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克森》 第001章 2019年8月6日，星期二。 181路公交车，狄克森坐在摇晃的车厢里，嘴上叼着一根油腻的烟斗，他皱着眉头，看着远处海面上升起的乌云，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邀请函，一边构思着大纲，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要参加的聚会。 就在昨天早上，他刚刚把最后的稿子交给了出版社，由此开始了一段看起来不太轻松的长假，虽然侦探小说家的收入并不高，但是他已经坚持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在21世纪的现在，想要创作出一部优秀的侦探小说，确实非常有难度，前辈们完成了很高的成就，只留下一地鸡毛给后辈。 他想起来自己名字的由来，便觉得侦探小说的创作愈发有难度了，狄克森，那个密室之王，是他父亲一辈子的偶像，他父亲也是一位侦探小说家。可惜没有留下任何一部真正出版的小说，于是便将梦想寄托给了自己的儿子，便给自己的孩子取了个密室之王的名字。 这似乎是一种魔咒，狄克森最出名的作品，永远都是那些书写密室题材的作品，或许人们看中了他的名字，搞得他最后不得不改了很多的笔名，他并不想一直去写密室题材的作品，因为卡尔确实太厉害了，将后来人逼到了墙角之内，所能够创造的空间少之又少。 他拿下烟斗，朝着窗外缓缓地吐出烟圈，烟圈渐渐融入远处翻滚的乌云之中，连同他的思绪一起融入其中，他看见就在烟雾聚集的海平面上，隐隐约约浮现着一座孤岛。 马宇岛，南边海上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岛，长年没有人居住，岛上分为两个部分，一边是长满红树林的滩涂，一边则是斜插入天际的峭壁，这里的人虽然知道这座小岛的存在，但是极少有人会上去岛上，毕竟那里捞不到什么好处。 可是不知道几年前，一个神秘的富商买下了这座岛屿，那还是相关规定刚刚出来，允许私人购买岛屿的时候，狄克森虽然拥有一定资源，但是毕竟不在体制内部，迟迟查不到岛屿主人的真实信息，所以不免让狄克森心里有些犯嘀咕。 他将手中的邀请函展开，红色的硬质纸张上面印着乌黑发亮的字迹。 “尊敬的狄克森先生，也许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是我一直铭记着我们的友谊，16年的案件多亏有你的参与，才得以还我的清白，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你的恩情，今年我终于是打听到了你的住处，只是我公务缠身，不能够亲自答谢你，为此我将在8月6日晚在马宇岛上举办晚宴，请你务必参加。” 狄克森又看了一眼下面的署名，刘杰。 他在脑海之中拼命的搜寻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2016年，那一年他确实是参与了那起连环谋杀案的侦破，刘杰这个名字却感觉有一丝模糊了，倒不是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而是这个人与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而且，他有些脸盲和记忆力下降的情况，就是见一个人十次，也不一定能够记得。 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疑云和外面的乌云一样，让人感觉痛苦和失落，为了缓解这种莫名的焦虑感，他给自己的烟斗填满烟丝，企图用这种很伤害身体的行为去转移脑海中不断冒出的疑问。 前往海边的路线开始变得很漫长，中间的站点也开始变得相距甚远，车厢里面的乘客越来越少，除了一批嬉闹的大学生之外，就是几个本地的老大爷，耳边的报站声甜美悦耳，念得却是本地的方言，他只听得懂一半：站稳扶好。 狄克森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车厢里面，不再去看外面的乌云，更不去看那座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岛屿。 可是他的脑海之中，又开始浮现出那座岛屿的样子，和它背后的传说，据说买下这个岛的人是做五金生意的，在这个地方应该算得上是巨富了，其他的事情几乎比传说还要离谱，网上有着大量的传言，有人说那是岛上有一座凶宅，房屋主人曾经连杀十人，最后坠海身亡；也有人说那里其实是一个鬼屋，曾经上演一些未知的事件；更有甚者，说那里藏匿着一个连环杀手，不定时离开海岛，窜入城市之中，化身雨夜屠夫。 和很多传说一样，这些事情没有丝毫根据，往往在微博、贴吧里面掀起巨大的热浪，最后沉入茫茫的网络大海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一颗沙子落入沙漠之中，很多人想要再去看一眼那张帖子，却再也找寻不得。 狄克森最痛苦的便是这种情况，他找不到关于这个地方的准确资料，这和他的习惯格格不入，他需要完整无缺的资料，需要详细的资料，需要最准确的资料，这是一个侦探小说家的习惯，方方面面都要准确而完整。 侦探小说？他突然又在脑海之中浮现出了这四个字，他总觉得现如今的处境很熟悉，似乎在某种地方见过，好像是在一家咖啡馆里面喝着咖啡的时候，他随手打开浏览器看到了那本书，随后心里痒痒去了书店买了那本书，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就看完了。 “《无人生还》。”狄克森轻声的喃喃道。 的确，很像书里面的那种罪案的预感，一切不祥的预感犹如翻滚的乌云一样在内心生长起来，狄克森不禁感觉这会是一趟令人心惊胆战的旅程，但愿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怎么可能会有人去刻意模仿书里面的内容呢？ 他突然紧紧地咬住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发觉车子正在减速，随后车子停了下来，报站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站起身来，走下了车子，他并没有带行李，只是带了一个背包，里面放了一套衣服、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他总觉得这场旅程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公交车站很破旧，狄克森匆匆走下站台，到了不远处的一处码头，据说要过去远处海面上漂浮着的那座岛屿，只有这处私人的码头，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人在，自然也坐不了船。 第002章 “尊敬的旅客，高铁朝山站到了，请您带好您的行李下车，由于列车停靠时间较短，请未到站的旅客不要下车停留。” 林封缓缓地睁开眼睛，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的旅行包背起，三步并作两步，匆匆下了列车。 高铁朝山站，这是他第一次过来这边，虽然这里算不上什么大都市，但是旅游行业还算不错，因此从列车下来的人还挺多的，林封大汗淋漓，抬头望着毒辣的太阳，这里虽然是个好地方，就是夏天实在是太难受，林封对于这种热度特别不喜欢，他喜欢低调一点、冷漠一点，这和他为人处世的准则是一样的。 他摘下墨镜，看着手中的车票，在月台上逗留了一会儿，才背着背包缓缓地走下楼梯，挤过人群，林封匆忙走出了车站，沿着大马路漫无边际的走着。 就在他考虑是搭网约车还是搭出租车的时候，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停在他旁边，车窗摇了下来。 “阿弟啊，要去哪里呐？”司机探出头亲切的问道。 “师傅，马宇岛去吗？” 林封背着沉重的背包走上前去，瞥了一眼车内，发现后座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好像是夫妻。 “巧了，我正好要去那里，上车吧。”司机走下车给林封开了车门。 “多少钱？”林封问道。 “五十块啦，毕竟要过其他市的，不亏吧？”司机笑眯眯的看着林封。 林封本想再犹豫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倒也是不亏，自己可不想搭公交车一路晃荡过去，出租车还是比较好的，速度快，不用老是停站，作为医生的他，自然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所了解，晕车的情况伴随了他很长时间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好吧。”林封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 “把安全带系上吧。”司机缓缓地启动了车子。 林封系好安全带，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将在无聊之中度过，他从口袋里面掏出被压得皱巴巴的邀请函，然后缓缓地展开，红色的纸张上面印着乌黑的字。 “尊敬的林封先生，非常冒昧，实在不该打扰你，但是作为一个被您从鬼门关救回来的病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您的救命之恩，正好我最近几日偶感风寒，恰逢在8月6日我要去马宇岛参加一场聚会，想着那里应该有很多美味佳肴，不如将此机会转让给您，正好您也可以休一下假，随信我会附上一千元作为车费，请您笑纳。” 林封从里面看到一叠粉红钞票，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但是他又皱起了眉头，信上最后的署名是安城；他记得这个名字，那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似乎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好像是2013年的事情了吧，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本来他是要下班的，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老人家倒在地上，他便立马施以援手，将他送到了单位，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抢救，终于救下了那个老人家的性命，那个老人家出院之后，林封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没想到他几天前刚刚申请了休假，就在单位的信箱里面收到了这封邀请函。 “安城，马宇岛。”林封望着窗外渐渐变得模糊的景物，感觉有点头昏。 他拼命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找寻关于马宇岛的种种记忆，他很小的时候曾经寄住在海边的舅舅家，那个时候他经常下海游泳或者钓鱼，收获还是比较丰富的，最后拿着丰富的渔获回家，在中午吃上一份腌制的“狗蚶”，配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米饭，过年的时候最幸福，可以吃上一份热气腾腾、刚刚出炉的马鲛鱼丸，还有鱿鱼，新鲜的鱿鱼划一下花刀，加上荷兰豆和百合一起炒，又或者来上一份葱爆花蛤、一盘美味的清蒸鲍鱼……………… 他咽了一口唾沫，将思考的方向重新调回到马宇岛上面，虽然他经常加班，但是对于社会时事的了解还是蛮丰富的，他依稀记得最开始听到这座岛的时候，是在微博一篇不起眼的文章上面，具体的内容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篇文章上面对于马宇岛周围海域的生蚝大加称赞，认为在粤东地区，那里的生蚝是最好的，林封自然不认同，要说起来他还是认为家乡的生蚝是最好的，毕竟自己是个吃货，对于生蚝他再熟悉不过了。 后来，关于这座岛的其他传言也陆陆续续出来了，不管是微博还是贴吧、论坛，关于这座岛的传说数不胜数，只不过很多帖子最后都莫名其妙消失在了网络的大海之中，这里面不乏对于这座岛的都市传说，从冤魂索命的故事，再到罪犯藏匿的传言，又或者所谓雨夜屠夫的可怕故事，他基本上都保持客观而又谨慎的态度，做到了基本的不传谣，至于信不信，他其实是不信的，毕竟就算是真的，恐怕也早就成为了历史了，他不喜欢过去式的历史，也不喜欢未来式的科幻，他只想活在当下，而现在他正前往马宇岛，不管是不是真的，只希望旅行能够顺利。 他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和煦的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将毒辣的阳光中和了不少，他享受着这旅行的舒适感，想着接下来的大餐，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已经载歌载舞，准备欢迎从远方来的客人了。 忽然，他看见黑洞洞的远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林封皱了皱眉头，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术刀，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沾满了殷红的血液，连同他的手术服，也沾满了血液，他颤抖着抬起头看着那个肚子喷涌出鲜血的人，一段断开的肠子在地上拖着，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于是不自觉的走上前去，当那人抬起头看着林封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人没有脸，又或者说那人的脸已经被人割了下，正在喷涌着鲜血。 林封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头发上滴下了汗水，是那种冰冷的汗水，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原来谎言说多了，自己也会相信的。”林封看着远处海面上翻滚的乌云喃喃道。 马宇岛，已经渐渐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003章 赵岚睡眼惺忪的看着车窗外面的滨海风光，打了个哈欠，她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丈夫，不禁内心开始埋怨起来，好不容易可以出来度蜜月，干嘛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拼车，何况你张小明一句话都不说，嫁给你真的是很受委屈。 她纤细的手指在玻璃上面轻轻地滑动着，好像这样就可以触摸那些窗外从来都是那些单调的景物似的，忽然她看到马路边一家火锅店，回过头拉了一下张小明。 “哎，老公，有火锅店耶，我们要不要回来的时候去吃一顿？”她柔声撒娇道。 张小明合上笔记本电脑，左手伸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好啊。”他轻轻地揉着她的秀发。 “哼，不吃了。”赵岚一把手推开了张小明。 “为什么？”张小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赵岚嘟着嘴气呼呼的说道：“老公，我不想去海边嘛，虽然这次是免费让我们过去玩，但是我们又不差钱，人家就是不想去嘛。” “好啦，小岚，有人听着呢。”张小明笑着摸了摸赵岚的脑袋，“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去上海玩吧。” “好啊，到时候你可得依着我。”赵岚挽住了张小明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张小明转过头看向窗外的沿海风光，海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远处的岛礁在海浪之中屹立不倒，只是一阵浪花激起，海鸥忽然飞起，然后又落下，他赞叹着造物主的神奇，感谢着上天赐予的一切，他又回过头看着新婚的妻子，她已经睡着了，像个睡美人一样，让他忍不住想要吻醒她。 张小明回忆着和赵岚从相识到相恋的八年时间，点点滴滴的幸福汇聚在一起，最后终于一起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觉得幸福似乎很简单，就是和赵岚在一起，他对于未来充满了信心。 张小明从口袋里面掏出那张邀请函，展开来看着上面寥寥几句的字词。 “尊敬的张小明先生，许久未见，听闻您新婚，特赠予您一份贺礼，我们将在马宇岛举办一场盛大的聚会，请您与夫人务必参加。” 张小明看了一眼下面的署名，忽然皱起了眉头。 “吕新城。”张小明呢喃道。 他拼命地在记忆之中搜寻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信息，他确实认识吕新城这个人，在记忆之中，吕新城长得跟猴子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营养不良的样子，又瘦又矮，老是喜欢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西装，打着黑白斑点的领带，对人都是特别的礼貌，自从三年他被调去了北京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虽然算不得特别好的朋友，但是时不时还是有联系的，半年之前，吕新城的手机号码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了空号，两个人就没有再联络了，张小明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在自己结婚的时候忽然收到了这样一份礼物，绝对是赚到了，既可以和老朋友见面，又可以和妻子一起出来旅游放松。 可是，他心里又不禁生出了一连串的疑问，按说吕新城一般都是会主动打电话过来的，自己从来没有换过手机号码，吕新城应该不可能忘记自己的手机号码的，为什么直接寄了一封邀请函，而不是打电话过来呢？这小子真是搞不懂他的心思，都已经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还搞得这么正式，这仪式感也是服了。 张小明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奋斗了十年，如今还不能够那么快停下来喘口气，未来的路还很长，过去的事情不必耿耿于怀，他一直在学习如何忘记，只有忘记才能够让他向前行进，可是有的事情应该没办法那么快去忘却吧；突然，他又想起来那栋出自于他手笔的大楼，是的，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无法忘记吧，可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像一个幽灵一样跟随着呢？ 他猛然从记忆之中挣扎出来，觉得比之前要清醒许多，他看着妻子美艳的侧脸，忍不住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八年前他患上忧郁症的时候遇到了赵岚，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让他走出了绝望，那栋大楼奔溃的时候也是和她一起默默承受的。 对了，张小明一下子又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她好像也是那栋大楼的设计师，和他一起设计的，他那个时候被她给迷住了，认为那一件伟大的作品是那么温柔，是那么伟大的。 在那件事情发生的三个月之后，就在走出法庭被认定没有责任的那天晚上，张小明主动向赵岚表白，她答应了，是笑着的，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他问过她为什么要哭呢？她说这样的坎坷都过去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使她绝望的事情了，她觉得张小明的人品没问题，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他搂住了她，望着天空，流泪，不停地流泪，那一天的月亮，很亮。 张小明不禁露出了微笑，对啊，多么美好的时刻啊，他应该忘记烦恼，忘记过去所有的不堪，而记住的只有美好。 “你怎么了？”赵岚揉了揉眼睛，柔声道，“是我压疼你了吗？” 张小明意识到了眼角的泪水，于是急忙擦拭了一下，笑着说道：“当然不是，是你太可爱了，美哭我了。” 赵岚呆呆的看着他，然后扑哧一笑，撒娇道：“讨厌，我有那么可爱吗？” “当然，我的眼光你还不知道嘛，我选的老婆绝对是最美的。”张小明轻轻地揉着赵岚的头发，“老婆，以后我们不许吵架了，好吗？” “哼，你可得让着我，这样才不会吵架。”赵岚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依你，以后不吵架了。” 张小明充满柔情的眼睛盯着赵岚，轻声说道：“当然，老婆最大，肯定得让着啊，小公主。” “好的，王子。”赵岚红着脸说道。 车子的速度开始变慢，最后缓缓地停了下来，张小明看向窗外，在远处的海面上，乌云渐渐地裂开一条缝隙，一束金黄的阳光倾泻而下，落入海面之上的一座孤岛之中，美得如同一幅油画，一幅绝佳的印象派油画。 “那就是马宇岛吗？”张小明呢喃道，“真美。” 第004章 海浪撞在礁石上，激起一阵雪白的浪花，一群海鸥惊起，又俯冲而下，衔起一只鱼儿飞起。 马宇岛上，岳明站在一座灯塔下，他留着茂密、乌黑的头发，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撩了一下刘海，眼睛眯着望向对岸的码头，海风吹得他有些寒意，那种不知所谓的寒意。 他从昨天傍晚来到这里之后，便一直心事重重的，他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次还是自己第一次做麻婆豆腐时，那个时候的他生怕其中的哪一个步骤出问题，便一直战战兢兢的，没想到最后还是下了太多盐，被师父狠狠地骂了一顿。 厨师这一行业，其实在他看来还蛮赚钱的，做的时间长了，还可以长胖许多，简直是赚大发了，所以当他收到朋友的邀请的时候，便特别高兴，虽然钱不多，但是换个地方烹饪美味，倒也是不错的主意。 他今年三十二了，还没有成家，如果说厨师行业有什么不好的，恐怕就是自己在不自觉之中养了一身膘，现在的女孩子不喜欢胖子，又或者说确实是自己不上进，钱不好好赚，天天请朋友吃饭，到头来那些朋友却只当你是空气。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圆鼓鼓的，看起来装了很多美味，就像自己面前的这大海一样，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在里面自由自在的游着。 岳明很喜欢烹饪海鲜，想想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在海边长大的，小的时候还常常跟随父母出海捕鱼，对于海货他再熟悉不过了，不管是家乡这里最有名的马鲛鱼，还是黄鱼、石斑鱼，他都特别喜欢，特别熟悉，他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烹饪方法，最后还是觉得小时候那种用少许淡水烹饪的原汁原味的最美味，那种不需要什么佐料，只需要盐和水造就的鲜味最令人垂涎，最令人向往。 岳明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他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做饭的场景，几根广式腊肠就把锅彻底给毁了，腊肠被他做成了“碳肠”，那个时候那种腊肠在粤东还算是比较稀有的，那是他在广州的叔叔带回来给他们家过年时候吃的，没想到被他做毁了，那次被老妈追了三条街，打了整整半个小时的屁股，记忆深刻。 本来他觉得自己与厨师这个行业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能性的了，没想到后来阴差阳错就上了一所烹饪学院，成了成绩最好的一个学生，他本以为可以成为最好的厨师，出来赚大钱，却没成想最后因为一次“事故”蹲了几年的大牢，从此开始走背字，每每想起那件事情他便会不寒而栗，因为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究竟是谁的错，只是一再辩解，与我无关。 一阵海风吹来，岳明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转过身拿起放在地上的大铁罐，那里面都是豆油，今天晚上他要做煲仔饭，虽然手艺有些生疏了，但是想想也不差，那些客人应该会喜欢的，就像那些以前经常光顾的客人一样，总是惦记着自己那被火燎黑的砂锅里面的饭，香喷喷的饭总是能够带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费力的拎着那桶油，很快便到了那座西方风格浓郁的别墅，他觉得这种房子蛮浮夸的，好像是为了炫耀而专门建造出来的，而非为了住人，他推开了厨房的门，在漆黑一片之中打开了电灯。 他来到这里也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基本上还没有将这个房子的构造搞明白，对于这座小岛来说，这房子真的是蛮大的了，除了后面留出来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空地，和空地尽头的小灯塔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被红树林占领了，而唯一一处出海可用的小码头就在红树林的边缘地带，说起来这里的布局特别奇怪，让人怀疑当初究竟是怎么把那些建筑材料运过来的，毕竟那条小路实在是太窄了。 他将厨房里面收拾干净之后，又溜到了餐厅，他的东西还放在那里没有处理，便想着趁还没有客人到来的时候整理一下，餐厅的桌子上面放着他从家里带过来的书籍，他很喜欢读书，不过和普通人不一样，他读的书基本上都是一些与烹饪有关的书籍，最近他迷上了甜点，尤其是马卡龙和舒芙蕾。 他将东西随便收拾了一下，一股脑塞进了背包里面，突然，一张红色的硬卡纸从书籍里面掉了出来，他连忙将它捡了起来，才发现是那封邀请函。 “尊敬的岳明先生，不知您是否记得我，我依稀记得您烹饪的河豚羹的美味，至今念念不忘，8月6日我将在马宇岛举办一场宴会，想请您来担任主厨，我已经吩咐人买了很多食物，尤其是河豚，希望您到时候能够为我们呈现那不可多得的美味，随信奉上一千元作为路费，当然主厨的费用我会在您离开的时候结清，劳烦您了。” 他不自觉的又瞥了一眼信上的署名，刘杰。 刘杰这个名字，其实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他很多时候都会去答应朋友或者陌生人的请求，不单单是为了那一点点微薄的工资，而只是乐于助人，也许这就是性格使然吧，有的时候他也会非常懊悔，这种性格会让他非常吃亏，因为总会有一些人吃完就骂厨子，不过事情见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骂就骂吧，最多下次再也不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一次他很在意，他虽然不是那种会去打听什么事情的人，但是对于马宇岛这种根本不认识的地方，普通人看到的第一反应就是上网查询一下，只是有的时候网上的东西太过复杂，这一查往往就会查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海岛主人连环杀人案这种传言，就足以让普通人望而却步的了，只可惜他还真的不是普通人，要不然他才不会去烹饪河豚这种危险的食物，胆大心细一直是他的外在表现，当然内在表现就不一样了，一切的伪装不过是为了好好活着而已，惧怕一直是人类最深层次的情感。 他将那张硬卡纸塞进了背包，一只手拎着，慢慢的走上了楼梯，耳边，是窗外海风吹拂树叶的声音。 第005章 181路公交车，整个车子在公路上摇摇晃晃的驶向下一站，广播里传来女播音员甜美悦耳的声音。 林敏儿塞着耳机，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她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车厢，扭过头望向了窗外的天空，纤细白皙的手轻轻地托着微微发红的脸颊，清澈如水的眼眸里，含着一丝美丽的笑意。 天际，一层层乌云渐渐地出现在海平面之上，毒辣的阳光从缝隙之中挤了出来，转变为淡淡的微光，洒在雪白的海浪之上，海鸥翻飞着，海面之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真美。”她呢喃道。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海滨，坐在公交车上望着不远处的大海，真的可以算是一种享受了，她还依稀记得读大学的时候，经常坐着公交车从家里到大学，一路上吹着微风，听着歌，看着书籍，畅想美好的未来，渐渐地这些开始变成了她的习惯，她放弃了学车的念头，如爱上一个男人一样，爱上了这种看似拥挤难堪、实则很舒服的感觉。 她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还没有一个男人走进来过她的生活之中，于是她从最开始的那种憧憬到冷漠，再到无所谓，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不能够在这种事情上面去浪费时间，她需要的是工作和生活，而不是爱情。 她回过头看着膝盖上面摊开的书本，她很喜欢阅读，更喜欢写作，最近她正在尝试写作，不过很显然，她的文笔可能真的不行，只是将一些看起来很美的句子搭配在一起，只能够得到一篇毫无意义的文章。 “陪我笑的人很多，但是我希望可以找到一个陪我哭的人，因为笑有很多意义，而哭泣只有悲伤，愿意陪你哭的人，一定可以同你感同身受。” 她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眼角闪着泪光，她的朋友都说她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爱笑更爱哭，只是很多人看不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大多数只是透过朋友圈或者微博里面那些莫名其妙的语句，来表达根本不会有人理会的情绪，因此慢慢的，很多人开始不搭理她，她变得愈发孤独，愈发喜欢哭泣，尤其是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时不时在睡梦之中醒来哭泣，不知所以的哭泣。 天空之中，飘下了细密的雨丝，随着微风吹进了林敏儿的怀中，她很享受这种清凉，并不急着关窗，任凭细雨打湿了自己的秀发，她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发丝在风中有些凌乱，显得她更加艳丽。 雨，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触雨滴，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开始害怕下雨，尤其是那种小孩子穿着雨衣站在雨中的情景，与其说是害怕雨，其实可能她更害怕小孩子，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成为一个高中教师，现如今她只要看见高中以下的学生，就得避开才行，要不然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那种恐惧是无法想象的，也不会有人能够体会，她甚至有意避开那些追求她的男人，因为结婚之后，免不了会有孩子，她害怕孩子，只要看见一眼，就足以令她崩溃。 她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身子，从那致命的回忆之中惊醒过来。 雨越来越大了，她才伸出手去关上了车窗，海面上腾起一层朦胧的水汽，夹杂着沙沙的雨声，变成一幕水彩画一般的景色呈现在人们的眼前，林敏儿对于绘画有着别样的敏感度，但凡可以称之为美的事物，都可以让她奋不顾身的去喜欢，她以前很喜欢这种雨景，认为这是大自然对于她的馈赠，如今眼前这阵大雨，她已经很长时间不曾为之而感动了。 “若是为了排解寂寞，谁都可以取代。” 她呢喃念着新海诚《秒速五厘米》这一句让她记忆时刻的话语，无数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在不停的追寻着过去的记忆，却发觉自己的记忆已经在慢慢的消散了，那些记忆是多么珍贵，以至于将她本来想要忘记的故事，再一次深深铭记，她陷入了可怕的循环之中，忘记了不该忘记的事情，记住了不该记住的事情。 突然，车子颠簸了一下，一张红色的硬卡纸从书页之间掉了出来，她慌忙将它捡起，险些栽倒，她合上了书页，将那张硬卡纸展开来，上面用乌黑的笔墨书写着一句久违的话语。 “敏儿，近来身体是否康健？还记得大学时候你赠与我的那句诗词么？