过是陈涉、张角一类人物而已。所谓九天玄女赐甲‘攘夷狄而复华夏’,与‘大楚兴、陈胜王’和‘苍天已死、皇天当立’并无区别。”王猛淡然答道,从怀中掏摸出一个虱子,伸指捏成粉碎。 李鸿微微一笑,答道:“自古豪杰起事时,都要假借天命以收人心。便是汉高祖刘邦,他那斩白蛇之事,呵呵……此女既然敢假借天命,野心也不小啊。” 王猛一边从怀里捏出一只又一只虱子,享受着它们在指尖爆裂的快感,一边侃侃而谈道:“若论用兵之术、惑心之技,此女也有可圈可点之处。能够以数千赤手空拳的女奴,击杀看押的赵兵,其魄力不在陈涉之下。其后能够以数千平民,击败黎阳郡的三千赵兵精锐,此女用兵之才,亦颇难得。后来袭取黎阳,攻略七县,以汉民屠羯胡,以神道收人心,此女成就,当不逊于张角。石赵将乱矣。” 王猛摇头晃脑地褒奖一番后,话锋一转道:“可惜,此女成就也不过如陈涉、张角一般。她乃是女子之身,先天便有缺陷。加上此时石虎虽然庸碌,但麾下能臣猛将仍在,蒲洪、姚弋仲、冉闵俱是一时豪杰。我料她此番举事,纵然煊赫一时,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裳啊。可惜,可惜。” 李鸿目光一闪,嘴角挂上了一丝神秘的笑意,问道:“依景略兄之见,此女乃是必败之局?” 王猛盯着李鸿的眼睛,忽然笑道:“伯鸾兄看来有破局之法?” 李鸿并未正面回答,只是笑道:“听闻此女容色倾国,又有如此才识,若不一睹真容,岂不可惜?景略兄,可有意与我一起拜访?” 王猛摇了摇头,答道:“我在馆驿等你。”两人各施一礼,转身自去。 黎阳郡守府中,诸葛雅正和张佩在院中树荫下欣赏池塘风景。这次攻伐黎阳,张佩不顾有伤在身,坚决要和诸葛雅一同前来。诸葛雅只好找人做了个担架,抬着她一起出征。攻下黎阳之后,她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可以下地行走了。 诸葛雅连破七县,返回黎阳之后,把政务交给了王琰,军务交给了夏侯昭,自己躲在郡守府中避不见客。自从穿上了这身甲裙之后,诸葛雅为了减少在众人前暴露**的机会,变得如同大家闺秀一般,喜欢躲在家中闭门不出了。 张佩蜷缩在诸葛雅怀中,把她的胸部当做靠背,睡得极是安详。在诸葛雅脚边,伏着一只小白虎,正在好奇地舔着她的脚趾。可惜隔着一层神甲,那只小白虎无论怎样,都无法触及到看似裸露的玉足。, 此次出谷,诸葛雅为了扮演“圣女”,便带上了这只小白虎。四个多月过去,这只小白虎已经可以捕食猎物了。或许是因为刚出生就被诸葛雅带大,这只小白虎对少女极是依恋。一路上,它总是跟在诸葛雅身边。尝过熟食的味道之后,白虎再也不肯去吃生肉。每次吃饭时,它总是眼巴巴地望着诸葛雅,等她亲手用烤肉来喂自己。 诸葛雅眼睛望着前方的池塘,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天外。攻取黎阳之后,她手中的兵力虽然大幅扩充,可是对于未来的走向,少女心中却颇是迷茫。黎阳地处石赵统治核心,四周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而石虎也绝不会容许自己腹心之处存在一支义军,相信不远的未来就是大军绞杀之局。 可是如果抛弃黎阳,回归太行的话,只怕目前的一万兵士没有多少人愿意跟着自己去深山老林当野人。何况黎阳还有十几万汉人百姓,如果将他们留在黎阳,迎接他们的必然是赵兵的屠刀。如果带入太行,这么浩大的队伍,又如何解决食物补给。而且经此一役之后,只怕石虎就是搜山检林,也要剿灭这支邺城附近的义军了。 “圣女殿下,有人求见。”何玲的禀报声,将诸葛雅的思绪拉回现实之中。她上次胸口中了一刀,被众人压在身下。后来虽然捡回一条性命,但左乳之上却留下了一道狭长的刀痕。后来整顿兵制,便从那些起义的女奴中选出八百人,作为诸葛雅直属亲卫。何玲便担任了卫队队长一职。 选择这些女奴作为亲卫,是出于以下两个原因。一则这些起义的女奴都经过实战洗礼,还亲眼目睹过那一夜的神迹,无论作战意志与忠心程度都不容质疑;二则她们都是女子,作为贴身亲卫也少了很多避忌。 诸葛雅闻言,坐直身体,惊诧问道:“居然有人求见?对方可曾说明身份?”怀中张佩也随之醒转,不满意地扭动了几下身躯,继续依偎在诸葛雅怀中。 何玲回报道:“圣女殿下,对方自称乃是司隶李儒之后。” “李儒之后?”诸葛雅和张佩一起霍然起身。两人作为曹魏名臣之后,熟知史册,自然知道李儒这个词的分量。此人乃是董卓智囊,计略百出,堪称三国一流谋士。对方号称李儒之后,不知是否继承了祖上的智略计谋? 李鸿站在郡守府外,正在打量门口的布置。依旧是原先的郡守府,只是值守的兵士们换成了年轻的汉家少女。她们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已经留下了杀场赋予的沉静与坚毅。与羯胡士兵身上的残暴戾气不同,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自强。 当诸葛雅和张佩携手从院中走出时,门口的女兵们一起向她们横臂为礼。她们望向诸葛雅的目光中,充满了尊敬和崇拜。这份尊敬并非来源于权力和地位的差别,而是因为诸葛雅带领她们,用自己的勇气和鲜血,赢得了尊严与自由。 李鸿眼前一亮,霎那间也不禁被诸葛雅的容光所摄。冷静如他,在目睹了诸葛雅性感魅惑的装束之后,也不禁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他努力平复心境,这才把自己的目光从诸葛雅雪白的**上挪开,随即转移到周边的少女脸上。她们的表情,也使得李鸿心中一凛,对诸葛雅的驭人之术高看几分。 当他在观察诸葛雅时,诸葛雅也在观察着这位李儒的后人。对方相貌虽然普普通通,但一双灵动的眼眸,蕴含着超乎常人的冷静与淡漠。仿佛在他眼中,众人都不过是棋子一般。这份独特的骄傲与超然,也引起了诸葛雅的注意。 诸葛雅与张佩一前一后,来到郡守府门之处。李鸿抢上半步,半揖为礼道:“司隶李鸿,见过圣女。”诸葛雅还礼道:“先生不远而至,必有以教我。请到府内奉茶。”李鸿也不虚礼客套,跟在诸葛雅身后,昂然而入。 李鸿费了很大心力,才强迫自己的目光从诸葛雅的身躯上移开。两人相距不过咫尺,诸葛雅玲珑的曲线,雪白的肌肤,散发着无尽的魅惑。光洁的腰肢,浑圆的大腿,雪白的纤足,李鸿只要稍一抬头,这些曼妙的景色就会进入眼底。淡淡的处子幽香,更是不停的撩拨着李鸿的心弦。 李鸿只有不断分心思考,才能转移身体的本能**。作为一个立志要谋国谋天下的策士,他无法允许自己沉迷于美色之中。作为一个绝顶谋士,如果没有一颗冷静的心,又如何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个所谓的圣女,真算得上倾国祸水了。或许当年让董卓和吕布反目的貂蝉,也是这样的人物吧。不过,她的野心和才智,可比貂蝉大多了……”李鸿瞥了一眼诸葛雅的赤足,“赤足迎客,这份求贤若渴的姿态,不论真假,都是难能可贵啊。” );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纵论天下势 (感谢书友081231231836397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三人进入大厅,分宾主坐下。诸葛雅含笑问道:“先生出自名门,对于时局必有非凡之见。不辞辛苦而来,必有以教我。诸葛雅洗耳恭听。” 李鸿霍然而惊,问道:“圣女乃是诸葛家之后?不知是哪一支?” 诸葛雅答道:“我乃故魏征东大将军诸葛诞之后。” 李鸿点头道:“原来小姐也是名门之后,难怪有如此才华。请恕李鸿直言,小姐如今是想效法黄巾道张角,裹挟愚民作乱吗?” 张佩闻言怒道:“无礼!你把我家姐姐比作黄巾贼寇吗?” 李鸿看了张佩一眼。问道:“这位小姐莫非是诸葛家二小姐?诸葛小姐,你们假托鬼神之名,裹挟愚民,难道不是黄巾一流吗?” 诸葛雅按住张佩,正色道:“舍妹乃是故魏车骑将军张郃之后。先生责我以假托鬼神,诸葛雅不敢承当。” 李鸿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直视诸葛雅双目。诸葛雅毫不示弱,坦然相对。两人对视片刻,李鸿却被诸葛雅的容光所摄,败下阵来。他自嘲地笑了笑,问道:“如此说来,诸葛小姐当真见过九天玄女,还得到了神谕?” 诸葛雅站起身,从墙壁上取下一把佩刀,缓缓拔出。刀刃寒光四射,确是一把好刀。李鸿望着诸葛雅的动作,不明所以。 诸葛雅用手指轻轻抚摸刀刃,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目光一凛,猛地扬刀下劈。随着一声脆响。红木做成的短桌被整齐地劈下了一角。 她转过身,走到李鸿面前,忽然反持长刀,伸臂在刀刃上重重一划。张佩和李鸿看到她的动作,吓得一齐站起。然而诸葛雅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紧贴着刀刃划过,却分毫无损。 张佩跑到诸葛雅身边,拉着她的手,嗔怒地瞪了她一眼。她虽然知道诸葛雅神甲奥妙,但是看到她这样迹近自残的行为,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诸葛雅用手掌握着佩刀刀刃,将刀柄递向李鸿,淡然道:“李先生,我身上所穿的这幅铠甲,就是九天玄女所赐神甲。你如果怀疑我作假,可以用这把刀再随便刺我几刀试试。” 李鸿望着诸葛雅的手掌,惊疑不定。他完全无法想象,人的躯体怎么能够刀枪不入。难道真的是神赐铠甲?不,一定是她在这把刀刃上动了手脚,说不定这把刀根本不能伤人,那个桌角本来就是断的。 李鸿想到这里,伸手接过佩刀,随即伸指在刃上轻轻一划。随着指上剧痛,李鸿手一松,钢刀坠落地上。他收回手指,惊讶地看着一滴血珠从指尖伤口缓缓沁出。 “难道这世间真有鬼神?”李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了诸葛雅。之前他只当作诸葛雅在装神弄鬼,加上诸葛雅身上铠甲过于诱惑,因此李鸿对她身上的铠甲也没有仔细观察。现在认真看去,却见铠甲浑然天成,上面有银光流转,绝非凡间之物。 张佩看他盯着自己姐姐的身体看个不休,心中愠怒,冷哼一声,上前遮住了诸葛雅。李鸿惊觉自己失礼,脸上一红,讪讪行礼道:“在下方才错怪小姐,失礼之处,还请小姐见谅。” 诸葛雅微笑道:“先生客气了。其实若非亲自经历,诸葛雅肯定也和先生一样,把所谓天命鬼神当做招摇撞骗呢。”说着,她的目光忽然变得迷离复杂,却是想起了女神那一夜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李鸿摇了摇头,忽然间觉得自己恍若梦中。他熟读典籍,素来自负韬略。这些年游历天下,对各方势力都有了解。原本想要找一明主,一展毕生才学,可是今天却是大受冲击。如果鬼神当真存在,那么是否盛衰也由天命决定?那么这些谋士名臣,又有什么意义? 诸葛雅返回座位,对李鸿道:“先生家学渊源,对于当今时局必有非凡见解。诸葛雅现在深自彷徨,还请先生教我。”, 李鸿摇头叹道:“小姐既然上承天命,又何必再求世人?想必凡事自然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替天行道,伐不义而定九州,攘夷狄而复华夏。这不是神谕吗?” 诸葛雅肃容道:“盛衰之事,虽曰天命,实关人事。北方山河沦于夷狄,当真是天命属胡吗?不过晋帝不修德政武备,众王相互倾轧,贤士无进身之阶,朝中皆清谈之客。如此朝廷,岂有不亡之理?” 她坐直身体,意气勃发,侃侃而谈:“诸葛雅起事之前,亦不过一女奴耳。石虎无道,略百姓而填宫室。我若是默然而待天命,此刻若非死于路上,便是在邺城为羯胡奴婢。天命缥缈,孰能知之?若说那天命,便是大地之上所有人的作为!真正决定天命的,是我们此刻的一念一行!” 她对门口值守的何玲道:“你还记的我当初如何对你们说的吗?” 何玲横臂为礼,眼中满是对诸葛雅的崇拜之情。她大声复述道:“天助自助者。神灵并不会直接干涉人间的争斗,命运的道路只会随着我们自己的心意和行动而发生改变。生命和尊严不是来自于敌人的施舍,神灵的仁慈,而是来源于自己不屈的信念,战斗的意志!” 诸葛雅点了点头,微笑道:“很好。正如我所说,天命在于人事。石虎倒行逆施,每一刻都在挥霍着自己的国运。然而赵国带甲数十万,土地数千里,便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驱逐夷狄,恢复华夏,就在于我们如何去做了。” 李鸿击掌赞道:“诸葛小姐说的太好了。天命在于人事,在于大地之上所有人的一言一行!小姐能有如此见解,真是羞煞须眉。可惜啊,小姐乃是女儿之身,不然在下倒有心与小姐一起用人事来书写天命呢!” 诸葛雅微扬秀眉道:“如此说来,先生心中定有成算。如今诸葛雅手中只有一郡之地,兵不过万。黎阳地处石赵核心,石虎绝不会坐视邺城心腹之地,有义军存在。而黎阳地处平原,四周无险可守。若是先生掌控这支义军,又当如何应对?” 李鸿又岂不知她是在向自己问计?他年轻气盛,对诸葛雅也颇有好感,微微一笑,慨然道:“小姐所说,深得时局之要。黎阳乃是死地,我料不出半月,便是石赵四面夹攻之时。便是才如孙吴,谋如良平,凭这一郡之地,数万平民,也决计无法和赵兵数十万大军抗衡。何况赵国蒲洪、姚弋仲、冉闵诸人,皆是一代名将,不可小视。” “黎阳既不可守,便可弃之。如今姚弋仲屯于清河,蒲洪居于枋头,邺城更是石虎居城,则东进北上之路俱已断绝。为小姐计,唯有一路西进,下河内,入司隶。届时或南下荆襄,投晋室为一流民帅;或西进关中,破氐族而割据一方。就看小姐志向了。” “若是小姐图个安逸去处,则当南下荆襄去投晋室。以小姐才貌门楣,嫁一世族为妻,亦可享数代尊荣。若是小姐胸怀大志,那么就当西进关中。关中四塞之地,沃野千里,可养精兵三十万。正如小姐所言,石虎倒行逆施,石赵灭国之祸不远。到时乘乱出兵,坐收其弊,便可一统北地,此霸王之资也。” 诸葛雅沉吟片刻,问道:“若要进军关中,须得通过潼关天险。先生游历四方,熟知军事。可否了解石赵何人担任雍州刺史,其人才略如何?” 李鸿听到诸葛雅询问雍州情报,显然是打算入据关中了。他为对方志向喝彩,同时心中也是暗自叹息。如此豪杰,竟然是女儿之身,在这乱世,只怕成就终究有限。 李鸿不假思索,便道出了关中情势,显然是研究得十分详尽:“如今关中主政者乃是赵乐平公石苞。其人才略平庸,只懂得苛政役民,不足为患。雍州剌史张茂、安西将军刘宁,皆是一丘之貉。唯有凉州刺史麻秋,乃是沙场宿将,不可小视。不过他现在正在屯兵西凉,旬月之内无法回师,倒也不必担心。” “小姐若当真欲取关中,不如一路鼓行向西。所过城池,兵少则攻,兵强则避。相信到洛阳城下时,当可凑足十万青壮。届时大队人马鼓行向南,故布疑阵,做出投晋姿态,则石苞必不以为意。然后拣选精锐,间道突袭,先取潼关。然后十万大军直扑长安,必可一战而定。只要能够击破麻秋,则关中为小姐所有矣。” 诸葛雅心中激动不已。听了李鸿这番话,她眼前如拨云见日。原本她只知道石赵人才济济,拥兵百万,却不知道具体情况。经过李鸿讲解之后,她对石赵的强弱之处有了清晰的了解。而对方提出的方案,更是解决了困扰自己多日的难题。争霸乱世,一个顶级谋士的作用,不亚于雄兵十万。如此人才,要是能够为我所用……诸葛雅望向李鸿的目光,顿时灼热起来。 );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难辞佳人请 (感谢书友含着泪吹箫和和谐之星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诸葛雅既然被李鸿才学折服,哪里肯放他轻易离开。她走到李鸿案前,深施一礼道:“先生大才,令诸葛雅茅塞顿开。诸葛雅自知名微才寡,敢请先生怜我一片真心,出山相助。诸葛雅愿聆听教诲。” 李鸿犹豫片刻,叹道:“小姐人中之凤,李鸿也不便矫词欺诳。实不相瞒,今日与小姐相谈,李鸿对小姐才学也很是钦服。可惜小姐乃是女儿之身……” 张佩在旁边怒道:“女儿之身便如何?你便如此看不起女子吗?” 李鸿摇头叹道:“并非我看不起女子。平心而论,这世间人们早已经习惯了男子执政。小姐以女儿之身起兵,只怕难以让四方豪杰之士归附。何况小姐将来嫁人之时,难免将这份基业尽数送与他人。” 诸葛雅抬头凝视李鸿双目,正色道:“雅却不这么想。雅以为天下之势,无论贤愚贵庶,能够驱使人心者,不过利害而已。若论人望,则四海之内,莫过于天子正统。然则历朝更迭不止,至于今日,甚至有夷狄入主中原之事。历朝皆以天命为辞,诸葛雅却以为不过利害而已。” “对于黎民百姓而言,无论哪家哪姓当政,所图者不过三餐温饱而已。能使百姓家人团聚、不虑饥寒者,纵然出身微贱,也可得万民归心。若是让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便是所谓天子,也必为万民所弃。” “至于世家豪杰,亦是同理。古人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贤士豪杰所求者,乃是君王信之重之,礼之敬之。” “先生熟知经史,当知前代之事。昔日魏武帝曹操,若论出身,不过宦官之后,岂可与汉献帝相比?然则天下豪杰,皆乐为曹公驱使,汉献帝手下,不过寥寥孤忠之臣。” “自永嘉之乱以来,胡虏侵凌中原。胡酋刘渊、石勒者,出身不过胡虏奴隶,然则以自身才智,招揽四方豪杰,遂成霸王之业。彼等麾下豪杰,可曾因为两人出身而弃胡归晋?北地百姓,又有几人誓不降胡?” “由此观之,无论豪杰百姓,在意者不过利害而已。若能令他们富贵显达,他们便乐为驱策。若是令他们穷困潦倒,他们便心怀怨愤。” “如今石虎倒行逆施,治下百姓纷纷揭竿起义。百姓之恨羯胡,非因对方之出身,只因对方之残暴啊。同是胡虏,如今鲜卑慕容励精图治,北方汉民纷纷归附,便是由此。” “只要我能够令治下百姓平安富足,不受苛政之扰;能够让豪杰之士受人礼敬,尽展胸中才华,大家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我而去选择残暴无能的君主呢?须知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啊。” 李鸿仰天长笑,击掌道:“诸葛小姐所言,当真是振聋发聩。君王之术,重在赏罚。赏罚之道,便是利害。我学法家之道十七年,居然还存腐儒之心,囿于君王之出身,真是可笑啊。” 他长身而起,对诸葛雅一揖到地,道:“蒙小姐不弃,李鸿愿效犬马之劳。” 诸葛雅大喜过望,上前扶起李鸿,笑道:“先生管乐之才,能得先生之助,乃诸葛雅之大幸。愿以师礼待先生,请先生不吝教诲。” 两人相距不过尺余,李鸿一低头,便看到了诸葛雅胸前的峰峦波光。他心神一荡,随即自警后退,拉来了与诸葛雅的距离。诸葛雅一愣,随即注意到对方的神情。少女脸上一红,也退了两步。 李鸿心中自嘲道:“你素来自诩冷静,今天却几次三番被对方容色所迷。其实就算她没有刚才这番话,只怕你也不忍心看着对方就此在乱世消亡吧。李鸿啊,李鸿,你若是连美色都堪不破,又怎配称为一流谋士!” 当他再度抬头时,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他迅速进入了军师身份,对诸葛雅进谏道:“敢问小姐,是否已经决定进取关中,割据一方?”, 诸葛雅点头道:“正是。诸葛雅平生之志,便是能够亲手光复九州,使华夏之民,尽享太平之福。托庇晋室,嫁为人妇,绝非我之所求。” 李鸿道:“既然小姐决心已下,那么请立刻下令,召集军中将佐,安排南下事宜。黎阳乃是险地,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风险。若是蒲洪截断魏郡去路,冉闵南下夹击,则我军亡无日矣。” 诸葛雅当即下令,召集夏侯昭和王琰来大厅议事。她与李鸿谈论天下大势,李鸿对各国情势如数家珍,对各国政要所做评点,俱是切中要害。而诸葛雅偶尔评论几句,也是深和李鸿之心。两人交谈极是投机。 片刻之后,夏侯昭与王琰闻讯而至。她俩听了李鸿敌我分析与取关中之策后,对李鸿的智略颇是欣赏。与此同时,李鸿也对两女展现出的军政才华刮目相看。众人一起商讨进军策略,各抒己见,互相补充,气氛极是融洽。 众人讨论之后,决定次日发兵,西进关中。随行部众,只带上编成的一万兵士。若是有百姓愿意同行的,必须轻装快行,能够跟上大军的进度。而黎阳城内的物质,则免费发给百姓。同时尽量劝说他们回乡隐居,或是投靠附近义军。 期间王琰问道,是否要通知吕家姐妹一起西进关中。诸葛雅犹豫片刻,还是摇头作罢。吕家族主吕昕月显然只想避世隐居,之前相助自己,也是因为赵兵围谷,若不同舟共济,必然玉石俱焚。如今危机已去,对方肯定不愿抛弃世外桃源般的生活,随自己去疆场拼杀。尽管如此,诸葛雅还是写了一份书信,让山民带入谷中,一则道谢,二则辞别。 计议既定,夏侯昭与王琰自去安排军务。二人走后,李鸿对诸葛雅道:“鸿此番游历天下,途中结识一人,名唤王猛。其人深沉刚毅,足智多谋,才学与鸿乃是伯仲之间。此刻也在黎阳城内。” 诸葛雅大喜道:“多谢先生相告。我当亲往延请。”她生怕王猛已经离开,连忙点起随身亲卫,在李鸿的指引下直奔王猛居所。 这一队人方一出门,立刻引起了街上众人的注意。百余位顶盔贯甲的年轻女兵,簇拥着一男一女向前疾行。女子容色倾国,长发裸足,背负长弓,身上铠甲性感精致,圣女身份,呼之欲出。路上行人敬畏诸葛雅神授圣女身份,不敢亵渎,纷纷避让行礼。 王猛自李鸿去后,返回寓所取书观看。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李鸿依然未归。王猛心知有异,对方迟迟不归,只有两种可能。一则是触怒圣女,被关了起来。二则是相谈极欢,耽搁了时间。他心念一动,收起行装,绕到寓所对面的街角处,寻了个隐蔽所在,慢慢观察。 半晌之后,王猛瞳孔一缩,看到了远方的那队女兵。队伍中诸葛雅和李鸿并肩而行,前进的方向正是自己先前所在的寓所。从两人的神态可知,李鸿与诸葛雅相处甚欢。那么他带着这么诸葛雅来找自己,原因自是昭然若揭。 “伯鸾兄,没想到你居然拜了这个女子为主。你自己想要供一个女子驱策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把我一起拉上。一个装神弄鬼的女子,当真值得你为之效力么。不过,这个女子长得还真是祸水啊……难道你这么快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王猛恶意地揣测着。 王猛既然确定了李鸿的消息,他也不迟疑,收起行装,便向城外走去。他与李鸿相识虽然不久,但却把彼此的心性非常了解。对方既然认定侍奉诸葛雅为主,那么必定竭尽全力辅助。自己这样的谋士,乱世之中,想有所作为的君主,又怎会放过呢? “伯鸾兄,能令你决心辅佐,此女必定有非凡之处。愿意亲自上门求贤,看来此女的志向和度量也不小。可惜啊,无论她如何有才,终究是个女子。我王景略可不会去侍奉一个注定不能称帝之人!伯鸾兄,来日沙场再见吧!”, 诸葛雅和李鸿匆匆赶到寓所,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询问邻居,得知王猛早在一个时辰前便收拾行李走了。李鸿跌足长叹道:“此人既去,来日必定为小姐之忧。小姐,请速派精锐,查封城门。此人若不能为我所用,便当杀之。” 诸葛雅见到与这位贤士失之交臂,心中正在遗憾,听到李鸿此语,不免惊诧相询。李鸿飞速取出笔墨,一边描绘王猛形象,一边答道:“王猛之才,不在我之下。来日若是为敌所用,则平增无穷烦恼。请小姐速派骑兵,持我画像,封锁城门。见到王猛,生擒最佳,若不能擒,则务必格杀,免遗后患。” 诸葛雅虽然吃惊于他翻脸不认人的冷酷心肠,但转念一想,李鸿也是为自己着想。她连忙唤来亲卫,叫她们拿着画像,赶去城门拿人。李鸿看着兵士离去,叹息道:“这只是亡羊补牢之策。只怕王猛见到城门动静,便会改变形象,躲入城中。数日后我军一走,他便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诸葛雅宽慰一番,连连感谢李鸿对自己的心意。李鸿心知多半拿不到王猛,难免有些沮丧。不过作为一个顶级谋士,首要地便是良好的心理素质。他郁闷片刻,很快就调整心情,开始考虑如何西进关中。诸葛雅便也把此事放在一边。而王猛果然也没有被捉到。直到数年之后,他辅佐慕容家横扫河北之后,诸葛雅才对今天的放松后悔不已。 );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纵横河洛间 (感谢书友081231231836397,诗舞妖姬,和谐之星的打赏和评价票,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次日清晨,诸葛雅点齐三军,准备出发。出城之时,却见不少青壮汉民,提着兵器,背着包裹,尾随在大军之后。远远望去,足有两三万人。 昨日众人得到消息,圣女殿下要率军南下,经洛阳,下荆襄,投奔东晋,凡是可以跟上大军速度的,皆可随行。黎阳百姓早已受尽羯胡暴政,如今汉胡之间仇深似海,若是留在此地,等到赵兵反攻而来,只有死路一条。不少人家或遁入山林,或逃往他地。家中青壮,则携带武器干粮,跟随诸葛雅大军一起南下。 七月十一,诸葛雅率军从黎阳出发,除本部一万义军外,另有三万青壮汉民随从。七月十三,诸葛雅大军抵达淇县,淇县义军首领范氏遣人准备食物财帛慰问,同时紧闭城门,生怕诸葛雅乘势兼并。 七月十六,诸葛雅率军抵达汲郡。沿途郡县面对数万义军,纷纷闭城自守。饱经沙场的羯胡将军们认定,没有携带攻城器械的义军,必然会在高大的城墙下撞得头破血流。而石赵朝廷的精锐援军,必定可以将乱民绞杀在城外。 可惜羯胡将领们忘记了汉胡之间三十年以来的刻骨仇恨。他们平日肆意践踏着汉人的尊严,盘剥着他们的衣食,凌辱着他们的妻女,杀戮着他们的父兄。在强大的武力之下,汉人不得不低下头颅,压抑心中的仇恨,忍辱求存,过着奴隶般的生活。而胡人也心满意足地继续乒着这些温顺的奴隶,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苛政的极限。 然而当他们赖以震慑民众的武力强权受到冲击之后,汉民们积蓄三十多年的仇恨终于在一朝爆发而出。一个人的反抗只是无力的挣扎,十个人的反抗只是增加屠杀者的军功,一百人的反抗足以让官员大惊失色,千万人的反抗足以撼动暴君的统治根基。 当满山遍野的义军向城池扑来,杀胡复仇的怒吼响彻天地时,城内的汉人们爆发出了积蓄多年的仇恨和勇气。他们取出家中的棍棒农具,自发地组织起来,向城内的羯胡杀去。城墙上的赵兵不得不把武器对准了城内,厚重的城门被内外的汉人齐心打开。复仇的人潮淹没了整个城池,昔日高高在上的奴隶主们,付出了理应偿还的代价。 诸葛雅破城之后,依旧是在补充完义军的军需之后,将府库之中的武器粮食财帛资产尽数发放给汉人百姓。当城中百姓经历过复仇的快感之后,很快也开始意识到未来的处境。为了避免遭受赵军的报复,他们如同黎阳百姓一样,有的逃入山林,有的加入了诸葛雅的大军。 七月十七,诸葛雅率军攻破汲郡,赵军郡守以下尽数被义军诛杀。她不仅在汲郡得到了大批的军用物资,队伍的数量也进一步飙升。一万本部兵士各个盔甲齐全,骑兵也达到了两千。跟随在后面的汉民数量达到了五万,其中持有兵刃的也有两万余人。 汲郡一破,陈留、荥阳、濮阳、河内各郡闻风警戒。洛州刺史刘国大惊,连忙聚集精兵,准备退守洛阳。有部下进谏道:“敌军远道而来,锐气正盛,利在速战。太守大人应当派军扼守延津、虎牢,坚壁清野。只要相持数日,敌军不战自退。”刘国慌张之下,只是拼命聚拢兵力,集中在洛阳城内,哪肯派军外出? 七月二十,诸葛雅兵临酸枣。酸枣县令带了数百赵军,仓惶逃往洛阳。诸葛雅带军穿城追击,只留下王琰和李鸿,命他们带领三千义军整顿城内秩序,自率七千大军直扑延津渡口。 酸枣县下的延津渡口乃是自河北通往洛阳的重要渡口。昔日魏武帝矫诏讨伐董卓,关中诸侯盟会之处便在此处。从延津渡过黄河,便是洛阳的最后一道屏障——虎牢关。 酸枣县令带着数百赵兵,急匆匆地逃到河边,正准备渡河,忽然听到后面蹄声大作,大地也是隐隐震动。回头一看,却见上千骑兵,如怒潮般向己方追杀而至。, 赵兵惊惶四散,拼命向船上涌去。几艘船被乱兵一涌,顿时翻倒,船上赵兵尽数坠入黄河。已经在船上的一面撑船前进,一面挥刀乱斫,阻止后面的人攀上。河岸之上,尽是赵兵惨叫与喝骂之声。 夏侯昭长刀一举,下令道:“冲锋!”两千骑兵排成一道绵密的人墙,向河边的赵兵冲杀而去。而拥有马镫的二百多位校佐,则取出长弓,开始向前方抛射。二百多支长箭挟着马势,向赵军人丛中激射而去。不少赵兵看到羽箭射来,纷纷拥挤闪避,顿时又弄翻了几艘渡船。 义军铁骑如怒潮奔雷般冲杀而至,案上的零散赵兵哪里敢抵挡?何况县令和军中校佐都已经登上了渡船,这些被抛弃的赵兵无人阻止,根本无法结阵防御。他们惊慌失措之下,有的跪地求饶,被铁骑踩成了肉酱;有的跳入黄河,被怒流卷到了河底。 瞬息之间,岸上的数十个赵兵已经尽数被义军扫除。夏侯昭指挥大家停下马匹,取出弓箭,下马步射。此刻酸枣县令和几个百夫长躲在一艘大船之中,指挥兵士举盾防护。只是两百多个赵兵挤在几艘渡船之上,根本无法有效防御。随着岸上羽箭连绵不绝地向河中射去,赵兵纷纷中箭落水,大河之上,顿时多了数十具浮尸。 诸葛雅走到岸边,深吸一口气,取出背上长弓,弯弓搭箭,瞄准了前方渡船。赵兵县令和三个百夫长所在大船,开出最早,此刻离河岸已经有五十多步。上面兵士举起大盾,将几个首脑护的严严实实。 诸葛雅手指一松,三支利箭划过一道弧光,直直地射入了赵兵渡船。木心覆皮的盾牌在诸葛雅的羽箭前如同纸糊一般,根本无法阻挡羽箭去势。几个持盾兵士胸口中箭,被长箭上的力量带着向后方软倒。 船上赵兵刚刚一惊,又见三支羽箭激射而来。几个赵兵不及躲闪,直接毙命。诸葛雅手中不停,一轮又一轮羽箭接连射出。在长箭的轨迹之上,赵兵尸横就地,出现了一个三人宽的空当。 赵兵看到诸葛雅神箭威势,都被骇得呆了。酸枣县令和三个百夫长看到前方的人墙被瞬间清空,自己直接暴露在诸葛雅的长箭之下,惊惧之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他们看着岸上恍若女神般的少女长弓微低,伸手取出几支羽箭,搭在弓上,羽箭的锋芒对准了自己的方向。几个人正要开口请降,却见少女手指一松,眼前弧光一闪,咽喉剧痛,倒地挣扎片刻,便即身亡。 当诸葛雅再度抬起长弓时,箭锋所指之处,赵兵吓得纷纷躲闪。你推我搡之间,又有数人坠落黄河。诸葛雅长箭连发,将撑船的赵兵尽数射杀,几艘渡船顿时停在河中。 岸上义军见了诸葛雅神箭威势,一起兴奋高呼道:“圣女殿下神威!”众人用力弯弓,羽箭如下雨般向赵兵头上落去。没过多久,船上赵兵悉数被清除。 夏侯昭指挥着义军中水性精通者,将岸边的几艘渡船拖了回来。经过一番整修之后,诸葛雅和张佩率先带着女卫渡河。没过多久,八百女卫尽数到齐。之后则是两千骑兵。在诸葛雅和张佩的指挥下,士兵们在渡口处建立了临时的防御体系,接应着后方的义军。 渡过九千义军后,夏侯昭停止了渡河,开始交待如何协助后面的百姓渡过延津。两个时辰之后,后方五万百姓在王琰和李鸿的统率下抵达了渡口。在渡过了两千多百姓之后,夜色姗姗而至,诸葛雅不得不停止了渡河。 五万百姓的渡河实在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幸好这些百姓只带了些兵器干粮,不然还不知道要浪费多长时间。在夏侯昭、李鸿和王琰等人的管理之下,五万百姓,依旧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渡过黄河。期间两岸阵型难免都有些混乱,好在赵兵并未来袭,不然一定会吃个大亏。 七月二十二,诸葛雅率军渡过延津,踏上了黄河以南的土地。她毫不停顿,带军直扑洛阳。 七月二十三,诸葛雅率军抵挡虎牢关下。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千载雄关。诸葛雅原本还在担心如何攻下,没想到派出士兵哨探,得报虎牢关竟然空无一人。却是司州刺史刘国收拢兵力,撤出了虎牢守军,并入洛阳。诸葛雅闻报大喜过望,连忙率领骑兵,抢先取下虎牢。 七月二十六,诸葛雅大军抵达洛阳近郊。周围汉民听说大军来到,纷纷聚拢起义,击杀羯胡。两天之内,荷戟从军者足有一万。刘国听说外面汉民作乱,更是吓得紧闭城门,不敢出战。有羯胡将领建议他搜索城内汉人铁器,防止汉民作乱。刘国担心引发民变,并未同意。 );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一夜复洛京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洛阳自东汉以来,便是华夏首都。虽然经历汉末战乱,董卓摧残,但在魏晋时期,很快又焕发出帝都风采。自西晋八王之乱后,洛阳累经战乱,城郭凋敝,本已不复盛况。但石虎今年又征发民夫十余万,修葺洛阳宫。如今城池尚未修好,诸葛雅的义军已经兵临城下。 刘国对于这修葺洛阳宫的十万民夫,极是头疼。石虎的苛政,早就将百姓压迫到了极处。在石赵大地之上,处处都埋下了仇恨的火种。诸葛雅的起义,便如滚油中点起了一滴火花,瞬间便燃起了滔滔大火。邺城以南,长安以东,下邳以西,汝南以北的土地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数百支义军。 这城中的十万民夫,本就是苛政强迫而来。如今诸葛雅的义军就在城外,城中人心浮动,这些民夫的忠诚度自是极为可疑。但是刘国也不敢镇压,城中可用兵力不过三万,若是将这些民夫逼迫过紧,引发起义,那么洛阳就是必破之局。可就算不镇压,等到诸葛雅大军攻城时,这些民夫也极可能临时起义。刘国面对这个无解之局,心中忧急,头发都白了不少。 七月二十六日下午,诸葛雅率军来到洛阳城郊。她一路攻无不克,士气极盛,本部一万义军器械严整,列阵而进,直薄洛阳城下。后阵六万百姓,旗帜漫山遍野。洛阳守军见了义军声势,尽皆心惊。 义军来到城下,突然阵中一分,八百女卫簇拥着诸葛雅来到阵前。少女长发及腰,裸足胜雪,身上月白色的性感神甲,在夕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极近魅惑的装束下,却是一具圣洁完美的躯体。这种混杂着圣洁出尘与妖艳魅惑的独特美感,霎那间吸引了两军将士的全部注意力。 司州刺史刘国之前接到警讯,只说是有妖女裹挟数万奴隶作乱,情报极是粗劣,连诸葛雅的姓名形象都不知道。此刻他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远处的诸葛雅形象,也不禁为之倾倒。如此佳人,或许当真是天上神女谪落凡尘吧。 诸葛雅走到阵前,取出长弓,对准城楼上几个甲胄华贵的赵兵将领射去。城楼上几个赵将根本没有想到诸葛雅会猝然发难,甚至在诸葛雅弯弓之时,他们还在笑吟吟地欣赏诸葛雅的风姿。当羽箭弧光电闪般破空而至、没入他们的头颅的那一刻,这几个赵将甚至脸上还保留着色迷迷的表情。 城头赵兵大乱,剩余的赵将有的连滚带爬,藏到了城墙下方;有的指挥亲兵竖起巨盾,躲到了盾后;也有的指挥部下,开始放箭还击。只是诸葛雅站在一百五十步外,这些羽箭还未到她身边,便纷纷力尽坠地。 诸葛雅看着对面的赵将狼狈丑态,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和嗜血的笑意。这些喜欢虐杀汉人取乐的羯胡,当面对死亡时,表现也是如此不堪么。暴虐的统治者们,他们的威严都是依靠强权来维持,他们的残忍都是依靠强权来保障。当他们赖以维系统治的军事强权被打破时,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在死亡前丑态百出的懦夫而已。 诸葛雅手执长弓,对准城上赵将,连发数箭。羽箭挟着奔雷之势,贯穿木盾,将盾后的赵将射翻在地。周围赵将看到同僚颅破浆出、尸横就地的惨状,吓得纷纷趴到在地,不敢抬头。 诸葛雅看着城头上赵军尽数躲在墙垛下,微微一笑,长弓放低,对准城墙上的牌匾射去。随着一声巨响,挂着洛阳城三个字的牌匾被羽箭射落城下。诸葛雅举起长弓,高呼道:“胡运当终,华夏当兴,杀胡复汉,天下太平!” 城外义军看到诸葛雅威势,一起兴奋大呼道:“胡运当终,华夏当兴,杀胡复汉,天下太平!”后方汉民们听到义军呼声,一起应和。声浪滚滚,直入洛阳城中。 “胡运当终,华夏当兴,杀胡复汉,天下太平!”浩大的呼声,在洛阳城中来回激荡。在洛阳宫附近的民夫营中,十余万汉民停下了手中的工具,抬起了头颅,倾听着远方的声音。周围监工的赵军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为之战栗,看向这些民夫的眼神中,包含了一丝戒惧。, 这些被强行征召来修筑洛阳宫的民夫,都是来自司州、兖州、豫州的汉民。他们这些年饱受石赵乒,家家都有血仇。便是修筑洛阳宫的过程,也是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这些天隐约听到流言,说是有圣女率领汉人起义,义军正一路往洛阳赶来。尽管司州刺史努力封锁消息,但越是禁止谈论,消息却流传得更加迅速。洛阳城中,已经有汉民传言,说是天降圣女,带了天兵十万,义军百万,正向洛阳攻来。众人更是暗中串联,相约举事。 不少民夫握紧手中的铁锹棍棒,聚拢在一起。如果是平日,监守的赵兵早就大声呵斥,皮鞭棍棒夹头打来了。可是今天,他们却畏畏怯怯,向后面躲去。 也不知道是哪位壮士带头高呼了一声:“天兵已到,大家杀胡啊!”众人举起手中铁锹棍棒,便向监守的赵兵攻去。赵兵见到十余万民夫一起造反,哪里还敢镇压,纷纷弃甲曳兵,向外面逃去。洛阳宫的工地之上,立刻被沸腾的喊杀声填满。 十余万民夫一起举事,转瞬间就把洛阳宫内的赵兵尽数击溃。有些逃的慢的,立刻被人海淹没。义军击溃守军后,立刻纵火点燃了洛阳宫。这座耗费了无数资财和百姓血汗,供石虎宴乐的宫殿,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刘国站在城楼之上,忽然看到城中央处烟柱冲天而起,他神色大变,却是认出了火势来自洛阳宫,既然洛阳宫起火,那么那十余万民夫……刘国身边众将沿着他的目光望去,俱是面如死灰。 有部将劝道:“刺史大人,不如率军突围吧!”刘国摇头道:“我为司州刺史,如今洛阳陷落,宫室被焚,若是战死在此,家人或许还能保全,若是弃城而走,陛下又岂能放过我?我当死于此地,诸位还是赶紧出城罢。”众将默然向刘国行了一礼,各带本部亲兵准备突围。 诸葛雅也看到了城中心的烟柱。她一边指挥大军逼近城门,随时准备里应外合,一边安排夏侯昭集合骑兵,准备追杀。而后方的数万百姓,也在王琰和李鸿的安排下收拢队伍,防止赵兵的反扑。 片刻之后,城中烟火四起,杀声阵阵。诸葛雅手臂一挥,带着麾下锐卒当先冲上。兵士们带着从虎牢关里得到的攻城器械,飞速向城门逼近。城头大部赵兵都已经随着主将撤走,只留下刘国所部的数百亲兵。他们刚刚准备向城下放箭阻拦,就被义军三千弓手放箭还击。在诸葛雅的指挥下,义军弓手采用三段击法,轮流放箭,长箭如暴雨般覆盖城头,将赵兵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一具又一具的云梯搭上城头,在诸葛雅和义军弓手的压制下,城头的赵兵根本无法抬头阻击。义军在校佐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登上城头,布成一个个小军阵,开始清剿城头的赵兵。持续的箭雨压制和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导致城头的赵兵很快就被义军诛杀干净。 “吱呀……”厚重的城门被义军先登者打开,一队队的义军排好阵势,冲入了洛阳。诸葛雅和张佩并肩踏入这座曾经的都城,空中弥漫的淡淡血腥,混杂在夏日的焦灼尘土气息之中。在不远处的城头,赵国司州刺史刘国拔刀自刎,几个义军将士上前割下他的头颅,将他的铠甲武器全部收集起来,准备战后上交。 以洛阳宫为中心的起义,已经扩散到整个洛阳城。十余万民夫横冲直撞,拿着最为简陋的武器,像海啸一般,吞噬一切敢于阻拦的力量。在击溃了监守的几千赵军之后,民夫们冲向刺史府,冲向各处赵国衙门和权贵住所。一处处豪宅被点燃,昔日高高在上的赵国贵人,被他们平素随意奴役屠杀的汉人所诛杀。一根根烟柱的升起,代表着一件件血债的讨还。 很快,城内的汉民也开始了暴动。这些羯胡当然不肯引颈就戮,只是他们的人数根本无法和汉人相比,尽管有武器上的优势,但很快就被复仇的人潮淹没。而随着一座座胡人府邸的攻破,起义的汉人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武器,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复仇信心。 几个赵将带着兵士出逃,本想先去救出自己的家眷财产。可是等到进入城中,才发现起义百姓的怒潮已经不可阻拦。有些聪明的果断绕路潜逃,总算抢在百姓前冲出城门,随即向许昌方向逃去。有些动作稍迟,立刻被起义百姓围上,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战团,这些队伍最终都被人潮吞噬。 );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奇袭据潼关 洛阳城内的局势,随着诸葛雅进城而逐渐平复。少女恍若天人的风姿,散发着无可抗拒的魅力。少女所过之处,喧嚣的人群尽皆归于平静,只剩下房屋燃烧爆裂与坍塌之声。起义的汉民们饱含敬慕与畏惧,安静地立在道旁,迎接着诸葛雅的到来,生怕自己的举止亵渎了这位圣女。 诸葛雅带着八百女卫,径直来到了洛阳府库。在她之前,夏侯昭已经带着两千骑兵,迅速接管了此地。作为与长安、邺城、襄国并列的四京之一,洛阳城内囤积的粮草足以支持数十万人使用半年,其余财帛珠玉更是不计其数。仓库里的武器甲胄,也足以再装备五千人。 没过多久,李鸿和王琰安排好了所部汉民,赶来与诸葛雅汇合。此时天色已晚,宽广的城区中火光闪耀,照红了漆黑的夜空。众人一边准备晚餐,一边讨论今天的收获与损失。 洛阳之战,诸葛雅部下只有三百多人受了轻伤,大部分都是攻城时被流箭所伤。若论收获,则是获得了刘国的司州刺史印信,还有五千余套武器与大量的粮食财帛。而城内起义汉民的损失暂时无法统计,他们击杀了不少赵兵家属,也获得了很多武器财帛。 攻取洛阳之后,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攻取关中,作为立国之本。关中四塞之地,沃野千里,百姓勇于外战而怯于私斗,乃是王霸之资。大秦、大汉,乃至后世大唐,均是以关中起家,真可谓得关中者得天下。八百里秦川天险,足以将胡人的骑兵拒之门外。 只是现在关中还在羯胡手中。石虎虽然残暴,但军事上却有着非凡眼光。他在关中布置了重兵屯守。乐平公石苞和雍州剌史张茂镇守长安、安西将军刘宁屯于安定,凉州刺史麻秋屯于陇西。关中赵兵的总兵力,超过十万。 不过关中的赵国势力也有着致命的弱点。因为石虎一直企图吞并西凉,所以关中精锐大部分都布置在陇西——天水一线。河南作为石赵后方,关中东部的防务极是空虚。 此外,石赵的苛政也使得关中看似平稳的局势下暗流汹涌。最初镇守长安的乃是义阳公石鉴,他不但对平民苛酷无比,就连石赵官员,也是随意折辱。石鉴见到文武官员有长发的,经常拔下来作为冠缨,送给宠姬把玩。群臣哭诉上奏,石虎只得将石鉴调回邺城,改派乐平公石苞镇守长安。 还是今年,石虎征发雍、洛、秦、并州十六万人修筑长安未央宫。石苞督促这些民夫昼夜赶工,风餐露宿。三月暴雪,民夫冻饿而死者足有数万人。石苞毫不体恤,只顾督促工期。关中百姓,对石赵恨之入骨。 因此,抢在石鉴得知洛阳情报之前,攻下潼关,成为诸葛雅进军关中的先决条件。诸葛雅之前一直散布消息,说要南下投靠东晋,便是为了麻痹关中赵军,不向东线增军。而一夜之内迅速攻破洛阳,相信更是出乎赵军意料之外。 夏侯昭把玩着司州刺史刘国的印信,猛地抬头道:“潼关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在三天之内,拿下潼关。”李鸿目光一闪,笑道:“夏侯小姐可是打算冒充赵兵骗开关口?我对关中赵军颇是熟悉,愿与小姐同行。”夏侯昭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吃过饭便出发。” 诸葛雅犹豫问道:“这样连夜行军,士兵们能够吃得消?”李鸿抢先答道:“潼关天险,若想凭借我们手中的兵力攻下,只怕就是填上数万人,也未必成功。唯一的办法,就是冒充赵兵,骗取潼关。既然要奇袭,就一定要抢在赵兵得知洛阳陷落的消息之前。今天有几股赵兵突围而出,虽然他们不一定去关中,但我们也不可抱有侥幸之心。一定要抢在他们之前!”诸葛雅默然点头。 夏侯昭和李鸿急着出发,匆匆吃完晚饭,站起身来就要召集骑兵。诸葛雅突然上前一步,握住夏侯昭的手道:“夏侯姐,辛苦你了,请善自珍重。如果事不可为,我们也可以南下荆襄,请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夏侯昭冰冷的脸上闪过了一霎那的感动,随即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横臂为礼道:“潼关再见。”转身而去。, 李鸿笑吟吟地看着诸葛雅和夏侯昭的对答,取笑道:“诸葛小姐,为何如此厚此薄彼?难道我就不值得小姐嘱咐两句吗?”诸葛雅脸上微微一红,转身对李鸿裣衽为礼道:“先生惊才绝艳,自不必诸葛雅赘言,请先生自决进退便可。诸葛雅只在洛阳静待先生佳音。”李鸿抚掌大笑,转身而去。 夜色之中,夏侯昭和李鸿带着两千骑兵,疾往潼关赶去。幸好自汉代以来,长安与洛阳之间的驰道反复修整,宽敞平坦的路面,保证了骑士们的速度。而马匹上加装的木质马镫,更是为骑士们节约了大量的体力。尽管如此,连夜骑马赶路的辛苦也非常人能够忍受。 好在这些骑兵都是夏侯昭仔细挑选的精锐。他们不但体格强壮,而且人人都与羯胡有着血仇。起义以来,这些骑士每逢战事,必定作为破阵前驱。平素攻略城乡,击破追杀羯胡,都由这些骑士作为主力。再加上夏侯昭的严格训练,半个多月下来,这些骑士已经算得上满身杀气的精锐了。他们听夏侯昭讲过突袭潼关的意义之后,大家对于赶路再无怨言,只是咬牙坚持。 众人疾行一日二夜,途中除了三餐之外,每天只睡三个时辰。到七月二十八日凌晨,义军骑兵总算赶到了潼关之外。他们狂奔五百余里,人马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夏侯昭带着众人寻了一处僻静所在,倒头便睡,只待傍晚时分,养足精力之后便去诈城。 当日傍晚,潼关城下迎来了一队二千余人的赵兵队伍。这些赵兵盔甲上遍布尘土,一看便是连日赶路所致。为首的一个青年,一身锦衣华服,神态倨傲间带着几分焦急,在兵士的簇拥下向关城靠近。 要说潼关作为关中门户,本来应该派遣重兵把守。可惜羯胡难改胡人本性,喜欢骑兵进攻,讨厌步兵守城。加上东线并无战事,为了完成西凉攻略,石赵的精锐部队都放在了西线。偌大一个潼关,只有一千人的守军。为了躲避烈日暴晒,不少赵兵还躲回了营房,真正在城头值守的,只有两三百人。 守关的百夫长看到有“友军”靠近,虽然不明对方的来路,但却丝毫未起戒心。待到这队赵兵来到城下之后,他才懒洋洋地起身问道:“你们是何人部下,来此何事?” 李鸿面前的秦兵高举一纸文书,大声催促道:“我等乃是司州刺史刘大人部下,特来向乐平公禀报紧急军情,还不快快开门!” 城头的赵兵百夫长既不察看印信,也不仔细盘问,只是不耐烦地对部下吩咐道:“快点去把城门开了,吵吵嚷嚷地烦死个人!大热天的,凭什么把老子打发到这里受这份罪!” 潼关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仅容数人并排而行。李鸿所部的两千骑兵,排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费了好长时间才进入潼关。好在关内甚是开阔,里面的广场倒能容下数千人马。 进入关门之后,众人不经意间分开队型,隐隐将城门守军分割包围。随着李鸿一挥手,将士们蓦然出刀,将关口的赵兵击杀殆尽。守门的赵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乱刀剁为肉泥,只是他们直到临死也不明白,这些“友军”为何要对自己出手。 关上赵兵听到动静,纷纷奔下查看。还没等他们下来,夏侯昭和李鸿已经指挥着士兵们结阵逆袭。夏侯昭平素性格沉静,但是一到沙场之上,便立刻变得嗜血起来。她所教导的这些骑兵也沾染上了她的战斗习惯——以一往无前的凌厉进攻彻底打垮敌人。将士们高举长刀,蜂拥向前,面对赵兵的攻击,他们不避不挡,只是更快更狠地送出手中的武器。 关内营地中的赵兵终于被外面的厮杀声吵醒。他们匆匆披上甲胄,捡起手边的兵器,冲出营房,向关墙奔去。墙头的激战,还有地上的尸体,使得这些赵兵终于明白了这些“友军”来者不善。 然而还没等到那个千夫斩组织进攻,夏侯昭长刀一挥,已经带着义军当先杀出。千余义军的决死突击,瞬息间就把这些零散的赵兵席卷淹没。面对这些仿佛地狱修罗般的对手,赵军心胆俱裂,纷纷转身逃走。夏侯昭率军衔尾掩杀,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潼关的守军杀了个干干净净。 夺下潼关之后,夏侯昭和李鸿计点损益,共斩杀赵兵九百七十余人,己方战死一百余人,伤者约有两百。潼关之内有着大量的军械物资,盔甲武器足以装备五千人,另有弓箭三千副,强弩五百具。两人一面下令封锁潼关,一面遣人飞报洛阳。 ); 正文 第五十章 托辞称天命 (感谢书友081231231836397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诸葛雅此刻,正在洛阳城内接受各大世族的示好。自攻陷洛阳后,那些修筑洛阳宫的民夫,除了少部分洛州人各自返乡之外,还有约七万余众投入了诸葛雅的麾下。至此,诸葛雅本部已经有精兵一万五千,民兵青壮将近十三万。这样的一支力量,已经足以横扫河南了。 洛阳附近的各大门阀,已经开始派出使者,谨慎地向诸葛雅表达善意。黄河以北的土地上,由于饱受石虎摧残,大部分门阀都已经湮没无踪,剩下的都成为了羯胡的奴才。而河南和关中因为落入石赵的时间稍迟,地方世族依旧保存着不小的实力。 这些世族对于诸葛雅的前景并不看好,毕竟一个女子,纵然打着圣女的旗号,影响力终究无法和正统的司马皇室相比。然而作为洛阳城的实际掌控者,还有洛州境内最强大的军事力量,洛阳门阀们毕竟不敢开罪诸葛雅。他们派人送上珠玉财帛,同时隐晦地试探着诸葛雅下一步的动向。 这些使者先后得到了王琰和诸葛雅的接见。王琰华贵高雅的贵族仪态,折服了这些使者。而诸葛雅性感神秘的神赐甲裙,魅惑出尘的倾国姿容,更是让这些使者感觉仿佛置身梦幻。