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修仙》 第一章 神仙人不识 “你之所想,无有不应,唯独求不得长生。” “为何?” “痴儿,天要弃你罢了。” 脑海中,像是谁一遍又一遍清晰缓慢的念。 “只不过是天要弃你罢了。” 等待死亡同样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看着自己的**化为灰尘,看着自己的灵魂被火焰吞噬… 在灵魂都似乎快要化为虚无之时,她却仿佛听到谁在唤她的名姓,她无知无觉的随着声音来到这里,一条长长的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的河流从她的身前流过,有一人于下游溯流而来,牵起了她,往上游而去。她听见自己在问。 “我错了么?” “嗯。” “错在哪里?” “你是剑修,该用剑取,不该求它。” 女子抬头看着无尽的虚空,喃喃自语到:“或许,是你说的对。” 男子强忍着眼角的湿意,略微抬起了头,肃了脸训她:“知道错了就要改。” “来世罢。”疲惫如潮水一般侵入灵魂,女子微笑着合上眼,瞬间神坠虚空。“可剑修,哪来的来世呢?” 一捧河水,足以洗尽前尘。 此世一隅,时空悄然泛起了一道无形的涟漪,时间停滞,万物静止。 不过一瞬,一切如旧。 …… “你女儿不知道又发的什么疯,睡了一觉起来,主意就跟这老天爷的脸似的,说变就变!之前怎么说都不肯去,现在又嚷嚷着要去了,反了她了。” “那就让孩子去试试嘛。”秦桦理解自己夫人的暴躁,但听闻是女儿的主意还是转变了立场。 “前几日,我说去,你说你的宝贝儿吹不得晒不得,碰伤块头发丝似的油皮你就得找我拼命……今儿好了,不找我拼命了啦?”妻子云英习惯了丈夫对女儿的维护,翻了个白眼,恨恨的拍了一下的肩头丈夫说:“你就护着她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捅了天去,你就等着去给你的宝贝女儿补天罢!” 秦桦闻言也不恼,笑嘻嘻的软言哄她。心下却有些无奈,前日他好不容易在妻子单方面输出下,顽强坚持半个时辰了,没想到那个黑心的小丫头自己投了敌营了。也罢也罢,今日算是丢盔弃甲,一败涂地了…… 不说结果,秦桦自觉没有哪个父亲能比自己更称职了,为了这小丫头的快活,不知道自己还要挨上亲爹亲娘,泰山泰水多少埋怨。 作为一对新手父母,秦桦和云英对养孩子,总是呈现一种缺乏经验却有着丰沛精力的状态。虽然心里不清楚孩子该怎么养,但是多试试总是没有错的。反正孩子还小,大人们也就无畏多给孩子找条出路。 但是……,秦桦看了看对面空荡荡的椅子,扭头问妻子,问:“阿瑜呢?” 且不说孩子不见了这事,会给这对年轻的父母们带来多大的慌乱。 当事人嘉瑜早坐在泥巴堆里,愉快的与小伙伴们玩了半个时辰了。肥嫩浑圆的脸上写满了浑不知愁四个字。 “修仙多好啊,可以飞!阿续你也一起去嘛!”嘉瑜鼓动着小伙伴。 胖乎乎的秦续摇摇头,脸上写满了拒绝:“不要,修仙哪有泥巴好玩?我娘说修仙连饭都没得吃的。阿瑜姑姑,我把我的糕点分你一半,你也不要去了嘛。” “啊,饭都不准吃了呀。”嘉瑜吃惊道。“糕……糕点嘛,我阿娘不准我再吃了,再吃就得挨骂了。话说我昨天做了个梦,仙人可漂亮了……” 嘉瑜生的原就圆滚,被父母一把屎一把尿养了五六年依然圆滚。去岁嘉瑜入了宗族学堂,被学堂高油盐的饭菜一滋养,更是成了一颗行走的肉丸子。 肉丸子嘉瑜在学堂很受欢迎,白白软软的谁都想抱一抱。即便是泥巴堆打过滚里的嘉瑜,也能迎来小姐姐的主动献抱,小姐姐嘉微轻轻松松的把肉丸子一把从泥团里拎起来,拉到身边,坚决拒绝了嘉瑜笑嘻嘻要抱抱的请求,严肃的问:“九九,九叔呢?” “爹在家里呢!”嘉瑜道。 那这个小丫头怎么出来了,嘉微有些纳罕,九叔和小六向来形影不离。泥团子里的孩子们看着小伙伴被拎出去了,惊得站起来围着嘉微撒娇求饶。 一时间“三姐姐”、“三姑姑”叫了起来,直磨得嘉微保证不把看到他们玩泥巴的事情说出去,才得以顺利带着嘉瑜从孩子团里脱了身。 还没等到九叔院子,嘉微就见得自家九叔带着几个侍者一阵风似的卷过来,身边的胖仔也激动的向亲爹张开双臂的奔去。秦桦抱着胖仔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阵,连头发丝也怕是数过一遍。才笑着招呼嘉微道:“阿微,你可好久不来阿叔家了,今日可要留在阿叔家里吃饭。” 时人讲究抱孙不抱子,父亲对儿女总是威严多些,但嘉瑜自打出生就像是跟父亲绑定了似的,打小就是父亲肩上的常客。家里长辈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家里这匹难管的野马得了个心甘情愿的“辔头”,乐见的很,也不多加训斥。没了长辈的拘束,秦桦带着嘉瑜把所有想干的不敢干的都干了一遍。 秦家无人不知的一对混世魔王。 故而嘉微早习惯了九叔六妹的相处方式,九叔自己还是孩子性子,女儿是他的宝贝,到哪都是带着的。 “叔父留饭,阿微原不该辞,只是今日戌时观心堂,族中议事。阿叔一家刚回来,怕下人们疏忽了。阿父便叫我来与阿叔家一道去。”嘉微跟着秦桦入了院门,便见到了家中的女主人。拜见过看见小胖仔就脸色发青的九叔母后,嘉微不免为无知无畏的九妹捏了一把汗。“叔母安好。” “叔母好着呢,久不见阿微,阿微真是越发出落的越发水灵了。”云英严厉的瞪了眼不靠谱的父女俩,留下了“等着我来收拾你们俩”的讯息,拉着嘉微入了厅堂。问:“阿微可是为了灵根的事来的?一归家呀你母亲便派人来说了。怎还劳累你小人家家的再跑上这一趟。” 这家子的不靠谱程度让族里都操碎了心,不免什么事都多留了个心眼,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多派上几个人来请。 “正是为灵根之事来的。”嘉微瞟了一眼偷偷离开的父女俩,微微倾了倾身子,亲亲密密的与云英交谈着。“六姑祖来信了,就这几天,便要送我们去国师府测灵根了。只是……阿母离不得床,所以只能让阿微先来见过叔母。” “我与你母亲打小儿时就认识,些许俗礼值当什么,倒是家中行李未定,乱的很。改日我亲去你家坐坐,好好与你阿母说道说道,阿微可不要嫌叔母是个恶客。”云英拍拍嘉微的手,轻叹了口气。“至于灵根的事,我与你九叔也商议过了。” “我与你九叔,只得这一个女儿,又养的娇气,本也是不愿意阿瑜离家的。可阿瑜闹着想去,你九叔又宠她,那也只得去试试了。”云英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指了指桌上的点心。“这是南边新出的点心,味道也新鲜……我知道你母亲想要说什么,也对,儿女们都是债,哪管做父母的舍不舍得。倒是你母亲,真真算得上个巾帼英雄,是个心智坚强的。” “阿母原也不想阿微去呢。”嘉微咬了口点心,笑着赞了赞,道:“阿微想去,阿母便拗不过阿微。” “你倒是个孝顺的,但叔母祖上出过修士,也曾听祖宗们讲过这修仙之事。这修仙界也并非世人所想的平静祥和之地,宗门世家,互斗倾轧,凶险异常也不输于凡俗。”云英搂过嘉微,抚了抚她。“叔母也知你是为了你母亲的身体,可是你还小,哪里知道这许多的事?” 修仙是什么,嘉微也迷糊的很。武朝立国不足百年,仙门诸家之前从未踏入过此地。嘉微也只是在这几日里些许听到了一些传言消息。前朝有灵根修仙之事,但前朝覆灭之时,修士死伤殆尽。原以为大武已是仙门弃地,却未曾想到,百年后,仙门剑宗光降来此。 举世皆惊,各家都是震动不已。 修仙说是一条通天途,但谁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嘉微笑着说:“阿微明白。但叔母也不必过于担忧,族里只说让我们测灵根,是否能有这登天之机还尚未可知呢。” “也是如此。”云英叹了口气。“就是阿瑜一团孩子气,如何放的下心来。” “叔母不必担忧,六姑祖亲去国师府探看过了,定也是无碍才许我们拜入。”嘉微道,侧耳听得钟鸣之声,“阿爷今日召我们去观心堂,想来就是细说此事呢。” …… 想做第一批修仙的武朝人,其实并不容易。不同于与仙门联系紧密的前朝,大武立国多年,这片土地上的修仙道统却随着前朝的覆灭大劫断绝多年。凡俗之人想入仙门,难度不下于鱼跃龙门。 新仙门的降临,实是福祸未知。 更何况灵根难得,据闻上界灵气充足,有灵根者尚是百里无一,武朝凡俗之界,有灵根者能有几人? 观心堂里,秦家嫡系四代齐聚,按辈分依次坐下,正中大椅坐了五六位白发老者。秦桦一家迟来,告了声罪后带着妻女坐下。 “今召大家来观心堂,是为了族里选小辈测灵根一事。”开口之人是居位最中握着鸠杖的老者,秦家的家主秦毅。“通天之途重开,秦家也该做准备了。” 修仙宗门的降临,同时代表了凡俗和上界的路已成通途,大批修士会随之而来,武朝本土修凡武,与外来修士没有一战之力,大变即在眼前。 “圣人前几日召见诸臣,此事已有定论。”秦毅神情严肃道,“我大武,将入仙门剑宗道统,新拜国师是剑宗仙人端阳君。” “不过,虽已托庇于剑宗门下,我大武也需得有自己的修士,这次弟子选拔便是难得的契机。”秦毅道。“按阿妹的消息,剑宗前来甄选的仙人九月初至帝都,算一算日子,国师府选徒,怕正是为此事。” “确实不错,故而前几日我来信道,六岁以上未及弱冠者,皆可去测一测。”左位上的一紫衣老妇,秦越。笑着对几位老者说:“不知道是否有结果了?” “我家的幼子阿续,身体虚弱,怕是经不起这奔波。”有对孩子的疼惜超过了对长生一途的族人。“更何况此去山高水远,阿楠家也只有这一个儿息。” “阿续体弱,倒也在情理之中。”秦越点点头,示意侍女划去阿续的名姓,接着再向小辈问道。“可还有不愿去的?” “之前小九来信跟我说,也不欲阿瑜离家。”秦毅道,“这小子今天来了,我且再问一问…阿桦,你可是想好?” 秦桦闻言起身,向各位长者行了一礼。“父亲,阿瑜自己想去,儿也拗不过她。且让她先去试试。” 秦毅眯眼看向在依在秦桦腿旁小脑袋直点的嘉瑜,笑道:“阿瑜倒是个胆大的。如此……便是名册上的这些孩子了。” 他转向秦越道:“后日一早,便要出发去帝都,这些孩子们,便尽托于阿妹了。” “定不有负阿兄所托。”秦越接过名册,倾了倾身子。身为秦家武力值最高的长辈之一,保护这些小辈的安全便是她此行的责任。“各家也都回去好好准备一下,除了必需的东西,杂物皆不需带了。这路上的一切所需,族里都会先行准备,你们也少费些心思。”说着秦越顿了顿。“若顺利的话,中选的孩子们便会留在帝都了。” “今日夜色已深,大家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秦越点起了几人,皆是名册上孩子的父母:“你们再到这来,我有话要与你们说。” 除了这些孩子的父母,无人知道秦越到底会嘱托了些什么,只是即便是秦桦这样深爱孩子的家长,竟也对即将到来的离别少了几分离愁别绪。 后日一早,秦家的马车一辆辆的驶离家门时,除了依然闷闷不乐的秦桦,其它父母们都是笑着的,像是看到了孩子们久远的光明的未来,又像是在期待不知何时的的重逢。 …… 两日之后,帝都到了。 历经六朝的战火洗礼,气势恢宏的帝都应天给这些从小就生活在族地中的小孩子们带来了很强烈的视觉冲击,一路之上都不曾停下说笑的他们,仰视着帝都高耸的城墙,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帝都的繁华远超出他们想象,行人如流水一般的来往于这座古都,其中间或夹杂着几位身姿轻盈超凡脱俗的俊逸人物,神仙般的姿态气度,不断引来帝都民众们声声潮水般的惊叹,孩子们更是像被摄了魂似的,痴痴的望着他们远去的飘逸身影。待看不见了,又是好一阵的互相取笑。 秦越倚着隐囊,目送着仙人远去的背影,耳听着孩子们嬉笑快活的声音,手抚了抚手中的宝匣,也无声的露出了笑来。 第二章 手把芙蓉朝玉京 作为在大武立足近百年的军功世家,秦家在帝都自然也是有供族人居住的宅子的。 宅子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帝都东区如意坊,紧邻着主街朱雀大道。地方不大,有五进十几个小院子。也足够安顿下此次进京的秦家族人了。 在帝都的秦家宅子中长久居住的,是六房一脉,正是秦家现在的话事人之一秦越传下的嫡亲后辈。 秦家人多为武将,族中弟子多是戍守各地,各散天涯。而六房坐镇京中,为族中奔走谋划,多年来深得族人信任。 秦家此次选出的小辈从三代的嘉微、嘉瑜等人、到四代的正则、正语等人,大大小小有近二十号人,脾气秉性都各异,但是皆被安置的妥当。秦越一一看过这些初次离家的小辈们,确认无碍后便带着两辆马车离了家门,去往国师府拜见。 秦家并不是帝都中最负声望的那一批老牌世家。不变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上千年的传承而来的人脉资源,自然是不愁这几个测试的名额。但是秦家若想多争取几个测试名额,不多花费一点心思却是不可能的。秦家以军功起家,祖上却是个屠夫出身,因天生神力,屠夫这个职业也做的比别人做的都好些,逐渐累积了一点家底。后来旧朝覆灭,天下大乱之际,因缘际会先祖投身军旅,一朝跻身于朝堂之上,得了个世袭的封爵。几代人慢慢累积下来,才有了些立足帝都的底气。 修仙途的重启,秦家这样的军功世家无疑是站在风口浪尖那一批。修仙之人和凡俗之人之间的力量犹如云泥,若不能手上也掌握着这样的力量,迟早会成为他人指下的棋子,秦家也逃不过分崩离析的下场。 秦越想了下,吩咐身边的青衣束发的女子:“阿榕,门生亲戚家中愿来试试的,尽可让他们来,不要推拒了。不过些许代价,我秦家还付得起。他们愿来的,让你哥哥与自家子弟一般安置,约束好侍人,不要平白轻了人去。” 秦榕笑了笑,她面容与秦越并不太相似,倒是与其父更为相似些,一对甜酒窝倒是传自母亲。“母亲还不放心哥哥,自然稳妥的很,本家将消息传来后,我和哥哥便联系几家素来亲近的姻亲,都愁着没这机会呢,哪有不愿意的,母亲放心就是。” “就是国师府倨傲的很,只望这些东西能够填他们的嘴。”秦榕看着母亲手边的黑匣子,小巧玲珑的一个匣子,隐有华彩。 “天下哪有白得的好处,只望这次能有一二人中选,也不至于白来这一趟帝都。”秦越道,神情平和。“倒是孩子们那里,虽然时间紧急,也多少让他们心里明白一些东西,不至于抓瞎被骗了去。” “白日修整,晚间就带他们去瞧瞧新世界。”秦榕点点头,又笑道。“母亲也该去瞧瞧,真是神仙手段,闻所未闻。哥哥留意着,这些仙人瞧得上的,家里也有瞧瞧入的,就是不知道这些草木矿石究竟作什么用。” “若我们这些人也知了,不也成了仙人了。”秦越失笑,摇摇头。“可惜我年老了,不然也想经历一番。” 母女说笑着,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声音。“老祖宗,五娘子,到国师府了。” …… 秦越到了晚膳时才与女儿一道归家,儿子秦林远远地迎了上去。 “事成了。”秦越道,神色疲惫。“阿榕与你细说。” 秦林闻言,也不去问了。服侍着母亲回房躺下歇息,见母亲睡相平稳。才与妹妹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细细询问着。 “倒也没有为难我们,就是谒者太多,等得久了。”秦榕面上倒是轻松,关心道:“倒是哥哥,这几日不知可睡足了五个时辰。” 秦林摆摆手,笑着道:“倒是无碍,不过就这几日忙了些。”想了想问:“阿妹可有兴趣去听听修仙之事,闻道堂内正是热闹。” 秦榕眼前一亮。“阿兄还不带我去,妹妹正想着呢。” 闻道堂内,大大小小几十个小辈围坐着,正中一位中年男子,正在给这些孩子们解惑。 “阿兄,怎是阿枫任了讲师?”并非是秦榕原本认为的俊逸公子,倒是个本家后辈。 “仙人与我们,言语文字皆不同。”秦林摊摊手。“不过略有相似,阿枫有天赋,多少能懂得一些,帝都世家们这半个月合力才得到这些消息,已是尽力了。” 不然怎么说修仙难呢,谁能想到修仙还得先学门语言呢。秦枫是秦家少有的从文子弟,脑袋灵光,尤其对语言很敏感,不过半月,竟能够学得七八成。也幸而仙凡语言同源,秦林想,不然就这几天,还真是要抓瞎了。 “刚刚我们说到灵根,灵根在你的这里。”秦枫比划了一下,指指下腹。“但是重点不在这里,这些你们之后都会知道。灵根按五行分成五种。五行你们知道么?”下面一阵点头。秦枫看了一圈小鸡啄米的头,放心的继续了。“是哪种灵根皆不要紧,主要是得有,我现在来跟你们讲讲这灵根有什么用。” “阿兄,这灵根人人都有么?”秦榕听了听,眼神一亮。 “并无。”秦林失笑,你道这东西是大白菜么。“而且这灵根也有优劣,劣等灵根也仅是有胜于无,活的比常人长几年罢了。” “如何分这优劣?”秦榕来了兴趣,追问自家哥哥。 秦林主管这事,对此事多有了解,倒也不怕她问。“……五行一体,自是越全越好。五行俱全自是最优。不过,据说这灵根有纯度之别,譬如这琉璃美器,自是杂质越低越好。” 秦榕听得不由得点点头,却听厅堂中秦枫已经讲到别处去了。“要说这仙界势力,与我凡俗不同,无有皇朝。最有名的便是三宗三门四大族,你们若有缘,拜入的便是这三宗中的剑宗门下。但是其他门派,也需得了解了解。这三宗。分别是衍宗,剑宗,禅宗这三家,势力最广;三门略次一些,却也是极大的势力,分别称作无极门、青阳门、春生门;最后是这四族,慕林风君,四族虽以族聚,但族中弟子却各自拜于各宗各门……”秦枫说着,手上也没闲着,粗略的画着自己知道的各家族徽。“你们要注意,遇到这些大门派……”顿了一下,接着说到:“只望你们学有所成,并不需你们折腰相向。切不可忘了自尊自爱。” 下面的子弟年纪最少也有六岁,多少懂得些事理,皆起身行礼。 秦枫见他们都肃了脸,笑了笑缓和这场上气氛:“现在可是要教你们些真东西了,可要好好听着了。总不能到时候宝山在前无力可采便是。” “阿弟倒是个调皮的。”秦榕站着听了一会儿秦枫授课,觉得这仙家语言确实与大武不同,便与兄长起身出了厅堂。“我秦家的未来也端看后日的结果了。” 第三章 君看名在丹台者 这日清晨,弯月尚挂在天际,薄雾如纱一样笼罩在屋角树梢,夜色笼罩中的人们正是好眠。 先是仆侍房中点起了微弱的灯火,侍者们动作轻盈,只是微微的一阵动静,这些人便已到了自己的岗位。小火者们忙从火塘中拾起火种,燃起灶头的火焰,一排排大锅旁水流接续不断,热气氤氲而上。担夫拎起一桶桶的热水,轻轻敲响各个小院的院门,院门吱呀一响,侍女们已是梳好发髻,做了出门的装扮了。 待到报更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之时,秦家各个小院已然灯火通明,无论是年过花甲的长辈还是尚在稚龄的孩童皆已洗漱收拾过,长辈们端坐着,先喝过一盏浓茶借以振奋精神。小辈们却坐在桌前无精打采极了,有一口没一口的塞着晨食。年纪幼小如嘉瑜一类,又趴在大桌上入了梦乡。 前天一晚早有各家亲友送来了正当龄的子弟,桌上慢慢当当的坐满了孩子。年纪大的孩子照顾着小一点的孩子,嘉微也搂过妹妹,收拾了些点心备着,只待时间到来。 秦家之外,已有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马车顶上饰着的环玉叮咚相击,清脆悦耳。当头几家的马车前后相序着出了坊门,等到秦家入了这车流,天已是大亮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熟睡的小孩子也被这路上喧哗惊醒,孩子们隔着马车的窗子见了熟悉的伙伴,也来了精神,笑嘻嘻的笑闹着,浑然没有大人的忐忑不安。 秦越恰接了侍人递来的帖子,得以顺利入了国师府大门。 大门后绕了几步,便是正殿了。 测灵根的地方在正殿,但不允许旁观,其余人等只能在殿外候着。殿外等候的人们都噤了声,倒是与门外的热闹像是两个世界。 像秦越这样的队伍不少,不少人家都是经年老人们带队,以求能够顺利解决。秦越与众老关系甚好,寒暄一二,不多时给挪出了一个遮阳的好位子。 长老们在家中皆是养尊处优,到了国师府却尝到了久违的滋味,勉力端立着。 剑宗虽在大武收弟子,却只言收上三日,弟子数量也或有定额。故而路程偏远的、不得消息的皆是错过了。这首日的大门,牢牢的被各大小世家贵卿占据,头筹属于皇室,就在秦家入门之时,皇室子弟已经测过了。有灵根的自是一步登天,皇室的特殊身份让他们即便是最劣等的品相,也可以入得仙门。 不过皇室来了百余人,却只寥寥二三人过了关。 秦榕得了消息,在母亲的耳边细细的言语,秦越点点头。 三宗之一的剑宗收弟子,这其中皇室定是出了不少宝贝。 跟着皇室得了优惠,又是皇室的家事,身为臣子的确不可多言。秦越与几个相熟的老人眉眼不动,仿若无事的把此事遮掩过去了,但心里的不安又渐渐染上心头了。 一队队孩子们来去,有的尚能隐藏情绪,有的小脸上却不免挂满了沮丧,甚至低声哭泣。 其实孩子们并不知道此事于人生而言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家中长辈们的失望是写在脸上的。 他们能够看懂脸色了。 秦家位置不太高,次序排的不前,直面几波失败眼泪的洗礼,都有些惴惴不安。 听得到了自家,恍恍惚惚的进了门,听得上首询问声温和,才敢抬头打量。 殿内的金碧辉煌,倒是不出所料,而殿中的仙人才是最引得孩子们心下一惊的所在。 “秦嘉瑜。”嘉瑜岁数最小,人却不矮,前面排了好几位亲戚家的同龄小辈。听到轮到了自己,无知无畏的挺直了就走上去了。 “来罢。” 眼前的一块镶了各色宝石的镜子状的物品,悬在半空中,笼着莹莹的宝光。 仙人虽然声音平和,但不苟言笑。嘉瑜瞟了一眼便急忙收回目光,试探着把手贴在镜子的中央。 一贴上去,嘉瑜便感到一股清凉之意从手掌心窜入身体,随即便是下腹传来一阵难言的痛楚,嘉瑜咬着牙,眼泪都逼出来了。这股外来的力量才原路返回,手也被镜子弹开了来。 嘉瑜疼得摔了一个屁股蹲,抱着肚子直掉眼泪。 “倒是个上等的,可惜种类太单薄了些。”上首的仙人手一招,镜子便凭空出现在其手上。看了一眼黯淡的蓝色宝石,倒是不经意的笑了笑,手一扬便是一道蓝色的流光注入,黯淡的宝石重现华彩。 下一刻,镜子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地上的嘉瑜也被一阵不知何处起的风拉了起来。嘉瑜傻愣愣的,转头就回了自家的队伍。不过刚摸到嘉微柔软的手,就听得上首悦耳的男声,像是在说:“这是哪家养出的傻丫头,规矩未有提前教过么。” 嘉瑜以为自己不过来走个过场,哪里听记后教的许多规矩,语言也学的不好,连蒙带猜大概是这个意思。 倒是隐于一旁的几位殿中侍者,慌忙现身告罪,引着嘉瑜往一处隐蔽的侧门而去。 嘉瑜转回头看着姐姐,有些茫然,嘉微朝她眨眨眼。 得了安抚,嘉瑜提起勇气跟着侍者去了。 身后的秦家队伍又出去了一个人。 但是这些与嘉瑜都没有关系了。 …… 门后别有天地。 一处极为典雅的静室。 一支清香,几排蒲团。 前排的蒲团上已端坐了几位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皆是先前选出的有灵根之人。 侍者问过嘉瑜,也带她来到一处蒲团,教她坐下。 嘉瑜因自己疏忽,却连累侍者受责一事十分愧疚。红着眼圈,低声谢过后便再不敢分神了,看着袅袅升腾的烟雾,发起了呆。 这方天地里却因为来了这样小的一个同伴热闹了起来。 过了灵根这一关,少年少女们便是再稳重的性子,也不免有些暗自欣喜。 嘉瑜却是第一个哭着进来的。 这不免有些奇怪,他们想。 但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嘉瑜很快便重振精神,与邻座和善的姐姐们悄没声的,暗自比划起来。 很快嘉瑜便从姐姐们口中知道自己大约是水行的单灵根,虽然种类少,但是品质好,所以有机会留下去见识真正的神仙世界。说这些的时候,姐姐们的眼睛亮极了。 真像嘉微姐姐的眼睛,嘉瑜心想。 第四章 数问夜如何 嘉瑜等到在蒲团上蜷着睡了一觉起来,也没有等到自家的兄长姐姐。 但新来的两位兄长也很是和善,嘉瑜混混沌沌的想。 倒是之前与嘉瑜颇为照顾的公府刘家的姑娘悦薇与这两位沉浸在巨大喜悦的少年交换信息后,眉眼间也逐渐聚拢起愁绪来。 从嘉瑜进门到这两位入座,嘉瑜不清楚过了多少时辰,但刘悦薇看到侍女们点起烛火,心知已是金乌下坠,日薄西山之时了,嘉瑜怕是等不来亲友了。 来的这两位少年一位姓封名如瑾,一位姓金名明轩。今日入选的世家门阀无论大小,总能扯得上关系。虽然刘悦薇也没听说过这两位的父辈名姓,但到最后,不仅刘悦薇成功的与两位论起序齿,便是嘉瑜也能借着大姑奶奶的关系称上一句兄长。 嘉瑜小,一个人畜无害的白团子到哪里都是受照顾的。封少年激动了一阵后,言语也利索了起来。两人皆是随父调任回了帝都,官职不高,但占据了地利。也顺风顺水的成了今日最后的幸运儿。 封如瑾水火木三系灵根,但是灵根品质不好。金明轩则是个四灵根,五行恰缺金。嘉瑜四人聊的兴起,另外三位的高冷人儿也破了工,到这会儿,嘉瑜才知道。皇室的两位,一位是天子的嫡亲四子,武殷,是个金火双灵根。一位是来自宗室的武照,是个水金土三灵根。最后一位是帝都萧家的小姐,萧笑笑,是个五行俱全的,但灵根品质似乎也很不错。 虽然品质不佳,但宗室的两位对这位小姐依然颇为亲切。尤其是武殷,占着身份之便,一口一个“笑笑”、“笑笑”的亲密极了,笑笑小姐小脸绯红,武照却隐隐有失意之色。 刘悦薇暗着撇撇嘴,下意识的远离笼罩在粉红泡泡里的三人,不过嘉瑜尚是看不懂的,还占了年幼看起来无知的便宜,第一日的其他几人都对她颇为照顾。 门外隐隐传来三声击打云板的声音,之前在殿中的仙人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步入侧门。 门内的七个忙着行了大礼,不过仙人却没吭声,又是一阵不知何起的风,稳稳托起了他们。 仙人却只是瞧一瞧便走了。 这下便是最稳重的,也慌了神了,都不知仙人这是何意。 “诸位小道友。”上首一位青衣作武人打扮的貌美女子,见他们目送仙人失了神,开口道:“在下剑宗弟子苏小月。”口音纯正,倒像个大武人士,七人心里一下子便对她多了几分亲近。 “诸位今日起便算入了我剑宗。即入我门下,自与凡世殊异。”苏小月道。“无论诸位在凡俗何等身份,在我仙门,皆为道友,待到你等拜有师承,再论序齿。我剑宗武力为尊,达者为先,俗世身份名位皆是前尘云烟。诸位可明白了?” 刘悦薇一听,便知道这是警告了,说在今日,只怕是为了明后日的弟子想着。不过入了仙门,自当努力上进,拿家世逞什么英雄,刘悦薇听闻此语,倒欣喜更多一些,示意嘉瑜跟着一起表了决心。 其余几人也是家中精心教养出来,都已反应过来表了态度。 苏小月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们跟我来,自今日起就住在国师府。三日之后,我们启程去上宗。” 众人称是,倒也做好了准备。来时家中便已做好准备,但是也没想到这比皇帝选秀还要霸道,皇帝选秀还准回家告个别呢,竟然从今日起便不准归家了。 金明轩行了一礼,道:“仙子容禀,家中唯有孤母,明轩不归怕会受惊,可否容明轩传个消息。” 苏小月闻言,无所谓的点点头。“国师府已通知你们的家人了,若不放心……你等可书信与家人,阿陈会为你们送到。”苏小月指了一位做女官打扮的女子,那女子出了队列,行了一礼。嘉瑜看她圆脸上一对深酒窝,倒是十分好认。 “待会你等先自去沐浴用些吃食。”苏小月带她们出了大殿,来到居住的内院。“一个时辰后,她们会带你们来我这。” “这时光不可轻纵,今日先教你们些东西。”苏小月如是道。放下他们后,带着队伍便走了。 七人面面相觑,倒是算半个东道主的武殷道:“这国师府是宫中形制,侍女皆来于宫中,我知道怎么召她们。各位先择一住所。”说着领头选了间灯火明亮屋子,推了门进去,众人也跟了进去,决定先看看情形。 屋内一应家私什物,皆收拾齐整。众人看过铺好的床铺,升腾着热水的浴池后,内心多了些欢喜。 武殷伸手揭开桌上的大攒盒,攒盒里齐齐整整是一荤一素一汤,一大碗青碧的米饭,以及一碟餐后的小食。众人看过以后,便出了屋门,各自寻了一间有灯光的屋子。 少年少女们倒是有基本的自理能力,不愁洗澡吃饭这点小事,倒是这个小丫头……众人看向嘉瑜,犯了难。这看起来小小的一团也不是个能自理的精明样。要是洗澡呛了水,吃饭噎了食可如何是好。更遑论这小丫头连攒盒都打不开吧。 萧笑笑和刘悦薇倒是果断,两人自己平日也娇养的仅能自理。即便嘉瑜是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但一个人带个小孩子是带不了的,两人合力倒可以试试。两女商量后,倒是来了长姐如母的自觉。决定今晚暂时合住,先把这个队伍中的拖油瓶搞定再说。男孩子们在养孩子上帮不上忙,但也自觉的帮着她们搬了必需的东西过来,一时间忙的热火朝天,不觉间几人告别了这你更好我不好的互捧阶段,彼此都有了几分熟稔。 嘉瑜被两位貌美的小姐姐左拥右抱,心里美滋滋的。秦家是军功起家,即便是女子也很是出了几个肌肉发达,胳膊上能跑马的“壮士”,家里的姑姑姐姐们个个都是手拎十个嘉瑜不喘气的角色,小胖仔在家里待遇向来十分“粗暴”。这红尘温柔乡倒是平生头次。 嘉瑜晕晕乎乎的被两个小姐姐折腾亲近,连晚饭都不免多吃了一碗,撑得自己直揉肚子。小姐姐们猫儿似的胃,略吃了几口只管与嘉瑜添菜,眼见嘉瑜撒娇憨态,也不免多了几分快乐,离家的愁绪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第五章 晓窗分与读书灯 白天枯坐了一天,入夜了还要加课,照理说任何一个学龄少年遇到这事,都不免会带着抱怨与不情愿的情绪。但七人却都不敢有所怠慢,形势比人强,苏小月看着和善,却不是家里哪些只差求着学生上进的凡俗夫子。 况且能在入宗之前多知道一些,傻子都知道这机会来之可贵。 不过还有两天的测试,今晚就开始授课,这对于后来弟子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所以先来的就得空耗着时间等着后来的么?苏小月嗤笑道。“我觉得很公平。” 侍女喏喏不敢言,心里却觉得这些贵胄子弟每每都先人一步,占尽先机,如何就公平了。 那力求所谓的公平,耽误先行弟子的时间就很公平了?怎么不想想别人凭什么能够占到这个先机?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奋力迎头赶上,剑宗不会吝惜给任何一个弟子上进的机会,但是前提能得抓得住,立得住。 天时地利人和,修仙本来就不是一场有来有往的公平交易,而是一场搏命的赌局。 苏小月瞥了一眼侍女,她眼里的不甘瞎子都看的出来。 不过,剑宗教导子弟,这又与有她什么干系?不过是狗拿耗子,总将自己的不如意归于外因,自己都管不好,还爱多管她人的闲事。 待到了约定的地点,苏小月看着七个人一个没落的站在屋外等候,齐整的向她行礼,心情倒是不免好了起来。 苏小月愿意补这个课,主要是想玩肉丸子。 剑宗弟子向来率性而为,苏小月第一次见到嘉瑜时便快抑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了,但是单独把小姑娘找过来揉好像听起来有点不对,端阳君果断拒绝了她。 那我把弟子全叫过来,当着其他弟子的面揉不就可以了!苏小月磨了端阳君的好一会儿,端阳君也拿这个真少女师妹没法子,只得准了她,让她先行去给七人教授些东西。 屏退一干侍者,苏小月三言两语便从两女手上把团子给绕了过来了,团子成功到了手,苏小月幸福得眯了眼。开口也和善:“今日若有什么疑问,可先问我,说好了,只三个问题。” 武殷听闻此言,起身拱了拱手。“请问仙子,今日测灵根所用的宝镜,如何能测出我们的资质。” 苏小月像是抱猫一样抱着嘉瑜,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开口:“你问起这个,倒是浪费了一个问题。也罢,今日本来就想给你们讲讲这测灵镜。” 苏小月指尖微抬,一道灵光从指尖射出。 一枚测灵镜悬在了半空,镜壁上的五色宝石熠熠生辉。 “各宗用来探测弟子灵根的物品都不一样,衍宗用的是五行尺,禅宗则是入道石。我剑宗便是这测灵镜。”苏小月道:“瞧见测灵镜上的各色灵石了没有,这是五行灵石。测灵根之时,测灵镜会激发出的这些灵石中蕴含的纯正灵气入体,若有灵根,便会有所反应。”苏小月指指小腹丹田。“一般是腹部会出现灼烧的感觉,不过不要紧,这是正常的灵气反应,像我们这些有灵根的,在测灵时,灵根都会视灵根资质而言,多少截留下一部分的灵气。这镜上有灵气流失的灵石所对应的便是你们的灵根属性。灵根品质越好,灵石便会越黯淡。” “那若是没有灵根,岂不是会对身体有损伤。”萧笑笑担忧的是与自己同来但是无缘修仙的家人。 “那倒不会,即便没有灵根,灵气入体对凡体也只有好处。”苏小月笑眯眯说。 “那仙人的世界里真的有长生不老的药么?”嘉瑜突然问了句。 “哟,我们小嘉瑜想着长生不老呢。”苏小月笑眯眯。“不行哦,其实说我们是仙人其实并不准确,称呼我们修道者,修仙者更为合适,成仙能够长生,我们也为了长生寻求修仙的路。至于长生不老的药么,不过谣传罢了。” “不过越往上,离长生的距离也越近。”苏小月道。“仙门弟子也是有不同的。我剑宗有内外两门,外门弟子多是资质一般的炼气期弟子。待到弟子筑基,便会晋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 “筑基期之上,还有金丹期真人,元婴期尊者。听闻元婴期之上还有出窍境、合体境的大能……”苏小月说起来也很是向往。“练气弟子岁有二百,筑基弟子岁数却有五百,金丹弟子更是有千岁寿命,元婴尊者更是寿命悠长不可胜数……” 长生仿佛触手可即,七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就像是在听一场绮丽的梦…… 真是群幸运的孩子。苏小月笑眯眯的看着不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众人。逗猫似的捏捏嘉瑜的肥下巴。“是不是呀小嘉瑜。” 嘉瑜懵懂的点了点头。 苏小月哈的一声就笑了。“修仙之途艰难着呢,不过你们若能有机会拜入金丹真人门下成了亲传弟子,便能直接入内门,那才是前途不可限量呢。”这是提点了。“这次有三位刚分峰的金丹真人。三灵根之上的资质都能够去试试呢。” “仙子,灵根的差别就这么大么。”刘悦薇担忧的看了一眼单灵根的嘉瑜。 “小嘉瑜呀。”苏小月笑眯眯的又挠了挠嘉瑜。“就别为她担心了。傻人有傻福,是不是呀嘉瑜。” 嘉瑜又点了点头。 苏小月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终于把嘉瑜放了下来。“今日太晚了,我带了见面礼给你们,回去要好好看哟,明日我在这里等你们哟。”说着凭空抓出几本崭新的薄册子,分递给了七人。 嘉瑜低头瞧了瞧,赫然几个大字,《剑宗弟子一定要知道的几件事》? 为什么这么像阿爹偷藏的话本子? 嘉瑜挠了挠刚刚被苏小月摸过的头,抱着书,准备跟着姐姐们回屋。最近因为测灵根的事,她都没怎么睡好,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也是时候回去好好休息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第六章 愿君学长松 青石铺就的长巷,袅袅升腾的淡烟,岸边杨柳依依,殷红的梅、鹅黄的菊都恣肆地怒放,偶有行路人悠闲走过。即使在梦里,也能闻见风的清甜。 嘉瑜梦中的世界依然宁静祥和。 点点细碎的蓝色荧光,飘浮在嘉瑜的身周,随着和缓的呼吸起伏舞动。 国师府内被施了阵法,安静的仿佛与世俗隔绝。 而府外的喧嚣人世,才是真正的红尘世界。 勾心斗角的飞檐,高高飘扬的酒帜,粼粼往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 帝都是九州的中心,其繁华昌盛为天下人所共知。 四方商旅云聚于此,四通八达的商路带来的不仅是天南海北的奇珍异宝,还有来自各地的无隙不入的间子消息。这些消息间子并不固定是在何处何人。或是做生意的商贾,或是看街景的士绅,叫卖的小贩,乘坐轿子的女眷,身负背篓的行脚之人……都或是这些人千面中的身份之一。 不过今日却并非为了这个。 俗话说的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国师府的测灵会持续了三天,从各方拢来的人流势力从今日起便逐渐散去。 秦榕带着十几个小辈游逛帝都,想在他们临行前带他们领略一番帝都的美景。几天时间来去匆匆,但是前所未闻之景,前所未闻之事,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就像是种下一颗生机蓬勃的种子,待这种子发芽成树,便是秦家下一代的中坚力量。 帝都之行,让绝大多数的孩子带着遗憾和不甘。 但是有这种情绪并不是坏事,因为一颗强者的心往往就是以此为养料,只要家族加以引导,不愁后继无人。 对于秦家而言,无论是否有缘于修仙,每一个后辈都有独特的价值,并不能以眼下的利益便区分定义。 而于世人看来,这些被国师府收录的弟子,都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国师府三日共收录了十二名弟子,可谓真正百里挑一的幸运儿。 不提唾手可及的长生,功名利禄不也被各家捧着送上,连皇室也在第一时间给各家下了封赏的旨意,只求牢牢的把这些尚未出巢的雏鹰们绑在大武这辆战车上。这些封赏于世家子弟不过锦上添花,但寒门子弟却能借此一步登天。 无论灵根是否出色,圣人都一视同仁的赐了宅子金银,其家人也被官府照顾的无微不至,只等他们收拾妥当上京安住。 帝都东部安平坊内,这几座被官府工匠们没日没夜赶工修整的宅子,也将迎来新的主人。 帝都百姓这几日可吃足了瓜,话本大手子们灵感迸发,对着往日的故事大纲掐头去尾加上白衣仙气便能为帝都居民们上一道绝佳好菜,增添不少谈资。帝都的瓦肆近日里也不演俊俏穷秀才与美丽富千金的爱恨情仇了,班头们紧跟时事,略更了几处戏词,便成了这近日的畅畅爆满的霸道仙君与自强凡女间不得不说的两三事,连着久远的“仙女凡尘历劫只为爱”的压轴神戏也像是被注入生机似的,重焕光彩! 毕竟我的老天爷耶,谁能想到我爱的那些戏里的男主角全都有了脸! 这可是正经仙人的脸! 特别好看! 只恨这国师府收录了便不放人,竟无缘一见这些天选的仙童,这些能被仙人看上,怕不都是些三头六臂的哪吒罢。 …… 秦家的诸位小辈也算是见过仙童真颜的有缘人,所以“哈哈哈哈”笑得头都快掉了。 竟然有些幸亏没有入了这国师府,不然爹娘得平白多给他们生几个头。 秦榕的假笑也屡屡被这些戏码惹得破了功,但更为欣慰的是后辈们豁达的态度。 而秦越和秦林就没有这么愉快了。 帝都测灵会的结果,对于多数世家来说绝对是爆了冷门的。 谁能想到,自家送去的精心教养的子弟们全军覆没。 “世家选上的是竟是三个充数的女娃娃!”秦越凉凉的瞅着下场的这位,心里想着得找这家的老不死好好谈谈道理了。 消息一传出,秦家的门槛也如萧家、刘家一般,被媒人几是踏破了,京中的男性长辈们这几日连连被同僚拉去喝茶吃酒,家中的女性长辈们也被平日里关系熟稔的金兰交们各种暗示,更熟一点的更是频频上门只差住在秦家以示诚意。 “我家的这位可是只有六岁啊。”可怜秦林再是长袖善舞,也被雪花一般的帖子快逼得谢了客,与同被昔日同僚如今都是老太爷们的橘皮笑脸吓得连日都是噩梦的秦越一合计,便给坐镇族中的族长八百里加急去了信。 这信寄的快回的也快。族长寄回的信件中附了一封红笺,吓得以为族长头昏合了婚帖的秦林一瞧,竟是族长亲笔书就的命名之帖。生辰八字后是简单的二字“秦瑜”,末尾盖着族徽。 竟是如此简单粗暴的解决了问题,秦林长吁了一口气,感慨道。 秦家传统与诸世家不同,先祖征战四方之时,女儿也是上了战场,于万人之中几出几进的铁娘子。后来大武立国,虽对女子仍然限制颇多,却在律令上不禁女子自立门户。因此,先祖们竟是顶着“乱家之始”阻力,秦女与其夫霍家子结了平婚之契,成了大武开国的第一对女子未出嫁更姓,男子也无须入赘的平婚夫妇,秦女二子,分属二姓,都入了秦、霍二家的排行。 但是之后不知为何,秦家女结了平婚契的再无一人,直至自己的老娘,那时族名还叫秦紫越的小姑娘的横空出世。 小姑娘从小就是文韬武略能够一路碾着同辈兄弟的脸在地下摩擦的那种。那时大武允许女子科举入士已近十年,女子为官者却寥寥可数。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一头就扎了进去,竟也在大武的朝堂上混出了自己的威名。但仕途得意,婚嫁之上便艰难了,转眼间秦紫越年过双十,时人皆等着这朵霸王花光降了哪家小门户的时候。 秦家族老长者们问过小姑娘自己的主意后,大笑三声,狠狠的呸了一口在这些整天活在梦里的好事者的脸上。“我秦家的麒麟儿也是你等人家能够妄想的?” 秦家向来男子单名,女儿双名。秦紫越自己得力,又得了族中支持,自此从女眷排行中划了出来,省了辈字,成了秦家下一代中有权参与议事,入拜宗祠有继承权的秦越,如今秦家的三座大山之一。 族长此举,正是效仿先例。 让这些等着想摘别家果实的懒货都见鬼去吧。 秦林抚摸着同僚们发来的帖子,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第七章 少年心事当拏云 嘉瑜的信件是最后一个到的。 这是嘉瑜也没想到的。 苏小月第一日就允许众人可以书信一封给家里人报平安,七人都写了平安信托侍女代为送出。 第二日傍晚众人的回信便都到了,除了嘉瑜的。 七人为了照顾嘉瑜,便决定围在一起读信。小胖仔吃着众人随信捎来的家中特产的蜜饯糖果,倒也是开开心心的。信有长短,但是大家看的认真。 武殷依旧是看得最快的。 他的母妃早逝,圣人又政务繁忙,连家信都是口述,由文采斐然的翰林郎加工润色的,文辞优美,情真意切,书法也赏心悦目,不过武殷认真瞧了两眼便扔到一边去逗胖仔了。 众人看过家书,都不免有几分惆怅,却又多是欢喜。 惆怅是离家之故,欢喜的却是家书中双亲对自己的肯定与期待。 心中也逐渐定下来,投眼于新的世界。 而萧笑笑和刘悦薇却是瞧着瞧着就红了眼眶。 出乎于两女意料之外,家书中除了父母的谆谆教诲,竟还有一封来自大家主爷爷的短信。 大部分的世家都重规矩,女儿和男儿都是分别教养的。男儿养在外院,熟习弓马,精通典籍,为的是承继家族,做个顶天立地之人。女儿养在内院,精于礼仪,教导女红家事,为的是嫁个得力的夫家,为娘家做个联络各家的桥梁。 爷爷们从来忽视这些养在内宅的女孙们。 没有人懂这两个女孩子心里的难过,但是她们也有自己的尊严,并不愿将自己的难过展现给别人,博得他人的同情。女人的眼泪是最可悲却又最有用的武器。萧笑笑从小就知道这一点,也常靠着这个打动父兄,为自己谋求机会。 但她从今天起好像不需要这个武器了,她想着,抹掉脸上的泪水,笑了。 男孩子们旁观着这两个女孩子从哭到笑,最后亲密的手握在一起,互相鼓励的全程。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不哭了总是好的,无论是因为什么。 于是小胖仔又一次成为了中心点,却发现胖仔并不需要来自他们的安慰。 嘉瑜吃得腮帮子一抖一抖的,坚信自家的信件不过是路上耽搁了,且笑他们杞人忧天。 众人气苦,刘悦薇更是抓起嘉瑜就是一顿揉搓。小胖仔“哈哈哈”的求饶,倒是让气氛顿时一松。嬉笑打闹,倒又是平日模样。 就在此时,外面却传来踹门的声音。 很突然地一声惊响,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屋外的那人也只是踹过即走。 武殷蹭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一下子跳了起来要去理论。 这个踹门者的是谁,众人心知肚明,先时也曾在院内见过,只不过看着阴阴郁郁,不好相处的高傲模样,七人中性格最亲善的封如瑾倒是出于礼节打了个招呼,却也未得理睬,自顾自的跟着侍女选了屋子,再也没见出来过。 没想到倒是这时出现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拦下武殷,劝他坐下。倒也不是众人对此都无动于衷,只是身在国师府,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且深夜喧哗有不礼之处,众人也不希望武殷为了这起子人吃挂落。 但兴致终究是没了,七人约定好明日清晨一起晨练诸事,便也各自散了。 嘉瑜的信是第三日早上到的。 七人刚结束晨练,男孩子自有家中传武,嘉瑜也是自小就打磨起的军户子女,即便在国师府,也是勤练不辍的。唯有萧笑笑和刘悦薇二女,昨日她们二人皆缺席晨练,今日却收拾利索到了,也跟着小胖仔有模有样的练了起来。 很多人或事都在不经意间改变。 七人晨练完了却不忙着休息,虽然不知道何时启程,但是仙界语言学习却是要提前准备的。原本嘉瑜以为只能等着苏小月的来教,但是没想到的是,因为此事还能发现一个队伍里的隐藏天才。 嘉瑜见过学仙界语言最快的是族叔秦枫,但即便是秦枫,也只是在学习语言上有天赋,而金明轩,却是个过目不忘,耳听能诵的人物。这一点连出身皇室的武殷和武照都啧啧称奇。 众人自小都是一路天才光环笼罩的人物,也没想到能有一天拜倒在真正的天才裤腿下。 金明轩由此被他们拜上了“语师”的宝座,带着他们学习新的语言。苏小月送来的见面礼并没有派上用场,金明轩上课从不用课本,也不用预先准备。什么都是信手拈来,随时随地都可以开课。 有了金明轩这个移动的挂,众人的进度非一日千里不足以形容。 笑笑闹闹的结束今天的内容,嘉瑜就收到了自家寄来的信。 说是信其实并不妥帖,两三个大包裹,送信的侍女有好几个。 接过一包袱皮的信件,嘉瑜决定先翻送来的什物东西。 果然,包袱里多是一些私人的衣物用品,兄弟姐妹们送来的风车摩罗等等新奇的小玩意儿,嘉瑜翻出送来的糖果酥饼之类的零嘴分享给众人,打开最后的一个精致的木箱子,一看,好家伙,全是书。 不用多想,嘉瑜都知道这箱子书怕是秦越老祖宗给的惊喜,因为除了五房,家里全是些不爱读书的武夫,亏得这位老祖宗坚持了几十年还没放弃。 但是,我可以放到最后再看呀。小胖仔眉开眼笑的打开鼓鼓囊囊的信封,往桌上一倒。 大红的命名帖十分醒目。 除了胖仔,其余的几位都是正值或者快到嫁娶之龄的过来人,这种颜色,这种形制,不是订婚用的帖子是什么?思及此,众人瞅瞅没他们腰高的胖仔,莫名升腾起一股惆怅。 连小胖仔都有对象了,我还是高贵的单身贵族。 幸而嘉瑜并不认识,还是如常的第一个拎起帖子,看了起来。 “咦,我怎么改名字了?”嘉瑜有些摸不着头脑。金明轩却是想到了,在确认了胖仔出身的那个秦家就是那个他想的秦家后,开了口:“这应该是个好事,不过说起来有些麻烦,你们知道前任大冢宰吗?” 刘悦薇却是跳了起来,显然是熟悉的。“前任大冢宰不是秦宗岳大人么,我听祖母说起过,祖母还有这位老大人的画像呢。” 在场都是小辈,没有经历过当年的盛况,而秦越的身份又毕竟特殊,秦家也低调。许多人都只知道秦越曾经当过几十年的吏部尚书,秦越是个女人虽不是个秘密,也快成个秘密了。 胖仔听过各种版本的这位老祖宗的故事,所以皱着眉头拆开爷爷寄的书信。倒是比那边还在激动着“天呐,大冢宰竟然是个女人”着的刘悦薇等人先知道自己改名的意义。 嘉瑜不蠢,能懂薄薄一张纸背后的重量。 嘉瑜知道很多的族中姑姑姐姐,自小苦练努力,为了就是这一纸红笺,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但是世情如此,到时候了又不得不离开。 “秦瑜。”胖仔默默的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这个名字,突然明悟了些什么。 第八章 问道寻仙何处踪 剑宗派来的弟子在第四日的清晨到达了国师府。 秦瑜一大早起来,悄悄的爬下床洗漱,床上的萧笑笑和刘悦薇还在熟睡中,瞧了瞧辰光还早,还试着给自己歪歪扭扭的扎了个小辫子。 三人的行李昨天晚上就已经理好了,安安稳稳的借放在武殷的储物袋中。武殷大概是这个院里最富有的人,牢牢抱好这个大腿是十分有必要的。秦瑜想了想,又满屋子的转了几圈,把犄角旮旯里都找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了。才把床上熟睡的两人扑腾起来。 然后自己出去端早饭。 除了第一餐是放在桌上的,之后侍女们除了寄信来过一两次,其他时候都不会进入这个院子,饭都要自己去门口去取。秦瑜觉得如若不是觉得三天逼不出一个大厨,国师府是真的能够连饭都不给他们吃的。 当第一个起床取饭的人是有大好处的,秦瑜仔细比较过每份早饭的多寡之后,发现每天总有一份特别丰富。这份最丰富的早饭,是秦瑜每天早起的最大动力。 但今天这份早饭,似乎不属于自己了呢。 秦瑜顶着鸡窝头,扒在石台边,幽怨的看着这只快要握住食盒柄的手,仿佛听见心在哭泣。 这只手拎起食盒晃呀晃,从秦瑜的眼前缓缓的经过,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不能忍的吗? 还真有,这位今日与她结下一饭之仇的男子,却在即将成为的小胖仔本年度最不想遇见的人道路上突然刹了车。他轻笑一声,摇了摇食盒,对腰高的小胖仔灿烂的笑出了两排白牙,态度有些嚣张。“来,叫哥哥,这份就是你的。” 就这态度,放到小胖仔求着小胖仔吃还不稀罕呢。 秦瑜听着愤恨转身,磨了磨牙,对着他就是就是一句:“哥哥。”哎,还有什么比早饭更重要的吗? 少年周颜先是一怔,接着响亮的“哎”了声,眉开眼笑的又凑了过去,嬉皮笑脸央着秦瑜一起吃了顿早饭。 周颜是第三日时国师府测灵会选出来的,五行混元灵根,品质上佳。 不过据说出身不好,具体有多不好,秦瑜也不晓得,因为萧笑笑和刘悦薇严禁男孩们把一些污秽思想传给小胖仔,不过严防死守也抵不过胖仔自己遇到了。 少年眉眼极艳丽,眼波流转间像是能吸了人魂去。秦瑜就是被这么双眼睛蛊惑,不知不觉间刷新了好感还一起吃了饭,觉得周颜真是个大好人。 不过出来这么久,大概逃不过一顿骂了。 果不其然,回院的路上,便遇见武殷带着影子一般的武照从院门出来,武殷一眼便看见躲在周颜背后的胖仔,瞥了一眼前面的周颜,一把拎走了这个一没看好就乱跑的不省心的鸡崽子。 周颜安静的旁观胖仔扑腾着被带走,面上只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却又差点闪瞎了胖仔的色眼。 等与众人汇合没多久,那日在大殿见过的仙人端阳君便领着一位背着长剑身着蓝色云纹袍服的年轻男子跨步走了进来。苏小月跟着两人的后面,一身黑色的衣裙,背上也是一把流光溢彩的长剑。 “人都到齐了?”年轻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 苏小月迅速的扫了一眼院中,恭敬执礼。“回师兄,都齐了。” “那便启程吧。”说着便从袖中抛出一把宽剑,剑初极小,但迎风就长,二三息间,已是足够容得下院中诸人了。 众人眼见神仙手段,皆是惊异。蓝衣男子却不知何时立在半空的剑柄之上。对着众人袖子一卷,眨眼间便都站在剑上,入了云层了。 武殷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表情,慢慢平复心绪。秦瑜却极为兴奋,抓着他的衣摆晃个不停。武殷嫌弃的看了一眼这个丫头,轻轻把她推到同样兴奋的刘悦薇身边去了。 飞剑极快,快到根本没有考虑过剑上这些都是凡人,那蓝衣男子在剑柄处站得笔直,身上似有若无的围绕着金色的流光。 秦瑜被刘悦薇拉着走到剑边上,伸头往下看,剑在云层中穿行,却能时隐时现的看见下方快速掠过的崇山,河流像带子一样,穿在青山间,真是新奇极了。萧笑笑闻言,鼓起勇气也来瞧了一眼,便摇摇头捂住眼不敢再看了,“太高了”。 苏小月走到剑柄处,与蓝衣男子交谈起来。“兰师兄,今日没想到是你亲来。是提前来看看未来的好弟子的?” 兰因年初刚入金丹期,有了收弟子的资格。这次择徒也有他的事。“我已择了弟子了。”兰因摇摇头道。“养弟子不容易,我收了一位弟子便够了。” “宗里已经开始收弟子了么?”苏小月有些惊讶。觉得剑上这批孩子有些时运不济了。毕竟一个门派能收弟子的师父总是有限的,一贯没有师父等徒弟的,都是瞧着符合眼缘就收入门墙,后面再好也无用了,因为都收满了。 “嗯,今年师兄们要去无涯海上轮换,时间紧。”兰因道。 苏小月抽了抽嘴问:“师叔们上了战场,新收的徒弟怎么办?”总不至于带着弟子上战场吧! 兰因微微一笑,肯定了她的猜测。“自然是带过去啦,不然师兄哪里能这么快收到徒弟。” 感情还能因为战力不足收到徒弟。苏小月叹为观止。 师父收徒要收天赋好的,弟子择师也都想择个名师。但这个名师必须是活的,没有危险的。 无涯海一轮换就是几十年,为拜个名师,跑去个偏僻地方几十年,还可能搭上小命……那还是算了罢……命比较要紧。 故而这一次,如兰因这样不太容易找到合心意的徒弟的新入金丹,也提前找到了徒弟。 苏小月叹了口气,以为能给小胖仔套来的熟鸭子飞了。 可见还真是一啄一饮,皆是天定。 看着小胖仔趴在看景的开心模样,苏小月叹了一口气,她怕是拜不到师父,得去先当一年杂役,等待下一年的拜师了。 第九章 明月出天山 长剑载着他们一路向北,云层下的景色也迅速变化,绿色逐渐褪去,等到秦瑜等人消耗掉肚子里的存货时,地面上已变成无际的黄色。 这个时候,拥有一位知识渊博的队友的好处就出来了。金明轩也有些恐高,离边缘远远的,但听秦瑜几人的描述也能说上一二。 秦瑜道:“好大的一片沙漠。” “那是北境的阿塔卡沙漠,我们快出了大武境内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知道吗?大武北部只有这一处沙漠。”金明轩诧异问,来了兴趣。“你家三叔不是驻兵玉关城么,玉关城就在这片沙漠里哎。” “……”那我还真不知道,秦瑜想,这位三叔我也从未没见过。 秦瑜瞅了一眼,下方依然是茫茫的黄沙,也不知道这里哪里能够住活人了。 苏小月听闻此言,却来了兴致,问兰因知不知道玉关城在哪里。原本急着赶路,是想着能送这批孩子一个好前程,但是已经赶不上了……还不如快活一下。 兰因是一个温柔的师兄,对待宗门内的人尤其好说话,想着玉关城也在回去的路上不耽误什么事,便也同意了。但也不免先与爱玩的师妹约法三章:“不许你独自行动,不许你带着弟子们乱来,吃完我们便走。” 苏小月满口称是,忙催着兰因降下飞剑。兰因叹了口气,无奈的从袖子里抛出一卷展开的长卷,长卷上线条起伏正是大武山川之景,兰因看了一眼,御着飞剑往西行了一炷香。 景色立刻就变了,看多了的黄沙后,最幸福的莫过于重新见到绿色。这绿色先是一条线,接着慢慢铺卷开来,一弯碧蓝的湖便跳入了视线。同行的孩子都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观赏着这自然的神奇秀色。 “都坐好,我要下去了。”兰因喝了一声,长袖一卷,又是眼前一黑,再等眼前能识物时,双脚已然踏上了陆地,来到玉关城外。 这些还没入门的弟子们,从未经历过刚才这段堪称奇幻的旅行,不少人都没站住,腿一软来了个平地摔。 玉关城是北境最大的城邑。这座被称为“离神最近的城邑”屹立在西北边塞的重要防线上已过千年,从最初的一座军事堡垒变成如今的繁荣城邑,玉关城城墙的高大宏伟丝毫不逊于帝都,但又有别于帝都人间富贵乡的粗犷,是众人未见过的野性之美。 一行人缴纳了入城费后踏入这座城。 玉关城外加筑了瓮城,城墙外还修筑了如马面、角台这样的御敌建筑,城内也有近十条登城马道,可见防御能力十分出色。但玉关城给人的印象,却不过分肃杀,熙熙攘攘的街市,人们往来穿梭在大街小道之间,吆喝声、嬉笑声、丝竹声充斥了整个城邑。 来了玉关,不拜会三叔似乎有些不合礼节,至少也要致以问候。但离开大队伍也不好,不能因为个人私事扰乱整体行动的节奏,就在秦瑜左右为难的时候,兰因却看到了她皱成包子的脸,主动提出让苏小月带着她先去将军府碰碰运气,自己带着其他人去寻了吃处。 但人生地不熟,只怕是会累这一大帮子饥肠辘辘的半大少年们久等。秦瑜摇了摇头,强忍了去见见亲人的**,决定还是跟着大队伍一起走,只是在众人还在吃喝的时候,忍不住求了巡城的兵士,代寄了一封盖上私人小印的问安书信。 信件交付,秦瑜也多了些快乐来,苏小月果然是个会吃会玩的行家。凭着经验闻着味一路寻过去,一口浓烈的酱肉进口,连不重口腹之欲的每样菜品都只浅尝辄止的兰因也多伸了一次筷子。 酒足饭饱,该离开了。 虽然何处都可御剑离去,兰因依然低调选择出城门后再御剑。 城门处却守了一位陌生的黝黑铁塔大汉,看着这一行人往城门而来,疾步迎了上来。 秦瑜认不出脸,却认得腰间的族徽。 正是秦瑜的三叔,秦杉。 秦杉人长得粗,礼节却挑不出错来,匆忙之间却也给一行人都准备了些见面礼,也不妨碍这一行人的行程,只是将胖仔一把拎上了肩,与她聊了几句家里的事,跟着送了一程。 若是在平时,在同窗面前被自家长辈当小孩子对待,秦瑜定是要恼羞成怒,赤红了脸的。今日却只是用力的抱了抱熟悉没几分钟的三叔,抱着三叔塞给她的小盒子,头也不回的跟着大家离开了。 飞剑再次往北而去,秦瑜趴在飞剑的边缘上,看着三叔立在原处,逐渐成了一个再看不见的小黑点。 告别故土,或有再归之日。 飞剑了不知飞了多久,连黄沙也不再有了,地上变成了看不见边际的白。茫茫的白色冰原的尽头,有一座耸入云端的高峰。 温度已经很低了,少年们聚在一起,瑟瑟发着抖。 兰因御着剑,继续朝着高峰处飞了过去。苏小月也取下了背上的佩剑,身上荡出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剑光,剑光融入原本就拢在剑身的光晕中,温度顿时升高了不少,就在少年们松了口气的时候,剑身一转,竟是转了世界,剑身平行着山峰加速飞行。 少年们吓得脸都白了,剑上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互相抱成一团,眼见护着剑身光晕薄如纸张,唯恐会掉落下去。 兰因眉眼不动,继续飞行攀升高度。 约莫一刻钟后,终于看到山峰顶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兰因捻起剑诀,又是一道蓝光注入足下剑身。吩咐道:“闭眼” 长剑直直向山峰刺去,众人闻声闭了眼,只听得啪的一声,鼻端不再充斥着冰原冰冷的气息。 咸,涩。 这是海的气息。一睁眼,便见飞剑回了角度,缓缓飞行着。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篇,不知何处是水,何处是天。但黎明前的黑暗逐渐褪去,东方遥遥的升起一轮红日,天空燃烧着,海面也燃烧着,雾霭散去,海面却是宁静极了,仿佛撒上了一层细碎的银光,海水随着微风,泛起粼粼的波光。 兰因立在剑柄处,沐浴着暖阳,微风卷过他的衣袖,眉目温柔。 苏小月收回剑,灿烂的笑。 终于到了! 第十章 郁郁涧底松 到了上界,兰因和苏小月却较之在下界更为谨慎了。 苏小月也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盘坐在剑尖处。 飞剑上的少年人们共同经历了一番,抱团取过暖后,倒是比之前互不沟通的状况好些了。 秦瑜一直留心注意的周颜也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周颜被孤立一事,起因是他的出身,但人的出身是不能够自己选择的。如周颜,灵根卓绝,性格也不糟糕,无论如何总应该会有人抱着多条朋友多条路的想法,愿意与他相交一番的。 但是偏偏,周颜出身太过于特殊。 母亲是罪臣之女,抄家时沦落教坊司,这不算什么。 为父不详,母亲早逝,这也不算什么。 生长在南风馆,在这场测灵盛会之前,已是在帝都最兴盛的南风馆挂了牌的了。不仅挂了牌,周颜颜色好,人也聪明,又是个肯狠下功夫的……所以挂牌短短半月就成了南风馆的聚宝盆之一了,风头正盛着…… 这就很要命的了,尤其是剑上还有两位出身皇室的子弟。这也是到现在为止除了不知世的秦瑜,没有人愿意向这位伸出友谊小手的原因。 不过谁又能想到半月之后,人生会发生这么大的转折呢? 后来国师府测灵之时,听到这个消息,周颜抱着试试的态度,骗过监视的小厮,混进最后一波外地赶来的队伍入了国师府。 谁想是个天赋卓绝的呢? 周颜是皇帝封赏众人时最特殊的一位,让礼部的一干人等伤透了脑子。周颜父不详,母早逝,封赏的旨意总不至于送到南风馆去……所以虽也一视同仁的封了赏,额外除了周颜母子二人的贱籍,对这位的消息一概语焉不详。 而秦瑜与他有一饭的交情,也没有太多的世情顾虑。但是身边的人却很在意,每每秦瑜想要多少说上一两句话,都会被越来越像爹的武殷瞪回去,还安排了萧笑笑和刘悦薇看着她。 比起周颜,第一天的七个人关系更好,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所以自启程以来,除了对周颜笑一笑以外,秦瑜也很安分的待在七人组里。 这帮少年们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兰因和苏小月并不知情。 一入上界,他们就不断收到各种样式的传讯。 纸蜻蜓、纸鸽子这些小玩意儿暂且不论,真的灵鸽也有三两只,最可怕的还有用雷电来传讯的,那道雷电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直直的向飞剑劈了过来,可怜这些乡下地方来的孩子们哪经得起这么多重的惊吓,腿都软了。 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兰因袖子一挥就只剩个小火花了。众人松口气,苏小月却迅速封住了五识。 小火花噗的一声灭了,一道声音当空炸开:“苏小月你个死丫头,你到底什么时候给老娘回来。” 苏小月等了两息恢复了五识,什么都没听见的开心,兰因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捻诀为印,用剑光发条平安讯息给苏小月暴躁的老娘明霞元君。 众人看着绚烂的剑光消失在天际,又不免对兰因的神仙手段升起了无限的向往……但就在此时,又是一道剑光从天边疾飞而来。 兰因收了讯息,神情有些凝重,对苏小月说:“正海师兄他们已来了无涯海了,宗里说把弟子们直接带过去给他们看看。” 听闻此言,苏小月也不知道这群少年们的命是好是坏了。 说好呢,直接跳过了问心路和其他零散的测试,寻到师傅的几率也大一些,说坏呢,无涯海虽然百多年未起战事了,却委实不是个适宜未长成道修成长的地。 但是宗令不可违抗,兰因抛出袖中长卷,定了位置,调转了方向。 无涯海很大,兰因如今却恰好距离宗门的驻扎点不远。 不然以二人战力,也无法横跨无涯海的。 不知道为什么,无涯海海面上平静极了,兰因预想的妖兽一只也没有出现,但越是风平浪静,潜藏的危机越大。兰因与同样诧异的苏小月对视一眼,御剑的速度更快了。 驻扎点,有大能坐镇,没有什么地比那儿安全的了! 剑上的众人并不知道笼罩在身边的杀机,除了少数几人注意到再次提速的飞剑,暗自提高了警惕,其余的都略有些恹恹的,尤其是萧笑笑一干女孩子,身体都有些撑不住了,为了少些折腾,大家即便带了食物也不敢多食,一路到现在,已经是有些撑不住了。 上界其实也并不太平。 人族之外,妖族势大。人族之内,宗门世家各自割据,各守一方。 人族是神族造物,受神族庇护,过得倒也不坏。 后来神族不知道为什么,与对头魔族一起一夜消失了。 剩下人妖两族。 人族胜在繁衍能力强,又受神魔两族的偏爱,修炼法门与神、魔族同出一源。而妖族胜在种类多,天下万灵,除了几个少数的种族独立在外,全归拢成了妖族。 这是为了应对神魔二族的无奈之举。 但没了两个顶尖势力的压制,妖族自此势大,占据了修仙界大部分的灵气资源,妖族嗜血,多次将屠刀伸向人族,人族战力一次次的被削弱,甚至连自己的修炼法门也没能传下来。 人族一度艰难求生,幸而后有人族意外发现妖族功法人族改改也能练,人族“借”来妖族的功法,重创了适合人族修炼的功法,养精蓄锐百年,人族的十多位顶尖强者成功反杀了当时的妖皇,重创了妖族,成功的为人族争取到了自由。 但妖族的报复也让人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差点没能缓过来,又因内讧,道统四分五裂。 如今的人、妖二族,轻易不敢拉开战,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时不时的试探一二。 近些年来,原本是双方高层的较量,却慢慢的波及到整个修真界了。 “是的,其实是修真界。”苏小月曾吐槽道。 神族消失,道统断绝,人族改修的功法早已修不了仙了。妖族有自己对世界的称呼,而人族自己也没法子继续给自己脸上贴金,也换了说法。 第十一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人、妖二族修养了多年,双方都忍不住的多次增兵边界,现只等着看是哪边先耐心不好了。 剑宗一向是积极备战的主战派,自然早已做了安排。 近来剑宗的驻地之一无涯海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架势。 快开战了么,剑宗决定提前让那些安排的战部精英先去守着,好提前做个准备。 那这些战部弟子要收弟子怎么办呢? 好办,宗主明瓒真君大手一挥。 把三年一度的选徒也给提前了。 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明明也是顶尖宗门之一,但还要弟子们辛苦奔波到凡俗收徒的原因了。 大概是想什么反倒不来什么。 兰因和苏小月一路戒备的意外,最终并没有出现,因为防备的周密,并没有找着机会动手。 身后一路跟随的几道潜伏在海里的气息,在飞剑快靠岸时终于安静的散去。 兰因与驻守的师兄弟们成功的接上了头,也是深感松了口气。 剑宗驻守在无涯海上的一个名叫无妄的岛上,这个岛背靠中州,前临无涯海不是渊,除了长期驻守在这里的几家宗门,来往的都是些敢提着脑袋作生意的海客。 兰因一次带来了这么些新鲜的小辈,一个个弱得像鹌鹑似,跟在兰因背后,瞧着就有趣。 剑宗的几位金丹真人却觉得一点也不有趣。 带着这么些没有自保之力的小辈来无妄岛,简直是胡闹! 但是这几位金丹修士已经用无妄岛驻守作借口逃了好几次收徒了,宗主不敢硬来压着他们的脑袋收徒,但也咬了牙,干脆直接把弟子送上了门。 