低垂的乌云总会散开，阳光总会洒落美丽的大地。如果8月6日有空的话，请务必前来马宇岛，我会随信附上一千元路费。” 当她看见署名的时候，眼睛突然间有些湿润。 “吴明。”她温柔的念着这句话。 大学的时候，她曾经暗恋过这个叫做吴明的男孩，他虽然不是很帅，但是那种高冷的感觉特别讨人喜欢，尤其是女孩子，林敏儿也是为他而着迷的一位，只是她不敢表白，最后只是在毕业的时候送了她一份礼物，并且在祝福的卡片上面写了一句自己的诗句：低垂的乌云总会散开，阳光总会洒落美丽的大地。 毕业之后，她再也不曾见过那个男孩，其他人也一样，但是似乎她依旧爱着他，她给他的卡片上面留的电话号码，她还没有换，包括他送给她的一份礼物，还静静地呆在她的床头柜上面。 她不知道这一份思念是否有意义，但是似乎这会成为她生存下去的一个希望，至少现在确实是这样的，她总觉得自己是个矛盾的集合体，整天希望把自己嫁出去，可是对于那些追求者总是避之不及，她总是时刻沉浸在悲伤之中，却总是在人前嬉笑，她觉得自己特别虚伪，可是也许这就是人们的常态吧。 车子的广播响了起来，车子也在缓缓地停下，马宇岛站到了，她摘下耳机，深深的吸了口气，窗外的乌云还在，只是雨已经停歇了，阳光拼命的从云隙之中逃脱出来，她站了起来，走下了车，身后的广播还在响着。 “近日由于台风天气影响，本市将有大到暴雨，请广大市民出行做好相关准备…………” 第006章 市区的一处公交车站前，一辆181路公交车缓缓地停下，在人群拥挤着上车的时候，罗施瞥了一眼吵杂的人群，从雪茄盒里面拿出一根上好的古巴雪茄，默默的点燃。 他显然并不想搭乘这辆唯一前往马宇岛的公交车，直到这辆公交车离开自己的视线，他依旧慢慢悠悠的在公交车站前晃悠，不知不觉之间，天上飘下了毛毛细雨，他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地朝着雨中吐出一个烟圈，显得很惬意。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面的劳力士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忽然皱了一下眉头，于是颇为不满的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略显气愤的按了一串号码。 “喂，刘琛，你倒是快点啊，我在这里等了十几分钟了。”罗施咬着雪茄口齿不清的说道。 “好啦，这不是等红灯嘛，话说回来你自己不是有辆车吗？”电话那头的刘琛闷闷不乐的说道。 罗施抬头望着乌云笼罩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是怕那个破地方没办法放嘛，别废话了，老子我快被淋湿了，快点啊。” 他将手机揣回口袋，嘴上叼着雪茄吞云吐雾，不一会儿，一辆红色的保时捷缓缓地在他面前停下，车窗慢慢的摇了下来，里面探出一个戴着墨镜的脑袋。 “小子，上车吧。”刘琛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罗施深吸了一口雪茄，漫不经心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朝着刘琛吐出一阵烟雾。 “味道不错，上等雪茄，偷拿你老爸的吧。”刘琛一脚油门将车子驶了出去。 “你觉得就老头买得到这种上等雪茄？我现在不缺钱，自己的俱乐部一年就能够随随便便赚几千万。”罗施将双手枕在后脑勺上。 “哎，老哥稳了，我就不行了，今年的业绩不行啊，才一千万利润，本来想自己买这辆车的，结果还是老头出的钱。” “钱都是小事啦，现在真的不缺钱，你一千万也挺不错的。” “那倒是，要不是想多买几辆车出去泡妞，老子才不急着赚钱呢。”刘琛看了一眼罗施，“听说上个月你搞了几个女大学生，感觉咋样？” “哼，不咋样，没什么经验，一点都不好玩，还是夜店的女人玩得比较舒服，老子往那里一站，就知道什么感觉舒服。”罗施一脸淫笑的看了一眼劳力士手表，“说实在的，现在的女大学生就知道乱花钱，跟你说，你现在开着这辆车往校门口一停，车顶放上一瓶水，保准晚上有搞头，随便拿几千块钱保准让你满足。”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爆发出一阵邪恶的大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哎呀，就是我这身体吃不消啊，最近的补品越吃越没意思了。”刘琛吹了一声口哨。 “你不会是肾虚了吧，哈哈哈。”罗施讥讽道。 “哼，我看你才是肾虚呢，要不然怎么可能跑到马宇岛那种鬼地方去参加什么聚会。” “这是秘密，本来打算让你一起去的，你小子却跟我说什么晚上要去相亲？泡妞不好玩吗？要什么女朋友啊，可以用钱摆平的事情，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家族使命啊，你也知道我老爸比较保守，他不喜欢我在外面泡妞，等我把事情摆平了，你再带我去大学门口泡学生妹，哈哈。” 罗施打了个哈欠，透过车窗他看见乌云已经散开了，缝隙之中有几束淡淡的阳光撒了下来，远处的海面已经显现在视野之中。 他以前曾经来过这里，可是从来没有上去过那座神秘的岛屿，那座传说纷纭的马宇岛一直是一个秘密，不管再怎么复杂的传说都是虚无缥缈的，罗施从来不喜欢虚无缥缈的事情，他喜欢物质，因为只有物质才是永恒不变的，只有物质才可以让他活得舒服和快乐，唯有物质才可以让他一天换好几个女人，在这个不夜城里到处都有他认识的女人，不管是否已经结婚，是否刚刚走出社会，只要他喜欢，他随时可以动用一切手段来让她们臣服。 但是这仅仅是他的课余活动，他最喜欢还是飙车和赚钱，这种刺激感是女人给不了的，又或者这种刺激感比起女人来说要更难以获取，更加珍贵。 他尝试过因为飙车被刑拘过一次，也曾经尝试过和女人搞完之后，让女人赤身**坐在车上飙车，那种双重的刺激令他无比兴奋。 可是和一般的富二代不一样，他深知钱财的重要性，也知道不可能永远依靠父母的钱财向前走，不管是女人还是飙车的乐趣都是钱给予他的，所以他特别喜欢赚钱，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去赚钱，然后来消费，来获取快感，那种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获取的快感，只是有的时候身体真的承受不住，这是唯一的代价。 他忽然想起来那张邀请函，那是一张红色的硬卡纸，很精致，上面用上好的黑墨水来书写文字，短短的几句话便勾起了他对于那座岛屿的兴趣。 “罗大少爷，是否还记得在下？如果忘记了，不要紧，8月6日我将在马宇岛举办一场聚会，希望阁下能够来参加，这里有美人、美酒，我们也正好谈一谈生意上的事情，保准你会喜欢的。” 他对于下面的署名很感兴趣，卢武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他在脑海之中遍寻这个名字后面的模样，只记得好像那是个胖子，一个糟老头，好色而又令人讨厌，不过倒是和他很合得来，毕竟他本人也是很好色的，趣味相投，于是他现在就在前往马宇岛的路上。 “喂，老刘，你听说过卢武这个人吗？”罗施瞥了一眼刘琛。 “听着好像很耳熟，可是你这么一问，我也没啥印象了，怎么了？” “没事，突然听到这个名字，问问而已。” 罗施看了一眼窗外，马宇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的海面之上，乌云还停留在天际，可是细雨已经不再飘落，这种天气感觉很舒服，很适宜晚上的狂欢，美景、美人加上美食，这是晚上最大的乐趣了。 他手里的雪茄已经快燃尽了，烟雾久久没有散去，就像这天际的乌云一样，他摇下车窗，将雪茄扔了出去。 第007章 武大成从沉思中惊醒，一辆181路公交车却早已经从眼前驶过，他错过了这辆等待了很久的公交车，不尽有些气恼，看着天边的乌云，只得轻轻地叹息一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椰树，取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奶奶的，咋就走神了呢。”他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除去错过公交车这种有些苦恼的事情，其实武大成对于到这个城市来还是挺开心的，他本来还打算带自己的女儿来的，但是前天女儿收到了大学的通知，要她回学校处理一下事务，他想着女儿总算是出息了，现在连人家学校都要她回去办事，武大成很疼爱这个女儿，对于她能够如此出息，他在人前总是表现出一种骄傲，现在但凡出门总会时不时提一下这个让自己脸上增光的宝贝女儿，看着别人家那些啃老的儿子，武大成一直就觉得还是女儿好，他其实也不太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家庭天天盼着生儿子，女儿、儿子不都是一样的嘛。 只是他也有些难受起来，女儿毕竟已经二十岁了，也已经谈了男朋友，那小子看起来挺精神，应该不会辜负自己的宝贝闺女，武大成觉得按照这样的趋势来说，宝贝闺女应该很快就会嫁出去了吧，家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老婆和老妈三个人，屋子里头空荡荡的，想想就难受。 武大成已经五十了，身子还是和三四十岁的人差不多，在村子里面一袋稻谷轻轻松松就可以扛起来，丝毫不费力气，只不过最近抽烟抽得很厉害，咳嗽的问题一直没有治好，可是没办法啊，烟瘾太大，而且他不喜欢抽质量好一点的烟，抽了很多年的椰树，已经习惯了，不贵还能够过瘾就行了，他没有什么要求，和很多住在农村里面的人一样，生活不过就是吃饭、干活，很简单，却很有乐趣，一包烟就可以让他一整天充满力气。 他坐在公交车站的凳子上，抬起头望着布满乌云的天空，这里看不见一只鸟儿，只有时不时在空中划出白痕的客机，路上来来往往的各种各样的车辆，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使他的眼睛感到疲倦，城市虽然买东西方便，看起来很舒服，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农村的美好，村子里面最吵闹的可能就只有村子里面的狗，而城市里面什么都很吵闹，令人无比的烦恼，他觉得自己确实不适合在城市之中生活，都已经五十了，留在人烟日渐稀少的农村里面，可能是最合适的结局了，只要闺女能够时不时回来看看老两口，他也就知足了。 武大成揉了揉太阳穴，将指间燃尽的烟扔进了垃圾桶里，自己则是继续坐着发呆，等着前往马宇岛的唯一一路公交车。 “后生仔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老头坐在了武大成身边。 “什么事？”武大成似乎被老人家吓到了。 “有烟么？” “有。”武大成从香烟盒里面抽出一根烟递给了老人。 老人笑嘻嘻的接过武大成递过来的烟，掏出打火机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显得十分满足，他的身形有些佝偻，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头发稀疏且早已经变白了，模样看上去有**十岁了。 “后生仔，等车么？”老人家上下打量着这一个陌生人。 “是，阿伯，你怎么一个人？家人没陪着吗？” “没哦，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老人家呐，我跟你说哦，别看我年纪大，可是我腿脚年轻啊，不用家人陪着。”老人家又抽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一阵烟雾，“后生仔，你去哪里？” “阿伯听说过马宇岛么？” “马宇岛啊，听说过，不仅听说过，我年轻的时候还去过呢，那个时候啊，我才二十岁，出海打渔遇到大雨，到过那里避过雨，怎么？你要去那里？”老人家仰望着天空道。 “是的。” “哎呀，年轻就是好啊，我也好想去那里再看看哦，听说那里已经被人买下来喽，后生仔啊，多出去看看世界，你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呐。”老人家笑得直咳嗽，“你今年多少岁啊？” “五十了。”武大成也拿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阿伯你多少岁啊？” 老人家伸出两只手比了个手势，说道：“八十八喽，能吃就吃，能行就行，活几年算几年，哈哈，社会以后靠你们建设了。” “哎，莫这么说，我也老喽，要靠也是靠二十几岁的后生，我要退休喽。”武大成笑着说道。 “也是，也是，五十就算退休喽，现在不比旧社会了，没必要那么操劳，工作要留给年轻人干才行。”老人家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武大成的肩膀，“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而已，退休了可得注意身体。” 一辆71路公交车缓缓地停在二人面前，老人家站了起来，走上了车里，武大成看着公交车驶离车站，内心感慨万千，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三年前已经因为心肌梗死去世了，母亲则还在村子里面，现在也已经有点痴呆了，恐怕也没有剩下多少时光了，什么时候自己也到了那位老人家一样的年纪，还能够和他一样跟年轻人谈笑风生，算得上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了。 不知怎么的，武大成感觉泛起一丝苦涩的感觉，他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将剩下的烟蒂扔进了垃圾桶里，微风轻抚着他日渐稀少的头发，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脑袋上的头发，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他想起来几天前的那通电话，他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是谁，只知道那应该是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人，说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朋友柳岸，想请自己去马宇岛聚聚，其实最开始他并不相信那个人的说辞，可是当他说出一连串老朋友的名字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场聚会他是应该过去看看的，毕竟自己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和老朋友见面的机会了，人老了就变得特别念旧，越来越喜欢过去的事物，不管以前和那些朋友有着怎样的矛盾，现在一顿酒菜就可以解决了，人活着就得有几个朋友跟在自己身边蹦，要不然真没意思，更何况柳岸还寄了一千多块钱当路费。 武大成往旁边瞥了一眼，发现一辆181路公交车正缓缓地停在站前。 “这次可没有错过。” 他站了起来，走上了等待已久的公交车。 马宇岛终于离他越来越近了。 第008章 马宇岛对岸的码头上，狄克森无聊的坐在一个石墩上面，闷闷不乐的抽着烟斗，从脸上那生死看淡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些失望了，不，是有些绝望了。 狄克森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等待，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等了整整半个小时了，只因为他调查过，这处码头是唯一可以乘船前往马宇岛的地方，在一定程度上讲，算得上是一种垄断行业，所以他还得等下去，除非他可以游过去。 其实狄克森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富豪不喜欢开游艇，非要拜托一个老头来开定点定时的小游船，难不成是想创造点就业岗位？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是功德无量了；如果不是的话，那恐怕就是个怪人了。 他哀叹了一口气，从背包里面翻出了笔记本，他决定在这无聊的时光里面创造出一点点价值，他眺望着远处的马宇岛，嘴上叼着自己的宝贝烟斗，笔下胡乱地将自己的构思写了出来，还顺手画了一幅马宇岛剪影，显然他并不具备画画的能力，纸上的马宇岛看起来像个乌龟。 “太像了。”狄克森轻声嘀咕着，“这感觉太像那本书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狄克森总觉得这场聚会像极了那本《无人生还》，他之前从未想过，可是就在刚才的公交车上面，他发觉这一切变得那么熟悉，狄克森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摸不着头脑的猜想，他只希望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往烟斗里面又添了一小撮烟丝，他的烟瘾并不算太大，但是思考的时候总要做些什么事情才能够让脑子保持清醒，在家的时候父母不让抽烟，他就拼命地吃东西，以求可以缓解没有任何思绪的焦虑感，不管怎样，他需要时刻保持状态，需要一边做些事情，一边去思考脑子里面不时会冒出来的种种奇思异想。 “密室，密室，密室。”他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两个字。 他实在是很苦恼，狄克森这个名字取得太危险了，自己又偏偏成为了小说家，还是侦探小说家，现在所有人一看到这个名字，就会不自觉的在书里面找寻着密室的踪迹。 以前他特别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作家放弃了很熟悉的作品类型，转而去开拓新的领域，直到被密室的问题给缠上了，他才突然特别理解这种事情。 人生一旦被人贴上标签，或者被标上了人设，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这意味着你已经失去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总会被一些人指手画脚的点评，可是根本就没有人明白，我们生出来就是一片白纸，到死也是一张白纸，我们在人生之中写下的故事，转眼之间便会被擦拭干净。 狄克森苦恼不已，他拼命地咬着烟斗，似乎这样就可以凭空思考出来一些故事情节一样。 创作小说其实是一件极其考验作者的事情，你要去凭空想象出很复杂的场景，花上很长时间去构思，去排除一些不可以加入其中的东西，要文笔流畅，要故事新颖。 尤其在现在这种年代里面，大量的资讯充斥在我们所能够轻易接触到的地方，你还得避免因为故事情节的相似性而引发的灾难**故，抄袭这种事情以后会因为大量故事作品的出现越来越频繁，直到榨干最后一丝新意，作家再也写不出一部新作品来。 狄克森只觉得头疼不已，终于放下了笔，合上了笔记本，将它们塞回去背包里面。 “呵呵，老子不写了。” 狄克森将最后一口烟吸尽，随后垂头丧气的坐在石墩上面看着海面上的马宇岛。 他时不时就会感叹，是不是有很多的东西就像是眼前的这座岛一样，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不管怎样就是要等上很长的时间去期望，他那些一闪而过的小说创意，奇葩的诡计，又或者是那些惊为天人的逻辑推理，他往往可以很快的想出来，但是就是写不出来，又或者是明明急着要去写作，可是那些曾经一闪而过的东西，像是跌落黑洞一样消失不见了，往往两者都契合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在一些很繁忙的时刻，根本无暇去创作。 每每遇到瓶颈的时候，他都会特别怀念差不多十年前在警校的时候，其实他大学的时候就是刑侦专业的，毕业之后也顺理成章当了一名警察，至于后来为什么成为了侦探小说家，这里面的故事可就得慢慢说道了，反正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大会去怀念那个时候的，只是他对于写作这种事情灰心丧气的时候，才会在脑海之中时不时跳跃出来本来已经淡忘了的时光。 “你还好吗？”他突然自言自语道，“一晃不知道多少年了，一切都没有变。” 有人常说狄克森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一个孤傲、蛮横的逻辑怪才，在他的身边几乎不存在朋友，很多时候他都是来往于家和出版社之间，偶尔去一两趟警局帮助一下大学同学侦破一些疑案，对于为数不多的朋友的请求，他都是有求必应的，因为那些人拜托他解决的事情，基本上都可以满足他推理的乐趣。 他极其热爱推理，喜欢研究案件，当然这不代表着他在创作领域也能够顺风顺水，实际上他的很多小说名不见经传，比起一些作品极其畅销的作家，狄克森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小学生，别人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他还在小学玩泥巴。 不过说起来他推理的能力，他就是大神一般的存在，在大学期间他是校辩论队的中流砥柱，只要有比赛，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注视到狄克森的身上；毕业之后，他是周边警局的王牌临时工，只要有什么不明白的，局长都会批示：去找狄克森吧，这是属于他才能够轻易解决的问题；在出版社和读者那边，他也是最受欢迎的，因为他总能够摸索出所有人喜欢的东西，然后去加以迎合他们。 海边的天气变幻莫测，刚才还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已经能够看见蔚蓝的颜色了，淡淡的阳光透过朦胧的水雾洒在海面之上，雪白的浪花掀起，然后撞在斑驳的礁石上面，惊起几只在上面休息的海鸥，一切都很平静，这岁月静好的模样很讨狄克森的喜欢。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竖起了耳朵，警觉的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因为他听见背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着来客。 第009章 当狄克森看见眼前的这位阿伯的时候，他发觉自己似乎有些疑神疑鬼了，他拿下嘴上叼着的烟斗，笑嘻嘻的朝着那位阿伯走了过去，那位阿伯大概六十岁上下，穿着一件大白背心，下身一条短裤，脚下穿着人字拖，典型的隐形富豪模样。 “阿伯，您好。” 狄克森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包中华，给阿伯递了一根过去。 “哦，你好，搭船去马宇岛么？”阿伯接过那根中华，将狄克森上下扫视了一番。 “是的，是的。”狄克森给自己的烟斗里添了一小撮烟丝，“阿伯，什么时候开船？” 阿伯一边在一大串钥匙中翻找，一边抽着中华烟，缓缓说道：“急什么，开船的不是我，是我大儿子，他这小子现在还在睡大觉呢，等等吧。” “哦，这样啊。”狄克森轻轻地叹了口气，“阿伯，您今年多少岁了？” “六十三喽。”阿伯终于找出了钥匙，朝着码头小屋的门口走去，“后生仔啊，你来马宇岛也是参加什么聚会的吗？” 狄克森很敏锐的听他用了“也”这个字，于是问道：“是啊，已经有人过去岛上了吗？” 阿伯推开了小屋的木门，打开了吊扇。 “进来吧，外面热。” 狄克森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随后走进了小屋里面，小屋里面很整洁，一张沙发，一张桌子，桌上上面放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三枚茶盏和一个小茶壶，这是本地人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个习惯：功夫茶，基本上每一个生活在本地区的人天天都在喝茶之中度过，真的是逍遥快活，狄克森觉得以后退休了可以来这里看看，尝试一下每天喝茶聊天的生活。 “昨天傍晚已经有一个叫做岳明的年轻人搭船过去了。”阿伯在沙发上坐下，便开始泡茶了，“坐一下吧，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狄克森在沙发坐下，显得有些拘束，其实他特别不喜欢和年纪的比较大的人聊天，总觉得实在是聊不到一块，最后就剩下了不停地喝茶来缓解尴尬的情况。 “后生仔啊，来，喝茶。”阿伯将一杯茶放在狄克森面前的桌子上。 狄克森恭恭敬敬的接过茶，然后轻轻地抿了一口。 “你叫什么名字？”阿伯喝了一口茶，咂巴着嘴。 “狄克森。” “姓狄哦，很少听说这个姓的。”阿伯打了个哈欠，抹了抹脸，“本地人么？” “算是吧，我妈是本地的，哈哈。”狄克森特意用夹生的本地话重复了一下。 “好好，那我们就是老乡喽，来来，喝茶，喝茶。”阿伯笑嘻嘻的给狄克森倒了一下茶。 “阿伯，在这里做这个多少年了？”狄克森搓着手道。 “这个嘛，差不多四五年了，那个时候啊，马宇岛还没有卖出去，我们在这里一般是过去更远的山芋岛的，那里比较大，有村民居住，所以我们就收点费用，载个来回，不怎么赚钱，就是图个给大家方便。” “那你知道马宇岛被那个人买下来的吗？”狄克森拿起烟斗吸了一口烟。 “当然啦，听说是深圳那边的商人，他包下我们这个码头，不过怎么说呢，就去过几次而已，前几天才刚刚上去岛上。”阿伯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接着说道，“不过他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说，我们也不好去问。” “这样啊。”狄克森发觉事情并不简单，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阿伯看狄克森的脸色不太对，也没有多嘴去问，见他也没有再问什么问题，便自顾自喝茶抽烟，就这样有点尴尬的过去了一会儿，狄克森才再次开口扯到了其他的事情上面。 “阿伯你有他的电话么？我想问一下事情。” “这个嘛，有倒是有，就是他的电话都是在岛上的。” 阿伯抿了一口茶水，长身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座机前，拿起话筒，按了一串号码之后，便直挺挺的等着接听，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的话筒，回到座位前。 “没人听，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走不开。”阿伯见狄克森眉头紧锁，“没事的，后生仔，上岛之后你就能够见到他了。” “也是，谢谢阿伯。” 狄克森陷入了沉思，他紧紧地握住烟斗，不停地吸烟，以求能够缓解一下自己那不安的神经，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虽然有些事情确实存在着一些疑点，不过想想看那些富人不就是喜欢故作神秘的嘛。 突然，他意识到了一些问题，如果说岛上真的有问题，自己该怎么办呢？会不会也有一些人也正在陆续往这边赶呢？ “阿伯啊。”狄克森从嘴上拿下烟斗，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到时候我可能会先回来哦，你能不能留个号码给我，你让你儿子开船载我回来。” “怎么？你是有急事么？”阿伯疑惑不解的看着狄克森。 “没有没有，只是想提前走而已。” “好吧。” 阿伯起身从日历上面撕下一张纸，匆匆在上面记下了号码，随后递给了狄克森，狄克森接过纸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塞进了自己口袋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狄克森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船只掠过海面的声音，随后声音渐渐地消失了，代之是一阵脚步声，狄克森抬起头看着门口，发现一个大概二十岁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似乎并没有看见狄克森，径直走到了阿伯面前。 “爷爷。”那个年轻人这时才看见了狄克森，“这个是？” “哦，给你介绍一下。”阿伯笑眯眯的看着狄克森道，“这是我的大孙子黎城。” “你好。”狄克森站了起来，跟黎城握手，“我叫狄克森。” “你好，你是要上岛的是吧。”黎城很有礼貌的说道。 “是的，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过去？”狄克森显得很焦急。 “这个嘛，我们的船一次可以坐四个人，应该要再等一下其他要过去岛上的客人。”黎城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放心，赶得及的，再说了，岛又不会跑，你说是吧。” “当然，当然，我再等等，不着急。”狄克森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轻声嘀咕了一声，“但愿它真的不会跑了。” 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第010章 林封在昏睡之中发觉整个人的身体往前撞了过去，随后车子应声停下，而他的脑袋上起了一个包。 “我去！”林封挣扎着爬起来，满脸幽怨的看着司机。 “抱歉。”司机尴尬的挠着脑袋说道。 “没事，没事。”林封揉着脑袋上的包，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了钱包。 将车费全数付清之后，他有些无力的推开车门，整个人在昏睡了很长时间之后，显然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他伸了伸懒腰，看着车子往前开去，回过头时才发现车上的另外两个人也下车了，看起来应该是和自己一路的，目的地也是马宇岛。 他朝着那个男人走了过去，准备打一下招呼。 “你好，请问你也是去马宇岛的吗？” 张小明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睡懵了的男人，然后缓缓地说道：“是的，我叫做张小明，这位是我妻子赵岚。” “我叫做林封，你们应该也是收到了邀请吧？” 林封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取出一根递给了张小明，张小明看着那根中华，犹豫了一会儿，看赵岚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接过来点着抽了起来。 张小明知道赵岚很反感他抽烟，不过对于别人递烟过来的情况，不拿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封自己也拿出一根，显然已经憋得有些难受了，点着之后抽起来特别狠。 “是的。”张小明深吸一口烟，缓缓地吐出烟圈，“晚上应该会很热闹吧。” “这是当然。”林封看着海面上的马宇岛道，“对了，你是做什么的？” “建筑设计师，我们夫妻两个一样的职业。” 张小明瞥了一眼赵岚，她已经离他远远的了，这让张小明有些不自在，他知道妻子受不了烟味，可是现在也不好去安抚她。 “你夫人应该不让你抽烟吧。”林封看了看张小明手上的烟。 “没有，她只是有些敏感罢了。”张小明笑着说道。 赵岚有些埋怨张小明抽烟的行为，但是她也知道男人之间说话的时候，总会一边抽烟一边谈话，为了维护张小明的面子，只好选择了远离，她在码头上眺望了一会儿海面的风景，便朝着码头的小屋走了过去，一到门口，便闻到了屋子里面浓浓的烟味。 “嗯，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可以搭船去马宇岛？”为了问个问题，她险些被烟味呛到。 “是的，不过得等等才行。”黎城轻声说道，“进来喝杯茶吧，等人齐了就可以开船了。” “那我在外面等好了。”赵岚巴不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她实在是受不了烟味。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张小明和林封也已经走了过来。 “小岚。”张小明望见了屋子里面的人，然后放低了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这里烟味太大了，等开船再找我吧。” 赵岚有些不高兴，一把推开了他，往岸边走了过去，这可能是两个人结婚以来，赵岚第一次跟张小明发脾气了，她不喜欢大吵大闹的，一旦不高兴就自己一个人出去外面走，张小明显然也很了解她的脾气，也没有阻止她。 “你们几位也是搭船的吧？”阿伯发觉屋子一下子拥挤起来，“真是抱歉，这屋子太小了，小城啊，你去开船吧，先把他们载过去。” “好吧，各位，先出去吧。” 林封和张小明看着黎城走了过来，连忙让开了道路，跟在黎城身后，狄克森则是慢慢悠悠在最后面，他有着观察别人的习惯，他一边抽着烟，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新来的两个人。 林封也发觉到了身后的那个人，于是转过头朝他伸出了手。 狄克森看着林封主动伸出的手，便轻轻地握了一下手。 “你好，我叫做林封。”林封看着狄克森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你好，我是狄克森。”狄克森松开了手，然后轻轻地咳了一下，“你是医生吧，还是手术主刀的那种。” 