到最后,他们不但没有问出诸葛雅的下一步动向,连自己的信念都开始动摇了。或许这位圣女并非妖言惑众,而是真的受命于天呢。 在等待潼关战报的期间,诸葛雅亲率大军,扫荡周边石赵力量。她将剩余的一万五千兵士分为三部,每次带出五千兵士出击,轮番交替。沿县羯胡,很快就被诸葛雅清剿干净。 通过这些大大小小的战役,义军的战士们迅速成长起来。从羯胡处获得的财帛,诸葛雅毫厘不取,尽数赐予有功将士。缴获的军械物资,则用来武装更多的士兵。对于战斗中表现杰出的战士,诸葛雅亲自接见,委以军职。“能够得到圣女殿下的接见勉励”成为义军将士们最大的荣誉。 五天之后,夏侯昭派来信使,告知已经攻下潼关。诸葛雅大喜,立刻找来王琰,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在大帐之中,诸葛雅和王琰席地而坐,旁边张佩揽着诸葛雅的手臂,依偎在她身边。自从上次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之后,张佩整日与诸葛雅形影不离,寝则同席,食则同器,就连沐浴更衣,也是黏在一起。张佩此刻对于情爱之事还是朦胧半懂,只是觉得能够和诸葛雅时刻相处,心中便甜蜜充实。 张佩作为世家贵女,也有着被人侍奉的经历。对于在同性面前坦露身体,以及进一步的肌肤相亲,她早就习以为常,根本没有羞涩感。只是苦了诸葛雅。少女曼妙的身躯常伴左右,温软的触感、诱人的体香,使得她体内欲火大盛,雪白的皮肤也变得红润了几分。 为了抵御自己心中的**,诸葛雅白天四处征战,用军情分开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到了晚上,怀中背后,紧贴着这么一具娇嫩柔软的躯体,诸葛雅实在是苦乐俱在其中。这些天,诸葛雅已经养成了双臂护胸,双腿紧闭的睡觉姿态。就是因为害怕张佩发现她凸起、下体濡湿的难堪景象。 “我们该如何说服这些民众,让他们跟随我们一起前往关中?最早我们可是说要带他们南下荆襄,投靠晋室的。”诸葛雅紧蹙眉头,犹豫问道。这个问题在她心中彷徨已久,若是处理不善,必定会失去人望。在这个乱世,如果背上欺诳无信的名声,以后想要招揽部众,可就难得多了。 王琰思考片刻,突然目光一亮,笑吟吟地望着诸葛雅道:“圣女殿下不必担忧,相信今夜女神一定会赐下神谕,要大家改道前往关中的。天命不可违啊,我们也只有凛遵神谕了。” 诸葛雅苦笑道:“你是要我伪造神谕?” 王琰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微笑道:“圣女殿下乃是女神的地上使者,是女神意志的传达者。怎么能够说出伪造神谕这样亵渎神灵的话呢?”, 诸葛雅摇头道:“可是如何让这些百姓相信呢?难道我出去直接说女神降下神谕,他们就会相信么?” 王琰笑着说出了她的计划,诸葛雅听后觉得虽然略显仓促简单,但也算是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当日正午,诸葛雅在外间忽然心有感应,遂斋戒沐浴,在静室聆听神谕,得“月如水,河山净。入西京,见太平”十二字。诸葛雅召集军民,告知神谕内容,决定次日兵发潼关,直入关中。 这些百姓倒不敢质疑诸葛雅装神弄鬼。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都对鬼神怀有敬畏之心。而诸葛雅身上的神迹,足以让大家对她的话信之不疑。只是他们原本期待能够逃到东晋治下,现在却要前往石赵屯有重兵的长安,难免心中忐忑不安。 然而随即而来的消息打消了他们心头的顾虑。诸葛雅宣布,进入关中之后,将实行屯田制,将夺自羯胡的土地悉数赐予军民。居民须缴纳三成所得,作为赋税,除兵役外,百姓并不承担其他强制性徭役。 众人听了诸葛雅的屯田新政,俱是欢喜不已。且不说石赵治下,众人所过的奴隶生活,便是大家向往的东晋,赋税也在六成左右。况且众人就算到了东晋,也是无田无产的佃农。相比去东晋做佃农,到关中拥有自己的土地,显然更有诱惑力。 次日清晨,诸葛雅尽起大军,直往潼关而去。在离开洛阳之前,诸葛雅带足大军所需的口粮之后,将剩余粮食尽皆分给洛阳百姓。王猛后来评点此事道:“诸葛雅将府库财帛粮草赐予百姓,为自己收拢民心。待到赵兵复至,必然再从百姓手中夺回。以赵兵之苛暴,必有杀戮之事。如此则民心之顺逆,不问可知。此女之才,岂不令赵国满朝汗颜?” 大军浩浩荡荡,日行百里,五日之后,抵达潼关。期间,诸葛雅不失时机地宣布了潼关被攻取的消息。潼关既下,大军便可长驱而入关中。这场胜利的消息,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在义军眼中,这更是神谕的佐证。 十几万大军,在山路上形成了一道蜿蜒曲折的长龙,足有数十里长。诸葛雅望着险峰深崖,庆幸不已。如果不是奇袭拿下潼关,这样的地形,只怕填上几万人命,也无法拿下关隘。不过想到以后这座雄关就是自己所有,所有的敌人都将在这里碰的头破血流,少女的心情立刻变得愉悦起来,连爬山产生的疲惫之意都少了几分。 大军获得潼关的军械补充,出关之时,已经有甲士两万人,骑兵两千。诸葛雅留下新晋扬武校尉钟烈率领本部五千人戍守潼关,自引大军进逼长安。 扬武校尉钟烈,字士骏,乃是昔日曹魏太傅钟繇之后。钟家是洛阳望族,也是一方保壁大帅。后来洛阳陷落,钟家只好遁入山林。听闻诸葛雅进据洛阳,钟烈遂悉起寨中一千兵士,前来相投。 诸葛雅与他交谈之后,对他的才华颇是欣赏,便拜为行军司马。钟烈感念诸葛雅信重,又被她的气质所迷,自是努力报效。诸葛雅率军扫荡洛阳诸县,钟烈每战必定引军奋勇直前,斩获颇多。诸葛雅遂将他拜为扬武校尉,将其所部增为五千人。 钟烈颇知兵法,自然知道潼关对于诸葛雅的意义。他对诸葛雅的信重感激不已,暗自下定决心,定要为诸葛雅守护关中门户。他亲自布置防务,检修潼关守具,督促士兵训练战技。潼关要隘,在他手中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 潼关到长安,不过三百余里,诸葛雅大军沿着驰道长驱直入,不过三天即至。十几万大军行来,尘土蔽天,声威赫赫,却是惊动了正在长安宫室享乐的赵乐平公石苞。他根本没有想到潼关已经陷落,面对猝然而至的十几万敌军,顿时慌了手脚。 乐平公石苞立刻找了雍州刺史张茂商量。只是两人才智都用到了歪处,平时蹂躏女奴时俱是花样百出,妙想不绝,遇到军机大事,却是一筹莫展。商议半天,也不得要领。 这时候突然有将军刘浑求见。刘浑乃是赵军悍将,饱经战事。其人使一柄七十二斤精钢大斧,在马上运转如飞,冲锋陷阵,罕有匹敌。每逢战前,常常脱下衣甲,向部下展示身上创口,作为荣耀。 他一进门,便大声道:“一群乱民作乱,有什么值得忧虑的。我适才已经打听过了,这些乱军,就是一些奴隶作乱。为首的那个什么圣女,不过是个女奴而已。给我一万精兵,我可一战破敌。” 石苞闻言大喜,一跃而起,笑道:“将军真勇士也,此战若胜,我当亲自表奏父王,为将军请功!” 刘浑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杀些奴隶,不算什么事,我还嫌污了我的斧头。什么时候殿下能够调我去打西凉张家,那些精兵杀着才有意思。” );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灞上扬威名 (感谢书友和谐之星、书友081231231836397和书友101124222317647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永和元年(公元345年)八月初八,诸葛雅率领大军,抵达长安城郊。十几万义军渡过渭水,背水下寨,连营数十里,声势极为浩大。长安城头赵兵见了远方蔽天烟尘,尽皆胆寒。 八月初九,诸葛雅率领二千铁骑、一万五千甲士,进逼长安。方到灞上,却见对面赵兵列下军阵,竟欲与义军城外野战。诸葛雅不知赵兵虚实,遂立下军阵,缓缓而行。 却说赵乐平公石苞听了刘浑豪言壮语,信心大振,遂悉发长安精锐,共计骑兵五千,步兵三万,打算在城外决战。有折冲校尉徐绩劝谏道:“敌军远道而来,连战连胜,锐气正盛,利在速战。我军当据城而守,敌军十万之众,日耗千石,日久必困。请殿下明察!” 刘浑怒道:“敌军不过一群奴隶,如何能与我大赵精兵相比?你在此胡言乱语,是想沮我军心么?”徐绩乃是汉人,其部下却颇精锐,素来与羯胡将领有隙。此番见到他触怒刘浑,众胡将自是一拥而上,一起谩骂嘲讽。徐绩只得郁郁而退。 却说两军在灞上列阵对峙,乐平公石苞见了前方义军兵甲犀利,阵列严整,犹疑问道:“这些奴隶,怎会有如此声势?”徐绩近前答道:“启禀殿下,末将已经调查过敌军情况。敌军首领乃是一个女子,号称圣女下凡,自起事以来已经先后攻破黎阳、汲郡、洛阳等州郡。能够攻破如此多的朝廷大郡,其麾下必定有不少精锐。” 石苞闻言,面色微变。徐绩又继续道:“末将有一策,可破敌军。敌军号称二十万,此刻前来作战的却只有不足两万。那些不堪一击的民夫自是躲在后方。请殿下派遣骑兵,绕过敌军前锋精锐,突袭后方民夫,驱赶溃军冲乱敌阵。届时我军前后夹击,必可大获全胜。” 刘浑骂道:“你三番五次,夸耀奴隶的战力,是在侮辱我们羯人勇士的力量吗?我大赵铁骑,无坚不摧,对付一群奴隶,哪用得着这样麻烦。殿下,请让末将带领铁骑出击,必定一战击溃敌军。将那个什么圣女,擒来做您的奴隶!” 石苞击掌赞道:“刘将军果然豪勇,那孤就在此等候将军的捷报!来人,拿酒来!”旁边两个侍女,恭敬地取出酒爵,倒酒奉上。石苞素来骄奢淫逸,听了刘浑的话,觉得此战必胜,便带上了侍女酒具。自己坐在战车之上,上面搭起华盖遮阳。与其说他是来指挥作战,倒不如说是来郊游观光。 刘浑接过酒爵,一饮而尽。他一抹嘴上的酒渍,抱拳道:“殿下请在此安坐,看末将为您破敌!”他翻身上马,从亲兵手里接过自己的大斧,挥了几下,一夹马腹,冲到了阵前。 诸葛雅看到对面赵兵军势,立刻下令结阵。枪盾兵竖起巨盾,在阵前形成了一道整齐的铁壁。无数根锋锐的长矛从盾牌的间隙中伸出,在日光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而那两千铁骑,则被放到了阵后,准备在必要时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诸葛雅、张佩、夏侯昭、李鸿四人布置好军阵之后,一起来到前军查看。只见赵兵中军处,一个明黄色的冠盖,架在一辆战车之上,在战场中显得异常醒目。 李鸿指着对面石苞的战车华盖,笑道:“为将者,不知与士卒同甘共苦。炎炎盛夏,士卒身着重甲,暴于烈日之下,挣命于刀剑之间。为将者安坐车上,有冠盖纳凉,有醇酒妇人侍奉。如此士卒胸有羡嫉之意,战时必无忘死之心。此必败之军也。”众女一头称是。 李鸿又道:“虽然赵兵士气不高,但他们甲坚兵利,人数也在我军之上。若是直接进攻,我军伤亡必重。不如与之相持。赵兵享乐日久,性气浮躁。我军上下一心,坚忍耐劳。必可大破赵兵。” 诸葛雅微一沉思,抬头笑道:“先生所言极是。既如此,我当与赵兵斗将。还请先生代我执掌三军。”, 夏侯昭和张佩张嘴欲语,诸葛雅连忙补充道:“夏侯姐,你去后军,统带两千骑兵,待会听先生旗号进击。佩儿,你随我去阵前挑战,为我掠阵。”夏侯昭和张佩只得应了。 刘浑来到阵前,集合赵兵五千铁骑,正待冲阵,忽然见到对面阵势一开,两个少女纵骑冲出。为首的少女身上只穿了一身性感的甲裙,轻薄的甲片仅仅遮住胸口和下腹的要害,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少女魅惑出尘的倾国容色,令沙场上两军将士都为之一怔。 诸葛雅策马冲到阵前,高呼道:“我乃义军统帅诸葛雅,谁敢与我斗将?” 石苞看到少女的姿容,猛地站起身来,大笑道:“孤能得此女为奴,此生无憾矣!”他催促部下对刘浑传令道:“能生擒此女者,赏千金,赐万户侯!” 赵军众将听了此令,尽皆意动。校尉马思对刘浑道:“大人斧头过于沉重,看那小妞身材纤细,只怕经不起大人一斧。若是伤了筋骨,坏了容颜,乐平公爷回去玩弄时难免扫了兴致。不如让末将出马,必将那小妞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刘浑含笑点头。马思见他允诺,兴奋地持了长枪,拍马冲出军阵。 马思一边策马向诸葛雅冲来,一边高呼道:“兀那小妞,难得乐平公爷赏识你,快点乖乖束手就缚。”话音未落,忽见面前一道银光闪过。马思的身子向后坠落,头颅上被长箭开了一个小孔,鲜血和脑浆从孔中涌出,竟是被诸葛雅一箭毙命。 诸葛雅轻抚弓弦,对赵兵军阵叫道:“这样的垃圾,就不要来送死了。赵军上下,难道就没有大将了吗?” 赵兵阵中有校尉史林,精通射术。他听了诸葛雅的挑衅之语,大怒冲出,叫道:“我来擒你!”他一边纵骑向诸葛雅冲来,一边弯弓搭箭,施展连珠绝技。七支长箭如流星赶月,向诸葛雅激射而至。不过史林记得石苞的将令,因此羽箭都是对准诸葛雅腿脚手臂处射来。 诸葛雅不闪不避,抬起紫檀弓,将弓弦拉成满月,手一松,一支利箭破空而去。这支长箭去势恍如闪电,速度比史林的七箭快了足有一倍。众人还没看清来势,就见史林倒地身亡,依旧是颅破脑穿。 这时候史林的七箭射到,锋利的羽箭射到诸葛雅吹弹得破的雪肤之上,却被弹落地上。两军将士看了这一幕,都被吓得呆了。片刻之后,义军阵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而赵兵的士气则坠入谷底。 徐绩又劝刘浑道:“此刻我军气势已衰,不如收兵回城,来日再战。”刘浑大怒道:“对方不过一个女子,纵有些妖术,又岂是我大赵精锐的对手!休再聒噪,你若胆怯,便自己回城!”徐绩退回军中,叹道:“将骄兵惰,此必败之师也。”遂整顿本部一千精兵,悄悄向阵后挪去。 刘浑骂退徐绩之后,望着阵前的诸葛雅,一筹莫展。对方箭术出神入化,身上又仿佛刀枪不入。这样的对手,便是自己也无法取胜。再派武将上去,也不过白白送死。可若是就此认输,刘浑心中也不甘心。他无法想象,羯族的勇士居然在一个汉人女子的挑战前退缩。 刘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觉得斗将乃是一条死路。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用铁骑冲阵更有把握。诸葛雅虽强,却不信她的兵士能够挡得住大赵铁骑的冲击。只要击溃她的军队,她一个人再强,也不可能是数万大军的对手。 诸葛雅一直在观察赵军的动向。她早就注意到刘浑是赵兵前锋的统帅,此刻看到他身边众将各自策马奔出,而赵兵前锋的阵势也隐隐发生了改变,摆出了锋矢阵的样子。诸葛雅心中一动,已经明白了对方即将开始突击。 她趁着赵兵变阵时阵型纷乱,一夹马腹,单人独骑向赵兵大阵冲去。到了赵兵阵前百米之处,她挽起紫檀,捏紧九支羽箭,对准刘浑连发三轮。九支羽箭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光,径往刘浑身前射来。 刘浑身前的亲卫连忙举盾遮护。只是他们没想到诸葛雅的羽箭乃是经过女神淬炼,可谓无坚不摧。木芯蒙皮的盾牌,在利箭目前瞬间就被贯穿。两个亲卫一声惨呼,长箭贯胸而亡。 紧随其后的第二轮羽箭便到了刘浑眼前。刘浑此人饱经沙场,应变极是迅捷。他见长箭势不可挡,当即跳下马来,滚落地上。随着一声哀鸣,他多年沙场相伴的爱马,就此倒在诸葛雅箭下。 还没等刘浑爬起身来,只听到咔嚓嚓一声脆响,却是赵军的先锋旗杆被诸葛雅羽箭射断。大旗带着一股风声,重重地摔落在地,扬起了漫天尘土。赵军看着宛如神女的诸葛雅,齐齐后退,便如看着什么妖女一般。 );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沉尸断灞水 李鸿看到诸葛雅挫动赵军士气,当即下令步兵出击。在战鼓声中,一万五千甲士排着整齐的阵型,缓缓向赵兵逼近。 这时候赵兵却顾不上观察对面义军的情况。诸葛雅策马在赵兵阵前往复奔跑,将距离控制在百米之内。她手中长弓不停,看到哪里有赵兵将校,便是数箭射去。赵兵将领们吓得躲在人群之中,不敢露头。 赵兵弓箭手也开始还击。只是双方距离颇远,马匹奔驰之中,很少有赵兵能够射中。有零星箭枝射来,到诸葛雅身边时箭势已衰。再加上诸葛雅身穿神裙,刀枪不入,根本构不成威胁。只需将射向马匹的箭枝拨落即可。 过了数分钟后,刘浑才在亲兵的搀扶下爬起身来。他看到赵兵军阵的乱象,大怒道:“一个妖女,就把你们弄得如此狼狈!不要理她,整顿骑兵,直扑敌军本阵!” 赵兵阵型一变,前方五千骑士,逐渐摆好了冲锋阵型。诸葛雅放了数轮羽箭,果断策马奔回本阵,停在阵前。 张佩兴冲冲地迎上,与诸葛雅并肩而立。尽管两女都骑在马上,她依旧伸手挽住了诸葛雅的臂膀,笑道:“雅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一骑当千,威震赵兵,来日你的威名必定传遍海内。” 诸葛雅捏了一下张佩的手掌,笑道:“名扬四海什么的,对我并没有意义。能够看到佩儿的笑容,才是姐姐最高兴的事情呢。” 张佩脸上顿时罩上一层红晕,心中怦然而动,望向诸葛雅的眼眸中充满了潋滟柔情。少女娇嫩的手掌变得滚烫起来,她紧紧地反扣住诸葛雅的手掌,霎那间,沙场的纷争喧嚣似乎都远离两人而去。 可惜这一份战场上的旖旎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赵兵号角声的吹起,五千铁骑带起漫天沙尘,如同怒涛般向义军大阵扑来。不过由于两军间距的缩短,数百米的距离,使得赵军的马速并未加到极限,因此冲击的威势也小了不少。 面对赵兵的铁骑,义军的阵型微有骚动,便迅速平复。在平时的训练中,一项主要的内容,就是以步克骑。这些枪盾兵每次训练时,都要经历夏侯昭所率骑兵的冲击。而平素的教导,更让他们明白,奋勇作战得生,畏怯后退必死!他们有条不紊地架起巨盾和长枪,锋利的长矛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构成了一座钢铁之林。 在义军阵中,则是一排排的弓箭手。他们将长弓拉到全满,箭枝斜对上方,静静地等候抛射的军令。随着弓手营的鼓声响起,五千支羽箭在一瞬间覆盖了战场,天空霎时间也为之一暗。 羽箭落入赵国骑兵阵中,掀起一蓬蓬血雨。没有马铠防护的马匹,一旦被羽箭射中,立刻开始挣扎跳动。而赵国骑兵并没有配备马镫,他们需要依靠自己的全身力量来控制马匹。一旦马匹受惊,骑士往往就被摔落尘埃,随即被身后的骑兵踩为肉泥。 在数百米的距离中,赵军接受了两轮箭雨的洗礼,损失了一千多的骑士。这些骑士被羽箭直接射杀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马匹受伤后落马身亡。而剩余的骑士,为了控制受惊的马匹,也耗费了大量的体力。 赵兵骑将们对义军的战力都有了新的评估。能够在铁骑面前稳住阵型,懂得用箭雨削弱骑兵的战力,这支敌军,绝不是什么乌合之众,甚至比他们曾经交手过的匈奴兵和晋兵还要强。不过铁骑一旦开始冲击,就没有办法再退缩,只有一路向前,要么凿穿面前的敌人,要么被身后的友军踩成粉碎。 诸葛雅望着呼啸而来的赵兵铁骑,脸上露出了几分凝重。义军将士们虽然有着比赵兵更加顽强的斗志,更加高昂的士气,但是以步兵对抗骑兵,天然便处于下风。一匹高速奔跑的骏马,就算被长矛刺中,其冲击力也足以重创面前的几个步兵。 “就让我来阻挡赵兵铁骑的冲击吧!”诸葛雅决心一下,当即策马向赵兵铁骑锋矢阵的箭头方向奔去。张佩愣了一愣,马上策马赶上。, 义军枪盾阵的中央,士兵们瞳孔紧缩,直直地望着前方不断逼近的赵骑。他们心中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只是准备在临死前拉几个赵兵垫背。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赵兵骑士的面孔! 几道银光一闪而逝,没入了赵兵骑士的马匹。连绵不绝的羽箭,将赵兵前锋骑士尽数射倒,十几匹战马滚翻在地,将后面的骑士也绊倒了不少。几个倒霉的赵兵被战马踩得肚破肠穿,在地上呻吟哭号,随即被更多的马匹踩成肉泥。刹那之间,赵兵锋矢阵前端数十名骑士尽数落马,赵兵铁骑的气势也为之一滞。 刘浑怒气攻心之下,将石苞下令生擒诸葛雅的军令忘到了九霄云外。他大喝道:“投矛!刺死那个小妞!”赵兵骑士们因为没有马镫,所以很难在马上放箭。作为替代,他们每人身上都背了三根短矛,作为投掷使用。随着号角声响起,赵兵骑士取下背上短矛,一起向诸葛雅掷去。 数百支投矛攒射而至,将诸葛雅和张佩身边数丈之内尽数笼罩。诸葛雅大惊之下,不假思索地从马上跃起,抱住张佩,滚落在地。她自己脊背向下,着地之后一翻一滚,躲到了马侧,用马匹的身体遮住了自己。诸葛雅担心张佩受伤,将她按在了身下,用自己的脊背护住了她。 随着身边传来马匹的嘶鸣,诸葛雅只觉身上传来了数十下撞击。好在神裙将长矛格挡在体外,单凭这个冲击,还不足以让少女受伤。不过两匹战马都被投矛刺死,鲜血洒了诸葛雅一身。 诸葛雅扶着张佩站起,将她护在了身后。鲜血和尘埃根本无法在她的神裙上停留,不过瞬息之间,她就恢复了光彩照人的形象。沙场上两军看着这一幕神迹般的景象,霎那间都惊呆了。 诸葛雅高举紫檀弓,大呼道:“秉持神之意旨,为了生存和尊严,杀!”后面的义军高呼道:“为了生存和尊严,杀!”五千前锋甲士,列着整齐的队形,越过诸葛雅和张佩,向赵兵铁骑冲去。 两军碰撞的一霎那,数百名义军将士被赵国铁骑撞飞,而他们手中的长矛也深深刺入了赵兵的马匹。后方的义军将士们义无反顾地上前,堵住了前排的缺口。没过多久,战线上人马尸体就堆成了小丘。 当赵国骑兵的冲击被遏制之后,这些没有马镫的骑兵立刻落入了下风。他们的攻击被义军枪盾兵轻松挡下,而他们笨拙的身躯则成为长矛的最佳目标。在李鸿的指挥下,义军将赵国骑兵紧紧包裹起来,在弓箭和长矛的连绵打击下,赵军骑兵每一秒钟都要付出数以百计的伤亡。 刘浑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惊怒交集。他无法想象,威震天下的大赵铁骑,居然被一群奴隶围困。“不,我没有失败!我要带人冲出去,再次冲击敌军!”刘浑挥舞着手中的长斧,忽然看到了远方一张绝丽的面孔。那对动人的眼眸中,露出了冰冷的杀意。随着一道银光闪过,刘浑眉心一痛,坠马身亡。 当刘浑被射杀后,赵军骑兵彻底崩溃。这些骑兵调转马头,拼命向后方逃去。只是这些骑兵拥挤在一起,头顶又有倾泻不绝的箭雨,这个转向的过程却极难完成。到最后,只有后军的几百骑士逃出了战场,剩余的四千多赵军骑兵尽数覆灭。 石苞看着刘浑兵败,骇得脸都白了。他与雍州刺史张茂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地一起下令撤军。两万赵兵丢盔弃甲,向长安城奔去。 李鸿令旗一挥,夏侯昭所部的两千骑兵从阵后杀出,直向赵军追去。他们方才看着两军惨烈交锋,心中俱是焦灼不已。此刻接到李鸿号令出击,正是气势达到鼎盛之时。 两千铁骑如怒潮奔雷般向赵军杀去。在夏侯昭的带领下,他们并未深入敌阵,只是像群狼一样,一口又一口地从猎物身上撕下肉来。赵兵军阵在义军铁骑的打击下越发溃散,自相践踏,死伤不可计数。 没过多久,两军一逃一追,来到了灞水岸边。灞桥上迅速被溃逃的赵兵挤满。赵兵将校们拥着乐平公石苞上桥,向四周挥刀乱砍,驱赶身边的溃军,为石苞清理道路。后面的赵兵相互拥挤,不少人都被挤入水中。 灞水虽然只有两三米深,但河下却有着很深的淤泥。赵兵一旦入河,很快就陷入水中。前排的赵兵拼命挣扎,却被后方的赵兵推入河中。没过多久,河里就填满了赵兵的尸体,灞水竟为之断流。到最后,灞水中硬是填出了几条可供人通行的道路。过河之后,赵兵只剩下寥寥三四千人。 );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挥师入秦京 赵兵在灞水耽搁的这一会,后面义军大队已经追上。诸葛雅和张佩一用长弓,一使长枪,远射近挑,配合地极为默契。两人所到之处,赵兵尽皆退避。在两女的带领下,义军构成了一道尖锐的楔形,深深地插入了敌阵之中。 石苞久耽声色,身体臃肿不堪。既不会骑马,也无法步行,只是坐在自己的豪华战车上,催促御者加速。他的华丽战车,在纷乱的战场中极为显眼,为后面的义军指引着追击的方向。 夏侯昭已经不满足于蚕食式的进攻了,她带队绕过赵军,直接拦住了赵兵逃往长安的去路。此刻赵兵兵无战心,见到义军骑兵拦路,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只把石苞等官员留在了当地。 面对缓缓围上的义军铁骑,石苞吓得全身发抖。他高叫道:“我乃大赵乐平公石苞,勿要伤我!”他身边赵国官兵见到石苞屈膝,纷纷放下兵器投降。诸葛雅派人将石苞等人看押起来,随即以夏侯昭为先锋,向长安城疾行而去。 赵军校尉徐绩早在刘浑带领骑兵发起进攻前,就已经率领本部一千精兵脱离了战场。他本是曹魏右将军徐晃之后,因为家族位于关中,不得不屈身为石赵效力。今天他料定石苞必然兵败身陷,因此心思也变得活络起来。以这位圣女的军势,横扫关中不在话下。也许投靠她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徐绩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无论投靠哪个势力,自己的实力和态度都是决定自己地位的根本。以自己手中的这一千铁骑,固然会得到诸葛雅的重视,可是这还不足以让对方完全信任自己。好在目前有一份诸葛雅无法抗拒的厚礼就在自己眼前…… 永和九年八月初八,诸葛雅与赵乐平公石苞决战于灞水。赵兵大败,悍将刘浑战死,乐平公石苞、雍州刺史张茂被俘,三万五千大军尽数覆灭。义军伤亡只有数千人。 当天下午,赵折冲校尉徐绩夺下长安东门,献与诸葛雅。诸葛雅挥师进入长安,城内胡人惊恐之下,各带细软向外逃去。诸葛雅分军抢占城门,闭门而守,又派夏侯昭率领骑兵抢占城中府库。城内汉胡相互斫杀,火光连夜不息。 次日清晨,王琰率领十余万民兵赶到。大军入城之后,先去府库取了武器,把民兵都武装了起来,随即开始对全城进行分区清洗。凡是胡人,敢称兵杖者一律斩杀。这项清洗活动持续了三天方才结束,城中近十万胡人被尽数斩杀,家产赐予有功将士。 当城中秩序稳定之后,诸葛雅便在未央宫中正式建立了自己的统治中心。石虎征发雍、洛、秦、并州十六万人,修治长安未央宫,将这座庞大华贵的宫室修建得更加奢华。诸葛雅自是毫不客气地将这座宫室纳为己用。 前赵折冲校尉徐绩献城归降后,有赵国俘虏指出,他曾经几次三番设计对抗义军。诸葛雅听了他的计策,对他的才识颇是欣赏。在检阅了徐绩的部队之后,诸葛雅越发肯定他是难得的治军之才。遂将他请来,向他转交了这些俘虏的口供。 徐绩看了口供之后,汗流浃背,拜伏在地,连连称罪。诸葛雅笑着将他扶起道:“彼时各为其主,将军何罪之有?石苞有将军这样的人才,却言不听计不从,昏昧无知,固当灭亡。”徐绩心中稍安。 诸葛雅又道:“将军乃是故魏右将军徐晃之后,亦是名门望族。我知将军之所以屈身事胡,只是为了保全家族。如此以家族为质,逼人出仕之事,雅虽不才,亦不屑为。将军若觉得诸葛雅值得辅佐,便请留下助我一臂之力。若是不愿,亦可带族人离去,我绝不留难。” 徐绩听她语出至诚,心中也颇感动。只是诸葛雅说得虽好,他却已经别无选择。以他曾经出仕羯胡,而后又献城归降的履历,以后又有谁敢用他?家族百年居于此地,根深叶茂,又哪能轻易离开?以后无论是东晋还是石赵打过来,自己的家族都必然被打压铲除。现在只有诸葛雅,能够给他个人和家族提供发展空间。, 徐绩想明白此节之后,便向诸葛雅立誓效忠。他大着胆子,向诸葛雅说道,他在扶风郡有一位好友,名唤郭凌,乃是故魏车骑将军郭淮之后。他愿说服好友,里应外合,为诸葛雅取下扶风郡。 话虽出口,徐绩却有些后悔。以降将之身,提出要带兵离去,极易引起猜忌。因此他连忙补充,可以请夏侯昭率兵前去,他只是孤身随同即可。 诸葛雅眼珠一转,便知其意。她笑道:“将军疑我,我却不是石苞呢。”遂让徐绩带领自己本部精锐行动,授权让他自己去民兵营挑选士兵,凑足五千人。若他取下扶风郡,就让他这位好友担任郡守。此后他们可自行招募兵士,只需向诸葛雅报备即可。徐绩感激而去。 永和九年八月十五,诸葛雅于未央宫登坛设礼,自封为汉王。中枢设吏、礼、户、兵、刑、工六部。以李鸿为丞相,兼任吏部尚书。王琰为户部尚书。夏侯昭为大都督,节制雍州军事。张佩为司隶总督。徐绩为镇远将军,钟烈为平虏将军。下《屯田》,《求贤》,《杀胡》三令。 自胡人窃据中原以来,不务农耕,只喜欢经营宫室,享受奢靡生活。石虎更是开创“犯兽之罪”,将黄河平原的大片良田强行划为野兽的游乐场。永无止息的战争与劳役,榨干了汉家百姓的最后一丝精血。到后来,甚至白天道路上都有野兽横行。 而诸葛雅屯田令的核心,在于足食强兵。关中的大片土地,都被她无偿地分给了汉家百姓。而每年收取的赋税,则恢复到汉魏时代的三成。除了兵役以外,其他劳役并不强制百姓参加,而是以招募的形式完成。 求贤令,则是为了充实诸葛雅的行政机器。占据关中以后,诸葛雅明显感觉到手下人才的匮乏。军事方面还可以支撑,民政方面则是迫在眉睫,全靠李鸿和王琰两人主持。现在仅仅是长安一城,随着领土的扩大,人才的缺口会更加明显。因此诸葛雅颁下求贤令,无论出身性别,只要有真才实学,一律量才任用。 可惜求贤令的效果并未达到诸葛雅的预期。在这个信息传播非常困难的时代,人们获得教育的途径只能是通过宗族家门。书籍在这个时代属于稀缺资源,家中的藏书往往可以体现出宗族的实力。而这些比较大的士族门阀,对于诸葛雅的女性身份并不看好,族中子弟也不愿出仕。 不过也有一些寒门子弟出仕汉国。他们大多祖上都是魏晋世家,因为永嘉之乱,家道中衰。这些人大多与胡人有刻骨之恨,为了复兴宗族,便加入到诸葛雅幕府之中。 相比于文官方面的人才紧缺,武将方面则要好得多。关中之地,尽多崇山峻岭,热血豪杰。自石赵入关以来,不少不愿意屈膝事胡的汉家子弟,都避入了山林。当诸葛雅擒获赵乐平公,攻下长安之后,挎刀持弓,赢粮从军者,络绎不绝。 杀胡令,则是指关中汉民,可自行擒杀胡人,所得土地,一半由官府收回,另一半则赐给杀胡者。胡人的财产妻女,则尽数由杀胡者处置。愿意出仕者,汉军将优先录用。 自石赵入关之后,羯、羌、氐各异族,大肆掠夺汉人的田地财产,凌辱他们的妻女,将他们当做奴隶牲畜般压榨屠杀。汉胡之间的仇恨已经达到顶峰。随着石赵赖以威慑汉人的军队被诸葛雅尽灭于长安城下,汉民开始向胡人讨回血债。成千上万的汉人自发的组织起来,向那些曾经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胡人展开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报复。不需诸葛雅出兵,长安附近的零星胡人,已经淹没在人民的复仇浪潮中。而这股浪潮,以长安为中心,正在飞速地向四周扩散。 《屯田》,《求贤》,《杀胡》三令一出,关中的民心,彻底站在了诸葛雅一边。就是以往的西晋,也未能给出如此优渥的条件。加上李鸿、王琰等人又故意传播诸葛雅乃是女神庇佑的神使,是带领大家扫灭胡人的圣女。当人们生活在黑暗之中时,难免对于未来存有各种期望。这些半真半假的传言,迎合了民众的心理,迅速在中原地区扩散开来。 永和九年八月二十三,徐绩率领步骑五千,与郭凌里应外合,取下扶风郡。随即突袭陈仓要隘,打开了通往天水郡的门户。于此同时,夏侯昭带步骑三万,向西挺进。北地郡、新平郡望风而下,周边羯胡据点,被依次荡平。有义军首领郝真,在新平郡起义破城。 诸葛雅手中一则确实缺人,二则为了鼓励地方门阀义军起义,因此顺水推舟,任命徐绩为天水太守,郭凌为扶风郡守,郝真为新平郡守。另有义军将领彭森,战功卓异,任命为北地郡守。这种封赏结果,近乎破城者即以其城爵之。关中门阀,尽皆心动。 );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有女名玲冰 “求求你,绕了我吧。只要你肯放了我,我这就写信,让父王拿一百万两白银,不,一千万两白银来赎我……” 诸葛雅踏入地牢的一瞬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里浓郁的血腥气,凄厉的惨叫声以及各种可怕的陈设,让她心里颇不舒服。“幸好没有带佩儿下来。”她暗自想道。 “圣女殿下,您怎么来了?”一位红衣少女放下手中的刑具,惊喜地向诸葛雅迎去。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穿着一身紧窄的红色皮衣和皮靴,将起伏的曲线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她的年纪不过十五岁,身材也算得上纤瘦,但椒乳和丰臀却异常丰挺。仔细看时,少女的眉梢眼角,隐约还有一丝春意。 这位红衣少女名叫王玲冰,乃是曹魏司徒王朗之后。她家学渊源,幼读千书,通晓内政、兵法、医道之学。显赫的家世、过人的智慧、娇美的容貌,王玲冰少女时代的生活,可以说是十分幸福的。 可惜这一切,都在她十三岁时被打破。族人所居的城堡被攻破,兄长战死,父亲和母亲在后院服毒自尽。自己和同族的几位兄弟姐妹,被安排躲在了一处枯井之中,希望能够躲过赵兵的搜查。可是没想到,家中的仆人向赵兵出卖了他们。 王玲冰亲眼目睹,自己的兄弟们被赵兵残忍地乱刀分尸。最小的一个弟弟不过六岁,被赵兵用长矛穿腹挑起,抛来抛去,作为娱乐。弟弟的呼号惨叫,深深地烙入她的心中。 而这只是她厄运的开端。她过人的容貌,使得她免于遭受普通士兵的凌辱,被一级级送到了乐平公石苞手中。与她一起被送入石苞府中的还有两个族中姐妹,其他人都被基层的赵兵军士瓜分干净。 落入石苞手中之后,王玲冰开始了梦魇般的生活。石苞继承了石虎一家的变态习性,如果说与父兄有什么区别,那就是石虎喜欢杀戮,石邃喜欢食人,而他则喜欢圈养女奴。 在乐平公府邸深处,隐藏着一座地牢,里面圈养着数十个妙龄少女。这些少女大多是汉家门阀贵女,而这座地牢的目的,则是将这些美丽高贵的少女们训练成毫无廉耻之心、只为服侍石苞而存在的性-奴…… 自从进入这座地牢,王玲冰就再没有穿过衣服。她的项颈上被戴上项圈,手足上钉上了镣铐,纤细的腰肢上被勒上了紧窄的束腰,除此以外,再没有一片布帛蔽体。 石苞找来一群青楼娼妓,负责训练这些少女。他最为得意的,就是看着这些矜持华贵的汉家贵女,在娼妓的调-教下变成只懂得侍奉主人的女奴。而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亲手给这些少女施予刑罚,看着她们美丽的**在自己面前挣扎扭动,欣赏她们羞耻中夹杂着仇恨畏惧的眼神…… 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有不少少女设法求死,企图摆脱这种生不如死的处境。可惜的是,无论是撞柱还是咬舌,便是死了,她们的尸体也要被石苞百般凌辱糟蹋。如果只是重伤,那么迎接她们的便是更加可怕的命运。王玲冰曾经亲眼目睹,石苞牵来数只狼狗,指挥着它们凌辱这些垂死的少女…… 王玲冰面对这样的悲惨现实,选择了暂时忍辱屈从。她将仇恨深深地埋入心底,每天恭顺地完成各种女奴训练,以免惹起那几个妓女的体罚。但她也绝不表现地出类拔萃,只是普普通通,平凡地足以让石苞忽视她的存在。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不辨日夜的地牢中,少女们的作息被彻底打乱,饮食、休息毫无规律,全由那些轮班的娼妓们随性而定,这就直接导致少女们甚至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直到一年前的某一天,少女来了月信之后,才可以勉强计时。 日复一日、生不如死的女奴生涯,摧垮了不少少女的意志。王玲冰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女伴们,要么被训练成唯命是从的人偶,要么在屈辱和痛苦中变得癫狂。她也一度怀疑过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是家破人亡的血仇,支撑着她继续挣扎求生。她要亲眼看到,石赵羯胡的残暴统治崩塌的一天。, 经过两年多的女奴调-教,王玲冰的身体被改造地十分妖艳。长年不见天日,使得她的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各种特殊的食材,使得少女的胸臀发育地异常丰满。而束腰和各种训练,却又使得少女腰肢纤细,四肢浑圆,毫无肥胖之态。在药物和训练的作用下,少女的举止间充满了魅惑春意,倒和青楼女子有几分相似。 在不久前,少女终于还是没有躲过羯胡的魔爪。那几个妓女婆子见王玲冰身材已经长成,便安排她作为石苞欣赏的祭品。石苞欣赏着她们将王玲冰剥得一丝不挂,分开手足牢牢锁在刑架上,为了防止她咬伤舌头,她的口中还被塞进了一个口枷。 面对通红的烙铁和尖锐的长针,王玲冰尽管已经目睹了不少相似的场景,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她娇弱的躯体在铁链中挣扎扭动,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汗珠,一双美目牢牢地盯着前方的刑具,喉中发出了凄婉的呜咽,几缕水线沿着红唇流下,直挂到胸前的一对雪白高耸之上。 石苞接过侍女递上的烙铁,亲自按到了少女的下腹上。随着一股焦臭味穿过,少女喉中发出一声尖锐地哀鸣,头一歪,晕了过去。石苞慢条斯理地将烙铁放入火中烤了片刻,又按在了少女的左胸之上。少女一声哀号,竟然又被活活痛醒。 石苞欣赏了一会少女的痛苦挣扎,将手中的烙铁丢入火盆,自己坐到了一边。一个婆子走到王玲冰面前,娴熟地捏起她雪峰上的一对樱桃,揉捏片刻之后,拿起旁边的长针,猛地刺了个对穿,接着套上了一对银环。旁边的助手随即拿起一个烧红的铁夹,将银环的接口彻底封死。 王玲冰痛苦已极,娇弱的躯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将铁链拉得哗啦啦直响。旁边几个婆子连忙上前,将她牢牢按死在刑架上。那个负责穿环的婆子毫不停留,手指探到少女下体,摸向了她的敏感之核……当少女体上最敏感、最娇嫩部位被无情贯穿时,少女双眼一翻,当即晕去,下体一股激流飞射而出,竟是痛得失禁了。 那几个婆子连忙上前,举起一桶水当头浇下,将少女泼醒过来,随即擦干净她身上的血污汗渍。石苞看得血脉贲张,正要解衣扑上,忽然得到军报,说是数十万义军攻破潼关,兵锋已近长安。石苞被这消息一吓,全身发软,欲念全消。他顾不上享用少女的身体,匆匆离开地牢,去找雍州刺史张茂商量对策去了。 王玲冰受此折磨,本已精疲力竭。她听到义军逼近的消息之后,身体里立刻涌出一股力量,一对枯寂的眼眸中精光大盛,直盯着石苞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地牢。 地牢中几个老鸨未得石苞吩咐,也不敢将王玲冰解下,便将她继续锁在刑架上,只是每天喂她些食物,帮她治疗伤口。少女每次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印记,忍不住都要哀伤羞恨。那几个老鸨见她情态,便故意触碰她的伤处,引为笑乐。 三日之后,城中杀声大起,却是徐绩献了城池,义军入城后搜捕胡人残余。而乐平公府则是得到了徐绩的重点关注。徐绩派出部下一支分队,抢先将府邸团团围住。不到半个时辰,就将石苞家眷尽数俘虏,有部分护卫胆敢反抗,都被徐绩所部击杀。那几个老鸨躲入地牢中,只是发抖。 王玲冰虽在地牢之中,也能够听到外间的厮杀声。直到天明,才渐渐止息。她心中兴奋已极,多年所盼的,就是看到羯胡的灭亡,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活到了这一天。现在她心中最迫切的希望,就是能够亲眼目睹石苞的死亡。 随着外间一阵人声嘈杂,王玲冰听到了大队人马进入乐平公府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府中羯胡的呼喊求饶。随着一个男子威严的声音响起:“圣女殿下有令,羯胡家眷,男子一律处死,女子一律发往兵营为奴!”随即响起了无数呼应声:“羯胡家眷,男子一律处死,女子一律发往兵营为奴!”府中立刻响起了惊叫与惨呼声。没过多久,声音渐渐止息,仅剩的女子呼号声也渐渐远去。 王玲冰听着外面的声音,恨不得大声欢呼,可惜嘴上的口枷,使得她只能在心中默祷道:“父亲、母亲、兄长、弟弟,你们的大仇已经得报了!”少女双眸珠泪滚滚而下,一时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受。 地牢中剩余的少女听到外间呼声,知道义军已至,一起欢呼高叫。地牢里的那几个老鸨吓得面如土色,一起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当以直报怨 地牢的大门被骤然推开,一缕阳光照了进来。在一队英姿飒爽的女兵中,一位银甲赤足、恍若女神般的绝色少女,吸引了王玲冰的全部注意力。当对方美丽的眼眸掠过自己裸裎的躯体时,王玲冰下意识地挣扎了下,将刑架上的铁链拽的直响。 两年多来的女奴训练,本已将王玲冰心中的羞耻和自尊剥得一干二净。不要说是同为女性,便是男人面前裸露躯体,对这些女奴来说,也是习以为常。然而当少女面对诸葛雅的目光时,她却突然感到了惊慌和羞耻。 诸葛雅踏入地牢时,也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她连忙吩咐女卫们封锁现场,阻止其他人等靠近。而刑架上少女凄美妖艳的躯体,让诸葛雅心绪也极是复杂,既有对少女的怜惜,也有对羯胡的愤慨。令她尤为不安的是,面对刑架上的少女,诸葛雅心底的欲念也蠢蠢欲动。 她眨了眨眼,将心底的欲念压抑下去。她从何玲手中接过佩刀,移步上前,斩断了刑架上的枷锁,将少女轻轻抱了下来。女卫们迅速地控制地牢的每一个角落,将那几个老鸨擒下,随即取来钥匙,将这些可怜的少女们解救下来。看着这些憔悴的面孔,她们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经历,对羯胡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王玲冰一获自由,立即伸手去掩胸口和下腹。只是她被缚多日,手脚都已经麻木,动作稍一剧烈,立刻传来剧痛。她嘴里口枷尚未取下,只能从喉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诸葛雅揽起少女的纤腰,跪坐地上,将她横放在膝前,伸手为她取下了口枷。目光流转间,少女**的娇躯尽收眼底。胸前和下腹处醒目的烙印和环饰,令她的目光多停留了数息。少女注意到诸葛雅的目光之后,羞意难抑,整个身体都变得烫了起来。 旁边张佩望着两女,目光极是复杂。她看到诸葛雅怀中抱着别人,心中妒意大盛。回神一想,心中悚然而惊。她早就觉察到自己对诸葛雅的情意,不过之前都用姐妹之情来自我安慰。如果说形影不离的亲昵、生死与共的誓约可以用姐妹情深来解释的话,可是此刻的嫉妒却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内心。这种独占欲,分明就是情侣之爱啊…… 她在思考自己和诸葛雅之间的情孽纠葛时,也没忘记观察诸葛雅的动作。须知恋爱间的情侣极是敏感,诸葛雅目光稍被王玲冰吸引,立刻被张佩察觉。“为什么雅姐姐没有这样看自己?佩儿的身体比这个女奴差在哪里?”张佩心里恨恨想道,同时也开始比较彼此的差别。 对比了片刻之后,张佩觉得自己容貌并不比对方差,身材上虽然不及对方丰满,但也是各擅胜场。她仔细观察一会,却发现对方真正吸引诸葛雅目光的,却是身上的烙印与环饰。她看了一会,不得不承认,少女娇末白的躯体加上这些纹饰之后,别有一番妖异诡艳的美感,颇是引人注目。 “如果这些纹饰加到雅姐姐身上,一定会非常诱人呢。”张佩目光灼灼,在诸葛雅身上逡巡片刻后,脑海中立刻勾勒出了对应的画面。想到这里,她不禁脸红耳热,目光也变得迷离起来。 诸葛雅并不知道自己的佩儿妹妹心中已经开始打自己的主意。她从那几个老鸨口中得知地牢的详情之后,对少女们的遭遇也不禁唏嘘怜惜。她心念一动,忽然想起这些少女既然都是名门闺秀,那么一定饱读诗书。现在自己手下最缺的便是文官,若能让她们帮自己处理文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包括王玲冰在内的少女们很快都被安置到乐平公府中住下。诸葛雅请来医师,为少女们检查身体之后,发现她们虽然没有大的疾病,但长年累月的训练,还是破坏了她们的体质。她们以后根本无法承担重体力劳动,而且那些药物,也使得她们的身体发生了一些不可逆的变化。少女们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是心中有数。不管怎么说,能够重获自由,她们便已经谢天谢地了。, 她们听到义军女卫们介绍了外面的情况之后,对于这位传奇般的圣女,少女们充满了仰慕与感恩。诸葛雅和她们的出身极是类似,大家都是汉家贵女,家族灭亡后沦为女奴。而不同之处,则在于诸葛雅挺身反抗,不但保住了自己的生命与尊严,还成长到了今天这一步。 面对诸葛雅的延揽,少女们受宠若惊。在这个乱世的默认规则中,诸葛雅击破石苞,她们便已经成为了诸葛雅的财产。听了诸葛雅的故事之后,她们相信这位仁慈的圣女一定不会像石苞一样,凌辱和折磨她们。却没有想到,诸葛雅能够平等地看待她们,抱着尊重的态度,像延揽贤士一样请求她们帮助自己。 “愿为圣女殿下效力,百死不辞!”少女们虔诚地立下了誓言。士为知己者死,救命之恩、信重之义,使得少女们心悦诚服地归拢到诸葛雅幕下。更何况,彼此间还有着共同的目标——消灭胡虏,兴复华夏! 诸葛雅并没有武断地为少女们安排职位。她在与少女们交流之后,根据她们的喜好和特长,为她们提供了不少职位进行选择。通晓数术的,可以参与户部工作。喜欢墨家杂学的,可以到工部任职。通读兵书的,可以到兵部大展拳脚……吏礼户兵刑工六部,各依兴趣选择。 其他少女们都选好了职位,只有王玲冰未作选择。诸葛雅好奇询问时,少女答道:“我想负责刑讯,为圣女殿下获取情报;我想训练刺客,为殿下铲除胡人的权贵。”诸葛雅目光一闪,抚掌笑道:“如此,便请你为我建立血衣卫……” 所谓血衣卫,便是集侍卫、缉捕、刑狱于一身的秘谍机构。自汉武帝时设置“从中都官徒千二百人”之众的“司隶校尉”,到魏武帝时的“校事”、“典校”,各朝各代,都有自己的特务机构。诸葛雅心念一动,便建立了属于自己的血衣卫。 王玲冰性格坚忍多智,通晓兵法医道。自她担任血衣卫指挥使之后,血衣卫秘谍四出,无论汉军内部的贪官叛逆还是敌方的官员将领,尽皆闻风丧胆。血衣卫的大牢,更是以三**刑、七十二小刑闻名于世。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诸葛雅成立血衣卫后,便把乐平公府作为了血衣卫的衙门地点,原本的那座地牢,便成了血衣卫的刑讯场所。赵乐平公石苞,雍州刺史张茂以下的官员俘虏,则成了血衣卫刑罚的开张试验品。 王玲冰从赵国官员府邸中募集了不少女奴,便开始了自己的刑讯培训。这些曾经饱受凌辱折磨的女奴们,在王玲冰的指导下,把她们昔日所受的痛苦折辱尽数归还给这些胡人权贵。她们最开始的动作还不熟练,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已经可以熟练地完成剥皮抽筋等高难度刑罚了。 可惜这些羯胡权贵,却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勇气和坚韧。没过几天,他们的心防全部崩溃,整日哭着喊着求饶。王玲冰轻轻松松,就获得了大量的情报,包括各种藏宝地点、周围郡县的兵力分布、羯胡官员的性格资历等。 在压榨出有价值的情报之后,这些羯胡官员便被诸葛雅下令处死。王玲冰事先大做宣传,声称某天要在长安西门外处决羯胡。消息一出,整个长安城都兴奋了起来。这些年大家受够了羯胡的迫害,汉胡间仇深似海。能够欣赏这些曾经高高在上作威作福败类们的死亡,乃是全城百姓的乐事、 到了这一天,数以万计的汉人百姓,聚拢在刑场围观行刑。而王玲冰也没有辜负民众的期待。血衣卫的一百多位女兵尽着紧身红衣,吸引了不少观众的眼球。可惜不久之后这些姑娘们的娴熟表演,让围观众人对血衣卫女兵们尽皆敬而远之。腰斩、凌迟、活埋、斩首、绞刑……数十个羯胡官员,处死的方法没有一个重复。自此之后,血衣卫之名,响彻天下。 只有赵乐平公石苞的性命,被保留了下来。作为赵王石虎亲子,关中曾经的支配者,他还有着很大的利用价值。不过在王玲冰手中,他也是吃尽了苦头。手指脚趾指甲尽被拔下,手指也被钢针一一刺穿,诸如灌水、木马、鞭刑之类的刑罚,曾经用了折磨女奴的,自己都尝了个遍。 半个多月下来,石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原本肥胖如圆球的身子,迅速消瘦下来,看上去倒是精神了不少。王玲冰用刑时也注意避开了他的头部,因此从外观上看去,石苞倒也没什么大碍。他所知道的情报都已经全部交待,剩下每天就是翻来覆去的求饶,恳请义军向石虎传信,将他赎回。 );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此心与君同 诸葛雅回到未央宫后,胃中依旧有些不适。她虽然饱经战阵,见惯了残肢断头、肚破肠穿的各种惨状,但是乐平公府中的血腥情景,还是深深地震撼了她。看着一个羯胡被剥去了全身的肌肤,如血葫芦般在盐水池中挣扎嚎叫,这种残忍可怖的景象,使得她无心在地牢中再做停留。接过王玲冰整理的情报,她便匆匆离开了这个人间地狱。 尽管如此,诸葛雅对于设置血衣卫并未后悔,对王玲冰也无责怪嫌恶之意。血衣卫用刑虽然残忍,但获得的这些珍贵情报,却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甚至不亚于战场上的数万精兵。若能为兴汉灭胡大业,省下数万汉家儿女的鲜血,便是被人唾骂又有何妨? 至于王玲冰,她这些年饱受羯胡凌辱,今日所做所为,不过是以直报怨而已。这些受刑的羯胡,当年也不知道欠下了多少血债,欣赏过多少汉家儿女的呻吟苦楚。今日风水轮转,正好该他们自己体验一番。至于场景酷烈血腥问题,自己以后少去观看,也就是了。 诸葛雅回到宣室殿,开始处理政务。长安城内本有长乐宫、未央宫和建章宫三个宫殿群,合称西汉三宫。王莽乱汉时,建章宫毁于战火。长乐宫、未央宫历经汉末魏晋战乱,宫室俱已废弃。后来石虎大兴土木,征集数十万民夫修葺未央宫。诸葛雅攻下长安后,便把这里作为了自己的王宫和理政之地。 未央宫方圆五平方公里左右,宫内有前殿、宣室、温室、清凉、麒麟、金华、承明、高门、白虎、玉堂、宣德、椒房、昭阳、柏梁等殿和天禄、石渠两阁等,共计四十余座殿阁。