这些小鸡仔们被兰因领着入了剑宗大门。 海岛偏远狭小,剑宗驻地却依然大气疏阔。 几位领头的修士大概也是接到了宗内的传令了,虽然浑身写满了抗拒,但都来了。 前一波驻守弟子还没启程回宗门,也一同前来瞧瞧眼缘。 除了秦瑜几个还能活蹦乱跳的,几位身体弱些的直接被长老们第一眼就刷了下去。 萧笑笑和刘悦薇也在其列,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队伍一下子便缩水了一半,秦瑜瞧了瞧,发现长老们虽然没有明说,但基本上删掉了所有的女弟子。 除了秦瑜,她长得英气,又练了一两年武道,这些直男长老们并没看出来。 算是逃过了一劫。 长老们对着剩下的六名弟子的挑选也很干脆。 灵根中没有水行的,一律刷掉。 无涯海这里,最浓郁的是水行灵气,这些过来驻守的长老们,也基本上是奔着这里的修行条件来的,没有水灵根,留着也是耽误了,不如刷掉。 这下子,连武殷也站在了被刷之列,与第一轮就被刷下去的武照又齐齐整整了。 金明轩和封如瑾五行皆不缺水,秦瑜灵根只有水,周颜五行混元灵根。 继续下一轮。 座上有三位长老明确了要收徒,现在四个里面挑出三个,连有选择困难症的长老们也因为难度降低了露出了笑容。 秦瑜的目标很明确。 苏小月曾经向他们介绍过这次可能收徒的剑宗修士,如果有可能,秦瑜想被那个最低调的也是单灵根的修士选上。 秦瑜最大弱势在于只有单行灵根,同样是单灵根的长老,大概不会对弟子的灵根有所歧视。 但是秦瑜没有选择的权利,也认不出来哪位是单灵根的长老,现在只能期盼不被刷下去便好了。 居中的正昀真人和居左的正海真人都瞧上了灵根资质最好的周颜,为此有些争执。 右首的正贤真人仔细瞧了瞧堂下的诸位弟子,先点了金明轩问询,发现金明轩竟然是个思维敏捷,且灵根资质还不错的宝藏,露出了笑容,当场便收了他为亲传弟子。 金明轩却是稳稳当当,脸上虽然也有欢喜之色,但并未失态。正贤真人收了一徒,也有闲心管管另两位的争执了。 场中还有三位未拜师的弟子,周颜又是五行俱全的好资质,被元婴真君看上也是应当的,他们来教,怕是会耽误了。正贤惜才之心一起,与场中两人交流一二,给驻守此地的元婴大能明行真君去了讯息。 不过一二息,明行真君的消息传了来,收下了周颜,给的是亲传弟子的身份。 两位金丹真人虽有遗憾,但也不失气度,略略关照两句,将目光置于秦瑜和封如瑾身上。 秦瑜资质好却只得水行灵根,封如瑾水火木三灵根,灵根多但资质不好,还有个与水行排斥的火灵根。对两位真人而言,便犹如鸡肋一般。 最终正昀真人点了封如瑾为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若有机缘,离亲传不过一步之遥,较之无有正经师承的弟子好了太多。 封如瑾高高兴兴的也拜了师。 只剩下秦瑜。 单灵根先天就有限制,封如瑾的资质问题尚且能够通过天才地宝,祛除杂质。 但没有外力造灵根的先例。 而且一般单灵根就代表了体力经络必然狭窄,修炼速度慢,灵力也会较之其他多灵根弟子更为单薄。 剑宗在没有出那位奇葩的单灵根真人之前,一般是不收单灵根弟子的。 而那位真人得以拜入门墙,靠的是天生剑骨的资质,持剑长老惜才收下的。 弟子是传承衣钵的,不合自己心意的弟子,自然不会屈就。 正海真人看着场下的秦瑜,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 正欲开口的时候,下方旁观一人突然开口:“我倒与这弟子有些眼缘。” 正海真人闻言望去,起身笑迎道:“你不是不肯收徒么,今日怎么来了,快上座。” 旁观的诸位弟子中缓缓走出了一位背着双剑的年轻的青衣男子,长相普通,但一身气质十分突出。那男子道:“今日青霜无故剑鸣,故来瞧瞧。” 其余两位真人却不识得这位男子,见正海真人话语虽熟稔,姿态举止却无不殷勤,心中一时多有猜测,也随着起身恭迎。 几位真人忙唤弟子安尊座。 青衣男子说着,也不去上首搭起的尊座,三两步走到秦瑜面前,站定。 正海真人知道剑对于男子的意义,也不奇怪他的举动,也随着下了场,在一旁站着。 这青衣男子生的很是高大,秦瑜仰视着这个高大的男子,只见那男子微微低头,对她道:“我乃剑宗谢行云,欲收你为徒。” 谢行云?众人有些糊涂了,宗门众人多以名号相称,男子所说明显是本家名姓,一时也想不起是何人。 但刚刚正海真人的态度大家都心知肚明,原以为这弟子拜师无望,没想到还有这峰回路转之事。 “我若拜君为师,君能教我什么?”秦瑜仰头看着剑修,问。 “剑。”男子面色平和,干脆简洁。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秦瑜脑子疯狂运转,但是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决策,干脆直接就磕了头,行了拜师礼。 第十二章 十年寒窗无人问 兰因与诸位真人商量过以后,决定在此地盘桓几日。 一是职责所限,虽然因为时间所限,不能及时赶回宗门参加宗门举办的收徒礼,但也不能委屈了新收的弟子。真人们商量过以后,决定在无妄岛上举办一个小型的给新弟子庆祝一下。 二是对于新弟子们的去留问题,修真界里,师徒关系等同于父子关系。师父是可以决定弟子的发展道路的,但这批弟子是留在无妄岛师父们自己来教好?还是去往宗门先由宗门教养一段时间好?真人们对于这个问题有些争执不下。 三则是有弟子病倒了。没有经历入灵前,凡俗之体本就娇弱,近段时间又经历大喜大悲,这些在家娇养的少年少女们坚持不住了。 情况好的如武殷等人,稍稍休息一二便能恢复。 但情况差的,如萧笑笑。病的太严重了,昏迷了一个昼夜,无妄岛地处偏僻,兰因好不容易寻了一个药修,却是一个以刀剑伤为主业的,药修也摇了摇头,说是先天不足,身体太弱,灵药不能用,用了很可能会直接爆经脉,除非有什么特别温和的天材地宝…… 但这个忙,兰因也帮不上了。他与萧笑笑没什么交集。兰因又刚收完弟子,正处于身无分文的状态;关系亲近的如苏小月也为此事奔波着,她那倒是有上好的灵药,但是这些灵药凡体却不能用,即便苏小月为人慷慨,遇到这事也有心无力。周颜等几位拜了师的弟子也尽力帮忙,最终也无济于事。大家身在陌生的环境里,仍然想尽办法要为萧笑笑多争取一线生机。 秦瑜的情况实在特殊,那位青衣男子当天就带走了她,幸而有几位金丹真人托底,说这是好事,秦瑜是被元婴真君收了徒等等……这才让大家稍稍放下心来。之前大家为秦瑜着想,报喜不报忧,萧笑笑出了事也并未打扰她,但现在萧笑笑看起来实在不太好,甚至开始大口大口吐起黑血来…… “我得去找阿瑜来。”刘悦薇脸上泪痕犹在,在这个时刻倒比男孩子们更坚强些。“至少能来送送笑笑。” 武殷抹了抹脸,也与刘悦薇一道去了。 …… 秦瑜拜师那日过后便与小伙伴们分离了。 拜师礼那日,秦瑜和师傅明平真君谢行云都未出席,只道是当日已经拜过师了,不讲究这些俗礼了。 武殷两人人生地不熟,便求了苏小月引路,苏小月也有些思恋胖仔,向正海真人问询过后,跟着两人一道去了。 虽然心里不免记挂着萧笑笑,但明平真君住的地方,也很是让三人吃了一惊,尤其是苏小月。 相对于其他醉心于剑而且没有收徒的仙人,明平真君住的环境明显要精致得多。 明平真君的住处在一片桃林中,是个朴素的小院子,门扉半掩。 院外桃花开得正艳,微风吹过,便是一片落英缤纷的盛景。院内什物都规整妥当,窗台下几盆修剪妥当的花枝,苏小月顿生好感,觉得生活在这里的明平真君一定是个很有生活品味的人。 看多了剑君们乱七八糟的随处摆放的杂物像个狗窝的住处,明平真君的住处着实惊艳了她。 明平真君的小院子并没有侍者,也没有看见秦瑜。苏小月一干人上门来的时候,谢行云正在院中练剑。 谢行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苏小月等人也不敢打搅,专心看着。 但他却像是被什么提醒了一般,很快便收了剑,点头让他们进来了。 袖子一挥,几个蒲团,几杯清茶。 在座的几位都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但也不得不盛赞一声这茶的妙处。 没想到明平真君看着是个剑痴,倒是个妙人。 但是秦瑜依然没出现。 这并不正常。武殷和刘悦薇对视一眼,有些担心。 苏小月却直接的很,问了秦瑜为何不在。 明平真君坐在蒲团上,背也如剑般直挺,但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听闻此言,淡淡回道:“阿瑜不在此处,我安排去了剑域。” “剑君,阿瑜还未入灵。”苏小月惊诧道。 “无碍,我自有安排。”明平真君道。“倒是你三人来此所为何事?” 苏小月尽诉前情,明平真君摩挲着茶杯,思索片刻后道:“我去瞧瞧,凡人之症,我或有办法。” 武殷和刘悦薇闻此,欣喜极了,连忙行礼道谢。 来时满满的都是绝望,回程倒是心中重燃起了无限的希望。 不同于来时,为表尊敬,苏小月带着两人是徒步来的。明平真君问明诸人住处,挥一挥袖子,不过是瞬间的路程。 萧笑笑情况却比之前更糟糕了,大口大口的吐完黑血后又开始吐红色的血液,屋内都是半大少年,少不经事的年纪。其中金明轩性子稳重,居中指挥着惶惶然的其他人,忙成了一团。 明平真君入了房门,也不插手少年们的乱局。看了眼床上的面色苍白的少女,若有所思的问苏小月。“你们是何时到的此界?” “回剑君,约莫三日有余。”苏小月算了算路上的时间后,恭敬道。 “那便可勿忧,是福非祸。”明平真君道,从袖中取出一个约莫拇指长的白玉瓶子。倾出一滴白色液体来,那液体浮在空中,满室都是异香。 并不见什么动作,明平真君微微挥手,那滴液体便滴在了萧笑笑的额间印堂处。 那药在额间停留只是一瞬,便消失无踪了,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 萧笑笑的吐血症状立刻就止住了,接着脸色也明显好了起来,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稳起来。屋内的各位都牵挂着同伴的病情,看到此景,也无不欣喜,纷纷对明平真君行礼致谢。 萧笑笑的症状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几息竟也迷蒙的睁开了眼,撑着额角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说着便欲坐起来,同伴们连忙手忙脚乱的扶着她。 萧笑笑疑惑的看着各位,那日她撑着看完秦瑜拜师,回屋一觉便晕了过去,吓得同屋的刘悦薇差点失了魂儿。 男孩子们也被她大口吐的黑血吓得六神无主。 同伴们这几日皆不得好眠,轮流照顾着她,也是深受折磨。 但这姑娘还以为自己是刚睡了一觉才醒呢! 众人都哭笑不得,忙问她身体。 “感觉怎么样了?”刘悦薇坐在床边,关切的问。 “我觉得…”萧笑笑伸了伸胳臂,疑惑道:“睡得特别好,很久没有这样睡好过了。” 众人虚惊一场,也有了开玩笑的兴致了,添油加醋的说起自己的这几日的辛苦。 听得萧笑笑惊呼连连,连忙问清始末,被告知原委后也执意下了床,向还立在门边的二人道谢。 苏小月一如既往的开心收下。 明平真君没什么表情波动,点了点头,想了想开了口。“你已窥到道的门径了,但是身体太弱。先前一滴玉露足以固你经脉,但今后你仍须多加小心。”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苏小月却摸到些门路,开门见山的问萧笑笑:“你之前在凡间可修习过什么?或有过什么擅长?” “我……我不曾修过什么武功啊。”萧笑笑误以为是问修了什么功法,摇了摇头。 一旁的武殷却道:“阿萧琴弹得极好,能引来百鸟。” 苏小月闻言一拍手,那便是了。 恰巧赶来的兰因听到这个,此也有些错愕,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倒是自身修来的福分。笑道:“倒是我们想偏了。” 这世间入道的法门可不止一个,只不过剑宗主修以剑入道的法门,却没想到会收了一个在凡间便能入了乐道的弟子。 凡人入道者艰难,且多是积年的老者,这些人一生耽于某行某业,在一行一业上不断追求极致,最终臻于化境,得以窥到道之门径。 萧笑笑年纪实在小,兰因等人也没往上面想。 萧笑笑凡俗之时便心入了琴道,这代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修炼于她而说不过就是空瓶注水的过程。 而且她又是五行俱全的灵根,单单灵气吸收的速度便是单灵根的五倍。 这次惊险,便是灵气纯度突然增大,大量灵气得以突破凡体阻碍,自发的往萧笑笑的身体里入,为她洗精伐髓,之前萧笑笑吐的黑血便是这么些年身体的积淤。 但是凡事过犹不及,萧笑笑本身是个先天体弱的,灵气过多,反倒撑破了经脉,差点成了祸事。 不过幸而又有明平真君因为秦瑜的缘故愿意出手相救,不然萧笑笑真能因失血过多而亡。 萧笑笑历经了这么一场由福生祸,又由祸得福的事,众人虚惊一场后,都为萧笑笑感到开心。原本萧笑笑身体弱,灵根品质也是差强人意。 但要知道,这修仙可不仅仅是修术法,心境的突破也是不可或缺的。若心境跟不上,即便术法灵力练得好,那也是白搭。举个例子,要入这筑基期,就须得有开光境的心境,不然灵力修得再好也迟迟不能筑基。但萧笑笑如今心境是直接跳过了金丹期的,即便之后她心境无所寸进,那也能凭灵药等物堆砌到金丹期之上。 所以于萧笑笑而言,现在灵根什么的,倒都在其次了。毕竟灵根好的人,剑宗从来不缺,倒是心已入道的弟子,剑宗也不过寥寥几人。 即使是回到宗门,错过收徒的机会。这种资质,也能破格拜师,而且是拜得好师。 萧笑笑昔年勤学苦练,日夜不休的练琴,大概也没想到会在今日成了她的机缘。 可见无论何时,努力的人,总是能有收获的。 第十三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萧笑笑因祸得福,连兰因也预先向宗门传了讯息,请师叔们先择定几个好的乐修,到时好让她选一个合心意的。 这选择与被选择间的颠倒,让兰因也不禁感慨着萧笑笑的好运气。 萧笑笑本人倒并不关心这个。 原本她学琴艺,是为了从父亲的一众女儿中崭露头角,在京中贵女间出类拔萃,好让她有些名气,在选婿的时候有更大的选择范围。只不过后来学着学着,经历的事情多了,倒是打心底把琴作为了自己终生的知己了。 没有人可以陪伴她,但是琴可以,琴就是她的半身,只要她不丢下琴,琴永远也不会丢下她。 在此界还能够和自己的琴走下去,萧笑笑觉得,这才是意外之喜。 萧笑笑看着围了她一圈的小伙伴,有些奇怪的问:“阿瑜呢?” 刘悦薇听闻,脸上也带了几分愁意:“阿瑜来不了,明平真君说阿瑜去了他的剑域。我问了苏师叔,她也不知道明平真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说剑域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众人心知秦瑜没来,必定是耽搁了。 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金明轩倒是因为已经有了师承,略知一二。“我倒是在书上看到过一些,我们剑宗大部分的人都是主修剑的,你们知道吧?”看众人都点了点头,他继续说。“这修剑呢,境界修得高了,极少数的剑修会因为自己的境界高强,便会产生一个剑之道域。据说在剑修的剑域里,剑修便是这天……”说着便向上指了指。“对敌的时候,只要这敌人进去了,真是想让你怎么死就怎么死。” “可是不应该啊。”金明轩挠了挠头。“明平真君怎么就有剑域了呢,看起来很年轻啊。但今天拿出的玉露也很可疑啊,明平真君从哪来的这种能给凡人用的灵药啊,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封如瑾拍拍他的头,道:“师叔们不是也觉得笑笑很奇怪么,你怎么犯跟你师父一样的错误。”这是说他不要用年龄衡量一个人,其实也确实如此,世间多有白发苍苍却依旧庸碌无为者,也不乏年轻者用天赋就能追平别人几十年的年龄阅历,就是看大夫,也不能固守越老越值钱的旧想法了。 “但确实很奇怪啊。”金明轩道。“明平真君是我见过对凡人最平和的修士了,甚至好的有些奇怪了。不会对阿瑜有什么企图吧。” “或许是阿瑜得他看重呢?”刘悦薇却容不得小伙伴恶意揣测,说着对着金明轩翻了一个白眼。刘悦薇经历了几天的求助,如今明平真君早已成她心中的白月光了。 “不过确实有些奇怪。”武殷若有所思道。“真君的屋子也太干净了。”这是从直男角度考虑问题的。 萧笑笑听着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回忆起印象中的明平真君。开口道:“别的我倒是不知了,但我觉得明平真君对我们没有恶意。”这是从女生直觉出发的。 众人口中的明平真君倒是没这么多想法。 萧笑笑一好转,明平真君推拒了兰因等人的邀约,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悄无一人的,只听得几声鸟叫虫鸣。微风拂过枝丫,远远望去,满树的桃花就像一大片从天上飘落下的云霞,树下满地都是飘落的桃英。 这零落绮丽之景,并不能打动明平真君那颗石头般的心,所爱者另有其人。 谢行云瞧了,只觉得有些可惜,今年风吹的也太多了些,又得少食不少桃子。 有些不适应这静悄悄的院子,谢行云先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也是空空荡荡,但极为朗阔,不曾用什么隔断,屋中之景一望无遗。 当中放着一张石头制的大案,案上一个木制的空剑托。屋子右边窗户下,却放置着一方木制小案,案上摞着各种游记异志,并几方宝砚,一尊笔海,笔海内插着树林似的笔。窗台上供放着一个玉质的花囊,里面满满的兜着各色花枝。谢行云瞧了瞧,花枝依然新鲜。便解下了背上的行云剑便搁入案上的剑托内。离开了屋子,转头推开了院子东面那个预留给弟子的屋门。 如今这里是秦瑜的住处。 这屋子外面看着小巧精致,屋内却别有洞天,宽阔的倒像是一座宫殿。 屋内也是空荡荡的,这弟子收的突然,家具一概还不曾布置妥当。谢行云目不斜视的推开了屋内的一扇小门。低头走了进去。 这是弟子的练功房。 里面寒冷极了。 铺面而来的寒气,直能冻得人发抖。谢行云倒是很平静,修仙之人寒暑不侵,这点温度还奈何他不得。 屋子正中当空浮起一把未出鞘的青霜剑,在众人口中消失的秦瑜正盘腿坐在旁边。 身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脸色也有些发青。 但是神态倒还平和。 谢行云一进来,青霜剑便逐渐收敛了寒气,冰霜褪去,秦瑜也慢慢的从剑域中醒了过来。 待秦瑜睁开眼,抖了抖坐麻的腿脚时,青霜剑早已围绕着谢行云滴溜溜的打转亲热去了。 谢行云伸出手摸了摸剑鞘,又平静的看了一眼作势捂着眼,但指缝大的能塞个鸡蛋的秦瑜,大有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的谴责意味。秦瑜接受了师傅的死亡凝视,也不害怕,扭头嘻嘻的偷笑。谢行云无奈的一把抓住这柄四处作乱的剑。“好啦,别让做小辈的看了笑话。” “没呢,师母。我乖着呢,可没偷看。”秦瑜闻言大声的反驳着,义正言辞的很。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青霜剑调转了剑身,飞起便赏了弟子一份独特的爱。秦瑜摸着头,倒也不疼。面上却是唱念做打,委屈极了。惹得剑体抖了抖,竟凝出了一个青衣的女子,对着秦瑜又是好一顿安抚。 “可是弄疼你了。”那女子道。“都怪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师母哪能弄疼我这粗皮呢,再说师母最疼我了……是不是啊师母。”女子只是虚体,即便是拥抱着秦瑜,秦瑜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交流感情,秦瑜无所畏惧的迎着谢行云平静却充满威胁的视线,把头凑向女子的怀抱撒娇,女子也笑眯眯的作势拥着她,抚摸她的头顶。 谢行云:“???” 第十四章 却道故人心易变 秦瑜第一次见到这位奇怪的师母,还是在那日拜师后。 谢行云的脸对于这些弟子来说是陌生的,因为他几乎不出现在任何正式场合中。平日里他低调的混在弟子群里自由自在。当然刚开始弟子们对这位深入简出的同伴也有过疑惑,但这份疑惑在看见过他的宗门玉牌后也打消了,也只是以为是个不常出现的杂役弟子罢了。 这才会有了拜师礼中戏剧性的一幕。 正海真人与谢行云曾当了一年的室友,感情非比寻常,即使后来大家各奔前程,天各一方,感情也依然深厚。 只不过谢行云常年闭门谢客,谁也不待见,正海真人好不容易看到他从自己的小院子里出来,怎么说也不肯轻易放他离开。 谢行云不欲在外多留,停留了盏茶时间,收完徒就走了。 正昀真人和正贤真人对于这位自由惯了的元婴大能有些无奈,带着弟子们起身行礼恭送。 正海真人却跟着他一起走了。谢行云口舌不利,又带着这么大个拖油瓶,便一起去驻地外的酒家叙话。 这酒家设在闹市,建的极富丽,并非是一个独座小楼,而是由三座三层的小楼组成,这三座小楼互为掎角之势,以飞廊连通,这楼与楼之间遍植灵花灵草,附有亭榭、秋千等。 酒楼大门两旁立着红色栅栏,竖着店家名牌“邀月楼”,悬挂一袭青白相间的酒帘。 秦瑜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酒楼,好奇的打量。正可谓是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来往的修士络绎不绝,十分的热闹。 三人进了第一个楼,店内一楼有一个大的柜台,布置有不少散座,天色尚早,却已有不少修士来此歇脚,吵吵嚷嚷的。酒楼的酒娘显然认识正海真人这位老熟客。极为殷勤的问:“久不见剑君大驾,剑君可还是按往时旧例。” 正海真人在这些凡人前是有些倨傲的,点了点头,又道:“店里有什么好物也一起送来,今儿可是要宴请贵客。”酒娘了然的看向他身后,对那一大一小有些好奇,却也不多嘴,只是瞧瞧记下了他们的容貌。 能是这位的贵客,怕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酒楼的三楼,正海真人有个专属于他的隔间。从厅堂的窗边眺望,远远的能看到海边一线的沙滩,近看也能瞧见酒楼内的小园子,那园子里的奇异花木尚不提,最妙的是里面有一弯月牙状的小湖,湖上有碗大的灵莲,湖中金鳞闪烁。园子虽小,却很有水石花树之美。 酒菜上得极快,不过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酒娘引着一队侍女来了。 酒娘生的美艳,侍女们也各有姿色。酒娘口才极好,妙语连珠,不过几句,正海真人便被酒娘的话夸的通体舒泰。赞道:“酒娘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啊。” 秦瑜偷偷瞅了一眼新拜的师父,却发现他面色很平和,不往旁边的小姐姐们身上看,也不往这位昔日同窗这边看,垂着眼只看着桌上的酒杯。 正海真人一杯酒下肚,便开始侃起来了。 这些年谢行云的境遇,他自认为没人有比这位昔日的同窗更为清楚了。 托大的说,谢行云能算是他的师弟。 那时正海真人与谢行云是一同入门的新弟子。 他们两人的天资都不甚出众。在新弟子中属于默默无闻的那一批,金丹真人们收徒也轮不上他们。最后两人都没拜到师,被分去了外门,当了一年的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们也是弟子,平日里宗门也常常会安排一些内门筑基期的精英弟子前来外门授课,教导他们修道之事。 这些前来授课的精英弟子,身代师职,便被杂役弟子们没有自己的传道师父,图个口头安慰,将其尊称为座师。 杂役弟子们往往是些天赋不佳之人,天赋不佳又意味着他们很难在修仙路途上走的长远。座师们怜惜他们修行艰难,也任他们喊,其中若有明珠蒙尘的后起之秀,也很乐意预先定下,待到座师们成了金丹,便可以提携他们进内门,当个轻松的挂名弟子。 但谢行云是个例外。 他一直是弟子中的佼佼者。他的修炼速度不仅让同期的弟子们难以望其项背,座师们也都很看重他剑道上的天赋,很多人都以为谢行云迟早会被其中一位座师收下时,但奇怪的是,直到谢行云自己入了内门,也没有座师愿意收下他。 但剑宗入内门不止被收徒一条路。 五十岁前,自行完美筑基的外门弟子也能入内门。 谢行云在外门待了一年,便自行筑基成功,入了内门。 入了内门之后,更是一路顺风顺水,先是拜了出窍尊者为师,后是五十岁出头便成功结了金丹,入了精英弟子汇聚的战部。 随后便离开宗门,在外游历。 那时正海真人正不知在何处得了一枚筑基丹,不仅借着筑基丹的外力筑了基,又得了一位真人的帮助,进了内门。 谢行云离开前见了他一面,送了他不少用得上的资源,正是这些资源,帮着正海真人在内门立住了脚。 但之后,谢行云却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 谢行云平静的听着正海真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叙说往事,也不开口,只是默默的一口一口喝着自己的酒。 秦瑜坐在谢行云的身旁默默的啃着点心。 正海真人一个人也能讲的很开心,丝毫不觉得无趣。谢行云瞧着天色,等着秦瑜啃完一个点心后,带着弟子与正海真人告辞了。 正海真人喝得醉眼朦胧,涕泗横流,恍恍惚惚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谢行云一离开,他趴在桌上半醉半醒,突然立了起来,猛地一推桌上的什物,哈哈哈哈的狂笑着。 师徒二人走的很沉默。谢行云是一贯的话少人冷,秦瑜是刚拜师,不知道说什么。 她在想正海真人的话,但是师父的样子,又不像是与他有什么亲密关系的样子。 谢行云却在看风景。他是几十年前孤身一人来到无妄岛的,他来无妄岛的时候,这里还只是无涯海中的一个无人荒岛,满目的荒凉。 几十年后,无妄岛已经成了无涯海上人口最多的一个岛,每日成百上千的修士在此来往,这里俨然成了无涯海上最大的一个交通枢纽。 谢行云依然是一个人,风景却与几十年前不同了。 谢行云很少出现在人前,连弟子们都忘记了除了明行真君,无妄岛上还另有一位元婴道君了。 秦瑜跟着这位,总有一种身为过客的疏离感。 夜幕低垂,路又难行。谢行云却走的很快,秦瑜在他身后,迈着小短腿,借着他背上流溢着光彩的剑,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赶。 直到回到桃花林深处的小院。 谢行云什么也没多说,给她指了东边的弟子房,一言不发的自行安置了。 第十五章 未应便放青霜恼 谢行云放下热乎的弟子自己转身就走了。 没有训话,没有安抚,什么都没有,直接就走了? 感觉满脑子都是问号的秦瑜,推开身后的房门,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雪洞一样的屋子。 屋内只有一架床,床上倒是铺好了被褥。秦瑜借着月光左右打量了一下,又拈起被角闻了一下,倒是放下心来,是干净的。 这不废话嘛,我亲自洗过的能不干净么? 瞧着水镜里秦瑜的动作,谢行云有些郁闷,他身边盘腿坐着的一个云鬓高髻的虚幻女子。那女子一身青色满绣的罗裙,那裙的袖子比一般的衣裙都宽大些,腰身倒是紧收着,松松束着的一条墨色宫绦顺贴着女子的腰肢而下,逶迤于地,正可谓是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但最令人难忘的还是那女子艳比花娇的秀靥和那双满带笑意的眸子。 那女子美却不自知,笑得直捶地:“这个弟子有些意思。” 谢行云斜斜看了她一眼,不言。 两人继续看着。 水镜里秦瑜还在上窜下跳,到处检查,折腾了好久,才安份下来。 房中除了床什么也没有,秦瑜活蹦乱跳了一天,只想寻点水洗漱也不能,坐在床上连声叹气。 “谢行云啊谢行云,你怎么能抠成这样呢。”那女子见状笑骂。“当你的弟子连洗澡水都没有。” 谢行云蹙起眉,起身出了门,去院外林子里寻了树木,现做了两个桶,施了个法术装了桶冷水给送了过去。 秦瑜正愁得在床上打滚呢,听见敲门声。 哟,水! 这可真是心想事成啊。 秦瑜试了试水,冰凉刺骨,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关了门。 “你给你徒弟就送了两桶冷水?”谢行云刚闪回自己的屋子,就被女子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给堵在了门口。“谢行云啊谢行云,你这种人是怎么找到老婆的啊。” 谢行云抬了抬眉,一脸“我老婆不是你嘛”、“这与有没有老婆何干”的表情。 “……”女子被噎了下,道:“你见过那个活着,喘气的人在这个天用冷水的?” “我啊。”谢行云指了指自己。 “好的。”女子服气的点点头,又说:“那你见过哪个活着,会喘气的女孩子在这个时候洗冷水的?” 谢行云想了想,中肯评价道:“太娇气。” “???”女子瞪大的眼里满满都是震惊。 秦瑜在这个期间,又偷偷的开门瞅了眼,试了试水温,水还是冷的。 原来这个院子里没有田螺姑娘啊。 秦瑜叹了口气,不无遗憾。一手一个桶的把水拎进屋内。 在没有田螺姑娘的情况下,冷水也凑合,什么水她都能凑合的,谁叫爹教的好,娘养的糙呢。 谢行云和女子的争执还在继续,正巧看到秦瑜把脸扎在桶里。谢行云手一指,忙道:“活的,喘气的,女的。” “???” 女子这下子是真的震惊了,不经意的连魂体都飘了。喃喃道:“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厢秦瑜粗粗的洗了脸,冷得哆哆嗦嗦的刚和着衣睡下。谢行云拈起一诀,点向水镜。 水镜微微起了几层涟漪,水镜里的景象一下就变了。 虚幻女子在旁摩拳擦掌,兴奋极了。“你瞧好了啊!”说着一头也扎进水镜里。 “阿霜,你要悠着点啊。” “我肯定悠着点呀。”女子从镜子里露出个头来,笑意满满的,略有疑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谢行云抿了抿嘴角,指指镜子,叹气。“我是指我这个徒弟。” “哦。”青霜瞬间冷了脸,猛地消失在了镜中。“师债徒还,谢行云,你徒弟完蛋了。” 谢行云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并不在意青霜放下的狠话,继续看着。 “嘿呀!”青霜瞧准了方向,像个炮弹似的加速下坠,对着地面上的秦瑜砸了过去。 秦瑜处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正有些迷糊呢,刚刚她上床了,去睡觉了,然后呢? 就到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一望无际的荒原,全是土。 然后天是雾蒙蒙的,可神奇的是,竟然能看的清周边的一切事物。 秦瑜向天一望,急急一退。 青霜有些遗憾没砸到人,但幸而最后收了手,没至于砸到地上去,还能留个高人风度。 “咳咳。”青霜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用咳嗽掩饰了自己尴尬的情绪,瞬间入戏。“我,嗯,我乃是…” “你是来吸人精魄的妖怪么?”秦瑜却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这不是她爹话本里的内容么。 “不是啊。”青霜下意识的回答。 “那你是来夺我阳气的貌美女鬼咯。”秦瑜看着面前的青衣女子道。 “貌美是真的,但不是女鬼”青霜飘了下来,平视着秦瑜的眼睛,无奈道:“你一个姑娘家哪来的阳气……” “那你是住在戒指里神奇的老奶奶了。”秦瑜这下肯定了。 “……”我是老奶奶么?谢行云你这弟子脑子有毛病啊!青霜内心疯狂吐槽。 “所以我其实是天选之子么?” “……”我都没有这种自信啊小徒弟。 通过水镜,谢行云也震惊了。 “所以我的任务是拯救世界么?”秦瑜继续发问。 “算是吧。”青霜托着腮,近距离的研究这个胖崽子。 “哪有算是呢,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拯救世界怎么能算是呢?”秦瑜道。 青霜围着秦瑜转了一圈,确定这位确实是个原装崽。便退了一步好整以暇的开口:“拯救是拯救没错了,不过不是拯救世界。” “哎?”秦瑜疑惑。 青霜脸猛地凑了上去,胖仔也吓得一抖,退了一步。“当然是,拯救,貌美如花的我呀。” “哎?!” 谢行云看到这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取下行云剑镇在屋内。 可不能让这两个人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底子都没了。 深吸一口气,一头也扎了进去。 谢行云的姿态可比青霜好多了,不过这两位聊得开,压根没注意到他。 谢行云握着拳头“咳咳”两声。 先看向秦瑜,对她介绍道:“这是你师母。” “师母?”秦瑜瞅了瞅这位看起来顶多十八,心理年龄怕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青霜,情感上有些难以接受。犹犹豫豫的喊了声。 面对秦瑜充满疑惑的眼神,谢行云也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点了点头。 “哎!”青霜却答应得爽快,大方道:“你可别这样看你师父了,我今年都快三百岁了。” 秦瑜震惊了,听是听说过修仙界驻颜有术,谁知道是这种逆天的效果。“您可真年轻,真好看啊。” 说的严青霜那是个心花怒放,身为一个爱美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听夸赞呢。她虽没有实体,但谢行云有啊,她催着谢行云拿出准备的见面礼,一枚镶嵌着海蓝色宝石的镯子。 这枚镯子纹饰典雅,实非凡品。 “收下,这是师母给你的见面礼。”严青霜出手大方,一出手就是一枚空间法器,又教她如何使用。“这个镯子面积有些小了,你且先拿去装些小食吃。等你入了灵,师母给你再换个好的,大的。”严青霜比划着,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谢谢师母!”秦瑜欣喜的接过镯子,武殷有个储物袋,有一间房子的大小,已经很珍贵了,她也没有什么野望,有武殷那个这么大便很快乐了。 但这个镯子,秦瑜打开瞅了一眼,魂都要飘了。 第十六章 事事有前因 这个镯子内部也太大了吧。 如果武殷的储物袋是一间屋子这么大。 秦瑜估摸着这个镯子的空间,至少有几十间屋子的这么大。 不过秦瑜不知道的是,这个镯子的价值并不仅限于此。 目前修仙界的储物法器无论是外部形态如何,究其根本,只分两种。 只有修士能用的和谁都能用的。 如果是修士用的,修士有灵识,空间法器用灵识探入即可,对储物空间大小的要求虽高,但其实好炼,因为总的来说,储物法器所维持的能量由修士自己出力,空间大小不过炼器时材料要用多少的问题。但其实这种材料本身并不难找。 凡人用的那就不一样了,凡人没有灵识,修士能用的简单版他们统统用不了。凡人能用的储物法器,里面的空间必须是稳定的,因为拿东西时凡人得实体进去,所以法器还得要能够自行从天地中吸收灵气维持。而此间能够承载这些功用的炼器材料就十分难找了。 凡人能进的修士自然也能进,而在神魔二族还存在的时候,储物法器只有这一种实体和灵识都能进的。所以第二种储物法器一般是都是从上古传承而来,十分珍贵。 至于第一种,因为后来不是人族家道中落了么,人族修士也只能凑合用灵识能进的简易版了。 秦瑜并不知道这些,但这些并不妨碍秦瑜对严青霜的亲近态度。 小孩子么,不就是你喜欢我,还对我好,我就喜欢你么。 而且小孩子并不好骗,她们对气息态度的感知来源自本能,敏锐的可怕。 是不是真心,孩子们心里自有一杆秤在衡量。 师母真是人美心也善啊,秦瑜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美得乐陶陶的。 严青霜看着她,眼神也柔和。 谢行云却有话要说,只是也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严青霜看出了他的意图,摇了摇头。 但谢行云还是说了,拦住了秦瑜继续玩耍,向她直言了。 谢行云讲得很快,也很粗略。秦瑜还是听懂了七七八八。问:“师父您的意思是,今天收我为徒,是因为我身上的一样东西?” 谢行云点点头。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之前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你的,只是因为我感知到了,才临时去了收徒的地方,正巧碰见你们。”严青霜却解释道。“却不是因为东西收你为徒的。” 秦瑜身上的大部分什物都还在武殷身上的储物袋里。 身上能有什么实在好想的很,除了今天谢行云给的小玉剑和严青霜给的储物镯子。秦瑜从怀里取出了那个三叔让她带上的小盒子。 飞剑上人多口杂,秦瑜自己也有考量,一直没打开细看。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秦瑜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如果您需要它,尽可以拿去。” 严青霜很是有些心疼,用虚幻的身体搂住她。“傻阿瑜,这个东西我们不要,好不好,你别哭了。” 谢行云看了一眼秦瑜手上的盒子,摇摇头开口:“我和你师母知道你有这个东西是一回事,收你为徒却是另一回事。” “我的本意并不想收徒。”秦瑜的泪珠子更摇摇欲坠了,但还是忍住了。 “但是你师母见你第一眼就很喜欢你。”谢行云说。 “是呀是呀,我一见你呀,就和你师父说,这是哪来的小仙童呀,这么好看,师母一定要拐回家里去。”严青霜附和道。 秦瑜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但就是有些难过。” “虽然你是单灵根,但是你的水系灵根值有九十九,是难得一见的天赋,这才是我同意收你为徒的真正原因。”谢行云抛出了一个大雷。严青霜听了也炸了毛,这个消息她也是不知道。 “您是因为这个才同意收下我的吗?”秦瑜有些不可置信的惊喜。“可正海真人说我的天赋并不好。” “他瞎。”谢行云言简意赅的说。“他金丹,我元婴,我等级高,我说了算。”他又想了想道:“天赋不能代表一切,切不可因此懈怠了修行。” 秦瑜得了训话,却很开心。“是,师父。” 又把手中的盒子递了出去。“这宝物,还请您收下。” 谢行云看了看她,并不急着接。 秦瑜有些急了开口道:“且不说这盒子,本就是我家里人给我拜师用的。而且……而且”秦瑜急的打了个嗝。“而且这东西能入得了您的眼,想必也能入得了其他人的眼。阿爹跟我说过,小儿抱金于闹市,是守不住的。” “您是位君子,但阿瑜遇上的,未必全是君子。”秦瑜双手捧起盒子,小脸有些凝重。郑重道:“谢谢您收下我为徒,阿瑜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谢行云仔细的观察了小姑娘的神情,知她所言确实出自于真心,脸上也更柔和些了。也双手接下了盒子。 秦瑜手上一轻,大大松了口气。 谢行云接过,当着秦瑜的面,顺手打开了盒子。 秦瑜这才看到,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这是一面不知何材质的令牌,非金非玉,刻有繁复的纹饰。谢行云将其从盒子里拿出来,指尖一弹,却能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这是什么啊。”秦瑜围着谢行云,仰着头问。 “这是上古的一位仙君遗府的门钥匙。”严青霜在一旁解释道。“这个遗府里面,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说着说着,自己也陷入沉思之中。 谢行云拿在手上,仔细把玩了一会儿。问她:“这令牌,竟是从凡界来的,你家里人可说过从何处得来的?” 秦瑜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谢行云收了令牌,也不强求来历,点了点头。然后对她说道:“无事了。你师母的存在,不要与任何人说起。我需在你的灵府里留下一道屏障,防你被阴招暗算了去。” 严青霜的存在是一个秘密,谢行云防着一手并不奇怪。 秦瑜点点头,顺从的放开防备。由谢行云留了一道魂印在空荡荡的灵府之中,防止有人丧心病狂的搜小孩子的魂。 “今夜无事了,你且去休息,明日一早,我来寻你。”谢行云留下魂印,带着沉思中的严青霜便离开了。 但是,秦瑜有些绝望的看了看还是四周荒芜的世界,师父这是准备就让她睡在这么? 谢行云已然回到现世,收起行云剑,瞧了瞧四周并没有什么动静,准备打坐进入修炼了。 突然,谢行云像是想起了什么,大袖一挥,水镜光芒一闪,重归黯淡。 疲惫的秦瑜,一重归现世,便恶狗扑食似的扑上床去,大被一盖,瞬间便入睡了。 第十七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秦瑜被谢行云收徒后,心中一直悬着一块大石头。 未知永远比已知让人心生不安。 但是一切说开了以后,秦瑜却坦然多了,人也快活起来了。 至于三叔给的礼物,历经此事,秦瑜也并非不知道它的价值,但是很明显,这不是自己能守住的东西。师父能够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秦瑜反倒对这位新拜的师父多了几分信任。 不是自己能拿的东西,秦瑜也就不惦记了。 快快活活的睡了一觉。 秦瑜推开房门时,天色尚早。谢行云却已然在院内练了好一会儿了,严青霜坐在院中那棵桃花树的横出的枝丫上,虚幻的双腿在空中晃悠悠的荡着,正捧着脸看丈夫练剑。 见秦瑜出来了,严青霜依然是很有活力的样子,挥挥手和她打招呼,一点也没有长辈的架子。 很不像是三百多岁的样子。 秦瑜也快快乐乐的跑了过去,在严青霜的担忧目光下,哧溜哧溜的爬上树。 谢行云练自己的剑,并没有理睬到这边的动静。 他是个冷漠寡言的性子,严青霜却是个外向开朗的女子,跟秦瑜这个小孩子也能聊得很开心。 “你看,你师父这套剑法好看吧。” “嗯嗯。”剑如白蛇吐信,又似游龙穿梭。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花纷崩。 确实是好看。 “那阿瑜想不想学这个。”严青霜凑在秦瑜的耳边问。 秦瑜坚定的点点头。 “那我跟你说个秘密啊……你师父会的可多了。你待会瞧着啊,想学什么尽管跟师母说,师母管够。”严青霜为了与小胖仔建立起革命友谊,把自家丈夫给卖了个彻底。 “师母对阿瑜最好了!”秦瑜高兴极了。 “下来!”谢行云立在树下,对着严青霜微微笑了笑,转脸就变了脸色,严肃对着小胖仔说。 秦瑜抱着树干一路滑了下去。 谢行云有些头疼的看着衣服皱巴巴,还顶着鸡窝头的女弟子。 秦瑜一脸无辜的瞅着他,她自理能力其实还很不错,但是无奈房里除了床啥都没有。 院中唯一一位女性长辈严青霜又是个触碰不到实体的状态。 谢行云招招手让小胖仔过去,手上蓝光流转,一丝不苟的把小胖仔的头发打理的服服帖帖,一丝不苟,全用灵力给强行拢了起来,梳了个男式童髻后,又忍不住伸手把她身上的衣服全给理了一遍。 “先正衣冠,后明事理。”谢行云如是道。 严青霜在一旁含笑点点头,说:“倒像个俊逸的小郎君了。” 虽说起了个大早,谢行云却并未急着开始教授什么,严青霜化作剑光遁入青霜剑内。谢行云又背了双剑,带着小徒弟出院先去寻了地方吃早食。 谢行云是早已辟谷的元婴期修士,但也坐了下来,让弟子自己点了爱吃的吃食,自己陪同喝了一盏灵茶。 吃完了早食,谢行云又亲自带着带着秦瑜去了修士市集。 这是严青霜早上三令五申过的,小院子里空空荡荡,大人住着还好,要养小孩子可不行。 更何况秦瑜刚入修仙界,两人也看不太上凡世的东西,吃穿用度,一切东西都要添置。 可惜严青霜在外面露不得面,只能给谢行云列了一张长长的清单。 谢行云虽然自己也过的十分随意,但这类事情确实严格按照妻子的吩咐来的。 到了坊市门口。 秦瑜就见着自己的师父掏出一卷厚厚的清单,把最上面的吃早食盖了个戳以后,一目十行的把接下来的项目记了个遍,开始带着小徒弟逛街。 谢行云逛街市十分的有特色和效率,是秦瑜平生仅见的会砍价的男性。 当然这个平生仅见很有水分,小胖仔也就亲身参与和见证过秦桦买东西。 但自己的爹,不管是买什么,从不讲价,任店家开价。 十分的冤大头! 谢行云就不是了,虽然长着一副不会砍价,像个冤大头的高冷脸,但十分擅长用眼神来砍价。 他稳稳的按照清单上严青霜的指示来,卖衣物的锦绣坊,卖什物的万珍楼,卖药材的百草堂……按着次序来,一个也不乱,一个也不落下。 一进去就挑质量最好的买,但是出店时的成交价格却往往是比入店时店家口中的价格少了一半。 店家们含恨败北,却异常殷勤的向二人推荐其他与自家有竞争的小店,提供最新鲜的货物消息。 连“隔壁一柱香前刚放出的仙灵参打着千年的牌子实际上只有八百年的”等等这样的小道消息也尽数提供给了他。 谢行云面无表情的道完谢后,转头就带着弟子用半价端了这支年份有问题的参。 基本上每次都稳稳踩在店主的底线上,店家只能小赚,而自己也不吃亏。这个分寸把握的,实在是厉害啊。秦瑜跟着谢行云见识了不少可以写入教科书的案例后,对他的崇拜与时俱增。 要知道,谢行云可是用买一份东西的钱,买出了两份的东西啊。 有了储物法器,勾完长长一卷清单东西的师徒二人依旧清清爽爽的踏上归途。 谢行云依旧一副清高的仙人模样,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位刚在坊市大杀四方的样子。 不过谢行云有些不高兴,今日本来想买给弟子的剑却没寻到合适的。 那就只能凑合了,谢行云想。 回到院子,也不过过了短短一个时辰。这个购物体验任谁也是说不出不好的,除了店家。 秦瑜经过了三分钟的上岗培训后,继承了谢行云的活计,管理严青霜的宝贝们院里的花花草草。 谢行云一个堂堂元婴真君却被严青霜支使去布置家私,把院里没有的全给布置上。而身为高位剑修,谢行云早练出了一心多用,搬山移海的好本事。不过是个院子而已,立在屋外,就能闭着眼睛全给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秦瑜眨巴眨巴眼,目睹着小院瞬息之间的变化,院中长身玉立的仙人,和他身边美艳虚幻女子。不仅有了一种身在身在异乡的真实感。 严青霜性子急,催着秦瑜去看看自己的新房间,看看喜不喜欢。 秦瑜看过自己挑出来,又被两位长辈精心布置过的屋子。迎着两人一期待、一平静的眼神,笑得真心实意。 这就是自己的第二个家了。 也就在这时,谢行云朝她扔了一把粗糙的木剑,冷酷无情的下了命令:“跟我走。” 第十八章 黑发不知勤学早 秦瑜猜测,师父谢行云带着她出院子修炼,是怕她心有懈怠。 其实不然,只是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秦瑜伤到院里花花草草罢了。 秦瑜:“……” 谢行云带着小徒弟来到海边的一处海崖上。 这处海崖视野很开阔,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和极远处的渔船。 谢行云寻了高处按剑坐下,正好对着矮个子秦瑜的眼睛。谢行云看着她的眼睛先开口,丢了个大雷。“三天之后,你跟着回宗队伍一起回。道法之类,宗内自有名师教你。” 秦瑜不知谢行云为何一定要让她回宗学道法,但是还是点点头。 谢行云又道:“但修行之事不可懈怠。看你的形容,学过凡武?” 秦瑜恭敬回道:“是,师父,弟子学武一年有余。” 谢行云颔首,道:“这很好,凡武也有强身健体之效,你入修行,也可事半功倍。” “且让我看看你的功夫。”谢行云吩咐道。 秦瑜学的,是秦家家传的武功,脱胎于军中的一种拳法。这种功法被先辈代代修改简化,成了启蒙堂的必修科目。 好处是对身体有益,秦家幼儿夭折率远低于其他世家。坏处是男女皆容易练出壮硕肌肉,近些年来,大武文道盛行,受追捧的是姿容俊逸,身材窈窕和有书卷气的美少年。但是家族功法明显与流行背道而驰,连学堂的不少幼童都受此影响,不愿勤练。尤其是女童,女孩子练出一身比男孩子还要可观的肌肉,实在不符合时下弱柳扶风的审美,婚嫁上很是艰难。家里的女眷们担心孩子的前途,都是暗地里鼓励孩子们上课“摸鱼”的。 秦瑜也被族里的叔母嘱咐过,但她从小长得胖,云英更希望靠这个给她减减肥,从没拘束她。 她爹虽然一直嫌弃学堂争斗,并将其称之为“菜鸡互啄”,但从来用课后补课的实际行动,支持她保持武堂老大的地位。 两人互相嫌弃,但殊途同归,倒是让秦瑜学武少了很多阻碍。 只不过事与愿违,越刻苦,吃的越多,长得越壮实…… 秦瑜双手将手上的木剑放到一旁,向谢行云行了一礼,虎虎生威的演示起自己一年多的学习成果。 虽然只是凡武,谢行云却也看的很认真,仔仔细细的将每一个细节都给兼顾。 秦瑜一套拳打下来,谢行云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讲。 “这一式,你的力太绵软了!” “这一式,左手臂,太低,还要上去……”谢行云手把着行云剑,用剑鞘挑起秦瑜的手臂道。 谢行云教徒,并不直言功夫不行,也不说不好。但每一个细节和漏洞都能被他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式,招式不够圆满,你且配着吐息再来一遍。”谢行云道。 秦瑜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但她是个追求完美的性子,还是按照师傅的话认认真真的再来了一遍。 依旧没发现哪里不对。 想了想,又加入自己的理解来了一遍。 谢行云平静的瞧着她修改着自己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秦瑜没听到师父的叫停,自己也倔,慢慢的梳理自己的动作,也不停。 日头逐渐升到正空。 秦瑜大汗淋漓,面上晒得发红。 谢行云平静的坐在那里,清清爽爽。 秦瑜不停下,谢行云也不叫停,他能看出弟子的每一个细微的修改尝试。 错误在某些时候,并不是个坏的东西。 秦瑜加上了之前被谢行云指点过的招式一起,慢慢的也琢磨出意思来了。 不过是微微的一点角度的修正,但经脉中的反应是不一样的!原来的这一式,虽然看似圆融,却总有艰涩之处,但修正后,气息流转,竟有行云流水的连贯感。 秦瑜细细捕捉品味着细微的差异,寻找着自己忽视的地方。 终于,秦瑜大胆的按照自己的想法,修改掉这一式中所有被她觉察出来的细节。 果然,再做一遍,便顺畅很多。 秦瑜自认为圆满,便从头再演示了一遍给谢行云看。 谢行云嘴角微微挑起,但是依然苛刻,“尚可。” 秦瑜心知“尚可”一词,是说还有不足之处。 但依然为师父的肯定而兴奋不已。 谢行云瞧了秦瑜的功夫,心里也有了数。很直接的说:“你有些底子,但是还不够,还是要从头开始。每日晨起,院子里扎一个时辰的桩子,你这套凡武有些意思,多练几遍,可拓经脉。” “早食之后,来此处,每日挥剑一千下。”谢行云将一旁的木剑递与她。“从今天起,这柄剑与你片刻不离,你若练好,入灵之后,我与你换柄适合的剑。” 谢行云讲的很清楚,秦瑜点头应允。 “其他诸事,你师母会教你,该做什么,你听她的。”谢行云立起身来。“有人呼救,先去救人。” 谢行云教徒一丝不苟,但很有距离分寸。 虽然秦瑜年幼,谢行云也会避开身体接触,提溜着她的衣领子,丢到飞行法器上远远同行,自己则无需法器辅助,化为遁光而去。 无涯海中情况复杂,妖兽众多,修士往来行走也难免会碰到,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但无涯海又是个令众多修士垂涎的藏宝盆,无论是矿产宝藏,还是妖兽内丹,都是修士修炼的必需品,为了修炼资源铤而走险,这是常有的事。 谢行云平日遇上,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救上几个。 今日这几位运道不错,谢行云恰好听到了呼救声,带着小弟子来见见世面。 呼救的这几位来自不同的宗门,因为目的一致,便临时组成了一个小队伍来无涯海上狩猎。 谢行云今日顾着弟子,速度缓慢,待到赶到时,这个小队已经有修士死亡了。 在海中搅起风云的是一只巨大的望潮。 这只望潮与秦瑜之前见过的大了太多了,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块,竟有小岛这么大。 这个漆黑巨大的妖兽夹杂着无边的怒意,巨大的触手像串冰糖葫芦似的袭向修士的后心。 谢行云手拈剑诀,随手挥去,瞬间便将这只巨兽当空切割,巨兽重重的堕入海里,溅起了一蓬巨大的浪花,墨蓝色的血液迅速从巨兽身上散开,转眼间浸染了这方海水。 死里逃生的修士聚起仅存的三人,在一片蓝色血海里哭得稀里哗啦。 秦瑜趴在飞剑上有些不忍,谢行云浮空在她身旁冷眼看着海中的死里逃生。 “师父。”秦瑜突然道。 谢行云闻声转过头,依旧没什么表情波动。 秦瑜笑了,露出了脸上的酒窝。“就是叫叫您。” 谢行云又扭过头去。 还在海里漂着的几位也收拾好了心情,取出飞行法器,来到二人下方,感激涕零的拜谢,又请教谢行云的门派尊号,好让长辈有个拜谢的门路。 谢行云是个不欲多事的主,秦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插嘴,也只是朝着几位笑了笑。谢行云道完“不必”后便带着弟子自顾离开了。 但出了海,谢行云也不急着回去了。 撤了遁光,亲自带着弟子慢悠悠的御剑而行,与之前刚来此界时,兰因的惊慌紧迫截然不同。这片海域对于谢行云而言如同游逛自家的菜园子一般悠闲自在。 离得大陆远了,严青霜也从剑里出来了,也坐在两人身旁。谢行云随手采了几支琼花异草丢给弟子捧着,秦瑜捧着花草,与严青霜凑在一起喁喁细语。 严青霜是个极为喜爱花草的人,虽然五感尚未全失,却也闻不到花草的味道。 但看着花草的样貌形容,却能将味道用途说的一丝不差,说有些遗憾再也不能闻到这样的好味道了之类云云。 秦瑜看着这样的师母,也有些感同身受。 严青霜笑了笑,岔开了话题。故作严肃的说:“我之前可在剑中听到了,现在你的辰光可是我的。我比你师父还要凶些。你要是不认真学,我可是要打你手心的。” 秦瑜没想到这课猝不及防的说来就来,师母丝毫不挑环境,张口就开课。连忙表决心。 严青霜有备而来,像是已经思索好了。“午时前,你师父教你学武,现在还习武未免太单调了些。”严青霜手一招。秦瑜接过谢行云袖中飞出了的一册书,翻开一看,有些吃惊,竟与凡间诸字形似,但合在一起细细看,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严青霜看懂了她眼中的迷茫,改了口:“那就先从识字开始,宗里的法术都是自上古传来的,要是看不懂就没法修炼。……,阿瑜,上古的字不认识很正常,你学一遍就什么都会了。不过你的雅言也不够好,需要多练练。” 严青霜指出的,就是秦瑜近段时间内亟待解决的问题。秦瑜的速成版仙语早就不够用了,很多时候只能当个安静的听不懂的旁观者,这极大地妨碍了与人的沟通。识字也是,或许两界同出一源,但是这么多年的发展,早就有了比较大的差异了。 学渣秦瑜不想当个睁眼瞎的文盲,只得咬了咬牙,拼了! 第十九章 世外风云任卷舒 秦瑜少不更事,在严青霜的忽悠下,应下了她的所有安排。 一日十二个时辰,除了留给睡眠的三个时辰,其他时间被初为人师的严青霜塞得满满当当。 谢行云只精剑道,但是严青霜却是个涉猎范围极广的厉害角色。况且她的思维天马行空,什么都想给小弟子讲全了。 最后每日的安排,都是一张满满当当的清单。 但怎么让还是小孩子的小胖仔接受这种惨无人道的安排,严青霜也犯了难。 最后这份清单是由谢行云交给秦瑜的。 短短一两日的接触,秦瑜对谢行云的信服程度让严青霜都有些嫉妒了。 谢行云冷酷面瘫又话少,宗内也没有几个晚辈愿意接近他。 谁知道自家这个小胖仔却格外的吃这一套。让谢行云给小胖仔打打气,比干什么都管用。 按照师父谢行云极为冷酷的说法,如果遇到妖兽或者敌人,没有人会因为她还是个孩子就会网开一面,停下攻击。 秦瑜听了,默默的思索了一下,对满满当当的功课也没有了怨言。 苦难的日子就此开始。 但是被打了鸡血的秦瑜就像海绵,挤一挤总能还有空间多装点东西。 严青霜一激动,提前把秦瑜提溜到剑域去了。 什么武殷哥哥,悦薇姐姐,笑笑姐姐,明轩哥哥……全部都被这个每日头脑都快爆炸的的小胖仔给忘到脑后了,除了每日躺在药浴桶里龇牙咧嘴时还能有点时间,追忆一下逝去的短暂的快乐童年,这两位总能让她脑子里塞满别的东西。 谢行云和严青霜听她说多了,也记住这几位的名字了。 这日,“我好想我的阿爹阿娘哦,还有武殷哥哥,悦薇姐姐,笑笑姐姐,明轩哥哥……”秦瑜蹲在浴桶里叹着气,谢行云不在,只有严青霜带着书陪着她。 严青霜听得已经有点麻木了,毕竟小胖仔思念的人和物太多了,连她家原来养的狗都念叨了五六遍了。 严青霜刚开始还留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但是现在已经能够自动屏蔽这种念叨。 秦瑜蹲在这一种不知道什么东西配置出来的药汤中,苦兮兮的伸出短手帮碰不到实物的严青霜又往后翻了一页书。 秦瑜来来回回的念叨,并不妨碍严青霜一目十行的看书速度,而频繁的翻页工作也并不妨碍秦瑜来来回回的思念她的故人们。 此界的书籍等物是个稀罕物,随着术法的发展,功法的载体早就由容易损坏的纸张变成了玉牌玉珠,这种载体也无需弟子日夜苦读,只需灵识这么轻轻一扫,便如同看了一遍了留在脑子里了,使用之时,随调随用便是。 严青霜情况特殊,只能看书,对这种作弊式阅书方法嗤之以鼻。但这并不妨碍严青霜也能看出玉牌的好处,这种方式,确实免了很多记忆的功夫,也能让她自己少费点心血。 但思来想去,严青霜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秦瑜正是打下日后根基的时候,现在不把每本都吃透的话,脑子里留再多也变不成她自己的,难道要机缘摆在眼前再去脑子里翻书吗?宁可自己多费点心思,先把底子给筑牢了。 谢行云多年积存下来,院中藏书众多。有些严青霜也只是匆匆粗略的过一遍,但要想要年幼的弟子轻易弄懂,自己就必须感悟更深才是。 继而秦瑜之后,懒懒散散的严青霜也拿出了寒窗苦读的劲头来了。这样的她比往日里更多了些生机和活力,谢行云看在眼里,第一次觉得收个徒弟并不是个坏事。 严青霜目不斜视的一本书看完。汤桶里药汤原本深重的褐色也慢慢的褪成了无色,变得如同清水一般。 这是药力已经吸收的差不多的样子了。 再泡下去也无益。 秦瑜从桶子里站起身来,短短几天,她就长了好几厘米。 身上的法衣是上回谢行云亲自去市集买来的,虽然款式单调,审美直男……但是极为好用! 刚刚沐浴的时候是化作浴衣的形态,一出水又是另一种样式了,而且干燥舒适。 极合她心意! 秦瑜泡完了这一桶药汤,身上的青青紫紫也都消失无踪了,只觉得身体越发的轻盈有力。 秦瑜原地快活的跳了几下。很自觉的抱着与她人一般高的青霜剑进入内室。 一进内室,青霜剑自己脱鞘而出,发出铮铮剑鸣。 严青霜闭了眼,虚幻的身形化为一道冰蓝色的光芒注入剑内。青霜剑浮在空中,一圈一圈的灵力波动荡漾开去。室内的温度急速向下,墙壁也结满了冰凌。 秦瑜闭上了眼,身上的寒意转眼就消失了。还未睁眼便听到严青霜含着笑的声音,道:“今天我们玩些什么呢?阿瑜喜欢白白软软的小白兔么。” 秦瑜睁开眼,面前是一片无垠的草原。想起了大伯家里嘉微姐姐养过的两只绵软的小生物,三瓣嘴,红眼睛。咽了咽口水说:“喜欢的呀,冷吃兔可好吃了。” 严青霜闻言高兴的挥挥手,大量的兔子从天而降。秦瑜的手上也多了一个袋子。“那我们今天就抓小兔子好了。” “什么时候抓住一百只小兔子,今天就什么时候休息哦。”言毕,严青霜的身影就原地消失了。 秦瑜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大片的,向她奔来的,会对着她喷火,吐口水,会钻地,还会发出闪电劈她头发的,眼里满是凶残的血光的小白兔,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再也不喜欢兔子了。 她只是喜欢吃兔子,并不代表想被兔子吃啊。 虽然幻境里的死亡不是真死亡,但是感觉是真实的。就是被这些兔子咬上一口,那也能痛得要命。 秦瑜握紧了手上的剑柄,大脑疯狂运转。 一波兔潮从正前方奔来,秦瑜调转了方向,朝着侧面突了出去。 挥剑将一只只会吐口水的兔子敲晕,秦瑜一把薅住兔子耳朵就往腰间的袋子里丢。这只开门红一进袋子就消失了,空中也响起了严青霜的声音:“一只小白兔啦!” 身后的兔潮紧追不舍,秦瑜撒开脚丫子,跑得狼狈不堪。 严青霜隐在一旁看了全程,笑得乐不可支。屋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是谢行云回来了。 之前院里来人,严青霜知道的清清楚楚,谢行云出门去看萧笑笑,她也是知情的。 谢行云并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修士,去瞧一个没关系的小姑娘,纯粹是看在秦瑜的份上。 秦瑜天天念叨着,两人也都记着。 谢行云为了把萧笑笑的小命拉回来,用了一滴玉髓露,这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万年的灵玉能凝出一寸玉髓,玉髓要长到手指长,才能又凝出一滴玉髓露。 这东西品性极其温和,不管是服用、炼丹或者炼器,都是极其适用的。但长得慢,量少。 一般的元婴真君手上也没有这等好东西,即便是有,那也是轻易不会拿来用的。 更别说像萧笑笑在这种紧要关头能用上这物,真是一等一的好运了。不仅保她安安稳稳的过了难关,连她的胎内痼疾也能逐渐好转起来。 东西虽是谢行云给的,但是这瓶玉露却不是谢行云的。 谢行云是个纯粹的剑修,两袖空空到穿袖而过的都不是清风,而是穿堂风。 他身上的东西,除了剑外,要不是本就是严青霜的藏物,要不就是他给严青霜添置的。 这瓶玉露,就是严青霜很久以前的藏物。谢行云弯腰进了内室,见到从剑中出来的她,说了情况。 严青霜养孩子养出了乐趣,心情好的不得了,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 秦瑜也在剑域里抓完了兔子,身体心灵深受摧残,一出来就跑来她身边撒起了娇。 腻味了好一阵儿,谢行云说了一个新的消息。 “……兰因在这里停留的够长了,这两日也该出发了。”谢行云说完,严青霜算了算日子,也点点头表示理解。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阿瑜是要跟着回宗门的,我不放心,你留在这,我和阿瑜一起去。” “……”谢行云头疼开口,最后开口说了个让严青霜满意的答案。“我送她去,你就别操心了。” 严青霜拍西瓜似的拍秦瑜的头,叮嘱道:“听到么,你师父送你去宗门。可别怕事,谁敢欺负你,你就拿着你的剑打回去……在宗门要好好学,功课都不可拉下,什么时候筑了基,我和你师父就来宗门接你。” 谢行云听着妻子叨叨个不休,越发觉得把小弟子送到宗门是个好主意。 要按照妻子的养法,小徒弟至少是个霸王。 秦瑜听着师母难得的唠叨,有些伤感。没想到,分别来的如此之快。 不过短短几日,刚熟悉了一个地方,就要马不停蹄的去往下一个地方了。 秦瑜面对着即将到来的离别,练得更加拼命了。 严青霜话痨程度提升了好几级,像是要把心里要说的全部倒出来的样子。 只有谢行云,平淡如常。 第二十章 海水无风时 一位元婴真君,两位金丹真人,九位筑基期弟子,还有一群如秦瑜之类的后入弟子。 这就是剑宗此次回宗门的核心配置了。 初入上界的这几天,除了萧笑笑大病让众人虚惊一场外,还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大事情。众人在无妄岛上修养了几天,吃好喝好,倒是都逐渐适应了上界的环境。 萧笑笑的特殊情况让宗门高层们吃了一惊,对这队从凡俗而来的队伍多了些重视。 生活所需一应都是好的。 队伍里除了周颜被明行真君留下来亲自教导以外,其余的全部回宗门接受教育。 所以旧友重逢,大家自是欣喜不已。 回程终于不是光秃秃的一柄飞剑了,领头的正贤真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件精致的小舟。 小舟原不过手指长短,迎风变大,最后竟成了一个式样颇为精致的飞舟。 据苏小月说:“这是飞舟,宗门里比较常见的飞行灵器。只不过宗内多剑修,像兰因师叔那种,身上只有各种剑的也多。” 武殷等人久等秦瑜不来,也在催促下上了飞舟。 元婴真君没来,飞舟也不好走。恰好到了先前约定的时间时,谢行云带着秦瑜来了。 明平真君依旧是一袭青衣,气度高华。 秦瑜捂着脖子直喘气,觉得自己差点去见了阎王。 上了舟,师徒二人都自有去处。 多日不见,秦瑜见到武殷等人,竟有些隔世之感。 短短几天,也有诸多的事情,秦瑜被两个师父困在小院里,竟也错过了不少事情。 无涯海在此界东南,剑宗却在西南,相隔甚远。 飞舟载着一行人往西南而去,路途还很长,足够让大家好好的叙一叙别情。 首先是萧笑笑的事情,剑宗本宗知道这件事后,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最直接的表士,就是大家的一应吃食待遇,都好了很多。 宗门繁盛,繁盛是好事,但同时也代表着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可能出现。 大武国来的这一行人,两手空空。最值钱的是武殷身上的那个储物袋,吃喝等物一应是宗门负责。 吃人衣食,看人脸色。 剑宗每年收徒弟的师父都是有定额的,总数就这么多,师父们还不太乐意多收。 师少徒多,这导致了每年的收徒竞争都很激烈。 