林封显得有些吃惊，自己并没有说过自己的医生的身份，狄克森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呢？ “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可没有向你介绍过我的身份。”林封好奇的问道。 “啊，这个嘛，你食指上面有一道蛮明显的凹痕，我有个朋友也是手术主刀的医生，手上的痕迹和你的一模一样，那是长期使用手术刀造成的。”狄克森故作神秘的叼着烟斗道，“我想前面那个和你一起来的人应该是个设计师吧，而且你们之前不认识。” “神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林封惊讶不已，感觉自己应该是遇到神仙了。 “同样，我刚才看到他的右手食指部分有些轻微变形的情况，和我手上的痕迹是一样的。”狄克森换了一只手拿烟斗，像林封展示了一下右手的食指。 林封看着不怎么明显的变形情况，内心疑惑不解。 “你也是设计师吗？”林封接着问道。 “不，我是个作家，他手上的痕迹是那种常年使用笔压出来的痕迹，所以我判断他应该经常接触到笔纸，很可能是从事相关的行业，至于设计师嘛。”狄克森笑着说道，“他显然很喜欢使用铅笔，袖子上面印上了笔直的线痕，所以我大胆推测了一下。” “嗯，你的大胆推测显然是正确的。”林封也笑道，“那么我们之前不认识的这个推测？” “刚才那个女人一看就是他的妻子，而且从她一进门就憋得脸色通红的情况来看，显然她很讨厌烟味，想想看一个女人讨厌烟味，丈夫却在她面前抽烟，而且身旁的朋友也不加以阻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像那么温文尔雅的男人，显然很爱她的妻子，要不然找到她的第一句话绝不是‘你没事吧’，而是埋怨她。”狄克森拿下嘴上的烟斗，看着张小明和赵岚，“既然那个男人那么喜欢自己的妻子，是不可能会在她面前抽烟的，除非碍于面子，如果你们是朋友的话，他是不可能抽烟的，你也不会，就因为你们不认识，我猜想是你递烟给他，然后他不好意思拒绝。” “不好意思拒绝？”林封显然已经被狄克森的推理折服了。 “这个嘛，是我参照我那个朋友的，设计师总是在人们眼中显得很高大上，所以一般来说都挺爱面子的。”狄克森看着海面上已经发动的游艇，“走吧，该上岛了。” 第011章 林敏儿站在马路边，望着海面上划过一条白花花的痕迹，很明显她应该是错过了一艘前往马宇岛的船，而且从距离马宇岛的远近来看，她有可能要在这里等上一阵子。 她掏出了手机，对着远处海面上的马宇岛拍了一张照片，翻滚的乌云加上淡淡的阳光，这如画一般的美景令她无比陶醉。 “姑娘。”一位和蔼可亲的阿伯突然从码头小屋里走了出来，“你要搭船去马宇岛吗？” “是的，阿伯。”林敏儿放下手机，朝着小屋的方向走了过去。 “先进来喝杯茶吧，船刚刚已经过去岛上了，等一下才会回来。” 林敏儿一走进小屋，就看见了桌子上的功夫茶，她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地方喝茶的习俗，现在她才真的确信，原来真的只有三个杯子而已。 “阿伯，这就是功夫茶吧。”林敏儿拿起一个茶杯仔细端详着。 “是哦。” 阿伯洗了茶杯、茶壶，又泡了一壶凤凰单丛茶，热水一淋，顿时茶香四溢，林敏儿对于喝茶也是蛮了解的，据说本地区的功夫茶程序复杂，老一辈比较懂的人一般都会按照程序，哪怕客人已经等不及了，也要严格进行，保证茶水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林敏儿看着阿伯上下翻飞的手法，什么韩信点兵、关公巡城之类的，单单为了一杯完美的茶水，就得浪费一大壶的热水，这里的人很讲究，林敏儿看得入神，拿出了手机拍了起来，阿伯显然也很喜欢看到别人对于他茶技的赞许，很配合的将自己平生所知全部运用出来。 “来，喝茶。”阿伯笑眯眯地将一杯茶递给林敏儿。 林敏儿接过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好喝，感觉和普通的茶不太一样。” “这是本地的凤凰单丛茶，一定要配上本地的泉水才好喝，这水是我大孙子亲自去山上取的泉水。” “怪不得，好水配好茶。” “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阿伯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 “林敏儿。” “敏儿，真巧，我外孙女也叫敏儿，现在十六岁了。”阿伯给林敏儿又斟了一下茶水。 忽然，外面的马路上又响起了车子的轰鸣声，林敏儿朝门外看去，发现那是一辆红色的保时捷。 “到了。”刘琛轻佻的吹了一下口哨。 “谢了，回来请你泡温泉。”罗施打开车门，走下车子。 刘琛一脚油门，车子朝前驶去，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罗施发觉空气之中有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轻轻地嗅了一下之后，愉快的吹了一声口哨。 “女人的胭脂味。”罗施循着味道，走进了那间小屋，一进门便看见了林敏儿，“嗨，美女。” 林敏儿显得有些尴尬，不得以说道：“你好。” 阿伯则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行为乖张、语气轻浮的年轻人，轻轻地哼了一声道：“你也是准备去马宇岛的吧？” “哦，不好意思啊，大伯，刚才没看见你，是的，听说只有你这里才有船可以去马宇岛是吧”罗施拿出一根雪茄叼在嘴上。 “算是吧，你们等一下吧，船马上就快到了。”阿伯不满的瞥了一眼罗施，后者显然一点都不在乎那种敌视的眼神。 罗施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敏儿，他一点都不在乎林敏儿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不愉快，在他过往的经历之中，很多女人都曾经出现过那种眼神，最后还不是一一臣服在他的膝下，他总会有办法让女人主动找上来的，所以他并不在意最开始的敌意，于是他挑了一处离林敏儿最近的位子坐了下来，一边抽雪茄，一边欣赏着眼前这位美人。 林敏儿特别讨厌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可是出于礼貌，她并没有起身离开，或者是呵斥，而是将脸扭过去，不去看那张猥琐的面容。 “你好，我叫罗施，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罗施厚着脸皮问道。 林敏儿瞥了一眼罗施，心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人，难道就没看出本姑娘压根不想搭理他嘛，可是出于礼貌，林敏儿还是装作笑脸。 “你好，我叫林敏儿。”她几乎是忍住脾气来说话的。 “敏儿，名字真好听。”罗施笑眯眯的盯着林敏儿因为生气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不知道你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 “不好意思，恐怕不方便。”林敏儿长身而起，走出了屋子。 就在她气愤的往外面闯的时候，差点迎面撞上武大成。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林敏儿径直往岸边走去。 武大成一脸迷茫的看着林敏儿，然后回过头看向屋内，罗施一脸得意的抽着雪茄，而阿伯阴沉着脸，想必如果不是因为罗施是要过去岛上聚会的客人的话，他早就拿一把扫帚沾尿将他赶出去了。 “请问一下，是从这里搭船去马宇岛的是吧”武大成还没有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 “等一下吧，船还要一段时间才来。”阿伯闷闷不乐的喝了一口茶。 “这样啊。”武大成拿出两根椰树，给两个人递了过去。 罗施将手上的雪茄比划了一下，表示根本不需要这种低档货，阿伯则是乐呵呵接过来，并且给武大成和自己各自点着了烟。 武大成吸了口烟，缓缓地吐出一阵烟雾，走到阿伯旁边坐下。 “哈哈，我叫武大成，今年五十了。”武大成率先开口说道。 “是嘛，看起来不像啊，我看才四十吧。”阿伯给武大成斟了杯茶。 “有吗？哈哈，我看咱们两个应该差不多大吧。”武大成恭恭敬敬的接过茶喝了一口。 “我啊，我比你大十三岁呐。”阿伯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笑道。 “你看起来也不像啊，明明看着比我年轻，哈哈。”武大成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真的吗？就喜欢你这种会说话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你就叫我一声阿兄，我叫你一声阿弟。” 两个人一齐大笑。 门外，游艇划破海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随后则是缓缓地停下，不一会儿，黎城走进了屋子里面，他环顾屋内，轻轻地咳了一声。 “你们两位也是要过去马宇岛的是吧？”黎城慢吞吞的说道。 “当然，还有你身后的那个姑娘。”罗施指了指出现在黎城身后的林敏儿。 黎城回过头瞥了一眼林敏儿，然后说道：“各位，现在就走吧，祝宴会愉快。” 第012章 狄克森显然对于自己烟瘾过大的问题有所发觉，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已经抽了一小袋的烟丝了，现在感觉整个肺火辣辣的。 “老喽，看来该戒烟了。”他自言自语道，可是还是往烟斗里面添了一撮烟丝，“抽最后一口，然后就不抽了。” 他点着了烟，朝湿润的空气中吐出一阵烟雾，烟雾随着海风，消散在马宇岛上，他眯着眼睛环顾四周。 上船的地方是一处很简陋的栈道，西边是低矮的红树林沼泽地，估计一旦涨潮的话，基本上就会被淹没在海面之下，从栈道开始是一处相对较高的缓坡，随着缓坡向上就到了岛屿的主体地区，那是一片平整的空地，四周围环绕生长着一些小型灌木丛，在那栋看起来品味极差的西洋风格的别墅旁边，则是种植着稀疏的乔木，别墅的后面可以看到一处略微高耸的峭壁，上面建筑着一座低矮粗壮的灯塔，看起来还在进行着工作。 “你怎么了？”林封回过头看着正在观察四周的狄克森。 “哦，没事，这里看起来挺不错的。”狄克森叼着烟斗，大跨步走了过去。 “确实，如果我以后有钱买个岛下来就好了，以后养老肯定很舒服。”林封深吸了一口空气，“这里的空气蛮不错的，海的味道。” “海的味道。”狄克森喃喃道，“我知道，哈哈，确实不错。” 张小明和赵岚走得很慢，还在后面眺望着对岸的风景，显然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来度蜜月的，而不是来参加聚会的。 “老公，老公，你看。”赵岚指着远处的一块礁石道，“你看看那块礁石像不像一颗爱心？” 张小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在海浪浮沉之间，一块礁石露出海面很高，咋一看确实很像爱心的形状。 “真的，我们和它合张影吧。” 张小明拿出手机，和赵岚用手臂比了一个爱心，透过爱心的中间，正好可以看见那块爱心形状的礁石。 这一幕正好被狄克森和林封看到，着实一不小心吃了一波狗粮。 “克森，看来我们晚上可以不用吃饭了。”林封苦笑着说道。 “是啊。”狄克森一边笑着，一边吸了一口烟，“你还没有结婚吧。” “当然，我想你又会说，是因为我没有带妻子一起出来的关系，然后推测出我没有结婚吧。” “哈哈，你很有我的风格，走吧，我可不吃狗粮。”狄克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狄克森走去别墅，林封发觉他的背影竟然显得有些落寞，难不成这是单身狗的悲愤吗？ “克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封追了上去，跟在狄克森身后问道。 “没有啊，只是不喜欢吃别人的狗粮。”狄克森拿下烟斗，轻轻地咳了一下，“也有可能是烟瘾的问题，我可能得戒烟了。” “烟很难戒的，像我这种从医多年的人，深知吸烟的危害，可是依旧没办法戒掉。”林封闻着那股烟味，心痒难耐，“其实你可以试一下抽水烟的。” “我在家就是抽水烟的，不过毕竟那个东西根本带不出去，太大了，还是直接抽烟斗比较方便。”狄克森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又问道，“你从医这么多年，有没有办法直接看出患者是不是有肺癌这种病症？” “实话告诉你吧，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可以直接得出结论，任何病症都是要有相关检测来断定的，就像你的推理一样，如果运用在真实的案件里面可以说苍白无力，因为还要证据才行，你总不能拿着你推测别人身份那样的事情，就直接上法庭吧。” “这样啊，那么你可以直接判断死亡这种情况吗？”狄克森沉思着说道。 “那也得看什么情况，如果是有外伤致死的情况，一般都是可以直接看出来的，毕竟那种致命的外伤基本上一下子就可以导致死亡，其他的情况还是要有一定的辅助手段才行。”林封以一种极其沉稳和专业的语气说道。 “不错嘛，看来我以后写小说，得找你们这种专业的医师取取经才行，怪不得出版社那边经常要我改动一下这方面的细节，我有的时候太想当然了。”狄克森哈哈一笑道。 “那算不算我的改稿的费用啊？”林封笑着说道。 “那当然可以，其实我最近在找合作的人，准备一起创作小说，就像埃勒里奎因兄弟两个一样，说不定我们可以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到时候拿个金匕首奖什么的。” “可以，可以。”林封握住了狄克森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记得找我啊。” 就在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岳明发觉到了已经有人登岛的事情，连忙将厨房的东西收拾干净，跑了出去，正好遇到狄克森和林封。 “你们是来参加的聚会的客人吧？”岳明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和两个人一一握手致意。 “是的，难不成你就是这座岛的主人吗？”林封上下打量着岳明，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钱人。 “哦，不是，我只是老板请来的厨师，刚刚老板打电话过来，说今晚的聚会可能要推迟到明天晚上，所以大家今天晚上可能见不到老板，他会在明天早上才过来。”岳明搓着手说道。 “这样啊，那不碍事，有吃有玩的就行。”狄克森哈哈一笑，“今天晚上正好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坐车坐了这么久，可累死我了。” “对了，请问参加聚会的总共有多少人？”林封问道。 “听说好像加上老板和我在内是十个人，老板把时间推后应该是考虑有一些人赶不及今天到达吧。”岳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对不起，请先进来休息一下吧，我得赶到厨房做饭了，各位的房间都已经布置好了，门口的牌子上面标有各位客人的名字。” 看着岳明匆匆忙忙走进别墅的背影，狄克森抬起头望着天上翻滚的乌云，不禁皱了皱眉头。 “看来要下雨了，而且还不小。”狄克森缓缓地吐出一阵烟雾，“我们应该不会被困在这座岛上吧？” 林封哈哈大笑，说道：“怎么可能，就算真的遇到麻烦了，警方会过来救我们的，放心。” “说的也是。”狄克森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走吧，今晚看来会很欢乐。” …………… 此时此刻，他们肯定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是他们无法预料到的。 第013章 张小明抬起头看了一眼漫天的乌云，南边已经隐隐约约可以听得见沉闷的雷声，他不禁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将视线移回到妻子赵岚的身上，她还在对着海面上的风景拍照，能够感觉得到她已经被这美丽的大海给深深吸引了，这让他有些吃醋。 “老公。”赵岚回过头走向张小明，“你看这张怎么样？” 张小明一把搂住赵岚，看着手机上面的照片，一群海鸥被海浪惊起，正好被赵岚抓拍到。 “很不错嘛，你拍照的技术越来越厉害了嘛，都快赶上我了。”张小明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哼，本来就比你强嘛。”赵岚冲着张小明做了一个鬼脸。 “好啦，都拍得差不多了吧，我们还是先进去房子里。”张小明不自觉又看了一眼天际的乌云。 “嗯。”赵岚柔声说道，“走吧。” 张小明的余光瞥了一眼海面上，看见一条雪白的水痕划过，然后和赵岚一起走向了别墅。 海面上，游艇快速地驶过，激起一阵阵雪白的浪花。 黎城一路上沉默不语，自顾自地开着游艇，他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次聚会的异样，他载过去岛上的人来自各行各业，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联系，不过毕竟是出来打工的，按照老板的要求来做就是了，有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更何况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不需要再载人来回了，可算是能够休息几天了。 海风很猛，也很凉爽，林敏儿发觉被吹得有些冷，她似乎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游艇，一路上不免有些紧张。 对于这次旅程，本来她是很期待的，可以见到各种各样的人，并且同他们交朋友，只是罗施的出现让她有些厌恶，为什么像这种人也会被邀请过来这种地方呢？ 她努力避开罗施的目光，专注于海面上的风景，不管是海鸥还是海浪，她都特别喜欢，只要能够不去注意到罗施那种猥琐至极的眼神就可以了。 罗施还在抽着雪茄，眼神死死的盯着林敏儿，他几乎想要用眼神将她吞没，他就喜欢这种美人，越是对他不搭理，越是能够体现出他的魅力，因为他总会在更加私密的场所里，欣赏到最美丽的身体，想想看，这些身体的主人曾经拒绝过他，到最后却臣服于他，这是一件多么刺激的事情，他完全可以利用这种事情来虐待她们，获取无限的快感，绝对刺激。 “林姑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罗施突然问道。 林敏儿似乎并不想搭理他，故意不去回应他，于是罗施又问了一遍。 “老师。”林敏儿不悦的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啊，老师，教育工作者，很高尚的职业嘛。”罗施微笑着，似乎很欣赏她这种反感的态度。 “做老师的啊，我女儿也是学师范的呢。”武大成突然插嘴道，“对了，罗先生，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啊。”罗施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做老板的。” “哎呀，做老板好啊，一年应该赚很多钱吧。”武大成好奇的问道。 “哎，不多，不多，一年几百万而已。” “几百万还不多啊，我这辈子要是能够赚一百万就知足了，哈哈。”武大成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罗施满意的抽了一口雪茄，显然他很喜欢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的样子，让他无比满足，他还想要获得更充分的刺激，便递给了武大成一根上好的雪茄，武大成也没有让他失望，用一种很感激的态度去接过那根昂贵的雪茄。 游艇很快便靠岸了，船上的三个人也很快的上了岸，黎城似乎一刻都不想多停留，见三人上了岸，便驾驶着游艇快速原路返回了。 “走吧，宴会应该快要开始了吧。”罗施朝着湿润的空气缓缓地吐出一阵烟雾。 林敏儿早就不想在罗施身边多待，一下船便快速沿着石板路来到了别墅前。 她虽然不是建筑爱好者，但是她对于自己的审美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在她看来，这座别墅未免太过浮夸了一点，通体洁白的墙面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调，还刻意去模仿西洋式的建筑风格，而且是以一种近乎变态的手法将各种各样的风格融合在了一起，这种审美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一般的存在，唯一让她感兴趣的还是从侧面可以瞥见的灯塔，虽然有些低矮粗苯，但是好歹算是一种能够品味的美感。 就在她专心致志的欣赏着那座灯塔的时候，她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沙沙声，她回过头，看见了一个令她内心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的男人。 “你好，你也是来参加聚会的吧？”狄克森上下扫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是的，我叫林敏儿。”林敏儿主动向狄克森伸出了手。 狄克森似乎并没有看见她伸出来的手，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远处的海面上，随后才缓缓地说道：“你好，我是狄克森。” “狄克森？”林敏儿扑哧一笑，“那你一定是个侦探小说家吧，卡尔先生。” “我就知道，这个名字很突兀吧，但凡听过约翰狄克森卡尔大名的人，基本上都会一下子就猜中我的职业。”狄克森瞥了一眼正在走过来的罗施和武大成，“还差两个。” “什么还差两个？”林敏儿不禁问道。 “哦，没什么。”狄克森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然后冲着罗施和武大成说道，“各位，先进去里面吧，快要下雨了。” “啊，谢谢。”罗施走过来和狄克森握了一下手，“我叫做罗施，这位是武大成先生。” 狄克森和两个人一一握手，然后看着三人走进了别墅，而他还不想那么快进去，显然外面的空气更加适合他，特别适合他发呆，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怎么不进去啊？”林敏儿的两只大眼睛看着狄克森。 狄克森默默地抽了一口烟，然后缓缓说道：“出来散散烟。” “烟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林敏儿好奇的盯着狄克森手上的烟斗。 “啊，不好意思，我不应该在女孩子面前抽烟的。”狄克森拿下嘴上的烟斗。 “没事，没事，我并不讨厌烟味。”林敏儿看着天上飘下的雨丝，“下雨了。” “但愿不是暴风雨。”狄克森看了一眼手上的烟斗，“走吧，别被雨淋到了。” 天际，翻滚的乌云已经将整个天空遮蔽。 暴风雨，真的要来了。 第014章 雨，渐渐地越下越大，马宇岛几乎在海浪之中摇摆。 透过厨房的玻璃窗，岳明看见了天际的乌云黑得像墨一般，他手上翻炒的动作很熟练，顿时菜香四溢，往餐厅的方向飘了过去。 餐厅里面，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面摆放着美味佳肴，林封、罗施、武大成、狄克森坐在餐桌的左手边，林敏儿、赵岚、张小明则坐在右手边，他们早已经按照礼节相互了解，只是相处起来还是那么陌生，每个人几乎都是在发呆，比起交际，他们似乎更想享用安静的晚餐。 “真香。”林封看着桌子上面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生蚝，龙虾，鲍鱼，海鲜盛宴。” 但是比起眼前的美味，他更好奇的是桌子上面的十个陶瓷娃娃，每一个都有十几厘米高，看起来很精致，全部都放在一个餐盘上面。 “啊，这是什么？”罗施坐在林封的身旁，伸手拿起一个陶瓷娃娃，“你们不觉得这种东西很奇怪吗？” “哦，不觉得，不就是一个装饰品嘛，看起来很像俄罗斯套娃。”林敏儿对于这种装饰品一点都不感兴趣。 “也对，有些人就是喜欢在自己家的房子里面，摆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罗施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纤细的手指捏着那个陶瓷娃娃，“就像那些外国人，特别喜欢出去打猎，然后将那些猎物的脑袋割下来做成标本，然后挂在自己卧室的墙壁上面。” “啥玩意儿？把脑袋割下来挂在墙壁上面。”武大成对此感到震惊，“这晚上睡得着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那些人都是一些变态。”罗施手里把玩着那个陶瓷娃娃，就像是在把玩核桃一样。 “我倒是觉得那是一种不错的审美，其实他们也不过像是在收集古董一样。”张小明说话的语气很轻。 “可是古董是值钱的东西，那些标本应该不值钱吧。”罗施看着手上的陶瓷娃娃，“我现在只对钱感兴趣。” “其实这种东西应该和古董差不多。”林封轻声说道，“只要有人需要，就完全可以卖出大价钱，像之前已经停止流通的两块钱纸币一样，在流通领域来说不过就是两块钱的价值，但是在那些收藏家眼中，可以卖出几十块钱呢。” “我去！这样啊，我回家之后得找找看，有没有忘记在角落里面的两块钱纸币。”武大成发觉自己应该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 “不过说起来收藏的事情，我倒是感觉和炒房差不多，什么东西都可以抄到天价，本来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结果一群人内部自导自演，然后将消息放出去，只要有人被吸引了，就算是成功了，先低价收，然后再高价卖出去，这种泡沫总会有奔溃的时候，只是最开始的人赚钱，后面的人就是被骗进去的而已。”赵岚显然对于这种收藏嗤之以鼻。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是谁骗谁的问题罢了，就像股票这种东西一样，涨了持股的人赚钱，那么跌了，谁赚钱呢？没有人告诉过我们这个问题，在我看来这个世界的钱都是不变的，甚至越来越多，股票这种东西也不过是一种巧妙的骗局罢了。”罗施说道。 “谁知道呢，就像电影《楚门的世界》一样，说不定我们都是生存在虚无的骗局之中的呢，毕竟我们从未到达过真正广阔的世界。”林封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 “管他呢，快乐最重要，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与我们无关。”罗施将陶瓷娃娃放在桌子上，“好饿，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啊？” 岳明端着一碟鸡肉走了过来，他瞥了一眼罗施，然后将盘子放在桌子上。 “各位，如果饿了可以先吃。”岳明说完，转过身走向厨房。 狄克森低着头，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面，不声不响的抽着烟，直到岳明的出现，才将他重新唤回，他看着岳明走进厨房，然后打开后门，撑着伞走进大雨之中。 “那我就不客气了。”罗施好像三天没有吃过饭一样，伸手夹起一块鸡肉吃了起来。 大家见罗施已经吃了，也不再忍耐，纷纷埋头吃了起来。 只有狄克森，他并没有什么食欲，特别在看到那十个陶瓷娃娃之后，就一直在苦恼，他发觉这场聚会的确有什么诡异的地方，他本来并没有去注意这种奇特的现象，但是自从罗施拿起来那个陶瓷娃娃之后，一切已经忘记的事情，又一一浮现在他眼前，他不停思索着，直到武大成给他夹了一只鲍鱼。 “小伙子，你怎么了？”武大成关心的问道。 “哦，大叔，我没事。”狄克森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白兰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是啥酒啊？”武大成好奇的看着狄克森手中的白兰地问道。 “这个是洋酒，叫做白兰地。”狄克森给武大成倒了一杯，“大叔你没喝过吗？” “没有，以后看我女儿有本事了，再叫她给我买来喝喽。”武大成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狄克森抿了一口白兰地，这才觉得自己太多疑了。 “算了，吃饭要紧。”狄克森用筷子夹起那块鲍鱼，将它送进了口中。 岳明的手艺真的是不错，狄克森觉得他应该是那种五星级酒店的大牌厨师，作为生活在海边的人，狄克森也没有少吃鲍鱼，但是今天的做法太完美了，他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鲍鱼。 狄克森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厨房，后门敞开着，岳明还没有回来，看样子应该是过去灯塔那边了，他刚才问过岳明有关灯塔的事情，灯塔的一楼原来是个仓库，存放着一些食用油。 不过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将食用油放在那种地方呢？这栋别墅看起来很大的样子，难不成就没有地下仓库什么的吗？ 雨，更加猖狂，狠狠地拍打着窗户玻璃，一股寒意从厨房敞开的后门吹了进来，罗施咀嚼着食物，有些厌烦的回过头看向厨房，手肘不小心将那个陶瓷娃娃撞下桌子，啪的一声，陶瓷娃娃应声碎裂，罗施看着地下的碎片，皱了一下眉头。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冷酷无情，尖刻刺耳，将这个宁静的时刻狠狠击碎。 “女士们，先生们，请安静。” 众人还没有意识到那个声音的来源，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面相觑，想要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你们被控犯有以下罪行！” 第015章 马宇岛，已经被暴风雨所笼罩。 “你们被控犯有以下罪行： 狄克森，你要对2012年5月4日戴旭的死亡负全部责任。 赵岚和张小明，你们要对2011年12月3日明日别墅的五名死者的死亡负有全部责任。 罗施，你要对2015年4月3日赵诗芸以及腹中胎儿的死亡负有全部责任。 林敏儿，2016年5月4日，你导致了秦启明的死亡。 武大成，2013年5月7日，你导致了刘恩铭的死亡。 岳明，2014年6月3日，你导致了杜元及其情人安娜的死亡。 林封，2016年7月20日，你导致了邱韵的死亡。 卢武，2017年6月18日，你导致了曹华的死亡。 欧文，2015年5月日，你导致了陈辰的死亡。 地狱的大门已经开启，你们这些罪人还有什么要替自己辩解的吗？” 声音戛然而止。 屋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屋外的雷声，还在轰隆作响。 “这………”张小明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是什么恶作剧！” 还没有等其他人说话，突然间，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响。 狄克森刷的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整张脸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他四下张望，缓缓地说道：“是枪响！” “什么？”罗施筷子上面的鸡肉早已经掉到了桌子底下。 “是那边！”狄克森朝着厨房旁边的一间房间走了过去。 那间房间门扉紧闭，狄克森没有半点犹豫，身子缩起来，朝着门便撞了过去，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其他人一见，也围了过去。 “有没有手电？”狄克森望着里面黑洞洞的一切。 林封反应很快，随手拿起放在厨房门口柜子上的手电筒，递给了狄克森。 “林封，你进来一下，我奉劝其他人最好不要进来。”狄克森接过手电，“林封，有手套吗？” “我找找看。”林封在柜子里面到处乱翻，终于找到了一盒手套，“找到了。” 狄克森接过手套，他透过手电微弱的光柱，看见一个人靠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面朝着大门，看起来应该是个男人，身材臃肿肥胖，脸上一片殷红血色，额头上隐隐约约还能够看见一处伤口，狄克森笃定那看起来像是手枪造成的。 狄克森戴上手套，顺着手电筒的光柱，找到了电灯的开关，他按动开关，可是屋子里面毫无反应，他抬起头看着那顶吊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林封，看一看他是不是死了。”狄克森看了一眼身旁表情有些呆滞的林封。 “好，好的。”林封回过神来，走到了那个男人身前。 狄克森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间房间，看起来像是一间小型的书房，两侧放着书柜，上面堆满了书籍，狄克森走到正对着大门敞开的窗户前，小心翼翼的避开雨水，看了一眼外面。 “克森，他已经死了。”林封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刚死的。” “可恶。”