诸葛雅以前殿为朝会之所,宣室为日常理政之地,麒麟阁中专绘功臣之像,天禄阁中囤积百家之书。何玲统领的八百女卫,守卫着未央宫的安全。 张佩选择的居所,却是令人玩味。搬入未央宫后,她径直占据了椒房殿作为自己的寝宫。以她的学识,当知椒房殿乃是大汉皇后所居正殿。少女选择这里作为寝宫,其寓意不言自明。 少女的暗示,却让诸葛雅彷徨难决。扪心自问,她对于张佩的爱意,早已经超脱了姐妹的界限。可是想到这个世界的世俗礼法,诸葛雅心中难免有些退缩。禁忌的百合之恋,将会承担巨大的社会压力。正因为这一点,她们之前不约而同地,都用姐妹之情来自我安慰,在迷茫中享受着暧昧的甜蜜。 然而前两天的王玲冰事件,促使张佩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她无法想象,将来雅姐姐进入别人怀抱时,自己会如何痛苦疯狂。雅姐姐是我一个人的,绝不容他人染指!张佩下定决心之后,便果断占据了椒房殿,用行动来完成自己的心愿。 当上午少女用饱含期待而又不容质疑的语气提出,她要住在椒房殿时,诸葛雅心中一震,随即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一霎间,少女脸上的惊喜,让诸葛雅心头一颤。 当诸葛雅提出要去血衣卫驻地时,少女的脸色迅速变得阴沉起来。诸葛雅只道张佩是嫌弃王玲冰残忍狠辣,便为她开脱了几句。张佩目光一转,推说自己要去椒房殿布置新居,竟是撇下诸葛雅自己走了。 几个月来,诸葛雅早已经习惯了身边时刻有张佩相伴。现在她突然离开,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地。饮食起居时,诸葛雅总是习惯性地回头。短短一天时间,诸葛雅只觉心中焦躁,竟连文牍都看不进去了。 “这才只有大半天时间,你就难受成这样。如果以后佩儿真的嫁为人妇,你又该怎么办?”诸葛雅人在宣室,手里捧着竹简,心思却已经飞到椒房殿那个少女身上。好容易挨到傍晚,诸葛雅立即放下手中竹简,跑到椒房殿去找张佩一起进餐。 来到椒房殿前时,诸葛雅惊奇发现,殿外有不少女卫驻足,而她们望向自己的目光,更是透着几分诡异。她当即招来一个小队长问道:“今天有什么异常吗,你们为何如此看我?”, 那个小队长连连摇头道:“没有啊,圣女殿下,我们一向是怀着虔诚之心仰望您的。”说着,做出一副崇拜的样子。周围的女兵们吃吃而笑,七嘴八舌地附和。少女们和诸葛雅相处日久,早知道她待人十分仁厚,也没有什么架子,因此平日间也逐渐大起胆子,和诸葛雅笑闹。 诸葛雅连问数人,均是不得要领。好在她知道这些少女既然有心玩笑,相必并未发生什么坏事,便放心向椒房殿走去。那些女兵在后面探头探脑,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推开殿门,诸葛雅立刻被椒房殿里的陈设吓了一跳。殿中铺上了厚厚的红色地毯,床上铺着红色的缎被,大殿四周燃着数十支红色巨烛,张佩更是穿着红色的嫁裳,坐在床前望着自己。诸葛雅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椒房殿显然就是个新房啊…… 张佩站起身来,双手展开,在殿中旋身一舞。红绸嫁裳贴在身上,勾勒出美妙的起伏,宽广长袖飘洒旋动,划出了流畅的曲线。红烛映照中,张佩雪白的脸上罩上了一层胭脂红,一双美丽的双眸中,饱含着相思柔情。这一刹那的风情,令诸葛雅心旌摇动,不能自持。 张佩嫣然一笑,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诸葛雅身边。她伸手锁住了殿门,挽着诸葛雅走到了床前。床前红木几案上,摆放着四碟精致的菜肴,还有一壶美酒。蜜饯莲子、糯米藕片、冰糖百合、红豆甜糕,这四样菜,不光卖相极佳,内中的寓意更是让诸葛雅脸红心跳。 “怜取佳人意,丝结一生情。红豆寄相思,玉瓣合冰心。雅姐姐,你愿意和佩儿不离不弃,相守一生吗?”少女红着脸,伏在诸葛雅怀中问道。她的双目中波光潋滟,既含期待,又藏着小心。这种欲语还休,患得患失的情态,让诸葛雅既感惊艳,又觉心疼。 “到头来,自己还不如佩儿勇敢,居然让她先告白了呢。”诸葛雅为自己之前的犹豫而惭愧,也对少女感到十分怜惜和愧疚。既然决定了要守护少女的一生幸福,在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之后,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自己的迁延摇摆,一定让佩儿承受了不少压力吧。 “佩儿,我愿意与你相守终生,永不分离。无论幸福与苦难,我愿与你一同度过。正如我握着你的手一样,我愿将我们的人生合为一体。”诸葛雅牵起张佩的手,牢牢地环住她的纤腰,望着她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誓言。 “什么世俗礼法不容,在我们的爱情面前,别人的成见,又算得上什么!千夫所指又如何,我相信,在我的守护下,佩儿一定会过的最幸福!”诸葛雅在心中暗自想道。当她下定决心之后,只觉神清气爽,畅快无比。她有足够的信心,用自己的力量,实现两人的幸福。 张佩紧紧握着诸葛雅的手,喜极而泣,脸上全是浓浓的幸福。她伸手在诸葛雅下腹一按,随着一阵光芒闪过,诸葛雅一身盔甲尽数消失。一霎间失去了铠甲的蔽护,全身上下裸露在空气中,诸葛雅顿时有些手足失措。 张佩不慌不忙,站起身解开了腰带。她身子微微一抖,红绸的嫁裳立刻从她身上滑落,雪白的**一览无余。少女年龄虽幼,但身材已经发育地极好。雪白的肌肤被烛光染上了一层绯红,浑圆的双峰上,两颗樱桃诱人地挺立着。下体的幽谷上还没有芳草覆盖,露出了一抹粉嫩的缝隙。 尽管诸葛雅和张佩平日形影不离,对彼此的身体都已经十分熟悉。但是当少女美妙的**展露在面前时,其诱惑力却丝毫未减。诸葛雅俏脸通红,一双美目在少女体上转了一圈后,迅速收了回来。 同样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张佩比诸葛雅却要大方多了。她看到诸葛雅被自己的**诱惑,心中只有高兴,却没有什么羞臊之意。她目光灼灼,在诸葛雅全身上下逡巡游走。看这情形,仿佛恨不得将诸葛雅吞入口中才好。 诸葛雅似是感觉到了少女的灼热目光。她定了定神,伸手拉住了张佩的手掌。若论力气,张佩的力量其实比诸葛雅要大不少。可是此刻,她的手掌却柔若无骨,软绵绵地浑不着力。诸葛雅轻轻一拉,她便乖乖地顺势坐倒。 张佩侧身向前,坐入了诸葛雅怀中。两对浑圆光滑的大腿交叠在一起,柔软丰满的胸部紧紧贴着,传递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诸葛雅搂紧了少女的纤腰,轻轻伸出檀舌,舔去了少女眼角的泪痕。随着少女喉中传来一声宛转的呻吟,两女一起向后倒下,纠缠着翻滚到了大床的中央。 );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相与效于飞 椒房殿外,数十个女兵悄悄围拢上来,从门缝和窗棂中探听里面的动静。她们作为诸葛雅的贴身亲卫,对于诸葛雅和张佩之间的亲昵举止都看在眼中。闲暇之时,少女们心中的八卦之火也在熊熊燃烧:“圣女殿下和张佩小姐,究竟是亲密无间的姐妹,还是相约一生的恋人呢?” 不得不说,少女们的心思最是敏感。不少女兵都已经猜出两女的真实关系,只是这个真相过于惊世骇俗,使得她们迟迟不敢确认。直到张佩今天,请她们帮忙布置椒房殿时,她们才最终肯定,原来圣女殿下和张佩小姐真的是恋人啊。 “圣女殿下和张佩小姐正在告白呢……啊,她们已经脱下衣服,搂在一起了……”一个女兵正在低声惊叹,头上却被女伴轻轻敲了一记。“嘘……不要出声,小心被圣女殿下发现。” 八月的长安,傍晚已经有了几分凉意。两个少女一丝不挂,紧紧拥抱在一起。脊背上传来的些微凉意,与怀中的火热娇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的眼眸中,都只剩下对方的身影。这一刻,就是外面闹出再大的声响,只怕也无法进入两个少女的耳中。 平素活泼好动,武艺高卓的张佩,此刻乖乖地躺在自己身下,精致的脸庞红彤彤的,仿佛熟透的蜜桃一样,令人忍不住想要亲吻厮磨。诸葛雅伸出手指,在张佩脸上轻轻滑过,光滑滚烫的肌肤,令她舍不得离去:“佩儿,你真美……” 张佩目光灼灼,火热中充满期盼。她丰满的红唇微微张开,从里面吹出甜蜜魅惑的气息。随着少女喉中的喘息逐渐加速,诸葛雅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上了她的樱唇。 诸葛雅伸出舌头,轻轻撬开了少女的牙关,探入她湿热的口腔,逗弄着她的香舌,吸吮着她的蜜津。刚开始时,张佩的动作还有些生涩,只是乖乖地迎合着诸葛雅的入侵。没过多久,少女立刻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她灵巧的香舌进退跳跃,追逐着诸葛雅的舌尖,有时还跑到诸葛雅口腔中嬉戏一番。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诸葛雅的胸腔连续向大脑提出缺氧的抗议,诸葛雅才恋恋不舍地从张佩嘴唇上离开。低头看时,却发现少女的红唇已经被自己吮吸得肿了起来,自己的嘴唇也在隐隐作痛。 她心疼地问道:“傻丫头,嘴唇疼吗?下次不舒服,要早点告诉姐姐啊。”张佩摇了摇头,眼中是化不开的幸福与爱意。她伸出双臂,轻轻环住诸葛雅的纤腰,妩媚地笑道:“姐姐,佩儿还想要……” 诸葛雅低下头,在张佩耳垂、锁骨处一路吻下。当她的舌头滑过少女胸前的一对浑圆雪峰时,张佩松开环在诸葛雅腰间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床单。少女的喘息声越来越快,诸葛雅从嘴唇上都可以感觉到少女急促的心跳。当她忍不住含住了那一颗傲然挺立的樱桃时,少女腰一弓,喉中传出了一声勾人心魄的呻吟,随即重重落在床上。 (此处省略四百字。。。。。。) 诸葛雅一直在紧盯着少女的双目,那一刹那的疼痛,令她感同身受。她手指不敢再动,只是俯身拥住了少女,在她脸颊和项颈上印下无数吻痕。而张佩也不甘示弱地激烈回应着。两具火热的**纠缠在一起,恨不得融为一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体力告磐,疯狂的缠绵终于暂时停歇。两女俱是香汗淋漓,娇喘不已,云帐间充满了两女的体香,隐约还有一丝靡靡的气息。诸葛雅抽回手指,却发现指尖除了血迹外,还有几缕晶莹透明的液体。而红色的被褥上,一朵鲜艳的梅花,引人注目。 张佩顺着诸葛雅目光望去,立刻注意到了自己留下的痕迹。她俏脸微红,紧紧抱着诸葛雅,柔软的娇躯在她怀中蹭来蹭去。没过多久,两人的身体又变得火热滚烫。诸葛雅忍不住搂紧了少女,开始了新一轮的亲热。 (此处省略七百字。。。。。。) “雅姐姐,对不起,我……”张佩正要道歉,却被诸葛雅双唇贴上,将她的话堵在了喉中。诸葛雅心中怀着一丝羞恼,暗自决心让她也试试被人强行弄到高-潮的滋味。 (此处省略二百字。。。。。。) 有了经验之后,张佩变得食髓知味。她腻在诸葛雅怀中,温言软语,只是缠着她索要不休。这样一个绝色娇娃缠上身来,诸葛雅又如何能够拒绝?尽管手腕都酸了,诸葛雅还是咬着牙努力奋战。张佩还有一桩好处,就是并不一个人享受。在自己得到快乐的同时,也不忘了与诸葛雅同甘共苦。就这样,直弄到半夜,两人精疲力竭后才休息。 外面的女兵们听了半夜墙角,个个羞得面红耳赤。诸葛雅和张佩的欢愉,在她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等到回去之后,有些大胆的便开始两两尝试。不知不觉地,百合的风气便开始在近卫女兵中传播开来。 (河蟹威武,大家想看完整版只好来书友群了。。。。。。) );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烽火起西陲 (感谢书友sayheron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也许是因为前半夜过于疲惫,诸葛雅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张佩如同一只小猫一样,蜷曲在她的怀中。她口中呼出的热气吹过自己胸前,麻麻痒痒地颇是舒服。如瀑的秀发披散在光洁的玉背上,秀丽的脸庞青涩中混杂着几分妩媚春意,散发着别样的魅惑。 诸葛雅伸出双臂,温柔地环住少女项颈,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没想到的是,一只香滑的檀舌,趁机调皮地探入了自己唇间。两位少女你来我往,很快就迷醉其中。 等到两女穿好衣裳下床时,已经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半个时辰。床褥上除了昨夜留下的两朵腊梅,又多了不少湿痕。空气中除了两女身上的体香外,还多了些靡靡气息。从侍女们送来洗漱用具时面红耳赤的羞态,就知道两女方才的动作是多么激烈了。 诸葛雅和张佩原先就是形影不离,经过昨夜之后,更是亲密无间。张佩初尝禁果后食髓知味,整日腻在诸葛雅身边,抓住机会便要动手动脚。她素来我行我素,也没有什么害羞观念。未央宫中,平时周围也只有女卫。对她来说,便是百无禁忌了。只要兴起,随时随地都可求欢。 诸葛雅最初还有些害羞,次数多了之后,也就放得开了。反正宫中女卫大都已经欣赏过了自己和张佩的亲昵场面,看过第一次之后,再看第二次、第三次也就没什么打紧了。就这样,两女忘我缠绵的画面,成为了未央宫中一景。 可惜这种安逸快乐的生活却没有多久。永和九年九月十三,赵凉州刺史麻秋,汇聚石赵关中西线精兵,兵分两路,直扑长安而来。麻秋自统精兵三万,与将军孙伏都一起,自陇东向安定杀来;赵将刘宁、王擢,率精兵两万,自陇西向天水杀来。 麻秋麾下石赵西线军,常年与西凉征战,堪称精锐,与石苞所部大不相同。略阳、南安各郡本已被当地汉家豪强攻下,麻秋一到,这些郡县或降或破,竟是无人能阻麻秋兵锋。夏侯昭见敌军来势汹汹,当即率军回守安定。安定乃是西北大城,城高池深,粮秣充足。夏侯昭率三万大军闭城而守,麻秋一时也无法攻下。 南线刘宁、王擢攻至天水,天水太守徐绩闭城而守。刘宁遣使劝降,道:“将军若肯献出天水,则降敌之事,既往不咎。若不归顺,则城破之日,必定洗城三日!”天水士绅有人劝道:“将军兵微力薄,不如早降,庶可保全阖城。何况将军本是赵臣,何必为一女子而死。” 徐绩大怒道:“吾在赵时,言不听,计不从,官不过校尉,且羯胡犹以吾全族为质。汉王不计吾降臣之身,礼敬信重,委之以封疆之任。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今其时也!”遂将来使与劝降者一同处死。 刘宁、王擢怒而攻城。天水与安定一样,俱是北地雄城。徐绩精通兵法,部下皆是精锐。早在当初入城时,徐绩便带兵将天水城中胡人尽皆处死,家产赐予汉人百姓。现在羯胡围城,大家都知道城破后必定无幸,因此城中百姓万众一心,踊跃相助。赵军攻城数日,折损了上千兵士,却连城头都未爬上。 僵持数日之后,刘宁渐渐心忧。盖因徐绩攻下天水后,早就算定麻秋必定前来,因此早早就把附近州郡的百姓和粮草尽数迁入天水,又在附近饮水处散布毒药,做好了坚壁清野的准备。赵军两万大军远道而来,所携辎重消耗极快,派出去收集物资的部队不但一无所得,反而有很多中毒倒下。刘宁心中,难免起了退缩之心。 数日后,刘宁接到郭凌信使,说是要献出扶风郡,刘宁大喜,遂撤围东进。没想到行到陈仓道时,却被郭凌伏兵杀出。几轮落石和箭雨下来,两万大军伤亡过千,不少人坠入山崖而亡。郭凌率军卡住要隘,赵军被困在山道中进退不得。, 恰逢秋雨连绵,山道潮湿,赵军粮草不济,弓软箭松。这些羯胡饿的狠了,便开始自相残杀为食。有些见陈仓道不通,便翻山越岭,企图求生。到后来,刘宁已经无法约束兵士。他与王擢率了部下亲卫精锐,一面杀戮兵士烹食,一面寻找出路。而郭凌也不管里面乱成什么样子,只是扼守山道两端。 半个月后,赵兵自相残杀殆尽,整个陈仓道中,随处可见白骨残骸。刘宁、王擢后来俱被部下所杀,而这些残兵最终也都被饿死。据说百年之后,樵夫上山采伐时,偶尔还能寻到赵兵甲胄。 南线大捷之后,诸葛雅闻报大喜,拜徐绩、郭凌为亭侯,加郭凌讨逆将军。令徐绩相机进取。汉军兵锋所到之处,关中西南州郡,尽皆望风归附。 南路既定,诸葛雅遂亲起大军一万,向安定赴援。其实以目前的关中人力,光是长安周边屯田强壮,便可起兵十万。但是一则这些青壮多是百姓,未习战阵,遇上麻秋精兵,反而容易一处受挫,全军溃败;二则出征人数过多,对于物资的消耗也更严重。关中被石虎摧残多年,民生凋敝,物资匮乏。为了节约粮草,诸葛雅还是选择了以昔日义军精锐迎敌。 诸葛雅手下的军事力量,可以分为以下几部。义军中的精锐和普通民兵,还有归顺各将的武装。其中徐绩、郭凌、钟烈部下都有原先自己的班底,其军队堪称精锐。诸葛雅后来又授权他们自主扩军。现在徐绩、郭凌军队都在一万左右,钟烈约有五千。徐绩屯于天水、郭凌屯于陈仓、钟烈屯于潼关,俱是要隘之地,不可抽调。 昔日的义军,真正堪称百战精锐的只有两万五千人左右。其余有武器的民兵约有十万,已经被编入军屯。夏侯昭出征带走了一万精锐,加上后来新募的两万青壮,共计三万人,正在安定与麻秋对峙,五千虎豹骑也在其中。剩余一万五千精兵,都在长安。诸葛雅留给李鸿五千精兵镇守长安,自己带了一万精锐,直往安定而去。 麻秋也是沙场宿将,其人用兵中规中矩,并无什么漏洞。他率军到安定前,便已经派出大量斥候,探得汉军情报。别人都以为汉军不过乌合之众,麻秋却道:“那诸葛雅起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黎阳至长安,中间多少大郡险隘。乐平公麾下,刘浑也是沙场宿将。汝等扪心自问,易地而处,能破名城,杀名将否?”众将尽皆默然。 到了安定之后,麻秋听闻夏侯昭率军在城内固守,并不急于进攻,先令士兵结好营寨,做好守备。然后亲率数百骑士,绕城查看。他见安定城头士兵井然有序,城防器具准备齐全,便指点道:“用兵之道,严整为第一要务。观敌军行伍,便知主将深得兵道三味。此必是晋人将门之后,汝等不可大意!” 待到攻城时,麻秋麾下的精兵果然展示出了不同寻常的战力。上万大军将安定城团团围住,从四个方向一起攻打。短短一个上午,便有几处被赵兵鼓勇先登。好在夏侯昭镇定若素,留下了足够的精锐预备队。在长枪攒刺之下,这些先登的赵兵锐卒尽皆伏尸城头。 麻秋见安定城防严谨,便熄了强攻之心。在这乱世,作为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将领,麻秋对手中的这些精锐可是珍惜得很。只要有这些精锐在,无论时局发生什么改变,各方势力都不敢得罪他这个手握重兵的藩镇。这也是石虎从来都不得不倚重他的原因。尽管是个杀人狂,石虎却知道像麻秋这样的地方军阀是只能笼络的。 而麻秋此次出兵,与其说是为了救援石苞,不如说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他对关中觊觎已久,只是忌惮石虎兵威,不敢造次。之前的蒲洪一族,便是因为家中人才辈出,引起石虎猜忌,被举族迁居枋头,闲置家中。而这次的战乱,无疑给了麻秋一个天赐良机。他总算可以将关中顺理成章的纳入自己治下了。 不过么,要想安安稳稳地做这个关中王,还需给石虎找些麻烦才是。不然,那蒲洪一家,便是自己的榜样。这些汉军,还是将他们赶出潼关,让他们在石虎的腹心之地去折腾吧。因此,如果自己和这些汉军打个两败俱伤,岂不是让石虎捡了便宜。麻秋在心中盘算道。 强攻不利之后,麻秋便下令空出东门,给汉军留出逃生之路。同时派出信使,许诺只要夏侯昭肯退出安定,他便绝不追击。为了让夏侯昭相信自己不是行诈,麻秋派出了族中亲信,向夏侯昭剖析了彼此合作的好处,提出只要汉军向东进攻,他甚至可以为汉军私下提供武器和粮草。 可惜夏侯昭却没有接受麻秋的好意。她可没有逃跑的打算,在她心中,还想着等到麻秋师老兵疲时,将他一鼓击破,然后顺势将整个关中纳入汉家版图呢。“麻秋,你太小看我的器量了。”夏侯昭冷峻的目光中,忽然带上了一丝温暖,隐约有一个少女的身影闪动。 );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穷极攻守谋 (感谢书友和谐之星、逸湖居、书友110311210443110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夏侯昭据守安定,不肯退出,让麻秋甚是头疼。若要强攻安定,他却不愿意消耗手中的实力;若是让城而走,背后有这样一支重兵,却会将全军至于险境。麻秋左思右想,也只有用奇计取胜了。 次日开始,赵军分成数队,不分昼夜地从三个方向轮流佯攻。他们在弓箭射程边缘处排出大量冲车,调集士兵擂鼓呐喊。面对赵兵此起彼伏的佯攻,城中守军也不敢大意。须知此刻赵兵看似佯攻,若是城中当真无备,极可能便化为强攻。 面对麻秋这一招疲兵之计,夏侯昭不慌不忙,做出了应对之策。她手中的兵力并不比麻秋少,加上城中百姓的辅助,可动用的兵力还在麻秋之上。她将守城的军队也分为多队,每天数队轮换,每队只负责一面城墙。任凭赵兵如何作势,汉军只需按时守好自己负责的城墙区域即可。 于此同时,夏侯昭招募了数百敢死之士,换上赵军衣装,只在右臂上系一白带,作为区分。待到夜间,这些死士手执引火之物,悄悄缒下城墙,摸到赵兵放置冲车处附近,顺风放火。待到赵兵大队人马赶到时,这些死士早已逃回城中,只留下了数十具赵兵的尸体和一地的冲车余烬。 麻秋闻报大怒,将负责巡夜的赵兵百夫长斩首示众。在此之后,麻秋在营外加派巡逻将士,并在剩余的冲车附近安排伏兵,专等汉军再来。没想到连等数日,汉军却是毫无动静。麻秋毫不动摇,依旧饬令每夜伏兵做好准备。 果然不出麻秋所料,又过数日,汉军再度对赵兵攻城器械发动了偷袭。可惜伏兵们迎来的不是汉军死士,而是铺天盖地的火箭。这些火箭乃是在箭枝上绑缚了油包后制成,射到冲车上油包四溅,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在风势相助下,赵兵被烈火浓烟驱赶地四散奔逃,又一批攻城器械被汉军轻松毁去。 夏侯昭在上次夜袭后,已经料定赵军必有防备。她督促工匠们制出一批火箭,等到风向合适后派人纵火袭击,射完火箭后便撤回城中。虽然没有击杀多少赵军,但接连的胜利也大大提升了城中守军的士气。 麻秋连遭小挫,只好放弃了诡计,改用正军相攻。他派兵于城西处筑起一座土山,欲居高临下,压制汉军。夏侯昭则发动城中百姓,在对面抢修土台。城内百姓知道城破后的惨剧,争先恐后前来相助。附近百姓更是拆下自己屋舍,作为材料。在城中百姓的协助下,没等赵军完工,汉军已经修成一座高耸的土台。 汉军在土台上架起巨弩和投石机,朝对面赵兵一番攒射。在投石和巨弩的打击下,赵兵土山附近伏尸遍地,鲜血将附近土地染成了暗红。麻秋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筑山之策。 麻秋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他派出士兵,从三面挖掘地道,欲待从地下破城。夏侯昭早就令人于城墙附近置大瓮若干,每夜监听地底动静。发现赵兵在挖掘地道后,夏侯昭令人挖掘战堑,准备截击。 赵兵辛苦挖掘半月,好不容易挖成了十几条通往城内的地道。当他们凿穿战堑的一刻,迎接他们的除了星光月色的,还有四面八方攒刺的长矛。地道洞口处的赵兵,在严阵以待的汉军枪阵前,尽数尸横就地。 赵兵见到洞口有变,纷纷向地道深处逃去。夏侯昭并不派人追击,只是下令搜集好不少木柴和风箱,堆积在洞口。一旦监听到地道内部有响声,便在洞口燃起木柴,用风箱向内鼓风。浓烟向地道深处蔓延而去,守在地道内的赵兵尽数窒息而死。 麻秋计穷智尽,只好筑起长围,打算长期围困。他又令人对城内喊话道:“夏侯将军才智高绝,若肯归顺于我,我愿与将军对天盟誓,必不加害。将军所部,依旧由你自统。若将军不弃,我愿以将军为我长子正妻,以后我家之富贵,与将军共之。”, 夏侯昭听了麻秋的条件,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之色,自语道:“胡狗狂言,不知天高地厚。”她派出兵士回复道:“你已经智穷力竭,怎敢妄谈招降。我安定城高池深,粮秣充足,便是再守数月,也无隙可乘。到时你大军在外,腹心之地空虚,只怕来日要做丧家之犬呢。若是及时醒悟,归顺大汉,尚可保全首级,不然必有灭族之祸。” 麻秋闻报,恼怒之余,心中也有几分忐忑。他对刘宁有几分本事十分了解,若是遇上夏侯昭这样的对手,只怕凶多吉少。可是如夏侯昭这样的将才,便是一人也是难得,那诸葛雅不过女奴出身,又从哪里网罗这么多人才? 麻秋思前想后,对于家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可是要是就此退兵,只怕会沦为天下笑柄。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继续东进。不过受夏侯昭言语影响,他还是派出了心腹,向天水和陇西哨探。 诸葛雅亲率大军,兼程向安定驰援。她向外围派出大量骑队,截杀赵军斥候。同时伪装旗帜,不打自己的汉王诸葛旗,改用张佩的司隶总督旗。当她离安定还有一日行程时,麻秋才接到报告,说是司隶总督张佩率一万步骑来援。 相比于奇袭潼关、横扫关中的夏侯昭,张佩因为长期守护在诸葛雅身边,在沙场上的名声并不响亮。之前任命她为司隶总督时,大家也只是觉得她是起义元老,堪称诸葛雅最为亲信之人,因此得到了司隶总督这个要职。 对于张佩带来的这一万援军,麻秋心中难免有轻视之意。在他想来,汉军最强的将军夏侯昭,麾下有三万步骑,也只是龟缩在安定城中,借助城池地利与自己相持。张佩名声不显,又只有一万兵士,难道还能在野外击败大赵精锐不成? 因此麻秋并未撤围,只是下令兵士们加强守备,就等张佩抵达安定之后,在野外一举击溃汉军,乘势打击安定守军士气。赵军在城外相持两月,毫无所获,士兵心中都有怠战之意。听闻汉军援军将至,这些兵士们精神稍稍振奋,但在守营方面依旧是重内轻外,没把张佩所部放在心中。 于此同时,麻秋还是派出了大量哨探,侦探汉军援军动向。当他接连听到斥候来报,说是汉军日行三十里,距此尚有三日路程时,对这支援军就更加轻视了。须知兵贵神速,一支军队的机动能力,很大程度上展现出将领和士兵的素质。日行三十里,这样的进军速度,也就是普通民兵水平。麻秋心中,已经将张佩所部视作乌合之众了。 却说诸葛雅统军,在距离安定约有三百里时,忽然下令士兵们减慢行军速度,同时不再截杀赵军斥候。汉军上下虽然颇有疑虑,但在诸葛雅的威望下,兵士们也只有服从二字而已。张佩好奇询问缘由,诸葛雅微笑不答。 待到麻秋接到斥候报告,说是汉军又完成了日行三十里的行军路程,在距安定三十余里处安营下寨时,他已经做好准备,明日一早,便大飨士卒,直接去迎击敌军。相信以这支队伍的素质,在行军途中遇到自己所部精锐,必然被轻松击溃。到时候回师安定,也好打击夏侯昭士气。 与此同时,诸葛雅在傍晚时突然召集全军上下,宣布连夜加速行军,务必在凌晨抵达安定。此时此刻,汉军中有精明的,便立刻明白了诸葛雅的战术意图。先用缓慢的行军速度来麻痹敌人,然后给予猝然一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乃是兵法精髓。雅姐姐,为了追随你的脚步,看来我还有不少地方需要学习呢。”张佩在心中暗自道。 下午时尚且无风,到了夜间,忽然刮起了东南风。汉军顺风而行,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出于对诸葛雅圣女身份的崇拜,不少兵士竟然猜测是诸葛雅请动了风神相助。对于这种增加声望、鼓舞士气的好事,诸葛雅自是乐见其成。在她的默许下,八百亲卫适时地推动了谣言的传播。汉军上下自觉有神灵庇佑,士气高涨,只等着收割敌人的首级了。 汉军疾行一夜,在丑时抵达赵军营外。当麻秋次日出击的将令传达下去之后,赵军对于汉军的警惕性已经降到了最低。朝着安定城方向的岗哨还在运转,对于另一方向则是基本不设防。只见营外寥寥的几处哨卡,上面的赵兵睡得正香,对于汉军的到来竟是毫无所觉。 麻秋所部虽然是赵军精锐,但羯胡骨子中的强盗性格决定他们擅攻不擅守。这些胡兵在进攻时悍不畏死,极是勇猛,但若是论到恪守军纪,令行禁止,却是远不及汉人多矣。正如强盗,为了利益可以舍死忘生,可要是能够谨守纪律,又怎么会成为强盗呢? ); 正文 第六十章 战歌起安定 凌晨时分,正是一个人睡得最深之时。赵军在睡梦之中,忽然听闻帐外杀声大作。他们顾不上顶盔贯甲,匆匆捡起手边的兵器,出帐一看,却见营中火光冲天,浓烟迎面扑来,呛得睁不开眼睛。 汉军一到赵营,当即破寨而入,同时借着风势,在营中四处纵火。在风力的帮助下,大火迅速席卷了赵营。赵兵仓促爬起,衣甲不整,甚至都没有弄清敌人从哪里来?在潮水般杀入的汉军面前,赵军毫无抵抗之力,纷纷转身向西北方向逃去。 风越来越大了。一个又一个的赵兵营帐被烈焰吞噬,在黑夜中照亮了半边天空。浓烟和热浪顺风飘散,驱赶着赵兵向下风处逃去。无论多么英勇善战的羯人勇士,在烈火和毒烟前也只有狼狈奔逃。有些倒霉鬼被同伴挤入了火中,当即变成了燃烧的火人。在烈焰和惨叫中,赵军大营乱成一团。 诸葛雅和张佩率领八百女卫,当先杀入赵营。诸葛雅手握紫檀弓,便如一台杀戮机器般,收割着赵兵的性命。每一次弓弦的响声,都会带走数条赵兵的性命。以她为中心的方圆百米之内,构成了一道绝对死亡区。 一支支长矛和利箭刺入赵兵的血肉,带出一蓬蓬血雨。赵兵在烈火浓烟中早已经丧失斗志,汉军所做的,只是追上逃的慢的赵兵,将自己手中的武器送入敌人的后心。 赵兵你推我搡,拼命向前逃去。头上泼洒而下的汉军箭雨,身边灼热翻腾的毒烟烈焰,令赵兵陷于疯狂。对于阻挡自己逃命路线的人,不管他是同袍还是上司,当即挥刀斫去。一旦受伤倒地,不是被后面的人踩为肉泥,就是被烈焰化为焦炭。 不到半个时辰,安定南门的赵军大营已经被攻陷。近万赵军自相残杀,死于烈焰毒烟及汉军枪箭下者足有数千,其余残兵则在汉军的驱赶下向赵军西营逃去。那里是麻秋所在的大营,出于对麻秋的敬畏,赵军残兵纷纷向西营逃去,期盼能够得到麻秋大将军的庇护。 “南门赵营火起!”照亮半个夜空的火光与杀伐之声,将安定城内外的将校们尽数惊醒。夏侯昭和麻秋接报之后,不约而同地出帐查看。 “难道是夏侯昭出城夜袭?”麻秋脸色阴沉,他不必统计,单从远方的火势和声音,就可以判断出赵军南营遭遇了多大损失。只是他始终没有想到,是那支慢吞吞地“弱旅”击破了他赖以骄傲的精兵。 作为沙场宿将,麻秋还是很快回神,做出了正确的布置。他一面下令谨守营寨,加强防御,拆除营地边缘的易燃物,防止汉军趁风势火攻;一面派出小队骑兵,向南营侦探,疏导败军绕过西门大营,在营地后集合,防止溃军冲破己方大营。 西营在麻秋的指挥下,仅仅经历片刻的扰攘,便做好了防御准备。靠近营地外侧的帐篷都被拆除,一队队赵兵列好阵列,架起长弓巨弩,对准了营外。这些赵兵见到南方的火势,心中本来也有慌乱,但是望到在高台上屹立的麻秋后,便镇定了下来。这便是名将的意义。 安定城中,夏侯昭一面下令召集军士,准备出城夜袭;一面登上城墙,亲自查看赵营虚实。对于赵军的动静,她已经猜到很可能是己方援军抵达,但还是有万一的可能,就是麻秋用计骗自己出城。担负着数万大军的命运,夏侯昭不得不谨慎从事,确保安定城立于不败之地。 当她登上城头时,火光中那一具钟天地灵秀的完美躯体便牢牢抓住她的目光。性感的神裙只是护住了她的敏感部位,雪白的**在火光映照中,散发着无可抵御的诱惑。女将军原本冷静的心绪,在这一刹那忽然有了一丝躁动。 诸葛雅似是感受到了远方的目光。她抬头一看,注意到了安定城头那一抹倩影。银白色的鳞片甲并未掩盖住少女的美丽,反而勾勒出了起伏的曲线,令少女十分美丽中多了三分英武之气。城头的少女只与她对视了数息,便转身离去。, 夏侯昭既然确定是诸葛雅来援,便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这个战机,进一步削弱赵军。她与麻秋接战多日,知道对方的能力。难得诸葛雅借助天时,用奇计击破了赵军南营。想必现在麻秋已经将本阵防御得如同铁桶一般了吧。不过嘛,还有北门的大营呢。 不出夏侯昭所料。西门赵营因为有麻秋坐镇,已经恢复了秩序,但北门赵营却陷入了慌乱之中。深夜之中,他们见到对面天空被烈焰染成血红,士卒尽皆惊扰不安。赵营守将下令召集兵士准备防守,命令传达之后,士卒们整顿队伍时,大营难免又是一阵混乱。 正当此时,安定城北门城墙上突然光芒大盛。数百兵士,围拢在数十架投石机周围,将一个个沾满油脂的木柴团放上去。随着城头令旗挥下,百余木弹向赵兵营地飞射而来。 于此同时,安定城门缓缓推开,数千汉军精锐,排着整齐的队形,从城中杀出。身着赤甲的汉军战士,如一股血色的浪潮从城中涌出。这支精锐,正是从黎阳开始跟随夏侯昭,转战天下的义军骨干。这一支队伍展露出的杀气,令对面的赵军也不由为之惊怖。 汉军竖起长矛木盾,浩浩荡荡地向赵军阵地扑来。守营赵军射出的羽箭,大多数都被汉军举盾格挡。偶然有兵士被漏网的羽箭射中腿臂之处,也是咬咬牙继续前进。面对不可阻拦的赤潮逼近,赵军守营兵士也不由为之胆怯。 城头的投石机还在运转,数以百计的木弹不停地落入赵兵营中。初始时赵兵还以为是石弹,纷纷惊恐躲避。直到落地之后,才发现是木弹。赵兵正在好奇汉军为什么不停抛掷这些没什么杀伤力的木弹,直到几滴油脂洒到了他们脸上…… “不好,汉军要用火攻!”有几个聪明的赵军明白了汉军的进攻意图,惊叫奔逃。没过多久,汉军就用行动证实了这一判断。数百支火箭从汉军兵阵中射出,落入赵兵营地。有几十支火箭碰到了油脂,十几个火团,顿时在赵兵营地燃起。 汉军的火箭并未停止。当城头再次飞过数十枚木弹时,汉军的火箭忽然斜向天空射出。绵密如雨的火箭与沾满油脂的木弹相遇,顿时在天空中燃起数十个火球。这些木弹如同火流星一般,向赵军营地砸去。沿途飘落的火星,洒到赵兵营帐上,立刻便燃烧起来。 几轮火弹落下,赵兵营中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在风势相助下,呛鼻的浓烟和灼热的火浪直向赵兵营地深处卷去。比起火势,浓烟蔓延的速度更快。陷入烟雾中的赵兵,眼睛和口鼻中火辣辣地,只得闭上眼睛低头乱冲。若是绊倒在地,很快就会在毒烟中窒息而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当夏侯昭在军阵中唱起这首战歌时,汉军将士们正在稳步向赵营推进。很快,从她一个人,变成了全军的歌唱,直至城头上的汉军也一起应和。这首《无衣》自春秋时便流传于秦地,至今已有千年历史。关陇大地上的汉儿,谁人不慕强秦风范?到后来,已经变成整个安定城都在高唱这首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诸葛雅身在东门,听着这首战歌,便知道城中汉军已经开始向赵军进击。她看了看身边的将士们,他们趁着大胜之威,心情激荡间,更易被这首歌所感染。望着将士们眼中对于鲜血和功勋的渴望,诸葛雅决定继续进击,向赵兵西门本阵冲去。 麻秋侧耳听着远方愈益激昂嘹亮的歌声,心中忽有惧意。永嘉之乱以来,中原板荡,各地胡虏乘势而起,宰割天下,竞逐帝王之位。包括麻秋在内的胡人酋长心中,都以为汉运已衰,上天要把这块辽阔丰腴的土地,赐给他们执掌。原本这片土地的主人,只配给他们为奴为婢而已。 其实在他心底,一直埋藏着一丝恐惧。自刘渊、石勒以降,这些羯胡枭雄,赖以平定天下的,除了胡人的善战勇士外,更多的就是来自汉家的文明。用兵之谋略,驭下之权术,这些智慧,都需要从汉家文明中汲取。他们一边自欺欺人地鼓吹“汉人软弱,只懂得狡计,不如胡人勇武,理应败落”,一边拼命地学习这些“狡计”,来稳固自己的统治。 今天的所见,更是唤起了麻秋心底的恐惧。猝然遇袭,损兵折将,只是让他钦佩汉军统帅的智略,并不足以让他恐慌。须知大赵石虎天王麾下,姚弋仲和蒲洪两族,也尽多名将。可是安定城中汉人慷慨军歌,却让他恐惧起来。自夏商周三代至于秦汉,华夏一族从最开始的小部落,不断征服周围的土地,终于尽占天下膏腴之地。若是这个可怕的民族体内的热血再次觉醒,在文明与武勇的配合下,天下间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的步伐? );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一战败麻秋 麻秋身着营地高台之上,按剑而立,目光冰冷。伴随着城头慷慨歌声的,是探马不停传来的坏消息。每一个消息,都让他脸色变得更加阴郁。 “南营被汉军攻破,石光将军生死不明!” “北营被汉军突入,孙伏都将军遣使求援!” “北营烟火蔽天,孙伏都将军已放弃营寨,率军向本阵靠拢!” “汉军攻破南营,正向本阵前来!” “我军左右两翼,都已出现汉军旗号!” 半夜鏖战,汉军乘风火之势进击,赵军南北两营皆陷,三万大军,如今可战者只有中军的一万精兵。这些都是麻秋赖以立足的资本,如此巨大的损失,使得他心头正在滴血。 赵军右翼忽然杀声大作。两三千赵军丢盔弃甲,被汉军赶鸭子一般驱赶着向赵军西营本阵逃来。他们看到本阵的灯火阵列,正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蜂拥向本阵扑去。 可惜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阵箭雨。地上的数百具尸体,使得这些败兵停下了脚步。随后赵兵营中传出军令:“南营败军,速速绕营而退,胆敢冲撞营门者,杀无赦!” 当诸葛雅和张佩抵达赵营时,看到的是一片严阵以待的赵兵。赵兵营前已经填出了长约数百米的空地,营中易燃的帐篷粮草等物都被运到了后军看守。依托寨栏而立的,是数以千计的刀盾兵和长弓兵。 诸葛雅策马来到赵兵阵前,见麻秋早有准备,当即下令大军暂停追击。一万汉军将士顺风而进,在距离赵兵军阵三百步处一齐停下脚步。枪盾兵在前方列出整齐的盾墙,长弓兵虚引角弓,蓄势待发。片刻间,完成了动与静之间的转换。凛冽的杀气向赵军阵地扑来,令赵兵为之胆颤。 麻秋从营中高台上向下望去,只见汉军阵列之前,孤零零地站着两匹马。马上的两位少女骑士并肩按辔,彼此间距不过一尺。左侧的少女未着簪珥,一头乌黑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直垂到腰间。她身上只穿了一身轻薄的银甲,雪白美丽的**妙相毕露,惹人遐思。一双雪白的裸足,在夜色中分外引人注目。少女绝丽的容颜,便如灿烂的星辰般,在夜空中闪耀。 右侧的少女身着火铜盔甲,胯下一匹红马,手执血色长枪,便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般。精致的鳞甲套在少女纤细的身躯上,勾勒出起伏的曲线。她的目光凌厉如同猛兽,在夜色中逡巡警惕。只有在经过身畔少女时,才会露出一霎间的温柔爱恋。 麻秋见了二女,立刻便明白是传说中的义军圣女、汉王诸葛雅到了。而她身边的这位,相必就是司隶总督张佩。对方隐蔽统帅信息,放缓行军速度,就是为了出其不意奇袭赵军。能有如此韬略,难怪石苞全军覆没。 他的目光环绕二女,打量不休。令他震惊的,并非是二女的倾城容色,而是两女的年龄与气质。单看容貌,两女的年龄都不过十来岁,只怕还未及笄。可是两女身上,已经有了统兵大将的气势。诸葛雅沉静如海,张佩侵略如火,这种气势,他只在赵国大将姚弋仲、蒲洪和冉闵的身上见过。可是这两个敌人,才不过十几岁啊。 当他打量两女的同时,诸葛雅和张佩也注意到了他。诸葛雅原本想要驱赶败军冲破赵营,一举击溃麻秋所部。可是看到赵营的警备之后,心中失望之余,对赵兵主将也不由多了几分戒备。此刻看到赵军指挥台上大旗之下,一个顶盔贯甲的老将按剑而立,笔挺的后背,凌厉的目光,证实着他的身份。 “可是赵凉州刺史麻秋将军么?诸葛雅曾闻将军盛名,可止小儿夜啼。今日有幸相遇,不知将军可肯出阵赐教弓马骑射之术?”诸葛雅空灵优美的嗓音在夜空中响起。 麻秋闻言,沉吟不语。诸葛雅所说,是指他早年残暴好杀,以至于边地有儿啼,母辄恐之曰:“麻胡来!”蹄声即绝。不过年长之后,麻秋已经不像当年一样好勇斗狠,征战时也很少自己上阵厮杀了。然而面对诸葛雅一介稚龄女流的挑战,他若是不应,难免挫动士气。, 麻秋帐下偏将袁晨请令出战。麻秋有心试探汉军实力,便即允了。袁晨未把对面的两个娇弱女子看在眼里,兴冲冲地拍马出阵,打算一战成名。他一面前冲,一面高叫道:“汝岂配大将军出手?我来擒你!” 诸葛雅身畔的少女秀美一挑,眼中泛出一股冷意。她在诸葛雅耳边低语道:“雅姐姐,这个狂徒交给我。”话音刚落,她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胯下红马一声长嘶,载着她向前奔出。 两匹战马交错而过,一霎间血雨飞溅,胜负已分。张佩祖上乃是昔日河北四庭柱、曹魏五子良将张郃,所传枪术固是当世翘楚。张佩在武学上的天赋不亚先祖,加上天生神力,看似娇嫩的身体中,蕴含着令人恐惧的力量。再加上配备的马镫,少女的骑战之术,已是隐然有当世一流猛将之力。或许现在囿于年龄,还不是冉闵、慕容恪等人的对手,但袁晨之类,根本不是她一合之敌。 “还有谁胆敢出战?”张佩挺枪跃马,在赵营弓箭射程外大声挑战。赵营众将知道袁晨实力,哪敢再与她厮杀。一群人怀着戒惧的目光,盯着少女在营外耀武扬威。 诸葛雅粗略观察了一下赵军指挥台距自己的距离。将近五百步的距离,即使自己发箭,只怕也无法建功。可惜那麻秋颇是狡猾,不肯出阵与自己见面。罢了,且试一试,无论成败,都没有损失。 她趁着赵军都注目张佩,悄悄地摸出羽箭,搭在弓弦之上。当她抬手之时,一道银色的光芒划过夜空,飞跃五百余步,去势尤未衰竭,直向麻秋面孔射去! 麻秋正在打量张佩,忽然心底警兆大作。他一转目,余光看到一缕银色的光箭直向自己飞来。转眼间,已经迫在眉睫!他只来得及微微侧身,只觉肩头一痛,竟被光箭洞穿。 这时麻秋的亲卫才反应过来,他们纷纷涌上,在台上架起巨盾,构成了一道盾墙。诸葛雅一击侥幸得中,当即下令道:“全军出击!”汉军的赤色潮水,开始向赵营移去。 赵军都为诸葛雅的惊艳一箭慑服,见到麻秋中箭,心中惊慌,阵型为之一乱。前排弓箭手见到汉军进击,纷纷放箭。但是惊慌之下放出的箭雨,稀稀拉拉的没有什么力道。汉军及时举起木盾格挡,这些羽箭根本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当汉军推入赵营时,汉军弓手们开始还射。相比于赵军的逆风射击,汉军的火箭在风势相助下,可以轻易地射入赵营深处,带来更多的杀伤。而前排汉军的火把,也会把浓烟送到对面赵兵阵中。面对刺目呛鼻的浓烟,赵军战力大减,一个照面间,就落入了下风。 张佩一马当先,突入敌阵。她手中长枪左刺右突,每一枪刺出,都会夺去一个赵兵的性命。赵兵的攻击,被张佩轻易隔开,随之以致命的还击。而诸葛雅就在她的身边,用手中的羽箭,清除视线内的一切威胁。 《平夷纪要》一书中的记载是:“帝距五百步以弓射麻秋,中贼肩,胡兵大乱。帝与张后突阵而入,胡无能当者。张后衣赤甲,持血枪,骑红马,所向披靡。帝持弓力战,射杀数百人。胡人惊惧走避。……是夕,东南风大作。汉军乘势进击,大破胡人于安定城下,斩杀者逾万数。……圣天子有鬼神相助,固如是也。” 这段话中“帝”指诸葛雅,“张后”指张佩。两人驰突敌阵,所向披靡,加速了赵兵的崩溃。不过能够取胜,最关键的还是借助天时,有东南风相助。至于是否鬼神相助,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麻秋中箭之后,挣扎起身,却见大营已经被汉军攻破,赵兵军阵已经濒临崩溃。麻秋见事不可为,只好下令撤退。赵兵见麻秋未死,军心稍定。在麻秋的努力指挥下且战且退,总算没有溃散。 可惜今天天命似乎没有站在麻秋一边。他正在与诸葛雅所部缠战,突然听到左翼杀声震天,无数乱军向自己大阵冲来。正是孙伏都早不到晚不到,在这个节骨眼被夏侯昭驱赶而来。他所部的赵军看到本阵也已经败退,绝望之下,更是四散溃逃。此时麻秋已经没有能力约束败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冲开自己的军阵,引着后面的汉军杀入阵中。 夏侯昭见此良机,当即驱赶着赵兵向麻秋中军逃去。麻秋所部残军,被赵军溃兵拦腰分成两段。麻秋见大势已去,也不恋战,果断召集剩余部众,向西方逃去。至于剩下那一半被夏侯昭和诸葛雅合围的赵兵,就只有听凭天意了。 );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传檄定陇西 (感谢书友kongshu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 安定城下,天色渐渐亮了。初秋的晨风吹过原野,带着浓重的灼烧气味。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赵兵的尸体。干涸的黄土地吸收了过多的血液之后,变成了暗红色。 汉军的将士们正在忙着清扫战场。昨夜一战,汉军斩杀赵军逾万,自身伤亡不过三千,实在是一场漂亮的大捷。麻秋只带了三千亲卫骑士狼狈逃去,剩下的赵兵尽数溃散。在颁布了杀胡令的关陇大地上,等待这些溃散赵兵的,只有死亡。 一队队汉军,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地上遗落的物资。昨夜烈火焚营,赵兵的粮草营帐等易燃物品大部分都被烧损。不过像刀枪之类的铁器,只需拿回去略作修理便可继续使用。 不远处的一座高坡上,三个少女并肩而立,正在眺望远处的山川原野。巍峨的安定城池,屹立在平原之上。城池上方飘起的一缕缕烟柱,是城内百姓早起的炊烟。远方的褐色山脉,乃是不朽的屏障,守护着这片传承千年的黄土地。 “壮哉,我华夏之地,表里山河!”此正是秋高气爽之节,诸葛雅环视四周,心中豪气陡升。麻秋既败,关中赵军再无可战之兵。接下来只需犁庭扫穴,将各州郡彻底归于自己治下。自己占据这关中千里河山,天下形胜之首,进可攻,退可守,王霸之业,仿佛就在眼前。回想自己在短短数月之间,从朝不保夕的女奴,成为足以震动天下的一方诸侯,真是宛如梦幻啊。 “汉王殿下,险可恃而不可恃也。吴起有云,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夏侯昭上前进谏道。昨夜诸葛雅亲自来援,与她内外夹击,大破赵军,夏侯昭的心情本是极佳的。可是在战后,当她看到诸葛雅和张佩时,立刻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她的情绪,立刻变得有些失落。 夏侯昭察觉到了自己心情的变化,心中也自悚然。对方从姐妹变为情侣,纵然有些为俗世礼法不容,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自己作为好友,理应为她们送上支持和祝福。可为什么,自己的心空荡荡的,难道我也喜欢上了诸葛雅? “不……不可以……”夏侯昭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已是翻江倒海一般。自己作为夏侯家嫡女,怎可有如此荒诞之想。辅佐诸葛雅,兴夏灭夷。上则重振夏侯家声望,中则报答诸葛雅君臣知遇恩义,下则可让自己青史留名。这才是自己当做之事啊。若是和诸葛雅有禁忌私情……我决不可让夏侯家蒙羞!更何况,她已经和张佩……她的目光悄然从两女身上掠过,贝齿轻轻咬紧了下唇。 在这片刻之间,夏侯昭已经将自己心底的一丝绮念压了下去。可是当她的目光扫过二女,看到两人每一次眼神交汇时都流露出无限爱恋时,心底还是涩涩地难受。见到诸葛雅感慨山河之险,忍不住就要上前进谏几句。 诸葛雅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是史记里的话罢。山河虽险,终归要人来守。若是国强民富,政通人和,则天下贤士望风而至,便是一马平川,也无需畏惧。若是主昏臣庸,民心尽丧,便是有山河之固,持戟百万,其基业也无法久长。昔日暴秦,今日羯胡,纵有关中而不能守,皆是如此。” 夏侯昭点了点头道:“汉王殿下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就请善自珍重。殿下的一言一行,都维系着汉国关陇千里河山,数百万百姓之重……” 诸葛雅见她语气古怪,目光在自己和张佩之间来回打转,心中一动,已经明白了她的含义。看来夏侯昭已经看出了自己和张佩的关系,并且对两女的禁忌恋情表示了委婉的不满。她都没有想到夏侯昭对自己有意,只是从这件事的政治影响考虑,自己身为汉王,如此惊世骇俗的行为,必然会影响自己的声望。 早在与张佩椒房殿结合之后,诸葛雅便已经考虑到了这些问题。尽管要面临声望的损失,甚至减少了与望族联姻稳固统治的机会,但诸葛雅还是决心要给张佩一个名分。要是连自己的爱人都不能守护,甚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稳固统治的话,那自己这个汉王当得还有什么意义!她坚信,当自己能够展示出足够的智慧和力量时,世间的礼法终将臣服于自己脚下。, 诸葛雅低头望去,却见身侧少女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不安。少女在得到诸葛雅的爱情之后,便开始为两人的关系担忧。原本懵懂的少女,在压力下迅速成长,变得敏感起来。她听了夏侯昭的话后,立即勾起了心底的隐忧。 诸葛雅也不多话,只是宠溺地望着张佩,环着她的纤腰,低头在她唇上印上温柔一吻。少女的双眼睁得大大的,随即被幸福所充满。她心中的忧虑在这一刹那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热烈的回应,令诸葛雅都有些吃不消。 夏侯昭望着两人的亲热动作,心中郁结,嘴唇上甚至咬出了血来。她上前行了一个军礼,声称要去统计战损得失,不等诸葛雅回答,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去了。 夏侯昭负气而走,诸葛雅心中又有一丝悔意。不过她后悔的是不该当面刺激夏侯昭,对于和张佩之间的爱情,她是绝不后悔的。张佩见到夏侯昭被气走,心中隐隐有一丝甜蜜和快意。两人手挽着手,并肩回城。 回城之后,诸葛雅和张佩倒头就睡。她们昨天连夜赶路,激战一夜,实在疲惫得很了。激战时尚可抑制困意,此刻强敌既退,再没有什么事比睡个囫囵觉更重要了。不光二女,随同而来的一万将士和昨夜出战的安定守军,此刻也进入了梦乡。 之后的几天里,夏侯昭对诸葛雅和张佩始终不假辞色,冷面相对。她一面派出斥候,查探麻秋残军动向,一面集结物资军队,准备继续西征。每次与诸葛雅相见时,她只是公事公办地谈些军务,随即抽身而退。 