剑宗每年拜师的人数稳定在一万上下,收入门内的约是一千左右。 剑宗金丹期的修士才有资格传下道统,收亲传和记名弟子各五名。宗内现在金丹期的弟子也有千余,但是这些金丹期真人每年都要拿出一部分的资源反哺师父,以谢旧日里师父给自己的提供的一应修炼资源。 收徒就意味着自己不仅要拿出一部分给师父,还要拿出一部分的修炼资源给弟子,若这样的话,他自己还怎么修炼?所以多是不愿意或者没有这个能力多收弟子的金丹真人。宗门每年愿收弟子的金丹真人大约就只有一百左右。 至于元婴真君,收徒倒没什么限制。但是按照谢行云的说法,剑修习惯了独来独往,除非真的天赋卓绝,否则一般元婴真君并不太喜欢这些麻烦。 麻烦秦瑜静静听着,觉得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过于平静。 也正是如此,宗内不乏有入宗几十年拜不到师父的。 靠着宗门的补贴,饿不死也吃不饱,只能另寻生计,修炼缓慢。 没有亲传的师父,就等于没有道统,没有道统,就不能算是剑宗真正承认的弟子,连在宗门内点一盏魂灯的资格都没有。 大武的队伍里,周颜拜了元婴期的明行真君,秦瑜拜了另一位元婴期的明平真君。金明轩和封如瑾二人也是拜入了金丹真人门下。萧笑笑虽然尚未拜师,但是其师父基本上不会比金、封二人差,武殷和武照更是凡间皇室,怎么样宗门高层也会照顾妥帖……宗门还因此多有青睐,甚至提前给了这一行人较高的待遇。 眼见得这高楼将起,除了艳羡,嫉妒也会随之浸透他们的心脏。 即便脑子能够理智的给出,这个机会是人家应得的结论,但他们的心也会告诉他们这次的失败,是因为这些人夺走了自己珍贵的机会。 拜得师父的还好,尚不敢明目张胆的克扣。但是这一行人多是命运未定的,没有背景之人。虽不下狠手,但也多有撒气之举。面上看起来最柔弱的萧笑笑,在未表现天赋时,受到老弟子们的干活指使最多的。 秦瑜这几天自以为生活的已经够水深火热了。 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是活在象牙塔里的。 萧笑笑说起这个,已经很平静了。但对谢行云和秦瑜满是感激。“那天我真觉得自己要死了,若不是真君来救我……”萧笑笑平静的说。 “那是师父他老人家人好。”秦瑜摇摇头,觉得对这位多给自己照顾的大姐姐有些愧疚。“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若没有你,明平真君如何肯来。”金明轩叹了口气。他也求过师父,只不过正昀真人并未重视,让弟子随便请了一位医者就打发了他。“明平真君在笑笑院里来了一趟,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多了。这份庇护之情,我们心里都记得。” 大家都点了点头。 苏小月原说的那句“达者为先”,倒是在秦瑜的脑子里倒是越发的清晰了。 武殷久未开口,倒是在旁嗤笑了一声。“只是没想到这些超凡脱俗的仙人,也不过……”话未说完,就被武照捂了嘴。武照对他摇了摇头。封如瑾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下方的隐隐约约陆地,重开了个话题。 “听说无涯海出来,就是道宗春生门的地盘了。” 金明轩也随着望了出去。“此话不假,这海水碧绿清透,想来这下面就是春生海了。” 秦瑜脑子里被灌了不少东西,对春生海也颇多了解,也来了兴趣。“听说这春生海里,有一种青鱼味道最佳!” 秦瑜咬字有些不清楚,“青鱼”听起来似“秦瑜”。众人听了好笑。都忍不住逗她。“可不是嘛,秦瑜白白胖胖的,一瞧就好吃。” “……”秦瑜抬抬手臂,觉得自己还瘦了呢。 “不过到了春生门,就离苍岚山不远了。”金明轩显然在近期专门研习过。“苍岚山上,颇多妖兽,有春生门在侧,高阶妖兽都被洗劫殆尽,倒是最适合我们弟子们去狩猎,好多赚些灵石。” 武殷等人没有师传,这些东西也没人会无故告知,细细的听着。 秦瑜补充道:“邪修也喜苍岚山,苍岚山也危险,有些邪修最喜洗劫来此狩猎的落单小修士。若每人带着,最好不要单独来。” “说起邪修,我近日倒听说个消息。”封如瑾兴致勃勃的说。“听说有个厉害的邪修把青阳门门主青源真人的独生女儿给掳走了。听说青源真人放出话来说要把这邪修千刀万剐呢。” 金明轩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说八卦就双眼放光的好友。 “这如何能是真的,青阳门一个名门大派,门主之女被个邪修就能掳走了?”金明轩很是怀疑这个流言的真实性。 “所以不是还有第二种说法么,据说这个邪修,长得可俊了。这个青阳门大小姐是自愿跟着走的。”封如瑾一句话,倒是勾起了在场的女孩子的兴趣了。 凡俗之界常年畅销的白面书生富家小姐私奔之类的故事,这些小姑娘们也是拜读过的,不过限于家里实在没有看外男脸的可能性,觉得一直不过是镜花水月,文人意淫罢了。 没想到在上界有可能看到真实版,都有些激动。 “这邪修,能有多好看呐。”刘悦薇道。“恐怕得比周颜还要更好看吧。” “你能想象比周颜更好看的男人么笑笑?” 萧笑笑想了一会,觉得周颜已经是顶端了。 秦瑜嚼着小食,含含糊糊的道:“我师父好看的呀。” “明平真君……”两女闭了嘴,觉得难以反驳。面容平平无奇的谢行云在她们无数倍厚的迷妹滤镜下已经改头换面,确实已经成为了她们心里排名第一的男子了。 武殷等人已经觉得摸不透这些女孩子善变的小心思了。 忙把话题拉回来。 “说起来春生门还有一物最让万人瞩目。”金明轩道。“这春生门以贩卖消息为业,每年都会出两本册子,一本群英册上记录了一百位前辈大能,另一本凤鸣册则是一百位优秀的年轻修士。不过,最瞩目的,还不是这个。” “这位师弟说的,是春生门的风云碑吧。”一位陌生的弟子走了过来。“拜见秦瑜师姐,真君吩咐,按旧例,到了春生门,都该去结海楼看看风云碑,一览这天下英豪……莫做井底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蛙。” 秦瑜听着,便知道前面的这几句这绝不是师父谢行云能说出来的,最后一句倒是有些明平真君的作风。 飞舟缓缓下落,因这支队伍里有元婴真君,春生门也请出了门内的莫言真君亲来迎接。 第二十一章 笑看春生嫩芽 修士们的道号一般都是由自己的师父所取,寄托了自己对弟子未来的期待。 例如剑宗两位元婴真君的道号分别是明平和明行,这是很正常的一种取道号的方法。 春生门这真君这一代应当是“吉”字辈,莫言真君这是给自己的师父留了多大的阴影,才会连取道号都在劝弟子闭嘴? 谢行云听完家里两个女士的讨论后,透露了一个好友的消息:“莫言还有个金丹师弟,叫默存。” 噢,原来是师徒特色。 倒也可以看出来师父对徒弟们的暴躁情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莫言真君与他的道名很不相符,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模样,一个话很多的壮汉。 谢行云话少,莫言真君话多,倒很是互补。 莫言真君比谢行云的日子好过多了,一帮徒子徒孙围绕着,连见个好友都是大阵仗。 修仙界的师徒关系比凡间牢固多了,师父们收了弟子,就得对弟子的未来负起全责来……吃穿住行、修行、成家等等都得要师父来操心。故而有时候师父的地位还要排在生身父母的前面。 但是有个问题,莫言一次性就收了十个弟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就莫言真君一人之力,未免捉襟见肘,很容易贫穷。 凡间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莫言真君不修路,但是有自己绝佳优势。 朋友多。 每当养不起弟子了,东家转转,西家转转,就又能养得起了。 多年前莫言真君很是过了一段艰辛日子。 不过弟子们都养成了,莫言真君的日子就很好过了。 弟子长成了还会再收新的弟子…… 真君级别里,他是出行阵仗最大的一个。 莫言真君能养成这么些徒子徒孙,也刮了谢行云不少的油水。 以为这位老友不会收弟子的莫言真君,听闻谢行云新收了一个小弟子,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弟子。特意召集了一群徒子徒孙来认认亲。 安排了金丹期门人招待剑宗其他人等,莫言真君热情的让自己的徒子徒孙们来认亲。 徒子们称“师妹”、徒孙们喊“师叔”、重徒孙那就得尊称“师叔祖”还有最小的重重徒孙,那就更夸张了,见面需拜,再端端正正的叫声“叔老祖”。 秦瑜:“我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尤其是莫言真君是个年岁久远的修士,重徒孙这一辈就大了秦瑜很多,重重徒孙这辈更是不少的同龄人。 秦瑜还未进剑宗,就在莫言真君这里感受到了宗门良好的友爱氛围。 况且很有意思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莫言真君收的全是好养的男弟子,弟子们继承糙养传统,也收的全是男弟子……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谢行云的首允下,收了不少见面礼。 虽然同样也给出去了不少,但是谢行云这么些年只出不进的状态终于结束了。 谢行云看着弟子一日暴富,觉得有必要带着弟子去各家收收账了。 热热闹闹的认完亲,徒子徒孙们陪着师父们叙话,秦瑜被小辈们带出去交流感情了。 莫言真君乐呵呵的招呼着谢行云,闲话家常。“明平啊,你这都是有弟子的人了,话还这么少,这可不行,对弟子成长不好。” 谢行云:“呵呵。” “论修为呢,我不如你,那养弟子就不一定了,你也得向我们这种有经验的人学学……”莫言真君显然对养孩子有自己独有的一套经验,张口就来。弟子们个个作壁上观,恨不得封掉自己的五识。 谢行云淡定喝茶,充耳不闻。 “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弟子,你养不好的。”莫言真君道。 谢行云抬眼看看他。 “我交给我嘛,看在朋友的份上,我来帮你养。”莫言真君义正言辞。 弟子们只想捂脸。 收多了皮实的男弟子,莫言真君早想收个女弟子过过瘾。 不过女弟子拜师,莫言真君是被排除在外的。 壮的像个熊,长的也五大三粗。 面相还忒凶。 莫言真君和善的笑容,吓坏了不少女弟子。 明平也长得一般般跟自己差不多,怎么他就能收到女弟子呢。 这个问题莫言真君想了很长时间了。浓黑粗犷的胡子一动一动的,觉得匪夷所思的很。 谢行云面对莫言真君虎视眈眈的神情。依旧淡定:“呵呵。” 秦瑜却过得很是幸福。 因为师祖的历史遗留问题,从小到大宗内没有几个女弟子见着他们不绕路走的,有这么一个白白软软的见他们不躲的。即便得称师叔祖,那也认了。 “师叔祖想去哪里看看?”年龄最大的鸿光问。“春生门里,没有我们师兄弟不知道的地方,师叔祖想去哪都成。” 鸿光一言,得到众多的师弟的应和,要知道很多地方,自己去了,绝对会被师祖师父们打的屁股开花儿,但是带着师叔祖就不一样的,那绝对安全。 秦瑜想了想,说:“我想先看看风云碑。” “哎”众弟子皆垂头丧气。 鸿光听完,只是沉稳的点点头。“那师叔祖跟我来。我先来为师叔祖讲讲这风云碑。” 风云碑虽名为碑,实际上是一件法器。 上古神族曾有一种通天晓地的神兽,名为白泽。风云碑就是用死去的白泽神兽的头骨炼化而来,但凡是这世上有名有姓的修士,这风云碑就没有不记录的。 秦瑜跟着鸿光等人,一路嘻嘻哈哈的来到放置风云碑的结海楼前。 结海楼很大,修的很精巧。秦瑜尚没有建筑大师的眼光,文人墨客的文采。除了“哇”以外,也只能多上一句“好看”。 入了结海楼,秦瑜才发现这座楼是没有顶的。 楼中的宽阔也远超她的想象。 空空旷旷的的楼内,一座碑状的石山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这座石山被一道薄薄的黄色宝光所笼罩。远远的看不清楚字迹。 鸿光等人都是宗门的核心弟子,秦瑜跟着他们也得了便利,得以近处观览。 跟着鸿光等人进入了光罩之内,秦瑜抬头,石山上的密密麻麻的全是名字,名字后面竟然还有宗门名号。 但太远了,抬头也看不到顶。 鸿光见状,抬手收了一丝宝光,这丝宝光凝在手上,化为一座一模一样的小碑。介绍道:“师叔祖,这风云碑也是分为三个部分的,上端是元婴期以上的出窍化神的大能们。”秦瑜跟着鸿光的介绍看向碑体上端,一行行金色小字跳了出来,秦瑜在元婴期搜寻了半天,明行真君和莫言真君都榜上有名,但是却找不见自家师傅的名号,有些怀疑这碑的公正性。 鸿光无奈的笑笑,为自家的镇宗之宝挽尊。“师叔祖有所不知,这风云碑是按照战力排列次序的,明平真君战力卓绝,这元婴期的大能里是寻不到的,要往出窍期寻。” 果然,谢行云的名字血红血红的,夹杂在一众金黄的出窍尊者中,很是醒目。 秦瑜来了兴趣,往上翻了翻。风云碑最顶端赫然两个字。 “未知” 无宗无派无名号。 那这位究竟是名字未知还是这个人就叫未知? 鸿光摇摇头也不知。 其他弟子们倒是七嘴八舌各有说法,秦瑜借此又听到了不少宗门密事。 春生门不愧是搞情报的。 碑体中间便是金丹期的修士们,正昀、正贤真人都在前五十名内,但最令秦瑜惊奇的还是兰因,他排名相当靠前,在金丹期排在一百四十一的位置。要知道兰因可是刚入金丹没多久啊。 金丹期第一,剑宗容。 “这个容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个男弟子惊呼道。“上次不还是衍宗慕远呢么。” 向下一望,第二位果然是慕远。 “这个人厉害啊,慕远可是霸占了金丹期第一人多年了。”那弟子感慨道。 秦瑜只管听,又继续向下看。 鸿光是筑基期的弟子,对筑基期也更为熟悉。 金丹期之下的排序是极不稳定的,就在秦瑜瞧金丹期之时,榜单已经刷新两次了。 “这个剑宗周颜,有点邪门哦。”弟子有些疑惑。“几天前我还是在安源师侄的下面看到这位,那时不是刚刚入灵么,就筑基了?” “这么快的筑基速度,闻所未闻。”鸿光摇摇头。 秦瑜听完,确定了此周颜就是她认识的周颜。 自己还未入灵,小伙伴就筑基了? 同时拜入元婴真君门下,几日就隔了好几个等级。 下回见面,自己得叫“师叔”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顿时袭上心头。 想休息休息的心也顿时消失无踪了,只想再多练练。 谢行云带着弟子们去春生门转了一圈,还是担心自己的弟子会被莫言的那群弟子带的玩心大开。 结果回到飞舟上,秦瑜也不跟小伙伴们聊天玩耍了,也不看风景了。直跟他说自己练的还不够,希望可以再多练练。 谢行云顺着弟子的话,也不多想,果断增加了一倍课业。秦瑜接过任务,高高兴兴的闭关修炼去了。 谢行云看着弟子高高兴兴的背影:“???” 这是吃什么药了么? 突然觉得莫言真君的那张大饼脸也顺眼了不少呢! 第二十二章 始见不凡人 飞舟重新启程。 春生门宗门战力不强,但却能跻身于几大宗门之间,自有它的好处。 这场门派交流,宾主尽欢。 临走前,还给每位弟子都各送了一本群英册和凤鸣册。 学过此界语言文字的少年们展开册子便可阅读,更有经过加强版培训的秦瑜等人的翻译,一边翻译一边释读,吸引了不少心在仙途但是阵营不同的寒门少年。 册中尽览天下英豪,门中看惯的弟子还好,对这群正当韶龄的懵懂少年们,就如同注入了一针兴奋剂。 为天下知的荣耀,连这些实力高傲,矜持高傲的剑宗弟子,也争着被录入。 这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科举? 少年们尚不知为天下知是何种感觉,但一场国师府测灵会,让他们见识了这极致的繁华,让他们心中已有了作人上人的野望。 没有学过此界文字和语言的少年们,一半抛弃门第之见,主动去寻找机会听秦瑜等人的义务解读。 一半却仍坚守门第之见,做个听不懂也看不懂的“文盲”。 秦瑜一共释义过三遍,后两遍都是故意大声好让这些“有骨气”的少年能够听到,但是无果,反倒被认为是炫耀,几位少年语言不通,本就惶恐;又被弟子们下手整治过;原有的阵营又被瓦解……多重风霜砸在他们好不容易养出的骄傲上,见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儿也敢来这边炫耀,怒火炙烤着脑中仅存的理智,哪里有心情听秦瑜的话语? 但等秦瑜走了,想起了她的后台,又有些担心来自明平真君的报复了……惴惴不安了好几天,明平真君却依旧风平浪静,又不免有些自得于自己“不慕权贵”的风骨和勇气了。 武殷等人都是在激烈的宫斗宅斗中自保了十几年的人,对于许多事情原本就看的比较深刻,心智老成而冷漠。 虽然反对秦瑜去帮助这群活在自己世界的“傻子”,但也知道很多事情得让还是稚童的秦瑜去经历,让秦瑜自己认识到自己的“圣母病”。 况且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碰壁,总比不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傻乎乎的帮人却丢了小命的强。 新晋奶爸奶妈的武殷、萧笑笑等人,为孩子真算是操透了心。 同样操心的还有谢行云,但他也不会插手,只是静静的看着。 秦瑜的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虽然失落,但也不至于难过。 于她而言,即不是觉得他们可怜,也不是想去炫耀一下自己的能力,在百忙的时间挤出这一点时间让他们多知道一些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武殷等人从不在她的面前讲起两方的隔阂,故而她还以为这个从大武来的表面平静的队伍仍是一体的,只不过在这里碰了壁,也能感受到几人的不喜,那下回,就不会再来了。 秦瑜失落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实在是太忙了,要吸收的东西实在太多,谢行云盯着她的进度,瞅着空闲便来加课业,每日哪来的时间去伤春悲秋? 站在谢行云的高度上,素来相信绝对武力的他根本压根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不插手后进弟子的事务,并不是他心有顾忌或者其他原因,只不过是高踞云端,哪来的闲心看地上蚂蚁的挑衅之举呢?他关心的是作为弟子的秦瑜,他觉得她太浪费时间,太闲了。 一场冲突消弭在中程。两方都觉得站在自己的立场行事没有错,但是这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队伍,却旗帜鲜明的成了两个阵营。 但有一件事,大家都是相通的。都迫切的希望早日到达宗门,早日踏入修仙路。 金丹真人让弟子回宗门,是因为能力尚不能确保在入灵过程中弟子安然无恙,所以弟子入灵是必须要在宗门长老的护法下完成的。 元婴真君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所以在大家还在赶路的时候,周颜已经入了灵,完成了惊人的几日筑基壮举。 谢行云听到秦瑜的疑问,也思索了一下,在弟子求知若渴的目光下摇摇头。 识海里却炸开了锅,严青霜的也跟着一起来了。虽不能脱离剑体,但是却能以灵识交流。 严青霜惊呼:“几日筑基可是只有禅宗那些大和尚转世才能做到,这周颜莫非是哪个大和尚的转世?” “可是禅宗转世不都是预定好的么,禅宗那些秃头才不会让好苗子往别的宗去。”严青霜有些疑惑。“不管怎么样,阿瑜不能掺和进去。” 谢行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秦瑜按部就班的按照谢行云的吩咐锤炼自己的经脉,单灵根的人在修炼上最大的劣势还不在于灵根单一,只能接受单一的灵力,而是单灵根的人经脉一般都狭小,吸收灵气的速度慢,量也少得可怜。虽然修炼的速度相对也快,但修炼的再快有什么用呢?但是同等的招式却只能发出人家的两成的力,金丹期才顶的上人家一个筑基期的战力。 可不就是个高投入低回报的废灵根嘛。 不过秦瑜的状况不一样。 首先灵根品质好,臻于完美。这就抵消了灵气转灵力的速度劣势了。再者,谢行云有钱有资源,可以用外力帮助秦瑜将经脉的不足补上,从一开始就安排上的药浴,是严青霜亲自配置出来的最优配置,谢行云又舍得下本钱,到了入灵的关键时候,这点不完美也补足了。而且灵根虽然单一,但是博学不如专精,金丹期的单灵根虽然战力渣,但是,多灵根的筑基期往往一辈子无法踏入金丹期,而单灵根的金丹期却可以有较大几率碎丹成婴,踏入元婴期。 最重要的是,秦瑜大力的体质天赋,适合走体修而不是道修,灵根根本就不是很重要。 收弟子是一辈子的事,谢行云也是斟酌过的。 快到宗门了,秦瑜的经脉也在内外力的共同作用下,拓宽锤炼的差不多了。 灵根上最后一点杂质被排出,水蓝色的灵根通透无暇。经脉的阻碍也被药力消融,天堑变成了通途,经脉壁被灵力反复锤炼,极有韧性。 空荡荡的经脉,像是亟待水源的河床。 只要一点引子,便能够生生不息的周而复始的流转了。 而这个引子,便是入灵。 谢行云并不急着让弟子入灵,在他看来基础打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稳扎稳打才是修仙界的生存之道。 这也是他的生存之道。 希望弟子也能明白。 秦瑜对于经脉的锤炼并没有因为师父的肯定停下来,虽然已经达到师父的要求了,但是还可以更好,况且每天被锤炼经脉的痛楚痛得失眠的日子已经结束了,现在停下来还真不习惯。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秦瑜琢磨着。 那就继续练着,失眠了一炷香的秦瑜又坐了起来,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严青霜准备好的大浴桶。穿着法衣直接跳了进去,泡在浴桶里不过几息,熟悉的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秦瑜眼睛一闭,秒睡。 淡蓝的光粒缓缓的从窗外飘荡进来。 光粒随着呼吸慢慢起伏,一点点的汇聚起来,慢慢的融入秦瑜的身体。 蓝光越聚越多,光粒浸入肌肤,向身体的更深处而去,直至汇入经脉中。 身体里的经脉逐渐被汇集于此的光粒充盈,肉眼看去就是蓝光盈盈的一条。 谢行云感受到此地不同寻常的灵气浓度,瞧了一眼,便悄无声息的按剑在一旁护法。 蓝光还在汇聚,光粒在经脉里欢快的游走,不断的汇聚又分流,一条条的经脉接续被点亮,逐渐勾勒出一张完整的经脉网。连露在外的脸上,也是布满了纵横交织的蓝色光网。 谢行云随时关注这边的动静,知道要到关键了。 剑里的严青霜也安安静静的注视着。 外面的蓝光还在不断地融入,身体里的蓝光却已经充满了每一条经脉。 浴桶的药力仍在,配合着这些经脉中外来的“水源”进一步洗刷开拓着经脉,更对着身体的其他部位进行了渗透。 浴桶中的药液从清透的绿色逐渐化为无色,又被秦瑜身上的排除的杂质染黑。 终于,光源冲破了最后一个阻碍,朝着灵根所在蜂拥而去。 秦瑜睡得无知无觉,却也觉得奇怪。一向是不做梦的她,今日却恍恍惚惚的入了梦。 混沌无光的黑夜。 空中隐隐有飘渺之声在回响。仿佛间,她听见有一道苍老的男声: “你之所想,无有不应,唯独求不得长生。” “为何?” “痴儿,天要弃你罢了。”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清晰缓慢的回想着一句话。 “只不过是天要弃你罢了。” 梦里的秦瑜跟着苍老的男声,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心脏剧痛。嘴却不受控制的跟着念:“天……” 嘴唇抖动着,秦瑜哆嗦着咬紧了牙关。 正在此时,漫天的混沌中突然凝起无数点微弱的蓝光。 慢慢汇聚壮大。 最终,这混沌也被蓝光点亮。 黑暗退去,天地被湛蓝清透的蓝光所包裹,清清冷冷却意外的柔和温暖。 “那又如何。”感受着缓缓平复的心跳,秦瑜闭上眼。“我永不放弃。” 第二十三章 我入山来群出山 秦瑜觉得自己刚刚几是死了。 虽然秦瑜在入灵的一瞬间,呼吸突然急促,面目也不禁显得有些狰狞。 但在见多识广的谢行云看来,这个入灵过程依然是水到渠成甚至可以说十分顺利的。 入灵是个很奇特的过程,即便在灵力充裕的修仙界,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如果没有特定的功法加以引导,入灵就是听天由命,等待机缘的过程。而入灵功法的存在,让入灵有了可行的道路,虽然依旧得靠机缘,但是已经有了努力的方向。 入灵就是一次次试误之后的必然结果。 机缘难求但功法也难求,即便是最基础,只能用于入灵的功法,也是各大宗门的不传之秘。这些控制在一门一派的功法,既是宗门历经千年依然高高在上的依仗,也是修仙界多年大能修士少得可怜的主要原因。 毕竟宗门招收的弟子永远是有限的。 修仙界却拥有十倍于下界的领土,五六倍于下界的人口。 卡在入灵这一关的修士,多不胜数。 但现在对于秦瑜都太远了,她没用上宗门的入灵功法。 她是传说中老天爷给饭吃的自然入灵。 灵气入体,游走在经脉中,经历灵根的吸收和转化,成为修士依仗的灵力,这些灵力与血液并驾齐驱,在经脉中游走回环,不断压缩凝练,最终化为小小的一滴,汇入丹田。 这样的一个过程,称为一个周天。 能够圆满的完成一个周天,就代表了入灵的成功。 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身体会熟悉灵气运转的路线,从而自然的运转、吸收。 秦瑜历经了完整的一场入灵,现下呼吸舒缓,酣然沉睡着。 在妻子的嘱托下,谢行云又等弟子运转了一个周天,确定无碍以后,才放下心。 悄悄的合上门走了。 门外正候着两位同行的金丹真人。 兰因和正贤。 兰因是这队弟子的接引者,正贤的记名徒弟封如瑾与这室内的主人公有些挚友的关系,所以都对里头发生的事比较关心。 弟子入灵这个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灵气汇聚的动静会惊动了两位金丹,这在谢行云的意料之中。 但没意料到两位也算小有地位的金丹真人会在深夜候在门外。 但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秦瑜能得这两位的看重,主要还是沾了师父的光。 两人看到了谢行云对秦瑜的重视程度,行动间也多了些看顾。 谢行云来弟子的房间,动静不小,也没有故意隐藏行踪,本来就是刻意的让两位知晓。 正是出于这个目的。 不用谢行云多说什么,两位真人光凭着灵气汇聚的动静,便能够明白了不少事,纷纷向作为师父的谢行云贺喜。 谢行云笑了笑,不多言,点点头,欣然收下两人的好意。 能够自然入灵的修士,在修炼一途上往往都有所成。弟子有前途,当师父的脸上有光彩,身边也能多一个助力。 谢行云当然知道两位真人在贺些什么,自己也难得觉得有些畅怀,倒是比自己当年入灵还要开心一些。他与两位真人一同走出弟子居住的第一层。 走廊里,在两位金丹的关照下,未入灵的弟子们都被叫醒聚在走廊上感知灵气。 入灵时会有大量的灵气在此地汇聚,未入灵的弟子在此地多少可分一杯羹。即便不能就此触动关窍入了灵,但经历一番高浓度灵气的洗礼也对身体有益无害。 就连入了灵的炼气期、筑基期的弟子在此,也多少能够少费一两个周天的辰光去吸收炼化。 两位金丹期的真人自请留下为这一大群的弟子们护法,谢行云独自回了位于灵舟四层的舱房。 须知,剑宗达者为先的理念在飞舟上也是遵守的。 这艘飞舟一共四层,却是上宽下窄的格局。 屋子是越上面越宽阔,居住的条件也是越上面的越好。 但具体居住的时候,是人数多少是反着来的。 元婴真君独自住在四层,那一层都是他的活动空间。 金丹期的两位住在三层。 二层住着入了灵的筑基和炼气弟子,其中筑基期一人一间,炼气弟子两人一间。 最底层便是没入灵的弟子,其中有师父的没师父的又是不一样的,秦瑜、封如瑾和萧笑笑三人都是一层最好的单间,其余多是两人一间。 其实环境并不差,都是宽敞的二居室,两个人住着也不会显得拥挤。 只不过能够赶上这次测灵会的大武人,在凡俗界多是在凡俗界都是金尊玉贵的养着,仆役们伺候着的小少爷小娘子。家境最差也是小康之家,家中也不缺一二老仆,五六间宽敞的大屋子。着实没有过这种拥挤的集体生活,不免有些难以适应了。 但那又如何呢?到了这里,父母家人和原生环境都相隔万里,吃穿住行都要靠自己挣了。 怎么挣! 在未长成的时候,宗门是有教养责任的,一应吃穿住行仰仗宗门的供应。等到长成以后有能力了,弟子们再反哺宗门便是。 但宗门统一供应的吃穿住行,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飞舟也不过是整个剑宗,甚至整个修仙界宗门弟子生活的缩影。 修仙界的资源就如同一张大饼,怎么分就是宗门的考量了。给其中一方分的多了,就必定有一方就少了,一碗水端平,几乎是不可能的。 首先,资源肯定是有所倾向的,依据弟子天赋、品性等等,考察弟子未来发展的可能性。发展潜力更强的弟子必定会多分的资源。 故而内门的精英弟子总占据着这张大饼的大部分,拥有着丰富的修炼资源,过着被普通弟子吐槽着的“整日躺在资源上修炼怎么能够不精益”的专心修炼的生活。而普通弟子,如果自己找不到机会多划拉一点额外的收入,那就是饿不死也修不好的状态。 当初在无涯海中,谢行云救下的,就是出来寻机会谋取额外收入来维持生计的普通弟子。 但机会对于每个人而言却又都是平等的。 宗门默认的评判标准就是“达者为先”,不会因为某家的权势、某家的后台给予特殊的待遇,努力在前的弟子就能够受到宗门的重视和倾向。 也对所有弟子同等开放宗门相应阶段的修炼功法,并不会因为无师友关系就拿不到必要的东西。 秘境或者宝地都是按标准择取,只要达到标准,皆可一试。 炼气期是炼气期,筑基期是筑基期,金丹期是金丹期…… 你有什么样的实力,就能过什么样的生活,受到什么程度的培养。 虽然看起来很不尽如人情……但是不谈人情才是最有利于弟子生存的环境,反倒最为公平。 兰因和苏小月都是心地温柔的前辈,对于这群初入上界的新弟子颇为关注。 所以宗门的规矩,在抵达宗门前,就先与他们说清楚,讲明白。 现在接受不了,总比遇上了再受到打击要好。 秦瑜莫名其妙入了灵,醒来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直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出浴桶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出去,两条腿都不是自己似的绵软,一路歪歪扭扭的挪到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调整过来。 太奇怪了啊。秦瑜大字瘫在床上,觉得身体虽然轻飘飘的,但是自我感觉却好极了,伸手就能够锤穿身下的床。 那怎么可能呢,秦瑜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握着小拳头轻轻的对着床柱锤了一下。 “咔嚓”,床柱断了。 秦瑜趴在床上,有些不信邪的对着另外一根也来了一下。 “咔嚓”,又是一根。 紧接着“哗啦”一声,床板失去了平衡,重重的翻了下去,秦瑜埋在被子里,直觉得难以呼吸。 伸手将百斤重的床板被轻而易举的掀起扔开。 一觉醒来,自己不再是个柔弱的女孩子了。 趴在被子上,秦瑜握着能够一拳锤扁别人胸膛的小拳头,悲从中来。 泪水夺眶而出…… 旁观一切的谢行云:“???”你对自己究竟有什么误解? 不同于萧笑笑曾展现过的那种,绝美的,有过十几年实践经验,充分考虑了各种死亡角度的梨花落雨,胖仔的哭泣是能够震撼灵魂的。 太吵了! 严青霜都在剑里坐不住了,恨不得把施个术把胖仔那张干嚎的嘴缝上了。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混杂的、急促的脚步声。胖仔哭声猛地一收,从被褥里弹跳出来。迅速把断裂的床柱和残余的床架子全藏了起来。床板放平,褥子一铺,抬起肥屁股小心翼翼的坐好。 武殷等人见到的胖仔,又是一只格外乖巧的胖仔了。 直教人怀疑刚刚那阵灌耳的魔音,都只是众人的幻听了。 谢行云旁观全程,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弟子这种欲盖弥彰的姿态还蛮有趣的。 入了灵,秦瑜就能真正的与飞舟上的炼气期弟子称兄道友了,筑基期的弟子也能称一声“师叔”了。 武殷他们来,最主要的是看望是否安好,顺便也是想能不能借秦瑜的口,打开那些有经验的弟子的口。 毕竟快到宗门了,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虽然兰因粗略的有提到,但是多几个人的经验总是好的。 秦瑜眨了眨眼,答应了下来。 入了灵,秦瑜由于底子打得好,灵力积蓄堪比炼气三层的弟子,又拜得好师父。也有了些让这些弟子主动收起傲慢的资格。 很顺利的就收获了满满几本复刻的珍贵经验,转手给了武殷等人。 武殷等人闭门研究,秦瑜倒是多有机会与舟上的弟子们相交流了。 原先看起来态度傲慢的弟子倒并不难相处。 实力得到他们承认后,很快的就融入圈子了。 更何况弟子们个个沉迷修炼,也没什么时间起冲突。 那为什么自己的小伙伴会觉得这些弟子们都不好呢? 秦瑜琢磨了一下无果,转头又去修炼了。 飞舟历经几日的旅程,剑宗宏伟庞大的建筑群在群山之间熠熠生辉。 离山门约百里的时候,谢行云立在舟头,向山门抛出一块白色的玉牌。 玉牌不过片刻,又回到他的手上。 云雾间出现了几位踩着飞剑的弟子。朝着谢行云行礼:“恭迎真君回宗”。 谢行云端肃吩咐:“舟上有新弟子,且先带去问心路问心。” 弟子们称是,分出两个人先行报讯,其余弟子前方带路,引着飞舟朝着山门下的一处逐渐降落。 高大的山门之外,一条阶梯随着山体的起伏一路延伸,深入云端。 新弟子们下了飞舟,便听从这群宗门弟子的指引,前去攀爬阶梯。 秦瑜立在谢行云的身后,问:“师父,我不用去爬一爬吗?” “入了灵,就不需要走问心路了。”兰因在一旁解释道。“问心路的问,是为了还未入灵的弟子准备的,对入了灵的弟子就无甚用了。” 谢行云却疑惑的回头:“你想去试一试?” 秦瑜点了点头。 谢行云若有所思,一挥衣袖,将弟子送到台阶前。 “那你就去罢。” 第二十四章 今古缅荒途 秦瑜想走一走问心路,有自己的考量。 正如兰因好意的提醒,问心路对于炼气期的秦瑜用处不大。 但是用处不大也是有用处的,不过秦瑜主要是好奇。 与师叔师兄的交流切磋中,秦瑜也是收获满满。问心路虽然名为对新弟子的考验,但其实最开始,问心路是个特殊的法宝。它是由剑宗的开宗老祖,有“剑道第一人”美誉的无弃上仙针对某一位弟子层出不穷的心魔问题想出来的应对之策。 无弃真人用它来攻克了弟子多年的心病后。确定切实有用后,又把弟子们挨个丢进去问,效果都不错,所以最后竟成了无弃上仙关爱弟子的重要媒介。 弟子懈怠了,扔进去;弟子不务正业了,扔进去…… 故而在无弃上仙飞升之后。 弟子们少了头顶大山的压制,很是放了几挂庆祝的爆竹后,转头就把这件充满了童年阴影的法宝丢到山门之外。 又秉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好意”将其设置为弟子入门的第一关。 虽然每每能杀的弟子们屁滚尿流,面如菜色。却极大的提高了弟子成才的几率。 问心路“凶名远扬”又“美名在外”。 即便每年剑宗都会多设几个关卡来控制入宗人数,但加起来也没有问心路刷的人多…… 弟子们提起问心路,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是能够浮现一张爱恨交织的复杂表情。 秦瑜听得多了,有了些兴趣。 入灵的弟子觉得问心路作用不大的原因,在于入灵之时已经把自己的心问清楚了。 其他的身体考验咬咬牙也能能忍过去的。 秦瑜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做了弊,在声音出言引诱放弃的时候差点跟着去了,如若不是……如若不是那些奇异出现的蓝光,大概真的会放弃了。 秦瑜尚在凡俗之时,夫子第一堂课就问他们的志向。 家族里的男孩子从小受家里的影响,总能说出成为一名流芳百世的将军,或者成为一位名留青史的高官这样的,令姐妹们羡慕的志向,即便是最次的,“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娶妻生子”的平淡志向,那也是姐妹们向往不来的。 所以姐妹们的愿望,往往就是成为一名贤妻良母,成为公夫人、侯夫人、伯夫人……最口出狂言的那位,说自己想成为皇后,这引得学堂里的小伙伴大笑连连。孩子童言无忌,夫子也不多责骂,只是罚了一篇大字了事。 几位老祖宗坐在一旁,笑容慈祥宽和。端坐在几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间的秦越老祖宗,也是被孩子们的童言童语逗得荡开了眼角的笑纹。 秦瑜还叫秦嘉瑜的时候,还是嘉微姐姐的拖油瓶的时候,就一直很关注这位老祖宗。 因为她是年末宗族祭祀唯一能进祠堂的女性,唯一一位能在宗族议事时发表自己观点的女性,也是唯一不坐女席而位列正席的女人。 小时候的嘉瑜,只会盯紧了自己的碗碟吃吃喝喝,并不是这一辈最早将目光投向主桌的女性。 嘉微姐姐才是,自小苦读诗书,通读经史,文采华章,从小被赞誉有“状元之才”。 所以夫子问到嘉微时,她通红了脸,大声说想成为宰相。 这一句话,连夫子都不知道评价什么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夫子尚能赞一句“勇气可嘉”!嘉微的话,夫子也犯了难,憋红了脸。 鼓励也不是,责骂也不是。 秦越老祖宗却开了口。称赞道:“很好,有志气。” 这句称赞却惹火了嘉微的母亲。女儿们的教养权又在各自母亲的手里,别人干涉不得。伯母出身世家,最不喜离经叛道的人,长辈她没有资格指教,生了野望的女儿却是能够管教的。伯母压着烧了嘉微的杂书,责罚了她的侍女,命了她日日抄写女戒。嘉微除了还跟她最亲近的嘉瑜讲一讲天下之大,讲一讲书中的风花雪月,谈一谈自己的梦想,对谁也不再开口了,成了世家里最标准的名门淑女。 秦瑜又登上了一道台阶,这些远离家乡后,便渐渐模糊的记忆反倒更加清晰了。脑海中的嘉微姐姐越发的沉默,隐了笑意,留了长长的刘海,遮盖了最精神的眼睛。 越往上走,身上的压力越大,但对于秦瑜如今的身体来说不过小菜一碟。秦瑜年纪小,又是个万事不留心的小糊涂,问心路也有些拿她无可奈何,只能拿些往日的旧事动摇其心智。 “嘉微姐姐”抱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教她“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秦瑜”听得迷迷糊糊,她也一个人自说自话也乐在其中。 秦瑜面无表情,冷漠的从这个近似疯癫的女人的身边走过。 小的时候,家里的父母不管她,确实多是嘉微姐姐带她的。不过记忆中的她永远充满生机,像一株耀眼的玫瑰,在哪都活的好,都是最耀眼的那个,怎么可能这么脆弱? 这个问心路未免不够真实。 但却让人极不愉快。秦瑜迈开了步子,快步向前。 那是一个窄窄小小的房间。几个往来的仆役婆子屋里屋外的奔走。月光从天窗透了进来,照在那张狰狞苍白的脸上,秦瑜立在床前,满屋的血腥气味充斥着鼻端。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情景。 一声女子的尖叫,一声婴儿新生的啼哭。屋外的人围着新生的幼儿欣喜快乐,屋内却好像空荡荡的如同牢狱,只有秦瑜还呆呆的守在床前。 床上的女子睁大的眼睛注视着天窗能望见的那轮明月,逐渐失去往日的光彩,嘴巴张了张,又无力的闭上。 秦瑜慢慢的屈膝跪了下来,为她合上了眼睛。 站起身来,秦瑜穿过房门,屋外雕梁画栋依旧是故旧之景,火树银花下,人们面上的,眼里的,都是喜悦。 “这些都是假的。”秦瑜告诉自己,一步迈出,又忍不住的想回首再望了一眼。 最终咬了牙,迈了出去。 重归平静,再回首,身后之景悄然消失,秦瑜抬起自己的手,觉得手上湿哒哒的,舔一舔,满嘴的咸涩。 秦瑜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问心路是很多人的童年阴影了,即便理智告诉自己是假的,但是半真半假的记忆还是会让人差点就迷失在其中。 连这种很久以前听人讲过的故事都能套在亲近的人身上,变成她的考验,确实是防不胜防的。 “瑜儿,来,来阿娘这。”云英招招手,凝白的手腕上的一串火红的珊瑚,身后是朝她做着鬼脸的秦桦。 秦瑜噗的一声,被父亲的鬼脸逗的笑出了一个鼻涕泡。 云英取出帕子,边擦着她的鼻子,边温柔的责怪秦桦。“你怎么老逗孩子。” 秦桦摊摊手,对着秦瑜挤眉弄眼。 秦瑜忍不住又是噗嗤一声,小肚子跟着一抖一抖的。 云英拍拍女儿的小肚皮,忍不住说:“你呀,午食少食些,实在是不美。” 秦瑜撅起了嘴,听着有些不高兴。 又忍不住展颜一笑。 迎着母亲张开的臂膀,向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我阿娘。”秦瑜哽咽着。“她一点也不温柔。还老打我……” 云英温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 “我是骗你的。”秦瑜瞅了一眼,抹了抹眼泪。“在脑子里想想的事情你怎么也信……你好笨啊。” 幻境中的云英磨了磨牙,想要暴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胖仔了。 秦瑜瞅了一眼云英的脸,抽噎一声,看了一眼云英身后父亲的脸,又抽噎了一声。 哼哼唧唧的说:“我才不会抱你呢。” “……”“云英”表面平静,内心掀起巨浪。 秦瑜直觉得不好,转身就跑。身后一只冰凉的手迅疾的一把提起她的脖子,挥手把她扔了出去。 天旋地转间,秦瑜得偿所愿的进入了一处天地荒凉之地。 秦瑜站定,抖了抖身上的肉,从背上抽出自己的小木剑握在手上,警惕的看着四周。 按照一个多次调戏问心路器灵的作死派师叔的话,问心路中其实有一处奇妙的所在。 师叔是个鳏夫,一思念自己死去的妻子,就会来到问心路上走一走,见见爱人。 但来的多了,器灵也烦他。 毕竟他每次来都能哭的差点淹了器灵的化身。对他避而不见,将他一脚踢到这处所在。这处所在据说像是上古的一处战场的空间碎片,危险没什么危险,还能发点小财。 弟子们对问心路敬而远之,也不介意少发点财。 就是不要太深入了。 秦瑜谨慎的听了前辈的意见,握着手中的剑,轻轻的一剑挥出,灵力流转,吹去地面上的一层浮尘。 果然,正如师叔所说。 真能发财。 一地散落的什物,秦瑜蹲了下来,仔细辨别,确实有不少好东西。 不过,秦瑜随手捡起一物,这物一到了秦瑜的手上,便如沙一般的化为尘土了。 “哎……”时间久了,难免也不能用了。 只有比较高等级的法宝才能留的下来罢。 按照师叔的说法,在这个空间能待的时间并不长,秦瑜加快速度,寻找能够用的东西。 “嗡~”正在秦瑜欣喜于此行不虚的时候,空间却突然生变! 第二十五章 迎来送往此其地 天地都是暗沉沉的,昏昏暗暗的。 滚滚烟尘从北面卷了过来。沙浪似的向前涌动着,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把浮尘一层一层的揭起。 脚下的地面变得滚烫,大地像蛛网一样的裂开,裂缝中红光乍现,翻滚着焰红的岩浆。 地面有的是旋风,一股一股的,把地面卷起老高,像平地冒起的大烟,打着转在向这面袭来。 秦瑜未料突生变故,也来不及心疼满地在风暴中彻底化为烟尘的法器。 平日里最让人发愁的肥肉在此刻却有了大用处,不会被风轻易吹走。秦瑜双手双脚紧紧的抱着旁边的枯木不撒手,竟也奈何不了她。只是风暴像刀子一样刮擦着后背,连头发也被风吹开,四散在空中,被一缕缕的削去。 秦瑜一边心疼自己废在养发上的心血,一边担心着脖子上自己的那颗大好头颅随时不保。 战战兢兢,好不可怜。 好不容易这一趟狂风刮了过去,天地重归寂静,秦瑜慢慢的从树上爬了下去。 地上经历一阵狂风的肆虐,竟是换了一副天地的模样。 风暴像刀子一样,地面上浮尘被刮去,尸骸法器什么的也被刮走不见。光秃秃的地面,黑色、红色、黄色斑驳交杂。最奇怪的是一处,竟呈现着蛋白一般的雪白。 按常理,物以稀为贵,秦瑜毫不犹豫的往那处白而去。 那是不知多少年形成的一个深凹。 这个凹陷的最深处,有一点白色土样的东西,只有浅浅的一层,秦瑜闻了闻,竟有些难以表述的香气氤氲。 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自然是要打包带走的。 从储物镯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盒,用小勺子小心翼翼的刮着碎屑。 别看只是浅浅的一点,弄起来却不简单,而且重量非比寻常。 小玉盒才没了底,盒子却重了好几倍。最有意思的是,摸上去还很湿润。 刮下来的白色粉末一入了玉盒,便聚拢在一处,像个面团,摸上去也有弹性。 这可是奇怪了。 这里连木头都是被烧灼似的黑黢黢的,竟然有水的存在么。 秦瑜废了好大的力,才把白土刮得干干净净。 约有半盒的白土,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不过入了宝山,总不至于空手而归。 这样想着,秦瑜又掰了根黑漆漆的树枝拿在手上。 木剑已经在狂风中报废了,要按照师父说的剑在人在的规矩,她出去只怕就得被师父人道毁灭了。 但她也没办法呀。 秦瑜挥了挥手上的树枝,收进了储物镯,想再去掰上一根的时候,却发现怎么样也弄不下来了。 待再想努努力的时候。 已是到了半个时辰,器灵准时准确的将秦瑜抛出了空间。 天旋地转中,再一睁眼,竟然就到了一处宽阔的广场之上了。 秦瑜立在广场的边上,前面是一座修建在云雾缭绕间的宫殿,宫殿修得极宏伟也极朴质,像是用石头垒成。 广场的周围立着多根黑色的巨柱,每个柱子上都刻着一把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剑。而身后,秦瑜眼珠子转转,倒像是在悬崖边上。 这处空间原是静止的。四面都有被时间定格的人,秦瑜虽然神志清楚,却也被钉在那处,一点也不能动弹。 但静止也不过几息。一声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钟声荡开,人们像是被唤醒一般,恢复了动作。 恢复了自由,秦瑜往后一望,果然是悬崖,崖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你通过了。”有周围巡逻的灰衣弟子发现了她,见她灰头土脸,好不可怜,态度也柔和了些。递给她一张纸,写着数字“5”。见秦瑜有些不在状态,又加了一句。“你通过问心路了,你去那里集合。”说着指了指广场中央。 “???”秦瑜一头雾水,但是还是糊糊涂涂的过去了。 队伍里已经有人到了那儿了,是个秦瑜不太熟的人,是这两日才能勉强搭上话的,叫月龄。 他长得普普通通,是个不好不坏的三灵根,资质也普普通通。 普普通通的他,却极不普通的有钱。 秦瑜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他很有钱。 他的金钱势力无处不在,看他能闪瞎别人的金袍子和金靴子就能略窥一二。 但也由于这道金钱的光芒特别耀眼,这位是被排出两方阵营的队伍之外的。 跟月龄走得近了,手上是不空了,但眼睛迟早是会瞎的。 月龄低着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很有些狼狈。大汗淋漓,脸是肿的,金冠也歪了,脸上被抹的一道道黑的,像极了一根烤糊的玉米。 秦瑜也不好看,身上的法衣被刮出了条条缕缕的小口子,头发被风暴搞了个狗啃的发型。两人都看见了对方最狼狈的一面,反而生出了一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情。 秦瑜有些好奇的问:“你在里面遇见什么了,这么狼狈。” 月龄伸手抹了一把脸,十分沧桑。“没遇见什么,就是钱赚的太多了。” “……”秦瑜更疑惑了。 “我实在是不想醒过来,不让我赚钱,这太难了。一山的金子啊。”月龄哭丧了脸。“我活活的扇了自己十几巴掌,才脱了身啊。”说着一半肿成馒头的脸凑了过来。 “那你为什么只打一边呢?”秦瑜也好奇的凑过去看。“这样就不对称了。” “我也想啊!”月龄有些不好意思。“可我右手拿着金子啊,我摸了一山的金子呢……你闻闻,都是金子的味道。”月龄说着闻了下,十分的陶醉。 秦瑜看着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噤,冷着脸丑拒了他,觉得他这一刻像极了变态。 “那金山上的金子,我一个也没拿。”月龄有些委屈。“我就是全部摸了一遍罢了。”月龄说着,搓了搓手。 正在这时,又有新人来了。 武殷骂骂咧咧的带着垂头丧气的武照走了过来。可惜他骂人的词汇量实在贫乏。 翻来覆去就是“傻子”一个词,完全没有什么杀伤力好吗? 秦瑜好奇的主动迎了上去。问发生了什么。 武殷一推武照,生气的说:“你问这个傻子。” “……”武照有些无奈的看了武殷一脸,又低了头,面对秦瑜的关心,也只是摇摇头道无碍。 秦瑜凑得近了,倒是发现了新东西。 原来武照侧脸上有道疤,难怪他一直低着头,披着头发,总是缩在阴影里。 武照是阴柔艳丽的的长相。 底子好,脸上多了疤,却不显得难看。 倒是有种别样的妖娆感。 秦瑜比较了下,竟然觉得这位低调的武照,才是七个人里最好看的那个。 武殷却被气的肝疼,直嚷嚷说是要气死他了。 “你那个狠心的娘,千刀万剐个一万遍都不算少的,你还惦记着她。”武殷只差给面前的这个傻子换个脑了。“你是个傻子吗?啊!你是个傻子吧,你真是个傻子吧。” 秦瑜听着,有些好笑。觉得自己都比武殷的词汇量丰富些。 “你是猪脑子吗?”秦瑜冷不丁的开口。“大哥,这个词也很顺口好用的。” 武殷嘴里念了两遍,现学现用。对着武照又是一顿批。“你是傻子吗?你是猪脑子吗?……” 武照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看乐子的秦瑜。拉了拉武殷的袖子。无奈服软:“好了,四哥,我听你的。” 武殷心满意足,撸了一把武照的头发。“这才对嘛。”又转头对着秦瑜道:“你的词儿还真好用的。” 秦瑜笑嘻嘻的收下赞扬。 刘悦薇哭得双眼红肿,眯着眼睛,沙哑着声音问:“什么词儿好用了。” “刘姑娘,你这眼睛是怎么了,像个桃子似的。”武殷脸色由阴转晴,又有兴致了。 刘悦薇揉揉眼,扁扁嘴道:“被沙子迷了眼。” 武殷笑嘻嘻的调侃:“这沙子怕是有山大的。” 刘悦薇白了他一眼。 陆陆续续的又有人集合,有穿着白衣的弟子过来数了一遍人头,看了看天色,道:“再等一刻。” 这一刻却再也没人出来了。 弟子又高声问:“不知秦瑜师妹是哪位?”矮个子秦瑜在人群中跳跳,伸手示意。“明平真君吩咐,让师妹跟着新弟子一同去真武殿。” 秦瑜点点头。 包括秦瑜在内,不过七人。也就是说,十四个人的队伍,最终只留下了十个。 白衣弟子理清楚这批弟子姓甚名谁后,便带着这一队人准备走了。 “仙人,那,没出来的怎么办?”月龄磕磕巴巴的问。 白衣弟子听得此,温文道:“当不起仙人的称呼,今后都是同门了。我名吴新,你们唤我师兄即可。” “师兄。”几人连忙敛衽行礼。 吴新点点头道:“那些未过的弟子,会按照他们的意愿,想回去原籍的,也会妥善安排送回去的。”说着看了看几人,对着秦瑜眨眨眼睛。“按照旧例,是可以顺带捎点……东西的。” “何日启程?”几人眼睛一亮,急忙追问。 “不急不急,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吴新失笑,摇摇头。“现下门中忙着新弟子的事情,哪还有多余的人手。” 十天半个月啊,可以准备的东西就更多了。秦瑜开口道:“吴师兄,师妹初来乍到,这也不熟悉门中规矩……不知这盘川怎么个说法……” 吴新摆摆手,笑的随意:“一两块下品的灵玉便够了。” 第二十六章 花径不曾缘客扫 两块下品灵玉贵吗? 贵! 武殷等人都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听起来也是一头雾水。 秦瑜没见过几次钱,但是却有些基本的知识储备。 须知灵玉下面还有灵珠。一块下品灵玉,当得一千颗灰色的灵珠、一百颗绿色的灵珠、五十颗红色灵珠、十颗蓝色灵珠、两颗黄色灵珠。 一颗灰色的灵珠足以买上一枚糖果,秦瑜也问过此界的行走人,虽然尚未曾往来于凡俗二界,但在此界,最远也不过一二十颗绿珠。 这位吴新师兄一开口就是一两块下品灵玉,价格凭空翻了近十倍。须知普通弟子每月能从宗中领到的,也不过三块下品灵玉,这在整个宗门里,已经算是很高的了。 秦瑜笑了笑,只作不知详情。道:“多谢吴师兄的好意,师妹与伙伴们商量一番,再与师兄回话。” “那师妹可要抓紧了,这可是独一无二的买卖。”吴新也是笑一笑,言语中多有提醒。 秦瑜也明白,确是如此,此界尚未与凡俗界建立起通道,来往两界,须得金丹期以上的真人带队。可除了剑宗,那个会愿意把珍贵的金丹真人作行走人?这是独家的买卖,难怪这位师兄敢开口。 但这钱,出不出,还是要问过其他几人的。 而且秦瑜自己,是没钱的。 虽然秦瑜拜了师,但是还未在宗门弟子处挂上名号,领到弟子牌和补贴。 正如之前说到过的,弟子之间的资源倾斜,在此处也多有体现。若没有师承的话,外门炼气期弟子一月是两枚下品灵玉,筑基期弟子四块灵玉。提前预召进内门弟子待遇较外门翻倍,炼气期和筑基期分别是四、六枚。 若有师承的话,那增加的数额就要跟着师傅的品级来了。 金丹真人的徒弟们一般是在内门弟子的基础上翻一倍,其中首徒翻两倍,也就是炼气期一月八枚至十二枚,筑基期一月十二枚至十六枚,这一点亲传和挂名的区别不大,除了亲传弟子中的首徒意义特殊外,其他亲传一般是炼气十枚,筑基十四枚。 元婴真君的弟子同例,但是相对于金丹真人收徒又有增加。宗门对元婴真君炼气期的亲传弟子,每月的补贴是每月二十枚下品灵玉。秦瑜是首徒,便有三十枚,大小也是个中产了。 发给弟子的补贴一半出自宗门库房,一半从师父的私库出。 新弟子们的补贴能够吃到筑基期。金丹期以后,就要看弟子的贡献值了,依据贡献值,每年宗门会划一笔分给弟子的私库,作为他们的日常开销和养徒弟的本钱。 谢行云战力卓绝,又镇守无涯海多年。存在宗门私库的徒弟本很丰厚,足够让他再收几十个徒弟。 私库都快积灰了,只是谢行云一直没动静罢了。 总的来说,秦瑜每月的补贴足够她吃饱穿暖还能挥霍了。 但是很无奈的是,秦瑜到现在还没摸到过一枚灵玉。 一直都是跟着师傅的蹭吃蹭喝的状态。 想办事,也得等到入了弟子名籍,开始领补贴了再说。 谢行云确实在真武殿候着秦瑜。 秦瑜一行人到了真武殿时,真武殿里已经端坐了几位尚未收到合意徒弟的真人。现任掌事宗主无及真人并未出现,谢行云名位是最高,众星捧月的端坐在最中间。 并未去走问心路的萧笑笑,正在真武殿接受几位真人的问询。 见到一身狼藉的秦瑜,也有些吃惊。 也没管新弟子拜师的事,嘱咐两声便带着她走了。 秦瑜身上的法衣过了这么些时候,已经自行修补好了。 但是头发,秦瑜无辜的看着谢行云。虽然也简单的整理了下,但是狗啃了就是狗啃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拯救一下。 谢行云瞧了瞧,想了想。先带她去老友玄明真君处走了一遭。 玄明真君与谢行云是前后脚入的宗门,火木双灵根。但玄明真君命好,虽然也是先分入外门,但因为有辨药的天赋,被当时的药峰寒水真君要了去做了药童。 这么些年,也熬了出头,成了一峰之主。 玄明峰上风光甚好。 那顺着山势而下的一溪潺潺清泉,顺着沟壑蜿蜒,或成细瀑,或为深潭,在细雨虬枝的陪伴下,仿若一绢流动的飞纱,如烟似雾。 随着泉水叮咚声,还未至山腰,玄明真君大踏着步子,沿着林间石径前来相迎了。 虽是个走医修道路的修士,玄明真君却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莫言真君是个壮汉,这位玄明真君也是个壮汉…… 师父交友,怕是大有心机罢? “明平,你可是许久没来了。”玄明真君哈哈一笑,与谢行云碰了碰拳。“我刚新得了一炉好丹药,正准备去你那儿见见我这师侄女儿……你倒是先送上门了。” “闻到好丹的味儿了,师弟也就自己来了。”谢行云也多了些笑影。“哪能劳烦师兄来见我。” “原来是惦记我这儿的好货了。”玄明真君朗笑道。“先去我洞府,我们分辨分辨。别让我侄女站累了。” 谢行云也少见的多了些笑影,与玄明真君一路相谈甚欢。 玄明真君的洞府在山的一侧,直接在山体上凿了个洞穴。 按他的说法是:“我这玄明峰上,药都快没地方种了,费这个地方做什么。” 洞穴外是灵花灵草交相辉映,洞**却是另有一方天地。 玄明真君是个药痴,整日里除了醉心药草,就是醉心药草。洞穴还是宗门派弟子给他弄出来的,每日还有杂役弟子前来整理,洞内简单却不失大方,宜居的很。 秦瑜跟着两人进了洞穴,洞内的壁上镶嵌着不少散发柔光的灵石。洞内设了禁制,养着众多奇异的花草。 穿过一道两人宽的廊,里面的空间顿时开朗了起来。 洞内在穹顶上开了一个天窗,阳光透过天窗,射进洞内。 柔和的日光正好撒在洞中心的一株高大的植物上。 那株植物极大,有几人高。只见它的茎粗壮,且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向上,树上垂下一条条的藤蔓,一片片椭圆形的小叶子间,一串串沉甸甸的花朵密密匝匝吊将下来,一片明丽的紫色,洋洋洒洒,灿烂极了。地上铺满了地的花瓣,像极了一条淡紫色的地毯。 这树旁也设了禁制。 人进来,这树也沙沙摇动,似是在打招呼。 秦瑜一踏进来,一眼便看到这株花树。 把树种在院子里的,常见。 把树种在屋子里的,罕见。 谢行云却像是与这树极熟,一道绿色的灵力穿过禁制,在花树旁盘旋几息后,便被花树吸收尽了。 这片紫色更加丽了,花树摇摆枝丫的动作也更欢了。 一枝花枝从花树间飞了出来,正好浮在秦瑜的面前。 “阿紫越发的活泼了。”谢行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示意秦瑜收下这花枝。“这是你紫姨给你的见面礼,收下便是。” 秦瑜有些惊奇的收下花枝,对着花树也行了礼拜谢。 花树也高兴的摇动。恍惚间秦瑜像是听见了女子的笑声。 玄明却有些不高兴,对着谢行云道:“你少跟我夫人接触。” “我好不容易才让她不挑食的。”这是在埋怨谢行云的灵力纯度更招花树待见。 玄明原本是个醉心医道的光棍,但是机缘巧合下在外出游历时遇见了紫藤花妖阿紫,一番纠缠之下,玄明就把她连原体都扛回了剑宗。 阿紫是能够化形的修为,但是主动移动了本体,有些伤损,还在修养中。 人妖在这时,尚是殊途,玄明也吃了宗门的罚,也一直在玄明峰上修养。虽然过程艰辛,但也换得了低调的长相厮守。 只不过谢行云讲话太过于言简意赅,缺乏故事性。 什么时候让师娘出来讲就好了。 “修为不好,你还怪我咯?”谢行云歪歪头,嘲讽道。 “……”玄明气苦,不想再理他了。转过头便看见谢行云新收的小弟子,乖乖巧巧的,露出了一个憨厚慈祥的笑容。“你叫什么呀?” “回师伯,晚辈叫秦瑜。”秦瑜恭敬道。 “哎,这个徒弟比师父好。”玄明向谢行云挤挤眼,挤兑道。又取出了一个大攒盒给她。“来,这是师伯给你的小礼物。” 那可真称不上小,要是自己抱着,路也看不见了。秦瑜看向师父谢行云。 谢行云倒是不手软,吩咐弟子收下了。“你师伯给你的,统统收下。我还没跟你师伯算算用我地的问题呢。” “玄明啊,听说我明平峰上,全被你种了东西?”谢行云看着玄明躲闪的眼睛,眯了眼开始算账。“连我洞府外,都种满了杂草?” “怎么能说是杂草呢?”玄明嘟囔了一句。“都是上好的灵草。” “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清理出来,我就带着徒弟住你这。”谢行云淡淡道。“现在明平峰上,我连个立脚的地都没有,你这是把我的领峰弄成了菜园子。” “怎么能把我的灵草与菜蔬相比呢。”玄明自知理亏低了声势,碎碎念道。 “还有我记得,你有一种叫生发丸的药,拿来。”谢行云伸手。 玄明正沉浸在大批药草无处可种的悲伤中。见他伸了手,也没注意他说了些什么,呆呆的与他击了个掌。 谢行云和他的徒弟都惊呆了! 原来我这么些年越发聪明理智的原因,是远离了这些傻子吗?谢行云心想。 第二十七章 结庐在人境 谢行云有几十年没回过宗门。 这些年他驻守在无涯海,与严青霜一起生活在世外桃源中,已经很多年不过问世事了。 他在外多久,明平峰就空置了多久。 他离开剑宗时将明平峰交给玄明打理,也是存着不会回来的心思。 谁能想到生平还有活着归来的时候? 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旧友重逢,自然有着说不完的别后之言。 就在这时,宗门禁地传来了一道讯息。 谢行云看完之后,挥散了附在上面的灵气火焰。 向玄明真君告了个罪,把秦瑜留在他那,自己一个人走了。 玄明目送着西谢行云身化剑光而去,转头对着秦瑜说:“师伯带你出去走走罢,也见见世面。” 念着师侄女是个新入道的修士,玄明真君亲自带着秦瑜去外事堂走了一圈。 外事堂设在宗门外峰。 剑宗位在西南,地形多山。 秦瑜生在北境,多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山景却是新鲜。 玄明真君又是个亲切和善的长者,一路介绍着奇花异草,倒也不嫌烦闷。 外门和内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形制都是一样的,但是灵气的浓度却是秦瑜都能够明显感觉出来的。 玄明真君选择的玄明峰却是最靠近外门的山峰,比一些金丹真人们住的还偏远些。 但是离外门是最近的。 为什么呢?秦瑜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不是灵气越浓越好么? 但玄明真君的想法却很简单:“哈哈哈,月满则盈,盛极必衰。灵气太浓了,一些药草反倒种不活。” 那如果要种灵气浓度高的药草嘞? “我可以种在你师父的峰上呀!”玄明毫不在意的说,转而又露出了古怪的笑意;“师侄,师伯跟你商量件事成么?” “师伯言重了,有什么事吩咐就是了。”秦瑜有些惊讶,但又有些警惕了,觉得跟山上的灵草怕是有些关系。 “你帮我瞒着你师父。”玄明叹息。“你师父的地不种荒废着,实在是可惜了。” “你又是明平的首徒,明平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玄明微微笑着,慢慢引诱道。“不过借我种几日东西,种成了,我给你分一半,银藤花、金丝柳……那可都是值钱的药草,随便卖一二株,都是上百灵玉的买卖。” “师侄要是愿意配合。”玄明继续微笑。“只要出材料,师叔给你免费炼丹药。” 秦瑜瞪大了眼睛,脸上迅速的挂了笑。“师伯说的,是只要在明平峰上种些药草,就能给我分成?” “那是自然。”玄明笑容更深了。 “兹事体大,师伯还容我考虑几日。”秦瑜恭敬行礼,面上像是欢喜极了。 “无妨、无妨……”玄明挥挥手。“你可别与你师父说,我与你师父关系极亲密……你师父眼里容不得沙子,怕是会将你逐出门墙。” “弟子不敢。”秦瑜口上应着,心里却是有些迟疑,情况确实如玄明所说…… 玄明真君的飞行法器是个葫芦。 秦瑜之前觉得骑葫芦是个极有趣的事情,但是现在却不这样认为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随时会被翻脸的玄明真君丢下去。 玄明真君依旧和善的脸,却看着觉得有些可怖了。 秦瑜心中惴惴。 但是面上,两人还是言笑晏晏,继续交谈。 葫芦直接在半山的外事堂前停了下来。同时到的,还有一只丹顶的白鹤。白鹤上面坐着三五位穿着灰衣弟子服饰的。 玄明真君收起了葫芦,介绍说:“这是宗门的代步灵兽,五十灰珠一人,一次可载四人。” 外事堂门口值守的弟子闻声而来,态度极为热情恭敬。 “弟子拜见玄明真君。”外事堂内有一白衣弟子闻讯出来行礼。“真君传唤一声便可,怎劳您大驾光临?” 玄明真君挥挥手,示意弟子们起身。说:“无事我来外事堂转转。” 弟子们听闻,殷勤的围着两人,进了外事堂的内室。 外事堂也是个外面看着不显,里头却别有风景。 转过普普通通的宽阔外厅,到了弟子们起居的内室。 一下子如同跨过了两个天地。 不说这堪比内门的灵气浓度。 这里面的一应摆设,那都是能称得上上品的。 里面早有弟子搬来一套黑色的桌椅。这套桌椅光华内敛,也不见宝光,秦瑜也说不出为什么好来,但却明白一定另有玄机。 玄明真君安安稳稳的坐了上座,众人又请着秦瑜坐。 刚落座,便又有弟子端来香茶灵果,一应小食。 玄明真君挥了挥手,让众人散了。只留下几个头目陪座。 什么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秦瑜今儿个是感受到了。 “还没请教真君,这位小师妹我倒是眼生,不知?”为首的白衣弟子问。 “什么小师妹,按师徒辈分你们有些人还得称她师叔祖!她是我师侄,明平真君新收的首徒!还没到你们外事堂点卯过呢。”玄明真君笑着道。“不过今儿你们算是见过了,可得把眼睛擦亮了,我这师侄要是在你们外门受了委屈,我可是要问罪的。” “怎敢怎敢。”弟子们围着两人,纷纷开口。 “真君的师侄,弟子们那都是要做祖宗的伺候的。”一灰衣弟子道。“且明平真君那是何等人物,弟子们又不是活得腻歪了,也敢在老虎头上拔胡须。” “倒是个明白的。”玄明真君点点头。“那我可就把我这师侄托付与你们了。” “那还用真君吩咐。”领头的白衣男子是笑着对秦瑜说。“我是明瓒真君的首徒悦心真人的徒弟乐清,现忝为这外事堂的管事,小师叔若有什么事,尽管报我的名号。若弟子们不恭敬了,也尽管来找我。” 玄明真君笑:“你师祖明瓒,我记得和明平关系也好。阿瑜,这是你亲近的世交,你来见过乐清真人。” 乐清很爱笑,嘴边有个酒窝,看起来很是可亲。 “秦瑜见过乐清真人。”