狄克森恶狠狠的说道，“凶手应该跳窗跑掉了，我刚才看见外面的脚印了。” 就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一声枪响。 “不好！”罗施大喊道，“岳明还在外面！” “走！所有人一起出去，防止落单，快！”狄克森推开挤在门口的张小明和武大成冲了出去。 所有人乱成了一团，纷纷通过厨房的后门往外面跑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所有人马不停蹄的往前狂奔，赵岚和林敏儿因为害怕独自待在屋子里面，也跟在众人后面跑了出去，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顾不上暴风雨的肆虐，自顾自往外面跑去，狄克森脚下一滑，险些来了一招狗啃泥，还好被武大成扶了起来，等他们到达灯塔那边的时候，只见岳明倒在地上，已经被大雨给淋湿了。 “你没事吧？”狄克森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扶起岳明，“振作起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岳明伏在地上不停地哭求着。 “岳明，是我们！”罗施扶着岳明的肩膀呵斥道。 岳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抱着头伏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所有人都围在他的身边。 “是，是你们啊。”岳明颤抖着站了起来，“他，他朝我开了两枪，然，然后逃跑了。” “往哪里跑了？”狄克森焦急的问道。 岳明拼命地咽口水，想要让在自己彻底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他往那里跑了。” “什么！”狄克森冲着岳明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狄克森忽然脚下极速刹车，停在了原地，因为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再往前就是大海了，掉下去可是九死一生的情况，下面礁石林立，海浪滔天，狄克森呆住了，然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你们来个人拉住我，我探头下去看看。”狄克森伸出了右手。 林封跑了过来，扯住了狄克森的手，大喊道：“你疯了！下面可是悬崖，掉下去就死了！” “你特么的拉住我就行了！”狄克森冲着林封大吼道。 “罗施，岳明，过来帮忙！”林封冲着发呆的罗施和岳明大喊道。 两个人这才回过神来，一同协力拉住了狄克森的手，狄克森将整只脚插入泥土之中，防止脚下打滑，探出头去看了一下，然后马上往后面一退，他看见下面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团衣物，在海浪之中起起伏伏，其中还有一顶帽子，看起来像是那种白色的圆顶礼帽。 “怎么样？”林封喘着粗气问道。 “下面的确有衣物漂浮着，可是不知道人怎么样了。”狄克森看了一眼灯塔，“如果他真的跳下去了，必死无疑。” “大家先回去吧。”张小明撑开衣服遮住赵岚，“不要淋感冒了。” “你们先回去吧，记住，回自己的房间，最好有一两个人陪着，换好衣服回餐厅坐好，不要破坏案发现场！”狄克森最后一句以一种严厉的语气说道，“听清楚了吧！” 所有人手足无措，看着狄克森在雨中的身影，纷纷听从他的“命令”往别墅的方向走了回去。 狄克森望着天空之中细密的雨丝，听着轰隆作响的雷暴，内心懊悔不已。 “狄克森，你犯下了人生之中最大的一个错误，但愿接下来可以弥补这个过错。” 他站在雨中，久久不能自已。 第016章 雨。 大雨。 狂风暴雨，将整个马宇岛给包围了起来。 一束淡黄色的光柱划破黑暗，狄克森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推开了灯塔的大门，他沿着灯光，看见了角落里的铁桶，地面上靠近门口的地方泥泞不堪，但是越往里面，越发干净，狄克森打开一个大铁桶的盖子，一股食用油的味道从里面飘了出去。 狄克森盖上盖子，沿着楼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二楼，二楼的地板上积满了灰尘，照明的灯早已经荒废不能用了，狄克森仔细的看了很久，才离开了。 冒着大雨，他奔向了厨房的后门，回到了餐厅里面，罗施已经很快换好了衣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发呆。 “怎么样？”罗施颤颤巍巍的问道，“他应该是跳下去了吧？”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狄克森揉了揉眼睛，“其他人呢？” “都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换衣服呢。”罗施脸上的肌肉因为恐惧而有些抽搐。 狄克森还没有到过自己的房间，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拿起了背包。 “你的房间在门口那边，要不要我带你去？”罗施提醒道。 “不用了，谢谢。” 狄克森走出餐厅，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客厅，然后再经过一段走廊，找了一会儿之后，才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还留意到，罗施的房间就在自己的隔壁，怪不得他会提醒自己，这里虽然就在来时的门口附近，可是由于墙壁和地面瓷砖的缘故，看起来这条走廊好像是隐身了一样，普通人不大可能那么顺利找到这个地方。 狄克森拿着早前岳明拿给自己的钥匙，插进了锁眼里，轻轻地扭动钥匙，门缓缓地打开，一股书籍特有的霉味一下子涌了出来，狄克森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他伸出手打开了电灯，随手将背包扔到地上，然后锁上了大门。 他拉开拉链，拿出干净的衣物，钻进了厕所里面，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狄克森洗好之后，顺手将自己的脏衣服也给洗了，然后挂在厕所里面，他知道，这可能会让他在几天之内都没有衣服可以穿。 “看来得找林封借几件衣服才行。”他喃喃着走出厕所。 突然，他呆呆的站在床前，看着放在床上的一本黄色封面的书籍，那是一本看起来蛮薄的侦探小说，是阿加莎克里斯蒂《无人生还》的中文版本。 狄克森飞扑过去，抓起那本书，呆呆的看着封面上那几个小士兵，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狄克森将书放回床上，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到处寻找，再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笃定，这一切事情都与那本《无人生还》有着莫大的关系，肯定是有人想要模仿这本书里面的情节来杀人，那么这就意味着岛上已经失去和外界的联系，他掏出手机，发现根本是无服务的状态。 他冲出了房间，锁上了房门，然后跑到了门口的座机前，发现电话线早已经被剪断了。 “可恶！”狄克森恶狠狠的骂道。 “狄克森，你怎么了？”罗施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没事吧？” “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狄克森抓起被剪断的电话线，“我们貌似失去了和外面的联系。” “什么？”罗施颤抖着说道，“这就是说，这场聚会有问题。” “真高兴你能够明白。”狄克森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餐厅吧，我们可能得好好讨论一下现在的局面了。” 当两个人回到餐厅的时候，他们发现其他人也都换好了衣服，安分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 一看到狄克森，林敏儿率先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就把事情说一下吧。” 狄克森和罗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奇的看着林敏儿。 “不知道在座的人是否喜欢看侦探小说？”林敏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看看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林敏儿手上的那张纸，狄克森本来并不打算看的，但是无意之间瞥了一眼，瞳孔瞬间放大，这不是《无人生还》那本书里面提到的那首童谣吗！ “等一下！”狄克森一伸手抓住了林敏儿的手腕，“你在哪里发现的？” “我，我的房间里面。”林敏儿显然被狄克森给吓到了，“对不起，我忘了您是作家，应该会很敏感这种东西的。” “是的。”狄克森接过林敏儿手上的那张纸，几乎是贴着脸来观察，“看样子，的确是有人设计了这些。” “什么设计？”武大成疑惑不解的问道。 “他的意思是。”林封低着头把弄着自己的衣角，“有人想要模仿《无人生还》里面的情节来杀死我们。” “什么！”岳明神经质的大喊道，“这怎么可能。” “可能性很大。”狄克森拿出烟斗，满满当当的填了烟丝，“我刚才在门口那里发现座机的电话线断了，切口整齐，是人为剪断的，而且我的房间里面还放着一本《无人生还》，你们的房间应该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显然只有狄克森和林敏儿的房间里面被放了东西。 “等一下，《无人生还》是什么东西？”武大成看起来很疑惑的样子，他文化水平低，基本上就看过几本堪舆书籍罢了。 “哦，那是一本侦探小说，主要情节总的来说和我们现在的情况差不多，被人邀请到一座孤岛，然后十个人全部被杀了。”狄克森点着烟丝，抽了一口烟。 “好像我们也是十个人。”林封低声嘀咕着。 “是啊，我们现在活着的八个人，加上一个死人，还有一个跳下大海的神秘人，正好十个人。”狄克森环顾众人，然后缓缓地吐出一阵烟雾，“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模仿书里面的情节，那么我们之中将会产生下一个死者。” 突然，一声惊雷炸开，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狄克森往窗外瞥去，发现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地变小了。 “各位，接下来我希望大家不要独自一人在这间屋子里面走动，虽然那个人已经跳下了悬崖，但是我们不敢肯定那个人是否还会回到我们这里。”狄克森的眼睛往桌子上面一扫，“而且，陶瓷娃娃似乎又少了一个。” 众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桌子上面的那些陶瓷娃娃，的确，少了一个，加上罗施失手掉到地上的那一个，目前桌子上面只有八个陶瓷娃娃。 八个人，八个陶瓷娃娃，谁，会是下一个？ 第017章 雾，就这么突然的起来了。 从远处海面上的雨声可以听得出来，雷暴已经离开了马宇岛的范围。 雾气接踵而至，将马宇岛团团围住，像是一个结界，将恶魔封印在其中。 所有人都沉默着在吃饭，显然胃口都不是很好，岳明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之中大概已经了解到了案件的发生，很明显，这是有预谋的事情。 “各位。”狄克森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吃完饭请大家移步客厅，我和林封会对尸体进行初步的分析，怎么样？” “我反对。”张小明将手举了起来，“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不能够确定你们两个是否没有问题。” 狄克森叼着烟斗，叉着腰，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设计师。 “在这个时候，谁都会这么想，我表示理解，这是最基本的事情了，毕竟这个时候，没有人可以去完全信任任何一个人。”狄克森缓缓地吐出一阵烟雾，“不过，在这里的所有人之中，只有我和林封对于案件或者尸体有专业的知识。” “你不就是个作家嘛，有什么专业知识？”罗施拿出一只雪茄，眼中满是不屑，“不过我得说一句，我是不会去看什么尸体的，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随便。”狄克森语气冷漠无情，将烟斗熄灭扔在桌子上“注意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可不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成为下一具尸体。” 狄克森朝着那间案发现场的房间走了进去，屋中依旧是那么黑暗，林封拿着手电跟在狄克森后面，帮他照亮前路。 “你似乎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敏感。”林封递给狄克森一双手套。 狄克森接过手套，戴了起来，他蹲下身子，查看着死者额头上面的伤口，的确，那是枪伤，子弹从额头射进去，脑后虽然也有创口，但是很明显子弹并没有完全射出去，子弹卡在脑后碎裂的骨头缝隙里面，狄克森瞥了一眼桌子，桌面上面全是鲜血。 “怎么样？”林封也蹲在旁边，“我觉得是一击致命。” “确实。”狄克森拿过林封手上的手电，扫过桌子上的血迹，“不过这枪有点问题。” “你的意思是，那是一种改造的枪支。”林封捡起尸体面前不远处的一枚弹壳，“你看一下吧。” “看起来像是762毫米子弹。”狄克森接过子弹，顺手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垃圾袋，将子弹放了进去，“应该是自制手枪，改造得并不高明，杀伤力虽然很厉害，却没有穿过脑袋射出去。” 狄克森将袋子交给林封，然后双手摸索着死者的各个口袋，掏出了一些东西。 “钱包，我看看啊。”狄克森翻找着钱包，“钱，银行卡，钥匙，等一下，这是！” 狄克森拿着一张红色的硬卡纸，然后缓缓地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8月6日，速来马宇岛。”林封随口念了出来，“好奇怪。” “看起来，这个人也和我们一样。”狄克森将纸叠了起来，“也是被刘杰请过来的。” “等一下，刘杰？”林封皱着眉头看着狄克森，“可是，我的邀请函上面写的是安城，刘杰是谁？” “果然，我们所有人的邀请函上面的署名都是不一样的。”狄克森貌似并没有很在意这个事情，“这个才是大问题。” 狄克森手里拿着一张身份证，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卢武；出生日期为1969年3月4日。 “卢武。”林封拿过身份证，用手电照着看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死者，“看来这个死者的身份现在可以确定了。” 张小明依着门框，冲着两个人说道：“两位，我来监督你们了。” “那就看好了，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有问题的地方。”狄克森毫不客气。 狄克森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迹，这个地方的地面倒是很干净，只不过是窗户飘出的雨水将地面打湿了。 狄克森走到窗前，探出头去看了看，脚印被前面的大树给很好的保护住了，大雨并没有冲刷掉脚印，往前面望去，大树围住了视野，所以根本看不到灯塔的位置，狄克森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窗框的地方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狄克森绕到两侧的书柜前，上面的书籍都已经有结蜘蛛网的情况，灰尘更是积了很厚一层。 忽然他发现门口旁边的柜子上面放着一个话筒，他快步走到柜子前，将它拿了起来。 “枪响之前指控我们的，看来就是他了。”狄克森放下话筒，回过头看着卢武的尸体。 “那么发给我们邀请函的是不是也是他？”张小明咬着手指甲说道。 “有可能，但是还是有待调查。”狄克森将自己的目光又放到了卢武的尸体上，“目前来看，尸体上面没有搏斗的痕迹，应该是事发突然，被人一枪击毙的，可是现在的问题很奇怪。” “问题？”林封问道。 “房间里面虽然有血迹，有灰尘，就是没有脚印。”狄克森说道，“如果他是被人杀死的话，死前应该是和凶手一起呆在这个房间里面的，而且是下雨之前就一起呆着了，他杀人之后才跳出窗外，逃到灯塔那边，朝着岳明开了两枪，最后跳下了悬崖。”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死人和凶手原本是一起的，算是同伙是吧。”张小明问道。 “有可能。”狄克森用手电扫了一遍房间，“我总还有一些奇怪的感觉，这里面似乎还有一些被我忽略的线索。” “狄克森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张小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狄克森。 “作家。”狄克森说道。 “我说的是，以前的职业。”张小明咄咄逼人。 “说出来有什么意思。”狄克森冷冰冰的说道。 “有意思，当然有意思。”张小明依旧不肯退让。 “我以前是一名警察。”狄克森只好如实说道。 “那么，戴旭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不是和你有矛盾，然后你公报私仇？”张小明质问道。 “这个问题你没有权利问，我也不会说的。”狄克森一把推开张小明，走了出去，“我得去查看外面的脚印，如果不信任我，可以在旁边看着我。” 林封和张小明看着狄克森离开的背影。 两个人面面相觑，跟在狄克森后面走了过去。 第018章 雾气愈发浓郁，像是病人眼中的白内障一样，只不过那是黑色的，令人无比恐惧的黑色。 狄克森挽起袖子，眼神四下扫过，厨房的后门就在那间屋子旁边，但是周围的那一圈树木很好的将其隔离开来，沿着厨房后面，穿过一棵乔木，狄克森小心翼翼蹲了下去，高举着手中的手电筒。 淡黄色的光柱扫过地上一排脚印，脚印从窗口一直向灯塔的方向延伸而去，大雨并没有完全将它们冲刷。 狄克森抓起地上的泥土，泥土细腻而粘手，夹杂着一些砂砾，脚下的泥土上，雨滴落下的痕迹用肉眼便可以清晰可见，脚印看起来很深，应该是一个结实的人踩出来的，脚印底部的裂痕边缘很整齐，表面看起来也很光滑平整，坑印里面虽然积满了雨水，但是似乎并没有对脚印有多大的影响。 “林封，拿卷尺过来。”狄克森说道。 “好的。”林封站在狄克森身后，一听到狄克森需要卷尺便回过头跑进了别墅里面。 “你以前真的是警察？”张小明点着一根烟，闷闷的抽着。 “当然。”狄克森低着头研究着那一层脚印。 “那为什么现在成了一个作家？”张小明轻蔑地看着狄克森的背影，朝着他的方向吐了一口烟。 狄克森沉默了，他不想去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总是会引起他一些不适的感觉，具体表现为他的脾气可能会变得很暴躁，所以他只是握紧拳头，不去搭理张小明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克森。”林封走到狄克森背后，将卷尺递给了他，“这脚印看起来很清晰嘛。” 狄克森扯开卷尺，对着脚印量了一下，不管是脚印长度还是宽度，又或者深度都量了一边。 “长度约厘米左右，推测脚印的主人身高差不多在155到165左右，我推测可能在160左右最准确。”狄克森收起卷尺，“而且可能还挺胖的。” 狄克森站了起来，摘下身旁大树的一枚叶子，手里把弄了一下之后，树叶被他碾成碎片，他将残渣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后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走吧，这里毫无线索。”狄克森转过身朝着厨房后门走去。 “等一下。”张小明一把手拦住了狄克森，“狄先生，能跟我说一下你的推论吗？” “姓张的！”林封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你小子想干嘛？怀疑狄克森吗？” “对不起。”张小明不屑的笑道，“我怀疑你们两个，从出事到现在就对这件事情那么上心，你们到底想干嘛？” “不想干嘛，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罢了，全程你也看到了，我们什么都没有破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凶手还在这里，或者是我们之中的一个人，什么都不干就等于等死！”林封冲着张小明大吼道。 “哼，最好是这样，如果你们才是凶手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将你们打死。”张小明放下手，朝着客厅的方向走了过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跳下去了，说不定是你狄克森联合凶手做了一场好戏罢了。” 看着张小明离开的背影，狄克森选择了回到餐厅里自己的座位上坐着，林封则是一脸黑线的坐在狄克森旁边。 “你真的看到海面上……？”林封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也不相信我吗？”狄克森拿起桌子上面的烟斗，重新点着了，“说的也是，现在这个时候，相信任何一个人都是自己找死的状态。” 林封沉默了，点着了一根烟，闷头抽了几口，才说道：“其实说实话，你算是我在这一群人之中最信任的一个了，你绝不是坏人。” “为什么？”狄克森眼中含笑，上下扫视着林封。 “从你的推理能力就可以看出，你没有必要搞这种事情。”林封抬起头笑了笑，“坏人或许很有能力，但是他们从来不需要推理的能力，因为这种能力没办法用在杀人这件事情上。” “有意思，很不错的一种理论。”狄克森往后一靠，眼睛盯着天花板角落上的音响，“你注意过那些东西吗？” 狄克森拿着烟斗指了一下挂在天花板角落的音响，那是一个很小的黑色音响，很难能够引起人们的注意。 “这我还真的没有注意过，不过现在看来，卢武就是通过房间里面的话筒，连接到这个音响之中，给我们播放了那一段奇奇怪怪的东西。”林封打了个哈欠说道。 狄克森突然向前一倾，双手撑住桌子，吓了林封一跳。 “咋啦？”林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狄克森。 “你应该有看过《无人生还》吧？”狄克森问道。 “看过，不过我看的是电视剧，书我从来没看过，毕竟我对于看书这种事情不太感兴趣。”林封仰着脑袋，抽着烟说道。 “那你觉得这件案子和里面的剧情会不会很像？”狄克森紧接着问道。 “目前来说挺像的，应该是有人想要模仿里面的剧情，卢武算是幕后主使中的一个吧。”林封说道。 “嗯。”狄克森赞赏的点了点头，“卢武的死，我想应该是另一个同伙突然反目，将他杀死，又或者。” “可能卢武早就死了，凶手先杀死他，再搞了一段讲话，然后逃跑。”林封说道。 “不对。”狄克森打断了林封的话，“卢武应该是被弄晕了，凶手再说话，然后杀死卢武，再逃跑，这样就可以解释枪声的问题。” “不过我很迷茫，那三声枪响显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凶手后面两枪没有打到岳明。”林封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其实这个疑问还是能够解释的，毕竟当时雨很大，我冲出去都打滑摔倒了，凶手情急之中失手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跳下悬崖，是不是有什么途径可以让他逃离呢？”狄克森咬着烟斗，深吸了一口烟，“这里面的谜团太多了，现在的事情可不仅仅是一件命案这么简单了，关系到我们这几个人的生死存亡问题，但愿我这脑袋还可以顶得住。” “有我华生医生助你一臂之力，你这个福尔摩斯应该没问题的。”林封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 狄克森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说道：“我还不够格呢，走吧，去客厅看看他们。” 第019章 罗施醉醺醺瘫倒在沙发上，他喝了很多酒，看起来似乎对于死了一个人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感觉，倒不是他冷血，只是他明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护好自己，其他人的生死与己无关，而酒则能够让他无所畏惧。 他略有些蔑视的看着缓缓走来的狄克森和林封，顺手拿下嘴里叼着的雪茄，煞有介事的站了起来。 “怎么样？”他的鼻孔里吐出一缕烟雾，“我想回去睡觉了。” “你倒是睡得着。”林敏儿的腿上放着一本书，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果然是个人渣。” “随便你怎么说，林小姐不也是若无其事的在看书嘛，说白了，只要不是自己死了，其他人的死活没有人关心。”罗施红着脸呵呵笑着，“你们两位倒是奇葩，居然忙着查案，我都有些怀疑了。” “现在这个时候谁都应该被怀疑。”狄克森靠在墙壁上，嘴里叼着烟斗，“不过看起来其实我们都没有嫌疑。” “不对。”罗施摇摇晃晃的走到狄克森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转过头指着岳明，“这位应该是嫌疑最大的吧，我们可以互相证明当时在一起吃饭，可是岳明没有人可以为他作证，对吧，各位！” “可是，真的不是我，你们也看到了，他跳下了悬崖。”岳明急忙站起来解释，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慌乱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貌似狄克森先生才看到了吧。”罗施转过来看着狄克森，“而且我和小明同学一样，真的很怀疑你狄克森究竟是不是他岳明的帮凶，悬崖底下的海里什么都没有吧？啊！”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有罗施和张小明面面相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来说一句啊。”武大成突然插了进来，“其实我是不想说什么的，我只是一个农民，但是这件事情现在就发生在我身边，不得不说一下了，目前你们都是凭空猜测，没有什么证据，如果你们觉得克森说的是假的，不如自己去亲眼看一下悬崖底下。” “呵，就算有，现在也被海浪带走了，一点意义都没有。”林封冷笑道，“不管如何，我站在克森这边，他有能力调查这件事情，也有能力保护好我们。” 赵岚一直默不作声，沉浸恐惧的情绪之中，但是她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有毛病啊！”她站了起来，“调查，调查，有什么用吗！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不想和你们在这里过家家，我现在就要回去。” 张小明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赵岚，赵岚一下子哭了起来，使劲的拍打着张小明。 “对不起，老婆，你冷静一下。”张小明眼眶湿润，不停地安抚着赵岚，“我们先回去房间吧。” 张小明扶着赵岚，在众人眼前离开了客厅，往二楼的房间走了过去。 “得了，先疯了一位。”罗施抽了一口雪茄，软趴趴的瘫倒在沙发上面，“也是，我们先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的电话线都被剪断了。”武大成说道，“我刚才看了一下，手机也没有信号了，除非游泳回去。” “这不是扯淡嘛。”罗施哼了一声，然后看着林敏儿，“我看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得了，有美人陪我一起死，值了。” 林敏儿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罗施，然后不屑的说道：“放心，不会有这种可能的，没有人想和你死在一起。” “是吗？”罗施走到林敏儿面前，对着她吐了一阵烟雾，“啊，真美呐。” 林敏儿眉头微皱，长身而起，一个大嘴巴子甩在罗施的脸上，狄克森看着罗施倒下去的身子，脸不禁抽搐了一下。 “哎呦，哎呦。”罗施捂着脸，手里拿着雪茄在地上滚作一团，“你这女人真不知道好歹。” 林敏儿一听罗施还在骂骂咧咧的，一高跟鞋就踹了下去，罗施哀嚎一声，趴在地上求饶。 “忘了告诉你，我是练过跆拳道，你最好收敛一点。”林敏儿坐回自己的位子继续看书。 “林小姐，你下手也太重了。”林封轻声说道，但是被林敏儿那恶狠狠的眼神给逼退了，“额，大叔，你把他先扶回房间吧。” 武大成叹息一声，连连摇头，扶起了罗施。 “叫你少喝点酒，还什么千杯不醉，当代李太白，年轻人，你是不是也学我家隔壁那醉鬼啊，天天我要学李白，靠北。”武大成扶着醉醺醺的罗施离开了客厅。 “完美，最吵闹的两个人终于走了。”林敏儿合上书，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顺其自然。”狄克森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也许，事情已经结束了。” 岳明突然站了起来，沉默着往餐厅的方向走了过去，林封觉得他的确是有些不太对劲，自从出事到现在，岳明的反应特别奇怪，会不会他和这一件事情真的有什么关系呢？林封不敢往下想。 “林封，把你的想法说一下吧。”狄克森抬起头刚好看到了正在发呆的林封，“你在思考什么？” “其实，我也觉得岳明有点问题。”林封说道。 “你们总喜欢这么怀疑别人吗？”林敏儿愠恼的质问道。 “是的，目前这个情况，谁都会被怀疑，如果不被怀疑倒是显得很奇怪。”林封说道。 “那么你们怀疑过我吗？”林敏儿不依不饶，紧接着问道。 “这………”林封一时之间竟然无语了。 “当然。”狄克森毫不客气的回答道，“我怀疑过每一个人，你也不例外。” “最后的结论呢？”林敏儿脸色阴沉，“接下来，是不是要把我关进小黑屋了？” “有可能。”狄克森冷冷的说道，“如果被我发现了什么不利于你的证据，那么我希望你不要学别人跳海。” “你！”林敏儿气得跳了起来。 “林小姐，海水很凉。”狄克森靠着沙发，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而且我和罗施不一样，我脾气不好，喜欢打女人。” 林敏儿黑着脸，转身跑开了。 “克森，你这也太那个了吧，她毕竟是女人。”林封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林封，不要低估女人，所以也不要让步于她们，要不然你会吃亏的。”狄克森哼了一声。 “好吧，随你高兴。”林封说罢，又低声说了一句，“你这性格，就怕你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第020章 狄克森站在落地窗前，眼睛里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那是他发呆思考的时候最常见的状态，很多人都特别害怕他这种奇异的形状，所以他一向没有什么朋友，只为活着，就要舍弃一切，走向孤独的黑夜。 他猛然咳着，吸烟的危害可想而知，当年约翰狄克森卡尔不就是因为肺癌而离世的吗，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哀叹一声，然后继续闷头抽烟。 “你应该戒烟了。”林封拿着两杯酒，“喝酒好过抽烟。” “你说。”狄克森回过头接过林封手中的酒杯，“我这种人会不会很奇怪？” 林封抿了一口酒，楞了一下道：“我们才刚刚认识，说实在的，我没有发言权。” 狄克森依着窗框，低着头摇晃着盛着葡萄酒的高脚杯，殷红的葡萄酒在灯光的映照之下，好似人血一般。 “介不介意说一下你的事情？”狄克森突然抬起头看着林封，眼睛如同死鱼眼一样，毫无光泽。 “什么？”林封的手微微颤抖着，酒杯里面的葡萄酒晃动了一下。 “我想你不是那种没有心事的人，对吧？”狄克森继续摇着手中的酒杯，“我们兄弟两个不应该敞开胸怀，好好交换一下秘密吗？” 林封咳咳笑了一下，转过身坐回自己的位子，低着头好似在挣扎着什么，最后终于开口了。 “好吧，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可能会让你大失所望。”林封的语气轻了下来，手紧紧地抓着高脚杯，“邱韵，是我之前的女朋友。” 狄克森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苍白。 “你真的杀了她？或者按照刚才卢武的说法。”狄克森轻声问道，“你导致了她的死亡？” “狄克森，故事很长，慢慢听我说完。”林封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还记得那是2014年的冬天，我所在的医院附近有人跳河自杀，我刚好上班途中路过，和一个女孩子一起救下了那个人，我将他送到了医院，人救了下来，和我一起救人的女孩子最后和我走到了一起。” “她就是邱韵？” “是的。”