永和元年(公元345年)十一月,汉王诸葛雅大破赵凉州刺史麻秋于安定城下,阵斩一万。大都督夏侯昭率步骑三万进击陇东,各郡闻风降服。麻秋一路西逃,途中惊闻汉军镇远将军徐绩率军已破陇西郡、金城郡,全军家小,尽入徐绩之手。 得到消息之后,麻秋所部顿时陷入绝望之中。此时此刻,麻秋反倒开始感谢诸葛雅的杀胡令。正因为杀胡令,他的部下虽到绝境,却没有溃散投降。他们知道,以他们的胡人身份,一旦落单,必然被汉人的复仇烈火化为灰烬。因此麻秋所剩的数千骑兵,依旧聚拢在他身边,听从他的命令。 麻秋冷静下来之后,细细思量去向,知道关中已无自己立足之地。此时唯一的出路,便是北上逃出长城,去大漠草原之上安身。他决断之后,当即向兵士们剖析利害。这些士兵们虽然迷恋中原繁华,但值此生死攸关之际,也只好逃命为先了。 夏侯昭率军刚出陇东,忽然得到斥候消息,说是麻秋所部突然转向北上了。夏侯昭心中一动,当即猜到了陇西和金城郡的变故。她一面派出斥候向西查探,一面率领大军向北,继续追杀麻秋。 加下来几天的沿途所见,却让夏侯昭心中泛起了滔天怒火。麻秋既然知道关中与自己再无瓜葛,便开始露出了胡人的残暴本性。他所过之处,无论城镇村庄,只留下残垣断壁和遍地尸骸。摔成肉酱的幼童,被挖去的女尸……这一幕幕令人发指的暴行,极大地刺激了汉军将士。自夏侯昭以下的汉军将士,心中都恨不得抓住这些羯胡,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在榆林城下,夏侯昭终于追上了麻秋。此战汉军将士人人含愤而进,拼死搏杀。赵军临死反扑,也极凶悍。两军自昼至夜激战,杀声震天。到后来,汉军人数的优势终究体现出来。除了麻秋带了数十骑逃出长城之外,其余赵军,尽数覆灭于榆林城下。夏侯昭分遣诸部,收复平阳、上郡。自此,长城以南各地,尽入汉国之手。 诸葛雅得到军报之后,拜夏侯昭为雍州都督,领上郡、安定、平阳、北地各郡;拜徐绩为凉州都督,领金城、陇西、陇东各郡。西凉王张骏病危,世子张重华摄政,亦遣使慰劳徐绩大军,且与新汉国修好。 自此,故秦之地,尽数归于诸葛雅治下。诸葛雅率军返回长安后,将各方捷报传檄各郡。关中汉民,无论士庶,都知道从此以后,诸葛雅将是这片大地的真正主人。普通百姓再无胡人盘剥之苦,自是感恩戴德。关陇世家,也开始考虑派出子弟出仕,为自己的家族谋求政治地位。诸葛雅的新汉王国,一片欣欣向荣。 );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胡酋正相残 当诸葛雅横扫关中之际,中原大地上的义军星火,也渐成燎原之势。黎阳、汲郡、濮阳各郡,俱被义军占据。石虎欲以冉闵为将讨伐,冉闵回答说:“今黎阳已失,邺城无险可守。若臣出战群寇,贼寇袭取邺京,孰能御之?”石虎以为有理。 石虎每日接到各地求救表章,心中郁愤,忽然想起汉人肇乱之始,乃是其子石宣部下杜勋无能,平乱不成,反倒丢失黎阳重镇,以致贼势大炽,不可复制。他越想越闹,便把太子石宣叫来痛斥一番,声称:“悔不立韬也!”任命秦公石韬为太尉,掌管天下兵马。 秦公石韬闻言,愈益骄狂。他在太尉府中筑起一座大殿,名为宣光殿,梁长九丈(注,九丈大梁,只有太子可用)。太子石宣闻知大怒,率众冲入太尉府,责其逾制,斩杀制梁匠人,截断大梁后扬长而去。 石韬受此大辱,越想越是生气。他重制大梁,增至十丈(注,十丈大梁,只有天子可用),同时派军守卫太尉府,禁止石宣进入。石宣闻报大怒,再率人前往,却被太尉府外兵士拦住,心中更恨。 回府之后,石宣思前想后,心中对石虎和石韬两人都起了杀机。他召集幸臣杨柸、牟成、赵生道:“凶竖傲愎乃敢尔(竖子石韬,狂傲凶愎,竟敢如此)!汝能杀之,吾入西宫,当尽以韬之国邑分封汝等。韬死,主上(石虎)必临丧,吾因行大事(刺杀石虎),蔑不济矣(没有不成功的道理)。”柸等许诺。 石宣欲行大事,心中不宁,遂前往拜访高僧佛图澄。佛图澄原是西域人,后入中原传播佛教,相助石勒、石虎两代帝王,为羯**定北方立下了赫赫功勋。其人神通事迹颇多,号称显密兼修,善诵神咒,能役使鬼神,预知吉凶,彻见千里外事。且举其一二例神迹说明。 据《晋书九十五卷佛图澄传记载》: “勒(石勒)自葛陂还河北,过枋头,枋头人夜欲斫营,澄(佛图澄)谓黑略(郭黑略,石勒手下重要谋士)曰:“须臾贼至,可令公知。”果如其言,有备,故不败。” “鲜卑段末波攻勒(石勒),众甚盛。勒惧,问澄(佛图澄)。澄曰:“昨日寺铃鸣云,明旦食时,当擒段末波。”勒登城望末波军,不见前后,失色曰:“末波如此,岂可获乎!”更遣夔安问澄。澄曰:“已获末波矣。”时城北伏兵出,遇末波,执之。” “及曜(刘曜,匈奴国主)自攻洛阳,勒将救之,其群下咸谏以为不可。勒以访澄,澄曰:“相轮铃音云:‘秀支替戾冈,仆谷劬秃当。”此羯语也,秀支,军也。替戾冈,出也。仆谷,刘曜胡位也。劬秃当,捉也。此言军出捉得曜也。”又令一童子洁斋七日,取麻油合胭脂,躬自研于掌中,举手示童子,粲然有辉。童子惊曰:“有军马甚众,见一人长大白晳,以朱丝缚其肘。”澄曰:“此即曜也。”勒其悦,遂赴洛距曜,生擒之。” 以上几例,皆为佛图澄预知吉凶,给予石勒征战四方时的帮助。此外还有幽州火起,佛图澄以酒化雨灭火等事。因其法力精深,石勒、石虎两代君王都对佛图澄礼敬有加,石虎各子也对佛图澄敬畏不已。 石宣将杀石韬,先到寺中与佛图澄同坐。忽然之间,塔上一铃独鸣。佛图澄澄谓曰:“解铃音乎?铃云胡子洛度。”石宣变色曰:“是什么意思?”佛图澄见石宣面露杀机,遂诡辩曰:“老胡为道,不能山居无言,重茵美服,岂非洛度乎!” 其后石韬来到寺庙,佛图澄盯着石韬看了很久。石韬疑惧相问,佛图澄对曰:“怪公血臭(奇怪秦公你身上有血臭),故相视耳。” 石虎梦见龙飞西南,自天而落。早晨起来请佛图澄解梦,佛图澄回答说:“大祸将要发生了。请陛下注意父子慈和,或许可以避免灾祸。”, 石虎闻言大惊,引佛图澄进入东阁,与王后杜氏详细讯问。佛图澄回答说:“胁下有贼,不出十日,自浮图以西,此殿以东,当有血流,慎勿东也。”杜后说:“和尚一定是老糊涂了!何处有贼?”佛图澄答道:“六情所受,皆悉是贼。老自应耄,但使少者不昏即好耳。”稽首而退。 二日之后,秦公石韬与部下会宴东明观,召集乐工歌姬,极尽奢靡。石韬喝得酩酊大醉,便宿于佛精舍中。 哪知事出非常,变生不测。次日天明,仆役送去洗漱物品,惊见石韬横卧榻上,肚破肠穿,手短足折,倒毙于床榻边。旁边地上抛有染血刀箭,想是凶手所遗。秦公幕府得闻此时,顿时乱成一团。过了许久,方才有人想起入宫报讯。 报信者才到宫门,却听说天王石虎已经从太子石宣处得知噩耗,哀惊气绝,久之方苏。石虎方一醒来,立即叫嚷着要亲临其丧。司空李农阻止道:“害秦公者未知何人,贼在京师,銮舆不宜轻出。”石虎闻言,猛地想起佛图澄语,心中惊疑,停止不行。一面派卫士戒严,一面派官员于太武殿为石韬治丧。 太子石宣亲临视丧,看着石韬遗体,面上不但毫无哀戚之色,反而呵呵大笑,状极得意。他甚至亲自上前,解开被单,欣赏石韬的凄惨死状。台下众臣尽皆瞠目。石宣还归东宫,当即下令收捕石韬心腹,大将军记室参军郑靖、尹武等人,将委之以罪。 石虎怀疑是石宣杀害石韬,欲待拘捕,又恐石宣抗旨作乱,遂诈称其母杜后哀过危惙(石虎与石韬原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召其入宫。石宣不疑有他,欣然奉召,方入中宫,便被卫士软禁起来。 有东宫役吏建兴人史科,昔日石宣与部下商议时值守门外,因而得悉密谋。今见石宣失势,便向石虎首告。石虎遣人捉拿石宣同党,杨柸、牟成闻得风声,尽皆逃亡而去;赵生被捕之后,稍经审讯,便把刺杀石韬一案一五一十地吐露出来。乃是杨柸等人得石宣授意,窥知石韬酒醉,用猕猴梯翻入佛寺,将石韬刺杀室内。 石虎看了供状,怒发欲狂。他将石宣囚禁于席库,以铁环穿通下巴,锁于柱上。又做木槽,内盛猪食,逼迫石宣如猪狗般在槽中吃食。又取来杀石韬的刀箭,见上面犹有血痕,便伸舌舔舐其血,哀号之声震动宫殿。 群臣素畏石虎,只好请来佛图澄解劝。石虎见了佛图澄,想起日前预言,追悔不已,对佛图澄更加敬畏。当他说到要处死石宣,为石韬报仇时,佛图澄劝道:“宣、韬皆陛下之子,今宣杀韬,陛下又为韬杀宣,是变成两重祸祟了。陛下诚能息怒加慈,则福祚犹长。若必诛欲诛宣,宣当为彗星下扫鄴宫。”石虎不从。 石虎在鄴城北隅堆积柴薪,在柴堆上树起一个标杆,将石宣吊于其上。使石韬平素所宠幸之宦者郝稚、刘霸二人行刑,拔其发,抽其舌,断其手足,斫眼溃肠,正如石韬之伤。然后四面纵火,薪燃火盛,烟炎际天,将石宣尸体化为灰烬。石虎带领嫔妃昭仪以下数千人,登中台一同观看。待到火灭,取灰洒在各门大道上,供人践踏。 石虎犹未罢休,竟将石宣妻妾子女二十九人,一起处死。石宣幼子只有几岁,石虎素来喜爱,不忍加刑,抱于怀中,欲赦免之。秦公石韬部属不愿,偏要奏请一并杀却。石虎犹豫不言,石韬旧部竟从石虎抱中抢过杀之。幼儿拽着石虎衣带痛哭大叫,直到带断手脱,被拖出去摔死阶下。石虎又废其后杜氏为庶人,诛东宫僚属以下三百人,宦者五十人,皆车裂节解,弃之漳水,洿东宫以养猪牛。之前散骑常侍赵揽曾向石虎进谏道:“宫中或将有变,宜做预备。”等到石宣杀石韬,石虎疑其知情不告,亦一并诛杀。 有贵嫔柳氏,乃是尚书柳耆长女,才色俱优。柳耆有二子曾为东宫僚属,为石宣所宠幸。此番事发,二子一起被处理,连柳妃也被连坐赐死。石虎后来又追念柳妃姿容才色,难免心中追悔。所幸柳妃尚有一妹,年方十二,待字闺中。石虎便令人接入宫中,作为其姐替身,供其发泄兽欲。 石虎的所做所为,令石宣旧属人人自危。故东宫卫士高力、梁犊等万余人相与为乱,叛出邺城,意欲南下投晋。石虎以李农为大都督、行大将军事,统卫军将军张贺度等率步骑三万讨之,战于濮阳,李农大败。高力、梁犊等皆多力善射,一当十馀人,虽无兵甲,掠民斧,施一丈柯,攻战若神,所向崩溃,戍卒皆随之。梁犊乃自称晋征东大将军,东掠荥阳、陈留诸郡。 );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大将胆气豪 邺城,王宫正门 一个全身铁甲的老者,须发棘张,手握刀柄,如雕塑般站在大门中央。值守的皇宫卫士,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敬畏地望着这位十郡六夷大都督。大都督在这里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丝毫没有退去的意思。 几个内侍奉着酒食出来,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道:“大将军,天王有恙,不能接见。天王念将军远来辛苦,特此赐下酒食,请将军享用……” 老者双目如电,扫过为首的宫监。那个宦官如中雷击,结结巴巴地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老者含怒上前,双手举起厚背重刀,狠狠地砸在殿门之上。殿门轰然鸣响,声音远远地传播开去。宫监们不敢阻拦,急得在周围发抖…… 姚弋仲,南安赤亭羌人,其威望可谓石赵第一将。其父姚柯回,乃是魏镇西将军、绥戎校尉、西羌都督。姚弋仲年少英毅,见晋室无德,知道天下将乱。因此他不像其他官员后代一样聚敛财富、乒百姓,反而轻财帛、礼贤士,收拢四方才俊。在乱世之中,姚弋仲治下,却是一片难得的太平乐土。永嘉之乱后的313年,姚弋仲举众东迁,胡汉人民扶老携幼跟随者有数万,姚弋仲于此时自称护西羌校尉、雍州刺史、扶风公。323年,汉赵帝刘曜平定陈安后,以姚弋仲为平西将军,封平襄公。 公元329年,后赵中山公石虎攻灭汉赵,姚弋仲遂降石虎,石虎推荐他为六夷左都督。333年,后赵帝石勒去世,石虎夺权,命弋仲为奋武将军、西羌大都督,封襄平县公。史载弋仲个性“清俭鲠直,不修威仪,屡献谠言,无所回避”,连残暴的石虎也敬重三分,334年,石虎废皇帝石弘自立,姚弋仲称病不来朝贺,经石虎不断召见才至,见面即正色向石虎说:“奈何把臂受托而反夺之乎!”(石弘乃是石勒次子,石勒临死前,石虎受遗命辅佐石弘。当政后却篡夺了帝王之位)石虎也因为弋仲正直而不责怪他。后又迁持节、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 当石赵腹心之地烽火处处时,石虎想起了这位威德震一方的名将。永和元年十一月,石虎下诏命冠军大将军姚弋仲总督讨逆事。姚弋仲率其族人部众八千余人,轻骑至赵都邺城。入城之后,留下爱子姚襄统领部众,自己径往王宫求见石虎。 石虎因为石韬之死,大受打击,卧床养病,不理政事。听闻姚弋仲来援,未予接见,只命宦官赏赐姚弋仲酒食慰劳。姚弋仲在外面等的心焦,待到宦官侍女们奉着酒食出来,听了石虎旨意,顿时大怒道:“国家危难之际,主上召我击贼,理当面授方略,共讨平敌之策!今徒以酒食相赐,我难道是来乞食的吗?!” 石虎听了宫卫转告,不得已,只好抱病起身接见。姚弋仲抢步入内,见石虎形容憔悴,满脸愁苦,顿时大怒,当面责道:“为儿子死了而愁么?愁到发病!儿子幼时不择善人教导,以至于做下如此大逆之事。已经做下大逆之事,杀便杀了,又有什么好愁苦的!至于中原乱军,不过是些走投无路的百姓,无奈之下相聚为盗罢了。汝不必发愁,看老羌为汝一举解决!” 若是他人与石虎这般说话,早被拖出砍为肉泥,全家上下也必无幸理。只是现在乱事日亟,姚弋仲作为赵国资历最深、名望最隆、能力最强的大将,石虎还要指望他平乱,只得忍让三分。再者,姚弋仲素性直率,无论对方是贵是贱,皆以“汝”相称。石虎与他相交多年,早已见怪不怪。 石虎耐着性子,为姚弋仲赐座,问他平敌方略。姚弋仲泰然答道:“中原乱事,皆因汝过于苛待小民。老羌此去,只需恩威并使,平乱不过易事耳。” 石虎虽觉姚弋仲直言刺耳,但也知道他说的乃是实情。他不置可否,面授姚弋仲为持节、侍中、征西大将军,赐以铠马。姚弋仲也不称谢,起座道:“汝看老羌堪破贼否?”穿起铠甲,跨鞍上马,在庭中驰骋数周,然后策马南驰,不辞而出。, 方是时也,冀、青、兖诸州,遍地烽烟,有大小义军数十路。最强者为梁犊,麾下有故石宣东宫卫卒数万人,皆勇武善战。只是梁犊所部皆是胡人,残暴无德,所过烧杀,不得民心。此外,尚有汉族地方望族门阀,结坞堡而聚义军。可惜人数往往只有数千,大部分都是兵甲不齐、不习战阵的普通百姓,战力堪虞。 黎阳郡 自从诸葛雅夺下黎阳,弃城南下后,这座控制邺城咽喉的重城,便数易其主。最初是被淇县的义军占据,后来梁犊举事,南下时攻破黎阳,大肆烧掠。现在这座城池,只有部分舍不得离开家园的幸存者居住。他们推举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作为首领,封锁城门,用警惕的目光,看待所有靠近这座城市的人。 这天中午,黎阳城门附近巡逻的义军战士,忽然感到大地开始震动起来。如果有经验丰富的老兵,从远处天际卷起的烟尘,还有大地震动的幅度,就可以得知是一支骑兵来袭了。 可惜现在值守黎阳城门的,只是些仓促入伍的百姓青壮。他们呆愣愣地望着远方的异状,等到有人反应需要关城门时,姚弋仲的铁骑已经冲到了视线之内。 清一色的黑甲骑兵,如同黑色的浪潮,带着毁灭的气息,向黎阳城墙疾驰而来。义军们虽然置身城墙之上,依旧没有丝毫的安全感。他们甚至觉得,宽厚高大的城墙,也将被对方的铁骑一冲而破。 直到此时,城头的义军才开始反应过来,一面转动绞盘,收起吊桥,一面关闭城门。可是姚家铁骑的声势,实在是摧破了义军的肝胆。他们手忙脚乱地工作者,平素熟极而流的动作,在此刻也变得生疏错漏。 吊桥一点点升起,城门也在缓慢的关上。尽管速度缓慢,但是依旧有希望在姚家铁骑到来前将他们堵在城外。看着吊桥距离地面的高度不断攀升,城头义军的心逐渐回到了胸腔里。镇定之后,他们转动绞盘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然而他们的希望,却被两支划过天际的羽箭击破。两支长大的羽箭,一左一右,几乎同时击中了吊桥的缆索。粗长的羽箭,在击穿缆索之后,余势未衰,又射到了城墙上。维系吊桥重量的缆索经此重创,颤抖了数下,便断裂开来。厚重的吊桥重重砸在地面上,伴随着轰然巨响,带起漫天的尘土。 赵军阵中,一男一女两个骑士手握长弓,相顾而笑。男子身长八尺五寸,臂垂过膝,女子也有七尺身高,胸口的一对丰乳似是要把铠甲撑破一般。他们眉目之间极是相似,一眼便知是亲生兄妹。不过哥哥的神情较为仁厚,妹妹的气质则带了几分骄傲。这对兄妹,正是姚弋仲爱子姚襄和爱女姚菁。 一箭射断黎阳城吊桥绞索,姚菁脸上却毫无自满之色,相反,还有一丝沮丧。她转头对姚襄道:“五哥,我的箭术还是不如你啊……”姚襄宠溺地对妹妹笑了笑,说道:“菁儿,你的箭术论准头和射速,已经不亚于我了,所差者只是力量。你年纪还小,又是女儿之身,为兄力量上胜你一筹,也没有什么好夸耀的。”原来姚菁方才一直在注意两人的羽箭。在射断绞索后,她的羽箭比之姚襄,力量上明显弱了一筹。 两人从弯弓发箭,到相互交谈,马速始终未降。聊过这几句后,赵军铁骑已经冲到黎阳城下。姚襄猛地提气大呼道:“尔等若不想死的,快点举盾遮头!”话音方落,姚家铁骑已经弯弓射出了手中的羽箭。 这些骑士在马上弯弓射箭,竟比寻常兵士在平地射箭还要迅捷。一排排的骑士先后弯弓,锋锐的长箭连绵不绝地射出,如同暴雨般落入敌军阵中。瞬息之间,城头的义军便如割麦般倒下。只有少数人听了姚襄所言,下意识地举盾蹲倒,才免去了杀身之祸。 赵军铁骑浪潮冲到吊桥前,忽然齐刷刷地停了下来。这种从极动到极静之间的转换,体现了骑士们超卓的马术和纪律。当世之中,若论骑兵,只有两支可称天下之冠。前燕慕容恪麾下重甲铁骑,以冲击力冠绝当世,曾经创下以两千骑击溃后赵十万大军,斩首三万的绝世战绩。但若论上下一心,进退如风,还是首推姚弋仲麾下弓骑兵。 城头上的义军在弓骑兵箭雨压制之下,根本抬不起头来。此时黎阳城门还未合拢,中间漏着一个三米宽的大缝。有几个义军身子露出门外,当即被赵军射倒在地。赵军骑士跳下马,摘下长矛,快步过桥,向城门冲去。 );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桃源非净土 (因为太忙,只能不定期更新了,大家还是先养着吧,就当作月刊看吧,爬走) 不到半个时辰,黎阳城门便落入姚襄手中。城内的百姓,本来已经陷入绝望之中,不少人家父子夫妻聚集在一起,做好了迎接赵兵屠刀的准备。可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姚弋仲麾下轻骑入城之后,只是守住了城门和府库重地,对于百姓人家,竟是秋毫无犯。 现任的黎阳义军首领许临,正在郡守府中办公,突然感到大地震动了起来。他惊慌之下,刚刚奔出屋中,却听到远方整齐的呐喊:“冠军大将军到!降者免死,胁从罔治!”短短数息之间,喊声已经近在耳边。 许临骇得心胆欲裂,没想到毫无征兆的,赵军已经攻入城中。他倒是听说过姚弋仲的仁厚,但是自己作为反贼首领,只怕是凶多吉少。许临还没想好是该易容逃走还是躲在郡守府中,就听府门一声巨响,姚襄已经带人冲了进来。 许临见无处可逃,反倒镇定了下来。他整了整衣冠,大踏步走向府门。面对杀气逼人的姚家铁骑,他强自镇定,一步步走到姚襄马前,举揖为礼道:“黎阳许临,见过将军。” 姚襄见他居然有如此胆色上前对答,心中对他倒是高看几分。道:“足下且稍候片刻,家父马上就到。”他转头对周围亲兵道:“为我照顾好这位先生,勿要怠慢。”周围亲兵一起行礼道:“遵少将军令!” 片刻之后,姚襄陪伴着一个老者并骑而来。老者约莫六十岁年纪,一头雪白的须发如戟林立,身上穿着一身整齐厚重的铁甲,后背笔挺,如雕塑般立在马上。许临与他目光相接,只觉这位老者带给他的压力竟似胜过面前的数十铁骑。他勉力控制双腿站稳,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衣。 许临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上前一步,昂首道:“黎阳许临,见过姚大将军。” 姚弋仲打量了他几眼,猛地大喝道:“汝何故造反?” 姚弋仲这一喝,便如晴空中打了一个霹雳一般。许临被他吓得身子一晃,险些立足不定。可是听了他后面这一问,心中一股郁愤之气升腾而起,热血上涌之下,竟将姚弋仲和他麾下铁骑的威压视若无物。他上前一步,大声道: “姚大将军问我们何故造反? 姚大将军可曾知道,为了修那长安、洛阳、邺城的宫殿,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女被虏做奴婢,青壮死于沟壑? 姚大将军可曾知道,这些年赵王横征暴敛,百姓卖儿卖女,甚至易子相食? 姚大将军可曾知道,赵王颁下犯兽令,令河北数千里良田化为牧场,只许兽食人,不许人犯兽? 我闻之,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视臣如草芥,臣事君如寇仇。今赵王待百姓,贱于牲畜。我等既无活路,为何不反?” 姚弋仲闻言哑然,良久后叹息道:“赵王以妖魔治国,天下尽为鬼蜮!”老将军在这瞬息之间,面上忽然有了一丝沧桑,随即迅速消失。这一霎间,许临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姚弋仲声音放缓,温言道:“你等的辛苦,本将已经知道了。你既然得到百姓信任,拥你为此间首领,想必德望能力也是合适的。以后黎阳郡守,便由你暂领。你先发布告示,让百姓不必惊慌。若有我军侵扰百姓者,可直接来我这里首告,我必严惩不贷!” 当黑甲骑士簇拥着姚弋仲离去后,许临依旧如在梦中。没有想到,姚弋仲居然不责怪他们的造反,甚至还让自己继续管理黎阳…… 经过最初几天的恐慌和戒惧之后,黎阳城的百姓,已经接纳了姚弋仲所部轻骑的存在。他们便如同钢铁人偶一般,不与百姓交谈,只是匆匆地穿过街道。论起军纪,便是以前汉人的义军也无法相比。 现在黎阳城的政事,依旧有许临等汉人处理。大家的日常生活,与之前一模一样。甚至因为有了姚家轻骑的入驻,黎阳城中的百姓更有安全感了。既不必担心偷袭的流寇,也不必再担心石赵的围剿……到后来,甚至周边村镇的百姓,也陆续迁入了黎阳。, 太行山中,林源谷 自从诸葛雅离开山谷,已经有半年时间了。没有外敌,没有苛政,安逸的生活,使得山谷中的人们很快淡忘了过往的征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谷中的人们望着家中的粮谷布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冬天暖洋洋的阳光下,人们坐在村落的街道旁,看着孩童们在街上玩耍。黄发垂髫,怡然而乐,就是这样的生活了吧。 诸葛雅昔日在谷口修筑的工事,也被村民们拆除。在他们看来,这座简易的城墙除了妨碍交通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战事早已止歇,大家还要打猎樵采,谁一天背着猎物和木柴爬云梯啊? 谷中多了数千人口之后,粮食布帛虽然够用,但食盐铁器这些东西却需要出外采买。以前吕高两族不过百人,一年出去一次也就够了。现在数千人不相统属,各买各的,还有不少人拿着山里采的猎物和药材出去换取盐铁。原本的山林,硬是被众人沿河踩出了一条小道。 而且谷中人外出时,常有外面的人扶老携幼,前来避险。这是因为外间兵荒马乱,大家都把这里当作了世外桃源。诸葛雅走后,这里名义上虽然是吕氏姐妹做主,但一来她们的族人很少,根本无法压制数千外来居民;二来吕昕月生性仁慈,不忍相拒。这样谷里的人口越来越多,彼此之间互不相识,变得更加混乱了。 最近十几天来,谷外忽然变得有些安静了。好几拨人外出采买,都没有及时回返。其中还包括高家的族长高磊。不过听说前些天外面正在打仗,或许是因为乱兵围城,人们不敢靠近,耽搁了时间吧。不说别人,以高磊族长手下那十几个陷阵营士卒,平常百十个乱兵,也近不得他的身。 到了晚间,村落里的灯光逐渐熄灭。山谷的谷口处,忽然出现了一支近千人的队伍。这支队伍行走间寂然无声,绝对的安静间蕴含着可怕的杀机。在队伍的前方,有一人正在默默带路,正是失去音信的高氏族长——高磊。 “景茂,你带三百人,去堵住谷后的出口,等我举火为号,一起举火呐喊。若是谷中汉民乱跑,放箭威慑即可,不必多做杀伤。”为首的赵将,身长八尺,臂垂过膝,背上背着一张吓人的大弓,赫然便是姚家弓骑的少主人——姚襄。 “五哥总是这么仁慈,这些汉民遇到五哥,真是他们的福气。”回答的乃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年纪虽青,身材已经长得颇为高大,相貌与姚襄颇是相似,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灵动和狠厉。 这位少年乃是大都督姚弋仲的第二十四子,姚襄之第,姚苌,字景茂。其人“少聪哲,多权略,廓落任率,不修行业,诸兄皆奇之”。姚弋仲诸子中,最看重的便是姚襄和姚苌二人。而这兄弟俩情谊倒是极笃,行军用兵,一向凑在一起。姚襄更善于指挥用兵,而姚苌则擅长奇谋。两人配合极是默契。 拿下黎阳后,姚弋仲并未急于进讨梁犊。他并未忘记,曾经搅乱赵国腹心之地,导致中原叛军四起的罪魁祸首——诸葛雅,便是起于这座丛林之中。黎阳乃是邺城门户,在赵国心脏附近,藏着这样一根刺,他这个大都督又岂能心安? 然而莽莽太行之中,并非铁骑用兵之地。若是大军压上,对方遁入山林之中,姚大都督可没有那个精力和粮草,去太行山中搜剿残匪。好在有新任黎阳郡守许临相助,找到了熟悉谷中情形的向导。姚襄和姚苌两人,带了一千姚家精兵,沿着林中小径向谷中悄悄攻去。 途中遇到几股出山贸易的村民,都被大军或擒或杀。按照姚苌的主意,这些人最好便是就地格杀,往林中一抛的好,省的走漏消息。最后姚襄却不忍心,派了几个士兵,将他们看押了起来。 只有在遇到石磊时,姚家兄弟才提起了精神。他所率领的十几个陷阵卒,虽然被数十倍的敌人包围,却没有慌乱失措,而是背靠背围成了一个个小阵。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表现出的近战实力,居然不在姚家百战精锐之下。 姚氏兄弟惊讶之余,起了爱才之心。他们换了几波战士,以车轮战耗尽对方的体力,将这些陷阵军尽数擒下。其中只有几人受了些轻伤,也都在四肢等部位。在前日所擒村民的指认下,他们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姚家兄弟都是精通汉学之人,听闻这些人乃是三国吕布和高顺之后,又见识了陷阵军的威力,望着高磊的目光,顿时炽烈起来。 );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恩威当并施 “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方不负此生。当今天下纷扰,正为吾辈立身扬名之时。高校尉,你当真愿意,在这山谷之中虚度一生,与草木同朽吗?” 高磊握紧刀柄,望着前方寂静的村落,眼中挣扎片刻,便归于坚定。纵然先祖和吕家有君臣之分,高氏已经为吕家守护百年,早已仁至义尽。姚家兄弟降尊纡贵的延揽,让他心中燃起了野望。 吕昕月的房中,两姐妹正在相拥而眠。吕昕夕虽然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了,可是睡觉却依然喜欢黏着姐姐。她的睡相极差,棉被被她撩到一边,小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沿着修长嫩滑的大腿向上,是雪白耸起的粉臀,到腰肢处骤然收紧。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房间中格外醒目。她便如一只树袋熊般,紧紧地抱着姐姐。 院落外忽然响起的脚步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姐妹。还没等两女穿好衣衫,房门便被来人粗鲁地踹开。吕昕月看到来者,顿时松了口气。她放弃了去墙角取弓箭的打算,连忙跳回穿上,扯过棉被,盖住了身体。 吕昕夕虽然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但看到高磊半夜冲入姐姐的闺房,心中还是有了几分恼怒。她直言斥道:“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出去!” 高磊一言不发,似笑非笑地望着两女。他握紧刀柄,缓慢地向两女靠近。吕家姐妹看着这个从小玩大的伙伴,却觉得极是陌生。对方无礼的举止,诡异的表情,让她们心中生出了一丝畏惧。随着高磊步步逼近,两女从床上逐渐后退,被逼到了墙角。 吕昕夕背后触到墙壁,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她忽然大怒,抓过桌上烛台,便向高磊砸去,骂道:“你还不快点滚出去!”高磊闪身避过烛台,大喝道:“动手!” 窗棂上忽然传来几声巨响,木窗被铁锤砸出了几个大洞,破洞处出现了几个赵兵士卒,弯弓搭箭,对准了屋中少女。在这十步之内,两女若是稍有异动,必是落得个乱箭穿心的下场。 吕昕月蓦然色变,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高磊也不回答,只是走到墙边,收起了吕昕月的弓箭。接着忽然拔刀,随着几道银光划过,两女赖以蔽体的棉被被斩成了几块碎片。漫天棉絮下,是两女仅着中衣的躯体。 单薄的中衣下,是两女玲珑曼妙的躯体。她们肩头、手臂、双足处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配合她们惊疑畏怯的表情,足以令人兽欲勃发。然而高磊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掠过时,竟是毫无所动。他沉声道:“来四个人,将她们绑了。” 门外进来了几个姚家精锐。他们望着两女的目光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可是在严酷的军纪下,他们却不敢做出过分的动作。他们先用武器逼住了两女,然后拿出绳索捆缚。两女在弓箭和长矛的威胁下,也只得乖乖束手就缚。 次日清晨,村民们被街道上的喊声叫醒。在高磊的组织下,原先的吕氏和高氏族人,开始沿街喊人,到村落外的校场集合。过了片刻之后,便是无数持矛负弓的兵士,挨家挨户地赶人。有几个出言不逊或者磨磨蹭蹭地,顿时血溅当场。过了一个时辰之后,谷中居民都被赶到了校场。 这座校场,乃是当年诸葛雅练兵时所留。当她离去之后,这里一度被当做晒谷场使用。当众人来到这里时,却发现有数百赵兵精锐,已经封锁了附近的道路。在昔日诸葛雅点兵的将台上,正站着两个年轻的赵兵将军。而令人敬慕的吕氏姐妹,正衣衫不整地被绑在旁边。她们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冻得通红。 姚襄和姚苌兄弟,望着台下乱糟糟的人群,微微皱起了眉头。从他们的表情中,只看到了畏惧和怯懦。看来高校尉说的是真的,那些敢于对抗朝廷精锐的人,都已经随着妖女诸葛雅离去。这里留下的,都是些懦弱的家伙了。, 姚襄忽然失去了讲话的兴趣,早知如此,他甚至不用带兵来到这里。当他的目光掠过旁边的高磊时,心中忽然变得兴奋满足。近千大军,耗费一月时间,长途跋涉的代价,在这一刻都值得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谷中的人们被划分成了一个个的队伍,背着自己的家产,在赵军的监视下,向黎阳行去。为了方便管理,防止逃亡,姚苌采用了连坐和保甲制度。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保,若有一户潜逃,则全甲连坐,若是一甲逃亡,则全保连坐。在保甲连坐的制约下,这些村民互相监视,乖乖地在赵兵的押解下,向黎阳赶去。 望着山谷中腾起的一股股黑烟,再看着单衣赤足、背缚双臂的吕家姐妹,高翎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一样。哥哥出山一月,回来时便带了这许多赵兵,将山谷中的村民尽数擒为奴隶。从小亲密无间的吕家姐姐,据说便是被他亲手擒下,有几个村民试图反抗,也是被他亲自带人斩杀。 她只是木然的随着队伍前行。哥哥昨天已经找她谈过话,看着他谈到心中志向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她只感到陌生和恐惧。她无法理解男人的野望,在她心中,能够和伙伴们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生活,就是人生中的幸福了。她无法理解,哥哥怎么能够帮着一些残暴的外人,乒自己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伙伴? 她问了几句,哥哥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她本来还吵着要去放开吕家两位姐姐,却被哥哥冷言道,若她敢接近吕氏姐妹,一定会在她之前先杀了她们。从哥哥冷厉的目光中,她知道哥哥并非是在恫吓,如果她不听话,哥哥真的会去杀人 吕氏姐妹穿着单薄的衣衫,**双足,在寒风中蹒跚而行。冬日草木枯槁,原本河边的草地只剩下些干枯的草茎。两女足心也不知道被划出了多少伤口,开始时,她们落足处,每一步都会留下殷红的血痕。直到伤口结疤,然后再产生新的伤口 赵兵从村民中挑了几个女子,帮吕家姐妹解决饮食便溺。她们身上的绳索,则是始终未曾解开。幸亏两女自幼习武,身体极是强健。受此折磨,也能咬牙苦撑。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都被折磨死了。 这一切,都是高磊的主意。他深知两女俱是以一当百的猛将,若是稍有不慎,必然会给赵兵造成大量损伤。因此他想尽办法,折磨两女,削弱她们的体力。同时这样对待两女,也可以体现他对姚氏兄弟的忠诚之心。 夜晚之时,昕月和昕夕只能紧紧靠在一起,用彼此的胸怀取暖。想起这些天所受的痛苦与屈辱,昕夕常常缩在姐姐怀中痛哭。昕月性格更加坚强,每次都是设法宽慰妹妹。其实她对姐妹俩的未来也是担忧不已,赵军的残暴之处,她也有所耳闻。现在姐妹俩沦为俘虏,在这种时候,美丽的容貌,往往会给自己带来更加悲惨的遭遇。想到这里,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昕夕在心中,则是把高磊恨到了极处。要不是他投靠赵军,纵然山谷守不住,自己和姐姐也可以逃入山林。那一晚要不是他,自己和姐姐怎么会被赵兵擒住。而且现在自己和姐姐沦落得这么凄惨,也不见他帮着说一句好话。她还不知道是高磊建议这么折磨她们,不然她一定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了。 昕夕忍不住又想着,如果当初跟随诸葛雅离去,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或许自己已经凭借手中长戟,成为威震一方的猛将了吧。当然也很有可能,会成为战场上的一具尸骸如果她又重新选择的机会,一定会追随诸葛雅离去。 姐妹俩已经朦胧地意识到,在这乱世中,哪有一片净土。你不去杀别人,别人也会来杀你。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只有掌握强大的力量,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可惜,她们意志到这一点时,已经迟了。 半个月后,姚家兄弟押解着数千村民,回返黎阳。为了防止有流民继续逃入山谷,姚襄在谷口处设置了一处军屯,监控谷口的人员流动。而这些村民,则成为了军屯的屯户。在保甲连坐法的约束下,他们不但自己不敢逃亡,还要彼此监视。 在严酷的军纪下,姚襄也抛出了一些甜头。相比于外间石赵政权的横征暴敛,这些村民只需要缴纳五成的赋税,承担一定的徭役即可。作为名义上属于姚家精锐的奴隶,他们以后都属于姚大将军的私产。赵国的普通官吏士卒,也不会轻易欺负他们。除了屯田之外,这些村民还需要接受基础的军事训练。作为姚家的奴兵,他们在必要时也需要拿起武器,为姚家而战。 村民们原本都担心会被处死,后来发现结局还不算坏,甚至比当初进入山谷前还要好,纷纷拜倒在地,高呼姚大将军的恩德。姚襄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颇是得意。如今国势已乱,也按为未来做些准备了。 );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双姝惨为奴 “好可爱的一对姐妹花啊。五哥,我想要她们做我的女奴。”姚菁兴冲冲地出来迎接凯旋之师,意外地发现了队伍中的双女。吕家姐妹混在人群当中,便如沙砾中的两颗珍珠,璀璨夺目。半个月来的折磨,并没有折损她们的美丽,反而带上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娇弱媚态,更加惹人怜惜。 姚襄微一迟疑,展颜笑道:“你既然喜欢,牵去便是。只是这对姐妹勇武过人,你可不要大意了。”姚菁笑着跳到哥哥身边,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道:“还是五哥对我最好了。”她招呼手下兵士,押着两女向自己居所行去。 姚襄拉住妹妹,笑道:“先别急着走,我来给你介绍一位豪杰之士。”他拉着姚菁,走到高磊身边,引见道:“这位乃是高磊高校尉。他乃是三国陷阵营统领高顺之后,深得练兵精要。此番出征,最让我高兴的,便是得到高校尉了。” 高磊闻言,感激下拜道:“末将何德何能,竟让少将军如此看重。”姚襄揽住他的双臂,将他扶起道:“高校尉不必妄自菲薄。以高校尉之才,来日必可在沙场上大放异彩,开府建节,名垂青史也是等闲。”高磊感动道:“蒙少将军不弃,末将敢不竭力效节,继之以死!” 姚菁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地黑瘦男子,高磊不敢与她对视,低下了头。姚菁虽然没有看出对方有什么过人之处,可她对五哥姚襄的识人之明却是绝对地迷信。既然五哥这么重视他,那么自己也要对他礼敬一点才是。 和高磊客套了几句之后,姚菁兴冲冲地赶回了自己的居所。难得弄到了这样可爱的两个女奴,她可要好好调教一番才是。 回到房中,只见两女跪坐在地上、紧紧依偎着彼此。姚菁走到两女身前,用马鞭的鞭柄抬起了两女的下巴。昕月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安,而昕夕则是一脸倔强。 姚菁嘴角扬起了笑容,手中长鞭一抖,狠狠地抽在了昕夕的肩上。单薄的衣衫裂开了一条大缝,露出了雪白的肌肤。马鞭击中之处,先是变得惨白,接着迅速红肿起来,变成了一道青紫的血痕。 姚菁高昂着下巴,大声宣告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的奴隶!如果不能侍奉得我满意,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她对左右道:“带她们下去洗洗,换一身奴隶的衣服,再送过来侍候!”周围几个女奴闻言应了,牵着两女下去。 昕月和昕夕被带到院子后面的浴室,一个侍女指挥着几个女奴,解开了她们的绳索,扒下她们的衣服,将她们推入了一个巨大的浴桶之中。水桶里装的竟是冷水,寒意直入骨髓,如同刀割一般。两女冻得全身通红,牙关战战相击。 两女被捆缚多日,此时虽然被解开绳索,但双臂依旧酸麻疼痛,稍一动作,便酸痛难忍。那个侍女看她们在冷水中笨拙地挣扎扭动的样子,嘴角泛起了残忍的笑意。看着两女紧紧拥抱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来对抗寒冷,她皱起眉头道:“洗个澡都这么磨蹭,看来是要人伺候了?” 片刻之后,她指挥着几个女奴回返浴室。这些女奴手中拿着几根粗大的毛刷,走到了浴桶边。那个侍女笑道:“既然她们要人伺候,你们就好好帮她们洗洗。”那几个女奴齐齐应命,将毛刷探入浴桶之中,用力向两女身上刷去。 毛刷甫一及体,姐妹俩便疼得全身一颤。光洁的玉背上,顿时多了数十条粗长的血痕。原来这些女奴手中所拿的毛刷,竟是用来刷猪的,上面的鬃毛坚硬无比。那个侍女嫉妒两女容貌,故意用了这些的毛刷,折磨两女。 两女娇嫩的皮肤,又哪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折磨。两女拼命躲闪,这些女奴却在那个侍女的指使下紧追不舍。她甚至抢过一只毛刷,笑着向两姐妹胸前和腿间刷去。在狭窄的木桶中,两女根本无法躲开,身体的敏感部分,也被粗毛刷刷了好多下。, 昕夕羞怒之下,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她忍着手臂的疼痛,抓住了几根毛刷,一转一扭,便从她们手中夺下。她挥舞着这些毛刷,用力向她们身上抽去。几个女奴被抽得皮开肉绽,不敢靠近。 那个侍女愣了一愣,她还没有想到,对方作为女奴,竟然敢反抗。她作为姚菁的贴身侍女,倒也会些武艺,抬起手臂护着头脸,冲到浴桶边,重重一脚,踹翻了浴桶。昕月和昕夕连人带桶一起摔倒,还没爬起,便被几个女奴按住了手脚,压在地上。 那个侍女拎着皮鞭,走到昕夕面前,狠狠地向她背部抽去。昕夕虽然被抽得鲜血四溅,但却咬紧牙关,不出一声,只是恨恨地望着对方。那个侍女被她看得心中发毛,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量。她甚至起了杀机,打算把这个卑贱的汉人女奴彻底鞭死在这里。 室中众女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受刑的昕夕身上。按住昕月的两个女奴,由于她一直表现的很是温顺,手上的力量便减了下来。她们没有发现,身下的少女眼中,正在燃烧着火焰。 忽然之间,一股大力涌至,两个女奴忍不住松开了手。等她们转头时,颈上忽然一紧,一时间连气都喘不上来。她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突然间彼此的面孔飞速接近。随着头上传来剧痛,两女顿时晕了过去。 昕月掐着两个女奴的脖子,将她们头对头碰晕之后,手臂一振,便向昕夕身上的女奴掷去。两个女奴的身体便如一件巨大的暗器,砸翻了压在昕夕身上的女奴。 昕夕手脚一轻,发现自己得到了自由。她如同一只猛虎一般,猛地从地上弹起,将面前的侍女扑倒在地。对方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突然感到咽喉处一阵剧痛。映入眼帘的,是昕夕凶狠的目光,还有嘴角的鲜血 昕夕咬破了侍女的喉管,吞咽着对方的鲜血。血一下肚,她原本冰冷僵硬的身体,顿时温暖了起来,身体中也多了几分力量。当她抬起头,望向周围的几个女奴时,那几个女奴看着她满嘴鲜血、似欲食人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尖叫,一边连滚带爬地向外逃去。 姚菁听到侍女的汇报,赶到后院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原本宽敞干净的院落里,横七竖八地倒了十几具尸体。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的精锐卫士。而那两个新要来的女奴,全身**地被捆在院子中央。 听完手下的汇报,姚菁不禁被两女的战力吓了一跳。经受了半个多月的折磨,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还杀死了这么多的精锐卫士。难怪五哥把她们交给自己时,叮嘱自己要留意她们反抗。 低头望去,那对姐妹眼中的高傲和愤恨,刺痛了姚菁的眼睛。“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够倔强到什么时候。”姚菁心中激起了好胜之心,她下定决心,一定要驯服这对姐妹,让她们乖乖地成为自己的奴隶。不过在这之前,她们首先该为自己的罪过付出代价。 “来人,去请叶神医过来。” 一个中年男子,身材枯瘦,抱着一个药箱赶来。他在走路时,都在低头沉思。被侍女引到姚菁面前时,他才抬起头来,施礼问道:“小姐唤叶某来,有何吩咐?” 姚菁道:“我有两个女奴,很不听话。她们勇力过人,伤了不少士卒。我想请先生想个办法,把她们变得文弱老实一些。” 叶行南略一沉思,抬头道:“小姐所要的,是一时还是终生?” 姚菁咬牙道:“自然是终生!” 叶行南道:“我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在她们的软筋处钉入透骨钉。此法一施,她们便会全身酸痛无力,不分昼夜,时刻受到痛苦煎熬。受了此法之人,寿命绝难持久。还有一法,便是切断部分经脉,此法一施,她们从此便会变得如同娇弱少女一般,行动虽然无碍,但却再也不能用力了。” 两女听到叶行南所说的内容,忍不住吓得瑟瑟发抖。姚菁看着她们的眼中露出了恐惧和哀求,心中大快,笑道:“如此,就请叶先生动手,切断她们的部分经脉吧。” 叶行南瞟了两女一眼。他的目光冰冷无情,不含**,便如观察待宰的牲畜一般。他回过头道:“这里不便动手,还是把她们送到我的居处吧。” 姚菁指挥着手下,抬起两女,向叶行南的医室走去。到了地点之后,叶行南将无关人等尽数赶出,只有姚菁一人身份尊贵,留了下来观看。在他的医房中,放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器械和药剂。姚菁也不敢乱动,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观看。 );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俯首忍重辱 昕月被大张四肢,绑在冰冷的石台上。叶行南好整以暇地打开工具盒,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昕月看着他逐渐逼近,吓得全身冷汗直冒。昕夕在一旁高叫道:“不要伤我姐姐!” 叶行南头也不抬地道:“你再吵闹,我便斩断你姐姐的手足,把她做成一个人棍!”昕夕吓得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出声。 叶行南手指一挥,轻巧地在轻巧地在昕月左腕上划了一道。他手下极有分寸,刀口宽不过一指,虽然深可至骨,却避开了密布的血脉,只切断了腕上的筋络。 昕月只觉手腕上一阵剧痛,手掌顿时失去了力量。叶行南手指不停,紧接着又划开了她的左肩。雪白的肌肤间立刻冒出一抹血珠,红如玛瑙。接着是右腕、右肩,以及足踝和大腿。 不过瞬息只间,昕月的四肢筋脉,被叶行南斩断了大半。几道鲜血,从她的伤口流出,沿着雪白的躯体,流到石台上。从外表看去,伤势并不如何严重,可是昕月却清楚的感到,她的四肢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力量两行清泪,终于从少女的眼角流下。 叶行南取过金疮药,帮昕月包好伤口,止住了外流的鲜血。他解开捆缚对方四肢的绳索,将少女抱到一边。正如他所言,此刻的昕月,连起身都很艰难,更不要说反抗了。姚菁好奇地上前察看,发现此刻的少女,便如任人宰割的绵羊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叶行南处理完昕月之后,便向昕夕走去。少女看着这个恶魔逐渐逼近,吓得尖声高叫道:“你这个恶魔,不要过来!”她手臂上爆发的力量,将绳索扯地紧紧的。 叶行南淡淡道:“你太吵了。”他上前轻轻一扭,便卸脱了少女的下巴,接着如法炮制,截断了少女的筋脉。等他帮昕夕包好伤口后,顺手推上了她的下巴。昕夕剧痛之余,发现十几年来伴随自己的力量消失无踪,四肢软绵绵地不听指挥,忍不住吓得哭了出来。 叶行南转头对姚菁道:“从此以后,她们便如最娇弱的少女一样了。”姚菁欢喜笑道:“多谢先生。”她唤来几个侍女,将两女抱了出去。 叶行南的伤药果然神奇,不到十天,两女的伤口便彻底恢复。从外表看去,白皙的肌肤上,连一点疤痕都没有。可是姐妹俩却知道,她们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力量。这些天不论她们怎么努力,身体都软绵绵地不听使唤。昔日以一敌百的勇士,现在已经成了被风一吹都会软倒的娇弱女子。 在这期间,姚襄、姚苌兄弟带着姚家弓骑,四下扫荡。周边郡县的义军,在姚家精锐面前,俱是不值一扫。不过十日之内,周围各县已经尽数归降。姚襄依旧是用屯田和保甲制度,恢复地方秩序,构架自己的统治班底。 此次出征,姚菁也跟随在侧。她弓马娴熟,在战场上也是大放异彩。只不过大军出征,自有一番辛苦。回到黎阳之后,姚菁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当她在浴池中泡的半睡半醒时,忽然想起了那对双子女奴,便吩咐下人将她们带来。 没过多久,吕家姐妹便被依言带至。她们虽然换上了女奴的衣装,可是她们的眼神中,却依旧没有恭顺和臣服。姚菁顿时怒上心头,明明没有力量,还是这么桀骜不驯么? “我一定要把你们无谓的倔强摧折干净。让你们乖乖地,成为我的奴隶!”姚菁在心中想到。她从浴池中站起身来,披上浴袍,坐到旁边的石台上,对两女道:“跪到我的面前来。” 姐妹俩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地走到姚菁面前,跪倒在地。姚菁抬起双足,按在两女的胸前,淡然道:“给我舔干净了。” 姐妹俩闻言一怔,顿时气血上涌,满脸通红。她们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昕夕当即挥手去推姚菁的脚丫,叫道:“你这番女,不要太过份了!” 姚菁秀美一挑,双足一用力,将两女踹翻在地。她踞坐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两女,沉声道:“看来你们还没有明白自己的身份。作为奴隶,你们的职责,就是侍奉主人高兴。便是主人脚下的尘土,也比你们的身体高贵干净一千倍!来人,带她们去叶神医处领罚!”, 不到半个时辰,两女便被牵着回转。她们原本的衣衫已经被换下,改成了单薄的白纱。透过纱衣,雪白曼妙的**若隐若现。当她们走动时,一阵阵清脆的铃声从身上传出。 走近一看,两女的身上,多了三个金色的铃铛。方才叶行南硬生生把三只金环分别穿在她们的**和花蒂上,又套上了铃铛。最娇嫩敏感的部位被贯穿时,两女痛得都失禁了。沉甸甸的金铃撕扯着还未愈合的伤口,每走一步对她们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 “过来继续添我的脚。”