按照闻道有先后的规矩,这又是位金丹真人。人家客气,自家也要有礼。 乐清主动承担介绍的责任。这时外事堂的剩下的其他灰衣弟子也纷纷站起来自我介绍。 秦瑜一一见过这些外事堂里的实权弟子们。 有了玄明真君发话,在宗门的日子不会难过,秦瑜心里对玄明真君不免有些感激,但又清楚决不能做出忘恩负义背叛师父谢行云的事。 一时不由有些茫然。 玄明真君道:“我来,一是让我这师侄认认你们,二呢,我要发个招人的讯息,明平峰上的药草成熟了,我要些弟子来收。” “您唤我们就是,用不着发那劳么子讯息。您要多少人?弟子现在就把人给您找来,您现场挑!包您满意!”外事堂一名名唤金运的灰衣弟子说。 玄明真君笑了笑,点点那弟子的头。“你们这些滑头,也罢。我招四十人,给你的弟兄们分二十个,但也让别人喝些汤。剩下四十可都要上讯息牌的。”说着从袖子中拎出一枚储物袋。“这里有六十枚灵玉。招来的弟子,一人一枚灵玉的报酬。” “但我要办的事,可得盯紧了。”玄明真君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好灵茶!” “知道您来,那都是最好的。”那名名叫乐清的白衣弟子笑道。“这是青阳特产的云雾,上回您说那瓜片吃不惯,这不就给您换了种么?” 玄明真君呵呵笑:“我可没说。” “弟子们要是这点脸色都看不懂,那我乐清也不须在这外事堂混了。”乐清笑。“讯息牌已挂出去了。还请真君您过目点个印记。”说着递上了一枚玉牌。 玄明真君却没看他的,自己从袖间取出自己的玉牌,注入灵力看了眼。 果然在外事堂的讯息中见到了标红的讯息,玄明真君点开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便又注了一道灵力进去。这道印记代表接下来的事都交由外事堂这些弟子处理了。 “得勒,印记已成。”玄明没接自己的玉牌,乐清也不尴尬,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这条讯息交由外事堂发布,设了一个灵玉一人的报酬。 这报酬不算特别丰厚,却也抵得上一些弟子半个月的收入了。又没什么危险,时间也不长。只要有空余时间的弟子,都很乐意来。 玄明一共招二十名。不过几息,愿意接下任务的几十名弟子便传回了讯息,却有二十一人。按道理,是要剔除这名弟子的。 乐清见人招满了,便撤销了讯息,但这多的一名…… 玄明真君得知了这个情况,对乐清说:“罢了。我再加一枚灵玉,算是天给的缘分,弟子们挣口饭吃也不容易。” 乐清拦住了,笑出了酒窝说:“乐清知道真君体恤弟子,但给的报酬足够了,不过是多了一人,这点子事不劳真君费心。” 玄明真君心知这些弟子都是富得流油的,也不坚持,只是点点头赞。“你师父时常说你心善,果然如此。” 完了事,玄明真君便要走了,外事堂的一干弟子又恭恭敬敬的送了二人出去。 第二十八章 画眉深浅入时无 从外事堂出来,日头已经偏西了,天边挂着大片大片的晚霞,鲜艳而丽。 秦瑜在外事堂吃了不少精致的小食,也不觉得饥饿,玄明真君办完事,便准备直接回去了。 前来办事的弟子们三三五五的结伴御剑,有来有往。秦瑜眼见他们潇洒御剑的姿态,很是向往。 玄明真君在秦瑜眼里,已经是从一个和善的自家长辈,变得捉摸不透。 “外事堂我常来。”玄明真君笑着把秦瑜提上葫芦。“在我还是弟子的时候。” “你知道外事堂是干什么的么?” 秦瑜摇摇头。猜测说:“约莫是管弟子事物的?” “这弟子之事,不过是外事堂的冰山一角罢了。”玄明真君有些感慨。“待你入宗,第一件事就是来着这外事堂点卯,每个弟子最熟悉的,大概就是外事堂了。吃穿住行,补贴发放,任务贡献……哪一项离得开这?” “若是弟子年岁到了……也是这外事堂送的最后一程。” “这些事,皆是决于乐清真人之手吗?”秦瑜忍不住问。这么大的权利,岂不就是个土皇帝? “乐清,是内定的下任宗主。”玄明真君冷不丁的就抛出一个大料。“他在外事堂的这几年,管的还不错。” 玄明真君在外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此刻却显得有些严肃冷漠。 “宗门发展到今天,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玄明真君道。“外事堂势大,乐清之前,弟子们和外事堂便已多生摩擦。外事堂这些年形势霸道,乐清虽然多有弹压,但是只怕也管不住。” “如今敢伸手直接要了。”玄明真君笑了笑。“也不知这背后是多大的势力。” 秦瑜不禁想着玄明真君特意多留出的几十灵玉。连元婴真君这样已经算高位的修士,也不能随心所欲,也要遵循。 玄明真君的大袖被风吹起,秦瑜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从玄明真君那儿传来。 大概是药修常年浸染灵药罢。秦瑜想,又嗅了嗅,还挺好闻的。 “我与你师父不同,他战力出众,在宗内是排的上名的剑仙。连外事堂这样的跋扈,也是要敬着的。”玄明真君似乎是知道秦瑜的想法,很直接开口:“你师伯我是药修,战力平平,灵草丹药等物的售卖,也都依赖于外事堂。不得不多与他们周旋。” “你运气比你师伯好,也比你师父好。人啊,要懂得惜福!”玄明真君说着,不免多了几分语重心长:“好好修你的道,什么闲事、什么纷争,都少插手。在修仙界啊,争什么,靠什么都是虚的,唯有这身体里的灵力,才是你生存的依仗!” 秦瑜也虽然不知道为何玄明真君会突然说这等推心置腹的话,但心中也不免感念。秦瑜忍了忍,不知为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师伯,晚辈有一事不明。为何您一定要我答应,在明平峰上种植药草?” “这明平峰,是师父的地方,不是晚辈的。这事晚辈实在做不到。”秦瑜咬咬牙开口。“您对晚辈的好,晚辈内心感念。若此山是晚辈的,您怎么种都无妨!但这山不是晚辈的。” 玄明真君瞥了她一眼,开口:“种药草不过小事,也值当打搅你师父?你答应便可以了。” “请恕晚辈不能答应。”秦瑜摇摇头。“您要是执意这么做,晚辈会告知师父,请师父定夺。” “你觉得你师父信我还是信你。”玄明真君嗤笑一声。“我再与你加一成,六四如何,你平白得了六成收获,一年便是三千灵玉的收入……” “晚辈不能答应。”秦瑜还是摇头。 “真不答应?”玄明真君朝天望了一眼,在半空收了葫芦,秦瑜身体被悬在半空中,虽上面有一股力拉着,但是脚下空空,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悬崖,玄明真君用灵力拎着,似笑非笑的问。 秦瑜吓的脸都白了。“真君,您何苦如此。不过是您与我师父商量,师父若是发了话,您种什么都行。” “我问的是你。”玄明真君笑笑说。“你说了成,我就放你回去。” 秦瑜咬了牙,闭了嘴。 玄明真君浮在半空,好整以暇的看着师弟的傻徒弟。 “我实在想不明白,您为何如此。”秦瑜觉得有些难受,觉得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我要是无缘无故的出了事,师父难道不会过问吗?” “哈哈哈,你不过是个还没入册的弟子罢了,没了你,师弟还可以收下一个首徒,你的天资又不出众,凭什么你师父会因为你与我起冲突?”玄明真君哈哈的笑。“你太高看自己了罢。” 被半空这冷风一灌,秦瑜混沌的脑子终于有了些清醒。 “入册?”秦瑜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焦灼的心一下子便稳下来了。“您是在考验我?” “哎呦,终于被你察觉了。”玄明真君控着灵力拎起她。“看来还没傻到家呀。” “一味的只知道硬抗,一点也不知道动动脑子。明知道我有不妥,受我一点恩惠,就贸然出口,将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玄明真君将秦瑜往上一扔,谢行云伸手捞到她。“明平,你这弟子也不怎么样,脑子一点也不机灵,跟你一样傻。” “她还小。”谢行云淡淡道。 “入了这条路,谁还管她小不小。”玄明真君嗤笑一声,显得有些冷漠。“你又不能随时跟着她,收了个活不长的弟子,迟早会哭一场。” “收都收了,那就劳烦师兄多教教了。”谢行云还是平平淡淡的模样。“算是过了你这一关了么?我要带她去入册了。” “算了算了,最后还能反应过来,看来还是有点脑子的。”玄明真君摆摆手。“秉性不算坏,不是什么穷凶恶极之徒。算了算了,随你去吧。” 秦瑜平白受了一场惊吓,有些蔫蔫的,缩成一团坐在剑上。 “你师伯这考验,并不难过。”谢行云瞥了她一眼。“你做的确实不妥。” “我知道。”秦瑜想起来也觉得自己笨的出奇。“脑子里全是糊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会冲动。我原本的打算是先告知您的。” “你知道你师伯是干什么的?”谢行云摇摇头道。“药修,还是个什么药都会炼的药修。” “啊!”秦瑜一下子就明白了,玄明真君身上带着的那股似有若无的药香,原来是另有玄机的。 “在这里,你谁也不能相信。”谢行云道。“包括我也是。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我虽然收了你为徒,但是你能不能得到认可……”谢行云摇摇头,分神控制着飞剑。“虽然也不重要,但你要做好准备。” “我会努力让师伯们认可的……师父,入了册,才算是弟子吗?”秦瑜突然问。“那之前的拜师礼算是什么呢?” 谢行云转过头来,看着她:“入了册的,才算师父认可的徒弟,师父只会把自己的道传给自己认可的徒弟。至于拜师礼,不过是做给弟子们看的虚礼罢了。” “你知道了,不要外传。”谢行云转回头看向天际。“收弟子,总是要慎重再慎重的。从你在凡界,被选入成为备选弟子开始,便有人注意着你们的言行举止,不过这样一时一刻的考察也是看不出什么的。又怕耽误了弟子修行,所以宗内的长辈们想了个主意,先在名义上收下合眼缘的弟子,之后再作考察决定……我昔日是入了师父门墙三年才正式入册,你师伯更是在第十年,才被师父带去入了册。” “您为什么不也考验我几年?”秦瑜却有些认可这种方式。原来她也觉得剑宗的拜师实在儿戏,从小她看的话本,哪个不是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拜得名师。剑宗倒好,收徒弟就是看一面,比学堂收学生还少了几道程序,结果真正的考验在所谓的拜师后呢。这谁能想到? “我没这个时间。而且……”谢行云控制着飞剑下落。“你要是不学好,我能收拾你。” 秦瑜有些哭笑不得,跳下飞剑,跟着谢行云往山上走。“师父,您真好。” “呵呵。”谢行云回应。 山半腰有个精巧的阁楼,被树木花草所掩映。谢行云带着秦瑜七拐八拐,来到阁楼前。大门紧闭着,谢行云端端正正的向大门行了一礼,恭敬道:“老祖,明平带弟子前来入册。” “进来吧。”苍老的声音传出,大门悄然开启。 阁楼里被阳光照得亮堂堂的。 白发的老者微拱了腰,背上一把也擦得依旧崭新的剑。老者负着双手,慢慢的下着楼梯。 “这就是你要收的弟子?”老者瞧了一眼秦瑜。“眼明心亮,是个不错的孩子。” 谢行云弯腰行礼。“弟子带她来入册。” “可。”老者看似迟缓,但速度却不慢。几息之间下了楼。 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盒子放在桌上,又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本平平无奇的蓝皮册子。 “有佩剑了吗?”老者翻开册子问秦瑜。 “回老祖,还没有。” “唔……”老者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剑。“那你用这个,取一滴血滴在上面。” 秦瑜接过剑,轻轻的在剑锋上抹了一下。 鲜红的血液涌出,滴落在纸页上。 老者在一旁,低声吟唱着什么。 血液,被纸页吸收了去,却化为一条金线在纸页上的金色名姓间游走,最终停留在一处,勾勒出了秦瑜的名字。 第二十九章 长明焰焰灯 核过了名姓。记名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记名弟子做到这一步就行了,但是收亲传弟子还要继续往下走程序。 “老祖,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谢行云带着秦瑜向老人辞行。 “你走,你走。”老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弯腰对着只到谢行云腰高的秦瑜笑成了朵菊花。“小瑜儿要常来老祖爷爷这来玩呀。” 秦瑜笑嘻嘻的说:“我一定常来陪老祖爷爷。” 谢行云偏过了头,觉得自己是个不该出现的第三者。 但是今天的行程还有许多项,谢行云瞧了瞧天色,拆散了这两人,带着秦瑜御剑离开了。 “师父,我们还要去哪里呀。”秦瑜轻摸着手上的小剑,笑的开心。 “去善灵塔,点灯。”谢行云说。“你刚刚做的很好。” “嗯?”秦瑜疑惑的抬头。 “常去看看老祖。”谢行云说。 “嗯!”秦瑜重重点头。“老祖是个大好人。” “呵……”谢行云冷笑。“我给你的剑呢?” 秦瑜一想起那把在秘境中折断的剑,心虚的直挠头傻笑。 “你先前去问心路做什么去了?”谢行云瞥了眼她无处安放的手,继续问。 “就……就去问心啊。”秦瑜装傻。 “你是不是去秘仪之境了?”谢行云收回了视线,漫不经心的问。“被大风刮了?” “您……您是怎么知道的。”秦瑜有些震惊,那师兄不是说好了是个少有人知道的地么? “那地方还是我发现的。”谢行云说。“弟子间能说出来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这种秘密你去密事堂,一问一大把。” “那个地方值点钱的,早被宗门长老收走了。”谢行云斜了她一眼,问:“不过我很久没去过了,或许里面还有点东西,你去捞着什么了么?” 秦瑜来了兴趣,坐直身子,掰着手指盘点。“师父,我收了一盒白土。” “还有一根黑色的树枝子。” “等回去您给我看看?”秦瑜高高兴兴的说。 谢行云听完徒弟高兴的数着她的收获后,意兴阑珊的“哦”了一声。 “师父您这是偏见。”秦瑜鼓了鼓腮帮子。“您可别后悔!” “哦。”谢行云冷漠极了。“到了。” 秦瑜一回头,满眼惊艳。 下方是一座巨大的流光溢彩的塔,塔尖上镶这一颗巨大的明珠。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这是一座高九层的塔,共一百八十级楼梯。塔的每一层都有一个环形的圆廊,廊上有窗。盈盈的灯光透过窗子,照得周边夜色都亮了起来。 在每层的回廊上之间的塔檐上,屋檐上也镶着小颗的明珠,檐下悬挂着形态各异的铜铎。每当风吹过,便能摇动这些铜铎,发出清脆的声音。 塔前有几名身穿白衣的弟子候着,见着两人到了,忙迎了过来。 “真君,宗主在里面候着您。”一弟子说。 “那走罢。”谢行云点头示意。 穿过高大的塔门,塔内自是另一番风景。 正对着塔门的,是一尊白玉仙人像。那仙人束着发,身穿一件广袖大袍,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正是标准的剑宗弟子的打扮。 这尊白玉仙人像前正站着一位白玉般的仙人。 飘飘乎如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 “但凡见过的明瓒真君的修士,都无不为他而倾倒的。一袭白袍,身姿飘渺,墨发如瀑,倾泻在肩头。……最妙的是他那一双眼睛,那真是如一潭古泉,深不见底,流转之间,竟有摄魄之感。” “他的一双眸子里,装着天下苍生,只为天下而存……他的双眼早已洞悉了一切……” 以上内容,节选自春生门群英册。 以至于秦瑜一度认为剑宗现任宗主,修的是眼功,能摄魄的那种。 闻名不如相见,见面才知真相。 身为剑宗的门面,明瓒真君却是个“视近怯远症”,天生的散光。 从小就是个三米之外,人畜不分的主。 这种先天有疾的孩子在修仙界是极罕见的,按照佛门的说法,这就是个带着前生罪孽转世的孩子。 为了洗刷孩子的罪孽,父母便将他从小寄养在佛庙,想让他修了佛去,说是好歹只要嘴上念念经,也不耽误一生前程。 听了三年佛经的明瓒真君转头就修了道。 入了道后,这点胎里的毛病也没了,但是可惜习惯已经养成了,即使看得清楚了,也是旧日的待人态度。 这导致了他无论遇见的是人鬼牛神,统统都会反射性的先露出宽和慈善的微笑。 据说无论心存何等恶意,见了这位,都会被深不见底的黑眸所看透,都会被笼罩在圣光下的和善微笑所化解。 秦瑜:“???” 秦瑜有点失望,原来被白雾笼罩的冰封的冷寂双眼,不是白内障啊。 明瓒真君浑然不知女弟子心中的嘀嘀咕咕,面带和善的微笑,像极了秦瑜幼年见过的那些劝人捐钱消灾的秃驴。 “师弟久不归宗。”明瓒真君有些埋怨。“好容易归了宗了,又急着走。” 谢行云说:“实在脱不开身。” “无妄岛能有多少事?”明瓒真君道。“你比我忙着一宗的事物还忙些?要不是弟子告知你今天来善灵塔为弟子点灯,我还遇不见你。” “点完灯你留下。”明瓒真君说。“我设宴与你接风洗尘。” “不必麻烦了。”谢行云道:“等我这弟子点完灯,我便要走了。” “你真是一刻也不想多留啊。”明瓒真君叹道。“你这次回来,我真是开心,原以为你想通了……” “师兄,我如何想得通?”谢行云道。“我不杀了那人,便已是尽足了我弟子本分了。” “你,或者是其他长老,还想让我怎么样呢?”谢行云问。“他杀得我,我便杀不得他?我道侣的命,便不算命了么?” “阿云你……”明瓒真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闭了嘴。“罢了,我们且先去点灯罢。” 点灯用不了明瓒真君,自有守塔的弟子引导。秦瑜知道,这位“眼功了得”的宗主就是冲着自己这师父来的。 跟着弟子的引导,恭敬的拜过那白玉仙人像。 谢行云手拈一诀,右手在秦瑜的额头一拂,一丝飘絮一般的魂便化入他左手持着的灯盏之中。 那灯盏晶莹剔透,内里别无他物,也只有一根同样晶莹剔透的灯芯。 谢行云指尖一弹,一粒鲜红中夹杂着丝丝金线的血珠从灯壁上滑入盏内,像引子一般,一豆火焰从灯芯上冒了出来,接着越来越大,化为了跳动的火焰,在灯盏里燃烧着。 一瞬间,秦瑜便感到了自己与这盏灯之间的那种,玄之又玄的联系。 魂灯被点燃了! 第三十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谢行云彼时考虑不了太遥远的未来,选到手了就去修了。结果修到一半,他又入了内门,成了宗门真传,这功法就明显不够用了。 没奈何,在坚持旧有功法但可能无所寸进,和重换一套能够支撑修到更远境界的功法中。谢行云毅然选择了后者。 废基重来。 即使换功法对道基有损,还是他还是选了。 重修的过程更加艰辛,即便谢行云是个有大毅力的人,这一来一往,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后来他知道,他是一开始就被师父看好的人,只不过是想考验他的品性毅力,故意将他放到外门磨炼。 所以现在轮到谢行云来作这个师父的时候了,谢行云却不想以试炼为名,来耗掉弟子宝贵的修炼时间了。 更何况,现在看心性,能看出什么呢? 一切事物都是变化的,弟子也不会一成不变,孤僻冷漠不见得会有碍于大道,善良圆融也不见得能在这条路上行的远。 不过随缘罢了。 谢行云带着秦瑜,亲自把灯盏放到塔的第六层。 第六层这一处架子上,只有寥寥的几盏灯。 秦瑜郑重的把自己这盏灯放上去。看着盏中跳跃的火焰,问:“师父,这灯真有替命之能么?” “对方若能杀你一次,也再能杀你二次。”谢行云淡然的说。秦瑜一听,明白了,这是告诉自己这东西就是个鸡肋啊。 秦瑜心里默默数了数这个架子上的灯盏,加上自己,一共不过四盏。 “那师父,你的灯在哪里啊。”秦瑜问。 谢行云指指头顶。 明瓒真君笑了笑:“我们这一代的弟子,灯盏都在上一层。”明瓒真君带着笑意说。“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去看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谢行云冷笑一声,转头招呼秦瑜离开。“走了。” 谢行云走的很快,秦瑜腿短,在后面一溜小跑的跟着他。 “师父,是不是明瓒真君惹你生气了?”谢行云冷着脸御剑,也不理人。 “不是。” “那你怎么突然就走。” “你不是还有东西给我看么?” “对哦,师父我们去哪里啊。”秦瑜好奇的看着周边的无边夜色问。 “明平峰。”谢行云说着抛出袖子中的令牌。山顶上空隐隐约约有一层光罩波动呼应,抛出的令牌与宝光一接触,那层光幕,就如同冰雪一般的消融出一个大洞来。 谢行云御剑穿行,眨眼间便穿过那个光洞,直奔峰顶而去,那个消融出的光洞很快就消失了。 两人直接便在山峰上的一处凸出的平台停了下来了。 此时天色漆黑如墨,连月亮也不见。 谢行云夜晚也照样识物,大步平稳。 幸而秦瑜已是个入了灵的炼气修士了,不然在这环境下还真容易摔跤。 那可就成了修士界的笑话了,秦越心想,脚下更小心翼翼了。 “我今晚便要离开了。”谢行云突然说了一句。 “今晚?天色这么黑?”秦瑜有些惊讶。 “手上的那块令牌,有动静了。”谢行云从袖子里取出一块令牌,注入灵力,再随意的拍在身边岩壁上一这么一拍。竟然成了一大一小两间大方的屋子。里面家具床铺,一应俱全,是能够随时入住的样子。 “这么用,你都看到了。”谢行云大方的又给了秦瑜一块。“这随身居是宗门的弟子都有的,是器部的得意之作。你的用度还没发,大概明日就会由外事堂的弟子们送来。” 说着,谢行云用火灵力点燃了屋内的灯盏,屋子里亮亮堂堂。 谢行云大马金刀的在桌边坐好。便直截了当问:“你要我看的是什么?” “就是这个。”秦瑜取出那个装了半盒白泥的玉盒。 这白泥细腻,且有异香,秦瑜总觉得这不像是凡品。 谢行云接过去看了看,又闻了闻。生了一点考较的心思。 “日前你师母与你说过怎么辨别宝物,你且说说它。”谢行云指指玉盒里的泥土。“你怎么判断它的。” “色白如玉,触手生润,且有异香。”秦瑜有些疑惑道。“似是可做器基的霜土,又似可入药的月砂。只是也未曾听闻过这两者,有异香啊。” 谢行云手指摩挲着玉盒,若有所思。 “你再想想?”他善意提示到。 “难道是月砂中的极品,望月砂吗?”秦瑜皱着眉头,有些迟疑。 谢行云清了清嗓子,咳了声。“有人托我带话给你。” 秦瑜竖起了耳朵,直觉不好。 谢行云捏着嗓子,尖声道:“你这懒丫头,是不是又偷懒了?书不好好背,还敢学别人去寻宝,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你就敢胡乱收东西……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还别说,谢行云学起来真是惟妙惟肖,那最后的尖叫,活像严青霜上身,一下子便像踩中了秦瑜的尾巴,把她吓的原地跳了起来。 谢行云演完一段便低调退场,淡定喝茶,状若无事。 秦瑜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学东西最忌讳什么,你知道吗?”谢行云道:“是自满。” “你不过炼气期,便有胆量去小秘境寻宝了,我很欣赏你的胆量和勇气。”谢行云扯了扯嘴角。“但你知道关于这个秘境的多少东西?仅仅就因为听到了师兄一句话,你就去了?” “愚不可及!”谢行云如是评论。 秦瑜听得心里一惊。她是个胆子大、坐不住的人,先前听师兄这么说,也没多想,便去试试看了、 那如果师兄是恶意的引导呢?即便师兄可能不是出于恶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进入一个小空间,那也是危机四伏的,会发生什么根本难以想象。 她今日一直没有静下心来反思自己,谢行云一说,她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怕了?”谢行云冷笑。“很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谢行云敲打道。“你若学不会约束自己,迟早会吃大亏。你若是自寻死路,我绝不会来救你。” 谢行云指了指手边的玉盒。继续说:“关于神族,你知道多少?” 第三十一章 世事到头螳捕蝉 “关于神族,你知道多少?”谢行云开口问道。 秦瑜一听,便知道这盒中的白土不简单了。 但是关于神族,她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是个凡人脑袋,不可能几天补习就能生而知之的。 秦瑜的表情空白到很好理解。 谢行云一眼就能理解了,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幸是你的运气好。”谢行云忍不住叹气。 秦瑜听着羞红了脸,很想开个地洞钻进去。 “我再给你上一课。”谢行云点点玉盒。“这是神蜕,是神族的遗泽。” “神蜕?”秦瑜问。 “神族死亡后,身体会化为灵气反哺天地。但是……”谢行云讲到这里,先敲了三下桌子。 这是礼节,以此向前辈致以敬意。 “那时的高位神君,会修炼一种特殊的功法,大量灵气的汇聚在身体的某一部分,凝聚不散,化作骨骼的模样,其色纯白如玉,我们便将其称作玉骨。”谢行云说。“然而,玉骨也是会散的。神君身归天地以后,玉骨便会随着时间,逐渐松散,逐渐缩小,最终化为虚无。” “而这个。”谢行云指指这个盒子。“就是由玉骨所化而来。所有的这些神族遗物,我们统称为神蜕。” “可是……”秦瑜欲言又止。“如果这么说,又哪里说得上危险呢?” “那你知道神族为什么要化玉骨吗?”谢行云说。 “莫非是为了,转生?”秦瑜大胆猜测。 “正是如此。”谢行云赞道。“玉骨乃是存灵之所。神族原是天生天养的所在,虽然上天的优容让他们岁月漫长,却终逃不过天人五衰的一日。久而久之,神族也开始惧怕衰老和死亡,后来他们想了一个法子……” “凝聚玉骨吗?”秦瑜轻声的问。 “第一位凝聚出玉骨的,是一位精于炼体的神君。”谢行云道。“他原无他意,只是炼体。但是,在一次战争中他死亡了。” 秦瑜屏住了呼吸,听谢行云说了下去。 “可是,他的灵魂寄寓到了这一小节玉骨上。”谢行云瞥了一眼小胖仔。“后来……他夺舍了一个人族,重获新生。” 秦瑜有些震惊,理智上想离玉盒更远一些。 “这个夺舍的神族走漏了消息,告诉了他原来的好友。”谢行云打开了玉盒的盖子。用手触了触那白色的所在。“他被囚禁了,因为不配合,他被同族们搜了魂。” 秦瑜冷不禁的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是为了这位刚获重生的神族,还是差点成了替死鬼的自己。 “你这次纯粹是运气。”秦瑜听谢行云这样说。“我用秘术探寻过,这盒子里,还有神魂存在的痕迹。若不是时间太过久远,若不是你接触到时,这神魂中最后一点力量也随着玉骨被化去了,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是你吗?” 秦瑜被责的面红耳赤,却也心服口服。 师长们都说修仙界凶险,但是秦瑜却一路可以说顺风顺水,没经过什么大的挫折。久而久之,便也觉得修真界是个温室了。 “师父,是阿瑜的疏忽。”秦瑜低头认错。“阿瑜知错了。” 谢行云面色依然冷肃。“这夺舍的法子阴毒,被夺舍的人多被逼得魂飞魄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真的被夺舍,你的亲友父母,我,你师母这些人,又该怎么办?” 秦瑜头越发的低了。 谢行云继续说:“我今夜便要走了,但你却连玄明真君如此拙劣的布局都看不清楚,如何让人放心的下。” 秦瑜的嘴张了张,她其实有很多的话可以辩驳,可以说“之所以放下戒心,是因为师父的关系”,也可以说“我没有感觉到他对我的恶意”。但是究其根本,师父的话是对的,她的确做得不对,失去了最基本的戒心。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谢行云平静的说。“我能给你的,我会全给你。可你若是自己是个往死路上走的,我也不拦你,不过多与你几两纸钱,全了这段师徒的情分。” 秦瑜听着,已是后悔莫及,泪流不止。 但是谢行云并不为所动,或者说他其实已经心软了,但是若是今日不给弟子一个终生都铭记的教训,这类事情,谁能保证不会再次发生呢? 财帛动人心,他尚且还在为这些黄白之物出生入死,弟子如何能免俗。 但即便是要拼命,心里也要清楚明白。 这种没脑子的事,不能再发生。 “我并不反对你去秘境寻宝,我也在找。”谢行云话锋一转。“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的,没有足够的修炼资源,想要有好的修为,那是痴人说梦。但是如果像你这样昏着头蛮干的,那是自寻死路。” “遇到疑似的宝物,你不知道是什么,你很该先想想意外情况的发生。”谢行云今日已是说了几个月的说话的总量了。“你入了灵,也教过你先打禁制,若你的第一步是打禁制,那这物中便不会有这么多的属于你的气息。它若是有心有力要对你下手,每一处破绽都是你的丧命之处!”谢行云毫不留情的批评。 秦瑜头都快低入地里了。她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日这样,恨不得狠狠的抽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除了这个,你还拿了什么?”谢行云直截了当的问。 秦瑜把一堆拾荒来的东西和那条细长的树枝倒了出来。 “倒出乎我的意料。”谢行云拈起这漆黑细长的树枝,认出了宝贝的价值,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这等天生的宝物,自己也是去过秘仪之境的,如果那时便有,自己不可能会错过。 那这宝物,只怕是择主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弟子的运道了。 弟子这个运道,好到不寻常,若说是天生的好运气,他也见过不少,但是都是几世修来福报,隐隐约约修士都是能够感受出来的。所谓前因后果,一啄一饮,倒也符合天理人情。 但是自己的这个徒弟,按照严青霜的说法,就是个普通的孩子。如今看来,却是好过头了。预先取之,必先予之。谁知道最后需要为之前的这些东西付出什么些沉重的代价。 谢行云有些为弟子的未来担忧了。 第三十二章 挥手自兹去 谢行云虽然心中担忧,但是面上依然按不显。 “这是一段建木的枝丫。”谢行云端坐在那,神情颇有些严肃。 秦瑜却是知道建木的,这是古时的一种连接天地的树,建木一族,先天就能够掌握空间转移之道。所以古时,神族和人族就是依靠建木,来往于神人两界。 但是神族消失后,建木也随着消失了。 “最有意思的是,这段建木,是活的。这上面还有道的气息。”谢行云掂了掂手上的树枝。“死去的建木身死道消,会比这个更轻一些。这个还有生机,若有合适的地方种下,怕也是能种的活的。” 秦瑜看着这截树枝,倒是有些明白了。“师父觉得,是种好,还是不种好。” 谢行云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长匣子。将这枝丫放进去,禁制封好。递给秦瑜说:“不种为好,你带在身上,可领悟空间之道,若寻到机会,可以寻炼器大师精炼成器。” 秦瑜听完,便坚持要递给谢行云。“师父,这东西于你有用,我呆在宗内,反倒用不着。” 弟子的神情真挚,谢行云知道弟子这是担心自己安全,是真心想给自己。谢行云神情也温柔些,想了想,伸手从上面掰下来一段三指长的一节来。 他对秦瑜说:“有这些便足够了,我辈中人,过于依赖宝物反倒不美。” 这倒也是,谢行云是个纯粹的剑修。 剑修们的唯一的法宝就是剑。 有些更讲究的剑修,甚至信息往来也是剑光,深谙一剑多用的道理。 秦瑜觉得师父说的没毛病,便将剩下的建木收了起来。剑拿着也趁手,不过自己唯一的那把小木剑断了,还没来得及补上。 “我送与你的那枚剑玉你带着么?”谢行云倒也没追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说法,给弟子出了个主意。 谢行云说的是拜师时他给的拜师礼,秦瑜随身带着,拿了出来。谢行云道:“这是出自东海一处古剑冢的剑胚,你记得每日用你的灵力去打磨它,待寻到了好材料与剑胚融合,这便是最适合你的剑了。” 谢行云说着,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些东西。“神蜕还不是你能处理的了的,你交给宗门换贡献点也好,或者留待日后再用也可。我这一去,不知几时能回来,这些东西你收下。修行什么的多听老祖的指点,切勿贪多激进。” “还有,未长成之前,不要筑基。”谢行云警示她。“不然你就长不大了。” 秦瑜有些错愕。 “宗门的先例,筑基早,虽然比别人快一步,但是容貌身量就停留在筑基的时候了。”谢行云道。“若你贪快,那永远就成了长不大的萝卜丁了。” 谢行云说到这,觉得自己真是说完了几年的存量,很有些口干舌燥。 站起了身,挥了挥手。 “我该交代你的事,都交代了。其他的一些杂事,你就自己多琢磨琢磨,不懂的问问宗门长辈。”谢行云欲走了。想了想又留了三枚素白的纸签。 “我留了气息在上面,待你学会千里传音之术,可借此传信与我。” 秦瑜点点头,双手接过了纸签。心中很是不舍,问:“师父,我不能与你一起走吗?” 秦瑜跟在他后面,想送他一程。 谢行云摇摇头,十分的坚决:“你太弱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着师父一起走。”秦瑜又问。 “等你有了金丹期的战力,有了自保之力的时候。”谢行云的身影已经趋于虚幻了,声音也是飘飘渺渺。“到时,我来接你。”话音未落,身影已然消失。 秦瑜跟着跑到门外,四周静悄悄的,月亮悄然从云间现了身,洒下银色的光辉来。 师父所化的那道遁光早已消失在天际。 秦瑜抬起手,月光如水一般温柔的盈满掌间,猛然一握,手里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再看了一眼高悬在空的明月。 转身回屋。 秦瑜今年七岁,十六岁就是俗世意义的长成了,中间不过九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修仙岁月无甲子,秦瑜入了灵,年寿至少是两百年。 但是父母亲人却不是。 她得做些什么。 秦瑜盘算着自己手上的东西,逐渐有了些想法。 但是这些远还不够…… 还得再想想主意。 …… 翌日一早。 按照师父的规矩,秦瑜应该前去练剑台,跟着训练了。 她还不会驾驭飞行灵器,明平峰又偏远,秦瑜早早的就起身了,准备靠双腿走过去。 没想到,刚起床的时候,便听到山下的禁制有异动,秦瑜拿起禁制牌一看山外的影像,竟是一位来自外事堂的灰衣弟子。 那弟子面容并没有什么可额外称赞之处,只是清秀的中人之姿,但是那双眼却是炯炯有神的。 灰衣弟子代表的是外门弟子,这类弟子通常又称杂役弟子,在宗门弟子里算是不入流的所在。 但这没什么,师父谢行云也做过杂役弟子。 能入外事堂的杂役弟子,都不是简单的角色。秦瑜心里清楚,又经过玄明真君提醒,待他们自然十分的有礼。 “秦瑜师姐,弟子是奉乐清师叔之命,特来送上师姐的弟子份例的。”灰衣弟子行礼道。“昨日天色已晚,定例便没送来。幸而没误了师姐的事。” “劳烦你。”秦瑜道了谢,放开禁制,让他进来。 那灰衣弟子的发丝有些湿,想是在山外,站了许久了。“清单和份例都在此,师姐清点便可。” “如何称得起师姐,秦瑜是后进弟子,师兄折煞秦瑜了。这弟子份例该是秦瑜自己去取,劳烦执事师兄送来。”秦瑜先递了一块吸水的巾帕与他擦去头发、肩上的晨露。再双手接过自己的份例和清单,匆匆扫了两眼。笑着在清单上用灵气戳了印记。拿着装着份例的储物袋笑道:“正解了师妹的燃眉之急了。” “师妹说的可是晨练么?不急,我无事,且送师妹一程。”那灰衣弟子接受了秦瑜的好意,也笑着说,却坚持站在门外,不入居室坐着等。 “那劳师兄等。”秦瑜也干脆,告了个罪,先去换衣服了。 吃穿住行,弟子例中一应俱全。秦瑜匆匆的从储物袋取出裁剪合身的白色弟子袍服,整理妥当以后又拿了一把新木剑便出门了。 屋外停着一只巨大竹蜻蜓,正是那灰衣弟子的飞行灵器。 不用自己赶路,那么时间便很充裕。 秦瑜这几天,乘过飞剑、葫芦等等,乘坐竹蜻蜓却是第一次,也觉得新鲜。便向他询问集市物价之事。 灰衣弟子有意与她交好,又见她也是平易见人的好性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到两人抵达练剑台,秦瑜已经基本弄清楚了宗门的物价了。那弟子还提供了不少小渠道,手中的灵玉又可多买些东西,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实在多谢师兄点拨了。”秦瑜跳下了竹蜻蜓,道谢。 “不过是随手之劳,师妹客气了。”那灰衣弟子笑了笑。“若师妹有需要,尽可吩咐,外事堂找林晨便可。” 第三十三章 三更灯火五更鸡 山顶之上。 是一处巨大的高台,数百名修士已经抵达这处,无职务杂事在身的弟子们已经先在一旁自练起了刀剑,有任务在身的弟子则按照宗令正有条不紊的进行弟子的核查工作。 剑宗之内,除了在外驻守和闭关的诸位修士,其他的修士,无论是地位高低与否,皆要来此晨练。 晨练对于宗内的不少弟子,都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毕竟为了不耽误宗门的正常运转和兼顾晨练的效果,晨练时间早却漫长,而且还得在诸位宗门前辈修士的眼皮子底下演练剑法……这练的好也罢,练的不好还要被点名批评……这实在于面上难看。 其中的痛苦实在是难以言表。 所以,总有一些试图挑战宗规的弟子以各种理由来逃避晨练。只可惜修士生不了头疼脑热这样的小毛病,只能借一些其他的理由了,比如接了任务不在宗门这样的。 但主抓弟子风纪的刑堂也应运而生出了新的对策,干脆现场一个个的找过去,但凡是弟子名册中该来的却没来的,全给列入了名单里。 林晨今日也是要晨练的,这位外事堂弟子的脸皱成了苦瓜。“今日本来,我是接到了一个战部发布的可以外出的好差事的。可惜战部临时又撤销了这一差事。” 战部在宗门的地位,远在外事堂和刑堂之上。在秦瑜眼里已是庞然大物的外事堂,不过也就是协助宗主管理宗门的后勤部门之一。修仙界强者为尊,争斗不断。宗门武力强大的修士所组成的战部,直接是由宗门的太上长老统领的,这是凌驾于诸堂之上的宗门真正核心。如外事堂的执事弟子乐清,也只是战部内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金丹期弟子。 林晨的遗憾,倒不是因为错过了一份战部的任务,少了些收入。而是因为刑堂的弟子怼天怼地,却一般是不敢与战部的任务起冲突的,如果今日顺利拿到了战部的任务牌,说不定这十天半个月都不用过来吹冷风了。 林晨如此想着,不免拢了拢衣襟。高台之上,又是天色未明之时,正是寒风刺骨的时候。虽然仙门子弟寒暑不侵,但也经受不住这等料峭的山风。 林晨又是个不喜苦练的性子,更是难熬。“师妹,你是不知这其中的苦。我这油皮,都不知被这晨风刮下了几层。” 秦瑜听着师兄苦哈哈的抱怨,面上应着,心思倒是飘到别处去了。 战部! 师父也在战部! 我也要去! “师兄,你之前说外事堂每年都招新弟子的是不是?”秦瑜突然问。 “啊?啊!对,师妹有意于我外事堂么?”林晨迟疑了一下,回到。 “不是。”秦瑜摇摇头。“我是想问,战部每年招新修士么?” 林晨原以为秦瑜想入外事堂,还有些惊讶于这小姑娘年纪小,野心却不小。 结果秦瑜直接超了他的预期。 倒是低估了这小姑娘的野心了!竟然是想入战部! “啊,嘶……招的。”林晨惊讶之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战部自然也要从新弟子里吸收一批新的力量。不过……”林晨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就是太难了……” 说着,林晨小心的绕过前面的一位醉心于刀法中的弟子。 剑宗虽以剑为名,却不是修士个个都是剑修,若是如此,该是要叫剑门了。 剑宗以剑闻名于世,却是个诸道皆修的综合性宗门。 剑修自是最多,修刀、修鞭等等修其他武道的为数也不少。 秦瑜甚至能看到一二位武器为扇子的,那扇子挥舞的真是出神入化,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潇洒的美感,真是好看极了。 林晨见她好好的一个剑修,却被扇修这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修士吸引了去。忙道:“这扇子,哪有剑舞好看。” 秦瑜笑了笑,却一眼瞟见了角落里的熟人,立在一位背着古琴的青衣男子旁的萧笑笑。 萧笑笑对她眨了眨眼睛,秦瑜会意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连琴修也要来吗?”秦瑜惊讶的问。“他们可与剑一点关系都没有。” “莫非这晨练练的不是剑法吗?而是……” “晨练练的是剑没错了。”林晨无奈的说。“这可没什么办法,谁叫我们是剑宗,谁让我们宗主是个喜欢剑的修士。凡是我剑宗弟子,不管这主业修的是不是剑,都是要会一二剑术的。” 秦瑜秒懂,这大概就是宗门特色了罢。不过琴修要如何修剑,萧笑笑弱不胜衣的仙女似的人物,练起剑来,不知是何样貌。 林晨听着秦瑜的嘀咕,也悄悄的与秦瑜咬耳朵。“这还算好的,琴修好歹多练练剑术,能多个近战的技能。宗门有个金丹真人,名号大梦,修得是大梦三生的道。师妹,你说这宗门里谁不是天天起早贪黑的修炼,白日练,夜里也不能安睡,只恐是白耗了光阴……偏偏这位平日里修炼就是睡觉,这夜里睡,白日也睡,无一时一刻不是睡着的,偏偏人家有这个气死人的天赋,羡慕也羡慕不来……” 秦瑜可是涨了见识了。“还有梦中修炼的方法?那不是,太幸福了么。” 秦瑜一时想起自己这么些年的起早贪黑的勤学苦练,却不知这世上有这么个轻松的修炼法门,一时间也觉得心中像是挤满了酸汁。 “可不就是嘛?”林晨也是深受此中嫉妒的滋味。又有些开心了起来。嘿嘿的笑起来:“喏,就是那位。这大梦真人也要来,宗主说每个修士都要来,大梦修士连觉也不能睡了,可不也得来练剑,说起来这世间倒也有些公平的。” 秦瑜也跟着嘿嘿的笑。大梦真人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天赋实在是拉足了弟子们的仇恨值。不过弟子们的酸涩丝毫也不影响这位的好眠,秦瑜两人虽然隔着远,也看到了这位站着依旧闭眼好眠的修士。不过说到他时,他却像是有些感知似的,勉强睁了睁眼,朝着这边望了一眼,睡意朦胧,唇边却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林晨噤了声,继续前行。外围的弟子们,脸上都不免有些晨起的苦闷。秦瑜穿过这许多的人。听见了前方的阵阵笑声。 林晨带着秦瑜拨开人群一路向前,围在中央的是一群身样不高,神情稚嫩的少年少女。这些少年少女正处于花样的年纪,也没有那么多忧虑,他们小声的调笑着,交谈着,眉宇间充斥着蓬勃的生机。 按照林晨的介绍,这是今年刚进入内门的弟子们。 这些弟子多来自修仙世家。他们是家族里的天之骄子,每个人背后都是家族对他们沉沉的期冀和重托。 即使如此,在得知他们免了诸多波折,顺利进入内门时,这群天之骄子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与平常沉稳不符的真正少年少女的天性。 今日也是他们第一次在练剑台上出现。 稚嫩而又朝气蓬勃,令人艳羡。 秦瑜也是今年新入的弟子,按照规矩,那她站的区域也该在这附近了。 没过多久,便有人向负责的修士汇报今日的弟子变动情况,那负责的修士在手上的纸卷上添了几笔,看了一眼矮小的秦瑜,把她放到了新弟子偏前的位置。 视线一下子就宽阔了。 在这平台的正前方,另有一处与其他山峰相连,那是另一处宽阔的平台,但平整的像是用什么利器削出来的。 在那处高台上,好几位元婴修士已经降临了。 “战部的事,晨练后我在与师妹好好的分说。”林晨眼见得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匆匆告辞,去寻自己的位置去了。 第三十四章 问渠那得清如许 林晨因着此时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便告辞先离开了。 在这批入宗的弟子中,秦瑜算是最神秘的一个。因着元婴真君的弟子身份,秦瑜人还没露面,长相名字已是被弟子们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了。 一个年纪小,生的白胖的女童。 符合这个条件的,新弟子中不只有秦瑜一个。 能够这么小就穿上内门弟子白服的幸运儿,也不止这一个。 至少秦瑜见着的这个,正站在她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就是符合所有条件的。 这个小姑娘比秦瑜还矮些,长得可爱。里面虽还穿着白色的弟子服,外面却披了一件鹅黄色绣着淡粉色的朵朵梅花的披风,头上扎着两个花苞似的髻,围了两条带着银铃的飘带,走动起来叮咚作响。 但是这个小姑娘从小便是在众弟子眼前长大的,连带新弟子们也是认识的。 故而秦瑜一来,众弟子便认出来了。 初来乍到,新人总是有些拘谨。幸而剑宗的弟子们既不过分热情,却也不过分冷漠,大家客客气气的互相介绍过,气氛一时倒也和谐。 “这便是被明平真君收为弟子的那位?看起来也没有强于我等之处。” 弟子们互相介绍过,便散开寻自己的位置了。离得远了,有些不当着面讲的话也就忍不住了。 “不过是运气好了罢了。”同伴嗤笑一声。“凡俗之界来的凡女,能有什么天赋?” 秦瑜入了灵,耳目也清楚。谢行云做事低调,弟子入灵之事也不会大肆宣扬,而飞舟上的弟子们也乖觉,也不会多言。倒是宗门内的人因着旧日的经验,先入为主的认为秦瑜还不过是个未入修行的小丫头,连讨论也不太避着秦瑜。 不过秦瑜好歹也是个叱咤了蒙童班多时的风云人物,这种来自他人眼红和嫉妒都能坦坦荡荡的收下,甚至有些骄傲。 毕竟只有深得夫子喜爱的,才能得到同学如此的重视嘛~ 至于会不会感受到压力什么的……那是低估了秦瑜的脸皮厚度的。 秦瑜寻了一圈,也没见到其他熟悉的人,心里存着事,也就不太在意这些言语。 倒是新结识的小伙伴为她打抱不平了。新伙伴姓梅,叫婉婉。正是刚刚站在秦瑜身边的那个粉嘟嘟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白嫩嫩的,唇角一点黑痣,极好辨认。 梅婉婉是个火木双灵根,灵根品质上佳,是个天生炼丹的好苗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两个小姑娘迅速发展友谊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这位的师爷就是玄明真君。 所以…… “我比你入宗早三天呢,你该叫我师姐的。”梅小姑娘认真的说。 “你父亲是玄明真君的弟子,而我是明平真君的弟子,所以你该称呼我……师叔?”秦瑜面对梅小姑娘妄图以入门早这一点,就想压在自己头上当自己师姐的想法,微笑拒绝。 梅婉婉鼓了鼓腮帮子,有些不开心。“你比我还小一岁呢。” 不过纠结了一会,梅婉婉也就不纠结了。 “你知道我们的位置在哪里吗?”秦瑜看着周围慢慢成型的队伍,问早来三天的“前辈”梅婉婉。 “我也是今天才来的呀。”梅婉婉摇摇头。 恰巧旁边又来了一位刑堂弟子,方方正正的一张脸看着正义极了。这弟子正巧看到了这两个因为高度又逐渐游离在队伍之外的小姑娘,问过了安排后有心逗逗她们,这次就把她们直接带到队伍的最前方了。“你们两个好好的站到这里,一会儿会有师兄来带你们去晨练的。” “有劳师兄。”秦瑜很有师叔的风范。虽然年纪是他们两个之中偏小的那个,但是梅婉婉明显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又是自己的师侄,这场面上的事还是她来吧。 “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就先行离开了。”方脸青年笑眯眯的挥挥手。 “阿瑜,这有些不太好叭。”梅婉婉往后看看,身后乌泱泱的一片,身前就是面容严肃的真君真人们,有些惧怕。 方脸青年刚离开,身后就有人来问了:“你们是新弟子?”每年这个时候宗门都要新进来一些有灵根的小弟子,只是没想到今年的弟子中有这么小的。 “别听刑堂的弟子说,他们最爱捉弄人,你们两个站哪里都行的。”这位少年模样的弟子提醒道。 “你们两个还没有正式的在演武堂中修习,所以还没有自己的队列。”那少年伸手摸了摸梅婉婉头顶上的两个小啾啾,后便牵起她的手:“你们要不跟我先回我们的队伍吧。” “好的呀。”梅婉婉认真的点点头。 秦瑜一听是战部的队伍,也跟着走了。 那弟子却也不是个无缘无故多管闲事的,心里早有些盘算。这高一点胖姑娘大概就是明平真君新收的水灵根弟子,灵根值九十九,这资质可是少见。明平真君是战部的前辈,这姑娘早晚也是他们战部的人,先领回来再说。 而手上的这个小姑娘,弟子晃晃悠悠带着两个进了战部的队伍。小丹峰白术真人的宝贝蛋,丹修的好苗子,此时不下手,什么时候下手。 再说长大的姑娘就没几个愿意来战部了,还得从小儿起就得拐回来。 两个小姑娘并不知道这位的险恶用心,还感激着他的出手相助。秦瑜还想着如何长期赖在这边呢,眼前突然就对上一眯眯眼,秦瑜见那眯眯眼盯着她看,她也不势弱直接瞪回去。比打架,她可能会有点心虚,毕竟这里哪一个都能把她提起来打。但是跟旁人比气势,那秦瑜就不怕了,毕竟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个。虽然她脸上肉多,眼睛不算大的,但跟眼前这人比,她是完全没在怕,就这蚊子似的小眼,完全不在话下好吗? “你这是在哪里拐回来的小娃娃?”战部的男弟子们见着两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都沸腾了。 “这娃娃长得跟本君颇为相似。”小眼老人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微仰下巴在两女之间逡巡了一下,认识的梅婉婉早是别人碗里的肉了,倒是剩下的小娃娃……可以试试。“这个丫头有些意思,刚好近日本君掐指一算,师徒缘分到了。”这个姑娘长得挺富贵的,真是合了自己的眼缘,不错不错。 “陈师,人家有主了。这个是明平真君的徒弟。”弟子把秦瑜推上前。“这个是白术真人的独生女儿”弟子又推出了梅婉婉。 “小老儿好不容易看好个徒弟,竟是明平那厮的。”眯眯眼老人摇摇头。“果然我与明平就是处不来。” “明平呢?他徒弟都在这了,他人呢?”眯眯眼老人四处望了望。没见着谢行云,有些失望。转而看向秦瑜。“来来来,你师父不靠谱,收个徒弟又不教,真是过分。不如你与我当徒弟?” 梅婉婉闻言,有点担心的看着秦瑜,秦瑜抿着嘴笑了笑,摇了摇头,这自然是不答应的。 “陈师,今日练得是什么剑招?”旁边有弟子帮着解围。 “是凌云十三式,今日天气好,正适合这大开大合的招式。”陈师也不过是随意两句,见有人问,转头回答问题去了。 “陈师是战部的导师,剑术极好。”那弟子悄悄的对两人说。“就是与明平真君有些不对付。” 正巧陈师回头,问秦瑜道:“丫头,这剑招你师父教过你么?” 秦瑜摇摇头。说师父让她向宗门长辈请教。 陈师一听,顿时神采奕奕。“挺好,算这小子有些自知之明。” 第三十五章 欲渡黄河冰塞川 “挺好,算这小子有些自知之明。”陈师一听,来了兴趣。 “来来来,今天就让本君亲自来教教你们。”陈师对着身后的弟子吩咐了两句,便伸手提溜着两人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剑……剑君,婉婉喘……喘不过气来。”梅婉婉腿短,悬在半空扑腾不过,却被披风领子扑了一脸。 秦瑜毕竟入了灵,又比梅婉婉有力气。陈师看在是两个孩子的份上,也并未用力,竟是被她两三下挣开了。 “剑君,我们可以自己跟着走。”来不及多喘口气,秦瑜忙拉住陈师拎着梅婉婉的手,恳切的说。 陈师低头一看,小姑娘确实有些狼狈,讪讪的放下她。 这峰顶的平台极大,陈师找的这一处确实人少了不少。 陈师摆开了阵势要教,秦瑜也放下心里对这个,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老者的不满,屏气静心的听他传授。陈师抽出背上的佩剑,指尖轻弹,剑身轻鸣。 陈师持剑开口:“你等之前可学过剑?” 梅婉婉摇摇头,秦瑜却点点头。 陈师闻言,招了秦瑜上前,让她演练一式。 秦瑜得授剑法于秦越,又被谢行云亲手一一纠正,平日里也颇下心思,倒也不惧这临时的考核。 对着陈师行了一礼,便握着木剑挽了个剑花,施展了一式最拿手的。 陈师眯着小眼,捋着胡子,细看着。 霜锋雪刃,飞舞满空。 引得梅婉婉在一旁不住的拍手叫好。 “徒有其形。”陈师待她舞完一式,却摇摇头。“有形无神,不过花架子罢了。” “我且问问你,学剑是为了什么?”陈师捋捋胡子。 秦瑜迟疑了一瞬。答:“杀敌。” “杀敌用得你如此的剑法,怕是没转完这半个圈,性命便已交代出去了。”陈师斥道。“基础的剑招才是你立身的根本,你且来一式基本的招式。” 基础剑招不过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等等。秦瑜闻言,手中木剑随之一变,当即舞了一式“刺”。 向前直出为刺,力达剑尖,臂与剑成一直线。刺剑有二,剑刃朝上下为立剑,剑刃朝左右为平剑。秦瑜此式,剑刃朝下,乃是立剑。 陈师看完,摇了摇头,也懒得评论了。干脆自己持剑,亲自演示了这一式。 稍远处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整齐的练起“凌云十三式”了。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简简单单的一式“刺”,起势收势甚至较秦瑜还要慢些,但就是这极简的一剑,直面此式的秦瑜和梅婉婉却呆立当场,被生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秦瑜心中原有的些许怨言,在这惊艳一式中瞬间消散了,不,不应当是惊艳,那剑极快极简,一式不过眨眼之间。 陈师淡然道:“你的根底较同龄人比是不错,但要认真学习一点东西,必须从不自满开始。” 秦瑜是个简单到执拗的性子,别人说上十句也没有让她看上一眼来的有用。秦瑜见识了陈师的剑术,便满心满眼的都是剑。 “请您教我。”秦瑜深鞠一躬。 陈师捋捋胡子,眼睛眯成一线。但是面对着秦瑜,还是肃了面容。“我为何要教你?” 秦瑜想想,反问。“如何您才愿教我?” 陈师眯了眯眼,开口:“你是明平的弟子,于我却无干系。不如弃师从我。” 秦瑜想也未想,出言道:“弟子不会弃师。” “那我为何要教你?”陈师冷呵一声。 秦瑜心知自己不是个天赋超凡的人,陈师说的收徒不过是赌了脾气,对着自己的师父去的,也有些奇怪,自家这师父究竟是怎么这位陈师了,人家连自己这块不起眼的小墙角也要挖。 虽然这剑招实在厉害,但是若为此连师父都要换,秦瑜也是不愿意的。 学不到心仪的东西,这实在令人难过。秦瑜有些蔫的站直了身子。一直在一旁安静旁观的梅婉婉却向她眨了眨眼。 这时陈师冷哼一声开了口。“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倒还有一条路。” “您请说。”秦瑜不想还有一条路,欣喜极了,忙说。 “与我做上半月的洒扫童子。我便教你几招。”陈师如是道。 梅婉婉听着也觉得过分了,却不好插两人的话头。 秦瑜一听,问:“您能允许我改头换面,以别的身份洒扫么?” 陈师上下扫了她一眼。“自是不成。” 秦瑜顿时明白了,却也不知道与师父这是什么愁什么怨,要这样一位如此身份亲自上阵讨口气。 但是这是万万不能的,她自己是无所谓洒扫不洒扫,但是拿着真君的亲传弟子这样的身份去洒扫,那是把自家师傅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秦瑜脑中还在不断回想那惊鸿一剑,内心深觉得可惜,但是却觉得放弃是值得的。 “有负您的好意了。”秦瑜道。“谢您这一剑的指点。” 见秦瑜要走,梅婉婉牵住她的手,也跟着她走。 “阿瑜,我跟你说个秘密。”两人走过一段后,她偷偷的扒住秦瑜的耳朵,悄悄说。“我知道这个剑君练剑的地方,我们可以偷偷的……” 秦瑜摇了摇头,觉得偷学这个词听着就有些不好。 梅婉婉鼓了鼓腮帮子,有些不开心。“啊呀,可是他的剑是真的很厉害啊!” 这倒是,陈师是战部的剑师,弟子们给的尊重亲近的称呼。若按宗门论,秦瑜见着他也该恭敬叫声“明远真君”。明远真君俗家姓陈,是个剑痴,平生最得意的便是剑术,平日里也更喜欢别人称他为陈师罢了。 就单纯的剑术造诣来说,谢行云也是不如他的。 但是论起修为来,陈师就远远不如谢行云了。 陈师比谢行云老了不知有多少岁。谢行云是炼气期杂役的时候,这位就是真君尊位,短短几十年过去了,等谢行云成了真君,陈师依旧还是真君。 两人同为剑修,又是同一个等级。 按理说,两人即便不惺惺相惜,那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但是,这两个本能成为忘年交的剑修中间,却隔着一条人命。 陈师唯一的弟子。 第三十六章 诚知此恨人人有 当秦瑜与师父谢行云再谈起这件事时,早已是很多年后的事了。 秦瑜的剑法路子总让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有些故人的影子,好奇之下,便问秦瑜是不是学过陈师的剑。 秦瑜顿时想起来自家师父谢行云与陈师的一段恩怨,便好奇的问他。 谢行云很直接的告诉弟子:“他是我见过最纯粹的剑修。同在元婴期时,若只论剑法,我确不如他。” 但他又说:“但论起战力,他实在平平。” 秦瑜还是第一次听到师父如此评价一个人物。更好奇师父与陈师之间的恩怨了。便说起来这件陈年旧事,谢行云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陈师弟子的这件事,我当年做的确实过了些。” 新入宗的弟子不知道,但是积年的老人们却还记得,陈师曾经也是收过弟子的。 陈师修仙天赋不好,即使靠着大量灵丹妙药的累积上去,修为的提升也缓慢,虽然宗门想尽办法把他的修为堆上了元婴期,寿命却因为大量的丹毒侵蚀,大打折扣,只有其他元婴真君的一半不到。 陈师又是个剑痴,一生为了追求剑道的极致,什么地方都敢去闯一闯,身体上从来伤病不断,他的年寿折腾的就更短了。 秦瑜听到这,也不禁想问:“师父,修仙之人也看重寿命吗?” 谢行云闻言沉默了一瞬,还是点点头,说:“嗯。” 道无涯,而生有涯,以有涯求无涯,殆矣。未闻道却先死,这是每一个求道者都难以逃脱的悲哀。 “但陈师不是。”谢行云肯定的说。 父母早逝,没有道侣,也没有儿女。陈师的脾气又是出了名的古怪孤拐,活了上千年了,连一二好友也没有。 他的一生只有剑陪着。 他也不爱收徒,若他愿意长长久久的活着当个吉祥物也罢了。但是剑修从不愿停留在原处,总是要出去在生死间磨炼自己的剑术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宗门绝不会允许他这一身绝妙的剑术在眼前就此断绝的。 “所以宗门做主,给他收了个徒弟。”谢行云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剑。 “就是与您有交集的那个徒弟吗?”秦瑜好奇的问。 “嗯。”谢行云说:“但不是与我,是与你师母有些交集。” 提起严青霜,谢行云瞬间又没了谈话的兴致,秦瑜也想起了那个记忆里笑容灿烂的青衣女子,心下也觉得黯然。 两人相对沉默着。 “那弟子却不是我动的手,是自寻的死路。陈师脾气虽不好,也不会迁怒无辜的你。所以那时我才敢将你放在宗门。”谢行云默默的擦好剑,收剑入鞘。 秦瑜闻言笑了笑,良久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陈师不是坏人,他是个脾气很怪的人,做事反复无常。这一点让秦瑜和梅婉婉深受其害。 不过梅婉婉毕竟不是陈师的目标,又是个不相干的药修。梅婉婉置身事外在一旁看着,却比秦瑜还生气。 陈师刚才好好的说要训练她们来着,结果又不知道生了什么气,要让秦瑜抛弃自己师父了。 且不说这事听着就不靠谱,明远君说的是都是什么话?梅婉婉作为旁听者,也觉得过了些。 秦瑜硬气的转身走了,梅婉婉也不怕陈师,跟着走了。 但她毕竟不是个剑修,又怕秦瑜会后悔因为这一时之气,丢掉了精进剑术的机会。想了想还是说:“明远君剑术确实是厉害的。” 秦瑜反过来问她:“难道就没有比他更好的师傅了?我可以再找师傅,但师父却只有一个。” 梅婉婉歪着头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没问题。“但我阿爹说他宗内剑术最厉害。” “我不信。”秦瑜摇摇头。“我师父最厉害。” “可是明平君不在呀。”梅婉婉皱起了眉。 “我现在也用不着这么好的师傅呀。”秦瑜比她想的开。 两人被耽误了一会儿,这会子晨练已经开始了,只能悄悄的融入队伍,跟在其他弟子的后头,也拎着剑比划学习。 今日练的是凌云十三式,这是一套修真界的路人皆知的基础剑法。大开大合,阳刚有力。正可谓是“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剑或急如流星,或缓若流水。一式紧接一式,行云流水一般。 这十三式伴着弟子们高昂的呼号声足足重复了三遍,才随着弟子们整齐的一声“收”落下尾声,几千柄长剑整齐利落的在掌间画出了漂亮的弧线。从云间透出的暖光洒向大地,剑影闪烁,有如江海之上平静的波光。 秦瑜没学过剑招,毕竟还有些学武的底子,还能凑合着跟上招式。梅婉婉就不成了,她能提起剑就不错了,磕磕巴巴的跟了两遍,最后只能跟得上弟子的呼号。 新弟子们像呆头鹅一般,都是毫无准备的就来了。一场晨练下来,光跟着比划就累得气喘吁吁了,没想到还有更痛苦的在后面等着。 按规矩,每日晨练结束时,空中监督的刑堂弟子择出每日表现最差的一百五十名弟子,将他们留下来,再加训一场。 这边弟子们刚收起长剑,上方监督的刑堂弟子就已开始点起名来。 秦瑜和梅婉婉所在的这个区域,多是战部的弟子。 能够从战部这个区域找出两个落后分子。这位长期蹲守在战部上空,却一直没什么用武之地的刑堂弟子,一时间激动的连声音都激昂的有些颤抖。 被点到名,就得自己出列站到最前面去。 弟子们一看,这么小的两个娃娃,都善意的笑了笑。但身为当事人的秦瑜和梅婉婉,却感觉没这么愉快了。 这大概是平生最丢人的时候了吧。 梅婉婉羞耻的低了头,秦瑜也差不多,烧红了脸,却也没等刑堂弟子再催促,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弟子间穿了出去。 另一方刑堂弟子接着继续点名。但相较起往日,老弟子们今日个个都是轻松的模样。 有过经历的弟子都知道,晨练,就是宗门给新弟子的第一道下马威。 没有预先的学习,其它弟子也不会停下来等待,在这样的情况下,新人很难从最后的一百五十名成功出线。 这次新入宗的弟子一共一百四十一位,若不出意外,基本上今日全会留了下来。那么相应的,旧弟子只会被留下九个。 几千人里选九个,弟子们都有些不干己事的快活。 随着刑堂弟子的唱名,不停的有弟子出列。秦瑜悄悄的抬头看了一圈。好家伙,萧笑笑、封如瑾、金明轩、武殷这些熟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没逃掉。 大家的眼神交流着,脸都红得滴血。 晨练一结束,另一座高台上的真君尊者们便相继离开。 这边点齐了人,没被留下的弟子们也纷纷结伴,三五成群的离开了。 大家都没想到今日能如此顺利的度过了晨练。除了被留下来加训的一百四十名新弟子和十位老弟子。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快乐而迅速的退了场。 其他弟子都走了,剩下的都是天涯沦落人。听着动静渐渐小了,缓过了最羞耻的时刻,也能抬起头来了。 新弟子们一抬头,便见到了正站在面前,和蔼微笑着的剑宗宗主,明瓒真君。 第三十七章 无为有处有还无 明瓒真君负着手静静打量着下面的小鹌鹑们,笑容亲善极了。 十个有经验的老弟子看多了宗主那张仙气脸,早已被动的修炼出了一双专用于勘破皮囊迷惑的破妄眼,自觉看透了虚伪笑容背后的宗主“心情”,倒都颇有些静等暴风雨来临的高人气度。 但小鹌鹑们做不到,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羞怯不自然。 一旁的刑堂弟子递过今日的名单,明瓒真君接过后扫了一眼,笑了笑。 一百四十一名新弟子,第一次留下了一百四十名。 这是个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结果。 第一日参加晨练,被留下不稀奇,能够不被留下才稀奇。老弟子再差,也是被宗门培养了一年的,至少跟着参加了一年晨练活动的弟子,明瓒真君拿手指点点名册上的“江潇”,乐清真人会意,自去安排不提。 明瓒真君笑着先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新弟子们,新弟子现在的情况都是正常的情况,不如先晾着。 且先让刑堂的弟子们带去先在一旁练练基本功。 先处理这些老弟子。 管理弟子是外事堂和刑堂共同的职权,其中外事堂掌管弟子庶务,刑堂掌管弟子戒律法纪,今日宗主亲至,存着杀鸡给猴看的心思,故而两堂的掌事者都在场,站在回话者的位置听训。 外事堂执事乐清真人根本不用核对名册,凭着记忆便对场中的十名弟子的情况如数家珍。 “孙城,炼气十二层,二十五代弟子,天启历甲子年入宗,……” “林武,……” 掌弟子戒律的刑堂执事敬柏真人在一旁跟着乐清的话语核对刑堂记录,不多不少,半句不差。