林封露出一抹微笑，“那是我的初恋，说实在的，我那个时候和你现在差不多，没有钱，对于恋爱这种事情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特别排斥靠近自己的女孩子，但是邱韵让我彻底着迷了，我那个时候天真的认为那是我一辈子应该去守护的女人，我们相处得很好，马上就要结婚了。” 林封抬起头看了一眼狄克森，狄克森专心致志的听着，并没有意识到林封的眼神。 “可是没想到，差不多半年之后，这段恋情便结束了，她爱上了一个开法拉利的老头，那老头都六十多岁了，她还真的是不要脸，也怪我，就不应该对这段恋情保持着太多的想法，渣男多好啊，像罗施那样的人，说不定外面的女人都会爱上他呢，哈哈。”林封一边流着泪，一边歇斯底里的笑着，“这该死的钱！它真的是毁了我！” 狄克森还是默不作声，静静地盯着天花板。 “我那个时候倒是蛮坚强的，离开就离开嘛，无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再也不曾爱上其他人，不管是谁接近我，我都不去理会太多。”林封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最后，应该就是2016年的7月左右吧，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雨不是很大，雾气倒是很大，那个老头大概是玩腻了吧，抛弃了邱韵，邱韵大概是受不了打击，跑上了大马路，被车子给撞了，最后被人送到我所在的医院，而且还是让我医治的，可惜，没有救回来。” “然后呢？”狄克森问道。 林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起头灌了下去，气喘吁吁的说道：“家属来闹事，说我没有尽力救她，闹了半个多月，最后我辞职了，赔了一大笔钱，息事宁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背上了这个污名。” “原来如此。”狄克森坐到林封的旁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你呢，不打算说一下吗？”林封看着狄克森。 狄克森抿了一口酒，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戴旭，是我的师父，以前在警校的时候，我们跟父子一样，2012年5月4日，那个日期我至今还印象深刻，我和他一起出去晨跑，遇到了一个女孩子被侵犯，我师父为了救那个人，被歹徒刺伤，我将他送到医院之后，不久便不治身亡了。” “这件事情你应该没有任何责任吧。”林封说道。 “林封，你知道人心是很可怕的，那个女孩子居然反咬一口，说是我要侵犯她，我师父也是被我刺死的，虽然最后事情真相大白，那个女孩子为了能够拿到赔偿金，故意说谎。”狄克森苦笑着说道，“我的名声差点就毁了，真没想到现在居然翻出来这种事情来，不明真相的人还真的多。” “是啊，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的事情早就满城风雨了，就是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罢了。”林封抿了一口酒，侃侃而谈，“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真的也是被谣言陷害的，或许这里面多多少少包含着一些真实发生的事情。” “你还是怀疑这些事情？”狄克森问道。 “是的，像罗施和张小明那样的人，谁说得准呢，那种人说不定真的会犯下一些事情，现在发生的事情，真的和《无人生还》里面的剧情差不了多少，或许真的存在一些有问题的人，他们才是被人狙杀的真正目标，卢武说不定就是这样被人杀死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现在都是猜测罢了，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这些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他们看起来也不太在意。”狄克森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吧，也许明天事情就会有转机。” 林封也站了起来，拍了拍狄克森的肩膀，然后走向了二楼的房间。 狄克森看着林封离去的身影，自己也摇摇晃晃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是那么的清晰，好似奏响了死亡的乐章。 狄克森回过头看着窗外，忽然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然后开门走了进去。 雨滴落下，暗夜降临。 第021章 咚、咚、咚。 狄克森在睡梦之中被一阵声响惊醒，客厅的方向好像有人，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声音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狄克森躺回到床上，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下，他微皱着眉头，望着天花板。 “可恶，睡不着了。”狄克森翻身起来，伸手打开电灯。 他呆呆的坐着，脑子里面全是今天发生的案件，一条条线索不断地在脑海之中放映，脚印、尸体、海面上面漂浮的衣物，还有在晚餐时间的那个控诉里面出现的“欧文”，这些线索怎么都无法联系在一起，所有人都很奇怪，林封和武大成这样的人倒是很正常，那么有问题的人，是罗施吗？还是张小明？ 他突然看到了放在桌子上面的《无人生还》，便伸手去拿，随手翻开看了起来。 《无人生还》，可能是阿加莎克里斯蒂最闻名的作品了，就像她在“作者的话”里面所讲的，书中的故事很难写，却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这个故事也在狄克森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狄克森第一次接触到这本书的时候，几乎是发疯一般，将它很快啃食干净。 书中的士兵岛的译名，其实是不太准确的，在1939年英国首版的时候，原文应该是nigger island，译为“黑人岛”；但凡对于世界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应该知道，20世纪的种族平等运动是很频繁的，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到2003年出版的英国版已经变成了soldier island，因此译为“士兵岛”。 而书名最开始也是《十个小黑人》，然后改为《十个小士兵》，最后变成了《无人生还》。 书名和岛名都是依据书中出现的《鹅妈妈童谣》里面其中的一首童谣，包括这里面十个人全部死亡的故事都是依据这首童谣来书写的。 狄克森忽然停了下来。 “等一下。”他呢喃道。 狄克森想起来那首童谣的第一句里面表达的死亡方式是“不幸噎住喉”，按道理来说卢武作为今天的第一位死者，应该是被“噎死”的，也就是说要按照“喉”这个关键词来进行才对，而他却是被枪杀的，那么书里面被枪杀的有谁来着。 “瓦格雷夫法官和隆巴德。”狄克森忽然明白了什么，“瓦格雷夫和卢武的情况很相似，但是后者真的死了。” 狄克森兴奋的不停的颤抖着，这件关键的线索几乎像是一击重拳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样，至少他已经可以推翻掉一些之前模糊不清的关键线索，真相基本上就在自己的眼前。 “等一下。”狄克森又突然冷静了下来，“如果说这只是我的猜测，猜错了怎么办？” 他的大脑不停地运作着，将一些不紧要的线索全部剔除出去。 现在他手上仅有的线索，只有一堆脚印，长度约厘米，由此推测身高差不多在155到165之间，脚印主人的身材应该是偏胖的那种，这个证据似乎应证了自己的猜想，不过还需要看一下其他人的身高，毕竟刚才乱成一团，他也没好意思问。 接下来就是那把自制的枪支，762毫米的子弹，案发现场发现一枚弹壳，总共三声枪响，接下来看来得先去看看灯塔那边，看一下现场遗留的子弹弹壳。 卢武的死亡情况也已经很明显了，绝不可能是自杀的，正常人自杀基本上都会朝着自己的太阳穴开枪，冲着自己额头开枪的实在是有些奇葩，虽然从他身上查出了邀请函，但是并不能够表明他是客人，有可能他就是这场聚会的幕后主使，只不过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被人杀死了，也就是说他应该是有同伙的，有可能是这个同伙杀死了他。 如果说现在有可能成为他怀疑的对象的，可能只是岳明了，他有作案时间，而且他比所有人早到达岛上，他也自称和岛主人通过电话，那么那个跳海的人应该不是在晚餐时间所说的“欧文”。 “欧文！” 狄克森觉得这个名字在那里看过，没错，就在《无人生还》里面！ 这个名字不就出现在书里面吗，有一部分人被邀请过去的时候，邀请函里面最后的署名就是这个欧文，在书中“欧文”是不存在的一个人。 也就是说，晚餐时间控诉里面的“欧文”也是不存在的，那么那个跳下海的人也是不存在的吗？或者是他并不是欧文，而是目前来说根本不知道身份的人物？ 狄克森左右为难，他总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这难道是一种**裸的挑衅吗？卢武的死亡正是瓦格雷夫的翻版，可是卢武真的死了。 欧文是书中出现过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却出现在控诉的名单之中。 三声枪响，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为什么要开那么多枪？ 枪支又到了哪儿呢？ 如果是岳明，他又是如何杀死卢武的呢？案发现场没有从外面入侵的脚印和污渍，也就是说凶手要杀卢武，一定要从里面出去，而不是从外面进来，可是岳明这个家伙明明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去了，但凡经过外面，必然会沾满泥土，难不成他会飞？又或者是从窗外开枪杀死卢武的？ 从外面吗？不可能，卢武面朝大门，背对着窗户，不可能是被从后面开枪杀死的，除非卢武转过头看着窗户，被杀死之后再转过头看向大门，但是这个假设不符合人体科学，卢武的尸体是背靠着桌子，瘫坐在地上的，况且他的身子那么胖，转身未免太难了。 狄克森合上了书，在房间里面踱来踱去，咬着指甲，皱着眉头，这是他思考的标准动作，他感觉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可是就是有一些断裂的证据链条没有找到，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线索基本上已经很充足了，就是缺乏一些灵感或者关键的地方。 狄克森瞥了一眼窗外，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看起来今天有可能会是一个好天气吧，狄克森随手抄起桌子上面的手套和外套，推开房门，往客厅走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经五点了，岳明还没有起床，看来等到早餐要很久了，武大成那样的人应该也很快就会起床了吧。 他穿过客厅，沿着走廊到达餐厅，这里也空无一人，他逗留了一会儿，朝着厨房走了过去，推开门往外面灯塔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022章 马宇岛的东边，已经升起了一层淡淡的光芒，那是早晨的阳光透过薄雾造就的美丽景象，狄克森披上外套，戴着手套，在灯塔门口手拿烟斗抽着烟。 “真漂亮。”狄克森望着海面，终于有所动作，“开工吧。” 他弯着腰，低着脑袋，在地上搜寻着。 由于昨天晚上太过匆忙，所有人都被狄克森喊了出来，地上的脚印凌乱不堪，根本很难去辨别哪一个有可能是凶手的，所以狄克森此时此刻在找寻的，是弹壳。 狄克森一直很在意那三声枪响，林封说得对，后面两声枪响有点小小的问题，虽然很匆忙，但是凶手如果要杀死岳明应该有很大的把握，可是事实却是两枪不中，让岳明有机会说话，实在是不可思议。 狄克森找了一圈，只感觉头晕眼花，忙直起腰来，擦了擦脑袋上因为雾气而凝结的水珠。 他看了一眼别墅的方向，看起来岳明还没有起床，其他人也没有起来的样子，不过自己要抓紧时间了，免得被罗施和张小明打扰了。 狄克森又继续低下脑袋，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发现了那两枚弹壳，在距离悬崖和灯塔一半距离的位置，两枚裹着新鲜泥土的弹壳被狄克森从泥里挖了出来。 “762毫米。”狄克森将泥土擦拭干净，放在掌心仔细看了看。 这是两枚762毫米的弹壳，和之前那枚在案发现场的弹壳一样，有可能确实是出自同一只手枪，其他的线索，狄克森不太敢通过这两枚弹壳就轻易推断。 他将两枚弹壳揣回口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自言自语道：“接下来，是哪里呢？” 他抬起头看了看灯塔，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狄克森虽然昨天晚上就已经去灯塔里面检查过了，但是他还是觉得在里面应该存在着一些不太容易被发现的线索。 他轻轻地推开了门，昨天晚上岳明被吓得不轻，所以就没有锁门，里面还是那种熟悉的食用油的味道。 阳光从灯塔二楼的玻璃透露进来，显得特别明亮，狄克森走到那些大铁桶前，轻轻地扭开盖子，然后费力提起来，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没有？” 狄克森又摇晃了一下，然后盖上了盖子，走到另一个铁桶前，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打开盖子，然后摇晃一下，当他用同样的方式去摇晃第四个大铁桶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撞击铁桶内壁的声音，狄克森连忙放下那个大铁桶，往里面瞧了瞧，发现看的不太清楚，于是蹲了下来，桶口蛮大的，看起来是专门制作成这个样子的，狄克森挽起袖子，将手伸了进去，在里面的食用油中捞来捞去，终于被他抓住了一个东西，他缓缓地将东西拿了出来，在一层油渍里，狄克森发现手上拿着一把仿制的五四式手枪。 “终于找到你了。” 狄克森兴奋不已，顾不得手上的油，打开了手枪的弹夹，接下来的一幕令他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手枪的弹夹里面只少了两枚子弹，狄克森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怎么可能？三声枪响，却只有两枚子弹射出，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是不可能临时装填子弹的。”狄克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将枪装了进去。 狄克森对于岳明的怀疑更加坚定了，这支枪是很好的证据，也就是说，跳下悬崖的人是岳明编造出来的，海面上的衣物只是障眼法，可是，他是怎么杀害卢武的呢？脚印又该怎么解释呢？如果岳明真的是凶手，一些事情确实可以解释，但是同时有伴随着一些谜团。 三声枪响，狄克森是不可能听错的，可是为什么现在找到的手枪里面却只是缺了两枚子弹呢？难不成只是凶手的障眼法？为了嫁祸给岳明？ 两种解释，一是岳明开了枪，总共三枪，岳明杀了卢武之后，就往灯塔的方向跑，期间换了一枚子弹进去，再开了两枪迷惑大家，同时扔下衣物，藏起手枪，等待大家到来。 第二种解释就是，岳明的说法是真的，的确有人跳下悬崖，而手枪是凶手藏起来准备嫁祸给岳明的，可是问题又来了，他已经跳下了悬崖，是怎么回到岛上的呢？ “不，还有第三种解释。”狄克森咬着牙说道。 第三种解释，狄克森觉得有可能是前面两种的结合版本，岳明的说法的确是真的，只不过他是凶手的帮凶，凶手并没有跳下悬崖，而是躲了起来，或许就是悬崖下面有个突出的平台，可以让他暂时呆着，然后岳明半夜救起了他，他再将手枪藏起来。 狄克森想到这里，慌忙走了出去，往悬崖的方向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沿着边缘探出脑袋看了一下。 “不行。”狄克森有些恐高，往后倒了下去，慢慢的爬开，“吓死我了，下面看起来不太可能有什么平台。” 那么第三种解释就是错误的了，而剩下的两种解释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狄克森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现在他需要的是证据，而不是推理，很明显，目前的证据不足以证明岳明有问题，只是怀疑的程度比较大而已，这不能够成为证据链条的一部分。 狄克森摸了一下油腻的右手，往别墅的方向走了过去，厨房很安静，狄克森推门进去，发现还没有人起床，于是轻轻地关上门，穿过餐厅和客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厕所里面洗了整整十分钟。 狄克森其实有着蛮严重的洁癖，如果不是为了案件的话，他绝不可能去伸手拿那把枪的。 洗好之后，狄克森将子弹和手枪放在了桌子上面，自己又拿起了烟斗，开始吞云吐雾。 这次的收获很大，找到了枪支和弹壳，加上之前的线索，至少可以推出一些事情。 岳明的嫌疑似乎真的越来越大了，同时狄克森又很疑惑，岳明确实有嫌疑，而且是很明显的嫌疑，他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狄克森想着，如果自己是凶手的话，肯定会把手枪扔到海里面才对，为什么要留下证据呢？这是狄克森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情。 太阳已经渐渐地冒了出来，东边越发明亮，耳边已经可以听到鸟儿的声音了。 第023章 张小明坐在床边，闷闷不乐的望着窗外，他静静地看着床上还在睡觉的妻子。 赵岚昨天来到这里之后基本上就没有说过话，唯一一次还是因为承受不住而爆发。 张小明内心愧疚不已，自己确实太忽略她的感受了，虽然如此，但是他也只是哄了一下而已。 而赵岚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只是故意转过脑袋不去看张小明。 她很明白事理，回来之后自己闷头睡觉，没有和张小明吵架，或许是她再一次听到明日别墅的事情，怕张小明又胡思乱想吧，对于她来说，去参与所谓的调查并没有让她很苦恼，这样或许他就不会太在意明日别墅的事情了。 明日别墅的事情很复杂，他们两个人都明白这并非自己的过错，不管是设计图纸还是理念，都奔着安全而去的，只不过是施工单位偷工减料导致房子质量不过关，死了几个人。 虽然两个人都被带走调查，可是最后也证明图纸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赵岚早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但是张小明却无法忘记，他或许经常犯错，却是个好人，为此而背上很大的心理负担。 赵岚翻身起来，揉了揉眼睛，柔声道：“老公，你醒啦。” 她一伸手揽住了张小明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张小明没有回应，只是笑了笑，笑得很尴尬，看起来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般。 赵岚一把手推开了他，气恼的说道：“你还是那么窝囊吗？当时都说了，那件事情和我们没有一丁点关系，都是施工队那帮人偷工减料。” 张小明低着脑袋，低声道：“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忘记。” “所以你也去指责别人是吧？这样可以减轻你的负罪感吗？”赵岚走向厕所，话语间听起来是在哽咽，“狄克森也许很奇怪，但是我觉得他没问题，所有人都没问题，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互相猜忌，玩什么侦探游戏，而是离开这个地方，说真的，我想回去了。” 张小明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死气沉沉的望着窗外。 “没错，我的确很窝囊，只有撕咬别人的时候，才能够减轻自己的罪恶。”他自言自语道。 赵岚自顾自洗漱，她已经习惯了张小明的这种状态，就像是一条鱼儿跳上岸边一样，死气沉沉，没有任何攻击力，这样总比昨天晚上到处乱咬人要好得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神经质的精神分裂患者。 她望着镜子里面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的自己，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啊，为什么呢？”她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一切的一切，都要追溯到大学的时候，是张小明一直不知道的那段历史。 其实赵岚是张小明的师妹，在大学的时候，张小明很受女生的欢迎，赵岚也是其中的一员，只是她一直都是默默在远处看着他。 毕业之后，她跟随张小明进了一家设计事务所，慢慢的，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明日别墅的事情结束之后，张小明正式对赵岚表白，这是赵岚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了。 只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张小明对于明日别墅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赵岚就有些受不了了，她甚至逼着张小明去看心理医生。 好不容易让他忘记了，谁知道现在他又想起来了。 赵岚洗漱干净，走到张小明面前。 “该吃饭了，赶紧去刷牙洗脸。” 张小明站了起来，了无生气的走向厕所。 赵岚看着他无力的动作，内心不满的情绪不禁高涨起来。 赵岚是个典型的女汉子性格的女人，又或者说她其实蛮没有原则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从不在意明日别墅的那件事情的原因所在；对于她来说，就算是自己干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无非就是一场官司，她可以聘请最好的律师，不择手段的打赢官司。 赵岚转过身子，将窗帘拉开到最大，窗外的阳光明媚亮眼，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海面。 如果真的是八个人之中的一个杀了那个人，凶手会是谁呢？赵岚的心中不禁思考起这个问题，她觉得应该是那个岳明吧，从窗外射杀那个男人。 对了，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是叫做卢武吧。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赵岚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她很喜欢空腹喝一小杯茶，认为这样可以减肥。 远处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微风拂过她的长发，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凶手？她会对凶手感觉到害怕吗？ 大概不会吧，因为她觉得自己其实比张小明要勇敢许多，可能来源于她的冷血吧，从小到大，父母总是教育给她不择手段的生存方式，不管是父母离异之时你来我往的官司，还是为了财产分配而大打出手，抑或是离婚之前父亲找小三被母亲发现之时打得不可开交的场面，她从这些“教育”之中攫取“知识”，明白了生存的要旨，就是不择手段。 她对于丈夫的忠诚度没有任何信心，所以不断维持着自己的身材和容貌，没有人知道这美丽的面容之下，是一个有些偏执的灵魂，她并不介意被人贬低，为了最实际的利益，她明白，什么都可以牺牲，好在张小明并不聪明，完全在她的控制之下。 她端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热茶，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她并不在意谁会杀死谁，因为她很自信，没有人可以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只要自己愿意。 昨天她一直沉默着，静静地观察着所有人，她在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凶手可能就在这些人之中。 张小明洗漱完毕，走出了厕所，换了一身衣服。 “小岚，该下去了。”张小明走到她身旁，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嗯。”赵岚将杯子放下，站了起来，“老公。” 她一下子抱住了他，朝着张小明的耳边轻轻地吹气，撒娇道：“你爱我吗？” “当然。”张小明呆呆的搂着她。 “永远？” “永远。”张小明抱得紧了一些。 “那就忘记那件事情，好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似乎还在抽泣。 张小明的内心好像被一把匕首刺中了一般。 “好的。”他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 赵岚推开了他，笑着说道：“好啦，下去吃饭吧。” 第024章 林封在刷牙，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直来直去，仔细的刷牙。 他就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海面的浪花，淡淡的雾气浮在上面，看起来感觉像是得了白内障一样。 嘴里的泡沫越来越多，他转过身走向厕所。 打开水龙头，接一杯水，含一口，洗净泡沫，然后吐掉。 林封随手抓起毛巾，擦拭干净嘴角的泡沫。 他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蓬乱，眼白由于昨天晚上的失眠而变得浑浊不堪，还带着血丝，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 “要养生。”林封轻轻地咳了一下，“呵呵，不可能的。” 洗好脸之后，他又踱回床边，重重的坐在席梦思上。 这里的床真舒服，无法安眠的他感到有些可惜，自己家里的床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实在不适合经常劳累的医生，动完手术之后，舒服的睡一觉，实在是最好的享受了。 享受？其实他都不知道什么是享受，为了家庭或者是所谓的职业，他奔波劳累，在各种各样的手术间里面，去挽救那些生命垂危的病人，这是多么神圣的职业啊。 可是，他的手上好像沾着血，滴答滴答，滴答滴答，一滴滴血液落在手术台上。 所有护士都在看着自己，手术室里面为什么这么热？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鲜红的颜色，而且是那么昏暗。 那些护士在嘀咕什么？摘下口罩的嘴巴一开一合，他们在争吵什么？ 林封低下头，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摊开着，手套呢？手套不见了，两只暴露在外面的手，纤细白皙。 忽然，那些手上的纹路渗出了鲜血，慢慢的，手上全是鲜血，像是被人隔开了大动脉一样，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看向面前手术台上盖着布的人，发现那个人缓缓地坐了起来，盖着的布也滑落下来。 那是一个女人，肚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剖开了，肠子和其他的器官吐了出来，手术台上，地上，墙壁上，全是鲜血。 她慢慢的将脸转了过来，林封看不清她的脸，往前走了过去。 她开口说话了，可是林封只看到她一张一合的嘴巴，什么都听不见，他往前凑了凑，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 林封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还坐在床边，房间里什么都没变，自己只是在胡思乱想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穿好衣服之后，推开走了出去。 屋子里面很安静，林封的脚步声很清脆，听起来有些不大舒适的感觉，他绕到二楼的客厅，那里有个阳台，可以看见灯塔。 他发现武大成早早的起床了，早自己一步坐在阳台的安乐椅上，旁边的桌子上面还放着一杯热茶。 “大叔。”林封热情的同武大成打招呼，然后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这么早啊。” 武大成打了个哈欠，抿了一口热茶，说道：“哈，在村子里习惯了，你也很早嘛，不过看起来好像没睡饱。” “昨天晚上思考些有的没的，所以有些睡不着。”林封看着桌子的茶杯和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这茶蛮不错的。” “这是我自己随身带的，过年的时候亲戚送的武夷山红茶。”武大成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大叔，你看起来也没睡好吧。”林封端着茶杯，望着阳台外面的灯塔。 “是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谁都睡不好吧。”武大成看着林封，“如果睡得好的话，那么就有可能被人怀疑是凶手了。” “大叔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林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武大成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虽然睡不着，但是前半夜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后半夜睡着了，就算有也听不到了。” 林封皱起眉头，他看见一只海鸥落在阳台的栏杆上。 武大成笑了起来，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块小面包扔给那只海鸥，海鸥很机灵的接住那一小块面包，张开翅膀飞了出去。 “人和鸟儿一样，一天三餐，吃饱就会很开心了。”武大成满意的看着它在空中飞翔着。 林封沉默了，他一直在思考要不要问那个问题。 “后生，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武大成大抵是看出了林封的心事，“是关于那个刘恩铭的事情吧？” “是的，我想您不可能是一个坏人，但是还是想多嘴问一下，毕竟我们都被控诉了。”林封支支吾吾的说道。 “好吧，他确实是被我杀死的。”武大成轻声说道，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只不过他该死，如果他不是要欺负我女儿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和他有什么瓜葛。” “对不起。”林封不想再问下去，“对不起，这其中的缘由我并不了解。” “没关系，正好我也可以好好和你倾诉一下。”武大成的眼睛毫无光泽，“那一年，其实我也忘了什么时候了，我去接我女儿放学，路过一条偏僻的小巷子，正好看见了我的女儿光着身子倒在地上，而那个畜生正在脱衣服，我一气之下，拿起路旁的水管，狠狠地打了下去，将他打得满头鲜血，最后昏了过去，然后我用衣服裹着我女儿，跑回了家里，第二天晚上警察就来了。” “然后呢？”林封问道。 武大成拿起杯子，在手中把玩着。 “然后我就被送上了法庭，不过我没有说我女儿的事情，她当时被打晕了，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说那小子偷东西，最后我被判了三年，大概对方也不想我说出来他的事情，也没有说太多东西。” “那他是怎么死的？” “说起来也很讽刺，他被我打成脑震荡，下楼买菜的时候掉到电梯底下死了。”武大成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大概是报应吧，我也算是间接杀死了他，哈哈。” 武大成递给林封一根烟。 “您就没有打算起诉他吗？”林封点着了烟。 “你不知道，农村人对这种事情很敏感，如果我为了自己而说出来，我女儿下半辈子就没有活路了，她还要嫁人，一旦说出来，谁还会娶她？我不能够毁了她。” 林封沉默了。 一阵微风拂来，吹起阳台窗户的窗帘。 那只海鸥，又飞了回来。 第025章 罗施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一般，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屋子里没有开灯，厚厚的窗帘将外面的一切遮蔽住，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还在晚上一样，昏暗而且有点窒息的感觉。 