姚菁坐在石台上,伸出了一对雪足。 “我给你们一句忠告,你们还是认清自己的处境,乖乖顺从的好。你们这样倔强,只是在自找苦吃。莫要等到被做成人棍,扔给那些肮脏的兵士凌辱时才后悔,那时候可就迟了!”想起叶行南的警告,吕家姐妹这次再也不敢反抗,乖乖地跪伏在地,爬到她的面前,捧起了她的双足。 缓缓地张开樱唇,一点一点地,将姚菁的足趾含入口中。刚刚沐浴过的双足,并没有什么赃物,光滑温软的肌肤上,还带着花瓣的香气。但是来自心底的屈辱,还是让两女流下了眼泪。 姚菁得意地欣赏着两女的表情,心中充满了征服的喜悦。她的脚趾被一处湿热滑腻的所在紧紧包裹着,两女柔软的舌头,正在青涩而笨拙地舔舐着她的趾缝。 两女细心地舔过姚菁的足趾,沿着足心一路舔舐过去。麻痒舒畅的感觉,让姚菁忍不住哼了出来。尤其是当她们的舌尖在自己足心翻滚舞动时,姚菁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莫名的发热,腿间也有了奇怪的感觉。 姚菁收回双足,起身道:“好了,本小姐素来赏罚分明。你们刚才的表现让本小姐很满意,以后你们便是我的贴身女奴了。”两女拜伏在地,自有侍女带着她们下去换衣,教导贴身女奴的行为章程。 ------------------------------------------------------------------------------------------- 梁犊听闻石虎遣姚弋仲来讨伐自己,心中有些慌乱。他收拢各地义军,得军十万,屯于濮阳。姚弋仲所部只有不足一万弓骑,梁犊倒也不敢进攻。姚弋仲也不肯攻城,只是派出小股游骑,袭杀梁犊城外斥候。梁犊索性撤回斥候,固守濮阳。两军遂对峙于黎阳——濮阳一线。 于此同时,诸葛雅横扫关中,生擒乐平公石苞,击破凉州都督麻秋的消息,也已经传到邺城。石虎闻讯大怒,将报信的使者当庭格杀。随即传下旨意,令车骑将军蒲洪(苻洪),征虏将军冉闵,一起出征,先平梁犊,后取关中。 其时天降大雨,道路泥泞不堪,蒲洪和冉闵所部无法出行。中黄门严生素来与尚书硃轨不睦,遂谮其不修道路,而且谤讪朝政,说“海内乱事汹汹,皆是陛下苛政所致。苛政不息,乱事必然不止”。赵王虎大怒,将硃轨下狱。 蒲洪谏曰:“陛下既有襄国、鄴宫,又修长安、洛阳宫殿,将以何用?作猎车千乘,环数千里以养禽兽,夺人妻女十万馀口以实,圣帝明王之所为,固若是乎?今又以道路不修,欲杀尚书。陛下德政不修,天降淫雨,七旬乃霁。霁方二日,虽有鬼兵百万,亦未能去道路之涂潦,而况人乎!政刑如此,其如四海何!其如后代何!愿止作役,罢苑囿,出宫女,赦硃轨,以副众望。如此则民心归附,乱事自平。” 石虎虽然不悦,但也没有处罚蒲洪。他听从了蒲洪的谏言,罢免了长安和洛阳的作役,企图借此瓦解诸葛雅所属民心。但他最终还是诛杀了硃轨,其后又创立私论朝政之法,鼓励属下检举上司,奴仆检举主人。自此之后,无论公卿百姓,莫敢相聚交谈国事,道路相遇,彼此只敢以目示意。 汉军平虏将军钟烈,趁赵兵与梁犊征战不休,出兵进据洛阳。百姓箪食壶浆,迎接汉军。钟烈一面遣军占据函谷关、虎牢关、孟津港、武关等要隘港口,一面飞书向诸葛雅禀告。信中言辞恳切,称自己有擅专之罪。 诸葛雅将自己的回信明发全国,信中称“兵法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盖为将者身居沙场之畔,固当有临机决断之权。将军处置得宜,有拓土之功。赐爵亭侯,加洛阳太守。”汉军封疆诸将,皆心悦诚服。 );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濮阳灭梁犊 公元三四六年,五月。 残阳下,古老的城墙,笼罩了一层血色。城上的义军士卒,穿着各种花样的衣衫,不少人手中还拿着木棒锄头。他们看着城下绵延整齐的赵军营寨,脸上都有畏惧之意。 濮阳城下,汇聚了赵国最为耀眼的几位名将。冠军大将军姚弋仲,车骑将军蒲洪,征虏将军冉闵,这几位俱是名震列国的大将。其中姚弋仲和蒲洪,分别是羌族和氐族的首领,两人的儿孙中,多有非凡之士。而姚弋仲威望最著,也是此战的统帅。 姚家弓骑大营外,迎来了一先一后两队人马。冉闵牵着爱马赤龙,手提双刃矛,候在营外。他的身边,乃是一队手持长枪巨盾的甲士。这些士兵隐隐布成阵势,便如蓄势待发的猛兽般,随时都可发出凌厉一击。 当他在营外等候通传时,对面来了一队骑兵。为首的老者形容粗犷,一对眼眸闪烁着迫人的精光。他见了冉闵,眼底不经意地闪出一丝精芒。接着脸上挂起笑容,下马到:“冉征虏,别来无恙?” 冉闵抱拳道:“见过车骑将军。”来人上前拉住了冉闵的胳膊,笑道:“老夫已经老了,此次出征,还要仰仗冉将军多多照顾几位犬子才是。”冉闵笑道:“几位少将军皆是人中之雄,来日成就,必定远在冉某之上。” 来者便是赵车骑将军蒲洪。蒲洪,字广世,生于西晋太康六年(285年),略阳临渭人,氐族,父亲怀归为部落小帅,其家世为西戎酋长。本无姓氏,因其家池中蒲生,长五丈,五节如竹形,时咸谓之蒲家,便以蒲为姓。 其人好施,多权略,骁武善骑射。永嘉之乱时,蒲洪散千金,召英杰之士,访安危变通之术。宗人蒲光、蒲突遂推洪为盟主。刘曜时,蒲洪归顺刘曜,拜率义侯。刘曜败,蒲洪割据陇山。石虎将攻上邽,蒲洪又投降石虎,拜冠军将军,委以西方之事。后累功为车骑将军、流人都督,处于枋头。 冉闵曾对石虎进言道:“蒲洪雄果,其诸子并非常才,宜密除之。”石虎并未听从,反而待之愈厚。而蒲洪也曾对石虎进言,迁关中豪杰及羌戎内实帝都襄国,导致姚弋仲一族东迁。因此这赵国三大将之间,乃是貌合神离,彼此皆欲除对方而后快。 两人携手入帐,姚弋仲顶盔贯甲,已经在大帐相候。他也不客套,直言道:“我蒙大王信重,统领诸军。如今关中有妖女作乱,若不能趁其立足未稳,夺回雍凉二州,来日必为大患。时不我待,明日务必一举破城,剿灭梁贼,然后挥师西进。” 姚弋仲望着两人道:“明日蒲将军、冉将军与我一起进攻北门,我当亲自举旗。诸军将士,若有落后于我之战旗者,杀无赦!”冉闵和蒲洪皆凛然奉令。 次日一早,赵国三军,尽数会聚于濮阳北门。姚弋仲亲自举着中军大旗,立于阵前。八千弓骑,高举长弓,静静地立在他的身边。而新归顺的高磊,则带着自己训练的二千步卒,列于阵前。 冉闵部下三千骑兵,俱着轻甲长刀。一万步卒,皆持长枪巨盾,列于阵右。炎阳之下,阵中鸦雀无声,只有偶尔的战马嘶鸣。 阵左则是蒲洪的骑兵。他的士兵武器和甲胄五花八门,看上去凌乱不堪。但是士卒的眼中,却有着极强的狂暴杀意。这便是氐族独特的治军之道,即嗜血之道。日后,这支军队甚至在出征时以对手死尸为食:“朝战,暮便饱肉,何忧于饥!” 当进攻的鼓声响起,赵国三军如潮水般向城墙涌去。中军的八千弓骑率先发威,数千支羽箭同时向城头射去,一霎间甚至遮住了日光。接着城头便响起了无数惨叫。在弓骑的持续压制下,城头的士兵伤亡大半。没死的也有躲在盾牌之下,不敢露头。 冉闵所部,则是直扑城门。巨大的攻城木,重重的撞在城门上。每一次撞击,都让脆弱的城门发出不堪负荷的巨响。伴随着木屑纷飞,城门已经被撞开了一道缝隙。, 蒲洪所部的士兵,则是直接蚁附登城。一个身材高大的独目青年,率先攀上了城墙。粗大的赵军旗杆,被他运转如飞,当做兵器使用。三丈内的义军兵士,被他用旗杆一扫,全部砸飞出去。城墙上以他为中心,顿时空了一片。 他的卓越表现,立刻引起了赵军诸将的关注。没过多久,姚弋仲和冉闵,都派出心腹,前去打探此人的情报。 这青年名唤蒲生,乃是蒲洪之子蒲健的三子。从小无赖,素被祖父蒲洪嫌恶。出生时便只有一目,年幼时,蒲洪故意当着他的面对左右道:“我听说瞎儿只有一只眼流泪,不知是不是真的?”左右都说是。 只是幼童的蒲生竟拔佩刀,刺瞎眼出血,然后指示蒲洪道:“这难道不是泪么?”蒲洪大惊,用鞭子抽打蒲生。蒲生不但不求饶,反而狠狠道:“性耐刀槊,不宜鞭捶。”蒲洪叱道:“你这贱骨头,只配为奴。”蒲生冷笑道:“难道如石勒不成?” 蒲洪大惧,光着脚跳下床掩住他的嘴,对蒲健曰:“此儿狂勃,宜早除之,不然,长大必破人家。”蒲健将杀之,其弟蒲雄止之曰:“待小孩子长成,自然会当改过,何必无故加诛。”蒲健乃止。等到蒲生长大之后,力举千钧,雄勇好杀,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击刺骑射,冠绝一时。 今日蒲生率先登场,果然勇不可挡。他往来冲突,片刻间便在城墙上清出一片空地。后续的赵军源源不断,攀上城墙,向两侧开拓据点。 梁犊看到城墙失守,亲自带兵逆袭。他所部亲兵,都是当年太子石宣的东宫卫士。俱是甲坚兵利,体格强壮。猝然杀入阵中,倒也将蒲家氐族兵冲得后退了几步。 蒲生见到梁犊,当即亲自转身来战。拿着长逾十米,粗如人臂的大旗,蒲生仍是奔走如飞。等到冲入梁犊阵中,蒲生挥动大旗,转了两个半圈。十几个义军被旗杆掠到。尽皆扑地。有人头部被旗杆擦过,连脑浆都飞了出来。 梁犊看了蒲生威势,吓得不敢近前,对左右高呼道:“放箭!放箭!”身畔亲卫纷纷举弓,数十支羽箭齐向蒲生射去。 那旗杆毕竟太大,转动间颇不方便。蒲生连格带闪,身上还是中了十几支羽箭。好在他身披重甲,那些羽箭穿过重甲衣衫,入肉时也只是皮肉之伤。只是看上去如同刺猬一般,密密麻麻地颇是骇人。 蒲生回手将大旗重重一顿,旗杆竟然插入地面足有一尺多深,牢牢地屹立地上。他发足奔入义军阵中,一声大喝,拎起两个士卒,当做兵器般挥舞使用。每一个兵士,连人带甲,怕不有两百斤上下,却被蒲生运转如飞。等他使发了性,一声断喝,将手中的兵士脱手向前方掷去。 那两个兵士便如投石机掷出的巨石一般,挟着风声,向义军阵中砸去。众人不敢格挡,纷纷闪避。那两个士兵直撞飞了七八个人,才停了下来。此时义军阵型已经被砸出了一道空白。蒲生又抓过两个士兵,挥舞着向前冲杀而来。 梁犊以下义军将士,尽皆胆落。此时城门口发出一声巨响,冉闵所部,已经撞开了濮阳城门。“城破了,城破了!”慌乱的声音如潮般响起,义军上下,彻底失去了斗志。人们丢盔弃甲,纷纷向城内逃去。 两个时辰之后,濮阳城内的残兵已经被彻底肃清。梁犊的首级,更是被蒲生亲手扭了下来。而那些东宫亲卫,企图出城南逃,却被姚弋仲的弓骑从后面追上射杀。而城内的十万义军,大多数都伏地请降,被三家瓜分。 姚弋仲所获奴隶,都交给姚襄处理。他先是选出强壮之人,编入高磊所部陷阵营。若是有一技之长的工匠医师,也被纳入军中听用。其余人等,则被辗转押回黎阳屯田。 冉闵对于战俘的处理,也与姚襄类似。但是蒲洪对待俘虏的态度,却与两人截然相反。他只挑出年轻漂亮的女子,作为随军营妓。剩余的男子老幼,则被氐族士兵烹食干净。 那些氐族士兵,将这些俘虏称为“熟食”。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他们以人肉为食,凶厉嗜血,身体强健,远胜其他军队。为了饱餐食肉,他们作战时也极是勇猛。只是吃多了人肉,不少士兵的双眼都变成了血红色。 听到隔壁营地战俘们的哭号声音,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肉香,姚、冉两军,也不禁为之色变。他们早就听说过蒲洪的部队喜欢吃人,没想到今天真的见识到了。而被分入另外两军的战俘,更是心中暗自庆幸。 濮阳既下,困扰石虎的内乱已经被平定。下一步的目标,便是收复秦地,消灭诸葛雅的军队。赵军在濮阳城内仅仅歇息了一日,便向西方进发。面对汇聚了赵国全部精兵猛将的大军,诸葛雅能否守住八百里秦川呢? ); 正文 第七十章 相拒虎牢关 (感谢书友望月凝香的慷慨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支持,祝大家十一快乐!) 两山夹峙间,是一座雄伟浩瀚的关城。身穿银色甲裙的女王诸葛雅,赤足立在关楼之上,美丽的身影,给苍凉的古城上带来了几分活力。司隶总督张佩,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轻甲,手持长枪,紧紧站在她的身边。数十个羽林天军的女卫兵,分布在城头上,默默地守卫着她们的女王。 洛阳太守钟烈顶盔冠甲,匆匆走上城楼,单腿屈膝,下拜道:“陛下,赵军步骑五万,已在酸枣处下营。其主将为姚弋仲,蒲洪,冉闵俱在军中。” 诸葛雅转身上前,弯腰扶起了地上的将军。钟烈闻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看到她裸露在单薄铠甲外的美丽躯体,心跳骤然加速。他顺势而起,静静地站在一侧,目光垂向地面,不敢再看。 诸葛雅朗声笑道:“石虎倒是真把我当成了心腹大患呢。姚弋仲,蒲洪,冉闵,这可是赵国最鼎盛的阵容了。就是燕国慕容皝,东晋桓温,也没有机会见识如此盛况啊。不过此战么,他们的赫赫威名却注定要受挫了。” “石虎倒行逆施,民皆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我军顺天举义,百姓盼之如甘霖;石虎闭塞言路,滥施杀伐,国中官员皆有自危之心,我军赏罚分明,将士一心;此乃道胜。” “虎牢关千载雄关,对着百里平原,一面是一夫当关,一面是无险可守。此兵法之飞地。我军有精兵两万,洛阳城内还有十万青壮,赵军只有区区五万人,围城尚且不足,何谈破关?” “石虎国内诸王相杀,储位空悬,人心不定;姚弋仲、蒲洪、冉闵分属羌族、氐族、汉族,与猲胡未必同心;北有燕国慕容皝,虎视眈眈,南有晋国桓温,雄踞荆襄。两军若是相持日久,赵国内忧外患,必定同时发作。”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军,赵军败势已经注定,此战之后,我汉军军威,必可威震天下!” “陛下英明!”周围的将士们听了诸葛雅的话,心中斗志昂扬。他们怀着敬慕,仰望着敬爱的女王。而女王陛下,依旧沉静地站在城墙边,她美丽的双眸,望向了远方的大地。 赵军在酸枣扎下大营之后,姚弋仲和蒲洪、冉闵各带一千精骑,到关前查看。城头上的汉军持枪巨盾,密密麻麻排布的长弓重弩,让赵军忍不住心中发寒。而城头中央处屹立的一抹倩影,则牢牢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汉王诸葛雅?”三千赵军看到诸葛雅时,也不禁为她的美丽所惊叹。虽然被城墙遮住了大半个身体,但仅从露出的面孔和肩胸,就已经可以领略到她倾国的绝色。再加上标志性的性感银甲,众人已经可以断定她的身份。 “一别经年,她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啊。”冉闵一眼就认出了诸葛雅。对方绝丽的面容,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当初那个树林前倔强的小女奴,今天已经贵为一方诸侯。“她还记得我!”冉闵和诸葛雅目光相对的一刹那,从她的眼眸中读出了重逢的惊讶。 赵军的骑兵停在了城外三百步处。姚弋仲面色沉重,对左右道:“如此雄关,对方有备而来。观对方军势,也非乌合之众。此战,只怕不易啊。诸位将军,有谁愿意为我军一试敌军虚实?” 蒲生拍马而出道:“元帅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诸葛雅不过一个女奴而已,看末将为元帅擒来!”旁边蒲洪骂道:“无知小儿,在这胡说什么,还不退下!” 姚弋仲摆手道:“蒲将军莫要生气,年轻人年少气盛,也是常事。我在这个年纪时,比令孙还要狂妄几分呢。”他转头对蒲生道:“既然如此,便由你出阵探查。小心城头弓弩,莫要太过靠近。” 蒲生兴奋领命,带着十几个亲卫上马,便向城门处冲去。城头静悄悄的,弓弩投石俱是引而不发,任由蒲生众人在城下驰骋。姚弋仲等人,顿时皱紧了眉头。对方似是识穿了他们的计策,不肯暴露弓弩的射程。, 蒲生策马来回奔驰了数圈,见对方始终不曾攻击,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他忽然加速,斜着向城墙逼近,两百五十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他忽然取出弓箭,径直向诸葛雅射去。 “不自量力!”诸葛雅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取过紫檀弓,当即回射过去。一枚光矢切断了蒲生的来箭,径直向他射去。饶是他动作迅捷,也只避开了射向心脏的一箭。光矢从他的胸部穿过,没入地面。蒲生翻身落马,不知生死。 那十几个亲卫大吃一惊,一起停马上去抢救。诸葛雅紫檀连发,一弓三箭,便向城下射去。先是十几匹马被光矢射杀,接着便是蒲生的亲卫。不过片刻,城下只留下一地尸体。 “生儿!”蒲健看到儿子中箭,忍不住失声大叫。蒲洪虽然讨厌这个孙儿,但是毕竟血浓于水。看到孙子生死不明,心中也有几分哀痛。但是见识了诸葛雅的神箭之后,他也不敢派兵去救。手中的马鞭,都被他攥得快要断裂了。 尸堆忽然一晃,蒲生摇摇摆摆地竟是爬了起来。方才一箭被他避过心脏,透体而出。他身子极是强健,此刻竟是挣扎着要爬起来。蒲健见到儿子未死,大喜之下,正要策马上前,忽然见到一道光矢,贯穿了儿子的手臂。 蒲生手臂中箭之后,依旧向前爬行。诸葛雅秀美一扬,对他的坚忍也颇是好奇。她举起长弓,一箭又一箭地向蒲生射去。她故意向四肢等非要害处射去,便是为了引诱蒲健来救。 可惜姚弋仲、蒲洪、冉闵俱是沙场宿将,都不肯上当。蒲洪更是拉着儿子蒲健的手,厉声道:“回营!”他临走前狠狠地瞪了诸葛雅一眼,眼中饱含怨恨。而那个在地上挣扎的孙子,他竟是一眼都没看。 看着三千赵军骑兵,灰溜溜地撤退而去,城头汉军将士们士气大振,对未来的守城战多了不少信心。然而诸葛雅、张佩和钟烈等人都知道,战争只是刚刚开始。 赵军中军大帐。 姚弋仲铺开一副地图,上面标注了虎牢关附近的地理。他指着地图道:“昨日的情形诸位也见了。若是此番不能扑灭诸葛雅,虎牢关以西,再非我大赵土地。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各位有何良策,拿下此关?” 冉闵上前道:“虎牢关城高七丈,我看对方的城防也极是严谨。恐怕只有搜集工匠,营造云梯撞车,以正兵破城了。” 姚弋仲点头道:“破虏将军所言乃是正理。不过虎牢关城防如此严密,我军以正兵想攻,伤亡必重。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手中的兵力,乃是大赵最核心的精锐。这些精锐若是攻城时死伤过重,大赵难以承受。不知道诸位可有奇策?” 冉闵沉吟道:“古语说,水火无情。可是这虎牢关夹在嵩山和黄河之间,整座城都是用巨石和夯土铸成,火烧不动,水淹不没。城后背靠洛阳,粮草辎重都可以源源不绝地送上。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蒲洪脸上忽然露出了残忍的笑意:“我倒有一个主意。兖州境内,多的便是晋人。我们何不去搜捕十万晋人,驱赶他们去攻城?要杀死这十万晋人,关内的箭枝也该消耗的差不多了罢。这些晋人的尸体既可以填城,还可以用投石机抛到城内作为尸疫,岂非一举数得?” 冉闵听了蒲洪所言,眼底闪过一道愤恨,悄悄捏紧了拳头。姚弋仲摇头道:“不可,这些都是我大赵子民,岂可如此狠毒?” 蒲洪冷笑道:“什么大赵子民,他们心底都在把自己当晋人。不然这次诸葛雅起兵,怎么会这么快就席卷关中?杀了这些晋人,我大赵的天下才会安稳。不用他们,难道让我们手下的精锐去送死?” 姚弋仲断然道:“不可。驱治下百姓攻城,此非用兵之道,如此作为,纵然攻破此关,日后大赵天下,也是处处烽烟。既然我为统帅,蒲将军此计,以后不必再提!” 蒲洪抬起头,恶狠狠地向姚弋仲望去。两人目光对接,蒲洪清楚地感到自己锋锐的目光被推了回来。原本苍老得让人有些轻视的姚弋仲,一霎间露出的威严,丝毫不亚于十年前。 大帐中骤然安静了下来。半晌后姚弋仲淡然说道:“既然尚未有良策,那么大家今日先散去吧。虎牢关如此雄城,诸葛雅也是劲敌,并非一日间就可以想到破城之法。先去整治攻城器械,再做打算。” 蒲洪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冉闵恭敬地对姚弋仲施了一礼,告辞而去。傍晚的日光照在营地上,天地间一片血红。 );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同室忍操戈 冉闵回到大帐,看见王泰,刘茂,张简正在帐中议事。王泰等起身与冉闵见礼后,四人先后落座。王泰率先发问道:“将军,军议结果如何,虎牢雄关易守难攻,如何攻取,姚元帅作何打算?” 冉闵便将军议过程说与众将,帐中众人听了之后,俱各沉吟。王泰素有智将之称,率先打破僵局,分析道:“若要强攻必会两败俱伤。如今天下纷扰,各国林立。北方鲜卑慕容兵强马壮,正在养精蓄锐,蠢蠢欲动,南方晋国桓温已领军西进,窥视巴蜀。故赵与汉皆有后顾之忧,不可久战。 不过秦陇汉国刚刚建立,正是脆弱之时,其军队虽然战功赫赫,终究无法与我三军精锐相比。若是我军轻易退走,只怕会引起石虎疑心,有碍将军大业啊。为大业计,我军必须击败诸葛雅,取下虎牢关。” 冉闵摆了摆手,制止了王泰的劝说。他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着步子。冉闵今日重逢诸葛雅后,心绪激荡。当年诸葛雅林中血战的靓影依然清晰地在脑海回荡,今日她射杀赵国轻骑的风姿,更加让他迷醉。没想到短短一年,她已经割据一方,裂土称王。她以一介女儿之身,成长到今天的地步,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自己又如何忍心,去击溃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军队呢? 冉闵猛地停下步子,虎目如电,坚定地从三人的脸上扫过,道:“吾意已决,征汉之事,冉某不想与汉军同室操戈,伤我华夏根基。你们可有良策,可以敷衍姚弋仲,莫让石虎疑心?” 王泰道:“末将倒有一策,可令虎牢关不战而下。届时我军兵将不损,又可取下洛阳,有此大功,石虎必会对将军更加信重,大业指日可期。”他不慌不忙,说出了一番计划。 冉闵听了王泰的计策,皱眉道:“此计万万不可。若是如此,则汉国大乱,不但潼关以西俱不可守,便是秦陇之地,也要伤筋动骨。若是处置不当,很可能就此覆灭。那汉王诸葛雅也是我华夏一脉,难道你就忍心让关中数百万百姓,沦于胡虏之手?” 王泰劝道:“将军,那汉王虽是华夏苗裔,但毕竟非将军臣属。那汉王也是一代人杰,我此计也不过让她受些挫折而已。汉国可以用来牵制胡人,但也不可任其坐大。八百里秦川,乃是秦汉龙兴之地,诸葛雅如今坐拥两都,异日必为将军之患,不可不防啊!” 王泰话毕一揖到地,冉闵急忙上前扶起王泰,正容道:“卿之意,吾深知矣。然关中河洛数百万汉家百姓将受倒悬之苦,吾于心不忍啊。”说到最后已有哽咽之音,虎目之中蕴满泪水。 王泰劝道:“将军有此仁心,末将感佩不已。然则取天下者,当知取舍之道。若将军若无此功取信石虎,又何以得成他日霸业?等到将军一统天下,百姓得享太平之福,才是大仁。况那诸葛雅既能走到今日,必有过人之处。她素来安民,想必对河洛百姓也有安置之法,将军不可妇人之仁,错失大业之机啊!” 冉闵缓缓点了点头,身畔众将俱是欢喜不已。冉闵走到帐前,望向了虎牢关的方向。“诸葛小姐,为了吾之霸业,不得不得罪了。不过来日等我一统天下,必以皇后之位待你。” 虎牢关城守府大堂,身穿银色甲裙的女王诸葛雅,端坐在主位上。张佩侧坐在她身边,李鸿,钟烈等谋臣将领分坐两旁。今日诸葛雅一人一弓迫退赵军三千铁骑,大挫赵军锐气。汉军上下,士气大盛。 一个全身被铁链缠身的披头散发的怪人被抬了进来,卫兵们将他抬下担架,放在了大厅中间。那个怪人猛地睁开那只狰狞的独眼,狠狠地瞪着诸葛雅,大嘴张开,不停的发出嘶哑的怒吼声,捆缚他的铁链,被他挣得刷拉拉直响。 大堂中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不过众人久经沙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在汉王诸葛雅神箭面前,便是勇如关张,也不敢放肆。张佩、钟烈俱是一代名将,李鸿等人也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何况那个怪人只是吼了几声,身上的铁链将他牢牢拴在原地,动弹不得。殿外的卫兵听到吼声,立即冲进大殿。几个羽林天军的女卫兵,按住正在疯狂挣扎的怪人,并封住了怪人的嘴。, 帐中众将看着怪人挣扎翻动,尽皆变色。这个怪人便是刚才被诸葛雅射中的蒲生。众将无法想象一个被连射数箭的人,依旧能如此生猛。或许他更应该用怪物来形容。 蒲生自从晕倒之后,直到被带到大堂时才醒来,此时他胸口的箭伤已经止住了血,四肢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了,却因刚才的扭动又破裂开来,殷红的鲜血浸透了绷带,向外渗出。当他看到诸葛雅时,立刻认出她便是射伤自己的人。蒲生瞪着一只独眼,狠狠地望着诸葛雅。 李鸿站起身来,绕着蒲生走了两步,对着诸葛雅笑道:“此人必是蒲洪之子蒲健的三子蒲生。其人从小无赖,素被祖父蒲洪所嫌恶,但凶勇好杀,有力举千均之力,手格猛兽,动若脱兔,击刺骑射,冠绝一时。每逢出征蒲洪皆带此孙冲杀来往,破阵力敌,无往不利,凶名远播。 不想今日此人竟被陛下几箭射残,陛下神射,真是令臣敬慕。有陛下在,敌军便是勇如信布,也不过是插标卖首。今日首战便灭了羯胡一员大将,赵军锐气已被挫动。我军上下一心,又有虎牢雄关为屏障,羯胡若想强攻此关,必会耗尽精锐,伤其根本。届时外有燕代东晋,内有诸子争位。不用我大汉出手,羯胡必会大乱。到时只需一员上将东出虎牢,便可横扫中原,重现汉高祖刘邦之业。” 蒲生听着李鸿所说,挣扎地更为激烈了。他身负巨力,一队女卫兵竟然无法控制住他。蒲生无法挣开铁链,站不起身,就这样直直地滚向诸葛雅案前。张佩挺身而起,挡在诸葛雅身前,拔出佩刀,便向他当头刺去。 钟烈在旁边急叫道:“刀下留人!”张佩停下了手中的长刀,刀尖直直地指在了蒲生的独眼前,只要再往前两寸,蒲生这一只独眼也要被刺瞎了。蒲生吓得停下了身体,一动不动,生怕对方将自己彻底刺成瞎子。 张佩冷笑道:“一个氐胡,也敢如此嚣张。待我刺瞎了你的独眼,把你栓到城头,让赵军上下,都欣赏一下你的风采如何?”蒲生听了之后,顿时不敢再乱动。他虽然狂悖,但也不想被人拿去城头折辱。 钟烈上前劝道:“陛下,此人毕竟乃是蒲洪之孙,若是折磨死了,只怕会激起对方的疯狂进攻。那蒲洪素性残忍,若是攻城受挫,说不定就会去残杀百姓出气。我军不妨暂且留下他的性命,让蒲洪以消极进攻作为交换,来换回他的孙子。姚,蒲,冉三家本来就各怀鬼胎,谁也不肯损折精锐,蒲洪若是不肯进攻,两位两家必然效仿,如此虎牢关安矣。” 周围众将都赞此乃妙计,诸葛雅笑道:“我素知将军之勇烈,今日又见将军之智。能得将军相助,乃我大汉之幸。”钟烈躬身道:“非陛下,臣不过一山贼,终老于山林而已。陛下擢臣于草莽之中,委以权柄,信之重之,臣敢不尽心竭力,报之以死?” 诸葛雅起身扶起钟烈,望着他的双眼道:“莫要轻言生死。朕只愿,来日天下一统,能与诸位同享太平之福。”钟烈和周围众人闻言感动不已,一起在心中庆幸道:“能遇如此英主,实此生之幸也。” 张佩收回了佩刀,狠狠地瞪了一眼蒲生,嘟囔道:“算你侥幸。”蒲生心中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看来自己也有回营的希望了。他对石虎也没有什么忠诚之心,虎牢关下不下,在他心中也无所谓。不过此刻他对汉国君臣,却再也不敢轻视了。自己祖父手下,可没有这么多的谋臣名将啊。 次日一早,赵军大营中众将又聚集在一起商讨破关一事。无人上前献计,帐中一片沉默,气氛冷凝到了极点。昨日怒发冲冠叫嚣着驱赶百姓破城的蒲洪,今天却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昨夜汉军派出斥候,向蒲洪营中射去了一封书信,里面剖析要害,指出石虎诸子争位,来日必定生出内乱。蒲将军手握重兵,族人也非羯人。何不积蓄实力,静观其变。待来日邺城大战,直取青徐,成就一方霸业?汉国与蒲将军东西相隔,正可互相守望相助。令孙正在汉军营中养伤,等到大战结束,当即送归云云。蒲洪被信中之言打动,今天便不发一言。 姚弋仲看众人都沉默不言,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道:“今日叫众位将军前来乃是为了商讨破敌之策。毋庸讳言,我大赵此刻北有鲜卑,南有东晋,主力不可空悬在外。诸位可有良策,迅速破关,荡平秦陇?” “元帅,末将倒有一计?”冉闵站起躬身回道。 姚弋仲吃了一惊,他早就知道冉闵和蒲洪都居心叵测。没想到今天冉闵居然会主动献策。“冉将军但说无妨,若有良策叩关破敌,吾必上奏大王,为冉将军记一大功!” );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伐交胜攻城 冉闵抱拳行礼道:“元帅,末将以为虎牢雄关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智取智取,那虎牢关城高池深,敌军兵精粮足,你难道还能让城中敌军开门投降不成?前些天军议,火计水攻都不可行,我说驱赶晋人攻城,你们也不愿意。当时便是你说,当以正兵相攻,今天偏又说要智取。如此前后矛盾,果然是晋狗本性,反复无常。”蒲洪打断冉闵之言,轻蔑地道。 “够了,军议之时,不可意气用事,让冉将军把话说完。”姚弋仲一声断喝,制止了蒲洪的讥讽,“你若是有办法破城便直说,不然就当虚心听听别人的计策。 况且冉将军乃是我大赵名将,你以晋狗相辱,是何道理?” 蒲洪轻轻哼了一声,倒是闭上了嘴。他恨恨地瞥了姚弋仲和冉闵一眼,随即抬头望天,做出一副桀骜之态。姚弋仲也不理会,将头转向冉闵,微笑道:“冉将军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冉闵听了蒲洪无礼之言,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但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他朗声道:“末将昨日回营苦思,偶得一策,还要请大将军指教。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此等兵道,那些不学无术、只知好勇斗狠之辈自然是不懂的。” 姚弋仲知道他在讥讽蒲洪,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素喜汉学,少年时以名士自诩,对滥杀无度的氐族蒲家并无好感。冉闵所言攻城之害,正是他所担心的。他下意识地叩击着面前几案,期待着冉闵的破城之术。 “诸葛雅新得关中,立足不过数月,根基不稳,民心未安。诸葛雅手中带甲之士不过数万,却要北拒匈奴,南防成汉,西凉虽与她修好,难保未存觊觎关中之心。如此诸葛雅须得分兵驻守四方,正所谓力分而弱。如今我大军兵迫虎牢,诸葛雅亲率主力与我军对峙于此,其长安城内防守必然薄弱,攻其不备,即可一举破之。”冉闵娓娓而道。 “长安空虚,可一举而破?真是笑话!谁不知道那关中乃是四塞之地,巴蜀成汉君昏臣佞,自保尚且不足,岂有余力进取?蜀道艰险,只需数千人扼守陈仓古道,成汉岂可飞渡?西凉幼君方才即位,自顾不暇,绝无可能出兵。你说突袭长安,难道要指望匈奴人不成?”蒲洪忍不住再度出言讥刺。 “正要依仗匈奴!”冉闵大声道:“我已经派人查明诸葛雅虚实。诸葛雅所部名将谋臣,不过夏侯昭,李鸿,张佩,徐绩,郭凌,钟烈诸人。诸葛雅如今亲率主力,与我军对峙于此。其谋主李鸿,大将张佩、钟烈,皆在此地。除此之外,夏侯昭屯于北地,徐绩屯于陇西,郭凌屯于扶风。此刻长安城内,只有数千新募兵士,与户部尚书王琰镇守。那王琰不过一文弱女奴,不习兵事。若有数千精兵奇袭,长安必可一举而下!” “古之所谓关中四塞者,乃是战国时秦人与山东六国相争。彼时匈奴未起,不过东西相争而已。函谷关、武关、陈仓、萧关四塞,皆向东、南。以诸葛雅军力分布,西南东自可凭险而守,可是北地只靠夏侯昭一军两万人,又岂能守住绵延千里的大漠荒原?” “以我之见,我军可遣一偏师,自并州沿汾水走平阳,攻上郡,如此东渡可夹击洛阳,向西则可威胁长安。再遣使连结匈奴刘卫辰与拓跋鲜卑,以关中子女财帛为饵,令两部入长城,袭取长安。以夏侯昭一军,又岂能照顾周全?” “届时匈奴鲜卑骑兵兵临长安,以王琰之才,数千新兵,长安必破。雍州乃是诸葛雅根基,心腹之处受此重创,她岂会在此地恋栈?虎牢关自可不战而下。况且她回师救援长安时,军心涣散,我军从后掩杀,必可大破诸葛雅,若能擒杀诸葛雅,夏侯昭、徐绩、钟烈等人不足道也。”, “好,好,好!好一个伐谋伐交之策!冉将军深通兵法,真乃国之干城。听冉将军一席话,我对反贼诸葛雅内情可谓了如指掌矣。知己知彼,运筹决胜,冉将军之谓也。襄儿,苌儿,你等须得多向冉将军学习才是。”姚弋仲抚掌大笑,转过头向儿子姚襄和姚苌吩咐道。 “大将军谬赞,冉闵愧不敢当。两位少将军横扫河北,以数千铁骑剿灭数万贼寇,冉某十几岁时,可没有两位少将军的功绩啊。”冉闵连忙逊谢。姚襄和姚苌兄弟闻言甚喜,纷纷抱拳回礼。 蒲洪看他们互相吹捧,心底骂道:“一群厚颜无耻的家伙。”他出言打断了他们的交流:“一只偏师从并州出兵?如今燕国以慕容霸为平狄将军,戍于徒河。征东将军邓桓屯兵乐安,正与燕军对峙。哪来的兵力分兵?至于连结匈奴和鲜卑出兵,你就不怕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吗?匈奴和鲜卑,可比诸葛雅那些晋狗奴隶难缠多了。关中落入他们手中,又如何向大王交代?” 姚弋仲闻言不禁沉吟,冉闵笑道:“不必担心。邺城内尚有大军十余万,大将军可禀明陛下,遣燕公石斌率一旅之师,西出并州。至于匈奴与鲜卑么,等到他们在长安劫掠时,我军可截断长城一线,看他们与反贼厮杀。此卞庄刺虎之计也。” 姚弋仲笑着接道:“若是他们两败俱伤,我军不但可以收回关中,甚至可以收回河套与燕代之地?”冉闵抱拳道:“大将军英明。” 蒲洪又泼冷水道:“如此一来,尚需派人向大王请旨。就算陛下允了,遣将调兵又要数日。等到兵出并州,即使顺利也要一个来月。再加上联络匈奴鲜卑,对方就算愿意出征,等到兵临雍州,只怕还要一两个月。我五万精锐,千里馈粮,日耗千金,这费用怎么办?何况顿兵城下,师老兵疲,只怕还没等敌人后方生变,我军士气已经低落不堪了。你这计策,只想着让别人出力,自己躲在后面拣好处,真是懦夫行径。” “蒲将军,既然不赞同冉某,可有更好的办法?”冉闵见蒲洪三番五次捣乱,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蒲将军倒是家学渊源,智勇双全,令孙那日不畏敌军,直薄城下,可谓勇矣,令孙受伤,蒲将军断然离开,不肯一顾,可谓智矣……” “冉闵小儿,某和你誓不两立!”蒲洪闻言大怒,合身向冉闵扑去。冉闵振臂一推,蒲洪力量不及,顿时倒退数步。此时姚弋仲身后双子姚襄姚苌,已经上前拉住了他。姚弋仲更是大喝道:“够了,你们一殿为臣,自当和衷共济,像这样吵闹殴打,直如市井流氓一般,成何体统?” 姚弋仲先对蒲洪道:“蒲将军,军议之事,自当群策群力,各抒己见。冉将军所思所想,俱为早日平乱,你为何总是讥讽?”他转过头又对冉闵道:“蒲老将军年事已高,前日爱孙为国捐躯,生死不知,你该多体谅些,怎可以此事取笑?”两人闻言,俱是讷讷。 姚襄忽然插言道:“父亲大人,两位将军,末将不才,倒有一策。我军可拣选重骑精锐,埋伏于两侧。同时派轻骑至城外昼夜轮流叫战。敌军若是出城应战,我军自可设法截杀。若是置之不理,我军也可变佯攻为真攻。如此虚实相间,敌军须得昼夜警戒,士气必堕。” 冉闵赞道:“少将军果然足智多谋,好一个疲兵之计。至于粮草么,如今后方贼寇已经平定,自可从河北河南各地就近运粮。相比起来,反贼诸葛雅新得关中,裹挟流民数十万,她的粮食更加经不起消耗。” 姚弋仲赞赏地望了儿子一眼,心道:“此吾家千里驹也。”他肃容道:“冉将军伐交之策,我必定上奏陛下,务请从速遣使出兵。姚襄,姚苌,你们率领三千弓骑,负责催缴护送各地粮草,不得有误。”两人接令退下。 姚弋仲又详细布置了三军如何佯攻,如何扰敌,如何设伏。等到商定好细节之后,整个上午已经过去。蒲洪出帐之后,恨恨地瞪了冉闵一眼,掉头而去。冉闵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老贼,我们的账,日后再慢慢算。”他的目光看向了邺城的方向,“石虎一定不会拒绝这个计划的。呵呵,等到石斌在长安和诸葛雅打个昏天黑地时,这石虎老贼若是一死,邺城自在我的掌中……”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忽闻狄兵至 嗡,嗡伴随着机括声响,一枚枚石弹划过天际,落入赵军阵中。几架井栏被石弹拦腰击断,上面的赵兵坠落地下,摔得骨断筋折。淬毒的箭矢如雨般落下,城墙前两百步内,已经成为了绝对的死地。 几台冲车顶着箭雨,顽强地向前移动。汉军的箭矢落到车上,却被厚重的牛革阻隔。眼看将到城下,几枚燃烧着的火弹从天而降,刚好砸在了车顶上。油脂四溅,烈焰腾飞。车下的赵兵变成了几个燃烧的火人,嚎叫着逃了出来。焦臭的烤肉味,顺风传入了赵军阵中。 当当当赵军本阵传来了鸣金声,阵前的赵兵松了口气,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连续两个多月的攻城,赵军上下从来没有拣到什么便宜。在这城前的数百米内,已经倒下了数以千计的豪勇壮士。 城头上再次传来了汉军的欢呼。早在战前,诸葛雅已经派人仔细校对了投石车的落点。可以说,虎牢关前的五百米内,每一处都有固定的投石机瞄准。赵军的攻城器械一到城下,就会遭到精准的投石攻击。至今为止,赵军甚至都没有摸到虎牢关的城墙。 诸葛雅、张佩、李鸿、钟烈等人,正在城墙上巡视。看到赵军再度退却,诸葛雅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疑惑。她转头对李鸿道:“先生,我对战局有些疑惑,还要请先生指教。” “两个月前,赵军又是疲兵,又是疑兵,又是夜袭,可谓计谋百出。可是最近这一个月来,赵军每天的攻势,倒像是应付差事一样。他们这样做,白白靡费粮草,折损士气,以姚弋仲、冉闵、蒲洪之能,又怎会做出如此蠢事?” 张佩在旁边笑道:“雅姐姐,当初赵兵诡计四出时,你每天疑神疑鬼,连觉都睡不安稳。现在赵兵攻势变缓了,你还是疑神疑鬼。照我说啊,他们一定是技穷力竭了。” 李鸿皱着眉头,沉吟道:“陛下所思,亦是臣心中之惑。姚、冉、蒲三人皆是一代名将,决不可等闲视之。赵军如此作为,必有诡计。微臣已经遣人巡查山间歧路,又在宛洛之地广布间谍,对方兵势并无异动。” 张佩插嘴道:“不管怎么说,我军凭城据守,以两万新兵,牵制赵军五万精锐,就算这样耗下去,也没有什么坏处。我们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守好城池就是。雅姐姐,你还是放宽心些,这两个月来,你又瘦了” 正在此时,忽然有兵士禀报道:“汉王陛下,雍州都督夏侯将军遣使急报!”诸葛雅闻讯一惊,连忙道:“使者何在?”兵士答道:“使者入关之后,人马俱毙,只留下书信一封。”随即呈上了木筒一支。 诸葛雅打开木筒,取出帛书,上面正是夏侯昭的笔迹:“赵燕公石斌,挟匈奴刘务桓,率精骑两万,自阴山突入雍州,直扑长安而去。臣已传讯雍州各城,令各自坚壁清野,静候援军。此番关中糜烂,臣之罪不可辞也。唯请陛下谋定而动,不可轻身赴险,切切!” 诸葛雅看完帛书,面色大变,对周围亲卫道:“警戒四周,五十步内,不许有人靠近!”周围的女卫兵们凛然应命。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诸葛雅等人周围,空出了一片绝对安全的区域。 “陛下,发生了何事?”李鸿接过诸葛雅手中的帛书,顿时脸色大变,“羯胡居然出此毒计”钟烈和张佩依次看过帛书之后,俱是忧惧不已。长安城中只有数千士兵,也无名将镇守,此刻说不定已经落入敌手。关中之地,此刻只怕已是遍地烽火。 “事已至此,忧也无益。诸位,可有良策?” “陛下,以臣之见,当封锁消息,迅速率军回援长安,只要潼关还在我军手中,则大事尤有可为。夏侯将军坚壁清野之策用得极妙,敌军轻骑入关,并无辎重。只要陛下回守,人心一定,胡骑必败。”李鸿瞬息之间,已经恢复了镇定,拱手献策道。, “这计策必是出于对面诸人之手,趁他们还未得到消息,陛下可率军速归。我愿留守虎牢,陛下只需留给臣三千兵士即可,必不让敌军越虎牢一步!” 钟烈亦上前躬身道:“臣蒙陛下信重,以国士相待,此正报效之时也。臣愿与李尚书同守虎牢,人在城在!” 诸葛雅心中感动,眼眶微微发红。她伸手扶起两位大臣,执着他们的手道:“诸葛雅何德何能,能得两位相助。我当留下精兵一万,与两位守城。” 李鸿叫道:“不可,陛下只带一万兵士,若是遇到敌骑,如何是好?” 诸葛雅道:“此去长安,不过五日路程。我当先据潼关,详查形势。这一万人野战不足,守城却是有余。等到汇集四方援军,我再与敌军决战。倒是两位,要面对赵国倾国精锐,断后之任,岂可轻忽?” 李鸿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肃容道:“陛下有此谋划,臣也就放心了。有陛下留下的这一万精锐,我必可令虎牢固若金汤。” 诸葛雅点了点头,凝视着他们的眼睛道:“我只想请两位记住,如果虎牢不可守,两位务必要果断退兵,不可轻言牺牲。纵然弃了虎牢,洛阳,只要守住潼关,我军依旧可以东山再起。可是两位这样的国士,一旦失去,便不可复得。请两位记住,为了诸葛雅,请千万珍惜自己。” 李鸿和钟烈眼眶一热,连忙行礼道:“陛下厚意,微臣铭记!” 诸葛雅笑道:“记得你们的承诺,等我荡平胡骑,来日在洛阳与两位共谋一醉!”说罢,她带着张佩,径直前往军营点将选兵,准备赴援长安。 两个时辰之后,诸葛雅和张佩带着一万精锐,从关后离去。李鸿和钟烈站在城楼上,默默地目送着她的旗帜远去,消失在远方天际。李鸿突然转过头,对钟烈道:“有主如此,夫复何求?”钟烈笑道:“李尚书,下面就看我们的了,可不要让陛下失望啊。”两人相顾大笑。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坐山观虎斗 代国,云中盛乐城 世子拓跋寔站在父亲代王拓跋什翼犍面前,一脸恭敬。不止是他,东自濊貊,西及破落那,南距阴山,北尽沙漠,数十万的代国臣民,都对他的父亲敬若神明。 自他父亲即位以来,代国日益兴旺。四年前击破匈奴刘虎,匈奴继任首领刘务桓,不得不卑辞厚礼,请为附庸。两年前,燕王慕容皝让父亲贡献骏马千匹,父亲置之不理。燕王世子慕容俊率前军师慕容评攻代,却毫无所得。 “父亲大人,你为何拒绝了赵王的出兵邀请,却让匈奴刘务桓去跟赵国一起出击关中。儿子听说,那关中物产丰富,人口众多。那刘务桓跟着赵国出兵关中,若是掠得十几万青壮,来日岂不是我代国之忧?” 拓跋什翼犍听到儿子的问题,开怀大笑道:“寔儿能够想到这一点,父王很是欢喜。看来你这几个月和燕凤、许谦先生读书,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你最近在读左传,可还记得僖公三十年,晋、秦两国围郑,烛之武退秦师所言?” 拓跋寔闻言低诵道:“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读到这句,顿时恍然大悟:“父亲大人不可出兵,是因为这个原因?” 拓跋什翼犍笑道:“那关中距我代国有数千里之远,沿途有戈壁大漠,崇山峻岭阻隔,中间还插着漠南高车部,匈奴刘务桓和赵国的并州。土地我们毫无所得,些许子女财帛,恐怕还及不上远征的靡费。” “更何况,自古劳师袭远,越国而攻,十战九败。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敌军但凡稍有准备,只怕大军就回不来了。” “就算灭了关中汉国,那土地和人口,也是白白便宜了赵国和匈奴,与我代国有何好处?前年我国才与燕国交恶,燕军若是趁机来攻,岂不危险?” 拓跋什翼犍为了教导儿子,将这中间的关节掰开揉碎,剖析的明明白白。末了,他又补充道:“寔儿,那汉人的书籍,中间有无数治国治军的智慧。人生下来,什么道理都不知晓,全凭后天的经历积累。有些是自己亲身的体会,有些是从别人的经历学习。那书本中记载的,便是千百年来无数豪杰的经历。” “寔儿,人在处事的过程中,难免会犯错。若是普通人家,犯错的结果不过是些许财帛,但你若是一国之主,犯错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几万条人命。这千百年来,一时大意导致身死国灭的君王,还少吗?” 拓跋寔屈膝跪地,大声道:“父亲大人放心,儿子一定好好读书,谨慎处事。” 拓跋什翼犍扶起儿子,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草原上的一代雄主。至于此次出兵伐汉嘛,呵呵,那刘务桓利令智昏,正是我代国一统草原的大好时机。” 他疾走两步,站在墙壁上悬挂的地图前,指着漠南笑道:“刘务桓这次亲自带了五千精锐出征关中,王帐中就剩下十几万老弱妇孺。我料他此去关中,半年内必不能归来。我已经派高凉王(拓跋孤)勒兵阴山,先去取了朔方。让那长城以外,都是我代国之土。” --------------------------- 虎牢关外,赵军大营 远道而来的信使,为姚弋仲带来了久盼的消息。他拿出信函,扫视了一遍,兴奋地挥拳砸在桌面上:“大事成矣!速招蒲洪、冉闵两位将军,来大帐议事!” 半个时辰之后,冉闵和蒲洪闻讯赶来。冉闵看到姚弋仲一脸兴奋,忍不住猜到:“大将军何事欢喜?莫非邺城那边有了消息?” 姚弋仲取出信函,递给两人传阅,笑道:“燕公石斌,与匈奴刘务桓,率轻骑两万,已经突入平阳,直奔长安而去。按照时日推算,此刻多半已经到了长安城下。”, 冉闵抱拳道:“恭喜大将军。叛军听说关中有变,必定军心思归。我军攻克虎牢关,只在眼前。” 姚弋仲笑道:“此番平灭叛贼,多赖冉将军奇计。回京之后,老夫自当在陛下面前,为冉将军请功。”冉闵连连逊谢。 姚弋仲唤来姚襄道:“你去组织几百个嗓门大的士兵,到虎牢关前喊话,就说大赵和匈奴联军,已经攻入长安。”姚襄接令而去。 --------------------------- 黑色的夜幕笼罩着屹立千载的虎牢雄关,苍灰色的城墙被火焰映红。城墙上每隔数十步,就燃着一堆篝火,照得周围一片通明。 汉军的巡夜战士们结队在城上经过。对峙了三个月之久,赵军的攻势已经缓了下来,汉军的步卒放下戒心后,顶不住困倦,三三两两地缩在垛堞阴影里睡觉。 巡夜的校尉并不说话,只是大步上去,用力拍打那士卒的头盔。士卒们纷纷醒来,不敢和怒目的校尉对视,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了。 他们都熟悉这个脾气暴躁的校尉,他是洛阳太守钟烈的堂弟钟旭,知道在他面前抱怨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何况钟旭也并不轻松,接连半个月,钟旭每夜都带刀在城上巡视,长长的城墙走一圈足有五里,钟旭前半夜走一圈,后半夜再走一圈。 “睡!梦里被人把头砍了!”钟旭低声吼道。 他巨大的身体后面闪出了身着青衫的李鸿,李鸿对他摆了摆手:“发怒无用,这么些人都那么困,想必是有原因。你们是几班轮值?” 军士们不敢怠慢,他们也认得出李鸿,这位军师大人虽然很少下到营寨里和普通士卒谈心,不过他可是当朝尚书,常伴汉王诸葛雅左右,是她的谋主。 “说起来三班轮值,可是夜里经常被拉起来上城,也不知道怎么排的,一天倒要值两班。”军士年纪不小,说起话来胆子也大了几分。 李鸿点了点头,汉王诸葛雅带走了一万精锐,城中的军队只剩下一半。虽然补充了一些青壮,但兵力依然有些紧张。为了保证虎牢关的安全,不得不将三班调整为两班。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作壁上观谋渔利(二) 虎牢关外,氐族苻洪军中。 大帐中燃起了巨烛,火光将帐篷里照得恍如白昼。苻洪捧着兵书,正在津津有味地阅读。案几上除了几本书、一把刀和一壶酒,再无他物。 “父亲!”一个人一把撩开帘子,走入了帐篷。在苻洪军中,敢这样不经通报就直闯苻洪大帐的,只有他最钟爱的少子苻雄了。 “雄儿,来找为父有什么事?”苻洪拍了拍身边的软榻:“来,坐到父亲身边慢慢说。” 苻雄抱着膝盖,坐到了苻洪身边。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苻洪看到小儿子这样高兴,心里也开心起来。 “父亲,儿子得到了一位贤士,他已经有了攻破虎牢关的妙策!”苻雄凑到苻洪耳边,讲述着破城的妙计。 苻洪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眼角额头的皱纹也舒展开来。破城的妙计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小儿子能够得到贤士的归心与辅佐。 与汉人不同,草原上流行的风俗,是小儿子继承父亲的财产。而苻雄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待。他从小便爱读兵书,多有谋略,弓马娴熟,礼贤下士。年纪轻轻,在治政领军上都展露出了非凡的能力。 “雄儿,你做得很好。草原的狼王,仅靠锋利的爪牙,是不够的。聪明的头脑,对狼王来说更为可贵。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对身边的人,不可过于信任。草原的狼王,始终要有一颗警惕的心。” “是,儿子知道了。” “还有,这个计策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泄露出去。”苻洪牵着苻雄的手臂,走出大帐,望向了西边的雄关,和雄关背后的千里沃土:“让那个汉人女子,跟他们继续斗下去。等到他们撕咬地筋疲力尽的时候,才是我们出手的好机会。” ---------------------------------------------------- “景略先生,我父亲的反应,竟然全被你料中了。” 当苻雄返回营帐时,首先闻到的却是酒肉的香气。帐篷里生着火炉,整个帐篷都被烤得暖洋洋的。火炉上架着一个铁锅,里面正炖着羊肉。旁边一壶烫过的烈酒,浓郁的酒香和肉味混在一起,令人垂涎。 二十出头的年轻文士,穿着粗麻短衣,蹲在火炉旁,用手捞起羊腿,正在开怀大嚼。看到苻雄进来,他端起酒碗晃了晃,笑道:“少将军先来尝尝王某的手艺,再谈其他事。” 苻雄从锅里捞起一块羊肉,一口吞下。羊肉炖得火候刚好,味道有些偏辣,吃了以后额头和鼻尖上都出了一层细汗。