对老对手的好记性也是颇为服气。这次的十名弟子约有一半都是常年钻宗门的规章空子的“屡教不改”者,平日里靠领任务逃避的老手。 这类善于钻宗门规章空子的弟子,刑堂统称其为“老泥鳅”。 这几日,外事堂有计划的临时取消了包括战部任务在内的不少宗门任务,今日果然抓着了不少老泥鳅。 不过往日里,泥鳅们抓了也不过责罚一番,之后也不过是轻轻放过…… 这一来二去的,敬柏真人也觉得有些厌烦了。 明瓒真君仔细听完了乐清的言语,目光从队尾转向首位,颇为平静看向站在队尾位那位名副其实的“老泥鳅”,按乐清真人的介绍,名为孙城的弟子。 “本君是宗门的二十三代弟子,二十五代弟子,应是明平君那批罢。按照宗门惯例,入宗修行的修士都有能向丹房领一次五品丹药,你即便是用了丹来筑基,如今也至少也该是筑基期了,如何还是炼气期?” 五品灵丹颇为贵重,最具代表性的便是筑基丹。 筑基丹是修士在炼气到筑基期最得用的丹药。一般修士服用之后,都可借助丹药之力,平稳筑基。这丹在修真界的市集中,没有百枚灵玉,根本是想也不要想的。即便是有钱,那是有价无市的丹药。 孙城是个颇为落魄的老者模样,不若明瓒真君直说,谁能想到青年模样的明瓒真君比他的年岁还要小呢? 他向上首的明瓒真君颤颤巍巍的行了一礼,那样子瞧着颇让人心生怜惜。连那边立着规矩的秦瑜几人都忍不住把视线移过来了。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孙城的嘴唇嚅动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闭口未言。 明瓒真君见他颇有些凄然模样,便转头看向离他一步之远的乐清真人,问道:“乐清,可是你外事堂办事不力?克扣了弟子的用例?” 乐清真人闻言,并不惶恐。他本就是有备而来,他向自己的师父行了一礼,肃声道:“不敢有克扣。”又往前走了几步,不慌不忙的对场中弟子们说。“我外事堂分发份例,都需要领份例的弟子自己确认过,外事堂弟子再确认归档。弟子有没有领过,一查便知。”他说着,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册名录,略翻过几页,双手递与明瓒真君查看。 明瓒真君接过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乐清真人收回册子,拿在手上,平静的问:“孙修士,可要看看自己的灵力印记?” 孙城没想着乐清连名册都随身带着,自知再查也不过是自找羞辱。 “弟子……是向丹房领过一枚增寿丹。”孙城说。 增寿丹也是五品丹药,一枚可增百年寿命,虽也贵重,市价也要几百枚灵玉,但是修士入了筑基期便是五百年的寿命,没谁傻到会拿这宝贵的机会换增寿丹。 “那也不对。”乐清真人直接说。“你确实领过一枚寿丹,但是在之后,当时的外事堂执事成均真人,如今的成均真君又从自己的份例中拨了一枚筑基丹与你。” “你手中足有两枚五品的丹药!”乐清真人素来带笑的脸也严肃了起来。“再说,你多年的份例也足以换得一枚新丹了。” 后路被阻,孙城的嘴唇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挣扎着开口。“是弟子,弟子无能,丢了丹。” 乐清真人摇了摇头。轻声道:“孙修士,二十年前,集宝阁拍卖的那枚筑基丹是你的吧?” 孙城闻言,震惊的看向上首的乐清真人。 “莫要看我,宗门确实不管筑基丹的去处,但是你却不知,宗门发与弟子的都是合格的下品丹药。而成均真君给你的这一枚,是他自己炼制的上品筑基丹,你体弱,禁不起丹毒,成均真君怜你修仙不易,才给你的特例。”乐清真人说到这里,倒是有些怜悯他了。一枚上品丹的价值足足是是下品丹的近十倍,上品丹没什么丹毒,即便是靠着丹药筑基,筑基后也没什么修炼阻碍,较之自行筑基的也不差。 这修真界多的是人拿钱买命,买前途。只可惜丹修多供养于宗门,能练出五品上丹的丹修更是难寻。也只有成均真君这种炼丹天赋好的才会随手送这等大手笔了。 用下品丹的价钱买到几乎无价的上品丹,买主自己也颇为沾沾自喜,宗门也就跟着知道了。 “成均……成均真君说只是普通的弟子丹。”孙城还在质疑这丹品质的真假,颇有些不可置信。 卖丹这事,灵识正常的都不会干,偏偏剑宗出了这样一个奇葩。 那不是成均真君为了他着想么,这下连一旁的敬柏真人都有些摇头了。 老弟子们在宗主面前不敢多发什么议论,但脸上也尽写着不可置信。 修士千辛万苦的入宗门是为了什么?修仙宗门势大,养得起好丹修,能提供基本的修炼资源,对于没有师父、家族额外补贴的普通弟子来说,宗门免费的这枚丹药更是他们宁可在宗门当上几年杂役也要留在宗门的原因。 丹药共分十品,一品到三品尚能在宗门外寻摸到,四品以上便只有烧得起灵玉,养得起丹修的宗门能大量出丹了,这丹即便能多出,也会优先供应宗门弟子修行。 散修寻摸一枚好丹,实在是难! 更别说剑宗免费给的,是最实用的五品丹药。 这也是剑宗的财大气粗之处,哪怕弟子修炼天赋再不佳,两百年也够他嗑药嗑上去了,等修为到了炼气十二层,再供给一枚筑基丹,那筑基便是板上钉钉的事。说的不好听些,便是头能修炼的牲畜,两百年也能修炼到筑基期。 第三十八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话说到这里,明瓒真君都有些怀疑自己这个宗主当的是不是太失职了。 “宗门是否还有孙城这样的弟子,与你几日,务必查清。” 乐清真人从前任成均真人手上接过重任,执掌外事堂也有几十年了,如孙城这样的情况却也是平生仅见。但出了这么个特例,此时也不敢将话说定。 “外事堂管理弟子庶务,却对弟子的平日修行知之甚少,是弟子职责有失。”乐清真人直接了当的请了罪。 敬柏真人和乐清真人虽然是老对手了,但是也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这事还真怪不了乐清真人本人的。 无他,剑宗的修士实在太多了。 从神魔时期传承下来的古老宗门,修真界唯剩下剑宗了。 剑修是个危险的职业,死在这条路上的数不胜数。在十六代弟子之前,剑宗一直都是以传承单薄闻名修真界的,十二代开始弟子连续单传了三代,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弟子支撑宗门传承,最富余时弟子数量也不过三。 是因为宗门招不到弟子吗?也不是,只因剑宗收弟子实在过于严格了,培养一个弟子又至少得耗费数年。弟子质量是不差了,但也越养越少了。 若能平平安安把弟子养成还好,但谁又能保证其中不会出意外呢?一场意外,便足以将未长成的弟子扼杀。十六代唯一长成的重华尊者痛定思痛,一次性收了几十个弟子。 等这几十个弟子终于也陆陆续续进入金丹期,可以继续收弟子之后,弟子问题可算是终于解决了。 但这个时候,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宗门之内,除了剑修,还是剑修……这没有符阵这种鸡肋辅助也就罢了,弟子的剑不能老靠抢和买,受伤总不能没得人治疗自己扛过去。 于是,剑宗一次性接纳了四个小门派,断绝许久的符,阵,器,丹四脉又重新迎来了新的传承者。 到明瓒真君入宗的时候,剑宗已然是修真界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门下弟子数万人。 但是核心弟子依然不过千余人,其中剑修人数最多。 因为历史原因,宗门对于剑修的培养是最舍得下本钱的。孙城是符修,还是个没有直接师承的符修,宗门除了供给日常基本的用度,便也没有其他多的支持了。 孙城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思及往事,也不禁老泪纵横。“明瓒君,我十二岁就入了宗,如今也有百余年了。这辈子没能力做个您这样的大人物,但也不后悔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我父母去的早,资质也不好,却能有今天这修为,皆是宗门的培养之功。”孙城抹了抹泪。道:“修炼到炼气八层的时候,心境就跟不上啦,那时候座师给出了个主意,说在宗里要实在突破不了话,也许可以去宗外游历一番,或许开开眼界就能突破啦。” 孙城也是炼气十二层的修为,可见这关确实是过了。 “我修为不高,又只是出来散心的。便不敢往修士多的地方去,便去了凡人聚集的地方。在一处村庄里,我遇到了阿丽。”孙城提起恋人,干瘦苦涩的脸上也多了丝幸福的笑意。“她是这辈子我见过的,笑起来最好看的姑娘。” “但是我是修士,她是凡女,我们如何能在一起呢?”孙城长叹一口气。“不过一段露水姻缘罢了。但和阿丽在一起的日子,却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不过两个月,我便突破了练气八层。既然突破了,我便一个人回宗了。” 敬柏真人在一旁“呵呵”冷笑:“宗门可没哪条戒律说弟子不准有道侣。你带回来,宗门也不会阻拦你。” 孙城苦笑。“可阿丽是个凡人。那时弟子也是犹豫了良久,可终究是……” “回宗以后,我总也忘不掉她。”孙城低下头。“所以半年之后,我便又去了。” 敬柏真人这下真的“呵呵”了。“你莫要告诉我,你的恋人生了你的孩子吧。” “确实如此。”孙城苦涩的笑。“弟子走的时候,说不过三四月便归,等挣够了三五年的嚼用,我便和她成亲。走后一月,阿丽便发现有了身孕。” 这下连新弟子们也都被这狗血剧情震惊了。 “阿丽很高兴,她和孩子一直等我回来,可我三月未归,四月未归……她是个刚烈的性子,她把孩子给打了。那孩子是个有灵根的灵胎,又满了四个月,打的很艰难,流血不止,之后阿丽的身体也跟着垮了。”孙城说到这,也不免悲从中来。“可半年后我又去了,她以为我在外面出了事,是误会我了……我也不敢告诉她真相。” “你那枚寿丹,是给了阿丽?”乐清真人问。 “是。”孙城点点头。“阿丽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身体一直不好。寿丹也……她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没甚意思了,便又卖了那枚筑基丹。” “这么说,阿丽还活着?”敬柏真人问。 “我这么些年,一直领着养灵峰,收花露的宗门任务,虽然灵玉少了些,可是没什么危险,却能一直在宗外。阿丽身体不好,一直吃着药,我便一直带在身边。”孙城谈起阿丽,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次回来是来领新的宗门任务。却没想到这几日,外事堂突然停了宗门任务领取……” 乐清也没想到突发奇想的抓“老泥鳅”,抓是抓到了,却是个痴情种子…… “也算是情有可悯。”乐清作为一个单身了上百年、无心恋爱的修士,不是很能感同身受,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敬柏真人却相当的铁面无私:“因私废公,那也不能免掉应有的责罚。” 孙城一吐心中的多年的块垒,也恢复了几分潇洒的气度。对几人都端端正正行了大礼。“孙城有负宗门的期望和教导,还请宗君责罚。” 明瓒真君却问:“这么些年,后悔吗?” 孙城闻言,自嘲的看着自己干瘦若鸡爪的手,笑了笑:“后悔,也不后悔。不过是自己种下的因……我哪里能后悔呢?” 第三十九章 蹉跎莫遣韶光老 “后悔,也不后悔……”孙城如是说到。 这边站桩子的新弟子们一个个竖着耳朵,都听着那边的动静呢。 “负心汉!”身后传来一个女弟子的骂声。“活该” “我觉得他肯定是后悔了。”身边一不认识的男弟子关注点不同,吐槽说。“明瓒君比他年纪还大呢,看起来倒像是他的孙儿了。” 在他左手边的秦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同为二十五代弟子,师父谢行云已经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了,这位还在炼气期打转呢。不过也不好说,毕竟人家的恋人还活着,自家的师娘却成了虚影。 但是师父这么些年之所以没突破出窍,不也是心里有事放不下么。 可见情情爱爱的就是耽误事儿。 新弟子们都各有想法,但碍于一旁监督的黑脸刑堂弟子,都只能将话又憋回了肚子里。 但是这位前辈的血泪经验,却给这一代的新弟子上了生动的一课。亲眼见到的远比师父们苦口婆心的提醒更具有教育意义。 这位消瘦而憔悴,脸上斑斑点点,手上沟壑交错,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深重痕迹的孙城修士,给新弟子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不用人说,新弟子们也知道,这位修士离身死道消之日,恐怕是不远了。 蹉跎莫遣韶光老。孙城刚入宗的时候,也定于与他们一般,是个意气风发,前途可期的修士。 孙城的情况摆在那里,若是按照法纪惩戒,他一禁不起刑罚,二又有病弱的阿丽需要照顾。明瓒真君便压下了对孙城的处置,留后讨论决定。 孙城被刑堂弟子们先带了回去,路过新弟子的时候,孙城回头看了一眼,满是怀念。 同一个剑宗,同一个吓唬弟子的方法啊,这个杀鸡儆猴的方法用了这么些年还不改。 练剑台,这也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他梦结束的地方。 在他们的身上,孙城看到了自己,那么虔诚专注,多么可笑的人生。 “阿城,你……你留下来,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好。”他闭上眼,听见了自己的选择。 孙城在新弟子的目送下,踉踉跄跄的跟着刑堂弟子走了。 明瓒真君瞟了一眼或若有所思,或面露不忍的新弟子。 继续处置剩下的几个老弟子,这些就简单了,年富力强的炼气期修士,就算拉出去跑个百来圈也不会猝死,多好安排啊。 敬柏真人活动了下手指头,乐清真人脸上也挂出了招牌的微笑。 明瓒真君有意锻炼二人,便吩咐这些弟子的处置由乐清真人和敬柏真人两人共同商议,他自己听过结果便好。 两人勾勾画画,很快的就拿出了意见。 明瓒真君从头看起,首先是几个三番五次偷懒的。这几位是按规矩停了半年的份例,每日去刑堂领受了责罚,包括但不限于背诵和默写一整套二十万字的五行剑经。明瓒真君允了。 …… 最后一位的惩罚尤其严重,两人的意见便出现了大分歧。 乐清真人:“应当极刑。” 敬柏真人:“废除功法,清洗记忆,驱逐宗门。” 明瓒真君认同了敬柏真人的意见。 新弟子听得都呆了。 不上个晨练至于差点要命吗? 逐出宗门也很严重啊。 其他老弟子吃了一惊,虽然宗门很少体罚,虽然背书这事会让精神痛苦,但咬咬牙也挺过去了。 只是宗门轻易不会逐出弟子,一旦逐了,不仅他在宗门所学的宗门秘典要尽数废去,一些关于宗门密事的记忆也要清洗。嗯,洗完大概也就是白痴了。 不至于啊! 那弟子也不服气这个责罚,直接暴起。 乐清真人笑容和善,慢条斯理的一巴掌直接掀翻了他,打飞他几颗牙。 敬柏真人低头看着手指间夹着两根蓝盈盈的,细如牛毛的针。冷笑:“证据有了,这暗器还不错,难怪有这个胆子。”又转头抱怨老对手道。“你抢我的事做什么。” 乐清真人温文尔雅的笑:“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敬柏真人冷哼了一声,把手上的证据给明瓒真君看过后,递给旁边的刑堂弟子。“速去请堂主核对。” 被扇晕的弟子被两位刑堂弟子像拖破布娃娃一般拖了下去,剩下的这些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老泥鳅“们乖巧极了,主动跟在后面去刑堂领罚。 这事件进行的太快,新弟子们在一旁都惊呆了。 明瓒真君道:“你二人需尽快查明,若是此人真的虐杀了同门,当晓谕宗门,召所有弟子来观刑。” 二人同时行礼。“尊宗主令。” 新弟子们今天见到的刺激太多了,桩子也站了大半个时辰了。 等处理完老弟子们,也该轮到这些新弟子了。 一旁的刑堂弟子看着他们神游天地的状态,好心给他们提提醒:“这弟子犯得可是虐杀同门的大罪过,我们刑堂也是查了很久才弄清楚,可惜他挺滑溜,一直没什么证据……这次好不容易趁机会拿下了他,明瓒君心善,还给留了条命,这已经很不错了。” 另一个刑堂弟子斜斜的看了看他,觉得这人真不可貌相,看着长得方正憨厚的,怎么就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呢?不是极刑是挺不错的,经脉全废,识海破碎,意识却是清醒的,那几位死去同门的苦主伺候着,这应该比杀了他还残忍吧。 但是无辜死在同门辣手设计下的几位弟子,他们又该向谁去喊冤呢? 修真界不是世外桃源,打打杀杀才是常态。 惨剧多了,人的底线也跟着下去了。 而剑宗的底线,是决不允许弟子们同室操戈,对同门下死手。 更何况按照两堂获知的情况来看,这几位的恩怨不过是曾在秘境中看上并争夺过同一件宝物,秘境中公平竞争,能者得之,也实不至死。这位得了宝物,却心下依然记恨着,竟然故意将几位同门引上绝路…… 幸而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有弟子死前留下了证据,又被恰巧路过的另一位同门发现了。 乐清真人暗地里搓搓手指,意犹未尽,觉得一巴掌实在打少了。 敬柏真人觉察到动静后,凉凉的望了他一眼。 明瓒真君踱了几步,将目光投向了新弟子。 这次杀鸡儆猴完成的很成功,以至于新弟子们现在看着这三个人心里就发怵,对笑眯眯的明瓒真君也充满了敬畏之心。 明瓒真君看了看天色,说:“诸君,不知则问,不能则学。须知这千里之行,也始于足下。” “晨光已逝,各自散了罢。” 第四十章 高松鹤不群 明瓒真君走程序杀完鸡后,愉快的欣赏了一会儿猴儿们的各色表情。 潇洒走人。 新弟子同过患难,倒是比晨练前更熟一些,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新弟子多是正当韶龄的少年少女,如秦瑜、梅婉婉这般年幼的还是少见,几个认识的熟人如都各有新伙伴了。年纪大些的弟子有自己的小心事,也不乐意带这些小弟子玩耍,打过招呼以后,都各自离开了。 萧笑笑被女伴催促着,临走时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今日有些事,我们明日去外门瞧瞧武大哥他们,可要记好了。好好的呆在宗里,不要乱跑。” 秦瑜点点头,答应的乖巧。目送一众花也似的少女们远去。转头就和梅婉婉商量出去买东西的事。 梅婉婉是丹修,她是剑修,虽然修的主业不一样,但是同在内门的关系,课业都是一样的。 秦瑜刚到宗门,恰又得了宗门发的份例,正要添置一些急需的东西。而梅婉婉是个烧钱的丹修,这次是例行去烧钱。 两人商量着,倒是都不太想去宗外市集,毕竟鱼龙混杂的很。 那就没什么选择了,只能去宗门外事堂了。 秦瑜恰巧想起来:“我倒是认识一个外事堂的师兄,只是他早些走了,我也不知怎么联系他。” 梅婉婉问:“你有他通讯的灵符没有?” 秦瑜摇摇头,梅婉婉往自己的储物灵器中翻了翻,翻出了两枚素白纸签,比了比,却有些发愁。“我倒是可以让两位师兄带我们去,可是他们都忙着修行,也不好多搅扰他们。” 梅婉婉的父亲白术真人,是宗内出名的丹修,已经收了两名弟子了。 梅婉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炼丹天赋更胜于父亲,记在玄明真君的名下。 “你爹爹也是玄明真君的弟子,你也是玄明真君的弟子。那可不是乱了套。”秦瑜好奇的问。 梅婉婉把纸签又收回了储物镯,答道:“本来我是准备拜在寒水君门下的,要是这样我爹爹就该叫我师叔了。”梅婉婉笑嘻嘻的,显然很期待她老爹能叫她一句师叔。 玄明真君的师父,宗门的太上长老寒水尊者。 若真能拜得这样的宗门大能为师,梅婉婉得是宗门大部分弟子的祖宗了。秦瑜听着也觉得有意思。“那你怎么称玄明真君为师爷呢?” “我爹爹不允许嘛,说这样他都没脸出门啦。寒水君最近忙着炼丹,也没有时间收徒。”梅婉婉无奈说:“但我跟爹爹说好了,等我比他品级高了后,他就得叫我师姐了。现在我是跟着我爹爹论辈分,所以还得叫玄明君师爷……不过寒水君说我天赋比我爹好,再叫几天师爷也没什么的。” “……快,前面有灵鹤。”秦瑜眼尖,叫了声,拉着梅婉婉就跑。 “太好了,还以为我们还得走着去呢。”梅婉婉也欢呼了一声,她和秦瑜的年纪就是想学御剑也没得学,父亲又不准她老麻烦师兄,到哪串门子都得靠腿。“我还有灰珠,我们走。” 宗门里有些会驭兽的弟子,这些弟子虽不能驭使大型的妖兽,但是训练出一二能载人的灵鹤还是成的。 这些灵鹤平日里在宗门四处乱飞揽客,若弟子能出的起价钱,便能带一程。价钱也不贵,五十灰珠一人,要知道一枚下品灵玉足够换上一千枚灰珠了。 但是问题在于灵鹤死心眼的很,哪怕你多给呢,管什么灵玉、绿珠、紫珠……那都是不认的,只认灰珠。 不仅不认,还凶悍的很呢,尖尖的喙啄得弟子哭爹喊娘的。 没带够灵珠的弟子只能含恨步行。 梅婉婉招招手,那鹤群里翩然落下一只鹤。 那鹤漂亮的很,跟秦瑜小时候在屏风上看到的那种祝寿的鹤有些不一样。虽也是长长的脖颈,细而长的腿,头顶红冠,那羽毛不是通体雪白的,倒是像是染上霞光似的,带了一抹极漂亮的红。 那鹤一降落,便通人性的曲起脖颈,低下头,便露出了脖子上系着的兜兜。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注视着两人。 梅婉婉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灰珠,那灰珠细细小小的,只比米粒大些,就像一颗颗小小的珍珠。在鹤眼前晃一晃后,梅婉婉分了秦瑜一大把,两人蹲在仙鹤的前面,一颗一颗数,一人五十颗,只有那鹤点点头,认可了数量后,才能够把这运费放到它脖颈上的兜兜里。 那灰珠细细小小的,可真不好数。那鹤颇通人性,一边眼睛盯一个,两人都是大声的数了一遍,它却只肯收下秦瑜的珠子,梅婉婉踮起脚试着投了几次。 可那灵鹤伸长了脖颈,从地上立了起来,就是不肯让梅婉婉投珠子。 没办法,秦瑜和梅婉婉又从头数了一次,却发现是梅婉婉数错了,多给了两颗。 难怪那鹤不肯收。 梅婉婉哭笑不得,这可真是一只有坚持的鹤,她哪里会在意这一星半点的灵珠?数了两遍,眼睛都快数成斗鸡眼了。 这次再投灵珠,那鹤乖巧的很,五十颗灵珠入袋,那响声清清脆脆的。 两人刚爬上去坐好,那鹤长啸一声,冲天而起。秦瑜没想到这家伙是个这样的急性子,尖叫出声,好不容易缓过来,又相对着伙伴哈哈大笑。 梅婉婉抱着鹤的一段脖颈,还忘不了刚刚这家伙让她多数了一遍的小仇,气哼哼的拍拍脖子说:“你个死脑筋,我去找你的主人告你状去!” 那鹤却展开翅膀,加快了速度。那瞬间的失重感,吓得两个人又是一阵尖叫。 “你太坏了!”秦瑜也气的拍它。 那鹤得意的回头,叫了两声,那叫声清脆悦耳,响彻云霄,倒叫两人都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也罢,你是祖宗,我可不敢惹你。”梅婉婉大笑。“阿瑜,我们先去哪?” “明日便要开课,我要购置些东西。”秦瑜大声的回她。 “那好,我们去外事堂。”梅婉婉又拍拍仙鹤的脖颈,大声的对它说。“去外事堂呀,外事堂!” 那鹤长鸣应和,在重岩叠嶂间轻盈穿梭,在青松翠柏间轻巧的掠过。 不过几息,外事堂金碧辉煌的一角便突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第四十一章 风暖鸟声碎 坐在灵鹤的背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云雾缭绕中的那一角飞檐。 外事堂到了。 “阿瑜,抱紧啦。我们要下去啦!”在这鹤身上吃了不少的亏,梅婉婉一直注意着座下灵鹤的动静,那鹤刚有反应。梅婉婉便眼尖的察觉出来了,急忙提醒。 秦瑜闻言抱紧了鹤脖子。 其实本不必如此,那鹤虽然性格野了些,却也是精心教养训练出的灵兽。鹤背上稳稳当当,半点差池也是不出的。可怜这鹤今日出来揽客时没看好黄历,遇了这两个咋咋呼呼,没什么见识的小乘客。 两位小乘客开开心心的下了鹤背,秦瑜抱着鹤腿,梅婉婉又往它脖上的钱兜兜里塞了一大把的灰珠。“鹤兄,给你买糖吃哦。” 那鹤扯着腿挣扎了一下,被两人半强迫着收了小费。想反抗却不能,只能原地跳了跳,试图把多余的灵珠甩出来。可惜脖上的钱兜兜稳稳当当的系在那里,里面的灵珠碰撞得玎玲作响。 秦瑜和梅婉婉一得手就跑,听着身后鹤的鸣叫声,小仇得报,快活的不行。 踏进外事堂的大门。 外事堂内里景致依旧,依然是宽敞明亮,简单大方的一处大厅。 这次没了熟人引路,便只能在外厅溜逛。 这外厅秦瑜上回来没待细看便走了后门,这次恰巧有机会转一转。 大厅左侧挨着墙摆了一圈桌椅,里面坐着的弟子分成两处,各有两人。一处上方的牌子写得是“招领”,另一处上面写了两个大字“交付”,那桌椅半包围着一根巨大的光柱。 梅婉婉拉着秦瑜先去这处瞧瞧热闹。 外事堂刚恢复了宗门任务,候在堂内“招领”一侧等待领受任务的弟子多不胜数,站在“交付”一方的修士也颇为壮观。 “那是宗门发布任务和领任务的地方,也就是说你想要的招人或者领任务的话,就来这边,领到任务的契牌,这任务就是你的了。”梅婉婉指指“招领”,又指了指另一处。“而那边,就是做完任务后交接任务的地方啦,我听师兄说,弟子们把任务契牌交给“交付”处,就可以等着宗门在你的弟子牌上拨钱啦。” “今日人可真多啊!可惜只能等入灵了才能接到任务!”梅婉婉大人式感慨,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阿瑜,你入灵了没有?” 秦瑜点了点头。 梅婉婉欢呼一声。兴奋的开口说:“太好了,我们去瞧瞧有哪些任务好不好。” 秦瑜的好奇心也重,颇好奇这处光柱的里面是什么样的。便答应了梅婉婉的请求,梅婉婉开心的扑过去熊抱她,秦瑜侧了侧身子,却没能抵住她的热情。孩子们的快乐引来周围修士们的注意,这些长辈修士们都是过来人,对刚入道的小家伙们都是包容的,理解她们来看个新鲜的迫切心情,也不训斥她们无意间的吵闹,都笑眯眯的对着她们开玩笑。 “啊呀,这么小就入灵了,可真厉害!” “今天又不少有趣的任务嘞,两位小道友还不赶紧去瞧瞧。” “小道友今天想看看什么样的任务呀,我们来给你参详参详。” “哈哈哈哈……害羞啦。” 大厅里热闹极了,由于入仙道对修士本人的意志和耐性都有要求,宗门内少见如此年幼的修士。 好不容易见着了,便忍不住去逗弄。招架不住如此多的,来自宗门长辈热情的两人,捧着被夸得爆红的脸,急跑去光柱那边看任务去了。 光柱那也围了好几圈的人。 但这时候长得矮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修士们大都有一双傲人的大长腿,且修士领任务是需要把手放在光柱上感应的,这样光柱下部分便空出来了。两个小矮个轻而易举的便在修士们的暗暗帮助下,轻而易举的穿过没有竞争的长腿区,成功的将手放了上去。 信息如洪流一般随着灵气裹挟着进入。 入了灵的修士,不仅是身体接受了灵气向灵力转变的运转,更是灵魂上翻天覆地的蜕变。 额间,深藏在脑中的那一处神秘之所,曾是凡人的三魂六魄寄寓之处。入灵之时,这里会诞生出一缕修士独有的灵识,这缕灵识随着修士的修为精进,会不断发展壮大,从而拓展着这处空间,最终形成了一片灵识之海。 开辟了识海,修士轻而易举的就能用灵识阅读信息。 秦瑜入灵不久,但是底子打得不错,炼气刚入门,目前修稳定在炼气二层。 她的识海虽不大,却也能承担住阅读的损耗了。 梅婉婉还没入灵,手放上光柱上也什么动静。 被无形的屏障拦在外面的感觉并不好,她试了试,想看却不得入,只能耐住了性子等秦瑜的分享,也不敢随意打扰还是新手的秦瑜。只是眼巴巴的瞅着面前闭着眼的伙伴,等着她从里面出来,好讲讲里面的模样。 这边秦瑜也刚刚将手按上了柱子,灵识顺着灵气的吸引,自然而然的便出去了。之前肉眼看到的白色柱光看着觉得寒凉,但灵识进去却是温暖的,十分的舒适。 灵识一入光柱,信息便如同光幕一般的在眼前展开了。灵识微微一动,光屏上信息滚动的速度就越快了,秦瑜刚开始还担心着自己会看的眼晕,不得重点。却没想到修士的灵识如此厉害,闪现的信息那是条条明了,比苦背过的还清楚,倒像是牢牢刻在脑子里似的。 光幕里不断有信息被标红后撤下,底下也不断有新的信息往上填充,这一减一增之间,又有为数不少的任务被人接走。新的任务也在源源不断的填充进来。 剑宗常年僧少粥多,一个任务几人抢,这次为了多逮住几只杀给猴儿们看的鸡,便暂缓了几日任务的发放,今日又重新将这些不急着解决的任务放了出来,一时间倒是难得的充裕。 秦瑜品级低,只能领最基本的任务,最上层这类如“诛杀邪修某某”这样几千几万灵玉的高阶任务都只能一边看着。 至于够得着的任务……光幕上倒是见着了不少如“浇灌灵田”、“喂养灵兽”、“灵峰采蜜”此类的任务,这些没有等级限制的任务,耗废时间不少,但胜在长期稳定,赏金一般是几十枚绿灵珠。 秦瑜了解完情况,退出来与梅婉婉沟通。 梅婉婉见秦瑜猛地睁开了眼,忙凑了上去,突然听着她“哎”了一声,连忙问她。 第四十一章 凡事预则立 秦瑜疑惑的“咦”了一声,又把灵识放进去了。 不出两息又出来了。 梅婉婉好奇的问她里面都是些什么任务。 两人目前手上都不缺钱,并没有强制自己接任务的必要,但是多看看,也能应对不时之需。 这两人对宗门任务的好奇心都是强烈的,不过方向不一致,秦瑜想的是什么时候能接触到高赏金的任务,梅婉婉则惦记着那些不常见的奇葩任务。 “之前我爹跟我说,宗门任务里常好玩极了的任务,像求丹药的任务啊,如何管徒弟啊、如何练剑啊,还有弟子在这里求道侣的。”梅婉婉开心的说。 秦瑜想了想说:“没有啊,我没见着这样的宗门任务……我们能够接的,都是些浇水递茶的活计,你定是不感兴趣的。不过,你对宗门琅阁的任务感兴趣么?” 琅阁是宗门的藏书地,这里的任务大多与功法典籍有关,梅婉婉对书不是很感兴趣,但也接下了话头。“琅阁我还没进去过,怎么了。” 秦瑜见她兴致缺缺,笑笑说:“有个刻录功法的任务,一本功法一灵玉,我觉得挺适合我的。” “我的好阿瑜,这灵玉可不好拿。”梅婉婉提醒道。“刻录功法耗费灵识,你一个剑修,灵识耗多了可怎么练剑。” “灵识又不是耗了就没有了,我正好拿这个练练。”秦瑜笑眯眯的宽慰她。“我保证量力而行些,你别担心。” 梅婉婉白了她一眼。“我到时候同你一起去!” “好极!”秦瑜故作嚣张的笑。“我可欠了你五十枚灰珠,如今这欠债的可比债主金贵,你可得看好我了。” 梅婉婉又瞪了她一眼。“那我可得好好看着你了,赶紧,你先挑好三个任务,最好是长期的,再给我也挑三个简单的,费时间少的任务。” 秦瑜听着,失笑:“那可不行,你还没入灵呢。” “你死脑筋呀。”梅婉婉说。“那是你不先打听打听情况。筑基期之前的弟子每月都强制得在宗门领三项任务,没做够的都得扣一成的份例!” “可没人提到这个啊。”秦瑜愕然。 “你可真是个死脑筋,你想想,每年进来一百多的弟子,要是老弟子们提醒了,这些轻松的任务可不就是抢手货了。而且……”梅婉婉道:“月末外事堂快考核的时候,不少弟子趁机在这个时候发一下赏金低却辛苦的任务,但为了不扣份例,又不得不去做。那不就是白得的劳动力不是?” “再说明天师傅们会提醒了,我们两个如何抢得过他们?”梅婉婉有些无奈的说。“我已经隐隐约约的有气感了,大概这几日便能入灵了,你赶紧的,炼气三层下的我们都能做。” “那可不就只能浇灌灵田了。”秦瑜无奈的说。“这任务倒是适合我,又是个长期的任务,可以算一个,但你不是没有水灵根么?” “不是还有养灵兽么,你可瞧好是养什么了么?要养多久?”梅婉婉否决了浇灌灵田,将注意力投向下一个。 “是养宗门用来探测护卫灵田的灵犬,跟我那任务倒是一起的。”秦瑜想了想说。 “可行,我再把你说的琅阁那个任务也接上,那就只剩一个了……”梅婉婉歪歪头。“你看看,有没有丹房的任务。我记得丹房也是要招烧火童子什么的。” 秦瑜闻言,倒是好好在记忆里翻找了下。“有呢,长期的……我想想,烧火童子,还有处理丹房废丹的童子。” “烧火没什么意思,那就接处理废丹的。”梅婉婉一拍手,决策的相当果断。“我的三个任务成了,你再找找有没有跟剑道相关的。” 秦瑜摇摇头,说这倒是没有。 梅婉婉吐槽说剑修的生活太简单枯燥了,导致都没什么能接的。“那你再去瞧瞧?” 秦瑜又闭了会儿眼,睁眼笑:“有了,一个是去主峰洒扫,一个去乾元峰制符纸,这两个都是长期的任务。” “那你选一个就是了。”梅婉婉笑。“主峰洒扫是个轻巧活。” 秦瑜笑笑,摇摇头:“我可做不来这个,宁可去制符纸。” “随你,我们赶紧接了去,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梅婉婉从袖子里掏出弟子玉牌,拉着秦瑜去排队。 正巧快到午食的时候了,在“招领”处的弟子队伍也少了些,不少能力高绝的弟子自信自己能接的任务不会被别人夺了去,悠哉的出门闲逛,等人散时再来。 弟子少了,队伍的进程也快。轮到两个矮个子的时候,正巧是弟子要歇晌的时候了。 “师兄等等。”秦瑜高些,踮着脚刚好能露出头。 这“招领”处的两个弟子原本已经起身要走了。见这个眼熟的脸也笑了,让两人身后排队的队伍散了,又坐了回去。 “这不是阿瑜小师妹么,怎么,今日就要来领任务啦。”其中一个正是日前跟着玄明真君见过的灰衣弟子中的一人。这弟子不知道叫什么,秦瑜只知道这弟子姓袁。“你把你的弟子牌给我,说说你要领哪个任务。” 秦瑜左手递过自己的弟子牌,右手接过梅婉婉的,也放了上去。“麻烦袁师兄,我接壬巳、壬卯、壬未三个任务。还有玄明峰梅婉婉师妹接壬巳、壬寅、壬亥三个任务。” “两个师妹真是明白人。”那袁师兄一听任务的便明白了,另外一位陌生的弟子对她们笑着说。“但宗门考核是从明日记着的,你要是今天接了,那可不算在考核里的。这样,我先把任务划给你们两个,今日你们不必去做任务,明日是新月之始,两位师妹明日再去。” 这算走了后门了,虽然两人今日就接到了任务,但这弟子有权在范围内调整任务的时间,倒是给了二人无需再跑一趟的方便了。 “多谢师兄的体贴。”人感激的道谢。 袁师兄还忙着去歇晌,快手快脚的给两人处理好了,此时外事堂里人走的七七八八,陷入短暂的宁静期。听到二人的感激。袁师兄笑了笑说:“之前多蒙两位真君的照顾,这等小事,不过举手之劳。” 第四十二章 能饮一杯无 “多蒙两位真君的照顾,这等小事,不过举手之劳。” 秦瑜明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弟子是还上一辈的人情。 但话是这么说,在有限的范围内调整任务的时间也确实是弟子职权允许的操作,也算不上违反弟子法纪。但若是理所应当的接受,那就颇对不住两位长辈结下的这份善缘了。 别小看这些外事堂的弟子,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拿今日的事说,本就到了歇晌的时候,就是拒绝两人的接任务的请求也并不为过,毕竟人家合理的休息。 但若是午后再来,不说这中间要等的一二时辰,等到重新能接任务的时候,那就又不知道要排上多久了。 这一来二去,这一天也就差不多的过去了。 更何况二人都疏忽的时间一事。 若没有好心的提醒和周全,不是干了一个月的白工,就得面对明日再来的苦楚,焉知明日还能不能有今日挑肥拣瘦的悠闲? 再说长期任务一般是不容易接到的,各处的执事总是爱用些熟手,不轻易中途更换弟子。若不是这次所有的任务重启,不少老弟子得了机会,视线聚焦到赏金更高的任务争夺上了,以至于将这些相对赏金少的却相对空闲的任务暂时空置了,等到那些高赏金的任务被争夺的差不多,不少老弟子们重新将视线挪回来时,哪还会有二人的机会。 而这小小的举手之劳,不仅免去了今日辛苦,还免去明日又来外事堂与众新弟子抢任务的奔波,虽小却极重要! “师兄们免了我二人几日的辛苦,师妹也无以为报,请师兄吃顿便饭如何?”梅婉婉笑着邀请。 “些许小事,两位师妹不必记挂在心。师妹刚入宗,于情于理也该我二人做东。”袁师兄客气道。 “这日子长着呢,正该师兄们先吃我二人的请才是。”秦瑜也笑着接话。 眼见得这个月的宗门任务稳稳的是能轻松完成了,秦瑜和梅婉婉都颇为感激两位弟子。而这两名外事堂的弟子在宗门的信息枢纽里天天来往,也知道这两位的前路宽阔,也是有意交好。这两处有有意亲近,更是一拍即合,稍微推拒就起身了。 只是这两位弟子有职务在身,这方午后这边还得继续……商议后,最终四人决定去了宗门的饭堂养元斋吃顿简单的便饭。 外事堂所在的这峰叫九华峰。 这峰附近的几个山峰都是宗门用于处理事务的,养元斋也在这附近的一处名叫甘泉的山峰上。 甘泉峰得名于峰顶一汪灵泉,这灵泉水味甘清冽,拿来煮茶为食颇好入口,因宗门在此峰的半山腰上修了养元斋,那甘泉被人从峰顶引下,很是便利。 因辟谷之故,修仙之人多不好口腹之欲,但这甘泉烹饪出来的灵食却不同,深蕴灵气,对修炼也颇有助益。即便是辟谷久了,不欲染上这烟火气的修士,于斋中也可饮上一盏滋味回甘的灵茶,也是一番绝佳的享受。 故而这里也是宗门弟子的常来之地。 两位师兄都是快要筑基的修为,辟谷有成,过来是为着饮茶歇晌。 秦瑜和梅婉婉则是为了填饱快要干瘪的肚皮。 今日有事耽搁了一会,等四人从飞行灵器上下来时,养元斋已是坐无虚席了。 那养元斋依山傍水,屋舍修得大气宏伟,门口匾额上书着“养元斋”三字,门边立着一对铁画银钩的楹联,“味美招来云外客,香甘引出洞中仙。” 未入此斋,先闻得奇香。那香带着烟火气,闻着清清淡淡,却让五脏六腑都觉得妥帖极了。 挑起门帘,内里摆着的数十套桌椅都满满当当坐满了人。 按照宗门达者为先的说法,这饭堂无论人怎么满满当当,总有地方是预先就空出来留给高等级修士的。 若是修士自己不来,亲近的弟子家属,也可借用一二,但是不得带上别的客人。 秦瑜的师父明平真君,梅婉婉的便宜师父玄明真君都是能够得上的。 两弟子见多识广,看多了宗门里纨绔的修二代,原以为有这样背景的两个小姑娘也不耐烦人山人海的队伍。 但却发现她们两个的做法与自己所想大不一样,秦瑜就不说了,只要跟她的方向不矛盾,就是随和的性子,梅婉婉之前也是被父亲白术真人严厉管教的,半点不许耍小姐脾气的。 最后沾了两个弟子外事堂身份的光,四人得了一处窗边的位置,桌椅都是朴素大方的模样,桌上干干净净,只摆一壶冒着热气的清茶和四个小盏。 养元斋的餐食是要自己去取的,两个弟子不吃饭食的,点了两道基本的点心便算是秦瑜二人请过客了。他两个喝着茶闲聊,倒是给她们的午食出主意:“这养元堂最出名的菜色就是凤髓汤,师妹们可以试试。” “这养元斋的汤品和茶是一绝,论起炒食的美味还是首推珍味轩。”袁师兄如是说。 “非也非也,还是得月阁最佳!”这是隔壁的桌上的食客了。 秦瑜和梅婉婉得了不少建议,但最后还是按着眼缘,怕是会耽误了二人的差事,便随意点了几道适口菜肴,选了最好的茶点摆上。 等到两人再落座的时候,这两桌的食客已经不知道把话题扯到哪里去了。 “我才从中州回来,听说中州那边刚新出了一个秘境,哎呦,那阵仗大的不得了。”修士比划着。“听说是个散修新发现的,不过那可是衍宗的地盘,倒是便宜了他们。” “可不是吗?连衍宗的忘尘老祖都亲自去了……” “什么散修,那是我剑宗的弟子。”另一位反驳道。 “管他是哪家的弟子呢,我也听说这事,说这是个新的小秘境,也不知我们宗能得几个名额,这修真界我天天看,看久了都没什么意思了。我老朱还想着进去见见新景儿呢!” “这弟子多不多,我剑宗总是有席位的,你老朱还怕进不去啊?你要是都进不去,那我等可不就连风都吹不到哦。”弟子们哄笑说。 第四十三章 俸外一钱无 四周都是叫好追捧之声,两位外事堂的弟子却是沉默着饮茶。 刚才陪座的梅婉婉对着秦瑜咬耳朵,得意的说:“你瞧着吧,师兄们厉害的很,这朱修士肯定是白打算了。” 秦瑜弯弯眉眼,但笑不语。 “师妹来了。”袁师兄笑说。“这糕点我和师兄吃着都觉是适口,看来师妹是同道中人。” “两位师兄喜欢就好。”一应菜肴已齐全,秦瑜净了手,捻起一块点心。 梅婉婉在一旁笑:“师兄有所不知,阿瑜什么都会,尤其会吃。” “哈哈哈。”袁师兄笑的开怀,主动提起了一事。“按惯例,明日新弟子们就该拜过祖师,去丽泽苑了。这该做什么可都清楚了?” “这倒不知,愿闻其详。”秦瑜接道。 “这拜祖师没什么讲究,就是不要祈愿。”袁师兄慢慢喝了口茶,笑说。“我们祖师啊,最讨厌弟子把他当泥菩萨!你要是真这么干了,这两日干什么都倒霉。” “这平地摔上一跤,剑砸了脚……这些都还算轻的。我那年入宗,有个弟子不知是干了什么,惹怒了老祖,虚恭出了整整两天,那真是丢死个人了。就因这事,这弟子还得了一封号,叫恭王。” 袁师兄说着说着,自己也跟着笑出声来。 两个小姑娘震惊的睁大了眼。“这是为什么呀。” “我们这祖师啊,最不喜这求神拜佛之人。”袁师兄笑道。“这道修求神,禅修拜佛,我剑修立于这世间,从来只靠自己的剑。你要是祖师,后辈子弟求你赐个好前程,求个好道侣,你生不生气?” “哈哈哈哈。”两个小姑娘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师兄,我们记下了。” “按规矩,内门弟子该去丽泽院听学,你们每人除了主修,都要辅修一两门丹符之法。你们两个可想好选什么了?”另一位弟子也放下茶杯,问。 “我主修丹,也不喜欢别的道,不如专注一道。”梅婉婉有主见的很,显然已经事先想过这问题了。 “不喜别的道,也可以试试修医,只会炼丹,不会辨证,岂不是顾头不顾尾,有失周全?”那弟子笑说。 梅婉婉听进了意见,点了点头。 “秦师妹呢?”那弟子转头问。 “主修定是剑道,至于辅修,我没想好。”秦瑜刚知道这事,没准备想。 梅婉婉咬着点心,嘟囔着。“不如随我来修丹。” “我可没有火木灵根。”秦瑜摇摇头。 这丹修有资质的限制,一般有火木灵根的最好,水灵根如何能点的燃丹火? “无碍啦。”梅婉婉摇摇头,但是却未明说为何无碍。 袁师兄一旁建议道:“符阵之道也很不错。学成可制符或阵盘,也是一门好助力。” “只怕限制颇大。”秦瑜笑了笑。 现在秦瑜倒是明白为什么宗门喜欢选灵根多的修士了,如她一般只有一行灵根,只能画画水灵符,其他几行灵符,真是让她有心无力。 “倒是术修不挑资质,或可一试。”袁师兄宽慰道。 “祖师不喜人祈愿求神,怕也是不喜观星命途一道,那为何我剑宗还有术修?”秦瑜奇怪的问。 “这有什么,术修也不是全然胡扯。风水占星,也颇有些真本事,既然有真本事,宗门有也不奇怪。”梅婉婉在一旁解释道。“不过确实少有弟子选术修。” 秦瑜点点头,埋头扒了几口饭。却觉得先去瞧瞧,若是不适合,也同梅婉婉一般专修一道便是。 “这茶滚了三次了,再喝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袁师兄放下茶盏,问二人。“你们之后可还要去外事堂?” “我二人想添置些什物,听说这买卖之事也是外事堂的辖下,还需再去一趟。”秦瑜说。 袁师兄闻言,笑说:“师妹有所不知,这外事堂也不止这一个堂口,若要添置东西,那得去九原峰。幸而这九原峰离此峰不远,我二人送你们一程便可。” “那便麻烦师兄了。” 九原峰确实不远,几个宗门的事务峰毗邻,九原峰在甘泉峰的东边,飞剑过去只是半柱香的时间。 这里的外事堂与九华峰上的外事堂却是一个模样,不仅外观布置极其相似,里面也是差不多的布置格局。 秦瑜早听梅婉婉说过因为价格的问题,外事堂的生意总是不太好的。却也没想到是这等门庭冷落。 梅婉婉对于价格,倒是有不同的想法。“宗门的东西贵是贵了些,但用料好,耐用!价格不过多上一两成,已经很厚道了。” 秦瑜笑笑说:“但若如此,此处也不至于冷寂如此,只怕不是一二成吧。刚才在养元斋,不过两三盘茶点,便费了我三枚灵玉,宗门的价格,你可是唬不住我。” 梅婉婉在金钱上就没什么多少的观念,摸摸头问:“很贵吗?” “普通弟子一月也没有三枚灵玉,你说贵不贵?”秦瑜反问。“你可真不知人间疾苦。” 若换个别人,梅婉婉得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罪名儿,但是秦瑜就不成了,便说:“这五十步笑百步,你刚刚也不是眼皮子也没眨么。” 秦瑜想了想,有些底气不足。“好像也是?” “你赶紧数数,还有多少灵玉,要是不够,我们还来得及去宗外市集购买。”梅婉婉提醒说。 “你还想去宗外,怕是门都出不去。”秦瑜数了数镯子里的灵玉。“我这也才一月的份例,刚刚用掉了三枚,还有二十七枚下品灵玉。 梅婉婉听了皱着眉,拉着她先去僻静处。“若是你住在丽泽院,一个月还得交上一枚的房费,一枚的食费,一枚的……” 秦瑜听她一枚一枚的扣下去,自己这三十枚灵玉投进去,只怕连个水花也没有,刚刚够混过一月的模样。 “真要是这样,那宗门其他弟子怎么办呢?”秦瑜感叹道。“我还以为仙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梅婉婉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是有你师父明平君的修为,你自然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你知道元婴真君一个月宗门供养多少么?至少也是几十万灵玉,如养元斋这类宗门地方,都是不需花费的。” 第四十四章 钱非身外物 梅婉婉听了秦瑜的“何不食肉糜”的发言,微笑对她翻了一个白眼。 “你要是有你师父明平君的修为,自然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你知道元婴真君一个月宗门供养多少么?至少也是几十万灵玉罢,如养元斋这类宗门的产业,都是不需花钱的。” “我们就不成了,什么都没有。”梅婉婉掰着手指算了算,越算表情越绝望。“我的爹爹啊,这吃穿住行哪个不需要钱,我可算知道为什么宗门的高赏金任务能争出人命了。” 两个未来的高阶修士当年也会能为了几十枚灵玉绝望,这说出去是要笑破别人肺的。 可也没什么办法,谢行云从来就是金钱眼前过,一点不留心的性子,素来有钱没钱一样过,根本想不到弟子一入宗就得面临的财务危机。 梅婉婉更绝了,一个狼爹为了改掉女儿大手大脚的坏毛病,白术真人可是什么决心都能下的。 “还好,我觉得剑修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秦瑜说,顺便戳了一把梅婉婉的肺管子。“你一个丹修就不成了,没钱你连炼丹的炉子都买不起。” “你……”梅婉婉掰着手指讲道理。“你觉得你们剑修花钱少么,一把好剑至少就是几十万灵玉,请一个好的炼器师至少也得几十万灵玉,材料又不需要钱么,等着吧,有你哭的。” 秦瑜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而且自己至要在炼气期停个**年罢,这得何年何月才能凑得起一把剑啊。 “没事,你可以去求求你师父,好歹别让弟子饿死了。”梅婉婉也戳了一把肺管子。 “哦,那你哭什么,你也可以去求求你师父啊!”秦瑜反讥道。 谁会求师父啊。 总是得面对现实问题的。 “不行,我这东西早晚是要买的,晚买不如早买。”秦瑜决定还是面对现实世界。 “这住,你我两个都各有住处,倒是能省下一笔住的花费。”梅婉婉琢磨着。“吃的话,我会炼辟谷丹。穿也可以拿弟子服凑合,可是这行,我实在不想走了。阿瑜,我们须得买一个飞行灵器了。” “你会吗?”秦瑜歪头问她。 “你迟早得会御剑,买了灵器,这里的师兄肯定愿意教授御法,靠你了!”梅婉婉拍拍她的肩膀。“你是要买什么?” “我要买一枚测灵镜。”秦瑜跟她简略的说了情况。 梅婉婉摇摇头,道:“这我不知道,这得问问这里的师兄了。” 这两个矮个子咬了半天耳朵,早引起了这里的弟子注意了,见二人终于下了决心了。满脸笑容的问:“师妹们要些什么?” “师兄,这里有没有可以不用灵力的测灵镜?”这里的柜台颇高,秦瑜只能踮着脚,攀着柜台。 “测灵镜有的,不用灵力的,倒是没有。”那弟子摇摇头。测灵镜用不了多少灵力,测一次消耗的,再补回来就是了,剑宗用的都是这种可循环使用的款式。 有些遗憾,但秦瑜还是理解,毕竟修仙界找个有灵力的修士太容易了。 问起飞行灵器。 “我们这的飞行灵器,那可多了去了,有鸟兽形状的、花草样式的、毯子椅子的,当然还有首饰的……”那弟子取出了一个册子,介绍的很是详尽,最后还着重介绍了女弟子们最喜欢的首饰形状的飞行灵器。 秦瑜看着那钗上斗大的牡丹花,扯了扯嘴角问:“速度都是一样的么?” “自是用料越好的速度越快,样不过式也有些影响,比如这蝴蝶的肯定比这老虎的快。”弟子回答道。 但梅婉婉更喜欢那钗,问:“这飞钗多少钱?” “三千枚灵玉。”弟子微笑。 梅婉婉听着这价钱,微笑的闭了嘴。 “那最便宜的多少钱?”秦瑜好奇的问。 那弟子翻了翻册子,瞧了瞧:“最便宜的话,有了,有新来的竹制蜻蜓,售价只要五十灵玉。” 那也很贵啊,买了两个人就得喝西北风的那种贵。 秦瑜回想起之前见过的大蜻蜓,没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林晨竟然是个腰缠至少有五十灵玉不动产的有钱人。 “有更便宜的么?”梅婉婉垂头丧气的问。 这弟子有些为难的想了想,他开口说:“更便宜就没有了,我看你们二人是新入宗的弟子罢,倒是有个法子能省下买灵器的钱。” “该不是租罢。”秦瑜疑惑问。 “自然不是,我们是不租灵器的。”那弟子好脾气的笑了笑。从柜台里掏出了几张的黄符纸。“暂时没有灵器的话,弟子们就会多用符鹤来往。这符纸注入灵力,便会化为一只纸鹤。只不过这纸鹤,每次只能载一人,且用了一次就不能用了,每次最多也只能飞十分钟……虽然颇多限制,但是便宜。这符纸,一灵玉可以买到十张。” 一灵玉十张,是个一次性的单用品,还只能飞十分钟。 两人加起来五十几灵玉,够飞个五百来次的。 好像是笔好生意,但是测灵镜还没买呢,秦瑜也不敢先把钱花出去了。 秦瑜只能摇摇头,一无所获,两人准备出去了。 梅婉婉说:“那大蜻蜓倒是买的起,质量也挺不错的。” 秦瑜遗憾道:“可我还得买个测灵镜。” “你们要买测灵镜?我倒是有一个。”这是柜台里的另一个弟子,他将二人拉到一边,开口说:“不过要镶嵌灵珠或者灵玉。这用起来虽比费灵力的还贵些,但确实不用修士丝毫灵力。” 按照这弟子的说法,这镜子原是个炼器失败品。炼好以后发现是个吃灵玉的主,只能闲置在手上。 “虽是个失败的物件,但可比卖的那种用灵力的测灵镜强,我这个用料好,用个成百上千年都不成问题的。”弟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小巧的镜子,展示道。 这东西说是镜子,不如说是个小盘子。镜面光滑,透过一层薄薄的水晶片,内里有五道中心向外的凹线。每条凹线上还各有刻度。 持这镜子的弟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灰色的灵珠,镜子背面有一个略凹下去的部分,指尖对着中心轻轻一按,镜面下方便出现了个可装东西的小空槽。“这里放灵玉也可以,放灵珠也可以。我试过,一枚灰珠只够测一个人,一枚绿灵珠可以测十人,一枚红灵珠可以测二十人,一枚蓝灵珠能测百人!若是能放灵玉的话,一枚便可测千人。” 这实在是符合秦瑜的需求了,只是经历了这里的高物价洗礼,她也有些不心理准备了,心里觉得这东西的价钱怕是会让她瞬间死心。 “多少钱?” 第四十五章 孰不有所求 秦瑜试探的问。“多少钱?” 那弟子笑了笑,报出了一个极低的价钱。“十灵玉。” “十灵玉?”秦瑜震惊说。“这么便宜?” 那弟子笑了笑。“这东西是个失败品,别人听说要用灵玉,都不会要,与其放我手上积灰,不如卖出去。” 但即便这样,也还差三灵玉,那也不够再买一架大蜻蜓的。 梅婉婉实在不想骑纸鹤,心心念念都是大蜻蜓。 “师妹若是照顾生意,我这里还可以四十灵玉卖师妹一架竹蜻蜓。”那弟子继续说。 “这样的价格,师兄是有什么条件罢?”梅婉婉问。 “师妹应该是个丹修对吧。”那弟子说。 “何以见得……哦,你看到了我的丹鼎了。”梅婉婉顺着他的目光,原来是这弟子认出了她当首饰挂在腰间的小鼎。笑了笑:“师兄好眼力。” “我是个器修,自然能认得出这种吃饭的家伙事,不过我在这堂里,是卖丹药的……”那弟子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便想与师妹结个善缘。” 宗门丹修少,地位高。 能够认出梅婉婉的丹修身份,自然便动了心思。梅婉婉天真无邪的笑:“师兄,你是想用这些来换我的丹药售卖权?” 那弟子没想到这个小女娃是懂道行的,反应的也迅速。“自然不是,这几十灵玉哪能配的上是师妹的灵丹?就是全送给师妹也是配不上的,不过结个善缘罢了。” “哪能生受师兄好意,自是要给钱的。师兄的好意,师妹就厚脸领受了。”梅婉婉如是说。 秦瑜为了一架大蜻蜓和一个镜子破了产,梅婉婉也没好到哪去,手上也只有七枚灵玉了。 但是大蜻蜓有了,秦瑜的测灵镜也到手了。 卖镜子弟子是个聪明人,附赠了使用大蜻蜓的方法,手把手教会了秦瑜。 梅婉婉除了炼丹,在其他方面实在是天赋平平,但是她有一股傻大姐的勇气,秦瑜这么一个新手的蜻蜓她也敢坐上去。 “冲呀,大蜻蜓。”随着梅婉婉的一声喊叫,秦瑜手中凝出一股灵力注入蜻蜓的头,竹制的大蜻蜓浮起一层薄薄的蓝光,大翅膀一挥,冲入云霄。 有时候秦瑜觉得梅婉婉是个很神奇的人,她时而成熟时而幼稚的举动,实在很像个鬼疰症患者。 但是平日里相处的时候,又是个很贴心的小伙伴。 “阿瑜,你的测灵镜是给你的家族吗?”梅婉婉乐够了,抱着她的腰问。 “嗯。”秦瑜点点头。 “那我再借你三枚灵玉吧。”梅婉婉有些肉疼,说:“你下个月记得还我。还得请我吃饭!” “好。”说到吃饭,秦瑜想到一事,转过头问。“话说,买了大蜻蜓,我们吃饭怎么办?” 梅婉婉得意的笑容凝在脸上,瞅了瞅天色:“走走走,我们再去个地方。” “干什么?”秦瑜疑惑的问。 “去搞辟谷丹啊!”梅婉婉回道。“左转左转,我们去丹峰逛逛。” 丹峰又名采芝峰,是宗门里药修的聚集地,其中上半部分归丹修,下半部分归医修,两个部门泾渭分明,一条龙服务。 虽然有了大蜻蜓,但是梅婉婉还是不敢干出乘着大蜻蜓直接上山的事,毕竟这蜻蜓颇贵,要是被守山的修士捅下来可就乐子大了。梅婉婉还是爱惜自己得之不易的飞行灵器的。两人在峰下收起了灵器,麻溜的爬山。 梅婉婉边爬边说。“我跟你说,待会儿一定机灵点,我们借了药草就走。” “借?可是……”秦瑜摸摸下巴,问。“你的丹火从哪里来呢?” 梅婉婉微微一笑,怎么突然就感觉身体僵硬了呢。过了一会,她若无其事的说:“那我们就再去借一点火好了。” 丹修的用的丹火无非两种,一种是人体灵火,燃料是人的灵力,不少有火灵根的丹修就很喜欢自己拿灵火炼丹,温度什么的都好掌控。当然,控制不好就容易**。但梅婉婉铁定是往灵火上发展的,但是她还没入灵,什么灵火都跟她没关系。 第二种则是地火,地火是天地间天生地养的,地火有千百种,形态温度各有不同,一般火系的修士都已收服地火为荣,即便自己是一个脆皮的丹修,梅婉婉同样向她表达了自己对地火的向往之情。但地火就更不好收服,目前基本还是梅婉婉梦里的内容。 现在的她想要炼丹,得靠宗门的火塘。 火塘是个戏称,但也没有全称,这个地方位于采芝峰的南面,是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峰。火塘的下面被宗门大能**了一条地火脉。上面修了为数众多的修炼闭关的小屋子,专门为火灵根弟子修炼使用。 没有灵火也没有地火的丹修们也时常去这里借个火。 采芝峰整体是宁静的,只不过这份宁静会被时不时响起炸炉的声音打破掉。 秦瑜陪着梅婉婉借灵草的过程中,就至少听着了不下五六声的炸炉声。 “你们炼丹成功率这么低的么?”秦瑜又听到一声炸炉的声响,这次波及了附近一小片的灵药田。 梅婉婉趁机扑上去抓住了一株从土里主动跳出来的灵药,那灵药长得跟萝卜似的,上面两三片水灵灵的大叶子,还在梅婉婉的手里扑腾着。“行了,今天师兄这炉子炸的给力,把这东西吓出来了。” “成功率高不高,那得看炼丹的人是谁。”梅婉婉骄傲的抱着那萝卜对秦瑜说。“你待会瞧好了,我给你露一手。让你好好的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丹修。” “它快逃走了。”秦瑜手一抄,一把大力的抓住那萝卜缨子。这萝卜好不容易从梅婉婉令草窒息的抱法中逃生,转眼间又落入了秦瑜的无情铁手。“嘤”的一声,哭了出来。通体渗出了一缕缕的白色液体。 梅婉婉见状大喜。“这可是好东西。阿瑜,再用力点。”自己摸出了个大碗在下面接着。“阿瑜用力,对。” 秦瑜心里还在琢磨着这萝卜上也没有嘴啊,声音又是从何而来?听到那边的催促,手指不自觉的收紧用力。 “嘤嘤~”萝卜哭声更大了。梅婉婉喜笑颜开的蹲在下面接了半碗的白汁,才道。“行嘞,阿瑜,赶紧放它走,不然我师叔就得找我拼命了。” 一个好好的大白萝卜,却被秦瑜的巨力勒出了一圈红色的凹陷,连碧绿的叶子都无精打采了。秦瑜闻言手一放,那萝卜就顺势直接钻进土里了。 “这萝卜怎么能出声呢?”秦瑜蹲在地里,百思不得其解。 第四十六章 宁知湖水遥 梅婉婉抱着刚得的半碗白汁无限欢喜,急着找丹炉子好一展身手。 “我们赶紧走,这东西爱告状的很,待会我师叔就得找过来了。”梅婉婉收起“借”来的药草,带着秦瑜一路狂奔。 “你这么怕你师叔,那你还要我攥它。”秦瑜三两步反超了这个梅婉婉,拉着她跑。“你信了你的邪,还以为你是真借。” 梅婉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气说:“我是借啊,丹修拿点低阶药草,那能说是偷吗?我迟早也是丹峰的人,早早晚晚的事,就当预支了。” “再说,我打小儿时就被我爹安排到药田拔草,他可是一分报酬都还没给我呢!”梅婉婉大喘气的说。 秦瑜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但是……” “没什么但是了,你就是经历的太少了,我师兄以前经常带我偷师叔的药草,也没见他怎么样啊。”梅婉婉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远远的传出一道巨响。 一道浑厚的男声带着暴怒情绪在山林中炸响:“楚松节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弄伤我的雪参还敢躲起来……上回偷我的药草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嗷,饶命啊师叔,这事不是我干的啊。”一声高亢的哭腔接着传来。 “上回的药草总是你干的吧,你还敢跑?” “……” 梅婉婉一听,两条短腿跑得更快了。“完了完了,赶紧走,师兄肯定说出我来。” 绕过山下的医修,秦瑜召出大蜻蜓,带着她跑路。 “刚刚那萝卜是?”秦瑜问过了方向位置,大蜻蜓重新上路了,才有闲心思问问刚才的情况。 “雪参啊。”梅婉婉想到足足半碗的雪参汁就开心。 “那楚松节是?”秦瑜好奇的问道。 “我二师兄啊。”梅婉婉一边说一边合了手掌,给倒霉背锅的师兄祈祷。“对不起了师兄!对不起了师兄!” “你觉得禅修的祈祷方式对你师兄有用吗?”秦瑜歪歪头问。 梅婉婉一愣,反问:“那该怎么办,我总不能打个坐吧。” “打坐是道修的修炼方式叭。”秦瑜面无表情的反问。 梅婉婉抱头想了一圈,觉得似乎好像也是这样。“那我难不成舞剑吗?” “你师兄真没事吧。”秦瑜还惦记着炸了炉还要被师叔追杀的那个倒霉蛋师兄。 梅婉婉挺起胸膛,骄傲的跟个小孔雀似的,说:“能有什么事,我师兄什么人物,他能跑着呢,我师叔追不上他的。” “那就好。”秦瑜也松了口气。 梅婉婉撇撇嘴,只说秦瑜胆子太小。不经意往下面瞅了一眼。“这怎么有些不对呢?” 秦瑜也瞅了一眼,原来是急中生错,又调转了方向。“对不住了,刚刚我方向跑反了。” 梅婉婉无奈的拍拍自己的头。 “这里水灵气倒是异常充沛,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秦瑜感觉到是空气中充裕的水灵气,好奇的问。 “水塘啊。”梅婉婉说。“水塘在东边,火塘在西边,你们水灵根的要是修炼,就得来这边了,停停停!我们先去水塘搞个事,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梅婉婉拍拍头。 秦瑜斜了她一眼。“我觉得你今天忘记的事情不少。” “没法子,我记性实在不太好。”梅婉婉苦恼的说。“我们先去给你占个位子。” “?”一个大问号从秦瑜的脑子里浮现。 自从秦瑜遇上了梅婉婉,觉得自己都改行种问号了,只要种下一只梅婉婉,就能时时收获一大堆问号。 与火塘不同,水塘就不是山了。那是群山环绕中的,一片烟波浩渺的湖。 水塘是戏称,宗中人称镜湖。 那湖极为独特,虽然名为湖,却不似湖,湖边没有婀娜多情的绿柳,湖面没有聆听细雨的红莲,湖里也没有追逐嬉戏的生灵,水波不兴,名副其实的像极了一面水晶镜子,清清楚楚的倒映出了岸边的两个身影。 梅婉婉听了秦瑜的想法,看着深不见底的镜湖,吐槽道:“你还想要绿柳红莲,你当是这是啥地啊?” 这时已经过了最炽热的时候了,连太阳的光芒都已经有些暗淡了,光从云层下投射过来,投在湖面上,湖面像燃烧起来似的,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染上了红光。 “我的娘哎,真烧起来了!”秦瑜感受到逼近而来的炽热火浪,惊呼一声,还来不及怎么反应。梅婉婉拉着她往湖面倒了过去。 湖里清澈碧透,抬头一望,水面上一排火线烧了过去后,湖面上仿佛又重归了寂静。秦瑜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发现虽已身在湖中,呼吸却畅通无碍,想来这湖中的竟不是水,毕竟还没见过哪里的水能燃烧的。 秦瑜动了动身子,呼吸顺畅,身体也是轻盈极了。 梅婉婉难受的拉了拉她,开口说:“赶紧下去,办完事了好离开,这地方全是水灵气,真真粘死个人了。” 秦瑜这才想到梅婉婉是个火木双灵根的修士,跟水灵气并不怎么对付。 按照梅婉婉的指引,拉着她继续向湖下潜去。 身体里的水灵根像是苏醒过来一般,鲸吞着外界浓郁的水灵气,身体里各处的经脉都运作了起来,源源不断的将转化而来的水灵力运向四肢百骸。 不断有杂质被这些无处不充盈的水灵力给逼出来,秦瑜一路向下,只觉得身体越发的轻盈。 不知道下潜了多久,终于,秦瑜伸出的一只手触到了一层光膜。 这层光膜虽然阻隔了水灵气,却能让秦瑜手指轻而易举的穿过。秦瑜试探的半边身体轻易的穿过光膜,开心的用力拉一拉已经被水灵气排斥的蔫不拉几的梅婉婉:“婉婉,我们到了。” 梅婉婉觉得肺里全是讨厌的水灵气,难以呼吸,艰难的回应她:“哦。” 穿过这层光膜,秦瑜轻盈的带着梅婉婉跳了下去。举目所见,是一道长长的走廊。 秦瑜拉着脱力的梅婉婉,立在空旷的走廊中间,总觉得的哪里不对。 “你确定是这么进来的么?”秦瑜摇了摇从“湖水”中一出来,就在地上瘫成了一个大字的梅婉婉,带着疑惑的问。 “不是进来了么。”这里没那么浓郁的水灵气了,梅婉婉也逐渐缓了过来,慢慢的坐了起来。 秦瑜低头真诚的说:“我觉得有些不太对,我长了这么大,没见过去哪里是直接从走廊进来的。” 第四十七章 须臾发成丝 秦瑜在湖中跑了这么一通,身心舒泰。低头很真诚的对梅婉婉说:“我觉得有些不太对,我长了这么大,没见过谁是直接从走廊翻进来的。” “倒有些像是梁上君子的作风了。”秦瑜感到有些刺激。 梅婉婉坐在地上左右看了一下,逐渐“哦”化。“这分明是个后门,师兄这是坑我呢吧。” “你说我要是被值守的弟子抓了,我还能进的来这地方吗?”秦瑜兴致勃勃的看着头顶的一汪暗色的蓝,问。 梅婉婉把之前解下的披风又披上了。“不知道,你下回可以试试。这里好冷啊。” “什么人?”那边果然有值守的弟子,清叱了一声,便听得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师姐好!”直角式鞠躬。“我们迷路了。” 转角处出现了一名穿着白衣的女修士,那修士也没想到这处的动静,竟是两个没腰高的内门小姑娘弄出来的,颇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从哪里进来的?” 秦瑜眼睛瞟着上面,梅婉婉甜蜜蜜的对她笑。 女修士见两人态度诚恳,又验过了弟子玉牌的真假,便软了语气。“是新入宗的小师妹么?” 两个小师叔笑容真挚,一脸真诚的点点头。 她走过来,好脾气的说:“迷路了,我带你们出去便是。” “谢谢师姐!”秦瑜扶着梅婉婉,感激道。 “不妨事。”女修士颇为和善。“入夜了,镜湖夜里灵气不稳定,一众修士都不能不能多停留。” “入夜了?”秦瑜疑惑的问,明明进来时,才刚用完午食,外面还是阳光正好。 女修士觉得这小姑娘怕是修炼修糊涂,昏了头了。掩嘴笑道:“正是呢。” 梅婉婉休息了一会,略恢复了些问:“师姐,可过了戌时了?” “刚过戌时,恰我下值前会来巡一巡。不然你们两个小淘气,今晚可就得躲在里面哭了。”女修士温柔的说,抬头高声喊了一句。“薛师兄,是两个迷路的小师妹。” 虽已经入夜了,但是这湖中的建筑还是明亮若白天。曲折的走廊里,两边隔着几步,就有不少闭上的木门。门上挂着木牌。秦瑜瞟了一眼,玄字十三。 拉了拉梅婉婉的衣服,示意她看。 女修士注意着两人的动静,随着梅婉婉的眼光一看,笑了。“别瞧了,你们两个小淘气,这地方可不是你们现在能来的地方。” “你们呀,只能去黄字号的房间。”女修士拍拍秦瑜的头,规劝道。“用玄字号房间,会爆体的知不知道。” 梅婉婉看到秦瑜毫无师叔面子的被拍打,偷偷的笑出了声。 “你啊,胆大包天,也吃吃教训。”女修士又是温柔一掌,拍西瓜似的拍了下梅婉婉的头。 这下好了,一人一巴掌,公平公正。 秦瑜也不郁闷了。缠着女修士说:“师姐,我们就是好奇的想看看,就看一下下。”秦瑜边说,边比划着。 修仙宗门少见这么幼小的孩子,女修士又是心软的人,见这个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渴求,又想着自己在这,解解她们的馋,总也比她们两个不知事的自己又跑上来强。 女修士沉吟了下,伸手打开了身边的一扇挂着“玄字十六”的木门,弯着腰对秦瑜说:“那你进来看一看,不能催动灵力哦。” 秦瑜本无其意,倒是得了一个意外之喜。梅婉婉今天深受水灵气的苦楚,根本不想体会第二次,扭头便推了她自己去。 