他坐在床上，一把扯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跳下床拉开窗帘。 一缕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亮得实在睁不开眼睛。 罗施推开落地窗，海水的气味涌了进来，伴随着淡淡的海草的味道，微风拂面，咸而湿润，让感到一种莫名的舒适感。 罗施瘫倒在窗户旁边，依靠着窗框，他发觉自己昨天晚上喝了实在是太多的酒，还有些作死的抽了雪茄，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和身体早就已经分离了一样。 他双手捂着脑袋，全身蜷缩起来，似乎那样可以缓解疼痛和躲避回忆一样。 可是，疼痛没有缓解，回忆也还是一样在内心翻涌。 那个人，那个女人，那个可恶的女人！为什么死了还在纠缠着自己，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来那个女人了，甚至早已经忘记了她模样和名字。 偏偏，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魔鬼，将她重新扔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摆在自己的面前，让那些无妄的负罪感突然又燃起了。 可自己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去承担别人的过错！ “喝酒，喝酒就没事。”罗施哑着嗓子喃喃自语道。 他浑身颤抖着，伸出手拿桌子上面的酒瓶，一把抓起，拔开塞子，抬起头灌了一大口酒。 白兰地，一入口就好像吞了一颗滚烫的炭火一般，罗施瞬间精神了不少。 他艰难的吐出一口气，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走向了厕所。 他双手扶着厕所的门框，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衰老，憔悴，看起来有些可笑、可悲、可怜。 为什么自己突然又变成了这样？以前自己很快乐的，无所事事，快活逍遥。 那个女人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美丽，可爱，初恋的模样。 当然，这只是他认识她之前的印象，在一起之后却天差地别了，特别是他发现了她的秘密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接盘侠，或者是备胎；不，只是千斤顶罢了，换人的时候拿他来顶一下，然后拍拍手，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赵诗芸，那是他从小到大的女神，他们从初中的时候开始认识，成为了朋友，一直到大学，甚至大学毕业之后，他们依旧是好朋友，罗施很喜欢她。 只是那个时候他的家境和现在天差地别，父亲由于经营公司一直很缺钱，罗施从有记忆开始，就觉得自己只是生活在一个能够保持温饱的家庭里面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境的关系，赵诗芸一直拒绝自己，罗施倒是没有在意，他相信自己可以坚持下去，换来一段美好的爱情。 所以只要是赵诗芸喜欢的，他都会去学习。 赵诗芸在学校期间一直很努力，成绩很好，罗施为了和她能够经常在一起说话，从成绩倒数爬到了前十；赵诗芸喜欢做饭，罗施特意去学了半年的厨师。 但是这些努力，没有换来所谓的爱情。 赵诗芸到处留情，唯独没有正眼看过罗施。 2014年，罗施父亲的公司走出危机，罗施的身份也突然变成了富二代。 2015年3月，罗施忘了是哪一天来着，只知道那天是个阴天，乌云遮蔽天穹。 赵诗芸来找自己吃饭，灌醉了自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酒店了。 赵诗芸醒了之后，一直哭泣，罗施不知所措，之后两个人就走到了一起。 后面的事情本来应该很平静才对，罗施却在无意之中发现了赵诗芸的体检报告，原来她肚子里已经怀了三个月的孩子，罗施发觉自己被欺骗了。 4月3日，罗施和赵诗芸摊牌了。 “我们分手吧。”罗施冷漠无情的看着她。 “为什么？”赵诗芸很冷静，“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吗？” “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罗施单刀直入。 “什么孩子？我不知道。”赵诗芸遮遮掩掩，语气间很不自信。 罗施站了起来，走开了，只留下赵诗芸一个人。 那天晚上，是他人生第一次跑到夜店买醉，也是他堕落的开始。 第二天醒来之后，他才听说赵诗芸的死讯。 她跑到孩子父亲的家门口闹腾，对方居然还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真是可笑至极。 据说她闹了一夜，奈何对方不理会她，她最后跳桥自杀。 罗施对于她的死一直感到痛苦不堪，有一半是恨她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他就堕落了，女人像是商品，随意买来欢乐。 他学会了赚钱的门道，从家里独立出去，什么都好，就是对于女人的认识变得狭隘而偏执，在他看来，女人爱慕虚荣，爱情入不了她们的眼睛，唯有金钱才能够征服她们。 “可笑！”他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面的那双眼睛。 他变得那么疯狂，甚至将他和女人的视频到处疯传，他甚至去玩弄那些初出社会的大学生，甚至是没有走出校园的高中生。 用对于他来说极其廉价的金钱，去买她们珍贵的身体，看着她们承受侮辱，他开始发觉很快乐，不再是之前那种单纯的感情，而是超越的心理承受能力的快感。 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对于爱情的解释，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爱情不过是存在于金钱之中是装饰物，一旦没有钱，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被任何一个女人所爱上。 罗施疯狂的笑了起来，看着自己扭曲的面容，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对啊，他要去享受这种快感，而不是反思自己，赵诗芸的死与自己无关，他需要振作起来，去捕捉下一个猎物：林敏儿。 他抓起牙膏、牙刷，细致的洗漱着，他的眼神变得坚毅，内心变得心无旁骛。 赵诗芸，她已经死了，再也无法去禁锢自己，为了之前失去的尊严，他要复仇，将赵诗芸给予自己的耻辱，转移给其他的女人，让她们也去尝试一下自己的痛苦。 海边的微风，吹起了窗帘。 可是，它唤不醒这个可怜的男人。 第026章 林敏儿起得很早，她坐在落地窗前，手里捧着一本书。 可是她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书上，而是灯塔那边。 刚刚起床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去拉开了窗帘，正好看见狄克森在忙着找线索。 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虽然他确实长得像吴明，同样是冷漠到极致，对于自己的爱好却热情得发狂，但是他们的性格还是有些不一样，狄克森更加冷酷，更加怪异，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一样，旁若无人，肆意妄为。 她回过神，合上了书，海边的风很舒服，只是湿气很重，黏黏糊糊的，有些不太习惯。 黏黏糊糊的？会不会有点像是在雨中浸泡过一样呢？像是那一天的大雨，所有人都在用力的奔跑，只有她撑着伞，拉着那个穿着雨衣的小孩子。 “敏儿姐姐，你有男朋友吗？”秦启明抬起脑袋问道。 “没有呐。”林敏儿摸着他的脑袋，笑得很开心。 她以前很喜欢孩子，特别喜欢，所以她选择当老师，这样就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小孩子，他们多可爱啊，脸上肉乎乎的，稚嫩的小手抓起来轻轻地摇着。 但是这一切，在那个下雨天变得不一样了。 一束刺眼的灯光亮起，好似一把利剑刺入她的肉中，砰的一声，一辆失控的汽车撞了上来，她没有丝毫准备，被刮到在地，秦启明呢他被卷入了车子底下。 她哀嚎着，看着鲜血混进了雨水之中，被冲入了下水道里面，人们涌了上来，她却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听见了秦启明的笑声。 “敏儿姐姐，你有男朋友吗？”他笑着说道。 慢慢的，她倒了下去，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看见大雨之中，一个女老师拉着一个小男孩，马路上的车子忽然失控，撞了上去，她拼命的大喊，拼命跑过去，可是无济于事，眼前全是鲜血，从地上慢慢的蔓延开来。 她猛然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抹了一把额头，全是冰凉的汗水。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静得让她有些害怕，她打开手机，放了一首轻音乐。 秦启明出事之后，他们的父母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倒是很通情达理，没有责怪林敏儿。 林敏儿之后选择离开了小学，辞去了工作，经过半年的心理治疗之后，去深造，然后去考了高中的教师资格证，对于那件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自己没有尽到责任。 门外，响起来敲门声，但是，并不是她的房间。 她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并没有开门，只是静静地听着。 敲门的声音更加剧烈，过了一会儿，便停止了。 脚步声响起，渐渐地，又消失了。 她轻轻地推开了门，并没有看到人，对面的大门紧闭着，好像是岳明的房间。 “看来早餐有可能没有着落了。”她嘀咕着。 她转过身子，锁上了房门，往一楼餐厅的方向走去。 刚下楼，她就看见了满面愁容的狄克森，他站在窗户前，闷闷不乐的抽着烟斗。 “狄先生，你看起来没怎么睡觉嘛。”林敏儿不客气的讥讽道。 狄克森“哦”了一声，继续抽烟。 林敏儿板着脸坐在位子上。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下来了。 林封和武大成一边聊天，一边下楼，林封险些摔下楼梯，还好武大成扶住了他。 “后生，走路注意点。”武大成哈哈大笑道。 “不好意思啊。”林封挠着脑袋尴尬的笑着。 罗施跟在他们后面，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是一看到林敏儿，还是恬不知耻的凑上来说话。 “林姑娘，你睡得还好吧。”罗施一边点着雪茄，一边嬉皮笑脸的说道。 “还行。”林敏儿冷笑道。 罗施被林敏儿的冷笑吓得有些不自在，终于闭嘴了。 张小明和赵岚夫妻两个是从厨房那边的后门走进来的，看起来应该是出去散步了。 “大家好。”赵岚亲切的同大家打招呼。 “都齐了吧。”罗施抽着雪茄，不耐烦的说道，“岳明怎么还没有起床，我刚刚去敲了一下门，这小子睡得跟死猪似的。” 狄克森一听到罗施这么说，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不会是不在房间里面吧？”林封的脖子似乎不太舒服，自个在那里转着。 “谁知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吧，昨天晚上说不定把他淋感冒了。”武大成说道。 “林封，我们先去看看。”狄克森说道。 “哎！怎么就你们两个去看啊？”罗施站了起来，“我也要去。” “其实我觉得一起去比较好，万一他晕在厕所里面了呢？”狄克森冷冰冰的语气听起来显然有些不太舒服。 所有人似乎都挺认同这件事情的，纷纷站起身来，狄克森走在最前面，往二楼岳明的房间走去。 “原来刚才是你啊。”林敏儿对罗施说道。 “什么？”罗施疑惑的说道。 “就是刚才敲岳明房间的门，原来是你啊。”林敏儿解释道。 “是啊，我可不想饿死，昨天晚上我尽喝酒了，吃得太少了。”罗施瞥了一眼林敏儿，露出一抹微笑。 很快，便到了岳明的房间。 “我来吧。”罗施一把推开狄克森，“岳明。” 罗施很有节奏地敲起了门。 “没有反应。”狄克森轻声说道，脸色更加难看了。 罗施不服气，继续敲门，这次变得剧烈起来，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还是没有反应。”林封嘀咕着。 罗施有些烦躁，大力地敲了起来，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你们刚才在其他地方看过岳明吗？”狄克森问道。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外面呢？”狄克森接着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张小明说道，“我们两个在外面转了几圈了，什么都没发现。” “看来，得我出马了。”狄克森挽起了袖子，“闪开。” 罗施一脸不高兴地走开。 狄克森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撞向房门。 第一下并没有撞开，倒是把狄克森的麻筋给抻着了。 “我去。”狄克森小声嘀咕着。 狄克森第二次尝试，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什么情况？”狄克森看着屋子里面凌乱不堪的样子。 “等一下，看这里。”罗施目瞪口呆的看着厕所里面。 所有人都挤了过去，狄克森推开罗施，看见了不敢相信的一幕。 岳明脸朝下扑在盥洗台里，水龙头不停地流着水。 第027章 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是狄克森的反应比较快，立刻将所有人挡开。 “都出去，林封留下来。”狄克森冲着发呆的众人喊道，“罗施和小明想留下来也可以。” “走吧，都散了。”罗施将后面的人都请了出去，“小明同学，你咋了？” 张小明扶着赵岚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就不看了，你监督吧。” 罗施见众人离去，一把将门关上。 “林封，手套还有吧？”狄克森伸出手到林封面前。 “我看看。”林封说着往口袋里探去，“有，刚好三副，正好我们一人一副。” 狄克森戴好手套，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轻轻地关上了水龙头，他伸手扶起岳明，发现一根绳子套在岳明的脖子上。 “林封，过来扶住他。”狄克森说道。 林封走上前去扶着岳明，狄克森伸手去解开的绳子，岳明的尸体一下子松了，林封将尸体扶起。 “放在外面吧，里面的水太多了。”罗施伸出手搭在岳明的肩膀上。 林封和罗施将两个人抬到房间的地上。 “怎么搞？看起来已经死了。”罗施皱着眉头说道。 林封蹲了下去，看着岳明的尸体，尸体的脖子上有着几道伤痕，看起来应该是磨到了盥洗台的边缘，他刚才也留意了一下，盥洗台边缘比较锋利，还残留着一些血迹，岳明的后脖子处是被绳子勒出来的痕迹，看得出来岳明生前曾经极力挣扎。 “怎么样？”罗施忍不住问道，“死因是什么？” 林封没有回答，继续进行着工作，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初步看起来是溺水，窒息而死。”林封环顾四周，微微皱了眉头，“而且脑后有伤痕，有可能是生前被人用钝器击打昏迷，然后凶手再利用绳子捆住他的脖子，将绳子另一端系在盥洗台上，岳明慢慢的溺水而死。” “这。”罗施被这种残忍的手法吓得目瞪口呆，“这特么的也太恶心了吧！这么残忍！” 狄克森还在厕所里面找寻线索，盥洗台上放着一个里只剩下半杯水的杯子，狄克森看见里面还残留着一小粒差不多豌豆粒那么大的牙膏，盥洗台下还有一支牙刷，上面残留着一些泡沫，看起来好像差不多已经被水流给冲掉了，好在刷子朝上，上面还有一点点泡沫。 狄克森拿起旁边挂着的几个小袋子，将牙刷和绳子分开放了进去，厕所里面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狄克森于是走了出去。 “怎么样？”狄克森看着罗施和林封。 “死因是溺水，岳明的脑袋后面有伤痕，有可能是被人从后面用钝器袭击，导致昏迷，然后凶手将绳子一段绑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再将绳子的另一端绑在水龙头上，之后打开水龙头，岳明也就慢慢的溺水身亡了。”林封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死前曾经极力挣扎过，死得很痛苦。” 狄克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俯下身子看了看岳明的尸体，过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 “房间里面有什么线索吗？”狄克森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了上面的邀请函，“看来他的邀请函也和我的不一样。” “我们都不一样吧。”罗施轻声说道，“其实我的比较特殊。” “什么？”狄克森看着罗施，默默地放下了手上的邀请函，“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罗施拿出了自己的邀请函，递给了狄克森，“听说昨天晚上的死者叫做卢武是吧。” 狄克森展开了罗施给他的邀请函，看着看着，眉头又挤到了一起。 “也就是说，你认识那个死去的卢武？”狄克森脸色阴沉。 “是的，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他了。”罗施说道，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 “他是什么人？又和这座岛有什么关系？”林封好奇地问道。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老板，很久以前曾经在一个晚宴上见过，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是我很久没有联系他了。”罗施说道，“对了，他可比我懂女人。” “没了？”狄克森板着脸问道。 “没了，我虽然是认识他，但是真的不太熟，只是认识而已，我也是被他邀请过来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才不会过来呢。”罗施慌忙地解释道。 狄克森陷入了沉思，这件事情开始向着难以理解的方向发展过去，他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卢武敢于邀请一个认识的人来，就不怕出什么问题吗？又或者这件事情与卢武没什么关系，是另一个人邀请罗施来的。 “算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我们还是先找一下线索吧。”狄克森挥了挥手，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三个人忙作一团，将房间里面的东西都仔仔细细地翻找出来，但是根本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奇怪。”狄克森走到床前，一把掀开枕头，“等一下！” 枕头底下，放着一把五四式手枪，狄克森拿起那把枪，将里面的弹夹拿了出来。 “少了三颗子弹。”狄克森将手枪和弹夹小心翼翼的放进袋子中。 “少了三颗子弹？难不成。”罗施大惊失色道，“昨天晚上也是三声枪响，也就是说昨天晚上确实是岳明杀死了那个卢武。” “有可能。”林封附和道，“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这把枪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毕竟从岳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被人杀死的。” “林封说得对，岳明不太可能是凶手。”狄克森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为什么？他可是最有可能杀死卢武的，当时所有人都在餐厅里面，只有他在外面，没有不在场证明。”罗施说道。 “呵，原来你还知道不在场证明这种名词呢。”狄克森笑道，然后脸色又变得阴沉可怖，“那你知不知道证据呢？岳明目前来看却是最没有嫌疑的一个人，至少不是他亲手杀死了卢武。” 罗施愣了一下，然后才发觉被狄克森给嘲讽了。 “为什么？”罗施不死心，继续发问，“把你的证据拿出来看看。” “这个嘛，等一下再带你去看看吧。”狄克森打开了房门，“其实我们现在去看看也可以。” 第028章 狄克森关上了岳明房间的大门，三个人往一楼的方向走去。 很快，三个人便到了餐厅，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等待着三人的到来。 “怎么样？”张小明一见到三人，便站了起来问道，“岳明是不是死了？” 林封看了一眼狄克森，然后说道：“是的，溺水身亡，初步可以肯定，这是谋杀。” 众人一听到这个答案，不禁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怎么会，难不成凶手不是他吗？”林敏儿低声嘀咕着。 “不是。”狄克森看着林敏儿，“你们都觉得岳明是杀死卢武的凶手？” “当然。”张小明颓然地坐了下去，“现在可能又觉得不是了，昨天晚上我把卢武的事情说给大家听的时候，他显得很慌张。” “是吗？”狄克森哼了一声，“你嘴蛮快的，趁着我和林封脚步慢一点，那么快就说出去一些其实不太应该说出去的事情。” “是的，我们应该有知情的权利。”张小明歪着脑袋说道，“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凶手就在我们之中。”罗施坐在位子上，瞥了一眼林敏儿，“我们不能够单独行动。” “也好，在外面客厅打地铺，真好。”武大成喃喃自语道。 狄克森忽然眉头一皱，他看到了桌子上面的陶瓷娃娃，走上前去静静地看着。 “你们谁动过这个东西？”狄克森指着桌子上面的陶瓷娃娃。 “没有，我保证，每一个人都安安分分的。”赵岚轻声说道，显然其实她本不太愿意说话的。 “是嘛。”狄克森仔细数了数桌子上的陶瓷娃娃，“可是为什么上面只有七个？” “什么！”罗施神经质地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安静了，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是难以接受的，有人在无意之中将陶瓷娃娃藏了起来，又或者像是杀死岳明和卢武一样，将它们毁了。 “看来，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狄克森冷静地坐下，点着了烟斗，“我们这几个人之中有一个，是凶手，又或者凶手就藏在某一个地方。” “我认为凶手藏起来的可能性更大。”张小明说道。 “为什么？给个理由。”林封说道。 “我来说吧，我知道他的想法。”罗施插话道，“从昨天晚上来看，除去我们之外，知道的人之中只有岳明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之前的猜测是岳明最有可能是凶手。”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张小明说道。 “那我来推翻这个假设吧。”狄克森站了起来，“我在窗户外面发现了一排脚印，完全可以排除凶手是岳明的可能性。” “给个理由。”张小明说道。 “房间里面没有脚印，这就是理由。”狄克森将双手盘在胸前，“众所周知，雨是在我们刚刚到达岛上的时候下的，枪响之时，雨已经很大了，如果有人翻窗进去，必然会留下脚印在房间之中，对吧。” “没错。”林封紧接着说道，“而且，岳明出去的时候，雨也是很大的了，虽然距离枪响有一定时间差。” “但是这无法完全洗清岳明的嫌疑，他是不太可能进入房间里面杀人，但是他可以从窗户外面杀人，别忘了，卢武是被枪击而死的。”张小明说道。 “那我就来说一下这种可能性。”狄克森在餐厅里面踱起步来，“第一，我们调查了房间外面的脚印，并没有发现朝向窗户里面的脚印，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背对着别人开枪的吧。” “也有可能是被他抹掉了。”张小明说道。 狄克森已经忍不住想笑，他对于张小明真的是无话可说，但是他还是忍住了，继续说道：“我调查过，没有这种痕迹。” “好吧，那第二呢？”张小明问道。 “第二，卢武死的时候背对着窗户，伤口却显示子弹是从他额头的位置射进去的，也就是说，凶手是从他面前开枪的，所以从外面开枪的可能性不大。”狄克森说道，“这样，我们从两个方面就可以排除掉从外面开枪的可能。” “这下岳明倒是没有嫌疑了。”罗施点着雪茄，“可是凶手到底是谁？他在我们之中？还是之外？”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搞明白的，最好能够解决掉这个问题。”林封说道。 “我看啊，还是先解决吃饭问题吧。”林敏儿站了起来，走向厨房。 “真是贤妻良母的典范。”罗施邪恶的笑了一下。 狄克森靠着墙壁，嘴里咬着手指甲，显然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明白。 “克森，没事吧。”林封手里拿着一杯酒走到狄克森面前，“我想你应该喝一杯。” 狄克森没有说话，接过酒杯坐回到位子上面。 “林封，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狄克森双手握着酒杯，“岳明的死不仅没有使事件的真相变得明朗，反而更加令人迷茫了。” “有吗？至少我们找到了枪。”林封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可是，我发现了这个。”狄克森拿出手机，找出了一张照片，“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封接过手机看了一下，说道：“这不就是我们找到的手枪嘛，你什么时候拍的。” “如果我告诉你，这其实是另一把手枪呢？”狄克森说道。 “什么？”罗施的耳朵灵得很，立马凑了过去，“还有一把枪。” “是的，我在灯塔的油桶里面捞出来的。”狄克森收起手机，“里面少了两颗子弹。” “那就少了五枚子弹了。”罗施抽了一口雪茄，皱了眉头说道。 “我刚才在灯塔那边还发现了两枚弹壳，加上昨天晚上在房间里面找到的，也就是总共三枚弹夹，那么问题就来了，其他两枚弹壳到哪里去了？”狄克森拿着烟斗深吸了一口。 “两支手枪，三枚弹壳，还有消失的两枚弹壳，这就很奇怪了。”林封说道。 林敏儿正好走到餐桌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于是插了一句嘴。 “三枚弹壳，怎么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看过这种事情。” 狄克森忽然腾地站了起来，他两只手抓住了林敏儿的肩膀。 “在哪里？快告诉我。”狄克森焦急地问道。 “你真不知道吗？你这名字白取了。”林敏儿扯开了狄克森的双手，“是约翰狄克森卡尔的短篇小说《第三颗子弹》。” 第029章 狄克森颓然放下了双手，重重的坐到椅子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狄克森不停地嘀咕着。 “你没事吧？”林敏儿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狄克森。 “没事，没事。”狄克森忽然又跳了起来，抓住了林敏儿的手，“谢谢你，林小姐，我帮你做饭吧，以表谢意。” 还没有等林敏儿回应他，狄克森早已经溜进了厨房。 “这世界怎么有这种人，奇奇怪怪的。”林敏儿无奈地走进厨房。 罗施和林封一脸懵逼地看着狄克森神经质的表演，像是在看动物园表演一样。 “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方面有点毛病？”罗施抓起面前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也许吧，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不当警察了。”林封拿起杯子示意罗施给自己也倒一杯。 “为什么？”罗施问道。 “这个嘛。”林封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你知不知道在学校里面，什么人最受老师欢迎？” “当然是学霸啦。”罗施摇晃着酒杯。 “不，是会拍老师马屁的学霸。”林封满意地闻着酒杯，“这酒还不错，只是有点担心下一个死去的会不会是我自己。” 罗施仰起头一饮而尽，然后不耐烦地说道：“放心吧，我敢打赌，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哦，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林封轻轻地摇动着手里的酒杯。 “你想想看，岳明的嫌疑那么大，我们根本没办法完全洗清他的嫌疑，我敢打赌，他是自杀的，而且卢武的死跟他肯定有关系，只是他的手法我们不知道而已，如果有办法找到他杀死卢武的手法，那么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罗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喝的有点多了。”林封夺过罗施手里的酒瓶，“我知道，岳明的嫌疑的确很大，但是我并不觉得他是凶手，最多也就是个帮凶啥的。” 罗施失望的看着杯子里面见底的酒，轻声说道：“其实狄克森的嫌疑才是最大的，不是吗？” “这个嘛，我不认为。”林封瞥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狄克森，“他不可能是凶手。” “得了吧，你根本连自己都怀疑，狄克森是我们之中对这些事情最积极的人，他是有可能毁灭掉各种各样的证据的。”罗施将杯子举起在面前摇晃着，看着里面的酒泛起泡沫，“不过怎么说呢，我觉得跟着他很有安全感。” “是嘛。”林封心不在焉的回应道，“毕竟是曾经当过警察的人，看到他便看到了安全的希望，这是每一个老百姓内心里自然而然的感觉。” “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家罢了。”罗施将最后一点全部喝干净，“林封，我告诫你，最好离他远点，他一定是一个让我们束手无策的人物。” “不，直觉告诉我，应该离你远点才对。”林封呵呵一笑。 罗施冲着林封竖了一下中指，嬉皮笑脸的往厕所走去。 林封喝着酒，想着罗施刚才说的话，的确，狄克森这种人心思缜密，旁人难以猜透他的心思，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的话，岛上的人基本上也就死光了。 “来喽。”狄克森端着一盘食物放在了餐桌上面，“请大家用餐。” “看起来不错嘛。”罗施从厕所出来，径直走回到自己的位子，“这早餐规格有点高。” “鹅肝、牛排、三文鱼。”赵岚接过狄克森递来的餐盘，“虽然我们起得晚，但是这些食物好像不太适合当早餐吧。” 林敏儿端着剩下的食物，也走了过来。 “没办法，我们能够找到的基本上都是这种高端食材。”林敏儿坐回自己的位子，“貌似有钱人并不知道怎么生活。” “太奢侈也是一种罪过啊。”罗施说道。 很快，早餐被众人一扫而光，狄克森和林敏儿一吃饱就跑到了厨房洗碗；张小明和赵岚跑到了客厅，他们觉得有必要远离一下人群以保证安全；武大成独自一人在餐厅泡茶喝；罗施和林封继续喝酒聊天。 “怎么样？聊出什么结果了？”狄克森洗好碗，拿着抹布擦着手道。 “没有，酒都不够喝了。”罗施笑道，“你的结论呢？” “什么结论？”狄克森疑惑不解的问道。 “就凶手啊。”林封说道，“刚才看你那么兴奋，还以为已经有结果了。” “没有，我的想法似乎有些幼稚。”狄克森的脸色忽然重新变得阴沉，“也许有必要对于第一起的案发现场进行再一次的勘察。”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吧。”罗施站了起来，跃跃欲试。 “我就不掺和了吧，有点困了，我得去睡一下，尸体的检验等我起床再叫我。”林封显然有些喝醉了，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好吧。”狄克森有些失落，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罗施，“你可别乱来啊。” “这是当然。”罗施挠着脑袋说道。 “把手套戴上吧。”狄克森扔给罗施一双手套，“开始了。” 狄克森慢慢的走到那间房间的房门前，轻轻地推开了房门，相比于昨天晚上乌漆墨黑的糟糕情况，今天的光线充足。 房间里面和昨天晚上并没有差别，地板很干净，因为下雨而有些湿润的地方，基本上已经在慢慢变干了。 