就着温热的烧酒,一股辣意从喉咙直烧到胃里。 “好手艺,辣得爽快!” 两个人你争我抢,一锅肉,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苻雄拍着王猛的肩膀笑道:“景略先生,你可真不像是汉人啊,倒像是我们草原上的好汉!” 王猛拉开衣襟,手指在身上掏摸片刻,捉住一只虱子,在面前捏爆。之后拍了拍衣服,笑道:“少将军眼中的汉人是什么样呢?” 苻雄侧头想了想,笑道:“汉人是叫名士吧不都是宽袍大袖,穿着木屐,脸上涂着粉,打扮地跟女人一样,整天在一起谈些佛道玄虚吗?” 王猛抚掌笑道:“少将军说得很对,不过,这是近几十年的事情啊。原来的汉人中,有着能够一骑当千的猛将,也有着运筹决胜的谋士。远的不说,近的像魏武帝曹操,小霸王孙策,他们的文韬武略还在其次,最难得的,是他们能够让猛将谋士,追随他们的帝王气量啊。战旗所指之处,无数豪杰舍生忘死为他们而战。这才是我们汉人真正的英雄啊。”…, 苻雄悠然神往,举起酒碗道:“这才是真英雄!我们草原上,也有真英雄!建立匈奴帝国的冒顿单于,便是这样的真英雄!来,为真英雄,干了!” 两人碰杯之后,都是一饮而尽。 苻雄问道:“景略先生,为什么父亲欣赏你的计策,却不愿意去实施呢?” 王猛将壶中的最后一点烈酒倒入碗中,一饮而尽,用袖子抹去嘴角的油污酒渍,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石虎这些年虽然穷奢极欲,残忍暴虐,但他的帝王心术,却一点没丢。” “作为一个帝王,当你没有信心驾驭自己的手下时,最后的办法就是扶持几个手下,让他们彼此斗来斗去,你只需要维持他们的平衡就可以了。” “苻将军,姚弋仲,冉闵,每一个人,都有成为一方霸王的实力。关中这片土地,给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制霸天下的资本。所以石虎将关中这块肥肉,同时放在了三头狼王的面前,就是想要看他们互相厮杀啊。” 苻雄皱眉道:“难道关中之地,就这样白白便宜了那个汉人女子诸葛雅?我们数万大军,顿兵城下毫无所得,岂不有损军威?” 王猛笑道:“要说有损,损的也是姚弋仲的名声,对苻将军来说,可是乐观其成啊。而且石虎年事已高,沉溺**,活不了几年了。几个儿子中石宣和石韬已死,石斌此去关中,只怕和石苞落得同样下场。其余几个儿子,都是愚蠢无能之辈。朝局动荡,就在眼前。” 王猛捡起一根啃光了肉的羊腿,蘸着锅里残余的汤水,在地上画了起来。短短几笔,就勾勒出了天下诸侯的形势。赵国北有鲜卑慕容,西有新汉诸葛雅,南有东晋。虽然三面都是敌人,但却占据着豫、兖、徐、青、并、冀六个州,几乎是天下一半的版图。 “东晋桓温,正准备向西讨伐成汉,兼并巴蜀之地。成功之后,桓温的野心必定不满足于目前的地位。东晋必将陷入内乱,无暇北顾。” “新汉诸葛雅,被匈奴入侵,必定元气大伤。我料她必定止步虎牢关,休养生息。” “鲜卑慕容皝,励精图治,手下有慕容恪这样的名将,乃是赵国的大敌。一旦赵国生乱,必定乘机来攻。” “我看冉闵和彭城公石遵来往密切,姚弋仲之子姚襄在黎阳布置屯田,他们的目的,都是赵国的王都邺城啊。就让他们去争夺那个王座吧,最终的胜利者,也将面对来自北燕恶狼和新汉雏凤的夹击。而我们应该去那里,正好可以坐收渔利!” 羊骨头划过了青州和徐州,那里是曾经的战国七雄——齐国的疆域。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素雪香魂照汗青(一) 长安城外,匈奴刘务桓军中。 朔风吹过,雪花带着冰渣,打在人的脸上。金帐门口值守的士兵们,听着帐里传出的男女笑声,闻着飘出的酒肉香气,眼中都露出了**裸的嫉妒。他们袖着手,在雪地里跺着脚,心里惦记的,都是自己一路上抢来的财宝和女奴。 帐篷里的动静越来越大,男人粗野的笑声,女人妖媚的笑声,最后转变成了粗重的喘息和高亢的呻吟。外面的士兵听得身体里的血都快沸腾了,只想着快点回去,在自己帐篷里的女奴身上好好发泄一番。 两万骑兵,这已经是匈奴刘务桓和赵国燕公石斌的全部家当。他们抱着必胜的信心,这一战,一定要在关中大捞一笔,带着十几万青壮男女和无数财宝回来,奠定称霸草原的基础。 这一路行来,果然没有人敢阻挡他们的大军。在两万铁骑面前,所有的城池,都闭紧了大门。匈奴和羯族的联军肆意地洗掠着汉人的村落,杀死他们的男人,抢走他们的财物,将他们的妻子儿女,虏为自己的奴隶。而新汉国的雍州都督夏侯昭,只敢领着五千骑兵,鬼鬼祟祟地尾随在联军的身后。当联军想要扑灭她时,她便惊慌地躲进附近的城池里。 联军一路南下,洗掠着县城和村落。在享受着杀戮和劫掠快感的同时,刘务桓和石斌发现,部队变得越来越臃肿了。马背上增加了装满金银丝帛的包裹,马尾后跟随着衣衫破碎的女奴。原本进退如风的骑兵,现在的行军速度还不如行脚的商人。 “丢下你们的破烂,从现在起,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长安!”刘务桓召集全军,宣布道:“那里是汉人的王都,有着无数的财富和美人。攻破长安之后,我允许你们洗城十日!” 来自草原的骑士们,身体里的狼血都被激活了。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兴奋嘶吼。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联军的行军速度骤然加快。像一只饥饿嗜血的巨狼,一口咬向了新汉王国的心脏——长安。 自长城到长安,一路上的城池都燃起了烽烟,传递着敌袭的警讯。最开始得知胡骑即将进攻长安的时候,长安城内慌成了一团。长安城有十二个城门,城墙周长近二十里。城中的守军却只有五千人,也没有名将指挥。面对两万胡骑,几乎是必败的局面。 城中众议纷纷,都在想着怎么逃命。只是就算逃出长安,在平原上又如何能躲得过胡骑的追杀?至于投降,下场只会更凄惨。胡人只会抢走他们的所有财富,凌辱他们的妻女,将他们当做奴隶驱使折磨,直至死亡。 最后,是王琰和王玲冰,稳住了城内的局势。既然别无选择,那么就竭尽心力,守住长安城! 王琰竭尽库存的兵器铠甲,招募了一万多青壮。同时将城门都用巨石封死,只留下向东的一个城门。尽管如此,城墙上的守兵还是显得如此单薄。何况,他们都是些临时招募的百姓。 就在城里的人都要绝望时,下雪了。 飘扬的大雪,在地上融化后,变成了厚厚的冰层。王琰和王玲冰看到地上的坚冰,目光一闪,都兴奋地大笑起来。她们都想到了,当年魏武帝曹操与马超对峙时,一夜建冰城的故事。 城中的老幼妇孺,都被动员起来,在城头上生火煮雪,再浇到城墙上。当匈奴和羯族联军到达时,看到的是一座巨大的冰城。城池附近的地面,滑溜地无法立足。费尽力气搭起来的冲车和投石,对冰面留下的痕迹,只要浇几大锅水就消失了。…, 刘务桓望着远方的冰城,差点掰断了手中的马鞭。石斌劝他道:“这冰总是会化的,城里的汉人不过苟延残喘。他们的希望都在外面的援兵身上。只要击破汉人的援兵,此城不攻自破。” 于是城内外的两军,就这样安静地对峙起来。 石斌带着几个武士,向刘务桓的金帐走来。队伍的最后面,押着一个汉人女子。女子大约十七八岁,身上穿着一袭红衣。红衣多处破碎,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 石斌带着手下和这个女子,走进了帐篷。刘务桓正趴在两个女奴的身上,耸动着身体。被石斌打扰了他的兴致,刘务桓显得有些生气。他从下向上地打量着汉人女子,目光最终停在了她的脸上。 “燕公,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女子?虽然长相一般,但是有股倔强的味道。不错,不错。那些只会哭喊求饶的女奴,玩多了也没什么意思。是该换换口味了。” 石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我们抓住了一个想在夜里溜进城的汉人女子。她是城里向外求救的信使。” “信使?”刘务桓爬起身来,也不穿衣,就这样赤条条地走到女子的面前,扯着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女子的眼中,全是仇恨。 “汉人真是有趣,居然派这样柔弱的女人做信使。”刘务桓打量着女子身上的伤痕,对方饱受凌辱的凄惨模样,让他的身体又兴奋起来:“燕公,这个女人看起来很倔强啊,你是怎么从她嘴里挖出话的?” “我只是让我的亲兵们过了过瘾,然后告诉她,如果再不听话,我就用她去满足那些饥渴的战马和猎犬。”石斌淡然道。 刘务桓吓了一跳,心中暗自道,石虎的这几个儿子果然一个比一个更变态。他定了定神,问道:“你从哪里来?求取了哪里的援兵?” “洛阳。”女子低下头,低声答道。 “你是去向诸葛雅求援的啊。诸葛雅敢回来跟我们在长安城外野战么?”刘务桓笑道。 女子咬着牙齿道:“汉王殿下的大军很快就要来了,你们一定会死在汉王殿下的神箭下。” “就凭她手头那两万新兵么?虎牢关那里,有我大赵姚、苻、冉三位将军,她至少也得留下一万军队。一万步兵,也敢跟我两万铁骑在平原野战么?”石斌冷笑道。 刘务桓勾住女子的下巴,笑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去城下,告诉城里的人,诸葛雅已经在虎牢关被大赵击败了。大赵的军队,很快就会和我们在长安城下会师。让他们现在开城投降,我可以赦免他们。如果城破的话,我会屠灭这个城市。所有的男人,都得死。只有像你这样的年轻女人,有机会成为奴隶。” “去城下,说出这番话,我可以让你成为我的宠妾,享受荣华富贵。如果做不好,燕公马厩里的战马会替我好好教训你的。” 石斌对手下道:“去,押着她到城下,如果敢耍什么花样,就敲晕了带回来慢慢炮制。”两个武士大声应诺,捏着女子的脖子,走出了营帐。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素雪香魂照汗青(二) 长安城北门,戍守的士兵惊讶地发现,匈羯联军突然排开阵势,向城门靠近。士兵们紧张地举起了弩箭,往投石机上填装石弹。信使直奔城楼,向王琰和王玲冰报讯。 王琰和王玲冰赶到城头时,看见一队赵兵,押着一个红衣女子向城门走来。王玲冰眯起眼睛道:“那是我的手下凌雪,去向汉王殿下求援的。看起来是被赵兵俘虏了。” 王玲冰对身边的一个女下属道:“快去找一个神射手,如果她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一定要及时射杀她。”部下领命而去。她转头对王琰道:“我猜胡人一定是想让她来打击我军士气。” 赵兵颇是狡猾,走到距离城墙两百余步处,就不再靠近。这样的距离,除非诸葛雅在,否则一般的射手是达不到的。城上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凌雪被两个赵兵武士押着跪倒在雪地里。 王玲冰走到城墙边,扶着城垛,对外喊道:“凌雪,你不要忘记,你是为什么要加入血衣卫!”城头的射手们,举起了手中的强弩,对准了雪地上的女子。 凌雪身后的两名羯族武士中,一人上前一步,把一面木盾竖在女人的身前,防止城头的射手狙杀,另一人拔刀架在女人的颈上。“站起来,告诉他们,燕公要你说的话!” 凌雪默默地爬起来,抬头看着城头上的将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去虎牢关,在路上遇到了汉王殿下”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城头。 “汉王殿下的援军就要来啦!”凌雪忽然用撕裂般的声音大喊。这个满身伤痕的女子,不顾一切地喊出了这一句话,在下一个瞬间,毅然地将细嫩的项颈凑向了刀口。锋利的刀刃切开了她的血管,鲜红的血柱喷射而出,染红了素白的雪地。 凌雪纤细的身体,软倒在了雪地上,犹如一朵绽放的红梅。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笑容。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生的经历。幼时的幸福家破人亡,胡虏对自己的折磨长安光复,加入血衣卫时的誓言“汉王殿下,一定会为我复仇的!” 这一瞬间的变化,让这队羯族武士都愣住了。没想到凌雪,违背了燕公石斌的命令,可是她却这么快地自杀了!该如何向燕公回复?这些武士愣在了原地。过了半晌,才有人战战兢兢地去禀告石斌。 “什么?”石斌闻言大怒,一脚踹翻了前来报讯的武士,吼道:“一群无能的家伙,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她的尸体呢,拿去喂狗!” “且慢!”刘务桓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大帐里来回踱步。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如此刚烈的女人,算得上是一个勇士,怎么可以喂狗呢?她的尸体须得好生打理才对。” 长安城头上的汉军,惊讶地看到大队胡兵,簇拥着刘务桓和石斌来到了阵前。在刘务桓的指挥下,他们用冰雪筑起了一个高台,高台顶上立起了一个木架。他们剥光了凌雪的衣服,将她的尸体赤条条地挂在木架上,用冰水封冻起来。 “这女人也算是个勇士了,岂可孤零零地一人上路?去抓十个汉人女奴,一起冻起来!” 十个无辜的汉族女子,被匈奴兵剥得赤条条的,驱赶着爬上高台。她们被分开四肢,绑在了木架上。匈奴兵像是堆雪人一样,用冰雪将她们包裹起来。身体残余的热量让雪水融化,而后又很快结冰。等到铲去表层的冰雪之后,十个残忍的活人冰雕就这样制成了。…, 刘务桓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对城头喝骂道:“你们就和这些冰块一起苟延残喘吧!等到冰雪消融之日,你们一定会死得比她们还要惨!” 王琰恨恨地捶打着城垛,叹道:“是我无能,让胡人如此嚣张!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死去,连给她们收尸都做不到!” 王玲冰望着刘务桓和石斌,目光冰冷,平静地道:“我们的生命和尊严,早就被胡人践踏摧毁完了。我们之所以有勇气重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都是因为遇到了汉王殿下啊。当我们加入血衣卫的一刻,已经有了随时去死的觉悟。” “你看,凌雪的嘴上,还有笑容啊。如果今天是我的话,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快乐地去死。因为我们知道,汉王殿下,会替我们复仇的。” ------------------------------------------------------------ 潼关 诸葛雅站在山道上,望着大军逶迤前行。天寒雪大,山道极是难行,士兵们都是相互扶持,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走。雪花飘飘扬扬洒下,落在诸葛雅的水晶铠甲上。她也不打伞,就这样**双足,站在道旁。士兵们看到汉王殿下亲自在路边守望,心中热血沸腾,身上也多了几分力气。 “雅姐姐,你不冷吗?”张佩抱着诸葛雅的腰问道。诸葛雅双足踩在雪中,白嫩的身体上只有一层薄薄的水晶甲。张佩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要打哆嗦了。 诸葛雅笑着用手指刮了刮张佩的脸蛋。张佩在铠甲内套了一层棉衣棉裤,身上倒是暖了,但手和脸露在外面,都冻得冰凉。而诸葛雅只穿着轻薄的水晶铠甲,全身却都保持着正常的温度。 “姐姐可是合道级的武者啊。脚下的大地,就如同我的母亲一样,源源不断地为我传递着力量。女儿在母亲的怀抱中,又怎么会感到寒冷呢?” 张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要偎依在诸葛雅怀中,却觉得被自己身上臃肿的衣服挡住了。她羡慕地道:“合道级的武者真是方便啊,无论春夏秋冬,都可以穿得这么漂亮,不怕冷不怕热”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一弓可御千万敌(一) 连绵十余日的大雪终于停下,天气虽然放晴,大地依旧是一片雪白。站在潼关城墙上,诸葛雅庆幸地对张佩道:“幸亏刘务桓和石斌只顾着围攻长安,没有来进攻潼关啊。若是潼关被他们占了,我们真的就进退无路了。” 张佩抱着诸葛雅的手臂,半个身子已经压在了诸葛雅身上。当诸葛雅欣赏山川雪景的时候,她的目光却在诸葛雅高耸的胸部、白嫩的颈项上往返逡巡。听到诸葛雅说话,她猛地回过神来道:“不管敌人是谁,胆敢阻挡姐姐道路的,我都会用手中的虎牙枪消灭他!” 诸葛雅看她一脸激昂,觉得很是可爱,忍不住勾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口。少女的脸庞立刻变得绯红,紧紧地贴在诸葛雅身上,将头埋进诸葛雅胸前。 诸葛雅将张佩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思绪却已经飘到了三百里外。在行军途中,她已经听说了王琰和王玲冰借助冰雪封冻,守住了长安城。大局总算还没崩坏,可是自己手中的这一万军队,该如何在平原上击败两万匈羯骑兵呢? “汉王殿下,有夏侯都督和郭太守的信!”羽林军的女卫士上前传讯。她原本不想打扰汉王殿下和张佩将军的温馨时光,但是她更加了解这份情报的分量。 诸葛雅回过头来,惊讶地发现,女卫士引来的信使,竟是当年夏侯昭在太行山里救下的那对小银狼。一年过去,那对银狼已经长大了。它像是小马那么大小,浑身都是虬结的肌肉。信件在它们的背上,用锦带捆缚着。 那对银狼颇通人性,还记得诸葛雅和张佩,上来讨好地蹭着她们俩的小腿。张佩开心地和它们玩在了一起。诸葛雅取下信件,阅读起来。 “原来夏侯姐姐和郭将军已经在陈仓合兵。夏侯姐姐带来了五千虎豹骑,郭将军可以出战的精兵有一万人。”诸葛雅看着信件,心情大好。 “刘务桓和石斌绕过陈仓要塞,直接进攻长安,这是孤注一掷的行为啊。要是长安被攻破,关中大地自然望风而溃。可是一旦在长安城下受挫,退路被断,这两万骑兵,能逃走的不会超过一半。” “可是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战术,去击败敌人的两万骑兵呢?自己手中只有一万步兵,其中还有一半是新兵。” 诸葛雅凝神苦思,无意之间,看到银狼在和张佩玩闹的过程中,在冰面上险些滑倒。诸葛雅灵光一闪,想到了克制敌军骑兵的办法。 “这还不够,就算敌军弃马步战,我军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得胜,也是惨胜” 诸葛雅转头看去。羽林卫的女兵们,还有城头值守的汉军将士,注意到了汉王殿下的目光。他们挺直了身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目光中充满了对汉王殿下的爱戴崇敬。 “这一战过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血洒疆场。不知道要有多少父母,失去自己的儿女;多少夫妻,失去自己的爱侣;多少幼儿,失去自己的父母。国中的民众,是如此地信任我,将他们至亲的人交到我的手上,我又怎能轻易毁灭他们的幸福和希望?” “可是却又不能不战啊”诸葛雅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令人不忍卒睹的景象。熊熊的大火,残缺的肢体,不甘的眼神,暗黑的血污为了不让更多人经历更残酷的惨痛,只有用铁与火,将敌人赶出自己的土地!…, 诸葛雅凝思片刻,作战的计划渐渐在脑海中成型。在决战之前,她需要再仔细踏勘一遍附近的地形,寻找到一处最适合执行计策的战场。 “佩儿,你在城里留守,姐姐出去踏勘一下附近的地形,晚上就回来。” 张佩抱住诸葛雅的腰,在她怀里撒娇道:“雅姐姐,我要陪你一起去。” 诸葛雅戳戳张佩的脸蛋,笑道:“现在军中没有大将,你和我一起出去,要是敌军来袭怎么办?” 张佩委委屈屈地应了,下定决心,回去加紧选拔贤士,留在羽林军,以后和姐姐出征的时候,就不会存在这个问题了。 ---------------------------- 巴虎都是匈奴铁弗部的射雕者。射雕者,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射手。一千个优秀的射手中,也不过有一两个人能算得上射雕者。即便是匈奴的鼎盛时期,射雕者的数量也不会超过三百人。而今天,刘务桓手下的射雕者,只有三十七个人。 巴虎都有一匹自己亲手从小养大的骏马、一张自己手制的弓。他的箭可以射下天空中翱翔的雄鹰。在一百步内,他的箭可以轻易射入一个人的眼睛和喉咙。 巴虎都率领自己部落的三十个兄弟,在营地东方巡逻着。他的心中,牢记着大汗交托的使命。在这片汉人的土地上,不可以有一丝的疏忽。一定要及时捕捉到敌军的行踪。 猎手们在雪地中行走着。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要节省马力。尽管他们能不骑马就不骑,但是马匹在外面冻得久了,还是有些掉膘。茫茫雪原上,一个汉人都看不到,士兵们已经有些懈怠了。他们的心中,都惦记着自己掳掠来的美女和财宝。这种天气,本该在暖和的火堆旁,享受美酒和美女才对啊。 远方一个光点闪烁了一下。巴虎都目光一凛,身体立刻绷紧了。“是敌人的斥候!上马!”巴虎都一骑当先,向前方冲去。身后的骑兵们身手也算矫健,但却落后了几十米。 巴虎都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副令人停止思考的绝美画面。在冰封的渭水边,一个身穿水晶铠甲的绝色佳人,**着双足,慢慢地行走在白色的雪地上。一只半人高的白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不时蹭蹭她的大腿。 巴虎都的心跳在一瞬间几乎停止了。她的美丽,大概只有歌谣中的仙女才能比得上吧?自己帐篷里的两个女奴,连给她做侍女的资格都不够啊。 巴虎都胯下的骏马不知道主人的念头,继续向前奔跑,直到距离那只白虎还剩三十步的时候,颤抖着停下了脚步。巴虎都麾下的士兵们也都赶来过来,被女子的容光所慑,不敢冒犯。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一弓可御千万敌(二) 日光照耀在水晶铠甲上,将女子映照得恍如神灵。注意到了女子手中的长弓和白虎背上的箭囊,巴虎都灵光一闪,有一种被从天而降的大金块砸晕的感觉,愣了半晌,大叫道:“她就是汉王诸葛雅!抓住她!” 巴虎都的部下翻身下马,拔出腰刀,一起扑了上去。他们都存了生擒的心思,不光是因为诸葛雅的身份,更因为诸葛雅的美貌。如果能够享受到这样的美人,这一辈子也没白活啊! 巴虎都的目光盯紧了诸葛雅,对方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紧张,只有凛洌的杀气。巴虎都心中一悸,他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对那个娇弱美丽的女人那样恐惧。如果说有威胁,也是那只看上去很驯服的白虎。可是己方的三十个兄弟,都是能和野狼搏杀的勇士。 巴虎都在下一瞬间,立刻被惊呆了。诸葛雅弯弓搭箭的速度,竟然被自己还要娴熟得多。更可怕的是,自己甚至无法看清她射箭的动作! 下一个刹那,巴虎都听见了箭枝破空的声音、皮甲和人体被贯穿的声音和部落兄弟惨呼的声音。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对方射出的三支长箭,便夺去了九个兄弟的性命。长箭在贯穿三个人体之后,余力还射伤了两个人,另一支箭射在了一个人腰间的刀柄上,那个幸运儿吓得后退了一步,滑倒在地上。 同伴的倒下,让这些恶狼般的匈奴兵也愣了一息。这时候巴虎都的吼声震醒了他们。“一起上,不要给她发箭的机会!”话音未落,第二轮长箭已经射到,又是九死三伤。这时候,冲得最靠前的匈奴兵离诸葛雅只有十步。 剩下的六个匈奴兵一声大吼,一起挥刀扑上。诸葛雅举起凤翼弓,闲庭信步般迎着他们走去。她的动作极是优雅,就像翩翩起舞一般。弓背上的水晶片,划出玄奥的轨迹,轻巧地割断了匈奴兵的咽喉。她的铠甲上,甚至没有一点血污。 巴虎都感觉到自己心脏像是被捏住了,无以复加的恐惧像是半空里扑下的魔鬼,把他整个地环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僵住了,手指捏着长箭,却无法拉开弓弦。 蜷缩在诸葛雅脚边的白虎,突然舒展了身体。雪白的长毛在萧瑟寒风中无声地抖动着,粗壮的爪子有力地抓紧了大地。当狂暴的虎啸声迎面扑来的时候,巴虎都只觉脑袋中有什么地方炸开了。下一个瞬间,他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在陷入永恒的黑暗前,只听到了一句话:“这袋箭不错。” ---------------------------- 接连三天,刘务桓都没有得到任何斥候的回报。最初的四个射雕者,后来的八个射雕者,还有他们麾下共计三百六十个优秀射手,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营地中流传着不利的谣言,士兵们只有结成大队,才敢走出营寨。 刘务桓暴怒之下,派出了所有的射雕者。二十五个射雕者,带着一千五百个骑兵,聚集在一起,巡视着营寨的附近。出营向东不到三里的地方,他们看到了一座诡异的冰山。这个冰山里面,封冻着失踪的匈奴兵。而冰上的顶上,整齐地摆放着那十二个射雕者的头颅。上面有七个鲜血写成的大字:“向东三十里者死!” 那几个射雕者的头颅断口,像是被猛兽咬断的。暗红色的血字带着不详的气息。士兵们心中生出了寒意。…, “这一定是汉人的诡计!我们向东去,抓住那些装神弄鬼的汉人,把他们全部杀死,也冻在冰块里!”一番讨论之后,射雕者们还是决定出击。浩荡的队伍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赶去。 三十里的距离,是一匹好马跑上一身汗的距离。二十五个射雕者,一千五百个精锐,他们胯下的都是从小养大的好马。三十里的距离很快就到,马匹出了一身汗之后,筋骨都活动开了,正是冲阵的最好时候。 三十里外,是渭河的一处浅滩。大雪和严寒,让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河水并不深,只到成人的胸口处。河对面七百米的地方有一处缓坡。今天,这座缓坡上,却出现了一座坚冰铸成的营寨。 营寨边上筑起了一人高的冰墙,厚约两尺,上面还竖着不少锋锐的冰锥。顺着山坡向上,是一层又一层的冰墙。每层冰墙相距三米。从坡底到山顶,有九层冰墙。山顶上竖起了高台,以旗语指挥调动军队。 张佩站在指挥台上,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虎牙枪。她的目光,都聚焦在营寨大门处——诸葛雅的身上。在营寨的大门处,用冰筑起了一座高台。诸葛雅一个人站在那里。在她身侧,是汉王的王旗——朱雀逐日旗。高台的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筐筐的羽箭。白虎蜷缩在她的脚边,金色的眼睛微眯着。 张佩很嫉妒此刻的白虎。她多么希望,这时候自己可以陪在雅姐姐身边。但是诸葛雅的理由却让她无法拒绝。“一万大军,总要让人指挥吧?放心吧,除非被几万敌军围住,否则没有人伤得到我。所以我的安危,终究还是取决于战役的胜负。好好指挥,姐姐的性命就在佩儿手里了。” 匈奴射雕者们循迹而来,看到前方的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汉王诸葛雅和她的大军,就在河对面啊!要不要渡河进攻呢?射雕者之间发生了争执。 “这是陷阱!这么冷的天,从这么冷的河里趟过去,马和人都受不住!敌人乘机出击,想回都回不来!” “河水才三十步宽!连胸都没不过!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先派人渡河,大队人马在这边留守!对方全都缩在冰堆里,真敢都出来,先要吃我们几轮箭!就算打不过,我们骑马沿着河边跑,对方就凭两条腿,还能追得上?” 吵嚷了一番,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射雕者们最终还是决定,派人去回报大汗。他们先留在这里,监视汉军的动向。 正文 第八十章 血染冰河枪锋钝(一) 刘务桓骑在马上,冷冷地注视着对岸。冰城上的那抹倩影,让他体内的热血和**不住地翻腾着。拿下她,自己就可以拥有关中的土地,匈奴的崛起,将势不可挡! 石斌侧眼望着刘务桓,眼底闪过了一层阴翳。前方的这个女子,占据了大赵的关中,还生擒了自己的哥哥石苞。多亏了她,自己才有入主关中的机会。今天这一战,最好让她和刘务桓两败俱伤,自己才能真正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燕公,你怎么看?” 没想到刘务桓会向自己问计,石斌愣了一愣,才回答道:“汗兄,我觉得敌人也弄不出什么诡计。这里一片旷野,那些汉人还能有什么伏兵不成?对方不过是凭着地利坚守而已。就看大汗的勇士们,有没有一举攻破敌军,擒下那个诸葛雅给兄长做女奴的勇气了。” 刘务桓仰天大笑,大声道:“铁弗部的勇士们,你们都听到了吗?去为本汗擒下诸葛雅!首先破寨的勇士,赏千户!擒下诸葛雅的,赏万户!” 匈奴的将领们听到之后,欢呼呐喊,争先恐后地渡河。在渡河的过程中,汉军果然龟缩在城寨里。渡河之后,各部开始整勒士卒,饮酒驱寒,做好冲阵的最后准备。 刘务桓笑着对石斌说:“看来汉人是打算坚守了。不过打仗的时候,多留些心思总归是好的。请燕公派出骑兵,巡视战场附近,以防万一。”这话正合了石斌保留实力的心思,他连忙应了。 刘务桓的心底泛起了冷笑。石斌的这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自己。这一仗之后,石斌和他身后的大赵,对自己也没有用了。想要坐收渔利?先看看自己有多大实力! 刘务桓在接到通报的时候,就想好了兼并石斌的计策。他留下五千士兵看守大营,自己带了一万骑兵,加上石斌的五千人,一起来这边攻打诸葛雅的营寨。 石斌没有注意到的是,刘务桓手中的二十五个射雕者,都混在了他的亲卫中。等到战局底定之后,二十五个神射手,将在一瞬间除去石斌和他的亲卫。石斌的五千骑兵赶回来的时候,主帅已死,辎重都在刘务桓手中,除了投降,还有别的选择吗? ---------------------------- 诸葛雅站在冰台上,眺望着前方。隔着七百米,她可以看见匈奴骑兵饮了烈酒,拿起长刀,骑上骏马,准备整队出击。以她的目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匈奴兵脸上的兴奋。 诸葛雅默默地数着。“五百一千一千五三千”三千铁骑排成了黑压压的阵势,汉军的士兵们站在冰墙后,队列中依旧弥漫起了不安的气氛。他们中间有一半人没有经历过面对面的杀戮,面对敌人的骑阵,不可避免地有了畏惧之心。然而看到站在最前方的汉王殿下,他们没有退缩的理由。 匈奴兵终于发起了冲锋。七百米的距离,本该是让战马跑出速度,冲进敌人的战阵,用铁蹄和马刀摧毁一切的。然而今天,这些骑士们跑出一半路程之后,却遇到了一层不算厚的冰。 马蹄踩在冰上不住地打滑,冲在前面的骑兵们摔倒了一地,被后面的骑士踩得骨断筋折。一番慌乱之后,他们不得不勒紧马缰,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 这场变乱影响了双方的士气。汉军士兵们看到对方在冰面上小心翼翼挪动的样子,心中的畏惧消失了大半。匈奴兵积蓄起来的杀气热血,也都衰竭了。…, 刘务桓站在对岸,捏紧手中的马鞭,骂道:“卑鄙的汉人!”他虽然有信心,自己的士兵最终一定可以获得胜利,但是看这样子,难免会陷入消耗战。部落的每一个士兵,都是自己争霸天下的基础啊。 匈奴兵们慢慢向前,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双方的士兵们都可以看见对方的面孔,双方的弓手们都瞄准了目标。当诸葛雅的羽箭贯穿了一个百夫长后,战场上立刻被羽箭和杀声填满。 双方隔着百米互相对射。匈奴兵们有着更为娴熟的技巧。但他们骑在马上,目标过于明显。而汉军躲在冰墙之后,只需要向前方抛射就可以了。匈奴兵的队列太密集,羽箭自然会射中目标。 “这样不行!下马!下马!”匈奴兵里面有聪明的将领,意识到了己方的恶劣处境。士兵们不得不躲到自己的马后,用陪伴着自己长大的骏马,替自己遮挡汉军的羽箭。对骑兵来说,战马就是自己最亲密的伙伴。看着自己的伙伴伤重倒下,匈奴兵的心中都在滴血。 匈奴兵顶着箭雨,以自己的战马做肉盾,一步步地挨到了冰墙前。然而一人高的厚重冰墙几乎无处下嘴。从冰墙的空隙里,汉军的长矛如毒蛇吐信,一批批地夺走匈奴兵的生命。而匈奴兵站在有坡度的光滑冰面上,立足都不稳,使不上力气,手中的长刀也砍不断冰墙。 诸葛雅所处的冰台,最为引人注目。最开始,有数以百计的匈奴勇士,都将她列为了自己的目标。然后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这个在阳光下美丽如女神的女子,绝对是死神的使者。凡是被她注目者,下一瞬间必然会被羽箭夺去性命。高台两百步内,堆积了数百个勇士的尸体。 刘务桓满腔激愤,牙齿咬破了嘴唇,犹未自知。他一向以自己的骑兵为傲。当自己的铁骑冲锋起来时,那股可怕的速度和力量,绝不是人的血肉之躯能阻挡的。敢于阻挡战马冲锋的人,会看见数万翻飞的铁蹄以潮涌之势把他践踏成泥。 然而今天,自己的骑士们,就这样笨拙地在冰面上挥舞着武器,被对方肆意地屠杀着!“诸葛雅,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全军压上!”刘务桓断然下令,今天这一战,一定要将诸葛雅扼杀。对方还这样年轻,这样弱小。若是让她成长起来,草原上的勇士们将面临灭顶之灾!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血染冰河枪锋钝(二) 冰墙前面的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刚从人体内流出的热血,融化了地上的冰层。淡红色的水流,渐渐变得浓艳起来。红色的冰水,沿着山坡流下,冻结,融化,再冻结,留下蜿蜒的鲜红。 刘务桓除了身边的卫兵,其他所有的军队都压到了河对岸。两万个士兵隔着冰墙相互厮杀,每一秒钟都有数以百计的人倒下。匈奴兵以马匹,以战友的尸体为盾牌,挤在了冰墙下。 这些草原上的骑手,已经被鲜血激活了体内的狼性。他们咆哮着,以马匹和战友的尸体做垫脚石,跳入了冰墙中,和里面的汉军士兵殊死相搏。马刀在贴身肉搏的巷战中比长矛更加好用。 这时候,层层递进的冰墙就发挥了作用。下一堵冰墙后的士兵,可以及时地为前面的友军提供支持。 张佩站在战场的最高点,全局的动态尽在掌握。那一处的士兵伤损过重,她立即调兵前去替换。当匈奴兵的尸体填出可以跨越冰墙的道路前,她便及时收拢军力,让出那一层冰墙,开始新一轮的搏杀。 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双方的射手都拉不动弓弦了。汉军的士兵们可以轮换休息,体力还算得到了回复。匈奴兵渡河时就被冷水冻过,激战后全身出汗,再被冷风一吹,体质较差的,已经开始头晕脑热。但在这生死相搏的战场上,哪有休息的机会?只有咬紧牙关,拼死搏杀而已。 战场上最为耀眼的,便是高台上的诸葛雅。匈奴兵已经突破了三道冰墙,她所在的高台,已经处于匈奴兵阵列的中部。然而在她身边一百步内,已经积累了上千具的尸体。匈奴兵现在已经躲着她的高台走了。 然而诸葛雅却丝毫不觉得疲累。赤足站在大地上,她的身体里有着源源不绝地力量。弯弓搭箭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优雅得令人望而欲醉,但却如死神的召唤,充满凛冽的杀机。凡是发号施令的匈奴将领,都是夺命之箭下一刹那光顾的目标。 她脚边的白虎,闻着战场上的血腥味道,两眼充满了精光。刚才有几个幸运地跳上高台的勇士,在一瞬间就被白虎扑倒,咬掉了头颅。锋利的虎爪轻松地撕开了铁甲和胸膛,白虎掏出了这些勇士的内脏,津津有味地吃着。吃完之后,还不忘了在雪地上擦干净自己的爪子。 匈奴兵已经死了四千多人,剩下的六千多人有一半身上都有伤。石斌的五千多人也都投入了战场,死伤比例也差不多。刘务桓和石斌已经明白,诸葛雅就是想在这里,用这样的一场防御战耗尽他们手中的力量。 汉军的死亡率远低于匈羯联军,只有不到一千人,但受伤的也有三四千人,而且体力也已经快要耗尽了。一层层冰墙,被攻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战斗到现在,已经是双方的意志之战了。在这片冰原上,坚韧者将获得最终的胜利。刘务桓和石斌相信,体内有着狼血的草原人,绝不会输给这些拿着锄头种地的汉人! ---------------------------- 三十里外,匈羯联军大营外 夏侯昭率领五千虎豹骑,蓄势待发。在她身边,两只银狼撕咬着胡兵的尸体。一路行来,这些胡兵斥候都死在了狼吻下。 在夏侯昭身后,五千虎豹骑沉默着待命。士兵和马匹身上都穿着精铁甲,士兵们手握厚背马刀。胯下的马匹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铁蹄缓慢有力地刨着地面,克制着对冲锋的渴望。…, “汉王殿下,正在三十里外,和胡兵的主力交战!这座营寨里,只有残余的五千胡兵!进击!砍下胡兵的头颅,摧毁他们的大营,夺下匈奴的王帐!” 夏侯昭忽地举刀指向天空,身边的传令者将战旗指向了前方。五千虎豹骑同声举起重刀,指天咆哮,五千匹战马同时昂首嘶鸣,巨大的声浪仿佛要把城墙震碎。滚滚洪流,直向胡兵的营寨扑去。 胡兵简陋的营寨,一瞬间就被冲破了。绘画着虎与豹的旗帜,迎风飘扬。五千名虎豹骑,排成了整齐的阵型。一排排的骑兵平整如线,每两匹马之间,左右只有一步的距离,前后不过差半个马身。锋利的刀光,如同一根巨大的铁梳子,梳过了胡兵的营寨。刀光之下,片甲不留。 匈奴和羯族的士兵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还击。或许单体的马术刀法,他们都在汉军之上。但是在配备了精良的铁甲和马镫,经过长期阵列训练的虎豹骑前,零落的胡兵就像撞在钢铁的潮水前,一瞬间就被粉碎。 虎豹骑从战阵中扫过之后,队形几乎没有变化。他们在战场的边缘拉住战马,重新整队,填补铁梳中的空隙,让新的生力军占据前方的位置,然后循环发起新一轮的屠杀。 营地里的胡军彻底崩溃了。他们抛下了自己劫掠来的财富和女子,骑在马狼狈地向外面逃去。来不及逃走的,纷纷跪地求饶,却被虎豹骑割去了头颅。 数万两的金银珠宝,数千名工匠女奴,还有刘务桓的金帐夏侯昭顾不上详细清点战利品。她派出了信使,让长安城内派兵出来清理场地。她只让士兵把虎豹骑的战旗插满了营地,紧接着便是整顿队伍,准备下一轮的攻击。 ---------------------------- 河岸边,刘务桓和石斌紧紧盯着对面的战场。冰墙已经被突破了七层。匈奴和羯族的勇士们用马匹和自己的尸体,填平了前往山顶的道路。汉军正在苦苦坚守最后两道防线。不过,胜利很快就要降临了。当突破所有的冰墙之后,这些汉人只会像羊羔一样,被肆意屠杀。 汉王诸葛雅那娇美迷人的**,此刻在两人眼中却是特别刺目。战斗到现在,她依旧活跃在高台上,用羽箭点杀着接近高台的联军勇士。“且让你再放肆一阵!就算你有霸王之勇,等到全军覆灭时,也难逃败亡下场!看本汗到时候怎么炮制你!”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火凤苍狼盟长城(一) 刘务桓和石斌突然听到了马蹄声。斥候们带着几个狼狈的溃军,惶急地向河岸边赶来。刘务桓和石斌的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大汗,不好了!汉人的骑兵偷袭了大营,大营被夺去了!” 刘务桓手中的马鞭悄然坠地。他恍若不觉,急促地问道:“汉人的骑兵有多少人?” 几个溃兵低着头道:“人数大约有五六千” 刘务桓暴怒道:“一群蠢货,敌人跟你们人数差不多,你们居然会输给那些种地的汉人!” 石斌在旁边插嘴道:“大汗,这时候生气也没用,我们还是好好计议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刘务桓思忖片刻,断然道:“传令撤军!”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己要攻下冰城,只怕还要填一两千条人命,到时候敌人的骑兵杀过来,自己必败无疑,连跑都没得跑。这时候撤军,面前的敌人都是步兵,追也追不上自己。 正在山坡上激战的胡兵,听到撤军的号角,都吃了一惊。他们退回河岸之后,却发现大汗和燕公已经带着亲卫过河了。刘务桓和石斌也清楚,士兵们厮杀大半天,要是让人马再去河里趟过来,只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营遇袭!”士兵们听到消息之后,士气骤然变得低落。还好他们是生在马背上的民族,可以通过掳掠维持自己的军资。尽管如此,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 刘务桓和石斌计点人数,发现还有六七千人。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是下马步战,马匹大部分都在。一人两骑的话,汉人是追不上的。带着他们避开汉人的追兵,再屠十几个村落,联军的士气就可以恢复了。 “这一次,还是亏本了啊。”刘务桓暗自盘算着:“等到出了长城,就杀了石斌,兼并了他的部队。出长城前还要掳掠些汉人女子和儿童,为部落补充人口” ---------------------- 匈羯联军狂奔三十里,从士兵到马匹都出了一身透汗。加上之前的渡河和激战,士兵们的体力都有些衰竭了。被刺骨的朔风一吹,体质差的立刻颤抖起来。 “下马休息,生火吃饭!”激战了大半天,士兵们着实是又累又饿。听到刘务桓的命令,士兵们长出了口气。一番忙碌之后,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享受着火焰带来的暖意,嗅着烤肉和烤面饼的香气,受挫的阴影都被抛到了脑后。 刘务桓坐在地上,想象着肉架上烤的是诸葛雅,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他拿刀一片片地割下烤肉,放进自己嘴里大嚼,颇有些食肉寝皮的豪爽。正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了大地的微微震颤。 “敌袭!不到十里!快准备迎战!”刘务桓大吼道。他的心底懊悔不已。自从入长城以来,汉军从来不敢主动进攻,这也让匈奴兵的哨探变得松懈下来。刚才受挫之后,自己郁愤之下,更是忘记了这一点。 好在联军士兵们动作颇是利落。他们只是吃饭,兵器马匹都在身边。听到刘务桓的命令,很快都翻身上马,成建制地归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勉强布成了阵型。 辽阔的冰原上,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浪潮。绘着虎豹交错的旗帜,在铁蹄卷起的烟尘中高高飘扬。战旗之下,夏侯昭手握长刀,居于第一列。…, 虎豹骑的骑兵和战马都穿着一层红色的薄铁甲。阳光映照下,如同血色的浪潮,向联军的营地直扑而来。 “放箭!放箭!”一轮又一轮的箭岚,倾泻到虎豹骑的阵列中。然而对面的骑兵并未像他们意料中那样像秋风中的衰草般齐齐折断。利箭被虎豹骑的铁甲弹开,赤色的浪潮瞬间吞没了联军的栖息地,雪亮的马刀带起了一蓬蓬的血雾。 精铁冷锻的薄甲,轻便而又坚硬。当定都长安之后,诸葛雅便已经开始着手兵器的改良。她将自己记忆中残留的后世技术,全都整理了出来,交给王琰负责找人研制。冷锻甲就是已经完成的技术之一,是为虎豹骑量身打造。 联军很快就体验到了冷锻甲的威力。不但弓箭无法穿透,就连刀枪也很难刺破铠甲。而虎豹骑的士兵们,前排用马刀挥砍,后排用弓箭投射,肆无忌惮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撤!撤!”刘务桓看了几眼,便知道不可力敌。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保全实力。对方穿着铠甲,毕竟会影响机动力。自己的军队一人双骑,逃跑时对方肯定是追不上的。 《平夷纪要》载:“魏王以五千虎豹骑,破虏营,摧虏阵,斩首三千,追击百里,虏酋北遁,而伤陨不足百人虎豹骑之名,由是闻于天下。”这里魏王是夏侯昭后来的封号,这一战是虎豹骑真正成型后的第一战。 ----------------------- 刘务桓和石斌仓惶遁逃,一夜未眠,天亮后收拢残兵,身边只有千余人。待到午时,余众渐渐汇集,记点人数,只有三千余人。刘务桓捶胸顿足,痛哭道:“这些勇士,跟随我征战草原二十余年,都如同我的手足一般,一夕之间,竟都埋骨此地” 石斌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来日我便去找我父王搬兵,定要踏平雍州,生擒诸葛雅,送给大汗处置!” 刘务桓嘴上道谢,心中却起了杀心。若是将石斌放回赵国,来日他不见得敢去打诸葛雅,来抢自己的草场倒是很有可能。盘算已定,他抬起头,一脸感激的笑容,握住石斌的双手道:“多谢燕公!” 石斌正要回答,突然感到脑后一痛,看到了一只利箭,从他的嘴里贯穿出来,随即意识便消失了。 刘务桓发出暗号之后,他手下的射雕者们立刻射杀了石斌及其心腹。剩余的近千个羯族武士,失去统帅之后,面对两倍于己的匈奴兵,只有俯首投降。刘务桓兼并了石斌的部队之后,加速向西北方逃去。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火凤苍狼盟长城(二) 当刘务桓的残兵看到长城时,庆幸的泪水顿时充满了他们的眼眶。这七天的逃命经历,就像梦魇一样,深深地攫紧他们的心脏。每当他们稍有休息,便会遭到虎豹骑的追杀。被赤潮吞没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化成血泥回归大地。 关墙上空无一人,城门洞开,城垣破败,依旧是刘务桓入侵时的样子。刘务桓急着出关,不疑有他,立即挥军入关。 然而当他们全部进关之后,关内突然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数以千计的士兵们从关墙上钻了出来,一张张的角弓对准了匈奴残兵。凡是胆敢用手去触碰兵器或是乱跑的匈奴兵,都被羽箭射成了筛子。 “是鲜卑兵!”刘务桓心中大震,他已经猜到是谁来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手下放下兵器,被对方押走。最后轮到自己,对方卸下了自己身上的武器,带着自己向关外走去。 在关墙对面的草原上,是数千排列整齐的骑士。最前方一个人身长八尺,手握一人高的重剑,正是代王拓跋什翼键。在他的身边,一个十二岁的小美女正用悲悯歉疚的目光看着刘务桓。 这个小美女,叫做拓跋桑。她是拓跋什翼键的女儿,刘务桓名义上的妻子。五年前(公元341年),匈奴刘虎(刘务桓之父)进攻代国,被拓跋什翼键击败。刘务桓即位后,娶了年仅七岁的拓跋桑,立为大阏氏,以换取拓跋什翼键的支持。 “我的女婿啊,看起来,你在那个汉人女子手上吃了大亏啊。”拓跋什翼键笑着挥了挥手,道:“勇猛的匈奴大汗,怎么能像野狗一样夹着尾巴逃命呢?战死沙场,才是一个勇士应有的归宿。” 刘务桓看到身边的士兵就要将自己向后牵,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顿时放下顾忌,破口大骂道:“只会落井下石的鲜卑老贼!你不得好死!” 拓跋什翼键叹了口气:“想到威震草原的冒顿单于,他的后人竟然落到如此田地,我的心中就有些悲伤。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的牧场和族人的。” 刘务桓的喝骂声渐渐远去,而后嘎然而止。拓跋什翼键却始终拄着重剑,目光望向南方。拓跋桑好奇地拽了拽他的衣角,问道:“阿爸,你在看什么?” 拓跋什翼键摸了摸女儿的头,目光中仿佛蕴含着火焰:“我想看看,那个击败刘务桓的女人,有什么样的器量。” --------------------------- 数个时辰之后,诸葛雅、张佩和夏侯昭率领虎豹骑追踪而至。看到长城脚下的严阵以待的近万骑兵,虎豹骑在一里外便停了下来。双方的骑士们警戒地望着彼此,谁也不敢冒然进击。 阳光映照在虎豹骑身上,红色的铁甲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拓跋桑赞叹道:“对面士兵的铠甲好漂亮。”拓跋什翼键慢慢道:“能够打造这样一支军队,我更想见到她了。” 拓跋什翼键孤身策马,向前缓步行去,大叫道:“代王拓跋什翼键,求见汉王诸葛雅!” 对面的军阵中,分出了一条通道。在火凤逐日旗和虎豹扑猎旗下,一位身穿彩晶甲、手执凤翼弓的绝色少女,骑乘着一只白色的老虎,缓缓出阵。在她身后,一位身披冷锻甲、手握虎牙枪的少女紧紧相随。 拓跋什翼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少女。绝色无伦的容光下,散发着优雅自信的气质。随着双方靠近,少女身上那种和天地合一的感觉越来越强,令人生出不可抗拒的敬畏心、归属心。…, “我是诸葛雅,代王何故来此?”悦耳的音线,带着透人心魂的魅力。 拓跋什翼键大笑道:“久仰汉王殿下的大名。草原上传言说,汉王殿下既是凭女子之身白手打下天下的大英雄,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今日得见,果然真人更胜传言啊!” 他转身喝道:“阿桑,把我给汉王殿下的礼物拿过来!” 十二岁的小萝莉捧着一个瓷盘,骑着马赶了过来。