一过木门,果然灵气浓度与走廊上大不相同,但这浓度远远赶不上湖里的。 体会过湖中灵气浓度的秦瑜不免失望。也幸亏如此,身体的水灵根也没像之前一般的突然发力,差点把湖里也搞出了个真空区域。 略站了站,女修士便带着秦瑜出来了,合上了门。 梅婉婉现在好多了,过来咬耳朵。“你觉得怎么样。” “不如泡在湖里来的畅快。”秦瑜郁闷的说。 “那你还要不要在这边先定个间,你现在能定个黄级的单间了。也不贵,一个月一枚灵玉。”梅婉婉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修水的修士也不少,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有这个修炼速度也能快一些。” 说到修炼速度。 秦瑜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但是总也想不起来,但是有些嫌弃这里的灵气浓度。“我不用。” 梅婉婉听她这么说,点了点头。“那好吧。” 秦瑜遗憾这里的灵气浓度的表现,在一旁的女修士看来是对玄字号房间的不舍,但出于原则,她绝不能放这样的小孩子去玄字号间。只能温柔的安慰秦瑜:“不要难过,等你修炼到了筑基期,就能进玄字间了。” “我没难过。”秦瑜认真的回答,毕竟她还可以去直接跳个湖,比这单间修炼快多了。 “好好好,你没难过。”女修士眼见她眼里又聚起了雾气,忙哄她。 这雾气自然不是由哭意而来。 秦瑜今天水灵气吸收的有些不节制,存蓄了大量的水灵气在身体里。 她自己看不到,梅婉婉却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同伴不经意间的冒水行为。 女修士带着两人一路走了出去,两人这才看到了这个水下建筑的全貌。 这是一个恍如神话中水晶宫一般的建筑。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晶莹剔透的蓝色光膜中,蓝色的光芒包裹这处水下的环形建筑,其中连廊接着连廊,回环往复,重叠了好几层。秦瑜刚进过一个小隔间,知道虽然从外面不能看到里面里面的情景,里面却可以看到水中的景象。 但最奇特的还不是这里。这建筑还有一处长廊是往外延伸的,女修士汇合了同行的一位白衣男修士。男修士说:“上面的门我已经合好了,我们从下面离开。”便带着三人踏入了一处长廊。这长廊四面封闭,虽有也亮如白昼,也瞧不见外边天色。 长廊尽头,是一扇颇为巨大古老的石门。 推门而出,果真已是夜里了。 门外清风拂过,夜色宁静,天空中悬挂着两轮明月,繁星闪烁着,时不时传来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声。 梅婉婉轻叹说:“火塘去不成了,只能等明日了。” 第四十九章 庄周晓梦迷蝴蝶 梅婉婉轻叹说:“火塘去不成了,只能等明日了。” 秦瑜猛然睁开眼,梅婉婉正准备拿着大嘴巴子招呼她的脸。 秦瑜疑惑的问:“你干啥呢?” “我还要问你,你干啥呢。”梅婉婉插着腰站在秦瑜的床边,柳眉倒竖,瞪着眼睛,凶神恶煞的。“你昨天怎么不提醒我,你也起不来。啊啊啊,要是我们今天一起迟到了,我肯定就要挨爹爹双倍的骂了。” 秦瑜掏了掏耳朵说:“昨天可是你死皮赖脸的要蹭住的,自个忘啦?”秦瑜也从被窝里爬起来,撸起袖子准备好好给这个健忘症患者好好上一课。 “昨天晚上,是谁,抱着我的腿,说自己今天惹了事,回去会被爹爹打死的?谁?”秦瑜怒不可遏的站在床上,占据战略的制高点。 梅婉婉闻言耷拉着头。“我”。 “又是谁,说师兄在家里等着揍她,死也不要回去的?”秦瑜展臂高声问。 梅婉婉头更低了些。“我” “又是谁,昨天两次把我从床上踹下去,自己独占一张床就算了,睡觉磨牙还打大呼噜的?” “是谁?!” 昨晚深受压迫,睡眠糟糕,两眼无神的秦瑜蹲在床上,捂着自己的脸,差点没哭出来。 梅婉婉小媳妇似的靠过来,期期艾艾说:“阿瑜,我脑子好疼啊。” “我也好乱啊。”秦瑜闷闷的声音接到。 “你饿吗,刚做好的辟谷丹。”梅婉婉问。“吃一颗管一天呢。” 秦瑜闻言,也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难受。从床上跳下来。 床下,两个人面对面的嗑着辟谷丹。 梅婉婉的丹药极具个人特色,药效怎么样还不知道,就是好嗑,味道比一般炼丹师的要好。 这辟谷丹不像是药,倒像是糖果似的,让人嗑起来毫无心里负担。 秦瑜吃了一颗,觉得颇合心意。“你什么时候做的丹药,你不是要去火塘借火吗?” 梅婉婉闻言,直愣愣的看着她,反问:“不是昨天,我们两个一起去的吗?” 秦瑜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去火塘了。” 梅婉婉举起手中的白玉小盒子。“这是昨天刚刚炼好的辟谷丹啊,还是你告诉我,你最喜欢这个味的。你忘啦?” 秦瑜拿起白玉盒子端详了一下,内里满满一盒的丹药,她看不出来到底新鲜不新鲜,但觉得惊讶极了。“不对,我记忆里明明不是这样,我记得我们去了水塘……” 梅婉婉收起了辟谷丹,歪着头看她。“你睡糊涂了吧。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连丹修的药草都认识。听你的,换了一味材料,果然好吃多了。” 梅婉婉美滋滋的又打开数了数匣子里白滚滚的丹药。“我们这个月不用担心饿死啦。” 秦瑜呆愣愣的捂住了头,觉得这个世界不正常了。 梅婉婉拍拍她的肩,说:“昨天你可跟我爹说好了,从今往后,我就住你这了。瑜姐,你还记不记得,你要督促我学习的事了?” 秦瑜睁大了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看着自己的梅婉婉。“你住我这?我跟你爹说的?” “对的。”梅婉婉认真的点点头。“阿瑜,不是,瑜姐,你昨天可帅了,我爹被你说的一愣一愣的。” “不不不,你叫我啥?”秦瑜扯扯嘴角,问:“瑜姐?” “对啊。”梅婉婉推她收拾。“赶紧走了啊我的姐姐,我们要迟到了,你要喜欢听我这么叫你,我待会多叫几声成不成。” “别别别。”秦瑜收拾起心情,疯狂挥手。“你别这样叫我,我得慌。” 梅婉婉狐疑的看着她:“你可真够奇怪的。不过我可比你大一两日呢,叫你瑜姐也够奇怪的。” “好啦,走吧。”梅婉婉收拾的满满当当,全装进了手上的镯子里。 秦瑜打小儿也跟着父亲军营里混了几日,收拾起来也快的很。 等上了大蜻蜓,秦瑜才想着问。“我们今日,去哪里啊。” “丽泽苑啊。”梅婉婉说。 “丽泽苑在哪里啊?”秦瑜无辜的与她对视。 梅婉婉拍拍头,得得得,她算是知道昨晚干嘛秦瑜要留下她了,原来是缺个带路的。 “先升空,我给你指路。”梅婉婉手指向上一指,豪气道。 竹蜻蜓腾空而起,确确实实是记忆里明平峰的模样,但是为什么关于昨天的事情,记忆这么混乱。 “阿婉,我有个事情要问你。我们昨天下午这个蜻蜓买来多少钱来着?”她回头试探的问。 “四十灵玉啊。”梅婉婉回答。“你是不是睡出毛病了,我们上午买的,你忘了?” “哦,我嘴瓢了么。”秦瑜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手指却忍不住的蜷起。 梅婉婉大声说:“看路,现在往左手看,最高的那个峰看到了么?” 秦瑜稍稍从自己的心绪里抽离,瞥了一眼,嘴上答道:“看到了,这明显,这回不会迷路了。” “不是,我们要去的是那座最高的峰旁边的那个第二高的旁边那个最矮的峰。”梅婉婉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啊!”秦瑜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就是那座,最高的峰旁边的那个第二高的旁边那个最矮的峰啊!”梅婉婉大声回她。“最矮的那个你看到了吗?” “哦……”秦瑜决定暂时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先照着最高的那个峰飞。 梅婉婉坐在蜻蜓的背上,百无聊赖,突然问:“你说你昨天迷路了?你啥时候迷路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发自灵魂的三问让秦瑜顿时仿佛抓着了什么…… 或许,记忆就是从迷路开始…… 迷路的? 秦瑜心里琢磨着。梅婉婉突然疯狂摇她。“瑜姐啊,你再这样开下去,就要撞了啊,撞了不要紧,但我们辛苦攒下的大蜻蜓可就没了啊。” 秦瑜猛地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驾驶蜻蜓轻巧避开了前面的阻碍。却再也不敢失神了,稳稳的将要把两人送到“最高的峰旁边的那个第二高的旁边那个最矮的峰”时,正巧赶上了爬山上学的大队伍。 梅婉婉得意极了,但也不敢太过分,指挥着把大蜻蜓停在了半山坡上,对着秦瑜说:“你看,我们要是没有大蜻蜓,也得辛辛苦苦爬山了。” 第五十章 潇洒青霞赏 有了大蜻蜓,果然省了不少事。 两条腿怎么也比不过有翅膀的,虽然这东西耗费了两个人一个月的月例钱,但就效率而言,十分的值得。 今天早上秦瑜一直昏睡不起,梅婉婉还不太了解她的作息,尚不敢打搅她,便一直等到了邻近开课的时间才去唤她。 梅婉婉倒也不埋怨她。只是很快活的看着下面蚂蚁似的弟子们。开心的跟她分享自己的快乐。“昨天花钱买的时候,就想到今天了,哈哈哈。” 梅婉婉回头看着下方不少还在辛辛苦苦爬山的弟子们,得意极了。但她也不敢太过分,谁知道把大蜻蜓直接开到丽泽院的门口,会不会被那些座师们狠狠的教训?教训事小,这代步的要是被收了那才是欲哭无泪呢。 两个人商量了一番,便把大蜻蜓停在了半山上,剩下的几步路便要自己走了。 身后的弟子依然在辛辛苦苦的攀爬着,梅婉婉迈着短腿,对秦瑜说:“你看,我们走的这样慢,要是没有大蜻蜓,今天一定比他们要晚。” 秦瑜边走边说:“我们今天来晚了。” 梅婉婉不以为意,嘻嘻的笑:“要是每天都能这个时间恰到好处的来就很棒了。” “早来比晚来要好。”秦瑜不同意她的想法,直接指出来。 “那也得看是什么时间了,要是平时里,我们早些来,还能做些别的事情。你等着瞧,现在院里有的是等着表现给各位座师看的弟子呢!”梅婉婉跟她说。“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你又知道了。”秦瑜看着不远处的院子,转头反驳她。“首日,弟子们肯定是想给座师们留个好印象的。” “非也,非也。”梅婉婉摇头。 “你倒可以先想想坐哪里。”秦瑜发现梅婉婉的八卦天赋是深入灵魂了,也不想着说服她了,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 梅婉婉跟着她的步伐,吐槽道:“我爹爹教了这么些年的新弟子了,这情况我还能不知道?” “好吧,你都知道。”秦瑜把手放在门上。问:“你说说,我们坐在哪里好。” “这要看你要做个什么弟子了。”梅婉婉拍拍自己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尘,叹气说;“不过没得选了,我爹让我坐哪就得坐哪。” “那是你坐,不是我坐。”秦瑜拒绝道。 “那可不成,还是不是好姐妹了。”打开房门,梅婉婉反手拉着她,往席位的第一排走。 这个门开在房间的最前面,也就是说,在座师们开始授课后,任何想要进入这个房间的人都得接受大家的目光洗礼。 这对时间观念不是很好的修士来说实在是个别出心裁的设计。 房间里已经坐了不少弟子了,这些弟子分散在房间的前中后三个部分。基本上都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的。 梅婉婉想去的第一排只剩下最中间的两个位置了。 这两个位置的周围围了一圈的弟子,但是还没有谁敢往上面坐的。 秦瑜也觉得这个位置太显眼的,摇摇头拒绝。 梅婉婉认真的对她说:“我可跟你说,今天的选位,基本是固定的。你今天选在哪里,之后就一直坐在哪里,” 秦瑜有些犹豫。 梅婉婉拉着她,对她说:“你下不了这个决心,我也不能帮你。我先去,我在那里等着你。”她指了指那个位置,认真的告诉她。 梅婉婉松开她,自己义无反顾的往最中间去了。 这个房间里还遗留这么多的位置,最中间的位子是众弟子内心渴求却不敢去表现在面上的。 最大的勇气和自信也不过是来到第一排而已。 秦瑜停在原处,梅婉婉入了席,端正坐好,身量虽小,腰板挺直的,认真的瞧着她。 伴随着梅婉婉的入座,已经坐下的弟子和还未选座的弟子都在窃窃私语。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进来的,留在原地的秦瑜也同样的享受了来自各方的目光洗礼。 这滋味绝不好受。 在场没人在说话,秦瑜知道,怕是在等自己的选择。 坐在座位中间的萧笑笑目带担忧的望着她,对她轻轻的摇摇头,招招手。 这是好意,怕是担心自己会受不住压力。 秦瑜一开始也青睐于中间的位置。她当然不甘于平庸,不甘于寂寂无名,但是登高易跌,与其把自己立成靶子,不如低调的成长。 但是…… 无惧面对着周围的各色的议论和眼光,梅婉婉端正的坐在了风口浪尖上。 秦瑜终于下定决心,继续往前走去。 “这个位子可不好坐。”秦瑜笑着对她说。“才坐下呢,我都感觉到背上都快要烧起来了。” “所以我跟你说,要准时来吧。”梅婉婉握住她的手,对她露出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秦瑜端端正正的在调整好坐姿。自己也觉得今日或是有些冲动了,但“韬光养晦”这四个说着容易,谁不向往最前的位置?谁愿意被隐藏在他人的光芒之下? 更何况,她确实也想坐在这里。 “梅婉婉,你知道‘韬光养晦’四个字怎么写吗?”秦瑜取笑她。“也不知道含蓄低调,好歹过个扮猪吃老虎的瘾头。” “什么低调,都是庸者给自己找的借口!什么扮猪吃老虎,扮多了,不是猪也成了猪了!”梅婉婉低声说:“你听我的,准没错。” “你又知道了?”秦瑜驳她。“也不怕到时候被厉害的人嘲的哭鼻子!” “那你就不知道,要是我长个两岁,我也不敢下这样的决心的。”梅婉婉对着秦瑜眨眨眼,得意的说。“我也是想过的,一是没办法,我爹就要求我坐第一排,他呆会儿一定会来,我也是没办法。二是,既然我们都不甘心做个普普通通的修士,坐这里又何妨?谁要我们这一批,就我俩最小呢。” 秦瑜失笑:“道理都是你的!还以为你立了什么大志向呢,原来不过是没法子的法子。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梅婉婉对她笑:“这不是有你嘛,你不会后悔吧。” 秦瑜摇摇头,她从来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事已至此,来之则安之,尽本事去做就好了。 第五十一章 皎如玉树临风前 秦瑜摇摇头,做出的决定,她从来不后悔。 事已至此,尽自己本事去做就好。 孩子永远有一点是成人比不了的好处,她们遇事不会考虑的太多,这固然让她们在人生路上会多走一些弯路,但也少了畏惧,这反而让她们有机会去接触一些新的东西,看到比常人更多的新风景。 再说,选择本身没有对错。端看之后怎么行动了。 梅婉婉端坐了一会,趁着弟子们还在选座的空隙问她。“你说的那些玩得很好的同伴呢?今日除了你,来了几个?” 秦瑜回头看了看,坐在偏后面的有封如瑾和金明轩,萧笑笑的席位离她们两个最近。至于武殷、刘悦薇、武照几个,都没有看见。 “来了三个,还有三个我没瞧见。”秦瑜说。 “可能去了外门了叭。”梅婉婉猜测说。“但是我有个疑问,你之前说过,有个叫武殷的应该是凡间皇族的嫡系子弟吧,这样的出身,即便是资质再差,宗门也会将其收为内门弟子的。你想啊,宗门还要去你们那甄选弟子呢,结果一问,皇子都还外门蹲着呢,这也不好听呢嘛。” “你说的在理。”秦瑜点点头。“之前武大哥自己也是这么说的,我昨天晨练没见着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这里面一定有不少有意思的原因。”梅婉婉开心的说。 秦瑜面对她的兴奋,有些不理解她不知何处而来的热情。“你省省心,弟子来的差不多了。” 弟子都到的差不多了,那就该座师们来了。 这里的一百四十一位弟子,都是内门弟子。 外门弟子也要受教导,但是并不跟这些内门弟子在一起。 之前再好的姐姐妹妹,到这里也要接受事实,接受分离。就像刘悦薇和萧笑笑,如今也是各在一处,萧笑笑长袖善舞,昨日便交到新的朋友。 这很好,她们在此界的底子本来就薄,多个朋友就等于多条路。 最初她与梅婉婉交朋友,不也是因为这个吗? 梅婉婉伸长了头,想瞧瞧座师们。 “丽泽苑今年的教丹道部分的,应该还是我老爹白术真人;器修一直是彦殊真人;剑道通常是由战部的某位真人教导;符道和阵道嘛,始真真人和雅竹真人交换着来,谁都有可能;炼体之道一般都是长恒真人来教;术法肯定是长吉真人……” “这也能肯定是谁?”秦瑜问。 “术修只有一脉嘛,之前教授这个的重光真人入了元婴境成了重光真君,这次又不会来,就只有长吉真人了。”梅婉婉肯定的说。 果然,话音刚落,门外先进来的了六位服饰各异,青年模样的人。 坐下的弟子们全部起身迎接。 秦瑜看着长的像是梅婉婉哥哥一般的白术真人,一个长着娃娃脸的青年,觉得光凭借着面相,是很难想象这位竟然已经有梅婉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了。 越高阶的修士越驻颜有术嘛。 梅婉婉早就吐槽过了。 丹道来的是一身素净白袍的白术真人;器修来的是做短打打扮的彦殊真人;阵道是穿着一身满绣符文长衫的始真真人,符修是身着一身蓝色衣裙的温婉女修士雅竹真人,体修来的是黑塔也似的长恒真人,最后一位术修,果然让梅婉婉猜对了,是苍白着脸的黑衣少年,长吉真人! 秦瑜是要学辅修术修的,故而更为关注那位弱不胜风的长吉真人。 脸好白,感觉随时要被风吹走似的。 梅婉婉虽然生养在宗门,但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位被术峰珍藏起来的天才弟子。 也觉得新奇极了,年纪如此之轻就是能执掌一峰的金丹真人了。 这实在了得! 一时间,梅婉婉把昨日想好的什么符啊,阵啊的辅修全丢在脑后了。 是时候去学学术修了,跟着这位真人去看看星象是多么令人快乐的事情啊! 秦瑜看着梅婉婉眼中的势在必得,摇了摇头。 才来六位修士,最主要的剑修还没来呢。 上方的诸位座师也都面带着微笑,坐下等着稍后的几位修士。 再一次门被推开,秦瑜听得身后的萧笑笑轻轻的“啊”了一声,推门而入竟是一位蒙了眼背着古琴的男修士。这位修士秦瑜昨日见过,正是萧笑笑小姐姐的师父。 长琴真君。 昨日秦瑜远远的看了一眼,哪里能有今天的地利优势,今日位置就属她和梅婉婉的最好,最近,哪个座师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什么是如切如磨的如玉君子,什么叫“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秦瑜今日算是见识了。长琴真君身上独有一种高华的气质,具体什么秦瑜也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这位真君称得上一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松下之风,高而徐引。 长琴真君虽然蒙着眼,行动间却如行云流水一般,与常人无异,并不需要他人搀扶辅助。 虽然身边的梅婉婉没出声,但她的心声秦瑜想都能想到。 上方的座师们也都在这位进来之时,就全站了起来。 “好大的手笔,教一群新弟子,连元婴期音修都出来了。” 座师们事先也不知道今日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互相打着眉眼官司。 秦瑜密切关注的长吉真人拒绝加入这种无聊举动,他瞧着长琴真君,蝶翼般的长睫掩着眼,显得有些清冷。 待长琴真君落座,身后传来了阵阵摩挲桌面的声音。今年的女弟子占了三分之一,不知道有多少会义无反顾的投入这位真君门下。 但是剑道的修士还没有来,修仙界的规矩,等级越高的修士来的反倒越晚,能在元婴期的长琴真君之后才来,莫非也是一名元婴真君? 教导新弟子的修士中只差剑道了,秦瑜主修剑道,暗暗的想着剑修也来一位高阶修士才好。 音修来了一个长琴真君就很让人惊讶了,但是宗门里音修比术修更少,好不容易来个能修音修的萧笑笑,秦瑜觉得宗门重视一些也正常。 剑修嘛,战部的哪一位金丹真人都是不差的,哪个都是百里挑一,优中选优的剑道强者。 弟子们也屏息等着最后一位剑道的修士。 突然,门轻轻一响。弟子们翘首以盼的最后一位座师终于来了。 第五十二章 学堂日无事 突然,门嘎吱一响,最后一位终于来了。 板着一张脸的眯眯眼陈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秦瑜一语成谶,果然是一位元婴真君,但是却并不觉得怎么快乐。 一是陈师与师父间的不知所起的恩怨情仇,二是陈师的性子实在是反复多变。对于这种处不来的前辈,最好的方法就是避开他,轻易的不与他有接触。 但是剑道是一定要修的主业,选剑道的话,便不得不与这位陈师有比较近距离的接触了。秦瑜想过所有可能来的,战部的任何一位金丹真人,却也没想到是这位亲至。 对选课的心情期待都降了不少。 真是个很坏的消息。 梅婉婉最是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也不免感到担心。忍不住道:“阿瑜……” 秦瑜在桌底下轻轻一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陈师腰间悬着一把长剑,一张脸板板正正的,眯眯眼也比平日里大了些,显得很是严肃。他一进这个房间就扫视了一圈。 秦瑜心若擂鼓,但是陈师却径直略过她,却并未把目光多分给她一丝一毫,就像看其他弟子一般平静的看了过去。 虽然按理说也不太能够看到陈师的眼神感情。 但直觉如此,陈师从这面转过去以后,秦瑜浮躁的心立刻就安定了下来。 他看着最后面的某个地方。 那个地方应该也是一名弟子。秦瑜并不好奇这个弟子是谁,只知道这位的兴趣不在自己这里就好。 但其他弟子们就不一样的,陈师的青眼相待让不少弟子对那位幸运儿充满的好奇。 究竟是谁?引起了这位的注意了? 但是座师们就在正对着他们的地方,虽然神态姿势各异,但除了蒙着眼的长琴真君。无一不是在静静的打量着下面的弟子们 弟子们丝毫不敢有所动弹,即便对身后的那位好奇极了,也都尽力绷住脸,做出了自己最好的姿态她接受座师们的目光洗礼。 陈师打量了一会,就与先到的长琴真君等人互行过了礼节,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前。 上首的座师们来齐了,按往届的规矩,主持学政的一般都是这里面最年长的那位座师。上一届是梅婉婉的爹白术真人,金丹期小成境的修士。 但这一界大能汇集,一下子来了两位元婴,白术真人见了场中情况,很直接的提出了把主动权交给二位元婴真君的提议。 长琴真君笑着说:“不必。” 陈师也板着脸吩咐:“你来。” 白术真人自己并不愿意又操一年心,又去金丹真人圈里礼让了一圈,奈何这些金丹真人是没一个愿意管这些小弟子的杂事的,都十分感动于白术真人的用心并且坚决的拒绝了他。 最后,推来推去还是白术真人做了总座师。一回生二回熟,白术真人眼见甩锅无门,只得驾轻就熟的开始安排诸事。 弟子们向这些未来的座师们行过礼后,除了白术真人以外的其他座师就潇洒的离开了。 首先是一些基础问题。 新弟子一进宗门,须得给一段适应宗门生活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又不能白白的浪费了,干什么呢? 干重活不行,干轻活浪费,这么多的人,闲着还容易出治安问题,该怎么让他们感受到宗门对他们宽广博大的爱而且没力气搞事情呢? 某一代祖师面对这个问题,想起了自己快乐又痛苦的童年生活,一拍脑瓜子,灵光一闪,那就全去给我读书吧! 读书多好,既让他们夯实了基础,习得了丰富的理论知识,又能够让他们整个脑子里都充满了有先哲的智慧,以至于没工夫去想别的。 于是就有了丽泽苑。 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意思是相连的两个水泽,能够互相的滋育润泽。比喻朋友彼此之间互相切磋,砥砺。 这个名字正适合这些新入的弟子们菜鸡互啄。 但没有指导,菜机互啄也不太好看,于是又新增了座师制度。 座师来自宗内各个峰金丹期的修士,一直是各峰适龄的修士轮换着来。 这一批一共一百四十一名内门弟子,将会在丽泽苑中集中学习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宗门会逐步的开始培养走上修炼的道路,带着他们适应宗门生活。一年之后,便各有去处了。 白术真人站在座师队伍的最前面,介绍着丽泽苑的一些规矩。白术真人自己听了一遍,入了金丹后又听别的人讲了两遍,自己讲这也是第二遍了。一条条宗训背得那是滚瓜烂熟。 “习闲成懒,习懒成病……” “施而不奢,俭而不吝……” “礼云:欲不可纵,志不可满,宇宙可臻其极,情性不知其穷,……” “人生难得,无虚过也……” 上面坐的人讲着,站在下面的人竖着耳朵听着。 一时间场面非常安静,大家心里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但表面依然是一副恭敬的样子。 “此皆乃我剑宗宗训,诸位须得熟记在心,不得有违。” “是!”众弟子行礼。 长达半个时辰的宗训,这里面包括了昨日梅婉婉讲过了一些内容,今日白术真人在她的基础上又补充了不少内容,这些都是生活在这个宗门里需要知道的事情。秦瑜认真的听完整场,觉得总结起来也很简单。 好好修炼,不要偷懒,前面有星辰大海等着你们。 一句话,干就对了。 很好,这么理解的话,听完以后心灵都受到洗礼了。 上面的座师们也不知道被洗礼多少次了,连表情都显得十分麻木虚无。 终于,白术真人训完了话,开始了下个议题。 重头戏来了,不管是台上台下的一时间都精神抖擞了。 但白术真人一开口,就扔了个大消息。 “诸位今日须当场择定一门主修,和任选门数的辅修。辅修门数上不封顶,但不得少于两门。诸位若有什么问题,可以问。” “尊师,若只选一门会怎么样?”有一个弟子在后面问。 主修一门很正常,往年都是如此。但是辅修多出了一门,而且不限科目,不限数量。 这意味着不少弟子本来的计划都要被打破了。 第五十三章 暗中摸索总非真 “尊师,若只选一门会怎么样?”有弟子起身问。 主修一门很正常,但是辅修多出了一门,而且不限科目,不限数量。这意味着不少弟子本来的计划都要被打破了。 白术真人的回答很平静,当然不会怎么样,就是辅修的考核只算一半的分数而已。 弟子们闻言,开始安静下来思考自己的选择了。 一年之期满的时候,宗门会有人根据弟子的表现情况来评定弟子,这次考核的情况会影响弟子之后在宗门的修炼资源分配,故而大家都很重视。 要想得到好的评价,拿到最丰厚的资源。目前来看最容易的途径就是优中选优,选择一门自己把握最大的道们来修,这样比广撒网,但是都平庸的结果好很多。 之前梅婉婉和秦瑜的选择也是如此。 多选一门其实影响也不大。 只不过今天听完白术真人详尽版的宗训之后,秦瑜有了些别的想法。 首先是秦瑜的自身条件,较之大部分的人还未入灵的现状,她已经炼气二层了,而且按照师父的嘱托,她还必须控制住自己的进度以防自己会提前筑基,也就是说现阶段灵力的修炼对她而言可以稍微放缓一些。这样子,她就有充足的时间将这些能学的东西都学上一遍了。 其次,剑宗虽然禁止弟子传秘术,但是并不禁止弟子外传一些基本的功法,尤其是弟子自己学进脑子的东西。 当然剑宗敢于写出这条宗训,也是有依仗的。除了师父自己传下的功法以外,其他功法要学,都得拿天价去购买了。 但是这些功法的一部分,在丽泽苑里,座师都是会无偿传授的。 秦瑜打的就是,这些功法的主意。 再者身为大武第一批到上界来的弟子,或许部分有天赋的弟子会被留在此界继续修炼,但还有部分没这么有天赋的弟子,在筑基期就会有很大的可能被叫回去建设武朝的修真道。 秦瑜是个单灵根,内心很清楚目前自己的位置。 只要保证能够通过一年后的考察合格,这些辛苦多学来的东西,便都会转变成她以后的优势,这其实是一件很划算的事。 即便她能够修炼有成,顺利留在剑宗继续修炼,多学点东西也不是个坏事。 最重要的是,宗门不限制辅修的门数应该就是默许他们如此作为。况且辅修毕竟不是主修,座师不会按照一条准绳来考核学生,而是会综合学生的天赋能力来。就拿炼丹来说,学的内容都是一样的,梅婉婉可能得练出人级合格的成丹才能过得了的考核,秦瑜不过只要能搓出药丸子来就行了。 仔细想想,除了自己会很累以外,大概也没什么其他的缺点了吧。 选座师很简单,拿着自己的弟子牌去上面告诉白术真人一声,再领一张选课的纸,写好了交上去就成了。 秦瑜翻出自己的弟子牌,按照白术真人的教导,在纸上自己圈出了自己选的课,再盖上自己的灵力印记就行了。 梅婉婉瞅了一眼她的那张纸,觉得这家伙疯的不轻。 再看看自己的纸,也刷刷补上几笔。 一起疯一疯也挺好玩的。 秦瑜回瞅了眼,觉得白术真人看到了梅婉婉的选择,也是要气疯的。 没成想,两人交完,拉着手离开的时候,白术真人的脸色还平静极了。 一点也看不出来刚看见叛逆女儿选了辅修“炼器”的丹修老父亲。 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老父亲,梅婉婉也不能这么小的年纪就成功的离家出走了。 出了丽泽苑一段时间,像是解开的封印似的,两人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梅婉婉开始表达之前被秦瑜摁住的惊讶了。 “天哪,今天怎么连长琴君都来了。” 秦瑜见她惊讶的不是剑修陈师的到来,而是那个陌生的琴修的时候。正召出了大蜻蜓,觉得有些奇怪。“剑修也来了个元婴修士啊,你怎么不惊讶?” “你是不知道,长琴君太特殊了。剑宗自己是没有真正修乐道的修士的,年前我听我师兄说起,说宗门里新来了个琴修,是客卿的身份。” 客卿,秦瑜是知道的,能够被剑宗奉为座上的宾客,那是很了不得的人了。 “但我没想到,这个琴修是长琴君啊!”梅婉婉提起长琴真君,兴奋的不得了。“你是不知道,他真的很厉害的。” “嗯,这话怎么说起?” “我得从哪里给你说起好呢。”梅婉婉坐上了大蜻蜓,准备给秦瑜好好上一课,但话到嘴边,千头万绪又不知何处说起。“他的事迹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他是整个修真界都赫赫有名的乐修……”说着梅婉婉的声音低了下来,凑到她耳边说:“他的乐音能够驭妖兽!” “驭兽?”秦瑜惊讶道。如今人的对手正是妖兽,能够驭妖兽的乐修,可是一个大杀器。 “他没有自己的门派吗?”秦瑜驾驭大蜻蜓也熟了手,也不用梅婉婉给她指路,凭着记性就能自己飞。 “长琴君是个散修。”梅婉婉解释道,说到这里她也有些疑惑。“那他不是可以加入宗门的么,怎么又是个客卿勒?” “这我这怎么知道?”秦瑜说。“我还是更想回去瞧一瞧,我昨天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功课做完了没有。” 梅婉婉听着她的话,有些一言难尽。“你昨天晚上,都做完了,你忘啦?” “真做完了?”秦瑜疑惑的问。 “我看着的还有假。”梅婉婉摊摊手。 “那你说说,我做了些什么?”秦瑜像是不相信梅婉婉的话,反问她。 “哎呦,你还不信我不成。”梅婉婉果然没怀疑,开始数。“你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啊,首先,你会练一套剑法,然后,一招剑式两千下……我也没数,反正你自己是这么说的。然后还得背本书,泡个药浴什么的。” “我背了本什么书?”秦瑜转过头来,认真的问。 梅婉婉以为她还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呢,随口答:“好像是什么剑经吧。” 第五十四章 空山不见人 “我背了本什么书?”秦瑜转过头来,认真的问梅婉婉。 梅婉婉以为她还是在跟自己开什么玩笑呢,随口答:“好像是什么剑经吧。” 自打严青霜接管了秦瑜的文化教学,就一直试图在杂学上给秦瑜打基础,剑经却是不在这个范围内的。但是秦瑜想要的就是这个,若是事事都相同,那也找不出来昨天的问题了。 “就知道糊弄我,有本事你背几句来听听。”秦瑜继续激她。 梅婉婉嘻嘻一笑,话题转掉。“你这是激我,我为啥要背这个给你啊。” 这姑娘也不是好糊弄的,但是不糊弄不行秦瑜自己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状态。 若说是自己睡迷糊了,可哪有断掉记忆的迷糊。 梅婉婉所说的和自己记忆中的完全是两回事。 偏偏梅婉婉有证据,也没有这个必要骗她。 而且,自己从内心而言并不希望梅婉婉住到玄明峰来,她们两个相遇相识还不过一两天的时间,怎么样都还不至于就可以同居一室了,再说这小姑娘有时候也是大麻烦。 但是昨晚的自己竟然同意了,还主动的留下她的。 这就很反常了,究竟是为什么呢。 秦瑜百思不得其解,越来越觉得昨晚的事不是一件小事。 “这不是想考考你的记忆力么。”秦瑜说。“你总是说你记性好,什么东西听过一遍就能记住,这不是看你话说的对不对嘛。” 梅婉婉笑着回她。“那晚上回去我默下来给你吧,你昨天背了好几遍,我记得怪清楚的,你这次可真考不倒我。” “不过叫我背书就免了吧,听起来跟我爹似的,他就老让我背书,背书有什么用呢,我们修士又不用自己死记硬背,入灵了劈了识海,不就什么都有了么。” 秦瑜点点头,“到外门了。”内外门灵气浓度的并不大,但是对于修士来说,这种感受却是很直观的。 秦瑜到现在也不过记住了几条走过的线路,没走过的全靠灵气的浓度来辨识自己到哪了。 这个法子虽然难免会有失误之处,但是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还是很直观好用的。 梅婉婉伸出头看了一眼。“是到了耶,要是去找你的同伴的话,我们可能得去杂役峰。” 杂役峰其实也只是弟子们私下取的外号,本身并不叫这个。 秦瑜心里有些排斥这个说法,但是却也知道宗门大部分人对杂役弟子就是这个态度。 无论是剑宗还是其他修真门派,都有一条大致相同的鄙视链。亲传弟子轻视记名弟子,记名弟子轻视普通内门弟子,普通内门弟子轻视外门弟子,外门弟子轻视杂役弟子,杂役弟子轻视不了其他弟子了,于是他们内部互相轻视。 刚入门的杂役弟子轻视老杂役弟子。 原因很简单,刚入门的杂役弟子是因为拜不到师父,所以按照宗门规矩都得去外门杂役处呆上一年。这一年之内宗虽然不会像对待内门弟子这样对他门多加教导,但也会适量发放一些修炼资源,帮助他们入道。如果弟子们在一年内入灵成功,进入炼气期,那么这些杂役弟子就可以摆脱杂役的身份,去外门当普通弟子了。 但是如果一直无法入灵,那么这个杂役弟子的名头就得天长地久了。 宗门不少这样的杂役弟子,但是他们自己不选择离开的话,宗门也不能驱赶他们离开。 一来二去,不知道几十届弟子筛选下来,剑宗也积累了为数不少的老杂役了。 杂役弟子多了,杂役峰也住不下了。 秦瑜和梅婉婉在杂役峰扑了个空,才知道因为人太多的原因,又重新开辟了一座新的山峰来供杂役弟子们居住。 今年新入的杂役弟子,都在另外一座山峰。 梅婉婉对宗门的事务熟悉些,多问了几遍就能判断出来这座新峰大概处在宗门的哪块地方。 “应该是在西边,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剑宗的峰太多了,但是大致地方知道了,我们过去慢慢找就可以了。”梅婉婉说。“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那处地方是宗门刑堂的所在,按灵气浓度来说是宗门里最差的地方。” “但是也能理解,你要知道宗门灵气浓度比较好的山峰都有人了,这种新开出来的峰只能往灵气不好的地方寻了。”梅婉婉怕她心情不好,安慰道:“没事的,反正也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可以请他们住到明平峰来。” 秦瑜心里确实有些不好受,听了梅婉婉的话,眼前一亮。但很快的摇了摇头说:“明平峰是师父的,我尚且都是沾了师父的光有个藏身的地,怎么好意思多引了人来。” 梅婉婉的情况特殊,秦瑜估摸着她也住不了多长时间就得被玄明真君打包回玄明峰了。 若是要接自己的同伴们来师父的领峰长时间居住,至少也要经过师父的同意才是。 秦瑜打定主意,要去学传信之术,好去信问问自己这位尚不知道在何方的师父的意见。 大蜻蜓的等级不高,飞到最西头也需要不少时间,秦瑜在蜻蜓上想了很长时间,决定先去问问武殷几人自己的意见。 果然,一路向西,空气中的灵气越来越淡薄。梅婉婉解释说:“就是因为这边灵气不好,所以有不少触犯了宗规的弟子都关押在这边,刑堂也在这边。” “我爹爹轻易不许我往这里来,要不是这次有机会,我还没见过这边的样子呢。”梅婉婉趴在蜻蜓的翅根上往下望,西面的山峰都是光秃秃的石头,没什么树木,花草更是罕见。一眼望下去,都是灰白的单调颜色。 “这边的景儿也没什么好看的。”梅婉婉评价道。 大蜻蜓飞了这么些时候,每时每刻都是从秦瑜这里抽取灵力来作为飞行的动力。 这边的灵气稀薄,得不到来自外界的及时补充。哪怕是秦瑜这样的灵脉宽于常人的,也觉得有些累了。秦瑜缓下飞行的速度,说:“不知道还要飞多久才能到。” 第五十五章 营生卒未休 这边的灵气稀薄,得不到来自外界的及时补充。哪怕是秦瑜这样的灵脉宽于常人的,也觉得有些累了。秦瑜缓下飞行的速度,说:“不知道还要飞多久才能到。” 梅婉婉拍了拍她说:“要不先下去问问?” 秦瑜点点头;“可行。” 大蜻蜓随着驾驭者的心意慢慢的向下方降落,秦瑜与大蜻蜓磨合久了,也有了自己的几分心得了。“低空飞行虽然需要看路,但是就灵力的消耗来说,还是较高空好些的,飞的越高,我的灵力消耗的速度就越快。” “你好似更喜欢在高一点的地方飞。”梅婉婉反驳她。 “宗里都是山峰,又多雾。不飞高一点,我怕突然撞上哪里就不好了。”秦瑜无奈的说。“我昨天飞都飞不直呢,哪敢低空飞。你别忘了,你也在上面,你就不怕摔下去?” 梅婉婉得意的说:“那我还真不怕这个。” 秦瑜摇了摇头,驾驭着大蜻蜓逐渐降落下去,还没等落地呢。就赶巧的碰见两位乘着纸鹤的灰衣弟子。 “道友且慢行。”梅婉婉大声喊话。 “师姐有什么吩咐?”其中一只纸鹤的灰衣弟子略慢下速度,高声回应。 “道友,往春熙峰怎么去?”梅婉婉问道。 那弟子瞧了瞧她们身上的白色弟子服。“师姐是内门弟子,春熙峰是杂役弟子的住处。往春熙峰做什么?” “是去拜访故人。”秦瑜回道。 “原是如此,我两人就住在这春熙峰,师姐们不妨随我来。”说着,那弟子前面带着路。秦瑜架着大蜻蜓在身后跟着他们两个。 “这就是你说的老杂役的弟子?”秦瑜压低了声音说。“我觉得这两个人精神面貌尚佳,实在没有传闻中的那般不堪。”传闻中的老杂役弟子们,那都是提起来就让人厌烦不已的宗门老赖了,只是宗门不能够主动驱逐他们,让他们离开,只能加以劝导,与他们而言,修行之路实在是天堑,与其在这上面耽搁一辈子,不如提早放弃,也好另寻出路。 有不少杂役弟子眼见没有出路,都离开了。但还有不少人仍在坚持。梅婉婉提起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厌烦情绪。“我只是觉得他们实在也不容易,要是他们能在这一行上寻到出路,倒也不负这么些年的坚持了。” 秦瑜微笑不语。 梅婉婉对她说。“虽说交浅言深是大忌,但你与那些人毕竟有着一路的交情,若是能的话,不妨让他们能对自己的处境更清楚些。” 秦瑜跟着前面的纸鹤又转了个弯。“我正有此想。” 前面杂役弟子乘坐的纸鹤速度慢了下来。梅婉婉瞧了一眼,说应该还没到。 便听到那位杂役弟子说:“两位师姐,我们二人的纸鹤一次只能飞十分钟,时间快到了,还请二位在此地等我们一等,我们换个纸鹤便来。” 梅婉婉答道:“无妨,道兄自便就是。” 秦瑜问:“不如请他们上来,坐蜻蜓还快一些。” 梅婉婉无奈的说:“不妥,这二位与我们萍水相逢,虽是同门,也不可放松警惕。” 秦瑜想起了晨练那天,被明瓒真君处置的那个弟子。“宗内不是不许对同门下手么?” 梅婉婉无奈的说:“只是不许害性命罢了,除了不害性命,其他宗门一概是不管的。宗内常有敲闷棍的事情,找得到苦主还好,多是找不到苦主的,白被敲了闷棍,还得被笑话。” 秦瑜点点头,受教了。 其实剑宗也并非没有考虑到这点,只是宗内管的太严,治安太好,导致弟子们生活的太安逸,出去了更会吃亏。 不如就立下不准害性命,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这样既可以让弟子们不失去警惕性,也不至于因此生乱。 只是新入宗的弟子们,往往是不懂这个的,以为入宗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总是要吃几次亏了,才能反应过来。 秦瑜就差点犯了这个错误,幸亏有梅婉婉提醒她。 “师姐,我们暂时飞不动了,要休息一番。您二位且先下来歇息一下罢。”下面的云雾又聚起来了,秦瑜耳力甚好,听见了雾下的声响,也觉得有些疲惫。“婉婉,不如去修整一番?” 梅婉婉摇了摇头,探头观察着周边的情况。“阿瑜,你来看看,那边的山峰下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秦瑜入了灵,眼神甚好,云雾间也能看清楚,她一看,惊讶的说:“好像是个琉璃似的东西。” 梅婉婉一听,便说:“如此,便不能再往下去了,阿瑜,赶紧向上。” 秦瑜也是心头一紧,提起了一股灵力注入大蜻蜓里。大蜻蜓展翅凌空,往上飞了不久,才问梅婉婉。“怎么了。” 梅婉婉说:“那杂役弟子没有多的灵力,只能借助别的东西。我猜下面只怕是有一张大网等着我们。不过现在来不及细说,你下个决策,是走是留。” 秦瑜一听,看了周围一眼,春熙峰还不知道在何处,身边的梅婉婉又没有入灵的,实在不宜冒这个风险。果断道:“走”。说着身上的灵力加速流转。“今日不去春熙峰了,我们回去。”说着调转了方向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梅婉婉越想越觉得不愉快。“这两个杂役弟子灵力上怕是还不如你,竟然敢把我们两个人当肥羊。要不是我还未入灵,今日一定反吃了他们。” 秦瑜无奈的笑笑,她们两个生得嫩,一看就是两个好抓的肥羊。 “哎呀,他们竟然还敢跟着。”秦瑜回头望了一眼,那两个弟子还不死心呢。 梅婉婉磨了磨牙。“姑奶奶还没跟他们算账呢,还敢跟着?” 秦瑜有些愁。“我虽然有灵力,但是我现下一个法术也不会,空有灵力用不出来啊。婉婉,你做什么?” “你们剑修,关键时候就是靠不住,还得靠我们。”梅婉婉嘟哝着,拿出两个拳头大小的圆递给了秦瑜一个,问:“这么远的距离,把这东西扔到他们身上,有问题没有?” 秦瑜单手掂量了一下,比了比距离。“再放近点,肯定没问题。” 第五十六章 开花无数黄金钱 “你们剑修,关键时候就是靠不住,还得靠我们。”梅婉婉嘟哝着,拿出两个拳头大小的圆珠。先递给了秦瑜一个,问:“这么远的距离,把这东西扔到他们身上,有问题没有?” 秦瑜单手掂量了一下,比了比距离。“再放近点,肯定没问题。” 梅婉婉斜斜的看了一眼,说:“说好了啊,在放近一点,你要是没扔中,那我们两个可就要挨闷棍了。” “这玩意没有致命的危险吧。”秦瑜好奇的瞅着手上的小东西。 梅婉婉嘲笑说:“我是这么没有把握的人么?这东西是用来猎妖猪的麻药,一颗下去,保管给放倒了。” “那好吧。”秦瑜掂量着重量,笑着说:“那你就看好了。” 秦瑜倒是不惧这点问题,毕竟是从小练出的童子功,这点距离都打不中的话,不如塞回老娘肚子里再生一回。 秦瑜往大蜻蜓里又注了一股灵力,暂时撒开了手。回头盯着后面的两位修士。 “来了来了。”梅婉婉激动的说。 秦瑜聚精会神的盯着那边,一手一个黑色圆珠。抓住机会,一边一个。 “轰”秦瑜转过头,大声问梅婉婉:“你不是说是麻药吗?” “是麻药啊。”梅婉婉说。“就是动静有点大。” “这动静是有一点大吗?”秦瑜大声的说:“轰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这不是对付妖猪的吗?”梅婉婉也很无辜。“我觉的差不多了,赶紧着吧,别掉下去摔死了。” 秦瑜闻言,赶紧操纵着大蜻蜓转了方向。 “你确定是能搞定的哦。”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的么。” “就是你办事我才不放心啊。”秦瑜无奈的说。 但嘴上是这么说,秦瑜手下却没停。被命中的弟子要是真是摔死那就问题大了。 秦瑜很相信自己的命中率,对方的这两个弟子也很相信的自己的防御能力,见着秦瑜丢东西,就放开了灵力来防御。 奈何防住了无处不在的麻药粉尘,却没防住耳边的巨响,这可是连妖猪都能活活整晕过去的东西,这两个弟子不幸也中了招。 “给他们一个教训,不能看着新弟子,就想来撸羊毛。”梅婉婉握着手恨恨的说。 “哎。真的晕过去了。”秦瑜一手拎着一个,笑容满满。“听说这种坑人不成反被坑的,是可以连法衣都扒光的。” 梅婉婉挥着手。“那就扒光吧!抓这两个,废了我一个灵玉的药珠呢,本总得找回来。” 秦瑜听得也肉疼,看着钱燃烧,这是件很让人痛苦的事情。 两人都没经验,但是秦瑜出身军营,战场怎么打扫她还是略懂的。 扒储物灵器是第一步,扒其他防御性灵器是第二步,这两个弟子也不是个富裕的。 秦瑜和梅婉婉沟通了下,法衣就不扒,不然有辱斯文。 “这两个好穷啊。”梅婉婉一手一个储物袋,刺了二人的手指取了些血来,打开了袋子。 一两块灵玉,多的是些灰色的灵珠,几本蓝皮册子,除此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梅婉婉回了本,心情也快活了些。“怪不得师兄们都爱干这一行,这可真是无本的买卖。” “可不是吗?”秦瑜笑着说。“你可别上瘾了,对付同门可是要被刑堂抓到鞭笞的。” 梅婉婉笑着说:“我这不是心情好吗,最近都弹尽粮绝了,好不容易来些补充,还不允许我开心开心?” 秦瑜点点头,想到一事问。“你之前说的网,是什么?” 梅婉婉一拍脑袋,可开心了。 “对了对了,这两个家伙还有个宝贝呢。”梅婉婉蹲下来又找了找,翻来覆去没找到。“大概还在原地吧。” “我们去之前的地方找找?”秦瑜尝到了甜头,也相信梅婉婉的眼光,想来她说的好东西,品质一定也不差,放过可惜了。 “好!”梅婉婉赞同道。“这两个道兄怎么办啊。” “这附近有野兽吗?”秦瑜歪过头问她。 “应该,不知道啊。”梅婉婉也不确定。 昏沉成这样,放在原地不知道会出多少事呢。到时候要是被蛇虫鼠蚁给弄去了可不得白白担个罪名。 “带着吧。”秦瑜沉吟一下说。“这药能管用吗?” “妖猪昏个一二日没关系吧,不过我也说不好,毕竟我和我爹爹之前猎的妖猪最多也就活一二日。”说着她还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妖猪的肉拿丹火烤着可好吃了。” 秦瑜也很是向往,想来与梅婉婉之所以能够看对眼,大概是得力于隐形的吃货本质吧。 不过梅婉婉是追求味美,秦瑜是追求数量,这二者区别大了去了。 “婉婉,我觉着有些饿了。”秦瑜听着炙烤猪肉,口水差点没止住。 梅婉婉今日有了些收获,开心的不得了,也不计较这一和两颗的差别了。 虽说要带着两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弟子,但是放在蜻蜓上是不现实的,主要是怕梅婉婉不靠谱,中途这两人醒了来,那乐子就大了。 秦瑜向同伴充分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梅婉婉点点头。“我会捆猪,可牢靠了。把他们吊在大蜻蜓的下面带着走不就成了。” 秦瑜觉得,这姐们可真是敢想敢做的鬼才。 但也听着她的话去了。 两个人乘着大蜻蜓,重新出发。 “这下面晃着两个人,我都不好控制了。”秦瑜说。 “这可是你练御术的机会。”梅婉婉仔细的看着周围的地形。“我们从那座山后面绕过去,我记得不网的就在这附近。” 果然,从这座山绕过去就是一片云雾缭绕。“看来这两位里面有一位尤善水系的弟子。” 秦瑜感受到空气中浓重的水灵气,道:“倒是不像是水灵力,像是灵气。” 梅婉婉闻言,更开心了。“许是个阵!看来我们两人今日是要发一笔小财了。阿瑜,你赶紧感受一下,看看哪里的灵气浓度最重,我们去瞧瞧。” “不急,我们先把网收了再说。”秦瑜看了看那团浓重的雾色,摇了摇头。 第五十七章 如入宝山空手归 “不急,我们先把网收了再说。”秦瑜看了看那团浓重的雾色,摇了摇头。 她的想法其实也简单,先把有威胁的东西先去了,再去思考怎么去收这个奇怪的阵盘。 这雾里有张打开的大网,之前梅婉婉发现出不妥指给秦瑜时,她看到的琉璃一般的光彩是束缚丝网小筒的外壳,这外壳是使用的修士自己留的破绽,原是防把自己坑进去的。 原本这个破绽都是藏得极好的,不知道是疏忽了还是觉得这两个刚入宗门的小孩子根本不会认识这种东西,这两个修士根本就没有仔细的去藏。 没成想,这破绽露的也太明显了,被常被带着狩猎的梅婉婉一眼瞧出来了。 “这么明显,好傻哦。”秦瑜感叹。 “他们才不傻,就是觉得我们傻而已。”梅婉婉摇了摇绳子,下面的系着的两个弟子还在昏睡中,仿佛死猪一般。“再说这东西不值钱,现在多是用在狩猎里,只有妖兽才傻着,只管往里撞呢。” 秦瑜了然,原来是捕兽用的网。想来这两个弟子也是临时起意,看见二人人小势弱,又有价值不菲的飞行灵器,才想着来欺上一欺。 现在要下去收网,大蜻蜓离了秦瑜不行,但是收网要上灵力,没有秦瑜也是不成,一时间分身乏术。秦瑜思来想去,决定把那两个弟子先随便丢在一个山沟里放着,等着待会儿回来再拎走他们。 没办法,手无缚鸡之力的梅婉婉总是要随身带着的。 这次从下往上看,便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那网了。那网是无色透明的,但是雾气被丝线切割,反而能够看到网的形状。 梅婉婉一看那网,就知道算不得什么上品的灵器,值一两块灵玉的普通货色罢了。不过这也好的很,没有什么认主的麻烦,只要握住那片琉璃简似的东西,卷吧卷吧收好,那就能成了自己的东西。 白术真人打梅婉婉正式入宗以来,便断了多余的供养,如今梅婉婉也是过上精打细算生活的人了,好看的法衣买不起了,精致的灵气也只能过过眼瘾。原本不太能看的上的如今也全能看的上。 秦瑜扯着那无色的细线,惊叹不已。“要是稍微用力些,只怕是能割破肌肤。” “这东西虽然普通,但是是对付妖兽用的,强韧非比寻常,用上绞杀之术,甚至能肢解掉一头品级低的妖兽。这两位道兄好冷硬的心肠啊。若我二人真是着了道,只怕如今免不了吃一番苦头了。”梅婉婉鼓起了脸,看着那网有些生气。“不成,我待会儿要好好惩戒他们一番。不然我心里实在是过不去。要是真让他们欺上头来,我还怎么有脸宗门里混。” “……”秦瑜见梅婉婉最关心的竟然不是安全问题而是她的脸面问题,表示实在有些不能理解。“我觉着,可能这二人也不知道你是那个?” “那我不管。”梅婉婉让秦瑜将东西收放好,将目光投向上面的那团浓雾。“你会收阵盘吗?” “我不会啊。”秦瑜摊摊手。 “我也不会。”梅婉婉遗憾的摇摇头。“不会就没办法了,我们走吧。” 秦瑜也是无限可惜,但是想到师父的再三叮嘱,还是不去试试了。 倒在山沟沟里的捆得像死猪一般的两位弟子,因为防御得当,其实并没有吸入多少麻药,只是被那声音震晕罢了。 晕过来一看,高空中晃悠悠呢,那摇摆程度,直让这两人恨不得再晕一次才好。 捆得如死猪一般,丝毫不能动弹的两个弟子,只能竖着耳朵听着上面的声音。 要取网!这贪财的丫头! 要取阵盘,那可求之不得! 须知那地方哪有什么阵盘,兄弟二人穷的叮当响,哪里买的起那高级货。 不过是靠着一本从地摊上买来的阵法残卷里学到的一招二式,两人东拼西凑的弄出了个既不像**阵,也不像迷踪阵的二不像,但是这阵颇为好用,不少修士都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迷踪阵,失了小心,着了道。 于是赚钱不成反被坑。 倒让他们多少能赚个小财。 谁知道这两位下手毫不留情,雁过也要拔根毛的小丫头竟然没去收那所谓的阵盘。 真是……没眼光啊…… 两人感知到自己的灵力毫无动静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知道没算计成功。 功亏一篑,走也走也。 没眼光的梅婉婉和秦瑜一路上都在肉疼这个不会收的阵盘。这阵盘的价格远在刚缴获的所有物品之上。 可也是没办法。 谁叫自己没本事,入宝山只能空手而归呢。 “哎,两位道兄去何处了。”梅婉婉惊叹的拿起一根被割断的绳子。 秦瑜着意四周看了看,提起梅婉婉就架着大蜻蜓腾空而去。 “哎,又失手了。”那位散着头发,连发带也被梅婉婉撸了去的修士从一旁的雾霭中显出身形来,叹气说。 另一位因为穷所以姿仪完好的弟子从附近的一处藏身之所中走出来,摇摇头。“这两个丫头真有些邪门啊。” 若是有别人在,定是会被这弟子的变化惊吓到。 倒也不是什么神异,只不过是灵根变异罢了。 这弟子乃是水火双灵根,水火相克不相容,算的上废物中的废物灵根了。 但是这弟子却是变异了,两个灵根混在一起,倒是成了一种别样的天赋,他能制雾。 这灵根虽不能用来攻击,但是用作迷惑却很好,这雾霭中的阵法就是他设下的。 只要二人进去,那雾便能随他心意,任化做各种模样,缠住二人。 只是……实在是可惜了。这弟子一想到这事,就感到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喉管里涌动着腥甜。 梅婉婉念叨了一会儿肉疼,但毕竟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转头就忘了这事,开开心心的去看风景去了。 秦瑜却与她不同。 这次出行,不仅没达到自己的目的,看望老朋友。甚至差点把自己连带着梅婉婉也一起搭了进去。若不是梅婉婉随身带有武器,还不知下场如何呢。 秦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不足,从此患上了火力不足恐惧症,其明显症状是,即使是串个门,也得带足了预防突发事件的准备。 第五十八章 秦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不足,从此患上了火力不足恐惧症,其明显症状是,即使是串个门,也得带足了预防突发事件的准备。 有些东西看着不重要,但是却在危险关头发挥奇效。 这次的有惊无险,多亏了梅婉婉丰富的生活经验。 秦瑜看在眼中,也愿意多去接触一些新人新事物了。 梅婉婉过得美滋滋,本来弹尽粮绝的小金库被从天而降的甘霖润泽,又有了些生机。有了生机,梅婉婉强行按捺住的购物**又死灰复燃。 秦瑜也被她按着头穿上了新衣服。 倒不是她不喜欢新衣服,哪有孩子不喜欢穿新衣的?只不过这衣服看起来粉粉嫩嫩,实在是与她成为一名有威严的剑修的本意不符。 不过嘴上虽然说着这衣服有损她的威严,转头剑修们晨练的时候,秦瑜还是嘴嫌体正直的穿着去了。 宗门里的日常晨练并没有因为新弟子的加入而放慢脚步,依旧有条不紊的继续着。 虽然每日这些新弟子基本上都得被留下再多加训一倍,但是这群新弟子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不断有弟子超过前辈,从倒数的一百五十名里脱离。 不过这些弟子加起来也没有一样耀眼,江潇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加训过的一朵奇葩,一直深受众人的关注。 身为这一代目前独领风骚的风云人物,江潇道友一直是新弟子们仰望的对象,追逐的标杆。这位道友不仅剑道修为了得,连法修也相当不错,可谓是内外兼修。秦瑜每次去剑修班听课,都能看到陈师对这位溢于言表的喜爱,这与对待秦瑜一干其他弟子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这倒也没什么,毕竟谁得童年没有遇上几个偏爱某些学生的老师呢? 但为了迁就江潇的学习进度,让全体道友跟着后面连滚带爬的追赶这种就是真的没见过了。 秦瑜早知道陈师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可也没想到这位能这么明目张胆。 江潇:“我学会了。” 陈师:“那就下一个。” 秦瑜等:“???” 但也没有谁敢多言一句,陈师是战部的剑师,他要是觉得谁不好了,不过一句话,以后战部的门就甭想入了。 这些剑修们皆以入战部为目标,也没人敢这个时候上去当出头鸟。 只能装聋作哑,当这个课堂无声的旁观者。 这其实很不好受。 江潇在剑道上的深入程度是远远高于秦瑜的知识储量的,她和陈师的课堂交流讨论秦瑜基本上只能靠猜。 能猜还算好的,因为涉及到上古剑式的问题,基本上不会上古语言的剑修们已经倒下一大片了。 想努力也没有,因为基本听不懂。 勉强能够听得懂一点的秦瑜还是师母严青霜给突击存下的底子,这点底子随着两人讨论的深入,也快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了。 但是没关系,反正如今秦瑜的剑术修炼不靠陈师,靠谁呢,靠同班的剑修们。 虽说是同班,但这些剑修们几乎个个都是有十几年童子功的角色。 对于秦瑜来说,现在太高端的剑术对她虽然有用,但是十分有限,但在解决她目前遇到的诸多问题的角度上,反倒不如这些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初级剑式来的适宜。 这些打童子功的剑式不是免费的,得用秦瑜的笔记来换。 江潇是从不做笔记什么的,于他而言,如何磨砺自己的剑术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做,秦瑜却要做。 虽然陈师的课堂令人诟病已久,但是即便如此却仍能吸引到如此数量众多的剑修前来观摩学习,肯定是有它的鲜明特色的。 尤其在于剑术本身来说,陈师是当之无愧的首席。 众人对它都是爱并恨着,虽然每每私下说到都是,这么喜欢江潇,不如单独去找他,连着我们也不能好好上课。 但是等到陈师来上课的时候,又总是座无虚席,连秦瑜的猜测版笔记,也有的是剑修弟子愿意花大价钱去交换。 想努力也没有,因为基本听不懂。 勉强能够听得懂一点的秦瑜还是师母严青霜给突击存下的底子,这点底子随着两人讨论的深入,也快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了。 但是没关系,反正如今秦瑜的剑术修炼不靠陈师,靠谁呢,靠同班的剑修们。 虽说是同班,但这些剑修们几乎个个都是有十几年童子功的角色。 对于秦瑜来说,现在太高端的剑术对她虽然有用,但是十分有限,但在解决她目前遇到的诸多问题的角度上,反倒不如这些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初级剑式来的适宜。 这些打童子功的剑式不是免费的,得用秦瑜的笔记来换。 江潇是从不做笔记什么的,于他而言,如何磨砺自己的剑术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做,秦瑜却要做。 虽然陈师的课堂令人诟病已久,但是即便如此却仍能吸引到如此数量众多的剑修前来观摩学习,肯定是有它的鲜明特色的。 尤其在于剑术本身来说,陈师是当之无愧的首席。 众人对它都是爱并恨着,虽然每每私下说到都是,这么喜欢江潇,不如单独去找他,连着我们也不能好好上课。 但是等到陈师来上课的时候,又总是座无虚席,连秦瑜的猜测版笔记,也有的是剑修弟子愿意花大价钱去交换。 想努力也没有,因为基本听不懂。 勉强能够听得懂一点的秦瑜还是师母严青霜给突击存下的底子,这点底子随着两人讨论的深入,也快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了。 但是没关系,反正如今秦瑜的剑术修炼不靠陈师,靠谁呢,靠同班的剑修们。 虽说是同班,但这些剑修们几乎个个都是有十几年童子功的角色。 对于秦瑜来说,现在太高端的剑术对她虽然有用,但是十分有限,但在解决她目前遇到的诸多问题的角度上,反倒不如这些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初级剑式来的适宜。 这些打童子功的剑式不是免费的,得用秦瑜的笔记来换。 江潇是从不做笔记什么的,于他而言,如何磨砺自己的剑术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做,秦瑜却要做。 虽然陈师的课堂令人诟病已久,但是即便如此却仍能吸引到如此数量众多的剑修前来观摩学习,肯定是有它的鲜明特色的。 尤其在于剑术本身来说,陈师是当之无愧的首席。 众人对它都是爱并恨着,虽然每每私下说到都是,这么喜欢江潇,不如单独去找他,连着我们也不能好好上课。 但是等到陈师来上课的时候,又总是座无虚席,连秦瑜的猜测版笔记,也有的是剑修弟子愿意花大价钱去交换。 第五十九章不堪盈手赠 剑修都是很穷的。 这是秦瑜给谢行云当了一阵子徒弟以后得出来的结论。 但是,突然有这么一天,竟然发现穷的不是剑修这个群体,而只是自己个儿的师父的时候。 秦瑜也不由得疑惑,师父谢行云没有一个很能用钱的道侣,也没有个很能用钱的徒弟,那他的钱去哪里了呢? 自然是给别人养徒弟去了。 谁不知道谢行云出手大方又贴心,在他还没出走无妄岛前,谁家收了个新徒弟都得来在他面前以各个理由绕一圈,也好刮些油水。 最后这些油水就变成了秦瑜手上的黑纸白字的各种条。 想来今天与会的各位真君都不太想看到她。秦瑜收起“借条”,心想道。 事实也的确如此,尤其是玄明真君很小心眼的把他知道的真君真人们全部通知了一遍,并且亲切的嘱咐:“一定要准时来”的时候,真君们捂着储物器,觉得五脏六腑都有些隐隐的疼痛。 明平还是很可爱的,就是玄明这个家伙忒不讨人喜欢。 玄明真君摇着扇子,歪在云榻上,憨厚的黑脸,笑得开心极了。 才从明平峰赶过来的秦瑜瞧见这个笑容,脚下一滑差点就倒了,这又是谁该倒霉了? 梅婉婉仰着脑袋,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问他:“师父,我们今天是不是去收见面礼?” 玄明真君悠然的摇着扇子:“不是。” “我们是代表你明平师叔,讨债去。”说着,他合上扇子敲敲梅婉婉的头。“丫头,你在你师叔的峰上住的开心吗?” 梅婉婉点点头。 玄明真君慢慢的看了一眼秦瑜,又慢慢的说:“那你就住那吧,我也好少了一人的花销。” 秦瑜:“???” 瞅着空子就来沾明平峰的便宜,这位真君什么毛病? 但是明平峰养一个梅婉婉还真不是问题,要知道宗内的份例,除了最重要的灵玉丹药之外,日常一应什物也是一应俱全。秦瑜前几日去翻了翻峰里的仓库,满仓的灵米,因为一直闲置,都快要积灰了。 只要梅婉婉愿意只吃饭,秦瑜觉得这些库存是能够支撑到梅婉婉升元婴的。 当然,这个提议后来被梅婉婉无情的驳回了。 但是这并不影响秦瑜平静的心情,她的便宜也不是这么好沾的,梅婉婉这么小一只,她自己的份例都用不完呢。 玄明真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无动于衷的秦瑜叹气,直觉得师父徒弟一对呆瓜,不知道要被那些聪明人占去多少便宜。朽木不可雕也,还是自己的徒弟好啊。 玄明真君的看向梅婉婉的眼神无比的和蔼,这个小娃娃比明平的徒弟好,是个好苗子。 早些年,是师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收徒,近些年来,徒弟们也到了收徒的年纪,也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收徒,自己也好,明平真君也好,都不知随出去多少礼了,这回可好,终于轮到他收徒了。 玄明真君带着两个晚辈,雄赳赳气昂昂的去赴宴。 “来来来,把你们储物镯,储物袋什么的,统统交出来。”玄明真君的大嗓门回响在整个昌乐峰的上方。 真君们一边掏东西,一边打趣他。 “好你个玄明,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就是,明平自己没说话呢,你就来啦!” 玄明真君摇摇扇子,悠悠的说:“没办法,谁叫明平是个老实人呢,我都看不下去。……哎哎哎,我说你呢,老王,送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你还不如直接给灵玉呢。” 秦瑜目瞪口呆,梅婉婉看的双眼放光。这位玄明真君可真是人才,收礼的时候还会挑选,那可真是平生仅见的人物。 “我可记得你手上有好东西,辟邪剑谱,对不对,要不然你给我这师侄,哦,也是你师侄教教?” 高瘦颀长的剑修呵呵的笑了笑,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卷书册,同之前取出的见面礼一起递给秦瑜,对她说:“眼神清亮,湛然有神!是个好的剑修苗子,这见面礼是一定得收下的。你师父与我是关系再好不过的师兄弟,若你想学,尽管来明源峰。”瘦长的剑修说着,取出一枚剑形令鉴。“这是我的令牌,有事尽管来找师叔。” 玄明真君在一旁笑嘻嘻。“找你有什么用,一年也见不着你几回,不是闭关就是准备闭关,好容易把请出来,听说你明日还要闭关。” 瘦长的剑修长叹一口气:“这道啊,真是追逐不尽,此次闭关,倒是有了些新收获,得好好琢磨一番。” 秦瑜听着他的言语,很有些敬佩这位前辈的毅力。毕竟修士到了元婴境,都不如之前的更拼命了,修炼也逐渐落下了。 而此时,玄明真君的目光,已经投注到下一位那里了。 “谁不知道啊,你手里的,极品灵剑,好东西啊,不是有好多把么,也给咱师侄试试。”玄明真君明显是有备而来,张嘴直奔要害,伤痕累累的诸位都不禁流下了悔恨的泪水。