狄克森走到卢武的尸体前，蹲了下去，仔细地翻找着卢武衣物上面的口袋，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什么都没有。”狄克森小声嘀咕着。 “你说这血干了之后怎么看起来那么奇怪呢。”罗施蹲在旁边呢喃道，“看起来就跟油漆一样。” “油漆？”狄克森重复道。 “对啊，你看看这额头上，从侧面仔细看的话，好像有分层，就像是在旧的油漆上面涂了一层新油漆一样。”罗施指着额头说道。 狄克森靠近了卢武的脸，眼睛仔细地看着那一小块不怎么明显的痕迹，的确那就像是在老旧的油漆上刷了一层新的油漆一样，底下一层颜色偏黑，上面一层看起来比较鲜艳。 “怎么会这样？”狄克森皱着眉头道，“虽然看起来不太明显，但是可以肯定这下面还有一层老旧血液，上面的血液比较新。” 第030章 “这能够说明什么？”罗施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我们并不知道卢武死前有没有受过伤，如果有的话，这就只是个旧伤留下的血液，不过也就死前一个小时左右受的伤。”狄克森说道。 “如果没有受过伤呢？” “那就成为一个奇怪的事情了。”狄克森站了起来，“如果他死前没有受伤，这点血液是不是其他人的呢？那么为什么会留在卢武额头上面呢？” “会不会其实他先杀死了另一个人？”罗施也站了起来。 “不得而知。”狄克森苦笑道，“现在又多了一个谜团。” “现在该怎么办？”罗施说道。 “外面的柜子上好像有个卷尺，你帮我拿过来一下。”狄克森站在卢武的尸体前。 “好的，没问题。”罗施走了出去，很快就拿着卷尺回来了，“拿着。” 狄克森蹲了下去，给卢武量了一下身高。 “怎么样？多高？”罗施问道。 “一米六多。”狄克森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身材较胖。” 狄克森收起卷尺，俯下脑袋看了一样鞋底，然后站了起来，摇了摇头。 “不一样，不一样。”狄克森将卷尺递给罗施，“看来得彻底搜查一下这个房间了。” 接下来，两个人对整个房间进行了彻底的搜查，结果是一无所获，最多就在门口旁边的柜子底下找到了昨天晚上控诉的演讲稿子。 “一无所获。”狄克森拿着那张稿子，“样子看起来和那张童谣的纸一模一样。” “接下来怎么办？”罗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去外面看看吧。”狄克森回过头来看着那张沾满血迹的书桌，“这什么也有两层不一样的血迹，奇怪，为什么昨天晚上没看到？” “可能是昨天晚上太暗了吧。”罗施说道，“我们去看看脚印吧，正好我想问问脚印是怎么推测身高的。” “脚印长度乘以七，就差不多是了。”狄克森敷衍的说道，“当然，其实还有更细致的，不过我想你没必要知道，走吧。” 罗施一脸不悦的跟着狄克森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话说你为什么不当警察了？”罗施问道。 “不为什么，我不适合。”狄克森愣了一下，“张小明把我的事情传遍了是吧。” “差不多，他不信任你。”罗施一脸坏笑的看着狄克森，“我也不信任你。” “无所谓，我只想要真相。”狄克森冷冷地说道。 “其实，真相有那么重要吗？我们离开这座岛，也就万事大吉了，谁杀了卢武和岳明，没有人在乎。”罗施说道。 “是吗？如果不在乎，何必互相猜忌呢？”狄克森笑道，“真相，就像是蝴蝶一样，虽然来去无踪，但是任何人都像抓住它。”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窗户外，泥地里的脚印已经有些干涸了。 “看起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吧，毕竟你之前已经看过了。”罗施看着低着头寻找线索的狄克森，“你还真的是执着。” “算了，听你的。”狄克森直起腰，轻轻地拍打着腰板，“我腰不太行。” “我看是肾吧。”罗施呵呵一笑。 “你才肾不好呢。”狄克森扶着一棵大树，突然脸色一变。 “你怎么了？不会真的肾不好吧。”罗施看着脸色苍白的狄克森道。 狄克森转过脑袋看着那棵大叔，就在他手指触及的地方，有着一个疮疤，狄克森凑上去看着里面，那是一个很新的疤痕，大概是昨天才留下的，最里面可以看到镶嵌着一枚弹头。 “罗施，去找个镊子过来。”狄克森喜出望外，大喊着。 “不是，我去哪找镊子啊。”罗施一脸苦逼的说道。 “找女人，女人一定有这种东西。”狄克森大吼道，显然有些焦急了。 “好，你别激动啊。”罗施被狄克森给吓到，急忙往后退。 “快去啊！”狄克森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罗施慌忙跑进屋子，险些撞上林敏儿。 “你们干什么？”林敏儿一脸懵逼的看着罗施。 “镊子。”罗施看着林敏儿，“你应该有镊子吧？” “有啊。”林敏儿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镊子。 “借我用一下。”罗施一把抢过林敏儿手中的镊子就往外面跑。 “哎。” 林敏儿刚想问他借镊子干什么，罗施早已经跑出去了。 “奇奇怪怪的。”林敏儿哼了一声。 “东西来了。”罗施将镊子交给了狄克森。 狄克森接过镊子，小心翼翼的夹住里面的弹头，用力将它夹了出来。 “762毫米！”狄克森不禁惊呼，“看看附近有没有弹壳。” 两个人低着脑袋找寻了许久，就是找不到弹壳。 “怎么回事？”狄克森气喘吁吁，老腰几乎要断了。 “找不到，会不会被泥土裹住了？” “不太可能，从弹道分析的话。”狄克森看了一眼那棵大树。 子弹镶嵌的位置正好对着窗户，弹道一直延续进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有弹壳吗？”狄克森问道。 “刚才不都找过了嘛，什么都没有。” “等一下让我想想看啊。”狄克森呢喃道，“一枚弹头，两支枪，三声枪响，三枚弹壳，五枚消失的子弹。”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罗施觉得莫名其妙的。 “我也想知道，本以为找到了这枚弹头，可以找到一丝线索，没想到谜团越来越多了。”狄克森拿着那枚弹头在阳光底下仔细端详着。 “接下来怎么办？” “回餐厅喝茶吧，大叔的茶香已经飘出来了。”狄克森将弹头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两个人原路返回。 餐厅里，武大成和林敏儿两个人在喝茶聊天，一见到罗施和狄克森，林敏儿便伸出了手。 “我的镊子呢？” “哦，在这里。”狄克森连忙将镊子上残留的树汁擦拭干净。 林敏儿有些嫌弃的接过镊子，给两个人倒了茶。 “怎么样？”林敏儿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调查还顺利吧。” “还行。”罗施显然对于喝茶这种事情无感，便敷衍道。 “什么还行，是越来越迷茫了。”狄克森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山重水复疑无路，疑无路啊。” 武大成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说道：“柳暗花明又一村。” 二人相视一笑。 第031章 马宇岛，风平浪静。 武大成喝茶喝得有些醉了，狄克森半道回楼上岳明的房间准备再找一下线索，林敏儿心情烦闷，出去外面散心。 只有罗施，一个人闷闷不乐，在餐厅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你就不能够消停一下吗？”武大成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大叔，你倒是很放松嘛，死了两个人，一点都不在乎？”罗施说道。 “无所谓，我一个年岁很大了，进去过局子，再说没有人对我有什么想法的。”武大成喝了一口茶，“你要不要喝一杯？” “得了吧，我已经喝得醉了，比酒还容易醉人。”罗施挑了一下眉头，“大叔，怎么可能没有想法，您可要明白，凶手是个变态，他想干嘛就干嘛，才不挑人呢。” “可是他不是对准那些害人的人来杀么？我又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武大成给自己倒了一满杯茶。 罗施坐到位子上，拿过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泡茶，然后带着笑意道：“是嘛，可是凶手可不相信。” “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武大成漫不经心的说道。 “有用，说不定有人听着呢。”罗施拍着桌子笑道，“大叔别在意啊，开个玩笑而已。” 武大成没有答话，自顾自喝起茶。 “你说。”武大成放下手中的茶杯，“昨天晚上的那一大段话，是不是真的？” “嗯？”罗施看着手中的茶盏，一时语塞，“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害人。” “我也一样。”武大成苦笑着，“可是你信吗？” 罗施愣了一下，发觉眼前这个老头不太简单。 “信，您不太像坏人。”罗施生平第一次不去怼人，而是真心实意的说出了心里话。 “可是凶手信吗？”武大成手里把弄着茶盏，“我们被邀请到这个地方来，注定是不能够离开的，那个人虚无缥缈，一时之间将我们之中的两个人杀掉了。” “大叔，你信不信，这个人其实就在我们活着的这七个人之中。”罗施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嘛，我不能够肯定这个答案。”武大成将杯子推到罗施面前。 罗施看着武大成推过来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茶，茶水的颜色已经淡到无色，茶香也消失殆尽了。 “我能够肯定，之前我一直怀疑狄克森和林封，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他们两个那么积极，完全是出于职业的本能罢了，而且狄克森说的没错，岳明不是凶手的可能性最大，也就是说杀死卢武和岳明的可能是同一个人。”罗施像个警察一样娓娓道来。 “哦。”武大成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情，“那他肯定不是我们这七个人之一了。” “为什么？”罗施被他这么一问，整个人懵了。 “你想想看啊，卢武既然不是岳明杀的，我们七个人又没有时间做这件事情，那么肯定是那第十个人做的是吧？”武大成装模作样的说道。 罗施一脸懵，自己之前明明推翻了这个结论，然后岳明杀人的结论被狄克森推翻了，那么不就是等于回到了原点嘛。 “额，你说的也是。”罗施低下脑袋喝着茶。 “哎，啥都没搞定。”武大成呵呵笑道，“既然你信任狄克森，那么还是交给他吧，我们都是外行，保命还来不及呢，掺和什么破案的事情呢。” 罗施不禁陷入了沉思，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像是进入了迷宫之中一样，明明绕进了一处转角，以为可以走出去，但是一回头才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后生仔啊，我突然想听听你的故事。”武大成突然说道，“赵诗芸是吧？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 “这个。”武大成突然的提问让罗施有些为难，“说出来也行，但是没怎么必要。” 武大成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也知道秘密这种事情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默默的喝着茶，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 狄克森的脚步很轻，他知道本不应该再去岳明的房间的，但是他总觉得在里面还有什么未知的线索没有被分现，那可能会是证据链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了。 他轻轻地推开房门，房间里面一切如旧，岳明的尸体还停在床边。 狄克森走到岳明的尸体前，蹲了下去，双手早已经戴上手套，他轻轻地掰开岳明的嘴巴，往里面看了看，一股牙膏的味道飘了出来。 狄克森又翻找了岳明身上的所有口袋，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他感到有些泄气，便又站了起来，往窗户的方向走去。 窗户是落地窗，从这个房间恰好可以看见外面波光粼粼的大海，窗前放着一张摇椅，上面搭着一件呢绒外套，和这个季节有些格格不入，狄克森拿起那件外套，一张红色的硬卡纸掉了出来。 “邀请函？”狄克森拾起那张硬卡片，展开来看了一眼，“戏还是做足了比较好是吧。” 狄克森将卡纸揣回外套的口袋，将外套放回到椅子上面。 他望着窗外的海面，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已经将整个真相串联了起来，现如今所有的证据链已经完整了，两起案件，加上马宇岛的秘密就在他眼前晃动着，一切秘密都已经被公之于众。 只是这个真相有些令狄克森哀伤，不知道如何而来的哀伤，他哀叹一声，转过身去看岳明的尸体。 忽然，他的眼神被床底下一处奇怪的地方所吸引，那是一块在灰尘之中的痕迹，就是那种灰尘被擦拭了一下的痕迹，特别显眼，但是偏偏出现在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 狄克森冲了过去，跪在地上，将脑袋伸进床底下，他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姿势，尽量不去破坏那块痕迹，他缓缓地看向床底下，发现了一块正方形的暗格，他轻轻地扣开暗格，往一侧一推，里面出现了一件让狄克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东西。、 “怪不得。”狄克森拿起那件东西，将脑袋撤回来。 狄克森缓缓地站了起来，兴奋无比地看着手上那件令他无比震惊的东西：卫星电话。 “岳明啊岳明，聪明如你，却不曾料到自己也会死亡。”狄克森的眼里满是哀伤，不禁叹息一声，“真相已经出来了。” 第032章 马宇岛，海面的浪花四溅，天气虽然变得晴朗，但是风却愈加强劲。 崖边，孤零零立着一块岩石，表面因为风吹日晒而变得光滑。 林敏儿兀自坐在那块岩石上面发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盯着翻飞的海鸥。 她的思绪其实早已经回到了葬礼那天。 那天，雨也很大，一滴滴打在她的脑袋上面。 她没有理会那些劝她回屋子避雨的人，孤零零地站在雨中，看着那个不存在的小孩，他在对着她笑，叫她做姐姐。 他的父母并没有责怪她，反而劝她不要太伤心，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林敏儿放下的心里的包袱。 其实，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敏儿心里的负担越发沉重，没过一年，她就想，他又多了一岁，如果还活着，可能已经很会体贴父母了。 海上的风浪越来越猛烈，海鸥飞起不再落下，而是找寻离开的路线。 林敏儿望向天空，狂风吹来的地方，一团乌云已经渐渐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暴风雨快要来了吧？”她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敏儿回过头看着狄克森，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是啊。”她转过头看着海面，虽然有些讨厌狄克森。 “回去吧，你吹了两个小时的海风了，对身体不好。”狄克森冷冷的撂下一句话。 林敏儿不悦的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没成想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还好狄克森扶住她。 “小心一点。”狄克森甩开手，转过身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林敏儿闷闷不乐的嘟囔着，还以为狄克森听不到。 “我听着呢。”狄克森回过头瞥了一眼林敏儿。 “听着就听着喽，你还以为自己是谁啊，哼！”林敏儿气呼呼地说道。 狄克森没有说话，脚下的步伐加快了。 “哎呦。”林敏儿整个人摔倒在地，“好痛。” 狄克森停了下来，转过身子走到林敏儿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但是林敏儿并没有理会狄克森，自顾自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然后快步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狄克森看着林敏儿的背影，不禁想要发笑，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跟他说话的女人。 “可怜又可笑。”狄克森摇了摇脑袋，往别墅走去。 餐厅里，已经被狄克森召集了一些人，除了林封才刚刚睡醒没有到来之外，其他人都在，只不过他们的状态不太好，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因为就在刚才，狄克森告诉他们，凶手已经找到了，他要在餐厅破案。 “老公，你说他靠谱吗？”赵岚依偎在张小明的肩膀上说道。 “不知道。”其实张小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就是狄克森有问题。 武大成默不作声，还在喝茶，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一样，实际上他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没有搭理过死人的事情，可能是刘恩铭这个名字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又或者说他确实无话可说，反正他内心其实也已经有了答案，不管是不是正确，他都觉得罗施那种人令他厌恶非常，嫌疑很大。 罗施看起来很焦急样子，独自依靠在窗户上，手里夹着雪茄，烟雾徐徐聚在他的脸上，他也在静静地思考着狄克森说的事情。 “凶手？”他暗自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呢，或许他就在那个角落看着我们呢。” 罗施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那个黑色的小音响，就好像凶手是它一样。 突然，后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束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一个长长的影子闯了进来，狄克森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身后还跟着满脸怨气的林敏儿。 “来啦。”罗施一看见狄克森就朝他挥了挥手，“我等你很久了，这种找寻秘密的事情真的不适合我。” “我觉得也是。”武大成突然插嘴道，“后生仔，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快点告诉我们吧。” 狄克森双手插兜，眼睛瞥了一圈，忽然皱了一下眉头。 “林封呢？”狄克森问道。 “还在睡觉，我不太想打扰他。”罗施抽了一口雪茄，将烟雾缓缓吐出。 “这可不行，我的华生医生可不能睡大觉。”狄克森装模作样的说道，其实他已经看到了慢吞吞走过来的林封。 “怎么？福尔摩斯先生，我可没有那么大能耐。”林封睡眼惺忪，匆匆瞥了一眼众人，“找到真相了？狄克森。” “是的。”狄克森的眼里满是笑意，“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在途中我会请林封稍加辅助我讲述一些关键的事情。” 林封点了点头，示意狄克森快点开始。 “好了，接下来我们就开始找寻真相吧。”狄克森双手盘在胸前，在屋子里面踱步，“众所周知，我们几个人不认识对吧？” “是的。”罗施懒散的回应道。 “而且是被我们自己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邀请过来的是吧？” “没错。”林封打了个哈欠道。 “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在晚餐的时分突然从那个小音响里面传来了‘控诉’，那是针对我们所犯下的事情，没错吧？”狄克森双手撑着桌子，看着桌子上自己放置好的证据。 所有人默不作声，看着狄克森。 “我知道，这些事情涉及到大家的**，我会把这个东西交给警察的。”狄克森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这是卢武的‘控诉’，不过我相信，你们，当然也包括我，但是无罪的。” “然后呢？”张小明说道。 “然后嘛，‘控诉’结束的时刻，那个房间响起了枪声，对吧？”狄克森指着卢武陈尸的那个房间。 所有人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第一个起来冲到房门前，并且撞开了房间，看到了卢武的尸体，我和林封进行了短时间的简单调查，之后又响起了第二声和第三声枪响，我们跑了出去。”狄克森脸色突然阴沉起来，“我们跑到了岳明身旁，也就是灯塔那边，岳明说有人朝他开枪，我也看到了海面上的衣物，对吗？” “是的。”林封回答道。 “那么第一个问题来了。”狄克森拿起桌子上面的两支手枪，“为什么找到的两把手枪里面，少了五枚子弹？” 第033章 看着众人一脸迷茫的表情，狄克森的脸上却露出了得意之色，他尤其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只有自己明白真相的感觉。 “我想，这个问题。”狄克森特意停顿了一下，装模作样轻轻地咳了一下，“可能会是整个事件之中最难以解释的地方了。” 狄克森看着桌子上面自己摆出来的证据，摇了摇脑袋，微微笑了一下。 “让我们来梳理一下吧，这些东西出现的地方和顺序。”狄克森拿起一个透明袋子，“这里面是我们找到的第一枚弹壳，是在卢武死亡的房间里找到的，我猜测它有可能是杀害卢武的那一颗子弹。” 狄克森放下手中的袋子，双手插兜，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 “不过，我发现这里面存在着一点问题。”狄克森扬起脑袋看着天花板，“但是我并不会先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要由接下来的一些证据来证明。” “你说得我都懵了，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问题吗？”罗施忧郁的抽着雪茄，任凭烟雾久久不散聚在他的脸上。 “好吧，看下一个证据。”狄克森拿起另一个袋子，“这是我找到的两枚弹壳，地点是在灯塔附近，也就是我们赶到岳明身边的过程之中，听到的那两声枪响，这三颗子弹，正好可以印证我们听到的三声枪响，但是！” 狄克森故意提高音量，然后才说道：“卢武死亡的房间里，有一扇敞开的窗户，在那扇窗户外面的一棵树的树干上，我发现了一枚弹头，而卢武的脑后也有一枚卡住的弹头，也就是两枚，而房间里面只有一枚弹壳，树干上的那枚弹头的方向正好指向窗内，这样看来，房间里面应该是少了一枚弹壳，所以我能够确定，我们来到岛上之后，现场总共打出了四枪。” “等一下，你不是说两支手枪里面少了五枚子弹吗？现在找到了四枚，另外一枚呢？” “哎，不得不说，这枚子弹确实很重要，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到了。”狄克森拿起两把手枪，“不过我找到了这两样东西，这是两把仿制的五四式手枪，一支是在灯塔的油桶里面找到的，里面少了两枚子弹，另外一支是在岳明的枕头底下找到的，弹夹里面少了三枚子弹。” 狄克森放下手里的手枪，继续说道：“不管是灯塔，还是岳明的枕头底下，能够将这两把手枪放在那种地方的人，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岳明本人，对吧？所以我们都很怀疑岳明，但是有个问题我们没有想到，岳明的死显然不太可能是自杀，而是他杀，那么他枕头底下的手枪就是凶手想要嫁祸他人的手法。” “为什么不是自杀呢？我觉得他就是想要伪装成被人杀害的。”林敏儿反驳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狄克森显得有些兴奋，双手都有些颤抖了，“因为，他房间里面藏着的那把手枪里少了三枚子弹，很明显，岳明如果想要自杀，完全可以藏起手枪，避免让人知道是他杀人，可是他偏偏将手枪放在一个很容易找到的地方，而且里面还是三枚子弹，和我们听到的三声枪响是可以相互应证的，也就是说这把手枪是真正的凶手的。” “那么那把在灯塔油桶里面的手枪呢？”张小明问道。 “回想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我们就会发现，岳明的时间相对充足，完全有时间将手枪扔进油桶之中，所以我推测，灯塔里面的那把手枪，就是岳明使用过的手枪，那里面少了两枚子弹，因此我们找到的那两枚弹壳，可以确定是从岳明的手枪里面发射出来的，也就是说那两枪是岳明开的，接下来只剩下房间里面的两枚子弹了，因为之前我们推测出来，放在岳明房间枕头底下的手枪是凶手的，那就是说那两枚子弹，应该是从这把少了三枚子弹的手枪里面射出来的。” “你还是没有说最后一枚子弹去哪了。”林敏儿嘟囔道。 “其实，这最后一枚子弹的去处很难找得出来，因为那枚子弹被凶手自己拿下来藏了起来。” “凶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罗施越发不能够理解狄克森这种奇妙的推理了。 “当然是为了陷害岳明了，只要凶手取出那枚子弹，将手枪藏在岳明的房间里面，自然而然，我们就会认为岳明是凶手的可能性最大，只是凶手并不知道我已经先一步找到了岳明藏起来的手枪，又或者说凶手并不知道岳明藏起了手枪。” “我怎么觉得你的话语之间有些奇怪的地方呢，岳明为什么要开后面那两枪呢？”罗施眉头紧皱。 “因为他其实是凶手的同伙，也是卢武的同伙，当然最准确的说法是，他们三个人是同伙，只不过卢武是主谋，就是他买下了这座岛，邀请了我们来到这座岛上，并且制造了一场‘正义控诉’的著名场面的，他想要模仿《无人生还》的剧情来杀死我们，但是最后却出现了问题，他由于某种原因要有人协助，所以挑选了岳明和我们之中的那个凶手出来，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凶手反过来利用卢武的手法杀死了卢武，好一招将计就计。”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这种推测大感震惊。 狄克森却依旧很冷静，娓娓道来。 “大家应该会问，卢武究竟布下了什么圈套呢？其实还蛮简单的，大家之中可能就我和敏儿小姐看过《无人生还》吧，书里面的凶手就是利用了一种在我们现在看来匪夷所思的方法，躲过众人的怀疑，最后杀死了所有人。” “假死！”林敏儿惊呼，显得特别兴奋。 狄克森拍起了手掌，对于林敏儿的回答大加赞赏。 “没错，没错，就是假死。”狄克森缓缓说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卢武是使用了假死的手法呢？第一，我在窗户外面发现了一排脚印，最开始我们大家都觉得，那是凶手逃跑的时候所留下来的脚印，但是我仔细勘察之后发现，那排脚印底部已经开始出现皲裂的现象，皲裂之后的碎片边缘平整，这说明脚印其实是在下雨之前就已经踩下去的，最有可能是在下雨的一两个小时之前踩下的，而且从身高、体重等方面来看，卢武的情况是符合这排脚印所显现出来的证据的。” “第二。”狄克森接着说道，“我在卢武死亡的房间桌面上发现了两层血迹，一新一旧，同样的事情在卢武的额头上也发现了，这说明卢武曾经有过两次出血，但是很奇怪，我找不到能够产生两次血迹的伤口，基本上只能够看出一次性出血的伤口，这说明其中有一部分血迹是假出血；从这两方面来看卢武的第一次死亡是假死，第二次死亡才是真死，而且我们之前说明了，窗户外面的脚印不是凶手留下的，而是卢武故意留下的，也就是说，在我们发现卢武之前，凶手从来没有出现在那个房间，凶手是跟着我们进入房间的。” 这时，餐厅里面的气氛开始变得不太对劲。 “这里面最奇怪的事情，无疑就是卢武假死，可是却有人说他真的死了，那么，那个人应该就是凶手了。”狄克森走到林封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封先生，或者说是凶手先生，我说得对吧？”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封的身上。 第034章 马宇岛，天空聚集着浓厚的乌云，雨丝飘摇，随着狂风在天际游走，远处已经可以看见闪电四溅，点点光芒使人心悸。 餐厅之内，静默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林封做出反应，不管是承认抑或是否认都可以，他们被这种寂静逼得很是痛苦，急需一点声音解除痛苦。 林封手里把弄着桌子上的陶瓷娃娃，像是在观察一件美丽的古董一般，他能够感觉到时光在流淌，在逝去，在嘲笑着这场可怜的宴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林封终于开口了，可是显得那么无力。 “你知道的，你比这里的任何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狄克森叹了一口气，“卢武的死，其实并没有暴露你，两个案子你处理得天衣无缝，只是岳明留了一手，那就是那把枪，不管是脚印，抑或是那两层血迹，都不能够成为实际上的证据，就是你留下了那把手枪，让我从逻辑的怪洞之中挣扎了出来，当然，这还要多亏林敏儿小姐的提醒。” 狄克森静静地看着林敏儿，他发觉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突然心头一惊，但是很快冷静下来。 “我想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的吧。”狄克森以一种演说家冷静的语气说着，“卢武买下这座岛屿之后，就已经着手准备了这场‘清洗’，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到底是要为了所谓的正义，还是自己的**，反正他下定了决心，调查了我们在座众人的背景，还选择了岳明和林封两个人充当他实行这项计划的帮手。” 林封突然忍不住笑了，狄克森看了看他，眉头微微一皱。 “还是我替你说吧。”林封手里还在把玩着那个陶瓷娃娃，“卢武是在今年年初找到我的，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参加他的聚会，途中他准备装死，然后再想来，给大家制造一个惊喜，岳明也是在那个时候上了他的当的，那其实并不是卢武真正的计划。” “那么真实的计划又是什么？”狄克森问道。 林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他最开始遇到我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你们几个人的资料，我匆匆忙忙看了几眼，发现全是一些未曾理清的案件，而且岳明的体检单也不小心被我看见了，他患上了癌症，是胃癌，活不过今年年末，他的真实意图其实就是想要杀死我们所有人。” 所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狄克森问道：“为什么你不把这件事情告诉警察？” 林封狂妄地笑了起来，说道：“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警察呢？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小的时候我被家里人过继给亲戚，我十三岁那年，亲戚去世了，我本来可以回到亲生父母那里的，没想到我还没有回去，卢武就开车撞死了我的父母！” 林封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手上的陶瓷娃娃被撞得粉碎。 “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不会过上那么痛苦的生活，虽然亲戚家对我很好，但是他们死后，我就打算回到父母身边的，没成想我突然一夜之间成为了失去双亲的人，亲戚家里没有人了，父母家里也没有人了，我成为了一个孤儿，进了福利院，长大之后，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最后查到了卢武，这个好不容易送上门的仇人，我怎么能够不杀了他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狄克森则是一直呆呆地看着林封手上淌下来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卢武来找我谈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于是痛快的答应了，我准备利用他的计划来杀死他自己，我们盘算着这件事情，造了几封邀请函，骗大家上岛，他们早我们一天上岛，上岛之后，他们切断了岛上同外界的联系，卢武制造了窗户外面的脚印，岳明曾经学习过化妆技术，给卢武化了妆，其实这种妆容很容易被人识破的，但是由于毁坏了电灯，昏暗之中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这件事情，而且现场之中，只有我才有专业的医学知识。” “狄克森不是警察出身吗？”