瓷盘上盛放的,正是匈奴大汗刘务桓的首级。小萝莉跑到父亲身边,好奇地打量着诸葛雅,嫩声道:“阿爸,这位姐姐身上的铠甲好漂亮啊,我也想要。” 拓跋什翼键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这是上天赐给汉王的礼物,阿爸可没有本事帮你弄到。” 他接过瓷盘,递给了诸葛雅,肃容道:“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婿,不自量力,敢去进犯汉王的土地。我替汉王杀了他,希望从此两国盟好,以长城为界,互通有无,互为声援。” 诸葛雅接过瓷盘,递给了张佩,紧紧盯着拓跋什翼键的双目,问道:“代王若要结盟,派一个使者就够了,何必亲自带着近万甲士来呢?” 拓跋什翼键捋着自己的胡子,笑道:“汉王是担心我对雍州有觊觎之心么?狼只有在草原上,才会历练出锋利的爪牙。要是进了城塞,迟早会变成懒洋洋的狗。我从来就没有想要占领长城以南的一寸土地。” “我这一万大军,一开始就是为刘务桓准备的。我原本就料到,刘务桓不是汉王的对手。只是没想到,他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拓跋什翼键盯着诸葛雅,表情严肃而诚恳:“汉王殿下,今天见面之后,我确实感受到了你的器量和智慧。你想要的是中原,我想要的是大漠。我们之间没有冲突。你需要来自草原的骏马,我也要锋利坚硬的兵甲。从长城防线省下的战士,可以为我们打下更多的疆土。我们为什么不合作呢?” 诸葛雅点头道:“代王的心意,我了解了。结盟确实是合则两利的事,我同意了。” 拓跋什翼键发出了豪爽的笑声:“我知道以汉王殿下的睿智,一定会同意的。本来我听说汉王喜欢女人,所以想让我的女儿侍奉汉王。但是看到汉王和张将军对视的目光,我就知道,你们之间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那么,就让我把她骑的这匹汗血马,送给张将军吧。” 拓跋什翼键抱起女儿,放在自己马背上,转身大笑而去。当他回归本阵后,一万名鲜卑骑士,整齐地退出了长城的关墙。 张佩抚摸着汗血马,疑惑地问道:“他怎么走的这么快,就这么一句话约定结盟就走了?” 诸葛雅道:“因为他明白,在我的火凤旗插满中原大地,或者他的苍狼旗插满草原前,我们都不会破坏盟约的。”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尾声 汉武王元年(公元346年) 匈奴可汗刘务桓、羯赵燕公石斌率两万铁骑,入寇关中,直至长安城下。汉王诸葛雅率一万步卒回援,筑冰城于渭河之北,匈羯联军渡河进击,激战半日,不克。 汉雍州都督夏侯昭,以五千虎豹骑,突入匈羯联军大营,击溃守军,焚其辎重。刘务桓与石斌率师退走,疲军于途中被虎豹骑追及,大溃。 汉王诸葛雅、司隶都督张佩、雍州都督夏侯昭,率虎豹骑一路追杀。刘务桓狂奔七日夜,途中杀死石斌,兼并羯族残军。逃至长城,被代王拓跋什翼键所杀。匈奴灭国,草场人畜尽归鲜卑代国所有。 汉王诸葛雅与代王拓跋什翼键立下长城之盟。两国互不侵犯,自由贸易。这一誓约,直到十一年后拓跋什翼键被儿子拓跋寔杀死后,才被代国破坏。 ---------------------------- 汉王诸葛雅消除了来自北疆的威胁后,与司隶都督张佩,率一万步卒回援虎牢关。雍州都督夏侯昭,兵出壶关,阵斩羯赵中书监石宁,攻占上党。败兵逃回太原,赵义阳公石鉴一夕数惊。 于此同时,燕王慕容皝遣世子慕容俊帅慕容军、慕容恽慕容根三将军、一万七千骑袭夫馀。慕容俊居中指授,军事都委任给慕容悖遂拔夫馀,虏其王及部落五万余口而还。辽东尽归燕王慕容皝所有。 西平忠成公张骏薨。世子张重华继任,称“持节、大都督、太尉、护羌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假凉王”;境内大赦;尊嫡母严氏为大王太后,母马氏为王太后。 赵王石虎闻匈羯兵败,燕公石斌战死,心中愤懑。遣彭城公石遵率步骑两万攻上党。石遵与石鉴在太原合兵后,止足不前。 汉赵对峙数月,时值初夏,赵国境内暴雨连绵数月,道路不通。彭城公石遵、冠军大将军姚弋仲麾下军马都难以补给粮草。赵国中黄门严生恨尚书硃轨,乘机弹劾他不修道路、谤讪朝政,赵王石虎将之下狱。 苻洪上表劝谏道:“陛下的宫室已经足够华美了,再营修宫殿,都是闲置,是白白浪费民力物力。制作猎车千乘,环数千里蓄养禽兽,夺人妻女十万余口充实,这都是闻所未闻之事,只会损坏陛下青史上的名声。而今又要因为道路不修,就要杀死尚书。” “开春以来,天降淫雨,下了七十天才放晴。放晴才几天,就算有鬼兵百万,亦不可能去除道路上的泥潦,何况人呢?这样苛政滥刑,如何让四海心服!如何让国祚绵长1 “请陛下止作役,罢苑囿,出宫女,赦硃轨,以副众望。” 石虎看到苻洪的奏章,当时气得砍断了案几。片刻之后,他却立刻清醒过来。苻洪手中握有数万精兵,几个儿子都是豪杰,自己若是敢惩罚他,他立刻便可以造反了。 “看来这家伙,见我大赵连遭挫折,已经有不臣之心了。这份奏折,是想要有个起兵的借口么。我偏不给你。” 石虎想清楚之后,立刻停止了作役。他也有些懊悔,要不是去年搜罗宫女,这会诸葛雅还在深闺中待嫁吧但还是处死了硃轨。又立法严禁私下议论朝政,鼓励小吏举报上官,奴仆举报主人。从此朝廷公卿大臣道路以目,不敢私语。…,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抚玉笛清音定盟(一) 汉武王二年(公元347年),洛阳 噼呖啪啦的爆竹声从长街的尽头处传来,一时把欢呼声和笑声都压了下去。空气中弥漫着爆烧竹节的气味,但是并不难闻,反是在严冬的天气里有股让人舒服的暖意。 战争的阴云已经远离汉国而去。北疆的代国、西凉的张家、巴蜀的成汉,都没有进犯疆土的可能。虎牢关长达一年的对峙,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双方达成默契的新兵训练场。 自从晋末乱世以来,这是司隶百姓度过的第一个安详的新年。没有战火的威胁、没有胡人的欺压、没有苛政的盘剥。“家有余粮”,满足百姓这个最简单的渴望后,汉国也得到了百姓最忠心的支持。 石虎耗费民力修葺的洛阳宫,已经成为了汉王诸葛雅的宫城。诸葛雅攻陷洛阳时,洛阳宫的修建尚未完成。但诸葛雅已经嫌它过于奢华,遣散了民夫,只保留了现有建筑。 雍州之战后,汉国战略重心东移,诸葛雅对现有军政布局也进行了调整。 夏侯昭率虎豹骑归镇长安。虎豹骑连番大捷之后,士兵和马匹都需要休整,对历次战役也需要总结改进。同时,诸葛雅准备将虎豹骑扩编至一万人。 王琰和王玲冰依旧留守长安,治理雍州政务。 新平郡守郝真在雍州之战和上党之战中表现不凡,擢升上党太守。 李鸿和钟烈镇守虎牢关逾一年,移镇洛阳。 诸葛雅和张佩亲自镇守虎牢。 夕阳西下,长街渐渐沉寂。只有洛阳太守府中还有灯光闪耀。 “将何以为威?何以为明,何以为禁止而令行?” “将以诛大为威,以赏小为明,以罚审为禁止而令行。故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悦者赏之。杀贵大,赏贵小。杀其当路贵重之臣,是刑上极也;赏及牛竖、马洗厩养之徒,是赏下通也。刑上极、赏下通,是将威之所行也。” 灯光之中,传来了李鸿对钟烈的教学之声。 “多谢丞相大人!授业之恩,末将不敢忘怀!” “不必谢我。你是军中大将,能有好学之心,乃是国家之幸。只要秉持忠贞之心,常怀报国之念,效忠陛下即可。” 钟烈恭敬称是,又感慨道:“陛下对臣子体恤之心,令我感激莫名。新春之际,以万乘至尊驻守虎牢,与将士同甘共苦。军中将士,惟愿杀敌拓土,以报陛下!”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悠扬的笛声。笛声清越激昂,隐隐有金铁之音。 “什么人?”钟烈长身而起。 穿着红色皮甲的士兵持刀举盾,守卫在太守府门口。如雪的利刃从红色盾墙中伸出,带着森寒的杀意。 一个唇边浅笑眉上轻愁的白衣青年,手抚玉笛,踏音而至。青年一身白衣如雪,眉宇间的从容贵气,只要看了第一眼,就不会怀疑他世家子弟的高贵身份。 李鸿和钟烈走出太守府后,停下了脚步。如此清越的笛音,令人心驰神往,不忍打断。 笛声越发激昂,闻者心潮澎湃,恨不得横刀立马,突阵冲杀 一曲奏罢,余音袅袅。来人优雅行礼道:“晋安西将军桓温门下桓远之,见过李丞相、钟太守。” --------------------------- 虎牢关 诸葛雅挽着张佩的手,肩并肩在城墙上巡视。诸葛雅的弓箭威力,比她的绝色容颜更让人铭心刻骨。三百米内,没有任何一个敌军敢于靠近虎牢关的城墙。 诸葛雅用指甲轻轻挠了挠张佩的指尖。麻痒的感觉透过手指,直传到心里。张佩扭过头,不满地白了诸葛雅一眼。诸葛雅若无其事,捏了捏她的手掌,继续向前走去。 如是三番之后,张佩被调戏地全身都有些热了。她按捺不住,迅速打量了一眼周围的动静之后,猛地扑上来吻住了诸葛雅的樱唇。柔软的香舌叩开了诸葛雅的牙关,在她的口腔中俏皮地搅动着。 “呜” 良久之后,张佩才恋恋不舍地松口。看到诸葛雅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上都染上了一层绯红,张佩得意洋洋地贴到她的耳边,轻轻吹着热气,腻声道:“雅姐姐,你现在的样子好漂亮,佩儿很想吃掉你呢。” 诸葛雅捏了捏张佩的腰肢,低声道:“不要调皮,士兵们在看着我们呢。” 张佩搂住诸葛雅的腰,鼻尖在她的项颈和酥胸上蹭来蹭去:“看到就看到嘛,佩儿才不在意呢。而且,刚才是雅姐姐先挑逗佩儿的哟。” 诸葛雅无奈地投降:“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们还是继续巡视吧。” 张佩黏在诸葛雅身上,不依不饶:“不行哦,佩儿已经被挑逗得起反应了呢,佩儿现在就要吃掉雅姐姐,就在这里” 诸葛雅一只手抱紧张佩,另一只手伸进了她的铠甲:“真的起反应了吗?让雅姐姐检查一下嗯,是真的很想要了呢” 两个少女闹成了一团。周围的士兵们默契地散开,脸部朝外。 过了一会儿,两个少女才继续挽着手巡视城墙。只是她们还带着轻微的喘息,精致的面孔上也保存着诱人的媚态。 “咦,有骑士过来?” 诸葛雅达到合道级之后,身体五感已经达到了极其敏锐的程度。远在数里外的大地颤动,也可以清楚地感知和判断。 “丞相,钟将军,你们怎么来了?这位是” 白衣青年优雅地上前行礼道:“外臣桓远之,参见汉王殿下!奉晋安西将军桓温之命,与殿下申好结盟。” 诸葛雅微笑道:“不必多礼。” 桓远之又向张佩行礼道:“远之久仰张都督武名,近日有幸相识,不胜欢喜。”张佩回礼致意。 诸葛雅注意到,桓远之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没有对威名权势的敬畏,没有对绝色容颜的迷乱,只有尊敬和欣赏,她心中对桓远之的评价,立刻提高了几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抚玉笛清音定盟(二) 虎牢关,城守府 “安西将军是晋国的柱石,诸葛雅久闻其名,可惜未能一见。今天见到桓先生,由此就可以推断桓安西的风采。” 桓远之答道:“多谢汉王赞誉!中原百姓,苦于胡祸已经很久了。桓将军和远之在荆襄时,听到汉王捷报,心中也极是振奋。” “远之此番前来,是奉安西将军之命,与汉王殿下结盟修好。晋汉都是华夏之后,应当戮力同心,驱除胡虏,还九州一个朗朗乾坤!” 桓远之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双手呈上:“谨以司隶、雍州、凉州、并州地图为贺!” 诸葛雅闻言动容。在这个时代,山川地形测算极其困难,除非王朝大一统时,才有充裕的时间、人力、物力完成。因此刘邦入咸阳,萧何先取地图;刘备入西川,也是在得到张松献图之后。桓温这礼,确实够重。 李鸿在旁边笑道:“安西将军好一招驱虎吞狼之计。我汉国得了凉州地图,凉王张重华必定寝不安枕。汉凉交恶,安西将军便可以从容取巴蜀了。是不是?” 桓远之坦然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汉王若能吞并凉州,则后顾无忧。我大晋若能吞并巴蜀,则可全据长江天险。” “然后大汉兵出河北,大晋兵出青徐。驱除胡虏之后,两国各尽其能,再决胜负。天下,终究是有德有能者居之!” 李鸿击掌大笑道:“桓远之先生的真诚,只有昔日蜀汉邓芝可以相比!” 桓远之答道:“多谢李丞相赞誉!但是远之真正的志向,是与刘并州(刘琨)、祖豫州(祖逖)一样,秣马厉兵,殄灭胡虏,光复故土!” 诸葛雅见他目光清澈、语出至诚,对他多了几分欣赏,道:“既然如此,请为我回复安西将军,我大汉愿与晋国结盟。” 结盟之事议定,大厅之中气氛立刻活跃起来。诸葛雅和李鸿并不好酒,只是轻饮浅酌。张佩喝得有些快了,像一只温驯的猫咪一样,醉倒在了诸葛雅怀中。后来只有钟烈和桓远之,还在大樽大樽地拼酒。 到最后,钟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端起酒樽道:“桓先生,你是这么多年来,我见过的最能喝的人!”说完,他一饮而尽,却有三分之一的酒都洒在了身上,随即缓缓躺倒在地。 桓远之也有些醉了,忽然拿起玉笛,吹了起来。笛声悲烈豪壮,带着慷慨赴死、踏破山河的壮志雄心。 李鸿轻轻击案,和拍唱道: “雪洗虏尘静, 击楫誓中流。 边城胡骨犹在, 火凤耀雍州。 莫道中夏陆沉, 且看新**景, 策马挂吴钩。” 一曲奏罢,桓远之突然将手中玉笛一折两断:“大丈夫当横刀立马,岂可沉溺声色!光复中夏之前,远之不再吹笛!”他对诸葛雅长施一礼,踏着月光径自离去。 “率性潇洒,果然是名士风范。”李鸿望着桓远之的背影赞道。 ------------------------ 汉武王二年一月,晋安西将军桓温帅益州刺史周抚等伐蜀,拜表即行,使袁乔率二千人为前锋。 汉武王二年二月,氐主成汉李势发兵,以叔父右卫将军李福,从兄镇南将军李权,前锋军昝坚等率领。 汉武王二年二月,汉凉州都督徐绩率精锐五千,自金城出发,雪夜袭破凉王张重华都城姑臧(原武威郡)。张重华投降,前凉覆灭。诸葛雅加封徐绩为武威侯,兼安西都护府大都护,治所武威。 汉武王二年三月,桓温军至彭模。桓温从袁乔之意,留参军孙晟、周处领老弱守军辎重,自率精兵直指成都。氐族李福攻彭模,孙晟等反击,李福败走。桓温军遇李权,三战三捷。氐兵大溃,散归成都。镇东将军李位降晋。 氐主李势领众将兵出战于成都笮桥。桓温前锋不利。参军龚护战死,流箭射及桓温马首。士兵惧,欲退。桓远之敲进军鼓,袁乔拔剑督战,遂大破李势。桓温乘胜长趋至成都,纵火烧门。汉兵惧,丧斗志。 氐主李势于当夜出东门,奔葭萌,使散骑常侍王幼送降文于桓温处,自称“略阳李势叩首死罪”。之后,李势抬棺木,自缚至晋军门投降。成汉覆灭。 故成汉尚书仆射王誓、镇东将军邓定、平南将军王润、将军隗文等皆举兵反,众各万馀。桓温自击邓定,使袁乔击隗文,皆破之。桓温命益州刺史周抚镇守彭模,斩王誓、王润。桓温留守成都三十日,率师还江陵。李势至建康,封归义侯。 汉武王二年四月,邓定、隗文等入据成都,晋征虏将军杨谦弃涪城,退保德阳。 汉武王二年五月,吐谷浑入寇西平。汉凉州都督徐绩麾下主薄谢艾辅佐司马张耽大破吐谷浑,阵斩一千。谢艾率步兵三千,收复西平。徐绩为之上表请功,诸葛雅擢升谢艾为西平太守。 汉武王二年六月,隗文、邓定等立故成汉国师范长生之子范贲为帝,以妖异惑众,蜀人多归之。汉中氐族残部作乱,晋征虏将军杨谦腹背受敌,遣使求救。 汉武王二年七月,汉扶风郡守郭凌兵出陈仓,夺阳平,取汉中。 汉武王二年八月,隗文、邓定等再败杨谦,攻破德阳。追击至葭萌关,遭郭凌突袭,隗文、邓定战死。 汉武王二年九月,诸葛雅擢升郭凌为汉中太守。 汉武王二年十月,晋益州刺史周抚擒杀范贲,蜀乱平定。 桓温灭蜀之后,威名大振,东晋朝廷对他非常忌惮。会稽王司马昱以扬州刺史殷浩有盛名,将他引为心腹臂助,与桓温对抗。东晋朝局,渐渐分裂为两大派系。 桓温雄踞荆蜀,控制着东晋三分之二的土地,而东晋能战之兵,都在他的麾下。随着与会稽王司马昱、扬州刺史殷浩的矛盾日益明显,桓温取代晋室之心,日渐膨胀。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立幼子群狼争位(一) 汉武王三年(公元348年),江陵 “预备,放!” 穿着紫色皮甲的士兵列成了三列,拉满了几乎与人等高的大型长弓。随着桓远之一声令下,三列射手循环发射,空中形成了连绵不绝的箭岚。 “止!” 三百米外的木人上,插满了箭枝。从木人身上箭枝插入的深度来看,长箭可以贯穿普通的皮甲。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冒着这种长弓射出的箭雨冲击,都必定损失惨重。而这种长弓,在水战中更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好!”桓温拍了拍桓远之的肩膀:“你做的很好!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桓远之谢道:“这种长弓乃是我属下公输小姐所献,远之不敢居功。” 桓温有些惊讶:“哦?能做出如此军国利器请她上来,我要重重赏赐!” 一个略显瘦弱的少女走了上来。她的相貌颇为清秀,但她的衣着却没有仔细整理,举止也有些慌乱。在崇尚风仪气度的东晋,人们对她的评价立刻就低了三分。 桓温温言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低着头,结结巴巴地道:“小女子公输涵,见过大人!” 桓温看着这个羞怯的女孩,她的年纪应该在16岁左右。算起来,汉王诸葛雅也就是这个岁数啊却已经有了令自己也不得不敬畏的成就。 “自己在和朝中的政敌勾心斗角时,这位比自己年轻二十岁的女王,正想着如何征服天下吧?”桓温有些意兴索然,他勉励了公输涵几句,便挥手让她退下。 “这支军队就叫做横江长射吧!”桓温勉励道:“彦叔(袁乔字),你和远之好好操练这支军队,让它成为我大晋不可逾越的天险!” --------------------------- 邺城 十岁的王子石世在母亲的教导下,恭敬地向自己的老师行礼。他有一副清秀的容貌,依稀可以看出石虎的影子。但是,他却没有石虎的霸气和残暴。 “真是和她一模一样啊” 戎昭将军张豺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思绪万千。 十八年前,她还是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小姑娘。那时候,她是前赵的安定公主。刘曜兵败,自己在乱军中发现了这个美丽又胆怯的小女孩,将她献给了石虎。今天,她是石虎最宠幸的妃子,但始终还是一副畏怯而惹人怜惜的样子。 “张将军陛下想要立太子”曾经的安定公主,如今的刘昭仪不安地扭着衣角。 “那么陛下可曾说过他想立谁为太子?” “陛下也在犹豫”刘昭仪的目光中带着哀求:“张将军,你是一个好人。当年是你救了我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的帮助这一次,请你一定要帮帮我让世儿成为太子!” 张豺无奈地叹了口气。十八年来,自己从来都狠不下心拒绝她的恳求。一个杀人如麻的将军,在她心里却是一个“好人”,真是讽刺啊 “我会劝说陛下的。” “世儿,快谢谢师父!以后,你要向对待父王一样尊敬师父,明白吗?” --------------------------- 朝堂上,大臣们听到石虎问“该立谁为太子”时,个个都保持缄默。最近石虎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押对注后未来固然可以从新主手里得到好处,但说错了便是立刻祸及满门。大臣们还都记得,前太子石邃谋反被杀,第二任太子石宣和燕王石韬争位同死的惨烈。 石虎等了片刻,见大臣都不说话,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太尉张举见石虎和朝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不得不出班奏道:“彭城王石遵有文德,义阳王石鉴有武略,请陛下定夺。” 石虎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 戎昭将军张豺脑海里浮现了刘昭仪软弱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奏道:“臣有不同想法。” 石虎看着自己的心腹爱将,有些惊奇。张豺在他心中乃是一员猛将,但在政事上向来没什么想法。 张豺道:“陛下,您是否考虑过彭城王和义阳王的母亲?她可是石邃的母亲啊。她因为石邃之事被废,现在立她的儿子还望陛下三思。” 石虎陷入了深思。 --------------------------- 三天之后,石虎召集群臣,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我以前两次所立的太子,都刚到二十,就企图杀害他们的父亲!这是因为他们的母亲出于娼贱,才养出如此恶子!刘昭仪出生高贵,世儿年幼纯孝,我决定立他为太子。” 太尉张举、大司马李农唯唯称是。 大司农曹莫出班反对:“天下重器,不宜立少,请陛下三思啊!” 石虎道:“世儿今年十岁,等他二十的时候,我已经老了。他就不必像他几个兄长一样,巴不得害死我自己当皇帝!” 此言一出,满朝大臣再也不敢反对。 石虎遂立幼子石世为太子,以刘昭仪为皇后。 石虎立太子的诏书下达之后,石赵朝局立刻变得暗涛汹涌。 彭城王石遵从幽州率军赶回了河内,与征虏将军冉闵之间信使往来不绝。义阳王石鉴从徐州率军赶回,与冠军大将军姚弋仲之子姚襄密会黎阳。 ---------------------------- 汉武王三年八月,龙城 燕王慕容皝病危,临终之际,召世子慕容俊叮嘱道:“方今中原未平,当招纳贤士豪杰,共图大业。慕容恪智勇兼济,才堪任重,你一定要重用他,才能成就我慕容氏席卷天下的帝业!” 慕容俊,慕容恪,慕容霸一起指天发誓:“必不忘陛下之志!” 九月,慕容皝病死,慕容俊继位。慕容俊大赦境内,遣使诣建康告丧。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立幼子群狼争位(二) 汉武王四年(公元349年),四月,洛阳 诸葛雅站在城楼上,检阅着自己的部下。她的身影出现之处,便会激发起汉国人民最强烈的热情。她为人民带来了尊严、富足和荣耀。在汉国人民的心中,她是不可亵渎的女神。 校场上展示的是张佩训练的五千大戟士。大戟士有着严苛的选拔过程,需要身材魁梧、天生神力、沉稳坚毅之人。入选之后,需要经过严格的阵列和战技训练。 大戟士的标准装备是全身重甲和长戟。重甲采用冷锻钢法制成,包裹着战士的全身和面孔。长戟长六尺,戟尖和月枝上面刻有血槽。 大戟士们肩并肩结阵之后,层层迭迭的长戟便构造了一片钢铁丛林。这是当世最强的重步兵。大戟士所向之处,尽皆辟易。一切阻碍在大戟士道路上的敌人,都将被钢铁丛林无情地碾碎。 “万胜!万胜!” 诸葛雅向士兵们挥手致意,士兵们报以热情的欢呼。 “雅姐姐,佩儿的大戟士训练得怎么样?” 张佩从后面贴了上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晚上要好好奖励一下佩儿呦” --------------------------- “伯鸾兄,身佩相印,名动列国,还记得故人否?” 丞相府中,李鸿迎来了多年不见的好友。对方身上依旧穿着旧布袍,但顾盼谈笑之间,英姿勃发,正是谋士遇见英主之后的景象。 “景略兄,好久不见。你今日前来,就不怕我扣下你吗?在我看来,你一个人可抵十万雄师。” 王猛分开腿坐在案前,用手抓起上面的茶壶,对着嘴猛灌了几口,用衣袖擦了擦嘴,笑道:“老朋友多年不见,一张嘴就是喊打喊杀,太不讲义气了吧。” 李鸿笑道:“你跟我谈义气,不是太虚伪了吗?我来猜猜看,你是替谁当说客的,是冉闵、姚弋仲还是苻洪?” 他掰着手指分析起来: “冉闵刚愎自用,性格酷似楚霸王项羽。虽然可以煊赫一时,但终究难逃败亡之局。你是不会选他的。” “姚弋仲刚直仁厚,但却是愚忠之人,并无逐鹿天下之心。你的志向是为帝王之师,姚弋仲你也不会选的。” “苻洪骁勇多谋,子孙中人才济济。更关键的是,苻洪并非甘居人下者。你所选的主君,定是苻洪!” 王猛拍膝大笑:“不愧是李伯鸾!我今天来见你,是有一件合则两利的大好事!” --------------------------- 黎阳,桃源谷 草地上架起了篝火,吕氏姐妹赤着脚在火堆边翩然起舞。透过薄薄的轻纱,胸前和小腹处的金铃清晰可见。 舞步越来越快,铃铛声响成了一串。吕氏姐妹雪白的肌肤变得潮红,透明的液体沿着大腿内侧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了草叶上,在火光下闪闪发光。在姚菁的淫威下,她们只能咬着牙继续。 如此令人血脉贲张的场景,义阳王石鉴却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只是低头不住地喝酒。 姚菁举起酒杯,向石鉴致意:“王爷,是我的女奴跳得不好吗?” 石鉴苦笑道:“现在就是全天下的美女站在我的面前,我也没有心思欣赏。陛下想要传位给那幼童,只怕过不了几天,就要先除了我。” 姚襄安慰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 石鉴猛地打断了她的话:“嘿嘿,我们大赵的这只老虎,可是儿孙一起吃。十年前,老大(石邃)只是出言不逊,满门二十六人被他杀得一干二净。三年前,老二(石宣)满门被杀,他可是连几岁的亲孙子都不放过。” 石鉴酒意上涌,说出了藏在心底的恐惧:“这老不死的既然要立那幼童,我们便都是障碍,谁晓得还能再活几天!” 姚苌在旁边冷冷地道:“那就让这老不死的快点死!” 石鉴吓得酒都醒了,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姚菁嫣然一笑,娇艳的红唇在火光下更增魅惑:“王爷放心,只需安心歇息即可,过几天自然有喜讯传来。”叶行南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五年。 --------------------------- 四月,邺城 “将这几个无能的庸医拖下去,喂狗!”石虎愤怒地咆哮着。在哭喊求饶声中,石虎心中升起了深深地恐惧。 这已经是第十三批医者了。 一个月来,石虎的身体迅速衰老。没错,就是以加快了几十倍的速度在“变老”。 石虎怀疑自己被下了毒,但是所有的医者都查不出毛病。他换了五处居所,杀了七批御厨,但症状却丝毫没有改变。 “我纵横天下,难道就要这样窝囊地死去吗?”石虎心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摸着自己干枯起皱的皮肤,石虎悲从中来,涕泪横流。 “以彭城王石遵为大将军,镇冀州;义阳王石鉴为丞相,录尚书事;张豺为镇卫大将军、领军将军、吏部尚书;并为辅政大臣。” 石虎按上了玉玺,除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外,还多了石勒加刻的“天命石氏”四个字。 刘皇后得到消息,急招张豺商议,恐石遵与石鉴不利于太子石世。张豺深知石虎父子习性,为刘皇后出了一计。 石虎在将诏书送出前,听到了一个流言,说彭城王石遵与义阳王石鉴乘陛下有疾,潜入京畿、图谋不轨。石虎本就是多疑的性子,他立刻派亲信快马加鞭,赶往彭城王和义阳王王府宣诏。 半个月后,信使返回。彭城王和义阳王果然都不在王府,信使们先后等了数日,才见到两位王爷。 “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果然都不怀好心。我这病,八成也是他们害的!”石虎拍着桌案大骂:“传诏,罢免石遵石鉴二人官爵,押入宫中看守!” 刘皇后喜不自胜地拿到了诏书,然而没过多久,她的心情便从云端坠入了深渊。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刀光起邺城被兵(一) 汉武王四年(公元349年),四月,河内。 营内一队队甲士穿梭行走,甲坚兵利。工匠们正在检修着巨大的攻城器械。整个军营中弥漫着临战前的肃杀气息。 彭城王石遵与征虏将军冉闵并排而坐,神态亲密。 “棘奴(冉闵小字),邺城传来诏书,以我为左丞相。棘奴以为该如何应对?” 冉闵也不回答,只是将手中的密报递给了石遵。 初春的阳光透过帷帐,照在石遵的脸上。他的表情先是惊愕,后来变成了不可抑制的狂喜。 “陛下已薨,刘氏与张豺矫诏乱国!” “棘奴!这消息确实吗?” 冉闵道:“这是司空李农亲笔所书。张豺欲杀李司空,李司空出奔广宗,得乞活军拥戴,正与宿卫军在上白一地相持。” 冉闵的声音变低。 “殿下长且贤,先帝亦有意以殿下为嗣;正以末年惛惑,为张豺所误。今女主临朝,奸臣用事,上白相持未下,京师宿卫空虚,殿下若声张豺之罪,鼓行而讨之,其谁不开门倒戈而迎殿下者!” 石遵怦然心动,但还有一些犹豫:“但是先帝毕竟立刘世为太子,我若夺之,恐众人不服。” 冉闵哈哈大笑:“王兄这么说,倒像是儒士说那王道正统的样子。天下唯强者居之。有不服的人,统统杀了便是。” 石遵犹疑不语。 冉闵纵身而起:“我举兵而来,原本以为王兄明白这个道理。自古想要登上王位的,无不要做最危险的赌博,胜则有天下,败则无埋骨之所。既然王兄没有这样的勇气,还是回幽州安居王府的好。但愿太子将来心存仁厚,能让王兄得享平安荣华。” 石遵抱住冉闵,叫道:“棘奴勿走,全凭棘奴!事成之后,我为天子,汝为太子,天地为誓!” --------------------------------- 四月,黎阳 姚家兄妹围炉而坐,脸上皆有不甘之色。他们已经收到了来自邺城的消息,知道石虎已死。但是让他们郁闷的是,冠军大将军姚弋仲却拒绝举兵,坚持执行石虎遗诏。 “父亲真是愚忠,拥立刘世即位,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这茶水这么烫就端上来,是想烫死我吗?” 姚菁一脚踹翻了吕昕夕,踩住她的小腹,将一壶滚烫的茶水浇在了娇嫩的花瓣上。吕昕夕疼得浑身颤抖,但却不敢叫出声来。吕昕月低下了头,眼中满是水雾。 “妹妹,你心中不快,又何必迁怒于人。”姚襄看不下去了,在旁边劝解。 “哟,五哥(姚襄为姚弋仲第五子),你要是喜欢他们,我今晚就安排她俩为你侍寝。” “小妹,够了!我们在商讨大事,家国未来系于一线,你不要无事生非,在这添乱!”姚苌突然厉声斥道。 “呜,你们欺负人!”姚菁哭了起来,牵着吕氏姐妹项颈上的锁链,冲出了屋子。 “二十四弟(姚襄为姚弋仲第二十四子),小妹还小,你不要对她这么凶。”姚襄道。 “五哥,你平时太宠溺小妹了,这才让她养成了现在的坏脾气。方今乱世,即便王朝世家,盛衰变幻都是一刹那的事。怎么敢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姚苌肃然道。 “我倒希望小妹一辈子活得开开心心,不必有那么多的顾虑担忧。家国天下,本来是我们男人的责任啊。”姚襄的神态柔和悠然:“二十四弟,你素来足智多谋,对当下形势,有什么想法?” “父亲一心为国,想要说动他拥立义阳王,是不可能的。我听闻冉闵与彭城王在河内打造攻城器械,想必是要起兵。我们且先让冉闵挑头,待他取了邺城之后,义阳王、沛王、汝阴王怎能心服?届时让他在冀州与诸王厮杀,我们去取兖、豫两州,虎踞中原,岂不美哉?” 姚襄沉吟道:“那新汉女王和苻洪若有别样心思” “苻洪幼子苻雄前日派来使者,说苻氏只要青、徐两州,与我们共结盟好。新汉女王那边么,我欲赠她并州地图,待她取了并州之后,自有燕国慕容氏与冉闵头疼。” --------------------------------- 五月,上党 五千大戟士身着三十斤重的冷锻钢甲,手握六尺长戟,背着可以连发十矢的诸葛连弩,在山路上跋涉前行。刚刚下过雨的山道泥泞难行,士兵们却没有一句抱怨。因为汉武王诸葛雅与大都督张佩就在他们身边,与他们一起行军。 诸葛雅亲自见证了大戟士的训练过程。张佩传自张郃的大戟士训练法,确有过人之处。 首先是严酷的训练。大戟士一年如一日,兵甲不离身,承受着最严苛的训练。凡是不能坚持或者有抱怨的,都被剔除出去。连忍受辛苦的意志都没有,又如何能面对战场上的死亡威胁? 其次是品性的观察。对别人的失败幸灾乐祸者、只顾自己不顾战友者,都被剔除出去。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品性有亏的人,在战场上必然是溃败的源头。 最后是默契的养成。大戟士的钢铁长林,不需要一个人的武勇,要的是战友之间绝对的信任与默契的配合。 经过一年多的严酷训练,留下的都是意志顽强、同生共死的精锐。诸葛雅在成军之日赞叹道:“有大戟士三万,足以横行天下!” 自李鸿与王猛达成密约之后,诸葛雅对新汉的武装重新做了部署。有夏侯昭坐镇长安,徐绩镇守西域,郭凌镇守汉中,再加上与代国的盟约,汉国雍州可谓固若泰山。石赵暗涛汹涌,钟烈留守洛阳已经足够。 虎牢关东尽是平原,诸葛雅并没有与冉闵、苻洪、姚弋仲的精锐铁骑死战的打算。并州多天险,进可威胁河北、退可屏障司隶,又不被石赵三雄注目,正是汉国大戟士的用武之地。 正文 第九十章 刀光起邺城被兵(二) 汉武王四年(公元349年),五月 彭城王石遵与征虏将军冉闵自李城举兵,兵锋直指邺城。 张豺闻讯大惧,驰召上白之军,回邺城固守。李农投冉闵,冉闵引为谋主。 石遵军至荡阴,戎卒九万,冉闵为前锋。 张豺欲出城决战,军士、羯人皆曰:“彭城王来奔丧,吾当出迎之,不能为张豺守城也!”逾城而出;豺斩之,不能止。 镇军大将军张离见张豺大势已去,自率亲信二千,献城门出迎冉闵。 刘太后惧,召张豺入,对之悲哭曰:“先帝尸骨未寒,而祸难至此!如今以国政委石遵,能弭祸否?”张豺惶怖无策,但云“唯唯”。 刘太后乃下诏,以石遵为丞相,领大司马、大都督、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加黄钺、九锡。 张豺奉诏出迎,至石遵军前。石遵犹豫是否接诏,冉闵厉声道:“大王乃先帝之子,天命军心尽归于大王,江山可自取之,何必听伪后乱臣之命?” 石遵顿悟,立擒张豺,遂带甲士入宫,幽禁刘后母子,假刘后诏书曰:“嗣子幼冲,先帝私恩所授,皇业至重,非所克堪,其以遵嗣位。”斩张豺于市,夷其三族。废石世为谯王,废刘后为太妃,皆杀之。 石遵即位后,下诏大赦,尊母郑氏为皇太后,立妃张氏为皇后。以义阳王石鉴为侍中、太傅,沛王石冲为太保,汝阴王石琨为大将军,武兴公冉闵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 时沛王石冲镇蓟,闻石遵杀石世自立,谓其僚佐曰:“世受先帝之命,遵辄废而杀之,罪莫大焉!其敕内外戒严,孤将亲讨之。”于是留宁北将军沐坚戍幽州,帅众五万自蓟南下,传檄燕、赵,所在云集;比至常山,众十馀万,军于苑乡。 路遇石遵诏书,石冲曰:“皆吾弟也;死者不可复追,何为复相残乎!吾将归矣!” 其将陈暹曰:“彭城王篡弑自尊,为罪大矣!王虽北旆,臣将南辕。待讨平京师,擒彭城王,然后奉迎大驾。” 石冲乃复进军。 石遵使武兴公冉闵及李农等帅精卒十万讨之,战于平棘。冉闵勇冠三军,赵国上下莫不敬畏。见到冉闵的朱龙马出阵,石冲部下皆惊呼道:“征虏来了!”一时俱散。冉闵获石冲于元氏,赐死,坑其士卒三万馀人。 班师之后,武兴公冉闵言于石遵曰:“义阳、汝阴,先帝之子也,资望不逊于陛下;蒲洪,姚弋仲,人杰也,而素有不臣之心。倘内外勾结,举兵作乱,恐中原非陛下所有。今宜以高官厚禄加之,羁之以京城之内。若彼有反意,数百精卒可除之。不可纵之于外。” 石遵从之,下诏命义阳王石鉴、汝阴王石琨、冠军大将军姚弋仲、车骑将军蒲洪入京辅政。 ------------- 义阳王石鉴收到诏书,即向姚家兄弟问计。 姚苌笑道:“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一入邺城,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不称病以待天时?” 石鉴深以为然,正与姚家兄弟欢宴,突然见到姚菁惊惶失措地冲了进来:“大事不好了!父亲大人只带了三百家丁,要入邺城辅政了!” 众人尽皆失色。石鉴,姚襄,姚苌一起冲出,跟着姚菁向黎阳城门处赶去。一番策马狂奔,才在城外的官道追上了老将军的骑队。 姚襄翻身下马,拦在姚弋仲的马前,伸手拽住了马缰:“父亲大人,您怎么可以孤身入京!石遵擅杀幼帝,冉闵素有不臣之心” 姚弋仲拍了拍姚襄的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我都知道。” 他翻身下马,先对石鉴微微躬身道:“有劳殿下前来,是老臣之过。” 石鉴连忙下马避让:“老将军言重了。” 姚弋仲正色道:“老臣有些话,要跟两个儿子说,请殿下稍后片刻。”他对着姚襄和姚苌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姚家兄弟对视一眼,紧紧跟上。 姚弋仲缓步走到路边的一处高地,望着郁郁青青的田野,叹息道:“大好河山,从今多事矣!”他对两个儿子道:“今天是我们父子最后一次见面,就让老夫说些心里话。” “先帝嗜杀成性,国人貌恭而心恨之。但是对我而言,先帝却有知遇之恩。二十一年前,先帝攻略关中,我本是战败投降之人,先帝封我安西将军、六夷左都督,后又进爵奋武将军、西羌大都督,封襄平县公。” “我多次犯颜进谏,先帝从不罪我,又封我为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我与先帝,外结君臣之义,内托骨肉之亲。” “我本欲讨平四疆,以报先帝之恩。奈何命运弄人,如今赵国内有诸王争位,外有强敌窥伺,真乃危急存亡之秋。” “汉人有言道,七十古稀。老夫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已经开不了强弓,也不能领军杀敌了。只想凭着这一身老骨头,进京劝谏彭城王。但愿他能够友爱兄弟,振兴大赵。如此,老夫死后,也可见先帝于九泉之下了。” 姚襄抱住姚弋仲的腿,哭道:“父亲大人,此去邺城,九死一生啊!” 姚弋仲笑道:“我固知此去必死。然而这是挽救大赵的唯一机会。我去之后,你与苌儿好生练兵。若是彭城王能够心怀家国,则不必多说;若是他果然要祸国乱政,你们就辅佐义阳王,重定社稷。” 嘱咐完两个儿子后,姚弋仲再度上马,向北而去。一抒胸臆后,他兴致颇高,放声长歌: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々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石赵灭杀胡为令(一) 汝阴王石琨、冠军大将军姚弋仲奉召入京,义阳王石鉴、车骑将军蒲洪则称病不至。 冠军大将军姚弋仲入京时,石遵与冉闵亲自来迎,陪驾的还有汝阴王石琨。汝阴王石琨胸无大志,并不图谋帝位,得了大将军的虚职,便洋洋自得。 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沉重的铁靴声。裹在黑氅的老将军在石遵的车驾前轻轻拉了拉马缰,那匹仿佛铁铸的骏马便默默立住。老将军静静注视着新登基的帝位,不发一语。 石遵被姚弋仲看得很不自在,略微向后退了些。这时候,冉闵挺身而出,面带笑容,迎上了姚弋仲。他虽然笑得和善,但是眼中却有金戈铁马的杀机。 “老将军远来,请先拜见陛下。” 姚弋仲与冉闵目光对撞,看出了对方冰冷似铁的意志。他毕竟不想现在就撕破脸,掀起赵国的内战,于是翻身下马,行礼道:“老臣拜见陛下。” 石遵呵呵一笑,亲自上前扶起姚弋仲:“老将军不必多礼。朕请老将军前来,日后咨诹国事,还望老将军如待先帝一样,知无不言。” 姚弋仲慷慨道:“只要陛下心怀大赵江山,老臣自然尽心辅佐,万死不辞。” 这时候冉闵接话道:“车骑将军蒲洪纠合大军,抗诏不遵,反意昭然若揭。若不铲除,臣恐青、徐非复国家之有。” 姚弋仲目光一凛,瞪向了冉闵。冉闵毫不理会,又对石遵道:“养虎必遗患,望陛下早做决断。” 石遵问道:“依武兴公之见,当如何处断?” 冉闵话音铿锵:“罢去一切职司,诏令进京。若再不从,臣当亲往讨之!” -------------- 蒲洪收到朝廷诏书,以示左右。当时在座的有蒲洪的儿子蒲健、蒲雄,蒲健之子蒲苌、蒲靓、蒲生、蒲觌、蒲方、蒲硕、蒲腾、蒲柳、蒲桐、蒲廋、蒲武、蒲幼,蒲雄之子蒲法、蒲坚、蒲融、蒲双、蒲忠。满门可谓人才济济。 蒲生看了诏书,立刻咆哮道:“那石遵小儿,不知好歹!请祖父给我五千军队,我必取石遵和冉闵首级,献于祖父案前!” 蒲洪微微摇头,眼中显出失望之色。 蒲苌作为嫡长孙,出席道:“祖父大人,石遵弑杀幼帝,乃一叛逆尔,何敢称诏?依孙儿之见,当传檄四方,讨而灭之。” 比之蒲生,蒲苌的见解胜了一筹,但依旧不能满足蒲洪心意。他环顾四周,问道:“还有其他见解否?” 蒲坚挺身而出,道:“孙儿以为,石遵不过一匹夫,不值一提。可虑者,唯冉闵、姚氏父子。此时与冉闵相争,岂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依孙儿之见,当挥军直取齐鲁之地。届时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千里,养精蓄锐,坐观群虎搏杀,其后一举收拾河山,不亦快哉!” 蒲洪击掌赞道:“真我家千里驹也!”推案而起,下令道:“即刻点起三军,兵进徐州!” -------------- -------------- 数日后,传来消息,蒲洪集兵十万,一路势如破竹,直向徐州而去。 冉闵遣大将王泰,率精骑十万,誓师讨逆。王泰率师离京后,冉闵在邺城的嫡系部队只剩下不到一万人。石遵的部下,心里顿时起了异样的心思。 当初,石遵兵发李城时,曾许诺得位后以冉闵为太子。如今赵国初定,石遵之子石衍便不甘心皇位离己而去。他纠合中书令孟准、左卫将军王鸾,向石遵进言道:“如今邺城内外,唯知冉将军令,而不闻陛下。儿臣恐异日有不可言之事。愿陛下熟思之!” 见石遵意动,石衍又道:“如今冉贼大军在外,此诚千载难逢之机!儿臣愿联络朝中宿将,铲除冉贼,不贻后日之祸!” 得到石遵默许后,石衍先后拜会汝阳王石琨、冠军大将军姚弋仲。行到冠军大将军府,道明来意后,姚弋仲抬头就问道:“殿下曾与谁说过此事?” 石衍说出了一连串大臣的名字。 姚弋仲顿足道:“如此机密之事,怎可广布人耳!事急矣,唯有先发制人,尚有一丝生机!”他点起三百家丁,带着石衍,直向羽林军军营进发 到了军营门口,姚弋仲策马高呼道:“冉闵为乱,奉诏讨逆,为石氏者左袒,为冉氏者右袒!”众军素来敬畏姚弋仲,于是尽皆左袒。姚弋仲得羽林三千人,遂挥军直奔冉闵府邸。 成功得到羽林军的效忠,石衍信心大涨,束甲仗剑,与姚弋仲并肩策马,走在禁军的最前面。才到半路时,突然看到了骑在朱龙马上的冉闵。对方孤身一人,策马立在街上,宛如雕塑一般。 “冉贼,还不下马受降!”看了看身后密集的甲士洪流,石衍惊慌的心情恢复了平静,他得意地大呼道。 回应他呼声的,是一支狼牙利箭。从两百步外,长箭破风而来,从他的嘴刺入,一直贯穿了后脑。石衍一头跌下战马,倒在了地上。 冉闵将硬弓挂到马鞍边上,左手握住双刃矛,右手拿起铁钩戟,策马向前,一步步地逼近羽林军。在这场一比三千的对峙中,冉闵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和杀气。面前数千人的羽林军,在他眼中,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杀!”姚弋仲策马横刀,抢先杀了出去。他知道,如果放任冉闵压制己方的士气,这些新附的羽林军,只怕立刻就要四散溃逃了。可惜的是,跟他杀出的,只有来自姚家的三百家丁。 冉闵双腿一夹,朱龙马骤然加速。他一人一骑,赤甲红马,宛如一团火焰般飞射出去。眨眼间,就到了姚弋仲面前。没等周围众人反应过来,就听见冉闵大喝道:“死!” 这一声怒喝,宛如晴空中响了一记霹雳。姚弋仲身后的家丁,胯下骏马纷纷顿足颤抖,整齐的军阵立刻乱成了一团。而首当其冲的姚弋仲,只觉两眼冒金星,烦恶欲吐。 而下一瞬间,冉闵手中双刃枪如闪电般刺出,穿过了姚弋仲的胸膛。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石赵灭杀胡为令(二) 姚弋仲全身的力量都在迅速流失,双手一松,长刀落地。他努力转过头,望着冉闵的双眼道:“早生三十年阵前遇我,生死犹未可知!” 冉闵右手铁钩戟一挥,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飞出空中,落到了后面的军阵中。紧接着,他策马杀入了姚弋仲身后的军阵。 朱龙马的嘶声撕开了屠杀的序幕,一人一马冲下的势头也如千骑冲锋一般,携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连久经沙场的姚家亲卫也为之震骇。双刃和铁钩戟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摧枯拉朽地撕破面前的一切。 当冉闵破阵而出时,他身上的赤甲已经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地上倒着的尸体,不下数十具。而他身上连一个伤口都没有。剩余的敌人,全都带着惊恐的眼神望着他,就像看着不可战胜的洪荒巨兽一样。 “死!”冉闵一催朱龙马,返身杀了回去。 姚家亲卫们终于崩溃,他们丢盔卸甲,跪了一地。 冉闵有些鄙夷地看了看他们,又望向前方的羽林军阵。那三千甲士立刻毫不犹豫地屈膝下跪,山呼道:“愿为将军驱策!”石氏十年来的官位爵禄笼络,远不及这几分钟内死亡的威胁更有效。 “去,为我杀了所有姓石的家伙!还有,宣令内外六夷,敢称兵仗者斩。” “谨遵将军令旨!” --------------------- 当夜,石遵正与郑太后在南台下棋,忽然听到城中杀声大起。石遵上楼查看,只见石氏诸王公府邸处,先后燃起了熊熊火光。 石遵惊骇道:“何人做反?”他猜到结果,惶惶然不知所措。 片刻后,羽林将军苏彦、周成帅甲士三千人入殿,刃上犹有血迹。 石遵问道:“汝等世受国恩,怎可造反?” 周成道:“奉冉将军令,诛中外姓石者!” 石遵惊道:“我与冉将军情同兄弟,这必是外人谗言。请见冉将军而后死!” 周成道:“某等奉军令,不可迟误!”遂杀之于殿中。 当夜,城内惊变之后,石赵胡族多勒兵自守。而羽林军牢记冉闵的将令,凡敢持兵器的胡人皆斩之。邺城内外,杀声四起,血流盈渠。胡人或斩关、或逾城而出者,不可胜数。 --------------------- 次日,冉闵端坐在王座上,看着眼前陈列的一大排首级。自石遵、石琨以下石氏皇族三十八人。石勒子孙,除了义阳王石鉴一系外,全部灭绝。 望着阶前一整排滴着鲜血的头颅,闻着扑鼻而来的血腥气,满朝文武战战兢兢,恢复了石虎时代的谨慎言行。冉闵不做声,众人也都安静站立,任凭时间缓缓流逝。 片刻后,有羽林军校背着几个麻袋上殿。到了阶前,将麻袋中的东西倒在了地上。众人一看,却是孟准、王鸾及张斐及其族人的脑袋。 又过一会,增加了郑太后、张后及其族人的脑袋。 再之后,是中书令李松、殿中将军张才及其族人的脑袋。 随着大殿中血淋漓的脑袋堆越来越高,终于有大臣惊恐难耐,出列嚎哭道:“老臣年老体衰,请乞骸骨归乡!” 冉闵眉梢一扬,冷笑道:“准你和家人单身出京。若是敢从城中拿出一件兵器,一粒粮食,立斩不赦!” 那大臣汗出如浆,跪拜道:“谨奉命!”说罢,踉跄逃出大殿。 继此之后,石赵旧臣纷纷辞官离去。大殿中空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冉闵的嫡系部属。 尚书张简叹道:“本想趋虎吞狼,让姚家与蒲家两败俱伤,主公好坐收渔利。没想到石遵不智,如今杀了姚弋仲,却无损姚家实力。鼎足三分之势已成,杀伐再难避免了。” 冉闵摆手道:“自古成霸业者,依仗的都是兵强马壮,平灭四方。计略可为辅佐,但弓马杀伐才是根本。”睥睨之间,霸气尽显。 众将望着王座上如炽阳般灼烈辉煌的主君,心中只愿随他征杀四方,建立一番伟大的功业。 冉闵又道:“昨夜之乱可以看出,胡人终究心向石氏,纵然一时被我武力慑服,后必为乱。我欲下杀胡令,铲除境内胡人。” 张简问道:“不知主公欲如何杀胡?” 冉闵道:“令百姓杀胡者有功无罪即可?” 张简摇头道:“不可!自永嘉以来,胡狄遍地,汉人十不存一。且胡人大都身为显贵,有粮有兵。汉人地位卑贱,手无寸铁。若是遽然相斗,直怕先被杀尽的,是汉人!” 冉闵身体前倾,问道:“你所言极是。可有计策?” 张简沉吟片刻,答道:“可行连环之策。” “可先明示城中,近日石氏构逆,支党伏诛,良善一无预也。今日以后,与官同心者留,不同者各任所之。敕城门不复相禁。则胡、羯必去,而汉人必入城。” “仍令离城胡人,不得私带兵器粮草,否则以通敌论处。” “如是一月之后,城中有足够武器粮草,再颁杀胡令,则兵精粮足,以众击寡,岂有不胜之理?” 冉闵击掌道:“妙计!” 对部将王郁道:“你派遣士兵,广布军令,且务必看好城门。胡人若敢带出一件兵器,一粒粮食,立杀无赦!” 王郁肃然领命而去。 下令之后,百里之内汉人悉入城,胡人皆离城,进出人流之大,连城门都被堵塞了。汉人入城之后,凡十五以上五十以下者,皆量才取用。或为军士、或为工匠,皆发给武器粮食。 一月之后,班令内外:“赵人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官悉拜牙门。”一日之中,斩首数万。 冉闵亲帅赵人以诛胡、羯,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斩之。旬日之内,斩首二十馀万,尸首抛于城外,悉为野犬豺狼所食。得劲兵十万人。 冉闵分遣诸将,率师征伐四方。四境之内,皆行杀胡令。汉人被胡人欺压已久,此令一出,处处皆是复仇之战。凡是高鼻梁多胡须的人,都被当做胡人杀死。汉人与胡人“无月不战”,尸野遍地。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取并州整肃军纪(一) 燕平狄将军慕容霸(即慕容垂)上书于燕王慕容俊曰:“石赵穷凶极暴,天之所弃,馀烬仅存,自相鱼肉。今中国倒悬,企望仁恤,若大军一振,势必投戈。”北平太守孙兴亦表言:“石赵大乱,宜以时进取中原。”慕容俊以新遭大丧,弗许。 慕容霸驰诣龙城,言于慕容俊曰:“难得而易失者,时也。如今石赵三雄鼎立,正宜伐之。若其归于一统,又或被新汉东晋先取之,据其成资,岂惟失此大利,亦恐更为后患。” 