“等明平回来了,一看,哎呦,我徒弟被你们照顾这样好呀,以一高兴,可不就得请你喝酒么。” “你瞧瞧你师侄们啊,小可怜的,这么冷的天,就这么一件法衣重重复复的穿,你看这袖子都磨破了。……”玄明真君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云鬓花颜的女修士。“听说你们织室搞出了天蚕丝的布做的法衣,不如先匀你两个师侄一套,你看看,小脸冻得,都通红了。” 被刺激得两颊绯红的秦瑜和梅婉婉对视一眼,觉得脸更热了。 女修士被缠的拿出两套素白的衣衫,丢给了玄明真君。“没了,再逼我也没了。天蚕丝何其难得,我自个也不过得了一方素帕。便宜你了。” “这法衣,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请阵峰的长老加持过,比灵甲还坚韧。”女修士对秦瑜说。“最难得的是,这是可以滴血认主的!极合心意。故而有个名字,叫如意衣。” 要是平日里,梅婉婉也得吐槽这俗气的取名,但今日也被女修士的大手笔惊讶到了,态度很是恭敬。 第六十章 要是平日里,梅婉婉也得吐槽这俗气的取名,但今日也当面接受长辈的赠礼,态度很是恭敬。 但秦瑜对玄明真君刚坑来的上品灵剑更感兴趣。 刚被坑走了一把宝剑的明瓒真君面无表情的接受玄明真君长篇真诚的赞美,内心却觉得毫无波动。 明瓒真君虽然早就预料到玄明真君的可恶嘴脸,没多挣扎就直接拿出了自己准备的一柄水行的长剑递给了秦瑜。但是面对着玄明真君那张憨厚无比的脸,还是感到深深的违和和悲愤,要是寒水真君当年不把这家伙收为弟子多好,安安分分的做个烧火童子,也不会让这家伙有机会为祸修真界了。 终于可以不再拿木剑了,要知道木剑虽好,但是遇到危险时,却发挥不出能力,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遇到紧急的情况都很吃力。 只不过师父明平真君三令五申不准她弃木剑,改用其他的利器,即便这剑拿到手里,约莫危险关头拿来护体,平日里只能吃灰了。 但好东西不嫌多,吃灰也比没有强。 玄明真君给两人备足了储物灵器,一人光灵镯就戴了四个。如果不是两人坚决反对,玄明真君还能一根手指头配上一枚储物戒。 作为最会炼制储物器的丹修,玄明真君在储物灵器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可谓是造诣颇深。 按玄明真君的说法,他什么东西都少,唯独储物器是取之不尽的。 秦瑜和梅婉婉跟着玄明真君花蝴蝶似的绕了全场,红光满面,满载而归。 不过真君们也都不是个吃亏的主,出了好些血,同样也磨刀霍霍,准备好好宰宰这个大户。 招了招手,外面进来了一群小弟子。不少还是秦瑜和梅婉婉的同窗,这些小弟子对着各位真君师父行完礼后,也笑吟吟的一一轮流上前对玄明真君行礼。 那位赠与了如意宝衣的女修士也笑吟吟的对玄明真君说:“见过师兄和明平师兄的好弟子,师兄也来见见我们不成器的晚辈。”说着,她和蔼的招招手。 “阿肖阿雨,上前来,见过玄明真君。”女修士微笑说:“这可是我们宗门最出色的丹修前辈……” 玄明真君假笑:“不敢当不敢当……” “哪里哪里,谁不知道你玄明真君的丹药,那是满山满库,整个宗门,就数你的丹药最多。”旁边一位符修真君热情的说,刚刚这家伙坑走了他两块高阶的防御符宝,他还没找补回来呢。“我也不要你手上高阶的那些驻颜丹啊、乾坤丹什么的……” 玄明真君听到这,倒是略放了些心,不要这些用料金贵的天级、地级的丹药,一切都好说。 “我们也不贪心,极品小还丹,极品回春丹、极品筑基丹什么的,你随意给些,一人给个五六粒,我们也不嫌弃。” 玄明真君扯了扯嘴角,呵呵道:“呸。” 这帮坏心眼的,极品丹药,还一人五六粒,还不如去抢来的实际。 玄明真君偏过头去,不想说话。 “五六粒不行,两粒总得有吧。没有小还丹,洗髓丹也成啊。没有回春丹,清心丹我也不嫌弃啊。”符修真君笑眯眯。“瞧瞧你这些师侄们,你个高阶丹师,好歹在晚辈面前摆出个阔气的姿态来。” “对呀对呀,玄明,你个爷们扣扣索索的,像什么样子。”女修士在旁边帮腔道。 “一人一粒,多了没有,不要拉倒。”玄明真君黑着脸。 什么是吸血鬼,跗骨之蛆,瞧瞧,瞧瞧。 灵丹,都是四品五品的灵丹,还一出口就是极品丹……即便是如玄明真君这个等级的丹师,成丹率也不过是七成,还多是下品和中品的丹药,上品丹一炉也不过一两颗,极品丹都得靠运气。 玄明真君数了数场下的小弟子,正巧十人。这些年里,他不过每年给宗门交任务似的上交一枚极品丹,剩下的极品丹都是从牙缝里省下来的,省了上百年,也不过几十枚。这下子一出手就是十枚。到底是哪个把老子的家底都给爆了? 作为一宗之主的明瓒真君平静以及无辜的接受来自玄明的质问目光,朝他露出了个小白兔一般的纯洁笑容。 哦,看来果然是这个假人。 玄明真君腹诽,难道这家伙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是越心虚笑的越像朵小白花吗? 小白花明瓒真君笑意越发真诚,怕是谁见了这幅模样,也想不到这位明瓒真君是位出色的器修,火木金灵根,其中火灵根品质最好,灵根值足有九十一。拥有最火爆的灵根天赋的明瓒真君却是个宗门公认的大好人。 玄明真君作为有多年资历的相面大师,自然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直击皮囊下那颗黑黢黢的心。 便也不多言,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了十个独立小玉瓶。 “这灵丹药性各自不同,都需得有专门的器皿去放它。”玄明真君对着场下的那些弟子都招了招手,让他们上台随意挑选一个玉瓶。 看运气,抽到哪个是哪个。 反正要他合了这些混球们的意是绝不可能的,与其苦闷的纠结挑哪个好,不如听天由命,抽不到好丹药,那只能是怪罪于命运了。 玄明真君愉快的让弟子们每个人都拿了一个。 十个弟子,不偏不倚都是极品丹。 但极品丹和极品丹之间,那也是有极大的差别的。 比如说驻颜丹,即便是极品驻颜丹,也不过是能驻的时间更长而已,但是修士本身就长生不老,岁月难以在他们的面容上留下痕迹。要是抽到了这个丹药,能够什么作用呢,糊弄下爱美的凡人尚可,修士可多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鸡肋。 真君们没想着这家伙还能玩出这一招,也是颇为惊讶,但是却比忐忑自己能抽到什么丹药的小弟子要强,即便是极品驻颜丹,那也是一丹千金的价格,自己用不着,还可以卖出去换零花钱。 那也比玄明真君单方面宰他们好上不少,真君笑眯眯的想着。 第六十一章 真君们没想着这家伙还能玩出这么一招,也是颇为惊讶。都不缺这些点东西,不过是见不得玄明真君的嚣张行径,想挫挫他的威风罢了。 故此都比还在忐忑自己能抽到什么奇怪丹药的小弟子们要强,而且即便是最低级的极品丹,那也是千金的价格,自己用不上,还可以让弟子们自己卖出去,给换些零花钱花。 总归是不会亏本的,真君们笑眯眯的看着场中小弟子们忐忑的表情。 果然是这个年纪的弟子最有趣,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光欣赏他们小脸上各式各样的表情,这些师父们就很有些得了老来子的趣味了。 毕竟大弟子们都调戏不动了,动不动就是板着张脸,实在是太无趣了。 “呀,我的是洗髓丹!”一个小弟子打开玉盒,小声的惊呼道。 “真的呀!”旁边的小伙伴们都羡慕的投过目光。 白色浑圆的灵丹,如龙眼一般的大小,摇一摇,滴溜溜的在玉盒里打转。 秦瑜也是第一次看到极品的灵丹。 白术真人送的丹药大礼包里也有洗髓丹,是珍贵的上品灵丹。形状模样都相似极了。仅凭借着肉眼,看不出什么不同。 这自然要请问专业人士梅婉婉了。 梅婉婉也眼馋的看着玉盒里的灵丹,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口水,说:“你用灵识感受一下。” 秦瑜微微合了眼,细细感受一番:“哎呀。” 肉眼里的小白丸子,在灵识里竟然是另一番模样。 那是一团极碧绿清透的能量,周围萦绕着丝缕状态的白色雾气。那白色雾气秦瑜吸收的多了,已经很熟悉了,正是修仙之人赖以生存的天地灵气。 天地灵气分五行,那精纯的灵气合起来却是牛乳一般的颜色,吸收进身体里,经过身体里灵根的截留压缩,同属性的灵气便会转化为修士使用的灵力。 秦瑜从来没有试着去用灵识去观察一枚丹药,新奇极了。控制着灵识更靠近了些。 那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是由盛放灵丹的玉盒散发出的,中心那一团绿色的光团,像一颗璀璨的宝石。秦瑜不禁问:“明明是个白丸子,灵识看却是绿色的?” 梅婉婉正从旁边的桌上摸了个花饼吃,顺手往秦瑜手上塞了一个。 “可能是洗髓丹多是由木系的药草炼制而成的罢。”梅婉婉若有所思。“极品丹很好辨认的,用肉眼看,上面会有三道自然形成的云纹。” “哦,你没学过这个。那我跟你说说啊,这灵丹呢,分下中上三品,下品灵丹无云纹,中品灵丹有一道云纹,上品灵丹有两道。”咽下一口饼子,梅婉婉如是说,边说边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到。 “极品灵丹就是有三道云纹咯?”秦瑜反问道。 梅婉婉肯定的点点头:“没错!” “但是云纹是可以造假的。”梅婉婉悄悄的说。“所以才叫你用灵识看。” “除了极品灵丹,灵丹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渣滓,这东西我们丹修称之为丹毒。”梅婉婉解释道:“其实就是丹修的能力不够,不能够把所有的杂质都剔除。” “原来如此。”秦瑜点点头,又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丹药上了。 依然是碧绿的一团,小心的将灵识探进去,这一团大的光团,竟然是由一团团小光粒组成的。这些小光粒整齐有序的排列着,紧紧的聚成一团。 “灵丹是有存放的期限的,不管是什么品级的,即便是上品灵丹最多也不过保存百年,就会因为灵力的流失,化成灰色的齑粉。”梅婉婉两三口啃掉了一个花饼,顺手又拿了一个啃着。 “我们现在又不是没钱了,不用这样的。”秦瑜看着小姑娘一副吃了上顿没下一顿的模样,有些无语。 “嗨,你就多吃点,吃完了这顿,下顿我们还得再去吃辟谷丹。今天收到的这点东西能不能够我们两个修炼还难说呢。”梅婉婉礼仪周全又不失速度的啃完了手上的饼。 辟谷丹虽然顶饿,但是确实不如真正食物吃起来有幸福感。秦瑜也吃了一块,确实味美。 “极品灵丹好就好在这里。”梅婉婉说:“没什么丹毒事小,毕竟修士身体都不错,些许丹毒影响不了修炼。最重要的是,极品灵丹只要保存得宜,是能一直存放下去的,而且灵力丝毫不会流失,最适合流传给后辈。” 秦瑜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极品丹的价格高的离谱,原来还是个收藏品。 玄明真君虽然嘴巴不饶人,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于新弟子还是很舍得的,什么破障丹、清心丹、洗髓丹等等,虽然品级不算极高,但都是极为实用的好丹药。 有真君瞧了一眼弟子手上的灵丹,也不欲多占了便宜去,又给秦瑜和梅婉婉每人补了一个剑气球。 这是和防御符宝一样的好东西,符宝只能防御不能攻击,只能算个坚硬的乌龟壳。这玩意儿可是由纯粹的剑气凝成,可是个杀伤力巨大的东西,来自元婴真君鼎盛时期的一击。 这东西只有元婴期以上的真君们才能凝聚,又因为触发条件低,多被剑君们用在自家的嫡亲后辈身上,起个保护的作用。 而且只要元婴剑修不怕损耗修为,愿意去凝聚,这东西就能一直源源不断的产出。其独特的可补充性,和好用杀伤力大还便宜的特性,是剑修真君们最喜欢送的礼物。 秦瑜今天就得了金系的剑气球两个、火系的剑气球两个、土系的剑气球一个,最后这个剑气球呈现一种瑰丽的紫色。 收完补上的礼物,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梅婉婉悄悄与秦瑜说:“明升真君的灵根极特殊,据说是变异的灵根,杀伤力极大,所以他很少送弟子们剑气球。” 说到这个,秦瑜瞅瞅手上的剑气球,才想起来这玩意儿好像是个无差别攻击的东西,秦瑜和梅婉婉自己腿短跑不快的话,很可能敌人没怎么样,自己就先转世重修了呢。 所以送出这东西的明升剑君认真吩咐道:“你们两个可要谨慎些使用。” 第六十二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谨慎是一定要谨慎的,这东西弄不好大家就一起共赴黄泉了。 秦瑜这么跟梅婉婉说的时候,梅婉婉嘲笑说:“黄泉是凡人死后的转世之所,但我们修士死了就是死了,身体化为泥土,灵力反哺天地……最后啥都不剩。” “别做梦了,我们修士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其实这样说也不尽然,修士与凡人,最大的不同便是灵魂发生了质变,修士入灵,引天地灵气洗练身体灵魂,由此灵魂一分为二,魂体寄寓躯壳,灵识融入天地。 人是万物之灵长,凡人出生,皆有灵魂。灵是从母体中得到的那股子先天之气,婴儿从母体中出生之后,因为食五谷,识万物,遍阅世情,不忌喜笑嗔怒,先天之气会逐渐散去,而魂力会随着后天的经历逐渐增加。凡人寿命将尽时,那一点生灵也会寂灭,然后魂入地府,重得新生。 而修士随着灵气入体,主修灵,其对内修炼以拓宽灵识海为主,那修士的识海最先不过是一缕雾状的灵识,但随着灵识的修炼,识海便越来越广,最后甚至能够自成一方小天地。魂力反而相对弱小了。 等到了元婴之后,丹田内的小小元婴的出现,给了修士另一条性命,灵力有了旁的寄寓之所,魂力才有了喘息之机,从而乘势壮大。 梅婉婉说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只是说:“只要元婴未灭,便可有机会再世为人。” 秦瑜想了想自己距离元婴境的差距,摇了摇头,还是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比较重要。 玄明真君今日虽出了些血,但是对他来说,送个丹药就和剑修送剑气球一样,都是可持续产出的,送几个出去并不心疼。 但是这热闹看的却让他很满意。 玄明真君满意了,梅婉婉对他撒撒娇,他想想没什么旁的事也就答应了。 “成成成,你师爷我心情好,就带你们去见识见识。”玄明真君心里清楚自个门下这丫头心里绝对有小九九,但是这也好啊,他还就真不怕弟子心里有打算,就怕是没打算,被别人欺了去。 梅婉婉笑的牙不见眼,跟着有钱的师爷出门,最少又省了一顿饭钱了。 三人出了昌乐峰,玄明真君懒得承他的丹药葫芦了,也一脚踩上了两人的大蜻蜓。 毕竟是花了五十灵玉的灵器,宗门炼器堂的东西质量果然经得起考验,梅婉婉全程注意着身下的大蜻蜓,唯恐这个费了大价钱的宝贝受了损害。 玄明真君瞅着她一副心疼的模样,故意的动了动,惹得她好一阵的惊呼。 幸而大蜻蜓给力极了,轻轻松松的托着三人到了宗门坊市。 虽是宗门坊市,但这坊市却在剑宗之外,有自己的名字,唤做金谷坊市。 金谷坊市剑宗外的一处平原之上,虽名为坊市。但秦瑜远远的在空中瞧见了全貌,与她见过的凡人城市也差不得多少了。 坊市不能直接飞入,空中自有防御的阵法。三人在坊市大门外收起了大蜻蜓,步行进入。 金谷坊市的门口有修士驻守,须得是宗门的身份玉牌和其他的准入凭证才能进入。左边的队伍短些,是剑宗宗门弟子进入的入口,右边的队伍长些,是宗门外的修士登记后换取交易玉牌的地方。 有玄明真君这位大佬在,拿着身份玉牌在守门的弟子晃一晃,那弟子灵识一扫,行礼道了一句问安,“真君”后,自然就恭恭敬敬的放他们进去了。 左边的进度极快,等秦瑜三人都轻轻松松的入了坊门,右边的队伍还有长长的一大队,右边那些验收的弟子态度并不好,总有些气冲冲的意思。 守门的弟子见她好奇望着那边,怕她有什么想法。主动的解释道:“师妹是第一次来金谷坊罢,我们剑宗自己的弟子凭着这身份玉牌,随意进出无碍,但这剑宗外的修士,就得先缴纳些管理的费用才能进来,还得给他们现场制作记录他们身份信息的交易牌,所以这速度,怎么都快不了,但也没办法,不查紧一些,被有心之人混进去又可如何是好?” 秦瑜知他们的辛劳,笑笑:“师兄们辛苦了。” 那弟子害羞的红了脸。 玄明真君在前面候着,梅婉婉急着购物,拉着她跟上玄明真君的步伐。玄明真君一入坊市,也不带着两个弟子闲逛,极有目标的带着两个弟子往坊市的北边去了。 在金谷坊最初的规划中,北边就是留给外来的修士们交易的地方,金谷坊市千年的悠久历史的延续下来,北市依然是外来修士的聚集地。 玄明真君显然对这里颇为熟悉,北市的屋舍商铺有些低矮拥挤,但对于玄明真君来说,却是如同在自己家一般。 “这北市,最适合淘金不过了。”玄明真君驻足在一家商铺前,抬头望望门上的匾额,笑着抬腿走了进去。 “博望斋”秦瑜和梅婉婉小姐妹两个手挽着手,半点不敢被玄明真君落下,只是略略扫了眼门额上斑驳的匾,紧紧的跟在后面。 一进门便是两个大柜台。 似是店家掌柜的一位中年男子迎了出来:“不知道友何往?” 玄明真君笑了笑,朝他丢出一块红色的中品灵玉。“自是往博望斋去。” “道友稍后。”掌柜恭敬的收起这块红色宛如宝石的中品灵玉。从身后的柜台上取出了三件黑色大斗篷。 “三位道友还请穿上斗篷,带上兜帽。”掌柜弯着腰端着放置着斗篷的大托盘,介绍道。“旁人无论怎么窥视,小店这斗篷,都能挡住。” 秦瑜好奇的抖开这个大斗篷,成年人的身量,拿在手上却轻如烟雾,往身上一披,原以为会出现斗篷垂地的情况也没有出现。 斗篷披上,竟然直接改掉了她们尚小的身量,不知道是何原因,披上斗篷的秦瑜竟然能和高了她几个头的玄明真君平视了! 平视了! 秦瑜踏踏脚,明明脚还在地上,但就是神奇的拔高了身量。 取下斗篷,又恢复了正常。 梅婉婉也是第一次来,好奇的紧。也披了斗篷,带着兜帽。清了清嗓子,开口竟然是一个粗粝的男音。 秦瑜见此,也重披了斗篷,开口却是一个清越的少年音。 “两位小道友,小店这斗篷,个个的嗓音都是不同的。”掌柜含着笑,见状便在旁介绍着。 第六十三章 失之东隅收桑榆 “两位小道友,小店这斗篷,每一件都是不同的。”掌柜含着笑,见状便在旁介绍着。“只要您披上,即便是老道,也认不出来了,所以绝不会泄露您几位的身份。” 玄明真君懒洋洋的戴上兜帽,刚一开口;“好啦,我们走……?” “哈哈哈哈哈哈。”梅婉婉呆了一瞬间,没给自己的师爷留上半分的面子。 秦瑜也惊呆了,好妖媚的声音。 如果非得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非勾魂摄魄不可了。 那柔媚到极致的声线配上玄明真君一贯懒洋洋的语气。 我的天道老爷啊。 掌柜“呵呵呵”的发出羡慕的笑:“道君您好运气啊,这可是小店唯一一件仿玉大家声线的斗篷。” “你们博望斋什么时候好上这一口了?”玄明真君摘了兜帽,露出一张憨厚的方正脸。 梅婉婉的后脑勺挨了一记来自玄明真君爱的巴掌,原地气呼呼的叫:“啊呀,我会变笨的。” “笨了好,欺师灭祖的小丫头,还敢笑我。”玄明真君说着,却没有脱下斗篷的打算,教训了梅婉婉一句就重新戴上兜帽。 掌柜笑吟吟的从柜台后拎起一只灯笼,这灯笼的外表极普通,简简单单的扁圆灯笼,外面笼着一层白色的细纱。 银白色的光,隐隐有一股异香。 “这灯笼里的烛是来自无妄海里冷烛罢。”玄明真君赞了一声。“其色如月光,其味如龙涎,果然不负其盛名。” “道君好眼力。”掌柜恭维了一句,手执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玄明真君让两个小丫头走在前面,自己走在最后面。 打着灯笼走过一段黑暗的窄窄的通道后,三人便从博望斋的后门走了出去,掌柜立在后门处,笑吟吟的目送。 玄明真君倒是颇为喜欢自己这一口柔媚的女声,逗惹着自己这个声控的小徒弟。 “师伯,为什么刚刚那掌柜要打灯笼啊。”秦瑜拉紧自己的黑斗篷,好奇的问。 玄明真君伟岸的身躯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下,行走间竟有些弱柳扶风的味道。“啊呀,这个呀,你猜?” “?”柔媚的声音入耳,秦瑜还是难以适应,有些沉默。 梅婉婉的粗糙男声跟着传来:“你猜的意思就是,师……恩,他也不知道……” 这样一说,秦瑜倒是更好奇那个店子里的东西了。 从博望斋的后门出来,金谷坊市便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了。 刚刚进来北市时,北市诸多的商铺,却不过寥寥的几人。 如今却是摩肩擦踵,车水马龙。 穿着各式斗篷的蒙面人在道路商铺间穿梭往来,街边有不少席地而坐的商贩,玄明真君一按两人的肩。 “今日还早,我们也去摆一会儿子的摊,赚些花费。”玄明真君取出准备好的一个大包袱,往街角处一摆。 包袱里零零碎碎是一些小玩意儿,各种丹药和灵器,还有几本上面写着“修仙界传奇”的系列作品。 秦瑜偷偷的想瞧一眼,但被玄明真君瞧破了企图,赶到另一边去了,他自己倒是拎起一本,看的津津有味。 梅婉婉在一旁苦哈哈的说:“明明可以用灵力的,偏偏要我们一件一件的弄。” 明明有钱,还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呢。 玄明真君可没管两个人心里如何的腹诽他。 柔柔弱弱的开口:“大郎、二郎。可得快一些,晚了可就赶不上珍味楼的珍馐美味了。” 珍味楼的珍馐美味不应该什么时候都有么,还得看时机吗? “这位女道友是个同道中人啊。”旁边恰走过一个腹大如斗箕的男修士,听闻此言,便插了一嘴。“珍味楼每日午时开售十桌的龙凤呈祥,那可是个口口相传的秘密,道友竟是个同好。” “那能称上呢,不过是好不容易带着家中的两个孩儿出来,去珍味楼见见世面罢了。”笼罩在斗篷里的玄明真君柔柔弱弱的说。 那男修士听闻很是感怀。“相见即是有缘,道友不如随我等一道。我来请三位一同吃个痛快。” “怕是,不……不妥吧。”玄明真君不安的原地动了动,嗓音却更柔美了。“无功不受禄,还是请道友先行,我们娘仨卖掉这些什物,也尽够了。” 那男修士听了玄明真君极有骨气的话语,又看了看玄明真君身前的一堆华而不实的杂物,觉得等这三人卖出去,啥都赶不上了。 便从兜里掏出五枚中品灵玉。“那便卖予我一些罢。” 秦瑜和梅婉婉在一旁低着头在地上收拾,听着事情的进展,眼珠子都快脱眶了。 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伯/师爷! 这厢白莲花,不,黑莲花玄明真君再次推拒了男修士的好意。 “这如何能行,怎能让道友如此破费。”柔弱声音满是感激。 “你拿着。”那男修士听红了脸,从地上的布帛上随意拿了一样东西。把那五枚中品灵玉往玄明真君怀里一塞,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发展,未免也太快了。 梅婉婉憋了一会,忍不住问:“师父,这单你赚了多少啊。” 玄明真君维持着被塞灵玉的模样,望着男修士迅速远去的背影,有些难言的悲凉。 不多时他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哎,赚个屁,亏了。” “果然身有功德的人就是能够不一样啊。”玄明真君换了个姿势,柔柔的叹了口气。“他可真是个好人,一出手就拿走了我的镇摊之宝。” 说着便低迷了情绪,看着两人在地上收拾妥当,便安排着她们去街口去吆喝,好赚些人气。 秦瑜有些无奈,回头看着盘腿坐在原地静如处女,继续守株待兔的玄明真君。 然后和梅婉婉一起被玄明真君推了出去。 梅婉婉平日里也是很能说的一个人,今日却被粗糙的嗓音影响了发挥,怎么说都觉得的有些不对劲,憋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瑜更是还没开口,兜帽里就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快、快、快来,看……一看。” 身后稳坐的玄明真君摇了摇头,觉得这两丫头没一个能挑事的。这样子下去,何时能够赚足今日的花费? 还是得自己出手,玄明真君想着,暂时压下遇见了挂逼,一出手就被买走了镇摊之宝的失意,清了清嗓子。 第六十四章 玄明真君素来不在乎什么位尊者的尊贵气度,自己吆喝也不觉得什么。 梅婉婉却看不下去了。 这自己的老爹要是知道自己最尊敬的师父私下里就这幅模样,那眼珠子说不定会被吓得脱眶。 最重要的是,玄明真君没有包袱,但是梅婉婉有啊。 “师爷,师爷,您老就安坐吧。”梅婉婉低声“请求”。“吆喝这事,哪能劳烦您啊,我们来我们来。” 玄明真君歪歪头。“哦”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秦瑜在一旁也松了一口气。 梅婉婉在玄明的视线下,颇能豁得出去,她搓了搓手,一声吆喝喊得那是一个地动山摇。 玄明真君满意的点点头,又转过去瞧秦瑜。 也不催促,也不出声,一张模糊的人脸隐藏在黑色兜帽之中。 这也是这斗篷的特异之处,虽然不直接遮挡面部,但只要带上兜帽,便自然而然的与外界隔绝。 从外面是看不清楚主人的面容的。 虽然秦瑜面对的这样一张脸。 但是秦瑜能怎么办呢,反抗是放抗不过的,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看一看,瞧一瞧……” 玄明真君满意的收回死亡视线,习惯性对着旁边好奇观望的一个路人发出邀请。 “道友,这顶花冠与你极有缘分” “狐媚样子。”那女声尖细,竟是个女道修看着这兜帽女人不拘礼节的坐姿和做作到极点的声音,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扭头走开。 玄明真君无奈的捏捏自己的喉咙,喃喃自语,果然这同性相斥,异性才会相吸么。 梅婉婉无奈的回头瞧了一眼,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师爷,你现在是女修。”梅婉婉委婉的说。“您这体态似有些不妥。” 玄明真君又换了个姿势。“我是学的女修啊。” 梅婉婉有些崩溃:“您仿佛对我们女修有些误会,您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玄明真君女性化未果,试了试总觉得不满意。听着梅婉婉问,回想了想。奇道:“我看到的女修,好像都这样?” 梅婉婉和秦瑜作为未来的女修,听着直抽抽,但扯了扯嘴角,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秦瑜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这位师伯的印象又深入了呢。 不过没好一会儿,秦瑜和梅婉婉便知道玄明真君为什么这么说了。 等秦瑜和梅婉婉卖完这些东西,早就过了午时了。 玄明真君懒洋洋的起身,看着颇为狼狈的两个小辈,懒洋洋的开口:“去珍味楼。” “这个时候,珍味楼怕是都没有……唔”秦瑜说着,往天空一望。 这金谷坊市进来便是白日的模样,来往人等轻易不会往上瞧。 但仔细一瞧,便很有些意思了。 梅婉婉听见秦瑜的动静,也往天上一看。 入眼的先是缭绕的白云。 接着是一座倒垂的山峰。 那山峰说是倒垂,不如说是它界之物误入此界。那尖尖的山尖,远远看着就仿佛倒插在这方世界里。追溯这峰座的底端,又似是插入另一个世界去了。 这方天地的山峰被苍翠所掩,那肉眼可见的尽头却是五彩的光秃石体。这两处迥异模样,像是被什么阻隔似的。 说也奇特,那五彩的石体不知从何其,虽然不知道有几何远,但却能看见其四周似是水波涌动,有巨大的生灵在其中游动穿梭。 正是这巨大生物游过的这一瞬间。 天色微微的一暗。 秦瑜和梅婉婉这才发现,此界明亮的光从竟是从那片天地而来,透过影影绰绰的域界,带给这处天地以光明和温暖。 温暖? 秦瑜伸出斗篷的手微微一抖,惊呼出声:“这光是冷的!”修士的躯壳早已寒暑不侵,对外界的温度感知也降了许多,但也没想到,阳光竟然是冷的。 难怪这里人人都裹着斗篷,竟是为了御寒么? 玄明真君也没想到自家的这几个小崽子能迟钝成这样。 “此处阳光从界海而来,当然清冷。”玄明真君解释道。 “师爷?这么说,那,那真的就是另一个界面?”梅婉婉吃惊道。 “你说呢?”玄明真君的声音从斗篷传出,似笑非笑。 秦瑜抬头望那天空的尽头,那高空之上,任彼界如何波浪起伏,却对此界没有半分的影响,平静的有如镜面一般。 “走罢,那还不是你们可以去的地方。”玄明真君说。“不过珍味楼开在这里,倒是占了地利的便宜。” 梅婉婉听着,顺嘴回了一句:“再地利,那也不过是吸引人的噱头罢了,龙肝凤髓什么的,不是存在于上古么。” 与梅婉婉而言,这东西都是上古久远的事情了,对于秦瑜而言,那就是神话中的事物了。 凡间世界里,但凡是珍馐美味,人们都会称赞一句,怕是龙肝凤髓也不过如此了。 但龙肝凤髓是什么味道,谁又真的吃到过呢? 不过是想象罢了。 玄明真君低低笑了几声。“你们两个,真是……” “他处食此物,确是要多写波折,此处不然,再新鲜不过了。”玄明真君说。“也带你们见见世面。” 跟着玄明真君一路七拐八弯,珍味楼却是一个偏僻不过的小地方。 这地方,外面朴素,内里也朴素。 秦瑜觉得这个规模甚至比不上在无妄岛更着师父吃的那个酒楼。 “客官几位?”珍味楼里,中年模样的掌柜上前迎着他们,入了这楼,三人的斗篷也未摘下。 玄明真君拿出一个似金非金的小牌子在掌柜面前晃了晃。那掌柜的笑容满满,举手投足间自有其风度。“道君今日来的巧,小店恰好备了一席上好的宴席,想来久无贵客,怕正是候着道君呢。” 玄明真君轻轻的嗯了一声,跟着掌柜的往楼里面走。 珍味楼从外部看,任谁也想不出来这里面的另一番的广阔模样。 “嗳,二位小道友注意些这阶,陡了些。”掌柜的说。 这台阶其实并不如何陡,恰恰好是成人舒舒服服的迈一步的样子。秦瑜和梅婉婉虽然被这奇怪的斗篷给拔高的身量,但也觉得颇为不适应。 “你这老巧贼,又被你看出来了。”玄明真君说。 第六十五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你这老巧贼,又被你看出来了。”玄明真君道。 那掌柜呵呵的笑。“丹君这斗篷挡的严实,不过也挡不住我这鼻子。”说着,这掌柜指指自己的大鼻子。“丹君身上这一股丹味,隔了老远就闻出来了,真是上好的丹香啊。” 这就纯属玄学了。 秦瑜跟了玄明真君一路了,都没闻见什么不同的味儿。 梅婉婉倒是信了掌柜的说法,认为是自己的能力不够。 玄明真君掀开兜帽,哈哈一笑。“原老鬼,你这鼻子真灵的很。想我的丹药了?” “翘首以盼。”掌柜熟稔的拱拱手。 “至于这两位小道友。”掌柜哈哈的笑。“小道友这一进来,可就把自己给显露出来了,哪有男道友会蹦蹦跳跳着进来的?” “丹君这是带了后辈来。” 玄明真君熟门熟路在弯弯折折的楼梯上走。“无知小儿,带过来长长见识。” “能作丹君的徒弟,真是令人羡慕。”楼梯的尽头,一位劲装打扮的蒙面女子迎了上来,豪爽的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丹君,好久不见。” “音娘也在?别来无恙否?”玄明真君回道,笑着说。 音娘闻言,哈哈哈的笑,说:“虽然尚有心事未除,但别后自是安好。” “却没想到原老说来的贵客竟是丹君。”音娘对那掌柜笑。 掌柜笑了笑。“不然不然,昨日妖族派了个鹤使,说今日妖族的小王子要来我这小店尝尝鲜。我寻思着,我这小店也没什么可尝的,自是以贵客要来为由,拒了一拒……谁知道,今日还真来了位贵客,盼来了丹君。” “原老是怕小王子看了你的营生,掀了你的铺子吧。”音娘揶揄着。 “可不是,我这个营生可不好做。”掌柜脸上不以为然,略带得意的笑。“要是没了我这小店,怕得有多少老饕要泪淹了这金谷坊。” “您呐可真会给自己个脸上贴金。”音娘拍拍自己带着面纱的脸,嘲笑说。“妖族那位要是您年年给他吃的都是假货。怕是能要了您这小命儿。” “哈哈!我还活的好好的嘛!”掌柜听了这话,也不惊惧,很坦然跟着笑,伸手推开一扇镂空雕刻着龙凤呈祥木雕的房门,说:“贵客,里面请了。” 玄明真君拱拱手礼让了一番,抬脚跨了进去。 秦瑜和梅婉婉在后面掀开兜帽,收起斗篷,相视一笑也开开心心的跟着进去。 房间很大,里面有一张巨大的圆桌,白玉雕成一般,桌上空空荡荡,刻着几条腾云驾雾的巨龙。 这家店铺是没什么菜品讲究的,玄明真君和音娘都是老顾客了,对于这里的菜品都是张口就来。 什么香芝灵草,都不过寻常,玄明真君直接点了一道龙肝。 掌柜平和的笑:“龙肝有的,新鲜的龙肉也尽是有的,要不要也来一些,尝尝鲜?” 音娘在一旁惊讶的说:“上回不是说快没了么,你还进了新货不成。若有,尽可以上些。” “原道友好手段啊。”玄明真君说:“这龙肝凤髓,也就道友这里能寻得到。” 原掌柜不在意的说:“不过是托了祖上的福祉,得以做了个长久的生意。不过今儿的可不是之前的那条,猎手送来了新货,可惜就是小的很,这么小一丢丢,也就吃个新鲜。” “伯伯说的,是真龙吗?”梅婉婉扑闪着眼睛,很是好奇。 “小道友,就是龙啊。”原掌柜哄她。“小道友敢不敢吃啊。” 玄明真君在一旁说:“哎呀,你可别惹她,这小丫头没入灵,今儿吃不了。” 掌柜不在意的说:“今儿不碍事,这龙是水系的裔种,肉质温和的很,尝一尝最多睡上几天,出不了大事。” 梅婉婉虽然没有入灵,但是就秦瑜知道的,这小丫头家里一直给她改善着体质,故而这兽肉里的灵力,虽吸收不了许多,也能吃上一二口,然后睡上几天。 梅婉婉目的不在吃,她更想看。要知龙在此界,也是生活在人们口中的强大生灵,就这掌柜的口气大的惊人,出口闭口的要吃龙。 她还没见过龙呢。 “伯伯,我们可以见一见店里的龙吗?”梅婉婉问。 原掌柜看向玄明真君。 玄明真君是个不靠谱的长辈,只是挥挥手,随便这两小丫头到哪里去。 原掌柜明白了玄明真君的态度。笑呵呵的说:“好呀,你们两个跟我来,到时候可不要看到吓哭鼻子了。” “我家这两小丫头胆子大得很。”玄明真君在跟音娘说话的间隙插了一嘴。“另一个小丫头可是我那好友的弟子,剑修嘛,哪能不见点真东西?” 人家家长都不在意,原掌柜爽快同意了两个小丫头的请求。 点完菜品,音娘对着掌柜说:“原老,劳您取壶日月来,好不容易今儿碰上了丹君,今儿这席我请了。” 秦瑜听着,以为玄明真君会推拒,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基本上没有让女方请客吃饭的现象,至少出于面子,男方也会推拒一番。但没想到玄明真君在一旁并没有插话,直接默认吃了这顿软饭,哈哈笑:“你是个大户,就该你请!” “音娘子大气。”掌柜看看玄明真君,见他并没有拒绝这个女大户的邀请,便笑着听了音娘的安排。“那小道友们是想现在去,还是待会吃完了去?” “现在去。”梅婉婉说。 “待会去。”秦瑜说。 原掌柜笑眯眯的看着这对小姐妹有了点小争端。 梅婉婉急着去看龙,秦瑜更想先把肚子填饱。 但是两个人都不是不为对方着想的性格。 秦瑜改口:“现在去吧。” 梅婉婉也说:“待会吧。” “两位小道友,两个时间选一个吧。”原掌柜弯下腰笑眯眯的对两人说。 “按阿瑜的吧。”梅婉婉抢着说,又对秦瑜说:“我们吃完了再去看!我觉得好饿啊!” “这位小道友呢。”原掌柜问秦瑜。 秦瑜与梅婉婉对视一眼,抿着唇笑:“麻烦伯伯,我们吃完了再去的。” 原掌柜对厅内的两位大人告了个罪,呵呵笑的先去安排了。 第六十六章 原掌柜对厅内的两位告了个罪,笑呵呵的先去安排了。 音娘熟练的从桌子下面掏出一套茶具,准备洗盏煮茶。 “歇息一会儿罢,我这徒弟恰巧茶泡的也不错。”玄明真君指指梅婉婉。 梅婉婉笑嘻嘻的说:“音前辈,您歇一会儿,试试我和阿瑜的手艺。” 音娘藏在面纱后的眉眼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她放手让两人去做,在一旁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你是婉婉,你是瑜儿。”音娘仔细瞧瞧了两人,转头对玄明真君说。“都是可爱的小弟子。” 玄明真君懒洋洋的把自己圈进了椅子里。“大个的那个是我大徒弟家的丫头,小个的那个,是明平家的大弟子。这次凑巧,你刚好就见着了,不然等着谢行云的德性,没个小几十年,你是见不着这丫头的。” “确实是巧了。”音娘笑。“剑君都许久未见了,我记得很久之前剑君和丹君形影不离的……” 玄明真君听到这个,止不住的叹气。“哎,明平有了道侣,就不太爱到处走了。” 音娘说:“听说剑君的日子也不太平顺?” “你在这儿也听说了?”玄明真君叹气。“坏事真是像长了翅膀啊。” 秦瑜竖着耳朵听着。 “明平的道侣啊,几十年前就不在了。”玄明真君说。“这家伙没了道侣,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道也不修了,就爱往险地洞府里去,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音娘摇了摇头,到:“我在家里倒听着些消息,只怕是剑君在寻些什么。像寻天材地宝一类的,没有哪家比我们韩家更拿手的了,只是剑君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我家的弟子们也不敢接触与他。” “哦,韩家的消息定然是没错的。”玄明真君坐正了身子。想了想,又歪了回去。“算了,等明平自己愿意说罢。倒是你,立足韩家本就不易,这些事……” 韩音娘摇摇头,指指脸上的面纱。“丹君,你别瞧我脸上现在围着这劳么子,我在韩家还说得上话。” 玄明真君说:“我老早前就想问问你了,好好一个姑娘,蒙着个脸做什么。“ 韩音娘说:“丹君有所不知……” 秦瑜和梅婉婉在一旁斟茶倒水,顺便听一耳朵的风花雪月。 秦瑜第一次接触到传说中的修仙爱情故事里的人物,只不过不是主角,而是个炮灰。 故事主角之一是韩音娘的未婚夫。是的没错,虽然这是个修仙的世界,然而娃娃亲这个糟粕还是源远流长的继承了下来。 这倒很好的解释了一个秦瑜一直以来萦绕在心的问题。灵根究竟怎么来的? 梅婉婉翻了个白眼:“你当修仙界的修仙世家是怎么出来的?一般父母有灵根的,儿女有的几率更大一些,不然宗门里怎么会鼓励师叔们找个道侣。不过凡人也可能会出现,不过那都是极少的了。” 韩音娘是韩家的姑娘,而且是个有灵根的姑娘,灵根不错,是个三灵根。修仙世家世代联姻,巩固血脉,韩音娘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按照一般的宠文剧情,韩音娘和自己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长大成婚,那就不会有现在的韩音娘了。 这就要说说另一个故事主角了韩十五了。 说到韩十五,就得说说修仙世家中的韩家了。 韩家虽不是修仙界最为著名的修仙家族,但也是个不可轻视的修仙势力。在陆西的汾阳城,韩家是就是此城的天。 家族延续久了,就必然会有些弊病。 韩音娘的爹,乃至于她的叔伯兄弟们,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一人纳了几十个小妾还嫌不够。 小妾多了,孩子也就多了。 孩子多了,就不值钱了。 韩家只会留下有灵根的子弟赐名姓,入家族的排行。没有灵根的孩子便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都是送到自己的亲娘身边。 韩家的小妾多,地位也如同府里的奴仆,奴仆的孩子还是奴仆,做仆役的活计。 这些流着同样血脉的孩子,身份却是云泥之别。 在韩音娘的故事里,韩十五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又不幸运的孩子。虽然有灵根,但灵根、根骨和悟性都极低劣,所以虽然也是韩姓,名字却是十五,这恰好也就是她的家族排行。 韩音娘提起韩十五,平平淡淡:“我这族妹,身上古怪不少。” 比如说她第一次见到韩音娘就说她是早死的命格,比如说她的运气极佳,天材地宝对于她而言,简直如同地里种的大白菜似的,修为的进阶速度不比天赋最好的那批弟子差。 “从炼气到筑基到结丹,我这族妹的速度都也未免太快了些。不过这不是重点,我这族妹也继承了先祖遗风,最爱与男修不清不楚,尤其是族中姐妹的夫婿。” 比如说,韩音娘的未婚夫。 “……?”秦瑜和梅婉婉长大了嘴巴。 韩音娘笑的无所谓。“我族妹,惯会左右逢源,只不过苍蝇不叮无缝蛋,我这未婚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就让他们在一起了。” 韩音娘是个爆裂脾气的人,直接把这一对勾勾搭搭的事给捅出来了,顺便给对方留下了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玄明真君好奇的问:“你干了什么。” 韩音娘瞅了瞅两个幼龄儿童,低声说给了他。 秦瑜和梅婉婉懵逼的看着玄明真君笑的前俯后仰。“你呀你呀。” “那如此,你这脸……” “哎,所以我这族妹的确有些邪门,手段也是防不胜防,不过她的眼界实在是低了些,拿着好机缘,不着眼于修炼,整天就知道掰扯些情情爱爱的事,还老是乌眼鸡似的针对我。”韩音娘摆摆手说:“想我娘早离开韩家了,我呆在韩家也没什么意思,恰好我金丹小成,可不就出来走走透透风。结果,韩家这群老古董,偏偏给我弄了这么个玩意儿,还说是个防御灵器……” “哎,这丑东西……别说,还挺好用的,耳朵清净了不少。”韩音娘拉了拉脸上的黑纱。“等我甩掉了尾巴,我就扔了它,这么个东西还困住姑奶奶我,做梦!” “你这样走不觉得有些遗憾吗?”玄明真君意犹未尽的出主意。“要是我,非得好好治治这对,才能出口恶气。” 韩音娘摇摇手:“不了,教训也教训过了,有这许多时间,干点什么不好?难道吃龙肝不比看他们狗咬狗有意思?” 第六十七章 韩音娘摇摇手:“不了,教训也教训过了,有这许多时间,干点什么不好?难道吃龙肝不比看他们狗咬狗有意思?” 玄明真君很是欣赏韩音娘这脾气,对他性子,不然就按他的怪脾气,也和韩音娘合不到一起去。 “真是你亲族妹?”玄明真君挑挑眉。 韩音娘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说这人是不是原装货。 不过族里好几位长老都确认无误,灵识完好无损,没有丝毫被动过手脚的模样,而且比起普通的幼子,她的灵识更为浑厚…… 不过,也就是因为如此,族里对她的试探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毕竟若是不是原装还好,搜魂什么的尽可以来的。 真是家里人,那就到此为止了。 “真是。”韩音娘点头肯定道。 “若真是,不过你这族妹的气运也太有意思了,家里面就没人瞧着眼馋?”玄明真君饶有兴趣的说。 “馋啊,怎么不馋。”韩音娘叹气。“不仅家里的人馋,外面的人也馋。” 韩音娘算是冷静到过分的,稍微不冷静的见着这样的一个金娃娃,谁不动心想往上贴啊。 毕竟这姑娘是个手头阔绰的。 “我看着也馋呐。”韩音娘叹气道。“你是没有经历过,我这族妹运气有多好,一起去的猎场,别的姐妹兄弟只能千辛万苦打兔子,偏偏她就能碰见快死的高阶妖兽,扑上去补一刀就断气的那种。你说谁遇到这个不动心啊,我族妹就不,她嫌弃那妖兽长得丑,不合她的心意……随手就送人了。” “小姐妹一起采个花带,结果她采花都能采到奇珍,罕见的三色宝盏。”韩音娘自己从小也是深受打击,说起这事来真是胸中有无数的言语。“你不知道,她嫌弃那花长得不好看,也随手送人了。” 这么一个好姐妹,三色宝盏随便送,玄明真君渴求这花很久了,听得也眼红啊。 秦瑜小姐妹两个也听的眉笑眼开。 韩音娘与这位族妹接触不多,按她自己的说法是怕抑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之心,一直对她敬而远之。 谁知道。 人不就山,山来就我了呢。 “族里的人有求于她,她这运气帮了族里不少忙,所以大家都捧着她,什么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韩音娘叹气。“这其实对她自己不好。她现在的模样和我第一次看见她时的模样差别太大了。虽然她运气好,但是总觉得修炼苦,不愿意下力气,又被勾搭的元阴早失,心境又跟不上……一路靠着天材地宝累积上去,若这运气能一直保持下去,族里还会保着她、供着她,还能得个善终……若是不然……” 玄明真君明白她的意思。 有用的时候,自然有的是人捧着。 等她没有用了。 那就到散场的时候了。 “不应该啊,这么个金娃娃,到谁家也得好好养着。你们家里怎么就把好好一孩子养成这样了?”玄明真君疑惑道。 韩音娘摊摊手。“她的运气,不仅家里惦记着,族外也惦记着呢。不然怎么就那么多的姐妹未婚夫,都被她一人给睡了呢?” “她运气再好,也不至于把活人给凭空弄上去吧。”韩音娘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情我愿的,也怪不着谁了。” 玄明真君瞅瞅她,笑着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不至于还惦记着你的未婚夫罢。” “那倒没有,我因祸得福。”门外有动静,韩音娘慢慢起身。“只不过当年六聘已下,也算是定下了,这么一掰扯。初嫁由族,再嫁由己。我虽然没了个初婚的名头,但族中对我有愧,资源什么的都不落下,也没人能插手我的事了。” 最重要的是,这姑娘年纪轻轻,便有了金丹修为。 稍微偏远点的地方,金丹足够修士再立家门了。 门再次被推开,果然是原掌柜。 他两手空空的去,又两手空空的来。“有劳各位贵客久等了。” 梅婉婉和秦瑜围着他不住打量。 原掌柜失笑:“小道友莫急莫急。小店这食材都是新鲜不过的,要是如往常那般一道道的上,反倒是失了原味了。” 韩音娘顺着掌柜的话头,笑着问:“那得怎么吃?” “一是把大师傅和食材也一道请过来,咱们现割下的肉,现在这做了吃了。” “不妥。”玄明真君摇摇头。还有两个小弟子呢。 掌柜笑笑说:“那两位安座罢,也瞧瞧我这新换的摆设。” 韩音娘恍然说:“我就说呢,你这桌子我没瞧过,是个新奇的物件……但是却感受不出什么灵力波动。” “丹君说呢?”原掌柜含笑看着玄明真君。 玄明真君敲敲桌子。“是个阵盘不成?” “丹君所言不差。”掌柜说:“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有了美食,怎么也得配个好景。” 玄明真君挥挥手。“幻境就算了。”元婴期的修士对幻境已经有了天然的抵抗能力了,现在修真界流行用膳的时候配着个小桥流水的意境,玄明真君听着热闹,自己也自己个去吃了一回,只可惜这幻境对他毫无用处,瞧着别人在幻境里吟诗作对、推杯换盏啥的,自己只能对着普普通通的桌子吃干饭。 这种超然世外的感觉并不好,玄明真君这种爱热闹的人更是觉得吃饭也不香了,所以说修为高、能一眼勘破幻境有时候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很多乐趣都没了。 修为低的时候还能去感受一番,有时候明知道是个假的,还能看看热闹,跟着笑一笑。 现在不行了,尤其是修仙界某些仗着有了幻境就不在乎真实装饰重要性的酒楼饭庄,真是去了第一次懒得去第二次。 桌子上的灰都不擦擦的吗? 可是玄明真君啊,有几个元婴修士像你一样不辟谷,还没事跑那种低阶酒楼的呢。 玄明真君对幻境累觉不爱。 “要是个幻境,怎么能够瞒得过丹君的眼睛。”原掌柜说:“是个传送阵,里面是实景儿~” 玄明真君一听更抗拒了。 “不了。” 他可不想吃着吃着,头上掉个虫子树叶啥的。 也太埋汰了。 第六十八章 报答春光知有处 龙肝是啥味,秦瑜和梅婉婉都很期待。 但是玄明真君瞧了一眼端上来的龙肝以后,不知道为何又不准梅婉婉动筷子了。 秦瑜修为高一点,却也只允许吃上一小口尝个味儿。 梅婉婉扒着碗在旁边瞅着。 这龙肝新鲜的像是刚取下来似的,鲜的仿佛在跳动一般,也没有怎么处理,只是薄薄的切成了片,却没有什么腥臊味,只有一股清新的香气。 秦瑜夹一片薄如蝉翼的龙肉在梅婉婉面前晃了晃,梅婉婉的口水直流,可惜她未入灵,这东西一点也不能碰。 只能眼巴巴的干瞅着。 这种看得见却吃不着的感觉让人很难受,梅婉婉觉得从未没有比现在更想提高修为了。 秦瑜恶作剧似的在梅婉婉眼前晃了一圈后又放回碗里了,并没有要食用的意思。 韩音娘抿了一口酒,笑着提醒:“这东西就是要新鲜才鲜美。” 秦瑜抿着嘴笑笑,摇了摇头:“我不爱吃肝什么的。” 韩音娘了然的点点头。 梅婉婉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好歹她也跟秦瑜玩在一起许久,秦瑜是个什么等级的吃货她是一清二楚的。 这家伙之前可啥都能吃来着。 为了什么不言而喻,但是吃龙肝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的见的机缘,秦瑜这么做她固然心里暖和,但是她却是不必这样去做的。 刚想开口劝说,秦瑜在桌下拉拉她的手,对她微笑:“下回再来,咱们好好的吃一顿。” 说不想吃是假的,但这又不是下回吃不着的东西,再说一口又能吃得了什么。 不如提高了修为了来,尽可放开了肚子吃。 秦瑜拉着梅婉婉说悄悄话,约定下回一定要再来。 两人都仅仅闻了个味,算是白忙活了半天,却意外的不怎么觉得遗憾。 桌上除了这盏新鲜至极的龙肝,还有不少其他的珍奇佳肴。 别看这店破败,桌上菜色的味道却是一等一的好。 梅婉婉对修仙界的吃食颇有研究,什么好吃,怎么做最好吃,那个部位最好吃都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不过她从来吃的少,小鸟似的胃,两三口就饱了,吃饱了开始投喂秦瑜。 秦瑜不然,她的胃无底洞似的,梅婉婉夹什么都能全部笑纳。 玄明真君龙肝下酒,跟韩音娘聊些修仙界的大小事情。 顺便瞅着那边两个小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韩音娘领了韩家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在修仙界走动,对外界的一些情况比玄明真君还要熟悉些。 “今年是没什么热闹可以凑了,明年我回西边,那边的每年开春都有美人会,我去瞧瞧热闹。”韩家在修仙界西部,韩音娘是个爱凑热闹的,可以说哪里有热闹,哪里就能见到韩音娘。 玄明真君说:“大可不必等明年,今年东边就有热闹。” “东边这几年异动不断,妖兽扰人之事屡禁不绝,也不像是妖族有什么动静……”玄明真君喝了口酒,神色悠然。 “我先前在集市里瞧了瞧,不少带着海腥味的新鲜东西,你说这像什么?” 韩音娘了然抚掌:“大善,我原欲往南去,现下看来,倒是东边更有意思些。” “南边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新鲜的动静,不过就是青阳门的大小姐跟着邪修私奔了么,青阳门主下了英雄帖,说是邪修掳走了他女儿,现下要围剿这邪修。”韩音娘说。“谁能杀了这邪修,青阳门有大谢,说是会将爱女嫁与他。” 嗯,这听起来很耳熟哦,不就是凡人话本子里的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故事么。 “你要这大谢有何用?”玄明真君疑惑道。 “哦,听说那邪修长的不错。”韩音娘如是说到。“据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男英雄是为美人,女英雄也自然是为了美人。 韩音娘觉得并没有什么毛病。 而且这修仙界年年私奔的都有,凭什么就今年这对最惹人关注,难道就因为是青阳门门主的女儿么。 当然是的!但也不尽然,究其原因是今年这对颜值最高罢了。 女方是出了名的青阳门的门花,内部评选的第一美人,这有没有水分暂且不说,但是人家身后有个好爹,冲着好爹也能有不少想走捷径的修士想试试。毕竟娶个好老婆能少奋斗几十年呢。 男方的履历就更干净了,原本也是大门派的弟子,这个大门派具体是哪个,原本是谜题,但是经过吃瓜群众们孜孜不倦的多日探索后,终于水落石出了,竟是禅宗的弟子,就是不知怎么的叛出了禅宗,成了个人人喊打的邪修。不过这人低调,原本在修仙界也没什么翻出多大的水花,这次这位哄走了青阳门的大小姐,倒是一炮走红了,吃了邪修榜排名前十的通缉犯了。 嗯,能有这名气一定要感谢青阳门主的大手笔,为了找回失去的掌珠人家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 韩音娘最近持续关注着这事,所知甚详:“……青阳门主已经放出话来,这邪修的人头目前值十万灵玉,算个大单了。所以不少的修士都想去试试了。” 韩音娘不缺钱,但她缺乐子,这种风云际会是一定要去插上一脚的,顺便赚个零花钱也是可以的。 秦瑜之前听说过,但知道的没这么清楚,津津有味的听着。 只有梅婉婉发现了华点,震惊的说:“禅宗弟子,那不是个和尚么?” 韩音娘:“……俗家弟子?” 韩音娘一直没注意这个,被梅婉婉一提醒,兴趣更大了。 “这我倒没听说过,我得再去打听打听,禅宗弟子不是禁止弟子婚嫁吗?这样的花和尚难怪会叛出门墙了。”韩音娘说。 玄明真在一旁默默听着,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那邪修是禅宗哪代的弟子?端字辈?清字辈?”玄明真君突然问。 “听说是端字辈的弟子,不过端字辈除了端尘和尚,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天赋好的弟子,可能就是个普通弟子吧。”韩音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擦擦嘴回道。 第六十九章 武人归兽而去战 “听说是端字辈的弟子,不过端字辈除了端尘和尚,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天赋出众的弟子。”韩音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擦擦嘴回道。 话是这么说,韩音娘还是有些意动,想去瞧瞧美人。 毕竟这修仙界太平日子过久了,修士生活过的平淡了,就总想寻点刺激。 这刺激可以是美酒,可以是美食,也可以是美人。 当然也可以是其他的一些东西。 韩音娘三个都沾,平生就爱寻个热闹。 玄明真君给她指了条路,她却有些踌躇,毕竟这热闹南边也有,东边也有,哪边都不想错过。 “这美人难求,美景也难求,都是难得一见的事物,难!难!难!”韩音娘叹道,又喝了一杯酒。 玄明真君好心提醒道:“你也少喝些,酒喝多了误事。” “无事无事,几杯酒罢了。”韩音娘笑呵呵地说:“酒逢知己千杯少……” “这顿你出钱我出钱?”玄明真君冷不丁的发问。 “我出我出,我有钱。”韩音娘酒劲有些上头,自告奋勇的说。 玄明真君“哦”了一声,起了坏心思。开始借着这个机会给小辈制造童年阴影。 “不要多喝酒,脑子会喝坏掉的。” “喝醉了,被卖了还被数钱……” “被卖掉,邪修最喜欢吃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了……” “怎么吃,生吃,煮着吃,还蘸酱……” 秦瑜和梅婉婉毕竟还是孩子,被亲近的长辈这么一教育,脸都白了,连连发誓以后不敢喝酒了。 没想到玄明真君转头又说。“修士,不会喝酒那能叫做修士吗?酒都不会喝,修仙有什么意思!” 韩音娘在一旁也接话道:“就是,没意思,喝酒!” 玄明真君转头看着眼神都迷离的韩音娘,有些无奈的说:“不会喝酒就别喝。” 韩音娘笑呵呵的重复:“不会喝酒就别喝。” 玄明真君:“……” “你们两个不是要去看龙的吗?还不去?我只等你们一刻钟。”玄明真君转移话题说。 “师伯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秦瑜白着小脸问。 “师爷,你就一起去吧。”梅婉婉撒娇道。 玄明真君一番教育先砸了自己的脚,倒是给自己添了两个腿部挂件。 腿部挂件们想去看龙,但是又必须要大人陪同才敢去,玄明真君自食恶果,唤来了原掌柜,带着两个小姑娘去看龙。 龙是妖兽。 龙的脾气很不好。 在千万年前,龙还是站在这片大陆顶端的狩猎者。 不过后来人族复兴,得到天道的偏爱,一代代大能者反过来把妖兽当做狩猎品,从被吃的那个变成吃的那个,角色转换间付出了不知多少代人族的努力。 所以玄明真君对于吃龙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再来一盘。 对于小姑娘们想看活龙,玄明真君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因为这就如同一个凡人提出要去看看厨下待宰的猪羊,这很平常。 但是龙毕竟不是猪羊,即便被人圈养,也有凶性。 玄明真君把两个小姑娘完完整整的带出来,就得把两个小姑娘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所以被梅婉婉一缠,也就跟着去了。不过…… 玄明真君心里还是冒着坏水儿。 他可是刚吃过这龙的龙肝龙肉,这龙要是不傻都能感受到气息,只怕是免不了一顿恶龙咆哮。 两个小姑娘拉上自己,只怕是要直面惨淡的人生了。 玄明真君思及此,老神在在的跟在两个激动的小姑娘后面,步履悠然。至于韩音娘……韩音娘被留下醒酒了。 之前原掌柜就说这次新到的这只是一条水系的裔种,玄明真君也没见过几次龙族,但是之前拿上来的龙肉里蕴含的能量明显不是一条普通的水系裔种能有的。 所以他也有些好奇。 沿着长长的甬道向下,这家店的龙被关押在地底深处。 一阵阵咆哮声不绝于耳。 甬道的尽头是几个巨大的牢笼。 近十只或大或小,但是都庞大的超出秦瑜想象的生物蜷缩在牢笼里。 但秦瑜和梅婉婉看到的不是心中所想的美丽而强大的生灵,她们心中的龙应该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神灵,尤其是来自凡间的秦瑜,神话中呼风唤雨的神龙成了眼前的蜷缩在牢笼里的伤痕累累的食物,一时间有些五味杂成。 玄明真君的预想果然成真了。 但是却与他想的截然不同。 这些笼子里的龙一见到秦瑜和梅婉婉就目露凶残之意,咆哮着要冲破牢笼。 但是一见到身上或多或少还残留着龙肉气息的玄明真君,却呜咽的退缩了。 这些敢于对弱者亮獠牙却对强者卑躬屈膝的龙,见过龙族神灵之姿的玄明真君叹为观止。 这龙也不是当年的龙了。 “这些龙不是纯种吧。”玄明真君说。 原掌柜笑意不减的说:“瞧您说的,我这小店也关不住纯种的龙族啊。”说着原掌柜拍拍手,笼子里的龙吓的一哆嗦,秦瑜和梅婉婉看着也觉得有些不忍。原掌柜说:“纯种龙族何等高傲,又不参与两族争斗,我们抓它们做什么。” 几位侍从送上了一盘鲜肉。 原掌柜拾起筷子夹了一块鲜肉扔进其中的一个牢笼,牢笼里的龙争抢着这块鲜肉,把粘在地上的血沫都舔的干净。 原掌柜转头问秦瑜和梅婉婉两人:“小姑娘,你们要来试试吗?” 秦瑜和梅婉婉都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原掌柜也不强求,带着笑意的叹息说:“都是好孩子。” “那丹君,您要来试试吗?” 玄明真君斜了他一眼,也不接过侍从递上的另一双长筷。隔空拎起一块鲜肉扔进去,看笼内的龙为其像狗一样争斗成一团。“挺没意思的。” “哦,那可真有意思。”原掌柜示意侍从收起这盘鲜肉。食物被收起,牢笼里的龙反倒更加焦躁不安。原掌柜说:“这可是我们人族从龙族哪里学来的把戏,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罢了。丹君不也喜吃龙肝吗?” 玄明真君闻言笑了笑,摇摇头,也不对原掌柜多言,而是低头问两个小姑娘。“看好了吗?” 第七十章 斜月沉沉藏海雾 玄明真君低头问两个看起来蔫答答的小姑娘。“看好了吗?” “那我们回去罢。” 韩音娘还醉着酒,口中嚷着要相送,结果下一秒就睡趴下了。 拉起斗篷,玄明真君带着两个小姑娘走出了这个小巷中的偏僻食店。 被秦瑜一直腹诽没有起作用的斗篷终于派上了用场。 玄明真君嘴上说着回去。 结果一出店门就直接左拐,又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越和玄明真君接触,秦瑜越觉得玄明真君是一个真有意思的人。 玄明真君也不知道钻过多少条小巷子,熟门熟路的总能找到巷尾最偏僻的那家,玄明真君看着紧闭的大门,喃喃自语道:“没开门,不是出去捞货的时节啊。” 然后开始巨力“砰砰”敲店家紧闭的,看起来很破败的大门。 大门摇摇晃晃,门上歪歪斜斜的无字牌匾随着玄明真君的动作抖落了不少尘土下来。 梅婉婉看着头上摇摇欲坠的牌匾,担心的说:“师爷,你轻点,牌子要掉了。” 玄明真君不言继续敲。 终于,安静的铺子里终于传来了一丝动静。随即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条缝后,玄明真君放下手,让秦瑜和梅婉婉去推门,两人这才发现这门的重量超出自己的想象。 怕是石头制的门也没这玩意儿重吧。 秦瑜推得有些怀疑人生。 玄明真君看着两个小姑娘合力才推动了一丝,伸手轻松拉开大门说:“这沉木一寸百斤,能推动这门,你们两个还算有些长进。” 一寸有多长,秦瑜看着自己的指头怀疑人生。 要知道一寸只有一个手指头长,门高至少九尺。这得是多少斤啊,得有万把斤吧。 玄明真君是怎么拉的动的。 秦瑜盯着玄明真君的手瞧了好一会儿,内心对于元婴修士的力量又有了些新认知。 梅婉婉抱着门,像是在看什么倾国美女,细细打量赞叹说:“竟然是沉木的。” 秦瑜挠了挠头问:“是那个一寸一金的沉木吗?” “对啊。”梅婉婉还在研究那门,有些痴迷。“这触感,仿若羊脂……这声音,声如磬音……果然是沉木。” 秦瑜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玄明真君已经往店里走了,梅婉婉虽然记挂着这两扇沉木的门,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跟着。 这店里倒只是普普通通的店铺模样,一个黑漆漆的人高柜子,店主在柜台后面,还有些睡意朦胧,一头乱糟糟的卷发。 那店家怕是刚从梦境中醒来,睁着惺忪的眼睛瞧了这几个不速之客一眼,迷迷糊糊的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 灵力控制门扇的开关,这是个看起来容易,做起来更容易的实用窍门,学会了这个,至少再也不用争论谁去关门的千古难题了。 说容易倒也不全是,毕竟关门容易开门难,想开万斤的门更难,秦瑜估摸了自己斤两,觉得这一定很考验修士对灵力的控制力。 秦瑜还是个新入门的小弟子,对于这种简单暴力的技巧的兴趣远远大于难度大的术法杀招。 等到秦瑜三人走到柜台前的时候,店主也恰好慢腾腾的站直了身子。 这位被玄明真君暴力吵醒还能不发火的店主,应该是个脾气还算不错的人。 秦瑜想,毕竟任谁这样被敲醒,心里都多少有些火气的。 店家虽然也并不热情,但是言语间还算客气。 尤其是相对于店家壮硕的身材来说。 这店家站直以后,身长约有十尺,是个膀阔腰圆的壮汉,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行动间很容易就能看到店家衣服下颤动的肌肉线条。 人高的柜子只到这店主的腰部,对于身量高挑的玄明真君来说尚还好,但对于矮个子小姑娘来说,那就是垫着脚尖也没有办法企及的高度了,幸而有了斗篷,恰好能露个头去。 “要什么?”店主站在柜台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玄明真君丢过去一卷清单,问:“这上面写的都要。” “我不识字。”那店主把清单丢回给玄明真君,说:“你念。” 玄明真君身为一个老顾客,还能不知道店主识不识字,不过是听着玄明真君的声音柔媚,有意为之。感情还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 玄明真君想着,把清单塞给身边的梅婉婉,说:“你念。” 梅婉婉接过,那店主有些幽怨的瞅了一眼玄明真君,可惜玄明真君的脸隐藏在厚重的兜帽中,丝毫不得窥见。 “咳咳,百年青桑果,一百颗。……”梅婉婉瞧了一眼清单,都是她和秦瑜最近课业用的上的东西,无论是炼丹材料还是符阵材料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份。“用不上这么多啊。” “按这个买就是了。”玄明真君淡淡的说。 店主倒是好意的说:“这位娘子,青桑果一百颗是不是有些太多了,这味药用的少的。” “无事,你拿就是,我自有用处,下一个。”玄明真君也不解释,只对梅婉婉说。 店主看着粗重,但是速度却敏捷,而且根本不用思考,梅婉婉随便念一味,都能随手从柜台里掏出来。 店主今日也不知怎么的,话有些多,梅婉婉每说一味,都要与玄明真君搭上一句话,搭完话了又麻利的干活。 秦瑜在旁边看着,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前面的一个两个还好,梅婉婉刚刚说的“蜜炼玉叶半斤”,店主与玄明真君讨论了一句“玉叶”的十几种用处以后,就从柜台里拎出了一大包。 就那“玉叶”放在柜台上的声响,秦瑜敢肯定都不止半斤。 莫非是准备坑上一笔? 梅婉婉瞧了一眼,这玉叶的品相甚好,多买些倒也没什么,而且玄明真君也没说什么,便狐疑的继续往下继续念。 店主的柜台像个藏宝库似的,随念随取,连珍贵的北地“银龙鱼须”都能一次性拿个十多根出来,实在是人不可貌相,要知道这“银龙鱼须”可是个稀缺物,银龙鱼虽多,但是能长须的只有珍贵的百年雄鱼,银龙鱼群中雄鱼极少,一两百只雌鱼才有这么一两条雄鱼,还得是百年的,要拔雄鱼的须,得先解决几百条护卫的雌鱼,这雌鱼极为凶悍,更别说几百条一拥而上了,而且每条雄鱼还只有一条须是可以入药的…… 现下眼前这么多条银龙鱼须,北地的银龙鱼群还好吗? 第七十一章 朔风连夕起 北地的银龙鱼群还好吗? 在秦瑜的印象里,即便北地的银龙鱼群被猎人们一网打尽了,也怕是凑不齐眼前这盒子的数量,那这么多些的鱼须哪里来的。 玄明真君的神情掩盖在厚厚的兜帽下,看不清晰,但是似乎他对于此并不惊讶。 只是很淡定的继续让梅婉婉继续念下去。 这方柜台也并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玄明真君的清单长到让店家也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这位娘子,小店又不是慕家的万宝楼,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五阶妖丹。”店主身材实在太过于高大,即便是玄明真君成年男性的正常身高,只能弯下腰,低下头劝道。 “真没有?”玄明真君反问道。 “真没有了。”店主一口咬定。 “好罢,那就先要这些了。”玄明真君的态度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买东西的人,清单长的似乎是随意划上的,数额多的不合常理,这样的大宗的买卖,却又无所谓东西是否能买到手。 这样的行为实在很让人迷惑。 店主闻言,对着桌上的东西随意扒拉了一下,报出了一个相当笼统的价格。 算不上低,也算不上高。 玄明真君给钱也爽利,从袖子里拎出了一个储物囊就扔了过去。 这种储物囊空间不大,也没有什么限制,很适合拿来支付大额交易。 店家拿到储物囊,却没打开,只是拿在手上看了又看,很慎重问玄明真君:“娘子可是异乡人。” “正是。”玄明真君说。 “那娘子可否取下斗篷一见。”那店主脸上多了些欣喜之意。但玄明真君却摇了摇头,说:“虽在异乡,却守族规,已是他家妇,如何见得外男。” “不过,君是我同乡,是该以真面目相见的。”说着,玄明真君手慢慢往兜帽伸去。 那店家闻言恍然,忙说:“娘子是个念旧人,便罢了。倒没想到娘子竟是同乡,既然如此,那娘子要的东西少不得要配齐了,娘子稍后。” 说着,店主又从柜子里掏了掏,之前推辞的五阶妖丹也有了,什么百年的碧寒草也有了,有些店主这里实在没有的,那店主出门了一会儿,也不知从哪里帮着找齐了。 秦瑜和梅婉婉在一边都看呆了。 玄明真君千恩万谢,又和店主诉了些乡情。 虽然在两个旁观者看来,更像是店主单边的倾诉。 “家里的水碧天桃又到开花的时候了……”店主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我阿娘做的桃糕可好吃了。” 玄明真君眼睛亮晶晶:“水碧天桃好啊……”是个炼药的好材料啊! “娘子也食过这个?”店家更高兴了。 “嗯。” 然而在旁观者看来,玄明真君实在是敷衍的不行。 店家却很开心,或是很久没有人让他能够打开心扉,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了。 等三人从这个小店出来,店主不仅送了三人一些土特产,还高高兴兴送了三人一程。 转过街角,一位劲装打扮的男子候在那里,那男子抬手行了礼后,也不多言,沉默的在前面带路,玄明真君拎着两人胳膊,直接带着两人从街巷上空掠过,闪身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宅院后门。 金谷坊不是卖东西的吗?也有住宿的宅院吗? 秦瑜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 这宅院实在没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地方,灰扑扑的屋檐,扶疏的花木,几排小房子。 梅婉婉尚没有什么感觉,秦瑜却觉得心在剧烈的跳动起来了。 这宅子里一定有一位大能。 秦瑜刚被拎进院子里就感受到几道围绕不去的神识检测,除此之外,还有一道熟悉却强大的气息。 而这个冷冽的气息,秦瑜在宗内的几位剑君身上感受过,只不过这个气息尤为强大,一靠近就觉得如芒刺在背,身为剑修的秦瑜感受尤其清晰。 “老谢,你怎么来啦!”玄明真君放下两个小丫头,收起斗篷,大踏步向屋檐下的青衣男子走去。 “宗里有令,过来看看情况。”果然是有一段时间未见的师父谢行云。 “来的好,这次的事情还真的有些棘手。”玄明真君见着谢行云,笑容都比平日里大了些。 连梅婉婉都瞧瞧告诉秦瑜说,这是她见到的最开朗的玄明真君了。 谢行云与玄明真君稍微寒暄了一下,对着秦瑜招招手,秦瑜拉着梅婉婉跑了过去。 “师父!”在修仙界,师父谢行云是最亲切的人了,虽然没有离别的日子不长,但看见他,秦瑜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我的好朋友,梅婉婉!” “见过明平真君!”梅婉婉也是在明平真君的传说中长大的,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收敛了不少,端端正正的行礼。 “哦,你姓梅,是白术的女儿?”谢行云面对小姑娘,态度很是和善,爽快的给了一份厚实的见面礼。 “正是晚辈的父亲。”梅婉婉恭敬的接过谢行云的礼物,开开心心的回道。 对于白术真人,谢行云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毕竟白术真人作为玄明真君大弟子,差不多是靠着谢行云的友情救济才拉拔长大的。 昔日的玄明真君身边的小萝卜头,成了另一个小萝卜头的父亲。 谢行云恍然觉得,时间好像过去很久了。 玄明真君在旁边瞅着看了一会儿,随**代了两句就让两个小姑娘跟着弟子去外边玩儿。 秦瑜有些不想离开师父,但还是听从玄明真君的吩咐,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离开了。 玄明真君往前走了几步,和谢行云并排而立,他指了指那两个手牵手的小丫头,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的问身旁的好友:“你瞧,这两个像不像我们那时候,哟,还讲悄悄话……” 谢行云冷酷的转过身子,嫌弃的走开了。 什么奇怪的油腻成年人,还手牵手、悄悄话什么的…… 玄明真君在后面恼怒的说:“哎,我说谢行云,你什么表情啊,始乱终弃啊谢行云。” 谢行云:“……” 第七十二章 笑问客从何处来 被冠上始乱终弃名头的谢行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骨窜上后背。 身后的青霜剑幽幽的散发着寒意。 玄明真君不知者无畏,一双“咸猪手”还搂着谢行云,拉着他的袖子各种上下其手。 谢行云脑中的警报声响了好一会儿,实在忍无可忍,直截了当的甩袖走人。 玄明真君看着转头就走,一脸郁色的好友,追上去说:“哈哈哈哈…老谢,你还是老样子啊,这么不喜与人接触啊。” 谢行云斜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有些欠揍。 接触不接触的,当然是分人来的。 玄明真君作为一个丹修,干的是精细事,却不是个精细人。平生最不爱收拾,所到之处乱成狗窝,昔日当弟子时,共处一室,其乱糟糟的衣物甚至能长出蘑菇来。 究竟为什么长蘑菇谢行云没想清楚,但是最可恨的是,这家伙看见了,笑嘻嘻的把这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菇护起来,还给蘑菇灌灵力,说是现在小不好意思动手,给点灵力长大了正好整个蘑菇锅给谢行云吃。 谢行云:“?!”我怀疑你想毒死我,而且我有证据。 实际上,修仙之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到被一个小小的蘑菇毒死的地步。 但是谢行云依然感受到了一种直击灵魂的痛苦,无他,谢行云有一点洁癖。 可偏偏身边的人都是个不拘小节的主,好不容易千挑万选后选了宗门风评最爱洁的丹修做室友,谁曾想这个丹修不是个正经丹修。 比剑修还邋遢啊,不如当初听宗门安排来个剑修呢。 没办法,年轻受骗的谢行云面对邋邋遢遢的室友,痛定思痛,更加发愤图强,以期早日能够合理搬出去,独占一峰。 只不过谢行云忘了,这个屋子照理说是他的。 往事不堪回首,玄明真君如今放出去也是一方大佬了,只要不发生接触,谢行云觉得还是能够平和的面对他的。 闹腾了好一会儿,玄明真君终于想到正事了。问:“你不是领了职,去东边了么?” 谢行云弹弹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嗯,有事耽搁了。” 玄明真君倒是更开心:“我还以为来的是那个老面瘫呢,都不敢怎么作弄,你来可太好了,早知道是你来,我还能再陪那人玩会。” 谢行云拒绝接受这份看着就很多余的快乐。 “弟子说此番的目标是一位元婴期大能,你刚接触过,怎么样。”谢行云问。 玄明真君无趣的耸耸肩,后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不怎么样,此界大大小小的元婴真君我基本上都见过,确实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位,而且,我确定此人不是此界中人。” “何以见得。”谢行云抱胸而立,问道。 “很简单啊,碧水天桃此界可没有。那人却说还吃过那桃做的桃糕,你说奇不奇怪。”玄明真君说。 “修仙界之大,无奇不有,人不过占了此界半壁江山,你怎知碧水天桃在此界一定没有?”谢行云有些好笑的问。 “真没有。”玄明真君肯定说。 此话一出,玄明真君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果不其然,谢行云接着就问:“此界没有的东西,你从何得知?” 玄明真君呆了一瞬,便若无其事的开口:“这书中能有黄金屋和颜如玉,有个碧水天桃又有何奇怪的,我当然是打书上知道的。” 谢行云没有相信他的鬼话,但也没有追问,这是淡淡的说:“是这样么。” “自然如此。”玄明真君的脸上挂上了笑容,显得真诚极了。 “既不是此界中人,是异界来客,便可直接抓了了事。”谢行云说。 “不妥,这客怕有来历,还有一事你怕是不知,这坊里卖龙肝的原老,应该已遇不幸了。” “原老?”谢行云想了想:“是那个卖假龙肉的原老吗?难道是卖假货被寻仇了?” “……若是这样,到还好了。不过你怎么知道,原老卖的是假龙肉?” “嗯,大概是因为,我吃过真的吧。”谢行云说:“几年前我跟妖族有条龙打了一架,断了它半条尾巴,打完了无事干,就顺便给炖了,是不是真的,味道一吃就知道了。” “嗯……”玄明真君沉默一瞬发伸出了手:“你说的龙尾巴,吃完了吗?” 你当这是出去吃饭还打包吗? “没有,不过还剩下着龙血,你倒用的上。”谢行云说着,从袖子里掏了掏,递给玄明真君一个小瓷瓶。 玄明真君打开闻了闻:“你该不是砍了人家妖族长老吧。” “或许是。”谢行云说。 “不过你这龙血,我闻着熟,像是闻过似的。”玄明真君动了动鼻子,说。 身为一名丹修,耳聪目明不一定,但是五识发达是一定的。玄明真君说闻过,大概率就是闻过的。 “这是妖族皇族的妖血。”谢行云想了想,说了实话。 “行啊,老谢,你都吃上皇族的肉了。苟富贵勿相忘啊老谢。”玄明真君揶揄道。 “你别乱说就成。”谢行云叮嘱道。毕竟一个名门正派的上了妖族的海捕单什么不太体面。 毕竟人妖两方上层还没有撕破面子不是? 玄明真君托着这一小瓶的血细想,但没什么结果。 “反正现在的原老是假的了,说起来,我今日或是吃了顿真龙肉…”玄明真君咂了咂嘴,说道。“啊,对了,我知道在哪里闻见过这血味了!不就是吃龙肉那地么!” “既然你提到这个……”谢行云危险的眯起眼。“你把我徒弟带去那种地方了?” “那种地方,哪种地方啊。”玄明真君叫道:“可是冤了我了,你我都知道,原老那地儿肉都是假的,就是味儿像罢了,原来也不过是带孩子们出去吃个新鲜,开开眼,后来觉着不对,不也没叫她们沾着一星半点么。” “幸而是没沾着!”谢行云冷声道:“若是这两个因这事平白无故的沾了血腥怨气,你还能囫囵个站着?” 第七十三章 兴在趣方逸 “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还带着两个丫头一起胡闹。”谢行云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外人瞅着剑宗玄明真君多严肃的一个人啊,偏偏私下里撒五不着六的。早年带着自己的弟子混迹金谷坊也就算了,毕竟还能称得上一句年少不懂事。 如今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成熟,那就很不妥了。 比玄明真君还要再小个几十岁的谢行云成熟的叹了口气。 玄明真君瞅着谢行云冷峻的面容叹了口气,觉得这事怕是善了不了了。 但也没办法啊,他一个元婴真君,同境界的年纪一般都比他大了不少,平日里不是想着多活几岁致力于养生修心就是享受师徒和乐的天伦之乐,去了也不过看听着这些老真君们谈论一些老掉牙的话题,且混迹其中,面嫩辈分低,只有乖乖听讲的份,想想玄明真君就很不乐意去。 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也有,可乐意把好好的时间用在吃喝玩乐的却没有,毕竟金丹天劫近在眼前,乐意吃喝玩乐的修士一般都活不过天劫,活不过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玄明真君接连送走昔日几位酒肉朋友后,便也息了这份心思了。 如今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谁知道刚好会碰见谢行云呢。 “啊呀,老谢,你不是今日还有事在身么,赶紧走赶紧走,那人要走了如何是好。” 谢行云哼了一声,起身往外而去。“那等我回来找你算账。” 玄明真君跟在后面,说:“别介啊,我和你一起去不成吗?” “你别跟着,碍手碍脚的。”谢行云话音未落,便不见了身影。 玄明真君抄着手走了几步,从袖子里掏出了谢行云给的龙血瓶子,打开瓶口晃了晃,一瓶子的粘稠红浆,腥味重得很。 玄明真君捂着鼻子细瞅了眼。红色血液里的有为数不少的金色血丝夹杂其中。 按照人家妖族的规矩,这龙族可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纯金色血液传说中的龙皇才有的,普通的龙族不过红血,通体能有一两滴金血,那都得是龙族排的上名号的人物了。 谢行云打的这头龙,不过少了根尾巴,便能有这许多的金血,怕也不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的是个有头有脸的龙。 玄明真君决定等回去之后,便去好好打听一下消息。若是能打听到,怎么说也得好好上门问候一番才是。 不过在这之前,可得好好想想怎么物尽其用这瓶子的龙血。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玄明真君喜滋滋的揣进兜里,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想来这时候,谢行云也该回来了。 正巧,谢行云背着手,慢悠悠的回来了。 “哟,老谢。”玄明真君摇摇手,又瞧瞧他后头。“人呢?没带回来?” “在战部。”谢行云掸了掸落在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一股热流入腹,浑身都舒坦。 “如何又和战部扯上关系了?”玄明真君有些迷糊了。“不是妖族?” “不是。”谢行云摇摇头。 “异界中人?” “也不是。” “哎,那此人从何而来。” “不知。”谢行云放下茶盏。 “不知你不会问吗?”玄明真君恨声道。“我今日可就是为了这热闹来的。” “你明知道这边有不知身份的人,还带着两个丫头往这里来。我看你是不要命。”谢行云道。 “不管不管,我一定得弄个清楚。你去帮我问问嘛。” “自己去。”谢行云冷酷无情。 “哎,那我的九转金丹怕真是遥遥无期了。”玄明真君见谢行云的态度实在坚决,唉声叹气道。 “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丹药也该停停了,什么九转金丹,自从你炼上这劳么子的无名丹方,我有多久没有看到你的新丹了?” “哎,这不是炼丹材料不够用了嘛。”玄明真君如今一颗心全在自己的兴趣上,旁人劝什么也没用。“放心放心,你的丹药我管够,我都给你备好了。” 说着,玄明真君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药囊塞给了谢行云。“我知道你闲不住,药多备些,有备无患。” 谢行云收了药囊,说:“你说你到底是吃了什么药了,脑子都不好使了么,你堂堂一个八品的丹修,做什么不好你要跟个残方死磕。我如今是真后悔了,当初就不该给你这丹方。” 谢行云十几年前送了玄明真君一张上古遗留下来的药方残卷,是给好友瞧个新鲜。 没想到的玄明真君一研究就是十几年,前段时间见面的时候玄明真君拿了他的明平峰种药草,他当时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无所谓玄明真君废地利用。 但没想到是,玄明真君为了把这张丹方残卷复原,不惜耗空了自己的积蓄,又坚持不肯高价卖丹药,动用弟子的积蓄,丹修又是个烧钱的行当,故而如今靠着宗门的月例度日,生活很有些拮据。 若是梅婉婉在这,定是能一解心中之疑,玄明真君可不是不想收下新弟子,实在是一穷二白,承担不起弟子月例了。 玄明真君兜比脸干净这事,再怎样瞒也瞒不过作为大弟子的白术真人。但白术真人也劝不了这个一定要把南墙撞破的师尊,只得请跟师尊关系最好的明平真君谢行云来劝劝了。 谢行云对这家伙多了解啊,玄明真君为了炼丹,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这丹方与我有大用!”玄明真君不乐意好友这么说自己的心爱之物说:“而且来的恰到好处。” “我卡在八品上也有些年月了,却始终寻不到什么突破。倒是你给的那丹方,虽然需要的东西杂些,难寻些,可也算得上是条新出路。”玄明真君揣起手眯起眼,神情颇有些向往。“丹修嘛,九品算是到头了,我在八品上积累时日许久,只差这临门一脚了。” “按你的天赋,升入九品是早晚的事,何必急于这一时。”谢行云也是个修炼起来什么也不管的,对于玄明真君的心态倒是很能理解,他不解的却另有其事。 第七十四章 金兰期永好 玄明真君修剑不行,但作为一个丹修可是称得上出色,甚至是卓异。 这一点从玄明真君一路送走了多少酒肉朋友便可以看出来。 毕竟天赋不好还不努力的丹修,死的都早。 玄明真君倒不是不努力,而是不会亏待自己,昔日还是个小弟子的时候,宗门的修炼堂里最刻苦的几人里总有他的名字,相对应的,宗门内的烧钱烧得最快的弟子中他也是绝对榜上有名的。 无他,玄明真君就是能花。 而且命好。 命好指的是,他在最烧钱的时期遇见了好室友谢行云。 没材料了找谢行云,反正谢行云运气好,翻天覆地总能找得到;没钱了养弟子了也找谢行云,剑修的武力高,来钱也快;试药就更得找谢行云了,反正谢行云身子好,怎么也药不死…… 作为一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丹修,玄明真君实在是拉足了不少人的仇恨。 但谢行云也不亏。 玄明真君凭借着修丹便到了元婴境,成了屈指可数能炼八品丹的丹修,每天捧着大把灵玉上门求丹的修士不知道有多少,但谢行云的丹药供给却依然是玄明真君包圆了的。 还是免费的那种。 谢行云这么些年除了没认识玄明真君前吃过几次宗门制式丹药外,之后一路吃的都是玄明真君开的小灶,他能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修为,还没什么丹毒之类的困扰,少不得有玄明真君的功劳。 毕竟玄明真君的炼药口味古怪,谢行云为了满足他的要求,经历了不少常人难以经历的风景。 如此说起来,两人倒也算得上是配合默契了。 直到谢行云遇到严青霜,有了自己的秘密。 按照玄明真君的说法,谢行云实在是见色忘友的典范人物了。 见色忘友的谢行云苦口婆心道:“你需要什么,告诉我便是,何必自己冒险。” 玄明真君风轻云淡的表示:“区区小事,自己能搞定。” 谢行云见他主意已定,问:“那究竟是什么丹方,你寻了近二十年还没有个结果?” 玄明真君沉吟了一下,有些迟疑。 “我如今还不知,但你莫要阻我。”玄明真君凑近瞅瞅,从谢行云的发间寻到一二银丝,有些不开心的抽出来,用力一拉一扯。“还有,上回我给你的养颜丹是不是又没按时吃?” “我堂堂一个男子吃什么养颜丹,笑话!嘶……放手,李景宁,你拔我头发做什么。”即便是元婴境,谢行云对这种意外的痛还是有些接受不来。 玄明真君眯着眼睛看了下手上的银发。“你说你至于吗?什么事情搞得自己这么狼狈。” 谢行云重新梳拢了头发,没什么好声气的回:“你莫要管我。” 玄明真君哼了声,指尖一点丹火把谢行云的几根头发烧了个干净。“谁乐的管你,都是有弟子的人了,你要是魂飞魄散了,你的小徒弟怎么办。” “不是有你这个师伯在么,再说白术家的这个丫头我很中意,天赋很好,也很护着阿瑜,修仙路上有个伴再好不过了。”谢行云拢好了头发,回道。 “那倒跟我没什么关系,婉婉那个丫头,有自己的主见,能不能看上你的弟子还难说呢。不过看上了也不一定是好事,那丫头的鬼点子比我还多,只怕你家那个禁不起折腾。”玄明真君幸灾乐祸的说。 丹修一般都是身娇体弱好扑倒的类型,在修仙界这样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其实蛮吃亏的,尤其是丹修还烧钱,一般宗门都不乐意养丹修,毕竟后期虽然用处大,可前期投入也大啊。 剑宗虽大,但也养不起这许多的丹修,没法子,丹修们也得另找出路,找个靠山。而正好,剑宗最不缺的就是身强体壮易受伤的剑修弟子,受伤了再去满世界的找丹修也实在是不太靠谱,也想先预定个熟悉的,最好熟知情况的。 这两方各有所求,便也一拍即合。 玄明真君和谢行云便是这样的关系。 现在双方的弟子也在他们的有意撮合下互相认识。 秦瑜对此毫不知情,只以为梅婉婉与她不过是凡间手帕交的关系,而梅婉婉对上一辈的互惠关系十分羡慕,有意而来,便是想看看这位师叔的新弟子有没有乃师之风。 毕竟烧自己的钱哪有烧别人的钱来的快活。 有多快活看自己的师父就知道了,明平真君虽远离宗门,神龙不见尾的,但是他的东西倒是隔三差五的来,师父从不缺什么珍惜材料来着。 至于要付出什么嘛,梅婉婉自己乐意的很。 毕竟她只喜欢炼丹,又不喜欢吃丹药,只要秦瑜喜欢,她管够! 秦瑜和梅婉婉在后院分享观赏刚从谢行云手上得来的东西,打开玉盒,里面一朵碗大的紫色玉莲盛开,灵气氤氲。 这见面礼极合她心意。 这莲花的花瓣可是一味三品丹的主料,虽不至于有多珍奇,但由于生长在深谷之中,极难采摘,价值也不菲的很。 这样一朵完整的紫玉莲足有五六十多瓣呢,够她以后练手用了。 要是能够一直这样子多好啊…… 梅婉婉露出向往的微笑,看向身边的小伙伴。 三品丹自己还够呛,但是一二品还是可以试试的。 但是即便是最普通的炼丹材料,那也价值不低呢…… 是时候想办法帮小伙伴上进了。 秦瑜瞅着碗大的玉莲,左看右看,惊奇极了,殊不知自己的好日子即将到头了。 这次行动直接避开了秦瑜和梅婉婉两个小丫头,对于谢行云来说也不过是顺手抓了个把人,最后最受益的竟然是过来看热闹的玄明真君。 玄明真君原本是听着这里有异界来客,手上有不少好东西。 没想到好东西是真有好东西,只是买早了。 宗门一般只要人,谢行云却连人带物一锅端了。 全提溜回来了。 那异界来客武力颇高,为了万无一失宗门才找了谢行云来动这个手。 也是那人倒霉,玄明真君临走之时留了些小礼物,正好帮了忙,谢行云没怎么废力气就给人敲晕带走了。 这倒也没什么,重点是东西。 只要给宗门意思意思的交点东西,其它谢行云尽可自己收着。 第七十五章 岁月不待人 想来那不知来路的客人可能是计划过来做个长久生意的,手中东西颇丰,谢行云掏了他的底,不仅自己的小金库丰盈了不少了,连带着玄明真君的小金库也丰盈了。 毕竟这家伙卖的就是珍奇材料,谢行云一个剑修没什么用,却最对玄明真君的胃口。 玄明真君挑拣了一番,越挑越眉飞色舞,脸上的喜悦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梅婉婉在一旁看着流口水。 只不过那是师父的好朋友又不是自己的好朋友。 自己想要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那得再等上一等。 玄明真君过了一段时间的拮据日子,有了这批东西到手,想来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手里便很阔绰了。 最惨不过白术真人,通风报信,结果师叔谢行云不仅没阻拦师父的烧钱行为,还助长了这种不良习性,最后还把他给爆了出去,这下子等玄明真君回去想必少不了几顿捉弄。 玄明真君风卷残云一般把东西瓜分的干干净净,回头问好友:“你不怕我全给你打水漂了?” 谢行云无所谓的挥挥手说:“你这事还干的少么?” 这种财大气粗的土豪气质,真是十分令人心折。 玄明真君闻言“哈哈哈哈”的笑了一会。 谢行云帮着战部弟子抓了人便准备走了,玄明真君也不多留他,只是盯着他强制塞了一颗养颜丹,又给他塞了一个装了各式丹药的药囊。“谢行云我告诉你啊,这药包里可全是上品丹,你可别又给我送人了啊。” 谢行云“哦”了一声,对于劳么子的养颜丹还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 玄明真君要带着两个小弟子回宗,谢行云又要继续在外面游历。 这一次见面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个时辰,秦瑜没来得及多跟谢行云多说几句话,也没见得了严青霜一面。 不舍之意还没来得及涌起来便不见了谢行云身影。 不过师父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你放心啦,师叔亲自去,再安全不过了,你家里人肯定能收到东西。”梅婉婉安慰道。“如此又可以省下一笔灵玉了。” 谢行云似是要往东去,甚至有意往凡间走一趟。 没等秦瑜开口请求,便主动问要不要帮着带些东西。 秦瑜喜不自胜,毕竟那弟子说的去凡界的队伍久久未能成行,之前的端阳真人不过去查探情况,宗门是否要在凡界常驻还是一个未知数,一切都尚处于未知的状态,等消息的人倒等得更为焦躁,宗门里最近为了选拔去凡界的合适人选也是多有争执。 毕竟此凡界非彼凡界。 有些界面由于先天没有修仙的条件,宗门查探一番也就算了,但秦瑜所在的界面是有灵气,也曾经是有道统的,修仙界的人才资源早已被几大宗门瓜分完毕,宗门要壮大,就要吸收新鲜血液,修仙界里的现有人才,哪有一个新界面来的新鲜。 尤其是这个界面目前由剑宗独享。 第一批就有这么些,拔出萝卜带出泥,之后还不知道还有多少适合修仙的人才等着被发掘。 如此反复,倒也不知何时能够成行。 秦瑜心里惦记着家人,心里一直记着这事。 倒是师父能顺路带着,真是再好不过了,忙把给族里买的东西拿出来。 玄明真君在旁边看见了,也不由的说了句“有心了”,给添上了一二物件。 “这个倒能用的上,带上。” “这个也能用得上,也带上。” 秦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于这位师伯的印象倒是更深刻了些,虽然有些时候不靠谱,可靠谱起来也是暖心的。 “你是有灵根的,你的族人应该也是有灵根的。”玄明真君说。“带上这个,也能用的上。” 为什么修仙界修仙家族聚集,正是因为灵根基本上随着血脉流传,父母有灵根的,后辈也不一定有。但若后辈是有灵根的,那必然血脉中曾有过有灵根仙缘的人。 故而修仙界中修仙者多以家族的形式存在,即便是玄明真君,家里虽不显赫,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修仙家族。 秦瑜有灵根,在玄明真君看来,族里能出修士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不过万事无绝对,不过玄明真君看出秦瑜对这件事的期待,也没有给小姑娘泼冷水。 “若你族人还有仙缘,这些东西足够了。”谢行云摸摸她的头,问:“还有东西要带吗?” 秦瑜递上自己的家族徽印,闻言摇了摇头:“师父拿着这个,虽没有什么大用,但在凡界行事能便利些。” 谢行云接过,收下她的好意,轻轻拍拍她的头。“好好在宗门修炼。” 秦瑜捂着脑袋点点头。 梅婉婉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秦瑜在谢行云面前还绷得住,谢行云一走就恼羞成怒扑上去与她打闹。 玄明真君望着谢行云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 “师爷,你在看什么呀。”梅婉婉好奇的问。 “我……我在看你师叔啊。”玄明真君弯下腰,给两个小丫头拉起兜帽。“走吧,小丫头们。” “师伯,我们去哪里呀。”秦瑜问。 “还有什么好玩的。”梅婉婉兴致勃勃的说。 玄明真君伸手拉起自己兜帽,回道:“不玩了,回宗了。” 两个小姑娘都未尽兴,有些蔫蔫的。 “下回再来罢。”玄明真君说。 “师伯,今天我们到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秦瑜问。 “不干什么。”玄明真君摊摊手。 秦瑜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这就像正准备看一场好戏呢,戏才刚开始呢,结果就被告知戏已经结束了。 “那我师父……” 玄明真君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自然会知道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大概是……”玄明真君想了想,随口说了一句。“等你筑基吧。” 秦瑜记住了玄明真君说的话,内心天人交战,师父说要迟一些筑基,师伯却说筑基才算长大,但心里对早日筑基这事充满渴望。 玄明真君没想到不过是随口说的一句话,让小姑娘记在心里了。 看着师侄的坚定眼神,玄明真君觉得有些棘手了。 谢行云知道不知道,这徒弟可能是个倔驴啊。 () 第七十六章 自打金谷坊里走了一趟后,秦瑜和梅婉婉都有了些变化。 梅婉婉亲眼目睹了自家师爷快乐的米虫日子后,对于今后人生选择便有了个明确的认知。身为一个日常应该是采仙草、寻丹方、炼仙丹的技术宅,她却只喜欢开炉炼丹,对于寻材料找丹方这种耗精力还得要武力的事情是拒绝的。 但是作为一个主流修炼方向是剑修的剑宗丹修弟子,宗内的目前供奉是完全不够她用的。 该怎么办呢?梅婉婉想想独立自主却只能扣扣索索攒材料的老爹白术真人,又想想抱着大腿开开心心用材料的玄明真君。 为什么老爹混的这么惨,师爷却这么成功。 原因不是很明显了么。 还是小姑娘的梅婉婉下定了决心。 而且马上付诸了行动。 按照秦瑜短暂的人生经验,梅婉婉如今的状态和一种人极为相似的。比如说自己族里入门不久的新嫁娘,就是这样督促夫婿上进的。 嗯,不过嫂嫂们督促上进是为了哥哥们能够功成名就,梅婉婉小姑娘是为了什么? 秦瑜想了一会便不想了,直接去找了梅婉婉。 梅婉婉正捧着她的小炉子熬草汁,听见秦瑜的问题,不由手一抖,草汁又爆了一炉,梅婉婉捂着脸尖叫。 秦瑜眼疾手快的把这小姑娘拎出来,好奇的问:“都要爆炸了,不跑你捂脸干什么。” 梅婉婉捂着脸闷闷的说:“跑不掉嘛,至少不能毁容。” 秦瑜朝房间里探了探头,爆炸只是一瞬间的事,如今里面倒是风平浪静,只是满屋子的狼藉,绿色的草汁到处都是,嗤嗤的冒着白烟。秦瑜惊讶的说:“这什么新玩意儿。” 梅婉婉缓缓神,四处瞧瞧,她自己因为秦瑜护着没溅到什么,秦瑜倒是躲避不及被溅上了一星半点,不过被衣服挡住了,倒也没被伤到。 梅婉婉拉着她的衣服有些担心,秦瑜自己瞧了瞧被蚀出了几个手指大小的小洞,并不是很在意。 “先换衣服去,这玩意儿厉害着呢。”梅婉婉拉着衣服对秦瑜说。 这倒不假,衣服上手指大小的洞还在缓缓的扩大,若是沾上皮肤了,这么说也要疼上一会了。 不过比起这个,秦瑜倒是宁愿再疼上一会,也不想穿梅婉婉寻找出来的衣服。 众所周知的是,梅婉婉是个萌妹子。 萌妹子的一个特质就是衣服也得萌萌的。 本来限于生活压力,梅婉婉没什么余钱买衣服了,只能跟秦瑜一样穿着宗门的弟子袍服过日子。但跟着玄明真君走了一趟后,梅婉婉的小日子就又过得美滋滋了,本来弹尽粮绝的小金库被从天而降的甘霖润泽,又有了些生机。有了生机,梅婉婉强行按捺住的购物**又死灰复燃了。 粉嫩嫩的小裙子不仅给自己买,还给秦瑜买。秦瑜是个笔直的剑修,本来是宁死不屈服于粉红势力的,梅婉婉久攻不下,没想到今天竟然给了她机会了,秦瑜被她按着头穿上了新衣服。 倒不是秦瑜不喜欢新衣服,哪有孩子不喜欢穿新衣的?只不过这衣服看起来粉粉嫩嫩,实在是与她成为一名有威严的剑修的本意不相符。 不过嘴上虽然说着这衣服有损她的威严,转头秦瑜就半推半就的穿上了。 嗯,没有哪个小女生是不喜欢小裙子的。 秦瑜如是想到。 不过想归想,秦瑜还是说起了正事。 “你刚弄的那是什么?” “唬人的玩意儿,最近不是老有苍蝇围着你转嘛,我去吓吓他们。”梅婉婉说着挺直了腰。 秦瑜拿手抹了抹那衣服上的残汁。那残汁沾上倒是不伤手,就是有些发痒。 “痒痒水儿?” “什么痒痒水儿,这是神仙水儿。”梅婉婉有些嫌弃秦瑜的取名风格,不过两人半斤八两,倒也谁也压不过谁。 “啧,好吧,神仙水儿。你这神仙水是给江潇他们准备的?”秦瑜好奇的问。 “对啊,怎么样。”梅婉婉严肃的问。 “我觉得还行,就是不能在陈师眼皮子底下用,不然我俩都得吃挂落。”秦瑜说。 梅婉婉撅了撅嘴。“还说呢,我最想给陈师用,可惜我不敢。” “哎哟,幸亏你不敢,你要是对着陈师来这么一下子,先别说能不能伤的了真君,就是你做了,我俩都得去思过崖待着。” 思过崖是专给犯错弟子的地方,那地方不仅偏远,常年还有刺骨的寒风,进去体验过的弟子们基本上都说好。 这个好是说给陈师听的。 毕竟陈师送了不少弟子进去了。 不管进去之前有多桀骜难驯,出来的时候都乖巧极了。 乖巧到秦瑜和梅婉婉都怀疑这些不是进去逛了一圈而是在里面呆的天长地久了。 倒不是两人有多不尊师重道,陈师年纪大了,有些执拗,这种执拗在陈师身上,就成了对老对头弟子的挑剔了。 秦瑜近段时间,实在深受其害。 之前陈师是两个小姑娘之间谈的最多的人物,最近陈师倒是退居二线,有人后来居上了,这人便是江潇。 江潇也是个新弟子。 虽然新弟子刚加入,但宗门里的日常晨练并没有因为新弟子的加入而放慢脚步,依旧有条不紊的继续着。 虽然每日这些新弟子基本上都得被留下再多加训一倍,但是这群新弟子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不断有弟子超过前辈,从倒数的一百五十名里脱离。 不过这些弟子加起来也没有江潇耀眼,江潇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加训过的一朵奇葩,一直深受众人的关注。 身为这一代目前独领风骚的风云人物,江潇道友一直是新弟子们仰望的对象,追逐的标杆。这位道友不仅剑道修为了得,连法修也相当不错,可谓是内外兼修。秦瑜每次去剑修班听课,都能看到陈师对这位溢于言表的喜爱,这与对待秦瑜一干其他弟子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这倒也没什么,毕竟谁得童年没有遇上几个偏爱某些学生的老师呢? 但为了迁就江潇的学习进度,让全体弟子跟着后面连滚带爬的追赶这种就是真的没见过了。 () 第七十七章 为了迁就江潇的学习进度,让全体弟子跟着后面连滚带爬的追赶这种,秦瑜是真的没见过。 秦瑜早知道陈师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可也没想到这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干。 江潇“我学会了。” 陈师“那就下一个。” 秦瑜等“???” 但也没有谁敢多言一句,陈师是战部的剑师,他要是觉得谁不好了,不过一句话,以后这战部的门就怕是甭想入了。 剑修们皆以入战部为目标,虽然心有不忿,但都忍耐了下来。 做这个课堂无声的旁观者。 这其实并不好受。 秦瑜接触剑不久。 陈师和江潇二人在剑道上的深入程度是远远高于秦瑜的知识储量的,她和陈师的课堂交流讨论秦瑜基本上只能靠猜,还是绞尽脑汁的猜测。 能猜还算好的,因为涉及到上古剑式的问题,基本上不会上古语言的剑修们已经倒下一大片了。 想努力也没用,因为基本听不懂。 勉强能够听得懂一点的秦瑜还是师母严青霜给突击存下的底子,这点底子随着两人讨论的深入,也快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了。 但是没关系,反正如今秦瑜的剑术修炼不靠陈师,靠谁呢,靠同班的剑修们。 虽说是同班,但这些剑修们几乎个个都是有近十年童子功的角色。 对于秦瑜来说,现在太高端的剑术对她虽然有用,但是十分有限,但在解决她目前遇到的诸多问题的角度上,反倒不如这些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初级剑式来的适宜。 这些打童子功的剑式不是免费的,得用秦瑜的笔记来换。 而秦瑜的笔记能卖起价钱,还得感谢同样能听懂的江潇道友是从不做笔记什么的,于他而言,如何磨砺自己的剑术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什么都是虚的。 这反倒给了秦瑜机会。 他不去做,秦瑜却要做。 虽然陈师的课堂令人诟病已久,但是即便如此却仍能吸引到如此数量众多的剑修前来观摩学习,肯定是有它的鲜明特色的。 尤其在于剑术本身来说,陈师是当之无愧的首席。 众人对他都是爱并恨着,虽然每每私下说,既然陈师这么喜欢江潇,为什么不把他收徒,给他们做导师又不好好教导,实在是…… 即便这样说,但是等到陈师来上课的时候,又总是座无虚席,不少老弟子来蹭课,连秦瑜的猜测版笔记,也有的是剑修弟子愿意花大价钱来交换。 能用已经在修真界几乎普及的初级剑式换得高等级的剑术内容,即便是错漏百出的手写笔记,那也是值的。 秦瑜靠着这个独家的生意得到了不少合适的剑法,这才慢慢明白了严青霜昔日的良苦用心和高瞻远瞩。 连梅婉婉感叹道“你是不知道会古语的人有多少,陈师那是在这里面淫浸几百年,江潇是个小怪物,你也是个怪物。” 秦瑜不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只因为她与江潇之间,相差的实在太远了,讲的不好听点,现阶段自己还没入这位的眼。 但是秦瑜并不为此感到沮丧,相反,她的心里憋着一股气,能够达到江潇的剑术高度是她近期最想达到的目标。 虽然实现起来非常难。 毕竟玄明真君亲自看过江潇的剑术后都来对她说“你得第二也不冤,这弟子颇有你师傅的年轻时候的风采。” 梅婉婉也只是在别的部分上挑江潇的刺,说到剑术的时候也是多有佩服的。 这一点上,秦瑜也是认同的。 虽然起步比人家晚,毕竟是同道者,其中的辛苦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在这个年纪能拥有这样的剑术,说明江潇是在此道上是真下过苦功夫的。 秦瑜想,只要是见过江潇使剑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爱上他的剑道。 极简单的剑,极简单的剑招,极迅疾的速度。 眨眼之间,斗转星移。 秦瑜自己也喜欢上了江潇的剑道。 能与这样的强者同堂学习,秦瑜受益匪浅的同时又深感自己的不足,这不足而产生的无能为力却成了秦瑜最好的催发剂。 为此梅婉婉常说她怕是魔怔了。 每天开口闭口的都是剑怎么怎么样,江潇剑术有多好多好。 梅婉婉原本认为再怎么样,小伙伴心里有些不舒服都是正常的。 没想到秦瑜对外界的风言风语是真不在意,她的注意力全在剑上了。 训练不断加重,每日一身狼狈的回来,原本宅在家里炼药水的梅婉婉也坐不住了。 梅婉婉虽然也一心盼着秦瑜上进,好早日长成一条自己能抱一辈子大粗腿,但是看着她瘦的飞快,不过半月脸就有了棱角。 但反反复复的练,却始终好像没什么大的长进。 秦瑜练的苦,梅婉婉也急,可她除了炼些丹药,去百草峰搬些能强身健体的药草之外也无能为力。 秦瑜一路向前,但是距离班中最优秀的那一批剑修还是有距离。 同届弟子中,等着这位走了狗屎运进了真君门下的人出岔子的弟子可不少,风言风语一直没停过。即使心里没那等龌龊心思,见此也不免心有“明平真君是不是瞎了眼,选了这凡间来的小丫头当弟子”的想法。即便梅婉婉身在丹修队伍,也不免听到不少这样的话语。 当面挑衅的人不多,毕竟尚不知以后发展如何,心中还有顾忌。 但亲近的人没几近于无。 秦瑜一日日的安静下去,等到梅婉婉觉察到小伙伴的异样时,她已然变了个样子了。 沉默寡言的愈发像一个真正的剑修了。 每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平日里就是练剑练剑练剑。 梅婉婉自己在丹修里独占鳌头,深受丹师看重,倒是放学回家来日日发愁。 最后干脆跟着秦瑜去剑修班修习了。 陈师知道这个小丫头是隔壁丹修们的掌中宝,瞪了瞪眼没什么效果后就随她去了。 秦瑜谢过她的心意,劝了好几次,在梅婉婉的坚持下还是随她去了。 两人本就同进同出,如今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秦瑜练剑,梅婉婉在一旁无聊的开炉炼丹,等到梅婉婉炼丹修习时,秦瑜在一旁磨磨剑,也跟着听上一两耳朵。 第七十八章 丹修们多是些性格温和的弟子,秦瑜帮她们搬了几次丹炉后,就顺利的融了进去了。 梅婉婉性子懒,有天赋能力却不爱动弹,平日里连课都不爱去听,近日里天天来报道,已经是她破天荒的创举了。 换了个地方,秦瑜的情况明显有了好转。 虽然瘦下去的脸是圆不回来了,但情况有好转,脸上有又了些笑影,梅婉婉长吁一口气,觉得自己也能多睡个好觉了。 好不容易把这倒霉孩子搞开朗了。 结果又有人来捣乱了。 梅婉婉一想起那天的事,就恨不得锤秦瑜一顿。 “你是脑袋里有水仙子吗?躲都不躲一下的?” 秦瑜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面对元婴真君,我跑得过吗?” 师父不在,玄明真君即便知道也晚了,又是个战五渣。 打也打不过,自己在此界除了师父又无所依靠,只不过师父近段时间又不在……所以自己除了站着挨打还能怎么样? 陈师怎么说呢,是个很不好处理的人。 那天事刚发生,就惊动了玄明真君,玄明真君直接带着她去找明瓒真君告状了。 明瓒真君也没想到陈师作为一个元婴真君气量小成这样,会去为难一个小辈。 却也没去找陈师。 谢行云临行前也曾请相熟的几位关照自己的小弟子。 按理说有这样几位的关照,秦瑜在剑宗的生活理应是顺风顺水。 现实也确实如此,小打小闹甚至还没到秦瑜的边上,就被几方势力拦下了。 秦瑜甚至不知道身边发生过什么。 但此事不同。 陈师是剑宗的长老,为剑宗的壮大也立下过汗马功劳,若是论资排辈,甚至比师父谢行云的资格还要老。 这种老资格要亲自动手,即便是谢行云,在人微言轻时也只有挨打的份。 只不过虽是后辈,谢行云成长的太快了,陈师老了,谢行云却在壮年,即便陈师有心,却也无力了。 陈师一生顺风顺水,性子孤僻高傲。弟子命丧谢行云之手,虽然于情于理,是自己的弟子有取死之道……宗门刑堂查探了整个过程,认为谢行云事出有因,直接放了他,竟连个板子都没有打! 谢行云活蹦乱跳的长成真君,他也有了弟子,他的弟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蹦乱跳…… 从秦瑜出现在陈师眼前的第一刻起,就像一个钉子一般,不停的戳着他的心。 我的弟子死了,你的弟子却还活着…… 不知道何时,这股执念便在陈师心里萦绕不去了。 只是,没有证据,没有理由,等一等,有了! 江潇送上了陈师最需要的证据。 你不是说杀我的弟子事出有因吗? 那我训你的弟子也是事出有因了。 陈师压根不怕明瓒真君去找他。 他是元婴真君,秦瑜不过他教导下的一个炼气期小弟子。 别说训炼气期小弟子了,即便是训个金丹,训个资历低的元婴,也不敢在他面前怎么样。 明瓒真君知道,若是因训导一事便召了元婴真君来问,反倒是把明平的小弟子秦瑜推上了风头浪尖了。 陈师和明平的旧怨也是难以勾销。 如何是好呢? 明瓒真君捏了捏鼻梁,亲自去寻了陈师。 陈师的属峰名为天堑,也是粗暴的剑修特色。 明瓒真君刚到山脚,便听到陈师的传音,叹了口气,明瓒真君三两步便上了山。 山上光秃秃的一片,半山腰上有一片被剑气切割出的开阔地,就是陈师的住处。 陈师背着剑,站在山崖边,负手看着远处群山。 “师叔祖……”明瓒真君刚欲行礼。 “你来此何事?”陈师头也未回,淡淡的问。 “哦,为了那个小丫头。” “所以你是来问罪于老夫吗?” 明瓒真君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来了来了,最怕就是这个。 若是真让陈师把这个说法砸实了,别说小丫头了,他自个都得被长老们挨个问候了。 “师叔祖此话说的严重了,晚辈怎敢。”明瓒真君说。“晚辈今日过来,是有一事来请师叔祖相助的。” “哦?” “前几日刑堂弟子在金谷坊抓到一鬼祟邪修,说是与妖界有些牵连,晚辈想起师叔祖于妖界所知甚深,特来请师叔祖移步刑堂的。” “刑堂的事,与老夫何干?” “师叔祖,这无论刑堂战部,都是咱剑宗的事,您看是不是?” “你是想调走老夫罢,罢了,老夫识这趣。”陈师冷笑一声。“这事老夫应了。” “就该识趣些。”就在明瓒真君正赔笑脸的时候,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陈友,多大的人了,还跟小辈计较,知羞不知羞。” “你又知道些什么。” 来者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你事忙,先去罢。我来跟着这老家伙说道说道。” 明瓒真君如释重负,行了礼后便离开了。 虽然同为元婴真君,但限于辈分资历,掌门也不得不守礼数。 难啊! …… 梅婉婉泄气的说:“不若你转班罢,反正有陈剑君在,你也学不好。” “可是我不想做丹修,我只想当个剑修。” 虽然口上这么说,秦瑜和小伙伴心里不免还是想起了那日的事。 梅婉婉今日有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完全是因为秦瑜上课挨了训。 陈师的训不是口头上的教育,这严师素来秉持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说法,直接动了手。 虽然是拿剑鞘抽,但其中痛苦的滋味并不因使用的东西而分高下。 在家的时候,秦桦从来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云英虽然管教严格,也不曾动过手。 学堂里先生急了,会打手板,但是嘉瑜从没有挨过打。 大庭广众之下挨训,秦瑜算是生平第一次。 往日陈师吹胡子瞪眼睛的刁难,但是秦瑜自己无错可挑,也无处下手。 “我犯了何错?陈师要罚弟子,也得让弟子罚的明白。” “呵。”陈师丢出几块白色的玉牌。 虽然形态各异,但是这些东西 身旁是一脸严肃的江潇,身后是神色各异的同道,身前是高扬着剑鞘的陈师。 “身为剑修,不务正业。” “我今日罚你,知错了吗?” 第七十九章 你知错了吗? 这个问题即便是现在让秦瑜回答,那也是坚定的,我没有错。 心里固然知道只要低头,陈师就不会跟她一个小弟子多计较。 但是秦瑜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最终还是硬着脖子挨了打。 幸而秦瑜怎么说也算是一位炼气期修士,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伤处也甚为恐怖。 不过对于剑修而言,挨打受伤是常有的事。 在秦瑜看来,今日和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 梅婉婉本来看着秦瑜不躲不闪的样子就火大,回头看着江潇一众隔岸观火的表情那火就更大了。 秦瑜挨罚不是因为懒惰耽误了修行,而是秦瑜卖笔记的事被江潇告诉了陈师。陈师听闻后怒不可遏,也没问过秦瑜是否做过就动手打了人。 这如何让梅婉婉不生气。 “好了,婉婉。”秦瑜倒是看得开,这买卖干不成虽然可惜,倒也不会真有什么损失,毕竟搜集基础剑式嘛,等到琅嬛阁那边的差事下来了,就不是小问题了。 而且如今自己这进度已经是很吃力了,错漏之处只怕是会多,本就打算结束这买卖了。 同门练出毛病来就不好了。 倒不知道江潇那边早不去告状,晚不去告状,这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不过…… “我不反抗,陈剑君只能叱我用心不专一,不能请教鞭。若我当堂顶撞,那便不妙了。” “轻则戒二十,重则直接逐出门去。” “这个结果的话,哪一个我都受不住。” 梅婉婉拎着弟子服的一角,陷入了思考。 不久,她不甘心的问“难道我们就任由陈剑君这样做吗?” “若是陈剑君不动手,我们还得忍一忍,但是陈剑君动手了……”秦瑜拿走梅婉婉手上的布料,露出了笑容。“我们的苦日子要结束了。” “不过,即便他走了,你这东西也不能往他身上使。” “为什么呀。”梅婉婉瞪圆了眼睛。“你就白挨打啦!” “如今这打呢,确实是白挨了,不过,再等等嘛。” “等我修为提上去了,用剑术去打败他,你看好不好。”秦瑜对她眨眨眼睛。 不过梅婉婉一听秦瑜提剑术,便安静闭嘴了。这姑娘自己搞药的时候不考虑后果,但是说起剑术来,又立马清醒了。 要赶上剑术第一人,这得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啊。 秦瑜见她不说话了,心下笑了笑,说“昨日李师寻你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嗯?”梅婉婉想了下,说“是说结业大比的事。” “你是知道的,我们这批弟子,已经全部入灵了,不少弟子已经炼气三层了,可以自行修炼了。” “?” “结业考的时候,是要分队伍的,李师寻我,是问我有没有同伴了。阿瑜,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秦瑜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梅婉婉恨铁不成钢的哼了声。“秦瑜道友,你要是再不努力练剑的话,当不上剑修中的老大的话,我就要跟别人组队了!” 秦瑜默默的拢好被糟蹋的衣服。 梅婉婉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想起了江潇那令人惊艳的剑法。 还是算了吧。 扁扁嘴,往秦瑜身上一趴。 “算了算了,谁叫我眼瞎呢。” “我下回考差点算了。”梅婉婉喃喃自语道。 “你舍得啊。”秦瑜侧过头去揶揄她“你要是丢了丹修的第一,你的零花钱可就没了。” “岂止是零花钱没了啊。”梅婉婉长叹气说“额外的一枚灵玉奖励也没有了呢。” “真惨呀。”秦瑜没有灵魂的附和道。她拿起火折子,点燃了还在继续扩大孔洞的弟子袍服。 “秦瑜道友,我觉得你很没有良心哎,我这样做你都不感动的吗?”梅婉婉双手放在秦瑜的脖颈上,凉凉的说。 秦瑜扭了扭头,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很平淡的对梅婉婉说“我该感动嘛?婉婉。” “你这样做我只会难过。” “你要往前去,不要向后退。” “那你怎么办,你不想和我成为队友了吗?”梅婉婉鼓起腮帮子,活像是秦瑜在外面有了新朋友的模样。 “你不要因为我停下来。”秦瑜注视着火焰舔舐着衣料,将衣料烧的干干净净。 “我会赶上你的。” 梅婉婉听着有些感动,但是想起现在的剑修第一,又忍不住想给小伙伴泼泼冷水。 她有些担心的问“你要是没赶上我怎么办。” “哦,那我就再找个可爱的队友吧。”秦瑜摊摊手,很无赖的说。 “什么?”梅婉婉竖起眉毛,手上使了劲,捏的秦瑜哭爹喊娘的。 “你再说一遍?” “仙子饶命!”秦瑜被捏的翻白眼,告饶道“小道知错了。” “知错了怎么样呢?” “下回……还敢……”说着,秦瑜滑溜的就闪躲出来了。 梅婉婉作为一个四体不勤的丹修,倒是被秦瑜反制住了。 “对了,婉婉,你这药是成功了吗?” “成功了给我点呗,我去试试药。” 梅婉婉安静的翻了个白眼。“失败了啊,没看到我都炸炉了吗?” “刚刚不挺好用的吗?这也失败了?”秦瑜想起那个腐蚀的不像样子的外袍。 “大概是缺了味药,老爱炸炉,你想要啊,给我寻药去!”梅婉婉说。 “寻药?” “咋,你吃药不出力的啊。”梅婉婉怼她。 “我不识药啊。” 不识药的人去寻药,不就跟不识字的人去读书一样无功而返吗? “要不,你带我去;要不,你跟我识药。” 秦瑜想起梅婉婉的桌子上许多的大部头书籍。 晦涩难懂的描述和解释…… 抽象的线条和形状…… 果断摇头。 “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你说呢?”梅婉婉平静的与她对视。 “应该有吧。”秦瑜不确定的说。 “这样吧,你什么时候能闯过百草峰下面的那个阵法了,我们就去采药。”梅婉婉如是说。 “种在百草峰上吗?” “不是,在勾振峰,不过没有什么危险。你只要安然无恙的闯过那个阵,我就能放心的把小命交给你了。” 秦瑜听到这里,有些不解的挠挠头。 “为什么我们不买呢?” 第八十章 “为什么我们不买呢?” 身为时常富有,时常在破产边缘的玄明真君的未入门的弟子。 身为有时富有,更多时候都很贫穷的白术真人独生女儿。 梅婉婉绝对不承认,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竟然该死的有些心动。 如果钱能够解决问题,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呢? 那为什么还得自己动手呢? 这还用问吗?梅婉婉默默的再数了数兜里的小钱钱,数一遍,再数一遍… 当然是因为贫穷了! 是的!没错! 就是因为穷啊! 梅婉婉忍不住汪的一声哭出来。 真是太惨了。 秦瑜给情感充沛的梅婉婉递了一块又一块的手帕子。最后无奈开口:“帕子都用完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直接给你放点水,你自己多洗洗。” 说着,秦瑜掐了法诀,在梅婉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下,念起了口诀。 “……” 梅婉婉把头埋在水球了,觉得前途无亮,恨不得自绝于此。 “好啦,不就是材料么,我去弄。”秦瑜说。 “真的?”欢欣雀跃的表情。 “等我先成为班头吧。”秦瑜深沉的说。 新入的修士依据修炼的方向分了班,为首者江湖人称班头。 比如说,梅婉婉就是丹修的班头。 当然,这个班头是有水分的。 丹修人员简单,新入的丹修仅一手之数,其中不是小梅姑娘的爹的弟子,就是小梅姑娘师兄的弟子。 目前辈分最大的梅婉婉在不依靠炼丹术排位的情况下便顺理成章的成了班头… 不过梅婉婉的炼丹术也确是这批丹修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何况班头中有水分的也不止她一个。 比如说,最令人发指的那一个! 与秦瑜一道从凡间来的萧笑笑。 这萧姑娘更厉害,此次剑宗修琴的弟子就她一人,每日琴师带着她一人上下课。 琴师有空就上课,琴师无空就下课,上下课随心所欲得很! 秦瑜每每看到这一对师徒追随着升腾的云雾,洗手焚香,山间,树下,溪旁的修行乐道时,都忍不住流下羡慕的泪水。 这才是仙人该有的生活啊! 回头看看自己…… 青青紫紫的胳膊,破破烂烂的木剑,灰头土脸的日常,不断在报废的衣物鞋袜…… 神啊,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啊。 最心酸的还不是这个。 算是对优胜者的奖励,班头每个月能在月例基础上多发两块灵玉。 别小看这两块灵玉。 其实也是很大一笔金钱了。 梅婉婉虽然当着班头,实际上常常救济着同班的丹修道友,经常入不敷出,秦瑜本身的开支不大,但也架不住两人花用。 日子捉襟见肘。 这当上班头一是不能坠了师父名头,二就是奔着这实际的好处了。 但这实际的好处得不着,因为秦瑜现在还打不过同为剑修的江潇。 要说这江潇,出自修仙界的修仙家族,天生剑骨,灵根乃是变异的风灵根。 所以他出剑很快! 嗯?凭什么同为单灵根,水灵根要受歧视但是风灵根不用? 陈师和善的说:“风灵根修士,天生迅疾,善用此势,出敌不意。” 那水灵根呢? “上善若水,至柔之物,善调和人体,最益修术修医。” 简单说,就是水灵根修士不适合修剑,因为没有什么杀伤力。 虽然陈师是个不招人待见的糟老头子,但是有些时候还是尽职尽责的。 比如说劝秦瑜换修行方向上,尤其不遗余力。 尽职尽责到有时候秦瑜都有些迷惑这个剑修前辈究竟是跟师父有仇,想把他唯一的弟子给霍霍掉……还是真的为弟子着想了。 不过嘛,为弟子着想是大概是不可能的,不然这位也不会上课从来不管弟子听不懂,自己讲自己的。 最后因为弟子卖笔记打人…… 但,不管怎么说,陈师有句话还是蛮符合实际的。 水灵根真的没什么战斗力。 尤其是,灵力不够的情况下。 众所周知,剑修的剑各有特色,而且这些特色往往能够跟剑修的灵力属性有所联系。 比如说,有金灵根的剑修杀性最大,剑锋锋锐无比,出手必见血。 再比如说,风灵根的修士出剑迅疾,快若疾风,了无踪迹。 而水,是柔软的。 秦瑜:“不是说水火无情吗,凭什么火灵根比水灵根更受待见?” 水也能淹得死人的好不好! 所以,你更应该去学道修啊。 好的吧。 把江潇打趴下,已经不是班头不班头的问题了,这已经涉及到水灵根修士的尊严问题了! 在下一次考核之前,剑修们换了一位新剑师。 陈师被请到刑堂对付那个从外界而来的不速之客了。 如今的剑师是——明瓒真君。 没错,宗主亲自上了。 明瓒真君身为一宗之主,事务繁忙。但是,对于小一辈的修炼还是很关心的。 对于还是很懵懂的各位小剑修,第一次授课,明瓒真君就带来了十几个挂名弟子。 这些弟子们皆是刚从宗外调回修养的有经验的修士。 本来这些修士们闲来无事可干,经常在宗内打架斗殴,每每让明瓒真君很是头疼。 刚巧这边陈师出了个小问题。 于是明瓒真君就全带上了。 美其名曰帮助教学。 实则是——揍人。 陈师走之前,众弟子心中多有怨怼,但真的他走了,而且在训了秦瑜之后就被调走了,众弟子又觉得是秦瑜不尊师重道,不过被训了一回,怎么就连师傅都换了。 陈师再差也是真君,陈师不来了,谁还能教导他们。 就在众人心气浮躁的时候,明瓒真君带着十几个弟子飘然而至。 那感觉,真是非神仙下凡不能形容。 神仙进屋,入座,喝茶,看戏。 看啥戏呢,打戏。 “什么剑术,都是虚的,学剑是为了什么,杀敌!”明瓒真君捧着茶杯,在上首平和的说。 “娘们唧唧的剑术有什么好学的,都是花架子。” “得学真正的擒龙术!” “能把你们师兄给撂倒咯,我给谁奖励。”明瓒真君平和的放下茶杯,看向众人。 场下因为这些弟子刚进门的缘故,明瓒真君带来的弟子打得束手束脚,下手算是温柔。 即便放了水,大部分新弟子们一见面还是被揍的七倒八歪,只能在一旁狼狈的喘气。 胜利的老弟子们在一旁嘿嘿的笑…… 还在坚持中的江潇闻言,抽空问了一句:“要是能伤了师兄呢?” 明瓒真君闻言瞧了瞧其对手。 本来还在出工不出力的弟子,脸,气的乌黑发亮的。 飞起一脚,直接将江潇踹出了门。 () 第八十一章 踢完人后,弟子朝着江潇哼了一声。 众弟子嘻嘻哈哈的乐了一阵。 明瓒真君并不拘束他们,自己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阵。 不过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江潇并没有在意刚刚的失败。 及时稳住身形,空中一转,又杀回来了。 黑脸弟子冷哼一声,也迎上去厮打起来。 不过四五个回合,又一脚踢了出去。 “再来!” 江潇越打越兴奋,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打…… 在旁边瞅着,秦瑜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同窗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了。 虽然说话难听。 至少这意志是真强大。 不过干瞅着也没什么意思,秦瑜揉了揉被打淤青的手臂,对自己的对手一抱拳,也攻了上去。 黑脸弟子一看就是个脾气急不好惹的对手。 但跟秦瑜对战的这个师兄就完全不一样了,白面书生的模样,笑眯眯的看起来很亲切的样子。 手下的功夫也似主人,剑式绵绵不断,一波接着一波,只要稍有不慎,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下手也很不温柔,专挑疼的地方打,次次地方还不一样。 四五回下来,秦瑜觉得自己身上无处不疼。 心里倒是有些羡慕江潇的待遇的。 至少黑脸师兄只会踹屁股,回去好歹能趴着睡一会儿。 这个师兄就坏多了,今天晚上可能只能站着睡了。 明瓒真君呆了一会儿就离开。 这也很正常,毕竟身为一宗之主,手中事情颇多,很难有什么清闲的时间。 实话讲,他能到这边来就很让人吃惊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练还是得练的。 大部分的打斗已经结束了,新弟子们相互扶着回去休息。 场内还剩两对还在继续。 场外还剩一个看戏的丹修梅婉婉。 他们打斗,梅婉婉无视场中小伙伴残象,安静的开炉炼丹。 梅婉婉在旁边练完好几炉的丹药了,这边的单方面殴打才接近尾声。 白面师兄依旧笑眯眯,和善的说:“师妹,明日我们继续。” 秦瑜已经疼到面瘫,勉强扯起一个微笑行礼:“多谢师兄教诲。” “哈哈,客气客气。”白面师兄笑眯眯的拱手回了礼,在一旁等待另一对的结束。 江潇这脸也像是开了染坊,花花绿绿的。 黑脸师兄被这家伙缠的不胜烦扰,下手也重。 一脚踢出,世界安静。 “哎哟,昏过去了。”白面师兄凑上去瞧了一眼,笑眯眯的说。 “这小子太烦了。”黑脸师兄斜着瞧了一眼。“没事,死不了。” “哦,那我们走吧。”白面师兄点点头,平静的说。 于是这两人就这么走了。 走了? 把人家打晕了竟然就这么走了? 那这家伙怎么办? 秦瑜疼得龇牙咧嘴的走到梅婉婉身边。 梅婉婉收起丹炉,扒拉这秦瑜的衣服瞅了两眼,啧了一声,递给秦瑜一枚绿色的丹药。 秦瑜伸手接过,也不问是什么,直接往嘴里一丢。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入腹。 疼痛一轻。 行走也轻便了些。 “走吧,外伤待回洞府了,我再给你配药。”梅婉婉扶着她的手,确定整理妥当了就要走。 秦瑜斜了一眼地上的江潇,收回了视线也抬脚欲走。 “我说二位,你们这就走了?”地上刚刚还昏得安详的江潇冷不丁的开口。“我还躺着呢。” “哦。”秦瑜回了一句,艰难迈步继续向外走。 “不友爱一下同窗?”江潇躺成了大字,挑挑眉说。 “呵。”秦瑜回,继续往前走。见鬼的同窗呢,有这种告小状的同窗吗? “我这有孤本剑式要不要?”江潇躺在地上,见她继续往外走,都快出门了,急忙说。 这也是江潇的悲伤之处,这家伙平日里嘴巴毒,人又跟个孔雀似的,人缘不好。 拜得师父也是个不管事的。 即便是今晚没回住处,也没人会管他。 要是秦瑜和梅婉婉走了。 大概他要在这里躺着等明天上课。 实在太惨。 秦瑜面无表情的回头:“你要干什么。” “送我回去。”江潇提要求。 “一套孤本剑式。”这是条件。 “两套。” “好吧,成交。”江潇无奈的说。 秦瑜转头问梅婉婉:“救吗?” 梅婉婉对江潇的剑观感不差,点了点头。 那就是答应了。 “东西拿来,我先验货。” “……” 不过…… 江潇咧着嘴说:“我说,我好歹值两套孤本,姑奶奶你们能轻点吗?” 秦瑜拽着江潇的衣领子,回道:“姑奶奶我自己都疼着呢!” 能拉的动你就不错了。 梅婉婉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抱着大几十斤的丹炉是不费劲的,但是同时大几十斤的江潇就很费劲了。 她只是在一旁搀扶着秦瑜,时不时的给她塞上一口丹药。 “噗。”腹中剧痛,接着一口色泽诡异的血吐出,一拉一扯间,江潇咕噜咕噜的躺在地上。 “咦?”梅婉婉又摸出一枚塞了进去。摸摸秦瑜的额头,笑眯眯的说:“不好意思,刚刚拿错了。” 江潇“扑哧”的一笑。 秦瑜凉凉的望了他一眼。 江潇识相闭了嘴。 “江师兄,我有一事不明。”梅婉婉说。“你的体质似乎有异。” “师妹好眼力。”江潇赞赏说:“师妹从何看出。” 梅婉婉仔细的看了看。说:“师兄不仅是剑骨体质,还有战神之体吧。” 江潇说:“师妹真是博闻多识。” “师兄,你臀伤着了,你没发现吗?”梅婉婉说。 江潇直觉不好,奋力低头一看,果然,可能被黑脸师兄踢多了,臀部伤的很严重。 拉了一路血迹了。 不过这个部位,实在是有碍观瞻。 秦瑜好奇的问:“什么是战神之体。” “就是感知不到痛。”梅婉婉解释说。“你瞧江师兄血流了一路了,一点事也没有。” 这倒也是,秦瑜比他伤少些,都疼得不行,这江潇一点痛的样子都没有。 这种情况,秦瑜是见过的。 比如她爹爹,秦桦久经沙场,受过不少伤。 爹爹每次在外人面前都是云淡风轻一般,装的十分到位。 回来就在娘和她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十分怕疼。 秦瑜之前以为江潇也是装过了头,没想到是真不知道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