慕容俊曰:“鄴中虽乱,邓恒据安乐,兵强粮足,今若伐赵,东道不可由也,当由卢龙;卢龙山径险狭,敌乘高断要,首尾为患,将若之何?” 慕容霸曰:“邓恒虽欲为石赵拒守,其将士顾家,人怀归志,若大军临之,自然瓦解。臣请为殿下前驱,东出徒河,潜趣令支,出其不意,彼闻之,势必震骇,上不过闭门自守,下不免弃城逃溃,何暇御我哉!然则殿下可以安步而前,无复留难矣。” 慕容俊笑而从之。以慕容恪为辅国将军,慕容评为辅弼将军,左长史阳鹜为辅义将军,谓之“三辅”。慕容霸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选精兵二十馀万,讲武戒严,为进取之计。 桓温闻赵乱,出屯安陆,遣诸将经营北方。赵扬州刺史王浃举寿春降。征北大将军褚裒上表请伐赵,即日戒严,直指泗口。秋,七月,褚裒帅众三万,径赴彭城,北方士民降附者日以千计。 鲁郡民五百馀家相与起兵附晋,求援于褚裒。褚裒遣部将王龛、李迈将锐卒三千迎之。蒲生帅骑三千与晋军战于代陂,蒲生单马入阵,搴旗斩将者前后十数。王龛等大败,全军覆灭。蒲洪全取青徐之地。 八月,褚裒退屯广陵。陈逵闻之,焚寿春积聚,毁城遁还。中原遗民二十馀万口渡河欲来归附,晋军已退,威势不接,皆不能自拔,死亡略尽。东晋北伐之战,彻底失败。 --------------- 失去上党之后,赵并州刺史张平退守晋阳。晋阳乃是春秋末,晋国大卿赵简子家臣董安于在太原盆地北端晋水北岸,悬瓮山东侧所筑。历经战国、秦汉、三国至今,一直是并州州治,北地雄城。 九月,汉武王诸葛雅与大都督张佩率大戟士三千、甲士一万,兵锋直指晋阳。 汉军入境之后,赵国百姓因不堪忍受石羯残暴统治,纷纷赢粮影从。沿途州县尽皆开城投降,汉军势如破竹,直抵晋阳城下。 晋阳城高池深,极是坚固。其城方圆六里,汉军的兵力连包围整个城池都不够。而且石赵经营多年,上面投石机、弩弓、礌石准备极为充足。诸葛雅可不愿意让自己士兵用性命去填平夺城的道路。 汉军立下营寨之后,诸葛雅和张佩亲自出营巡视。看到汉王殿下英气勃勃的娇美身姿,汉军将士们士气高昂,纷纷山呼万岁。 诸葛雅巡营一圈后,带着三百亲卫,来到晋阳南门外五百步处。城头的赵军纷纷警惕地躲到了城堞后。新汉女王诸葛雅的名声已经响彻九州,就连最普通的小兵,都知道她五百步内例不虚发的神箭。 诸葛雅对张佩道:“我本以为晋阳守将会愿意出城一战的。我们两个都在这里,他若是能一举成擒,岂不是立下灭国大功?” 张佩笑道:“你已经凶名在外,就不要再想美事了。” 就在这时,城楼上突然寒光一闪,几道黑影从城头直射下来。 “小心!”诸葛雅挥动凤翼弓,格开了射向自己的弩箭。张佩提起虎牙枪,挡住了弩箭,但却有些狼狈。 “来而不往非礼也!”诸葛雅如行云流水般,挽起凤翼弓,向城上射出了连珠箭。城上操作重弩的几个赵兵,全都被洞穿头颅,殷红的血泉喷涌而出,洒了一地。 静了片刻,汉军阵中爆发了潮水般的喝彩。而关中的赵军士兵再也不敢抬头,士气大跌。 --------------- 次日一早,晋阳城门外五百步处,汉军开始堆砌高台。而诸葛雅和张佩率领一千大戟士,就在旁边列出了军阵。城中赵军眼睁睁地看着汉军筑台,也不敢出来阻拦。 两天之后,高台筑成。这座高台高约五丈,比之晋阳的城墙还高了一丈。诸葛雅孤身一人,登上高台,向下望去,赵国城内一览无余。她取出凤翼弓,弯弓搭箭,瞄准城头的重弩,松开了弓弦。 “嗡!”长箭飞射如电,带着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尖啸,射向了城头的重弩。赵国的士兵来不及挥舞沉重的铁盾,长箭就已经射穿了重弩的机关。一张费时数月才能打造的重弩,就这样成为一堆废料。 接二连三的长箭激射而来,将城头的防御器械一一点射破坏。城头的赵兵企图举盾保护,但是护得住器械就护不住人。一瞬间的工夫,城头就已经乱成一团。 “不要乱!对方只有一个人!”城头上赵军的校尉企图恢复秩序,才说了两句话,一只长箭从嘴里射了进去,从脑后突出。赵军校尉倒地而亡。城头赵军彻底陷入混乱,所有人都被诸葛雅的神箭震慑。 “快逃!”不知是谁带头,士兵们丢弃了重弩和投石机,仓惶地向城下退却。城头上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无人操作的防御器械。 “万胜!万胜!”汉军将士们欢呼着,抬起云梯向前方冲去。他们轻松攀上城头,打开城门。坚不可摧的晋阳古城,就像被撕开了衣裳的少女一样,等着汉国大军的进入。 一千大戟士排成了整齐的方阵,宛如黑色的铁流,缓慢但却不可阻挡地进入了晋阳城门。他们连脚步落地的节奏都完全一样,整个军阵带着森寒的杀气,令人心悸。赵国士兵面对这股黑潮,竟然没有人敢上前截击。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取并州整肃军纪(二) “汉军入城了!” 城里城外响起了如潮水般的呼叫。只不过,汉人百姓发出的是欢呼,羯族士兵则是绝望的嘶吼。 “杀胡!杀胡!” 城中百姓突然升起了勇气,纷纷拿着家中的粗陋刀斧,出门砍杀败退的赵兵。多年来遭受的屈辱,在这一刻尽情释放。面对气势鼎盛的百姓,赵军无心恋战,在并州刺史张平带领下狼狈出城,向北逃窜而去。 ----------- 入城之后,原本的并州刺史府就成了汉王诸葛雅的临时行宫。攻占晋阳后,诸般事务也是千头万绪。虽有属下各司其职,但是诸葛雅也少不了有许多军政事务要亲自审核。 次日一早,诸葛雅收到了下级呈送的一份文件。有一位汉军卒长,昨日入城之后喝多了酒,强暴杀死了一个少女。这位卒长从虎牢之战就加入了汉军,这些年立了不少功勋。他酒醒之后知道犯下大错,向上级校尉自首,恳请来日作为死士冲阵。 校尉被他的陈述打动,不敢自专,将案件呈送上来。 在刺史府中,诸葛雅召集诸将,将这件案子拿了出来。而那个犯事的卒长管达,就跪在大厅当中。他从军日久,军中不少将领对他的勇猛敢战都有印象。 他的顶头上司吴校尉首先出列,跪在地上道:“汉王陛下,管达每战当先,从军以来所杀胡人已有三十七人。这次只是酒醉糊涂,请陛下开恩,饶他一命,让他到死士营中,也好多杀几个胡人啊!” 诸将也一起出列劝道:“请陛下开恩,看在他以往的功劳上从轻发落。” 就连张佩,都出言劝道:“秦穆饮盗马,楚庄赦绝缨。他忠勇可嘉,一时糊涂,还是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日后在疆场上也能多一勇士。” 秦穆饮盗马和楚庄赦绝缨,都是春秋时的典故。 秦穆公曾经走失了几匹好马,被生活在歧山之下的三百多个乡人捉住吃。官吏抓住这些人准备严惩。穆公说:“君子那能因为几个牲畜去惩治人呢?我听说吃了好马肉的人,不喝酒会伤身体。”于是穆公赐酒请他们大喝一顿,并赦免了他们。 秦穆公十五年九月壬戌,秦、晋战于韩原,秦穆公与晋惠公都亲自带兵参战。穆公被晋军所包围,穆公受伤了,面临生命危险。这时住在歧山脚下的三百多乡民飞骑冲击晋军解秦军之围,皆推锋争死,以报食马之德,不仅使穆公得以逃脱,反而还活捉了晋君夷吾。 楚庄王宴群臣,日暮酒酣,灯烛灭。有人趁机扯住了美人的衣袖,想调戏她。美人扯断了那人的冠缨,请求庄王查出这个人后处治。庄王听后,却大声说:“今日宴会大家都要尽兴痛饮,把自己的帽缨都摘下来。”大臣们都摘下自己的帽缨后,庄王才命令点燃蜡烛。酒宴尽欢而散。 后来,楚庄王亲自率领军队攻打郑国,不料被郑国的伏兵围困住,正在危急时刻,楚军的副将唐狡单人匹马冲入重围,救出了楚庄王,庄王重赏唐狡,唐狡辞谢说:“绝缨会上,扯许姬衣袖的正是下臣,蒙大王不杀之恩,所以今日舍身相报。” 诸葛雅轻轻摇头道:“你们都觉得,管达不过杀了一个百姓女子罢了。而他所杀胡人已有数十。若是宽恕他,他日后疆场征战,必定可以多立功勋,是吗?” 众将脸上都露出了理应如此的表情。 诸葛雅叹道:“如果一个国家的官员都这样想,国家的基石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国家的基石在义与信,而不可有权谋功利之心。” “以仁政待百姓,若父母之于子女。如是,则百姓待国家,如子女之仰父母。古人云,以国济义,一日而白,汤、武是也。” “赏罚令约,唯在于信。政令已陈,虽睹利败,不欺其民;约结已定,虽睹利败,不欺其与。刑赏信于天下,则臣下皆知其必行。如是,则兵劲城固,敌国畏之,与国信之。古人云,信立而霸者,虽在僻陋之国,威动天下,五伯是也。” “若以功利之心待政令,不务张仁义、笃行信诺,唯利是求,则内必不惮诈其民、外必不惮诈其与,上下不思其所以有而常欲人之有。如是,则臣下百姓莫不以功利权谋之心待其上,上下离析,敌国轻之,与国疑之,权谋日行而国不免危削。” “今日,我若为利而废法,异日,国中权贵必肆行无忌。则新汉与石赵何异?欺压百姓的,只是由石赵的羯胡变成我汉家的权贵而已!前后两汉,岂因异族而亡!” “依军令,管达奸-杀民女,当处极刑。今日午时,立斩不赦。首级号令三日,为犯法者戒!” 众将一起拜伏在地:“唯陛下之命是从!” ----------- 黎阳城 秋天的中原天高气爽,阳光刺破云层,在苍茫的原野上投下了变幻的云影。淡青色的天空,一眼望不到边际。 城头的戍卒抱着长矛,倚在墙垛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伙伴们聊着天。自从冉闵发布杀胡令后,他们这些身处底层的士兵,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火味道。眼前悠闲平和的时光,也不知道能够享受多久。 “快看!” 对面的士卒指着远方的天际,翻卷而起的烟雾打破了和谐静谧的画卷。 “是骑兵!敌袭!快关城门!” 城门的卒长颇有经验,立刻指挥着士兵们去点燃烽火,关闭城门。烽火台上燃起了笔直的烟柱,只是城门口拥挤着许多百姓,一时半会无法关闭。 看到门口被人群和杂物阻拦,那个卒长急得直跺脚。他亲自下城,用带着刀鞘的长刀狠狠地砸向堵在吊桥上的百姓。人们哭喊走避,吊桥上总算清理干净。 “先拉吊桥!”看到吊桥一寸寸升起,他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转过身,掏出水壶,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刚才这一阵嘶吼,让他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支长箭从背后射穿了卒长的头颅。羽箭贯穿了他的脑袋,从装水的葫芦里射了出来,露出了锋锐的箭头。开始还是清水从葫芦的缺口涌出,而后变成了殷红的血泉。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攻邺城霸王显威(一) 号角和马蹄声响彻云天,穿着黑色皮甲的弓骑兵如怒涛般向黎阳城涌来。在铁骑狂潮前,一红一白两匹骏马远远在前。马背上两位骑士都穿着包覆全身的皮甲,刚才射死卒长的长箭,就是他们所发。 两支羽箭一前一后,射穿了悬挂吊桥的绳索。刚刚抬起的吊桥轰然落地,如雨的箭岚覆盖了从吊桥到城门的整个通道。拥挤在通道上的百姓,发出了一阵短暂的惨叫后,尽数中箭倒地。而城外的铁骑,就这样直接践踏着冲入了城门,只留下满地的肉泥。 面对排墙而入的骑兵怒潮,城中的守军不敢硬挡,纷纷躲入街边的房间。而这支弓骑兵极为精锐,入城之后,在马上弯弓搭箭,射杀所能见到的任何一个目标。转眼之间,城巷中变得极为安静。空气中只剩下浓郁的血腥气。 ----------------- “黎阳失守,姚襄率三万弓骑,向邺城杀来!” 接到消息,冉闵部下脸色都很凝重。如今邺城中,冉闵的嫡系部队只有骑兵三千,其他都是新归附的羽林军,根本不可信任。而姚家弓骑,是名震当世的强兵。 太尉张举面色灰败,自言自语道:“若是不杀姚弋仲就好了。现在姚襄为父报仇,可谓必死之师,该如何抵御呀!” 尚书张简带着嘲弄的笑容问道:“依太尉的意思,那夜兵变,我们就该等着石琨和姚弋仲把刀架在脖子上,然后苦苦乞求?难道我们就该让他们一刀砍下我们的头颅,然后肆意杀死我们的儿子,凌辱我们的妻女?” 张举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当时如果留姚弋仲一命,现在也有和姚襄谈判的资本。” 张简放声大笑:“争霸天下的人,那还顾得什么亲情!唯有杀死一切敢于阻拦的敌人,才配拥有整个天下,这就是霸主的命运!” 他转过身,屈膝向冉闵拜倒:“请主公出战!微臣愿意跟着主公,把军旗插遍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城头!” 殿内诸将一起下拜:“愿从主公征战,虽死无悔!” 冉闵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目光中燃烧着炽烈的战意:“诸位,去征召三军,准备出战吧!城外的姚家弓骑,将是我们征服天下的开始!” 诸将慨然应诺,行礼而出。 冉闵将头转向张举等人,目光冰寒。这些石虎曾经的重臣被冉闵一望,顿时两腿发颤,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上。 冉闵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你们这些废物,不配站在这个大殿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张举等人面色忽青忽白,狼狈地退出了大殿。 ----------------- 汉武王四年(公元349年),十一月 苍白的天空下,姚襄率领的三万弓骑,如黑色的潮水般,在辽阔的原野上前行。 姚襄立马在侧面的一处高地上,看着自家的精骑队列。身后一左一右陪伴的,是姚苌和姚菁。 姚菁看着自家兄长的侧脸,对方的眼底隐含着一丝忧虑。她忍不住问道:“大哥,我们此战之后,就可以雄踞河北,建立自己的王国。你为什么看上去并不兴奋呢?” 姚苌笑着对妹妹解释道:“冉闵勇冠三军,在赵国可是所向无敌,号称天下第一猛将。要攻取邺城,未必那么容易。” 姚菁有些不服气:“冉闵武功盖世,我是知道的。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怎能阻挡我们的三万弓骑?这一战,我们赢定了。” 姚襄转过头,望着自己的妹妹:“从来就没有必胜的战争,菁儿,你既然从军,就一定要记住这句话。我姚家弓骑,虽然纵横中原,但也并非可以肆行无忌了。” “况且,就算此战得胜,离争霸天下,道路还远得很。邺城只是第一个猎物,冉闵和我们,只是率先亮出刀的猎手而已。还有许多人,他们的刀还藏在鞘中没拔出来。只不过,谁都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别人。” 姚苌听得入神,若有所悟地问道:“大哥,你是说蒲洪?” 姚襄点头道:“蒲洪一门豪杰,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但是想要逐鹿天下的,又岂止他一个?燕王、汉王还有东晋的桓温,都在虎视眈眈啊。” 说到这里,姚襄突然意气昂扬:“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继续向前。在这个乱世,作为男人,就是要杀死自己所有的对手,建立让史书铭刻的功业!” 姚菁一脸敬慕地望着自己的兄长,用力捏拳道:“我会追随大哥,杀死所有阻拦在我们道路上的敌人!” 姚襄笑着拍了拍妹妹的头,双目继续望向了远方。 ----------------- 在距离邺城三十里外的地方,姚家的三万弓骑立下了营寨。在木栅栏外,猎犬三三两两地蹲坐在地上,望向黑暗里,警觉地竖着耳朵。它们嗅觉和耳力极其敏锐,上黑暗里最好的斥候。 值守的士兵们围绕在火堆旁烤着手,深秋季节,夜里寒气很重,他们皮甲下面裹了厚厚的衣服,但露在外面的双手很容易被冻伤。作为弓骑兵,必须要保养好自己的一双手。 “好像有声音!”什长看了一眼外面,在黑暗的夜幕中什么都没有看清:“如果有敌人,狗就该叫了……” “不对!”另一个士兵发现了猎犬的变化。外面的猎犬蹲坐在地上,呆呆地望向黑暗里。它们的尾巴僵硬地竖着,竟是被吓得呆了。 “这什么意思?见鬼了?”一名军士战战兢兢的。他觉得心头一阵恶寒,不知怎么的觉得这诡异的场面里有种让人想要抱头逃窜的危险。 马蹄声远远而来,击碎了夜幕下的寂静。一骑血红色的骏马,自雾气中迅速接近。马上端坐着高大威武的君王,他的全身笼罩在红色的甲胄里。一双筋骨纠结的手握紧双刃矛和铁钩戟,冰冷的锋刃在马侧闪耀着泛着血光的寒芒。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攻邺城霸王显威(二) 狂潮一般的气势从夜幕中隔着数百步直推过来,拴在篝火边的那军马忽地人立起来,凄厉地嘶鸣着。这是生物的本能,它们是要逃走,要避开正在靠近的巨大危险! “敌军来踩营了!准备迎战!”什长厉声喝道。 值夜的都是跟随姚家转战四方的精锐。有人吹响了号角,其他人则翻身上马,拿起弓箭,做好了出击的准备。他们不必等待命令,就将手中的火把投向远方,照亮了来犯者的身影。红色的人马正在飞速接近,宛如浴血而来的修罗魔神。 “射!”什长大喝,数支羽箭离弦,瞄准了同一个目标。 赤甲的将军一夹胯下骏马,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羽箭落在他的身后,在地上溅起点点的烟尘。 什长靠着手中的弓战斗了七年,第一次看见这样避箭的人,他们之间距离很近,箭速极高,没想到还有能够通过瞬间加速躲开箭矢的人。 他脸色一变:“射……”这一声没有完全出口,就被寨墙上传来的轰响打断。 赤甲将军挥舞手中铁钩戟,深深埋入地下的鹿角竟然被挑飞到空中,砸入了篝火丛中。士兵们顾不上避让飞射的火星,就发现一人一马已经冲入了营寨的深处。而挡在途径上的军士,身体摇晃了几下,纷纷倒地,竟是在一瞬间都被杀死。 固若金汤的方圆大阵如大海被分开似的,在赤甲将军身前,自然而然地让出了一条路。凡是挡在路上的,无论是闻名的勇士,还是坚固的寨墙,都像柔软脆弱的草丛,挥手间就被撕碎分开。而鲜血和火焰,在他的身后不断绽放。 宁静的大营陷入喧嚣之中。士兵们拿起身边的武器,从营帐中冲了出来,一营一营的汇聚起来,聚集到长官的身边。然而当他们试图去阻止这位赤甲将军时,都会被轻松地贯穿摧毁。 随着时间的推移,士兵们渐渐丧失了意志,他们再不敢涌上,只能尽量躲避着这位杀神,任由对方肆意地撒布杀戮与火焰。 姚家兄弟也从睡梦中惊醒。他们骑上自己的战马,拿起弓箭,在亲卫的簇拥下,竖起了主帅的大旗。校尉们点起自己的人马,陆续向这里汇聚而来。至少已经有三千余人的骑兵收整起来,排列为防御的圆阵,而姚家兄弟,则被保护在正中央。 赤甲将军也意识到了姚家军势的变化。他转过马头,对准大旗所在之处,笔直杀了过来。 “放箭!” 数百支羽箭都向赤甲将军的方向射了过去。对方只是挥舞了手中的武器,掠起的劲风就将射来的羽箭吹得东摇西摆。有几支射在赤铜甲上,也绵软无力地弹落在地。 没等弓骑兵们发出第二轮箭雨,赤甲将军就已经杀入了圆阵。双刃矛和铁钩戟挥舞之间,撕碎了一切阻挡在马前的事物。一人一马,速度几乎没有下降,就这样迅速向前突进而来。 姚家兄弟感觉到了对方无可阻挡的威仪,他们心中,终于生起了惶恐和挫败。 姚襄咬破下唇,弯弓取箭,放声大喝:“我三万精锐,难道还杀不了他一个人!亲卫营,随我出击!”姚苌挽住他的胳膊:“对方宛如鬼神,还是暂避锋芒的好!” 姚襄望向前方,与来者双目相对。从对方的眼睛中,姚襄看到了必胜的信心和森寒的杀意。他心中一颤,觉得浑身被冰水淋过一样,再也生不起战意。 姚苌拉起姚襄的马头,就向相反的方向逃去。亲卫营围绕着他们,将他们俩保护在中央,疾速退出战场。而剩下的士兵们则结成了人墙,挡在赤甲将军前进的道路上。 但是赤甲将军突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越过层层人墙前进的速度,竟然比姚家兄弟撤退的速度还要快!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变成了他一个人在追杀姚家兄弟所率领的亲卫营,而其余的大军都被落在后面。 就这样,姚家兄弟和赤甲将军冲出营寨,在夜幕中绝尘而去。剩余的姚家弓骑士气尽丧,在迷茫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杀!”营外地面传来了轻微的颤动,数千红甲步骑,从外面杀了进来。姚家弓骑人数虽众,但兵无战意,没过多久,阵线就完全崩溃。 ------------- 传来夜袭的消息时,姚菁正在睡觉。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并没有起床。在她看来,就算有敌人来袭营,自家的弓骑也完全可以应对。而作为一个女性,半夜折腾着起床再睡下,是一件很讨厌的事情。 然而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她无法安睡,只得恨恨地起床。吕氏姐妹作为她的女奴,连忙过来侍奉着她穿衣上妆。由于姚菁心情不佳,她们难免又吃了些苦头。 在她对镜梳妆时,一支投矛贯穿毛毡做成的营帐,深深刺入了她身前的木几。木屑纷飞中,姚菁挺身而起,摘下壁上的弓箭,走出了营帐。 “我军败了?”姚菁难以置信地自语。放眼望去,营寨中处处都是杀声和火光。让她引以为傲的姚家弓骑,竟然在节节败退。 “小姐小心!”一队亲卫正在附近苦战。看到姚菁出帐,对面的红甲士兵目光一亮。能够在军营中穿着华贵衣饰的女子,必然是敌军重要人物的家眷。十几个红甲骑士掉转马头,向姚菁所在的方向杀来。 “死!”姚菁弯弓搭箭,瞄准了一个骑士。羽箭脱弦而出,插入了对方的咽喉。那个骑士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从马背上栽落。 “老杜!”其余几个红甲骑士惊呼出声,为首的骑士咬紧牙关,向姚菁掷出了背后的投矛。几个骑士先后出手,数支投矛同时向姚菁飞射而来,笼罩了她周围的空间。 姚菁纵身急跃,终于还是有一支投矛从她的肩上擦过。她没有披配重铠,随身的裘革软甲被撕了一个大口子。白腻如脂的肩头,出现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冉魏立苻氏生变(一) “保护小姐!” 亲卫们簇拥过来,奋力厮杀着。血色的刀光不断闪动,在鲜血和火焰中,姚菁忠诚的部属们先后倒下。更多的姚家士兵,则丢弃武器向外逃去,被红甲士兵从背后追上,一刀砍翻在地。 姚菁放箭射杀了几个红甲士兵,但是更多的敌军从远处奔来,对自己形成了包围。这些精悍的敌军穿着清一色的红甲,全身上下无处不是斑斑的血迹,多数都带着箭伤,但是依旧挥舞长刀,大吼着厮杀。 “我军……败了?!”姚菁浑身战栗。她已经没有了转身逃走的机会,靠近的十几个红甲士兵以一个近圆的阵形堵住了她逃走的一切可能。 姚菁双手紧握,指甲嵌入了掌心。作为一个女子,她不敢想象,自己落入敌手后,可能遭遇的折磨与羞辱。 “小姐莫慌,高磊来也!”高磊带着百余名陷阵营的步卒,杀了过来。在平地上结阵近战,陷阵营堪称当世之冠。再加上以众击寡,很快就将附近的十几个红甲士兵全部杀死。 高磊走到姚菁身前,单膝屈地,行礼道:“高磊来迟,让小姐受惊了。” 姚菁惊魂未定,连忙去搀扶高磊:“多谢高将军来助”话音未落,后脑上突然挨了重重一击。她眼前一黑,晕倒在高磊的怀里。 “绑好她!”高磊将她丢给了手下。 这次夜战后,姚家已经失去了逐鹿中原的资本。作为一个胸怀大志的人,绝不可以跟着姚家这只破船一起沉没。不过在投靠新主人前,除了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实力之外,也要准备一些礼物才行。 --------------- 吕昕月和吕昕夕姐妹躲在帐篷里,听到了外面的全部动静。她们紧紧相拥着,透过帐篷传来的杀场声音,让她们全身发冷,只能用彼此的体温温暖身心。 失去家园、失去力量、失去尊严她们唯一保有的,只剩下自己青春美丽的身体。虽然沦为姚菁的女奴,但在这乱世中,也算托庇于羽翼之下,能够享有难得的安全。然而这一夜,营帐外金铁交击的声音、马嘶的声音、惨叫的声音,提醒着她们的处境是多么危如累卵。 营帐的门帘被掀开了,仅剩的一层保护被彻底剥落。血腥味在寒风的席卷下,填满了营帐的每一处角落。吕氏姐妹瑟缩着身体,藏在角落里。精致的面孔上,充满了恐惧。 高磊大踏步走到她们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姐妹俩。轻薄的衣衫不能够完全遮掩她们的躯体,胸口和腿间的黄金铃铛,在衣物上形成了醒目的凸起。随着她们的呼吸和颤抖,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桃源谷的时候,她们是多么骄傲啊,如今,是自己随心所欲处置的女奴。”高磊心中升起一种快意。他蹲下身,伸手捏住了吕昕月胸前的铃铛。铃铛扯动着娇嫩的乳-尖,让少女发出了痛苦的低吟。 “你要做什么?”吕昕夕双手抓住高磊的臂膀。可惜失去力量之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蚍蜉撼大树而已。 高磊一挥臂,吕昕夕就被掀翻在地上。他伸指抓住了少女腿间的铃铛,轻轻一扯,就看到少女疼得全身都痉挛了。高磊捏了一把腿间的嫩肉,大笑离去:“准备好迎接你们的新主人吧!” --------------- “汉武王四年十一月十七日夜,冉闵与姚襄战于邺城之野。” “冉闵孤身踩营,斩将刈旗,威不可挡。姚襄姚苌兄弟狼狈奔逃,连夜遁逃八十里。冉闵麾下三千步骑乘势夜袭,击破姚家三万弓骑。斩首八千,降者近万。” “遂有天王与血甲军之名。” 姚襄姚苌兄弟收拢残军,得弓骑七千。此时兵无战心,无家可归,遂东投蒲洪。蒲洪大喜,以子侄之礼待之,表姚襄为征西将军,姚苌为平南将军。 冉闵大捷之后,群臣道贺,请上尊位。 冉闵道:“我与诸君原本都是晋人,所以卧薪尝胆,举义起兵者,只为杀胡。今晋室犹存,请与诸君分割州郡,各称牧、守、公、侯,奉表迎晋天子还都邺城,如何?” 大将王泰大笑道:“晋国也配称天子!想当年,我大汉威加四海。便是魏武帝时,一支偏师也足以灭国破虏。如今呢?多少年来,胡人在中原肆意虐杀汉人。那晋国的皇帝,跟绵羊似得,也配我等效忠吗?” 大将刘茂上前道:“为将者,就是为了守护家国,开疆拓土!可是这几十年来,我们还有家国的安宁么?我们看着胡人对汉人操刀,没有办法制止,我们的兄弟战死,都是死在中原大地上,死在胡人之间争夺天下的战争里!那晋国如果已经不堪守护了,不如摧毁它,重新来过!” 尚书张简出列道:“王将军和刘将军,说的正是军士们的心声!晋室衰微无德,早已不得人心。中原豪杰,都愿意追随将军的战旗,提刀跨马,去取得天下!” 于是,冉闵于邺城登基称王,改元永兴,国号大魏。 在封赏群臣的名单中,高磊获得了武卫将军的职位。这是因为他率领的陷阵营,战力让冉闵刮目相看。而他献上的陷阵营训练方法,对以步兵为主的冉魏,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高磊俘虏姚菁后,略加拷问,就获得了自己所想知道的各种信息。姚菁曾经的手下,毒医叶行南,也归入了高磊的麾下。两只毒蛇般的人物凑到一起,也有惺惺相惜的感受。 考虑到献上姚菁,未必能够获得多少奖赏,反而容易泄露自己的许多底牌,高磊索性夺取了姚菁的贞操,将她收为自己的妾室。在叶行南提供的药膏作用下,高磊成为了姚菁真正意义上的主人。没有高磊的宠幸,姚菁将生不如死。这样,姚菁从身心被高磊彻底掌控。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冉魏立苻氏生变(二) 山东迎来了一场初雪。 蒲洪统一齐鲁大地后,依旧固守着羌人的传统,住在营帐之中。朔风卷雪,击打在牛皮制成的帐篷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半个月前,石赵宿将麻秋率亲卫数百,投靠蒲洪。蒲洪大喜,以兄弟之礼待之,常与之饮宴。麻秋建议蒲洪乘着中原大乱的时机,经营齐鲁,巩固基业,坐收渔利。蒲洪深以为然。 这一夜,麻秋与蒲洪饮宴,当时在座的还有蒲洪的儿子蒲健、蒲雄。酒过三巡之后,众人突然都感到腹中绞痛。 蒲洪怒叱道:“这酒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这时,营帐的帘子被一把掀开,蒲生穿着重甲、腰佩长刀,走了进来。在他背后,跟着一位缁衣高僧,正是昔日石虎的国师——佛图澄。 蒲健挣扎着起身,指着蒲生骂道:“逆子!你做了什么!” 佛图澄笑道:“诸位都是先帝的臣子,今日聚集一堂,不也是为了夺取这大好河山么?蒲生王子命格贵不可言,注定帝王之位。我今天只不过是顺应天命,立了一桩功德。” 蒲健圆睁着双目,死死地看着儿子蒲生。蒲生低下了头,不敢与父亲对视。蒲健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心中充满了震怖和悲哀:“这营帐里的,是你的爷爷,父亲和伯父!” 佛图澄握着手中的佛珠,脸上宝相庄严:“成大事者不顾家。蒲老将军,你们太老了,还是早些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享受清静福禄吧。” 蒲洪猛地坐了起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拔出腰间的佩剑,向蒲生丢了过去。 蒲生一愣神,长剑已经射到胸前。他抬手握住了剑刃,殷红的血滴从他的指间缓缓流下。他怔怔地望着自己流血的手指,突然发出了饿狼般的嚎叫。大帐中响起了刀剑入肉的声音,少顷之后,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蒲生弑杀祖父、伯父和父亲之后,召集亲信,亲往各兄弟营帐。他凶名昭著,可力举千斤,手格猛兽,走及奔马。诸兄弟畏惧他的凶威,莫敢与抗。蒲生遂自立为齐王,改姓为苻,定都下邳。 苻生即位之后,常弯弓露刃出见臣属,将锤钳锯凿备置左右。即位月余,上至后妃公卿,下至仆隶,已被杀死五百余人。众人战战兢兢,凡是与他相伴而未被处死者,回去都要庆贺多活了一天。 新年之际,苻生宴群臣于太极殿,以尚书令辛牢为酒监。酒酣,苻生忽然怒道:“群臣犹有端坐未醉者,酒监该死!”随即抄起身边的弓箭,一箭射杀尚书令辛牢。群臣恐惧,莫敢不醉,尽数匍匐呕吐,做出种种丑态。苻生才转怒为喜。 正月,有大风自海上起,发屋拔木。宫中惊扰,或称贼至,宫门昼闭,五日乃止。苻生推告贼者,刳出其心。左光禄大夫强平谏曰:“天降灾异,陛下当爱民事神,缓刑崇德以应之,乃可弭也。”。苻生大怒,凿其顶而杀之。强平,乃太后之弟,苻生母舅。太后强氏忧恨而死。 群臣恐惧,流言四起。苻生乃下诏曰:“朕受皇天之命,君临万邦;嗣统以来,有何不善,而谤言之音,扇满天下!杀不过千,而谓之残虐!行者比肩,未足为希。方当峻刑极罚,复如朕何!” 国师佛图澄遂请苻生恢复“犯兽”之罪。于是虎狼为暴。昼则继道,夜则发屋,不食六畜,专务食人,凡杀七百馀人。民废耕桑,相聚邑居,而为害不息。群臣奏请废除犯兽之罪,勒兵猎兽,恢复农桑。苻生曰:“正以逆民众多,故行此法,助朕杀之耳!” ---------------- 二月,燕王慕容俊使慕容霸将兵二万自东道出徒河,慕舆于自西道出蠮螉塞,慕容俊自中道出卢龙塞,以伐赵。以慕容恪、鲜于亮为前驱。留世子慕容晔守龙城,以内史刘斌为大司农,与典书令皇甫真留统后事。 慕容霸军至三陉,赵征东将军邓恒惶怖,焚仓库,弃安乐遁去,与幽州刺史王午共保蓟。慕容霸收安乐、北平兵粮,与慕容俊会师临渠。 三月,燕兵至无终。王午留其将王佗以数千人守蓟,与邓恒走保鲁口。中旬,慕容俊拔蓟,执王佗,斩之。慕容俊欲悉坑其士卒千馀人,慕容霸谏曰:“石赵暴虐,陛下兴师伐之,将以拯民于涂炭而抚有中州;今始得蓟而坑其士卒,恐不可以为王师之先声。”乃释之。 燕王慕容俊南徇冀州,取章武、河间。有勃海贾坚,有善射之名,拥部曲数千家。慕容评徇勃海,遣使招之,贾坚不肯降。慕容评挥师进攻,生俘之。 慕容恪亲自为其解开捆绑,笑道:“吾素闻将军善射,请将军为吾试之。”于是奉上弓箭,置牛百步上。盖牛皮坚韧,百步之外,非强弓难以射杀。 贾坚此时已年近六旬。他顾念部曲数千性命,有意降顺,遂接过弓箭道:“吾年少之时,能令不中;现在已经老了,往往中之。”弯弓搭箭,火速射出两箭。这两只箭一支拂过牛脊,一支掠过牛腹,皆附肤落毛,上下如一。 慕容恪深为欣赏。将其留在身边,予以重用。 燕王慕容俊回蓟后,留诸将守之,还归龙城,谒陵庙,告以成功。 ---------------- 赵国河北诸将有贺度、段勤、靳豚会于昌城,将攻鄴。 魏王冉闵自将击之,战于苍亭,贺度等大败,死者二万八千人,追斩靳豚于阴安,尽俘其众而归。时闵戎拥兵三十馀万,旌旗、钲鼓绵亘百馀里,虽石赵之盛,无以过也。 魏主冉闵北伐襄国,赵守将张春遣使求救于燕。燕主慕容俊遣御难将军悦绾将兵三万往救之。 姚襄兵败黎阳后,遁入兖州,收拢旧部,得骑兵五千、步卒两万,兵势复振。先后攻克汝南、许昌,横行兖州、豫州。闻冉闵北伐,遂举兵橫略河南。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战襄国群狼噬虎(一) 燕都,龙城 魏王冉闵闻慕容俊欲救赵,遣大司马从事中郎广宁常炜使于燕。~頂點小說,23 慕容俊坐在王座上,语气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机:“冉闵,石氏之养子,负恩作逆,何敢辄称大号?” 常炜深吸一口气,愤然反驳:“汤放桀,武王伐纣,以兴商、周之业;曹孟德养于宦官,莫知所出,卒立魏氏之基。苟非天命,安能成功!推此而言,何必致问!” 慕容俊没想到魏国来使居然如此强硬,又刁难道:“人言冉闵初立,铸金为己像,以卜成败,而像不成,信乎?” 常炜曰:“不闻。” 慕容俊曰:“南来者皆云如是,何故隐之?” 常炜曰:“奸伪之人欲矫天命以惑人者,乃假符瑞、托蓍龟以自重,魏主拥雄师,据中州,受命何疑;而更反真为伪,取决于金像乎!” 慕容俊理屈词穷,遂积柴其旁,曰:“孤必灭魏。汝若降燕,则不吝爵禄;若不从,则徒取灰灭!” 常炜正色曰:“吾闻死者骨肉下于土,精魂升于天。蒙君之惠,速益薪纵火,使仆得上诉于天帝,足矣!” 左右请杀之,慕容俊曰:“彼不惮杀身而徇其主,忠臣也!且囚之,待孤平灭冉闵,再做处断!”乃囚炜于龙城。 ------------ 延津渡口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霞暗淡下去,灰色的阴影占据了半个天空,黑夜来临。 黄河的水已经被鲜血染红,战场上旗帜和刀剑混杂在一处,放眼处都是尸体。幸存的战士们狂吼着挥舞战刀,刀光中人像砍草般倒下,浓重的血腥味冲天而起, 战斗在傍晚的时候开始,姚襄麾下的士兵提前渡过了黄河,埋伏在孟津渡口,等待魏国的士兵渡河,在半渡时猝然发动袭击。魏国的士兵们陷入混乱,完全被姚家军的猛攻压制了。魏主将车骑将军胡睦战死,所部三万大军死亡殆尽,在岸边留下了无数的尸体。 姚襄策马而立,就着火光凝视着渡口的战场。半年前,他兵败邺城,从这里渡河逃窜。半年后,他在这里洗刷了耻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浓重的灼烧气息和血腥味让他感到陶醉。 “打扫战场,我们的目标,是襄国!” ------------ 齐都,下邳 在这个世界上,齐王苻生只敬畏两个人。一个是汉王诸葛雅,在弓箭射程之内,她就是主宰生死的神灵。另一个就是魏王冉闵,如果是近身格斗,对方刀戟之下,就是钢铁也会化为碎末。 当他听到国师佛图澄的提议——“出兵襄国,围杀冉闵”时,苻生脸上阴晴不定。 佛图澄问道:“陛下以为,我大齐军队,是否可以与魏王冉闵匹敌?” 苻生摇头道:“朕无论个人的武技,还是统兵布阵,都远不是冉闵的对手。” “陛下真是坦诚。”佛图澄道:“确实,我军虽强,但是跟冉闵的兵力相比,就像一头饿狼和一只猛虎。就算能够造成些伤口,但无法摆脱被猎杀的结局。”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也要承认是实话。”苻生的声音里充满了沮丧。 “不过,”佛图澄话锋一转:“如果一只猛虎已经精疲力尽,又陷入狼群的包围呢?” “你是说?”苻生迟疑道。 “冉闵顿兵襄国城下,已经是精疲力尽。无论是慕容恪,姚襄,还是我们,都不希望看到他统一河北。襄国城下,就是群狼咬死这只猛虎的地方!” 佛图澄双目如炬,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那一只老虎……会被群狼咬死?”苻生的声音因为克制不住的激动而颤抖。 “襄国城必定会是魏王冉闵的葬身之地!”佛图澄斩钉截铁地道。 苻生沉默良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国师真有这样的把握?” “要杀死冉闵这样的人,谁都不敢说自己有把握。但是,我却已经看到了他无可改变的结局。”佛图澄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深沉:“陛下是否知道,什么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苻生沉吟了许久,试着问道:“是像汉王诸葛雅和魏王冉闵那样,与道合一,纵横万军之中,主宰死生?” 佛图澄鄙夷地嗤笑道:“那不过是匹夫之勇!” 苻生想了想,忽然有所领悟,高声道:“是天子的威权!有谋臣良将,百万雄师所至,天下宾服!” “不!”佛图澄霍然而起:“不是无敌的武者!不是天子的威权!是天命!天命之下,死生祸福,上至天子,下到庶人,无可抗拒!” “天命?”苻生骇然。 “从天地的开辟,到万物的生死,天命无处不在!它是不可抗拒的规则,是不能逃避的结局!”佛图澄脸上,带着令人慑服的威严:“臣服于它的人得到它赐予的福祉,妄想挣脱的人被迫臣服。陛下能够得到王位,是因为天命!而冉闵这次的失败,也是天命决定!” 苻生敬畏地望着佛图澄:“朕全部都听国师的!” ------------ 襄国城 苍灰色的城墙被火焰映红。面对着这座城池的平原上,相距一里就是魏军的拒马和栅栏,栅栏前每隔十步一堆篝火,照得周围一片通明。魏军士兵们就背对着火堆靠在栅栏上取暖打盹,火红色的旗帜在风中起伏。 襄国城的守将乃是赵国右将军张平。他从小卒做起,三十年来积功到了这个位置。之前也没有什么赫赫的功勋,但是在守卫襄国的战斗中,却让冉闵感到了头疼。 说起来,他就一个长处,细心。襄国作为赵国的四都之一,城高池深,守具齐全。在张平的指挥下,襄国的城防连一处空隙都没有。冉闵不肯用士兵的姓名去填城,就打成了一场僵持的围城战。 冉闵也从军报中,得到了慕容恪、姚襄、苻生共同出兵救援襄国的消息。 “既然你在等待援军,那就等我打败援军后,再来攻下襄国!” 正文 第一零零章 战襄国群狼噬虎(二) 汉武王五年,六月 襄国南方的原野上,这时布满了密密麻麻骑兵和步兵,飘舞的旗帜和海洋一样。【頂【点【小【说,23 这一次,姚襄听从了弟弟姚苌的意见,将附近村庄的百姓,青壮年全部抓起来,驱赶着这些汉人百姓,去充当先头队伍,与冉闵的军队去拼杀,消耗汉人军队的力量!到汉人军队阵脚大乱时,他再命令自己胡骑上前冲锋厮杀。 姚家剩下的五千弓骑个个都是忠心耿耿的精锐,他怎么舍得让他们再去白白送死? 沿途的村寨,都已成了修罗场。 姚苌骑着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手下的士兵,不断的屠杀着村里的汉人。如牛羊般将他们驱赶着,成为阵列前的炮灰。 “这中原本就该是我们这样的勇士所有。汉人迂腐懦弱,凭什么能占据肥沃和繁荣的城池土地?他们只配当牛做马!” -------------- 魏国前将军孙威率领三千骑兵,南下迎战。他们发现前方烟尘滚滚,大批骑兵驱使着数万百姓,这些百姓有男有女,但是大部分是青年,都惊慌哭喊,带着绝望的神情,向自己的阵列冲击而来。 “前将军,该怎么办!” 面对这种情况,孙威先是闭着眼睛,转眼睁开,命令道:“放箭驱赶!” 魏军士兵虽然心怀不忍,但还是执行了命令。 只听“噗噗”的连声,顿时一片片百姓跌在地上,许多人血肉模糊,身上是箭穿过的粗大血口,有些人还一时不死,只是滚到地上凄厉地惨叫着。前排的百姓都是心胆俱裂,他们调转回头,狂叫着向后逃去。 然而后面的姚家弓骑,都弯弓射箭,射向企图向后逃回的百姓。箭雨落下,顿时又死了一大片,不少人血流如注,捂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惨叫着跌在地上。剩下的百姓掉转头,又向魏军跑去。 数万百姓夹在魏军和姚家弓骑中间,成为双方屠杀的棋子。一拨拨的百姓,麻木地奔跑着,在乱箭下死去。鲜血汇集成一大片,甚至短暂时间内,变成了溪流。 “魏军士气已耗尽,箭矢也匮乏。”姚苌观察着战场上的变化,高举长刀,下达命令:“出击!” 是役,魏军大败,前将军孙威战死,三千骑兵尽殁。 -------------- 冉闵翻身上马,左矛右戟,锋刃在朝阳下闪烁着烈火一样的光辉。他信手挥动铁钩戟,空中传来沉闷的风雷声。一万魏骑披甲上马,列队在他身后。朝阳照在魏国骑兵赤红色的皮铠上,越发红得如血。 “陛下,如今襄国未下,外救云集,若我军出战,必腹背受敌,此危道也。不若固垒以挫其锐,徐观其衅而击之。”卫将军王泰低声进谏道。 冉闵大笑道:“自吾从军以来,野战无不胜者!胡贼既至,岂可避而不击!汝为我军留守本阵!” 他举刀咆哮道:“随朕击破敌军!” 五千魏骑齐声吼叫道:“万胜!万胜!”血红色的潮水,跟在冉闵身后,向胡军的本阵冲去。 此时,苻生与姚襄两部联军已经会师。姚襄所部依旧是以汉人百姓为屏障,后面以步卒和弓骑为监督。当魏军骑兵进入射程后,弓骑的羽箭也在同一刻离弦。 魏军骑兵举起手臂上的盾牌,遮挡着射来的箭雨。有不少骑兵倒下了,后面的人策马跃过他们的尸体,依旧向前。转瞬之间,就冲到了阵前。接着,他们并不减速,就这样在百姓的队伍中踏出一条血肉混合的道路,然后撞入姚襄的军阵中。 喊杀声湮没了一切,赤色的魏军铁骑,如海潮般扑向姚襄的军阵。在冉闵的指引下,迅速撕破了防线。姚襄和姚苌兄弟带着数千弓骑,狼狈逃窜,在地上抛下数以万计的尸体。 击溃姚家兄弟之后,冉闵调转马头,正想一鼓作气,顺势击溃苻生所部。 看到冉闵率领魏国骑兵杀来,苻生独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是想着国师佛图澄为他准备的大杀器,心中又跃跃欲试,叫到:“布阵!” 苻生军中,立刻推出了无数几米高的木质大车,结成了车阵。后面弓箭、盾牌、长枪,都排列整齐。魏军的赤潮,撞在这车阵上,就像撞在石堤上一样,立刻停了下来。 面对车阵,冉闵左矛右戟,木质大车在他的刀锋下顿时化为碎片。然而像他这样神勇的,世上极为罕见。魏军其他的骑兵都只能下马步战,隔着木车与苻生所部对刺。每一瞬间,双方都有无数人倒下。 这时候,苻生的齐军似是士气低落,开始逐渐后撤。魏军推开木车,逐渐深入齐军车阵。等到魏军深陷阵中时,苻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放火箭!” 齐军后阵的弩兵拿出早已准备的火箭,射入木车阵中。箭上包裹的油袋四溅破碎,将车阵化作一片火海。在熊熊烈焰里,魏军的勇武毫无意义,顿时陷入慌乱之中。 “放火箭!”一轮又一轮的火箭,让木阵的火势更加猛恶,让更大范围的魏军陷入崩溃。 “全军反击!”魏军在烈火中惊慌失措,齐军士气大振,呐喊着反扑上去。在火场外的魏军,也再无战心,转身就逃。 顷刻间,整个魏军不断溃散,形成了蔓延数里的崩溃线。 “我冉闵,岂能死于此处!” 在烈焰中,冉闵发出了不甘的嘶吼。他所在的区域,得到了齐军弩手的重点照顾。无数火箭如雨落下,将他周围化作火场。他武艺再高,也只能不让火箭射伤自己,却无法阻止火焰和毒烟的蔓延。 “开!” 冉闵一手舞动铁钩戟,挡开射向自己的火箭。另一只手紧握双刃矛,将面前重达数百斤的木车一个接一个地生生挑飞,开辟出一条通往阵外的道路。朱龙马也奋力跳跃,载着自己的主人,逃出这个死地。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冉闵眼前豁然开朗,终于逃出了火场。他举目四顾,只见车阵内外,尽是一具具魏军的尸体。冉闵心口剧痛,“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正文 第一零一章 奋余烈英雄末路(一) 冉闵宛如鬼神,冲入燕军本阵。∽↗頂∽↗点∽↗小∽↗说,23他挥动矛戟,携着沉闷的雷声,掀起一轮又一轮血雨。人与马的残肢飞溅,将更多的燕军骑士击落在地。隔着甲胄,不少士兵依然被砸得吐血。 这些鲜卑骑士曾经自负勇力,但是在冉闵宛如鬼神的伟力面前,他们就像暴露在猛虎前的土狗一样,无法挣扎,不知何时就会死去。骑士们惊慌失措得从马上滚到地上,五体投地,以免被冉闵杀死。 “他不是人!”慕容恪的副将慕容评睁大了眼睛:“他是妖魔!” “不必如此惊慌。无论他是什么,今天都会死在我的面前。”慕容恪淡然道:“你看我军本阵,可有变化?” 慕容评望着阵前,发现那些骑兵虽然惊恐万分,但是在铁锁的固定下,整个大阵如同怒潮前的礁石一样,岿然不动。冉闵再强再勇,也只能一个个地动手去杀人。一支不会溃逃的部队,就算都伸着脖子让敌人砍,一个人要杀完五千人,也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慕容评望着主将,心中升起了深深的敬畏。 “让士兵们继续射箭,不要停止。” “让慕容垂带铁浮屠从两翼突击敌军大队。” ------------ “破敌立功,就在此时!”慕容垂接到出击的命令,胸中燃起了熊熊的野望。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们吼道:“跟我冲!从此之后,中原将是我鲜卑勇士的牧场!” 三千铁浮屠缓慢而有序地整队,把铁骑枪并作了钢铁荆棘。精选的骏马开始奔跑,越来越快,在地上带起了闷雷般的轰鸣。他们是燕国骑兵的巅峰之作,是重骑兵的王者。 三千铁浮屠在慕容垂的率领下,猛地插入了战场。魏军在平原上遭遇了这些钢铁巨兽的冲撞,在少许的抵抗之后就被冲散。跟随在铁浮屠之后的两万燕国骑兵,沿着缺口杀入。没过多久,就演变成了一场屠杀。 大将军董闰握着手中的刀,眼角流下了两行鲜血。他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忠勇的魏国将士舍生忘死地上前战斗,却被狰狞地钢铁巨兽碾成了肉泥。有车骑将军刘茂、有仆射刘群 “大将军快走吧!回到邺城,我们还有希望!”他的一名亲兵立马在他背后,喘息着说。那个亲兵在刚才跟着他杀了几十个鲜卑骑兵,但是面对铁浮屠,也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苍天,为何不佑我大魏!”董闰怒吼道:“杀胡!杀胡!” 他猛地带马前冲,挥刀斩向迎面冲来的铁浮屠。对面的铁浮屠好不闪避,只是对准他抬起了铁枪。 战马交错,董闰闪过了对方的冲击,一刀劈在对方后背上。只听一声金属轰鸣,董闰感觉到手腕传来的酸麻感,这一刀像是砍上了一堵铁墙,对敌人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董闰不甘心地发出了怒吼,在下一瞬间,几支羽箭激射而来。他胯下的战马一声哀鸣,倒在了地上。董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却看到了迎面撞来的钢铁巨兽。随着胸口的剧痛,他的身体飞了起来 ------------ 远处的杀声被风卷上高空,又自上而下地压过来。冉闵突然有些心悸,转头望去,只看到了遮天蔽日的烟尘。这是铁浮屠奔跑时带起的烟尘,但冉闵并不知道。 密集如蝗群的箭雨向冉闵头上攒射,从未停止。冉闵挥舞矛戟,暴烈的力量如狂风怒雷,掀飞了射来的羽箭,把一批批燕国骑士拦腰斩断。 冉闵无法计算自己杀了多少人,被铁索连接的燕军本阵已经空了一大半。朱龙马已经耗尽了力量,呜咽着跪倒在地。就连冉闵自己,也已经有些感觉到疲惫了。但他还不能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只有击杀慕容恪,才能把握住战争胜利的唯一机会! 慕容恪平静地立在黄金狼旗下,注视着冉闵搏杀的身影。他眼睁睁看着忠诚的鲜卑勇士一队接一队地落马,残断的肢体落得到处都是。他的眼中没有怜悯,只有冰冷和自信。唯有冰寒如铁的心,加上算无遗策的大脑,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大地上传来了剧烈的颤动,慕容垂率领铁浮屠,在歼灭魏军后,已经向本阵回援。冉闵看到了燕军的旗帜,明白了魏军将士们的结局。他的心中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剧烈的疼痛。 冉闵知道,这一战已经没有机会,现在该做的就是及时突围回邺城,这样魏国还有一丝希望。但他实在不甘心,这是数万魏军将士的血债!他已经不在乎了,只有杀死慕容恪,他才能平息自己的仇恨,让死去的将士们安眠! 冉闵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从朱龙马上跳了下去,挥舞着矛戟,杀向慕容恪所在的黄金狼旗。他踩着鲜卑军的马背,高速奔行。双刃矛和铁钩戟在他手中如风车般旋转,卷碎靠近的一切。 所有的鲜卑骑士都向后退缩,没有人敢再靠近冉闵。被铁索连接的战马无法闪避,被他掀起的风暴卷成了碎肉,向外飞溅而出。燕军本阵在一个人的压力下渐渐被分开,裂缝越来越大,指向黄金狼旗的位置。 慕容恪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有欣赏、有恐惧、也有惋惜。 他调转马头,对左右道:“此战胜负已定,这只是一个人最后的疯狂了。我们不必陪他发疯。” 鲜卑众将一齐点头,簇拥着慕容恪向后方撤退。 冉闵看到了黄金狼旗的退却。他愤怒地咆哮着:“慕容恪,你不要逃!你这懦夫,也配做将军么?”他奔跑着向前追逐,但那黄金狼旗,终究离他远去。 “懦夫!懦夫!”冉闵愤怒地咒骂着。 数万燕军已经抵达战场。他们看着血肉横飞的本阵,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冉闵一个人,几乎杀净了五千弓骑组成的连环阵! “战争的胜负,终究不是一个人的勇力所能改变的。”慕容垂心中默然道。他指挥着数万大军,向冉闵包抄杀去。 正文 第一零二章 奋余烈英雄末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