林敏儿大感疑惑，于是问道。 狄克森无奈地叹息道：“不是任何一个警察都对尸体那么有研究的。” “没错。”林封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纸擦了擦手上的鲜血，“卢武调查得很仔细，把狄克森大学的成绩调了出来，发现他对于尸体方面的知识不太感冒，所以才挑选了狄克森，我猜想狄克森如果真的发觉这里面有问题的话，会被早早杀死的。” 林封轻轻地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上岛之后，一切按照卢武的计划展开，脚印和电灯早已经被卢武安排好，狄克森和林敏儿的房间也早就被放置了《无人生还》的书和童谣，岳明也按照计划步骤离开厨房，准备开枪干扰大家，第一声枪响之后，我们几个人闯入房间之后，便看见了昏暗的房间里面有一具尸体，我宣布卢武已经死亡，为了避免太过仔细查看，岳明开了两枪吸引大家出去，然后将放在灯塔里面的衣物扔进大海之中，就在那个时候，本来应该装死的卢武被我叫了起来，他那个时候真好笑，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我没有等他明白事情的原委，就拿出了准备好的消音器，拿出了他开枪之后藏在抽屉里面的手枪，开枪打死了他，然后将弹壳和手枪、消音器藏在身上，以我最快的速度来到灯塔那边。” “其实那个时候我应该能够想到的，对于柜子里面有手套和手电这种事情，你一个新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可是你第一时间就去那里找来了手套和手电，还有我检查脚印的时候，那么快就找到了卷尺。”狄克森脸上愁云密布，“我居然真的就没有怀疑你，真是失策。” “的确，我拿完之后就后悔了，只不过发现你并没有察觉，才安心不少。”林封显得很得意，“从灯塔那边回来之后，我就回到了房间，换了衣服，也藏起了手枪、弹壳和消音器，最后回到下面跟大家汇合，岳明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差不多也察觉到了卢武是真的死亡了，我为了不被出卖，便想到了要杀死他，并且嫁祸出去的想法，正好那把卢武的手枪里面少了两枚子弹，我只要取走一枚，到时候杀死岳明，将枪扔到他的房间就可以了，只是我没想到卢武开枪的时候，子弹射进了树干里面，我杀死他的那枚子弹也卡在他的脑袋里面，更没有想到岳明并没有扔了那把手枪，而是藏了起来。” 林封忽然大笑起来，伴随着外面的雷声，听起来很可怖。 第035章 雷声，不再沉闷，而是变得清晰而令人惊惧，准备随时在天际炸裂开来，使人猝不及防。 雨声，越来越大，你可以清晰地听见它砸落在大地之上的沙沙声。 马宇岛在大海之中，任凭狂浪惊涛狠狠地撞在其上，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又岿然不动。 林封瘫坐在位子上，手上的鲜血已经止住，不再流淌，但是他心里的血已经淌开了，待血流尽，他才有可能冷血无情地去述说。 “我那个时候猜想，岳明应该是猜出了七八分，因为他一直沉默着，人们都是一样的，在沉默的时候，远比说话要来得可怖。”林封冷冰冰的语气令众人后背发凉，“我回去之后，一直在想要怎么办，应该怎么去杀死他，我几乎没有睡着，反反复复地醒来，最后终于大概在凌晨时分，我行动了，敲开了岳明的房间大门，他刚刚起床，还在刷牙，我趁他注意，用棍子打昏了他，然后让他扑在盥洗台上，用绳子绑住了他的脖子，打开了水龙头，然后我将房间搞乱，将那把手枪放在他的枕头底下，至于枪里面少了的那枚子弹，还在我的房间里面，还有那根棍子也一样。” “你为什么没有将那些东西扔进海里面？”狄克森皱起了眉头。 林封眼中忽然变得悲伤不已，苦笑着说道：“因为你，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可以发现我是医生，而且我是知道你曾经当过警察的，所以我觉得你很有可能找到真相，那把枪是用来杀你的。” 狄克森的眼神也变得有一丝哀伤。 “所以我早上听到的声音是你了？”狄克森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林封的眼睛。 “是的，可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林封的眼睛之中突然泛起一丝淡淡的光芒，“我觉得你这种人不应该死在我手上，也许卢武找你过来是对的，他有可能早就知道你的能力了，准备将你杀了，那样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下手了，因为我一定会救下你的。” 狄克森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在现在还活着的这些人之中，他最欣赏的也是林封，两个人可以说是惺惺相惜，可是为什么凶手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呢？那个之前称呼他为“福尔摩斯先生”的人到头来却是个“莫里亚蒂”般的存在。 “真是可惜，你应该杀死我的。”狄克森淡淡的说道，“你从来都不明白，放下仇恨或许更加正确，卢武那种人应该交给警察，而不是你这样去复仇。” “或许你说得对，但是我无路可走。”林封扬起脑袋看着天花板，“人们生存的意义在哪儿呢？不就是好好的活着嘛，可是我明白，我父母的死并未带给卢武相对应的惩罚，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不公的，与其寄希望于他人之手来毁灭恶魔，不如我当一个绝世的刽子手，像瓦格雷夫法官一样，充满仪式感的进行屠杀。” 林封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说起来也讽刺，卢武他本来是想要体验一把生杀予夺的大权，却借用了所谓的‘正义’，我清理了人渣，却只能够成为‘刽子手’，他本应该扮演瓦格雷夫，却变成了‘青鱼’阿姆斯特朗，我本应该扮演阿姆斯特朗，却成为了法官大人，我还是一名医生，那堆衣物也在海中喂鱼，哈哈哈！这和那本书何其相似，什么是正义呢？” “正义，从来不是个人所真正明白的，你们这种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人，谈什么正义！你不过是和卢武一样，为了一己私利去杀害他人罢了！瓦格雷夫？真是可笑，他是我见过最可笑的凶手，自以为高高在上，又何曾真正尊重过正义呢！正义，只存在于律法之中，正义只存在尊重他人生命的人身上，不管别人做了什么事，一切都交于法律判别才是正义，你们所谓的正义，不过是你们犯下大错之后为了开脱而编造的借口，你们从未为了正义而奋斗过。” 林封沉默了，他发觉自己的心里突然好痛。 “也许你说得对吧。”林封轻声说道。 狄克森也沉默了，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个时刻，无声胜有声。 “我在岳明的房间里面发现了这个。”狄克森从怀中拿出了那个卫星电话，“我和这个地方的警察还挺熟悉的，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他，我想过不久，他们就会登岛了。” “太好啦。”罗施突然站了起来，“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离开这座岛了。” 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除了林封。 突然，林封露出了他人生之中最后的一抹笑容，然后整个身体直直的栽倒在地。 狄克森冲了上去，扶起了他。 “林封，你！”狄克森慌乱起来。 “是砷化物。”林封虚弱地说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句话了，我从未杀死过邱韵，那只是我自己欺骗自己的产物，也不过是为了欺骗你们而已，呵呵，最可怕的事情，可能是一个人为了………” 林封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在了狄克森的怀中，他不仅大仇得报，还逃避了审判。 狄克森听见屋外的雷声大作，大雨磅礴，心里突然痛了起来，他合上了林封的眼睛，将他的身体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站了起来，眼角流下了眼泪。 地上，那个破碎的陶瓷娃娃浸满了鲜血。 桌子上，只剩下了六个陶瓷娃娃。 第036章 雷声沉闷，警笛将它掩住，红蓝的光芒时不时闪动着，令人眼花缭乱。 吴敬胜眯着眼睛，手里的烟快要燃尽了，一团烟灰悄然跌落。 在他心里，其实并不在意抽烟这件事情，他只是在装腔作势一般摆出造型；就像很多人说的一样，男人抽烟，不过是要让女人注意他罢了，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抽烟的危害。 他的眼里，只有远处的海岛，那座被大雨所笼罩的神秘地带，犹如女人的身体吸引着这个男人的注意力，足以让他忍不住咽口水，忍不住口干舌燥，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他从警多年，终于升到了探长的位子，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着永恒的印记，弹痕、伤疤是他最有意义的军功章，还有那胡子拉碴的形象，可以看出岁月曾经折磨过他，一头稍显时尚的板刷头，看起来似乎是那个歌手在舞台上想要吸引观众一样，和他整个人格格不入。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个人了，从毕业之后，那个人就消失在同学之间，成为了一个莫名的传说一样，虚无缥缈，他知道岁月也会在那个人身上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而且是特别可怕的伤痕。 雨势大有变小的意味，只是还是不适宜出海，对于这个小码头的经营者的口中，他们已经大概齐了解到了很多事情，加上那个人在电话里面告诉他的，整个案件早已经完完全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自己还没有出警，案件就已经被人破解了，虽然他知道那个人有这种能力，毕竟曾经是学校的骄傲，是那种有可能年年可以拿奖学金的人，当然如果他对于尸体勘察用点心的话。 吴敬胜的眼神忽然悲伤起来，他知道那个人过得并不如意，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情，或许他还会在警界，世事无常，除非你足够冷血，否则确实难以接受。 “组长。”一个年轻的侦查员走了过来，“可以出海了。” 吴敬胜没有答话，轻轻地将手中的烟蒂扔进烟灰缸里，指间隐隐可以看出淡淡的黄色印记，他不屑地看了一眼，鼻翼扇动，闻着大海的味道，往屋外走去。 天穹破碎，乌云东一块西一块，阳光四溅，天地之间几束光芒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使人置身于虚幻的油画之中，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妄，只觉得那么美丽，美丽得令人窒息，快要晕倒一般。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吴敬胜站在船头感叹道，海浪溅起，湿了他的衣衫，他却不在意，好像就是来享受这种被雨和海水浇湿的感觉。 不一会儿，船就到达了马宇岛那破烂的栈桥上。 “下船！”他大喊着跃下了船，一脚踩在湿润的泥土上。 警员冲上海岛，往别墅的方向奔去，吴敬胜走在最前头，嘴里早已经叼着一根烟，他想以一种熟悉的方式迎接那个人。 别墅的大门口，所有人都在，狄克森坐在台阶上，嘴里叼着烟斗，烟雾四处飘散，他看见眼前的吴敬胜，并没有立马站起来，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来了。”狄克森拿开烟斗，缓缓地说道。 “是的，好久不见。”吴敬胜笑了，“你还是没有变嘛。” 狄克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先把案子搞定吧，我们没有闲聊的时间。” 吴敬胜一下子像吃了屎一样恶心，只得收敛笑容，以一种官方的口吻说道：“各位，我是市局刑事重案一组的吴敬胜，关于岛上的案件我们想请各位回局里录一下口供。”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收拾行李，跟着警员陆陆续续离开了。 只有狄克森和罗施还在原地，他们看着警方的人进进出出，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认识那个人？”罗施手提着行李，嘴里咬着雪茄。 “是的，一个可怜人，办事毫无章法，不过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狄克森沉吟道。 “我挺想听一听你的故事的。”罗施试探着问道。 “我的故事？”狄克森拿开烟斗，缓缓地吐出一阵烟雾，“你不会感兴趣的。” “我当然会感兴趣。”罗施不死心，接着问道：“你为什么离开警界？” “为了一个女人。”狄克森冷冷的说道。 “啊，那我确实不感兴趣。”罗施笑道，“没有一个女人值得我去牺牲，只有女人值得为我而牺牲。” “是嘛，那你迟早会改变想法的。”狄克森转身离开了。 罗施不屑地看着狄克森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你会后悔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值得你去疯狂的女人。” 罗施提起行李，跟着一个女警员离开，他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从他那油嘴滑舌的话中，我们当然能够知道这是经常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人不一样罢了。 狄克森回过头看着罗施，轻声地唱着茄子蛋的《浪子回头》。 “烟一支一支一支的点，酒一杯一杯一杯的干。”他笑了，也有点想哭。 吴敬胜透过窗户，看着狄克森，然后走了出去。 “你不打算再详细说一下事情吗？”吴敬胜拍了一下狄克森的肩膀。 “不打算。”狄克森冷冷的说道。 “那么可以聊一下你这几年的事情吗？”吴敬胜轻声问道，“当个作家，真的不适合你。” “是吗？我倒是觉得，我当个作家，比起当警察要称职得多。”狄克森笑着说道。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不过是为了她罢了。”吴敬胜说道，“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那个人说的不错，你又何必和自己怄气呢？每个人都知道，你没有错，她为你挡下那一枪，就是为了让你继续活下去，当个优秀的警察。” 他没有说话，径直往船上走去，然后一跃而上，留下了在风中凌乱的吴敬胜。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低着脑袋，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脚边的行李，那是林敏儿帮他拿上来的。 忽然，他抬起头，看见远处的马宇岛渐渐地远去了，隐没在雨后升腾而去的雾气之中，他变得悲伤，变得痛苦不堪，每经历一件案件，就会使他痛苦一次，久而久之，心上已经伤痕累累，很多人都会像林封一样，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又或者说其实他们别无选择，狄克森苦思不得，究竟是什么使得他们铤而走险，他无法理解，因而愈发痛苦。 海风吹得他有些凉意，他拉开了背包的拉链，取出外套穿上，突然从口袋里面掉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林敏儿的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 天际，太阳探出了脑袋，天地之间迎来了光明。 第一章 2019年9月21日，雨。 由于这几天台风的影响，冷空气南下，朝山市的风雨很大，也感觉到了一丝寒凉，天气大有入秋的感觉，狄克森由于马宇岛案件滞留在朝山，因此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租了一间房子，准备过一段时间再回家。 雨雾朦胧，寒意入骨。 狄克森早早起床，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望着窗外阴郁的天空。 书桌上，是一份还未改动的大纲草稿，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看起来像是某种难以理解的密码一般，但是仔细看去，又觉得那是棋类游戏的标记。 忽然，一阵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震动，成功打扰了狄克森想要静静地看窗外风景的兴致，他转过身子，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然后抄起手机。 “喂。”狄克森忽然皱了一下眉头。 “是我，吴敬胜。”吴敬胜轻声说道，“有空吗？带你去吃牛肉火锅，怎样？” “不想去。”狄克森打了个哈欠。 “喝咖啡呢？”吴敬胜翻动笔记本，在上面轻轻地画着。 “这个还行。”狄克森回过头看了一眼窗外，“说一下位置，我马上到。” “你来一下我办公室吧，我得先处理一下文件，处理完我带你去附近一家星巴克。”吴敬胜手里转起了笔，“中午饭我也一并请了吧。” 还没有等狄克森拒绝，吴敬胜早已经挂断了电话。 狄克森摇了摇脑袋，苦涩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子看着窗外的雨。 天空，乌云翻滚着，看不见一丝阳光，只觉得天地之中的间隙越来越狭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雨滴很细，很长，一点点落下，打在玻璃窗上，朦胧的雾气在玻璃上晕开，狄克森的眼睛里充满了奇妙的光芒。 他抓起钥匙，匆匆忙忙锁上房门，走下楼梯到了街上，拦下出租车，直奔市警察局。 狄克森跳下车子，站在警察局门口，打开雨伞钻进雨中。 警局很大，狄克森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到了吴敬胜办公室的位置，一推开门，狄克森就不自觉愣了一下，里面空无一人。 “奇奇怪怪的。”狄克森收起雨伞，将它放在角落。 吴敬胜的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狄克森好奇地走过去，看了放在最上面的几份。 “刘雪儿，20岁，叁山职业技术学院东山校区2018级英语教育09班学生，于2019年9月3日从叁山职业技术学院东山校区教学4楼自杀，疑因校园贷和“杀猪盘”问题而自杀，被骗四万元。” 狄克森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将视野移向旁边的一份文件。 “李光，20岁，叁山大学2018级计算机网络07班学生，于2019年9月12日于叁山大学宿舍楼7号自杀，疑因“杀猪盘”被骗而自杀，被骗三万元。” 狄克森的视线又移向下一份文件。 “曹山奇，20岁，朝山大学本部校区2019级汉语言文学专业01班学生，于2019年9月12日于朝山奥南岛海域失踪，目前还未找到，曾因被诈骗于2019年9月4日至朝山敬元区派出所报案，共被骗五万元。” “看什么呢？”吴敬胜轻轻地拍了一下狄克森的肩膀。 狄克森直起身子说道：“你小子能不能走路出点声，吓死我了。” 吴敬胜哈哈大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小子偷看我办案材料，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 “呵呵，随便。”狄克森又看了一眼桌子上面的文件，“最近怎么这么多诈骗案和自杀案？” “鬼知道，我们几个月前就已经通知各大学校加强对于互联网诈骗和防范自杀案件的宣传了，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么多事情，我们也很苦恼。”吴敬胜走到角落的咖啡机前，“现磨还是冲现成的？” 狄克森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道：“你小子骗我过来，就是喝你办公室里面这些廉价的咖啡的？” “这不是突然有点事情嘛，凑合一下呗。”吴敬胜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狄克森，“晚上，晚上肯定可以，中午就陪我吃个盒饭。” 狄克森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说道：“还忽悠我是吧，现在又换成盒饭了，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请客吃饭的人。” “得，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就这么猥琐是吧。”吴敬胜吹着杯子里面的咖啡。 “废话，你本来就很猥琐的，现在已经到极致了。”狄克森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掏出烟斗点上，“说吧，找我来干嘛的？” 吴敬胜拿着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咖啡，略一沉思，说道：“过几天叁山职业技术学院有个讲座，是关于防范校园贷的，我想让你去参与一下，顺便把我演讲的稿子写一下。” “果然，又是这种坑爹的事情，上学那会儿就让我给你写作业，这下还是一样的套路。”狄克森轻蔑地说道。 “你就说做不做吧？”吴敬胜邪恶地笑着，“作为等价交换，我可以把这几份文件的情况跟你说一下，怎么样？” 狄克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可以。” 吴敬胜笑了，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显得特别满意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小子故意套路我。”狄克森呵呵笑道，“说吧。” “你看的是哪几份来着？”吴敬胜在桌子上面翻找着。 “刘雪儿，李光，曹山奇。”狄克森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拿起那几份文件，“其他的我就不看了，免得瘾被勾起来。” “我看看啊，这个刘雪儿，出生于1999年4月3日，今年20岁，就读于叁山职业技术学院东山校区，2019年9月3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教学楼的楼顶，然后跳下，我们得到报警信息之后赶到案发地点，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死者身体呈大字型，脸部侧向右边，出血严重，基本上可以肯定她在跳下之后立刻就死亡了，而且。”吴敬胜突然停顿了一会儿，“她肚子里面还有个五个月的胎儿，一尸两命。” “如果从自杀来看的话，应该是因为感情问题吧。”狄克森拿着文件仔细地看着，“可是上面写的是校园贷和‘杀猪盘’导致的自杀。” “是的，我们最开始也是调查了她的感情问题，但是实在是找不到她肚子里面胎儿的父亲。”吴敬胜端着咖啡杯，“不过我们很快就查到了她的银行账户，她在六个月之前曾经入账五千元，后来陆陆续续从中支出了四万多元，我们怀疑有可能她遇到了校园贷，至于‘杀猪盘’嘛，我们从她的同学那里打听到她自杀之前曾经自言自语说什么欺骗感情之类的话语。” 第二章 狄克森望着窗外，雨水淅淅沥沥，已经渐渐地变小了。 “那么这个‘李光’呢？” 吴敬胜抿了一口咖啡，咂巴着嘴巴，慢吞吞地说道：“李光，男性，20岁，1999年5月28日生人，就读于叁山大学2018级计算机网络07班，于2019年9月12日晚从叁山大学宿舍楼7号楼顶坠落，从我们勘查得知，系自杀，我们调查了他的微信聊天记录，发现他在今年的6月开始就接触了一位叫做蕊儿的女网友，到今年8月初的时候，两个人确认了恋爱关系，但是两个人在此期间并没有见过面，到8月底，蕊儿开始跟李光介绍所谓的‘投资生意’，承认投资1000元返利5000元，李光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投资给蕊儿的，但是聊天记录到9月6日的时候就断了，那个蕊儿将李光加入了微信黑名单，并且销声匿迹，李光被骗了三万元，由于打击太大跳楼自杀，这个我们已经追查到了相关线索，正在全力侦破。” “刘雪儿呢？那个案子就没有什么线索吗？”狄克森问道。 “很遗憾，我们找不到她的手机和相关的聊天记录，有可能有人拿走了她的手机，并且销毁了聊天记录，所以我们对于这件案子只是暂时定性为自杀案件，很有可能这里面还有一些隐情。”吴敬胜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雨，“最后一个人，也就是曹山奇，我们的调查相对就比较简单了，因为他曾经来过派出所报案，同样是因为杀猪盘问题，他于今年7月份认识了一个叫做安欣的女孩子，在期间陷入情网，到今年8月底正式确认关系，很快安欣就以学费问题跟曹山奇借钱，然后再加上生活费，曹山奇陆陆续续给安欣汇款五万元，其实我们在广州已经抓到了这个安欣，真实身份是一个叫做彪子的四十岁男人，可惜抓到他的同一天，曹山奇已经从奥南岛海域失踪了，我们接到报案是在三天之后，也就是15日晚上，搜救队从当天晚上出海寻找，至今没有找到曹山奇。” 狄克森叹息一声，看着窗外的天空，呢喃道：“他们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啊，虽然叁山职业技术学院只是个专科院校，但是他们怎么就这么容易受骗呢？” 吴敬胜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双手盘在胸前，脸色阴沉。 “这应该是一个很大的科研问题了都。”吴敬胜说道，“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一定就不会受骗，之前还不是有报道说清华北大的学生也有受骗的吗，学历不代表什么，只是说明他们曾经在学习考试上面很有心罢了，社会可不同于学习考试，这是一份没有告知学习时间、复习时间和考试时间的随机测试，这里也没有分数辨别高低上下，只有失败和成功。” “我看呐，还是宣传教育不到位。”狄克森轻声说道。 “你尽扯淡，我们这边经常在新生开学的时候，或者毕业生毕业之时，被邀请过去讲解相关的防范知识，我们开这种讲座几乎都要吐了，还不是天天接到相关方面的报案。”吴敬胜走到咖啡机前盛了一杯咖啡，“说白了，这种教育的效果微乎其微，上当受骗有的时候多半是头脑一热，手上一滑，就完成了，试问哪个人那么傻呢？谁都知道要保持警惕，可是真正遇到诈骗的时候，你我都一定会手忙脚乱的。” 狄克森坐回到沙发上，将杯子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双手枕着脑袋，仰起头闭着眼睛道：“所以，你想让我也参与一下宣传教育的事情？” 吴敬胜走到狄克森面前，双手插着腰笑着说道：“这不是带你去学校里面看看漂亮的小姑娘嘛，正好解决一下你的单身问题，一举两得。” 狄克森缓缓地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说道：“我看是你想去看吧，你小子都单身多少年了，也该解决了吧。” “你就转移话题吧，每次让你找的时候，你就说我，我那是眼光太高，追我的妹子一大堆呢，我不着急。”吴敬胜歪着脑袋看着狄克森，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你小子别用这种诡异的笑容看着我啊，我告诉你。”狄克森躲避着吴敬胜的目光，“我真的是服你了。” 吴敬胜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他双手瘫在桌子上，说道：“讲座的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天了，可能是三天之后吧，正好这几天也没有什么大案，可以挤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搞一下。” “也好，我最近在正好在创作一部跟这方面有关系的小说，也可以去取一些素材。”狄克森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脸。 笃，笃笃。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吴敬胜直起腰来，正襟危坐。 一位漂亮的女警员推门进来，一看见狄克森，突然愣了一下。 “没事，这是我的朋友，来这里看看我而已。”吴敬胜微笑着说道。 狄克森发觉吴敬胜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种眉宇之间透露出来的帅气，将他之前那种猥琐的气质一扫而光，果然是在对待女人的时候，他才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又或者说其实这种状态根本就是他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学习来的“歪门邪道”，狄克森为此鸡皮疙瘩四起，急忙拿起杯子喝咖啡冷静冷静。 “嗯。”女警员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到吴敬胜面前，“这是之前你要的‘919’案的相关材料。” 吴敬胜接过文件，手里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态度庄严地说道：“好了，你去忙吧。” 女警员点一下脑袋，推门出去了。 这时，狄克森忽然大笑起来，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道：“敬胜，你越来越厉害了嘛，跟变了个人一样，有趣，太有趣了。” 吴敬胜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屁，还不是从你身上学来的，你才厉害呢，在上学的时候对那些女孩子冷漠至极，结果那些女孩子爱到不行，话说回来我真的学不会你那种气质呐，以后教教我呗。” 狄克森无奈地摊开手道：“这种气质有什么用啊，我还不是单身狗一个。” “也是，有钱才是硬道理呐。”吴敬胜拿起那份文件翻看起来，“话说，我觉得这个案件，你应该会有兴趣的。” 吴敬胜站了起来，走到狄克森面前，将文件递给了他。 第三章 天气转晴，阳光异常明媚，甚至有些刺眼。 吴敬胜走到窗前，他看着外面，犹豫了一下，然后一把拉上了窗帘。 “喂，我不想看文件。”狄克森皱着眉头随手翻动了几页，然后将文件扔到桌子上，“不如你给我演绎一下吧，怎么样？” 吴敬胜回过头瞪了他一眼，看着狄克森双手枕着脑袋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服气，真的是服了你。”吴敬胜坐回椅子上，瘫坐着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从哪里说起呢？” 他细细地回忆着，然后说道：“我们接到报案的时候，是9月19日晚上，报案人是东来大道303号艾莱登酒店的服务生齐杉，说艾莱登酒店后面停车场位置有一具尸体，于是我们就赶了过去。” 吴敬胜瞥了一眼狄克森，见他正在专心致志的听着。 “我们赶到之后，发现死者呈大字型俯卧于酒店后面的停车场位置，身下的地面被血液染红了，只不过那滩血液看起来很奇怪，被人特意画成一个很大的圆形，直径差不多到四点五米左右。” “那么死者的死因就不太可能是坠楼或者失血过多了，我猜测有可能是被钝器击打致死或者勒毙之类的。”狄克森突然插话道，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吴敬胜，“这种特意造成的图案，凶手通常都会有意避免它的不完美性，为了保持完美的形状，我觉得死者被勒毙的可能性最大。” “没错。”吴敬胜似乎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插话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死者是被勒毙的，而且凶手是个左撇子，死者脖子左侧的勒痕比右边更重一些。” “看来是个偏执狂啊。”狄克森忽然兴奋起来，他对于这种偏执狂的案件尤其有研究，“死者的器官没有缺损吧？” “没有，我想你有可能猜想死者是女性，可是死者是男性，据我们调查之后得知，死者名叫张元，今年35岁，1984年6月12日生人，本地户口，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狄克森沉吟道，“那他是怎么住进那家酒店的？” “这也是我们感到奇怪的地方，后来我们调出了他的档案，发现他曾经有过两次盗窃行为和一次诈骗行为，金额不算多，但是也被判了几年，半年前从监狱出来之后，他基本上都是靠家里父母的钱来生活，所以我们怀疑他是不是再次实施了诈骗行为。” 吴敬胜停顿了一下，略一思考后继续说道：“关于死者的犯罪行为，我们还在继续调查，不过看起来没有什么收获，从酒店经理那里，我们获取了死者房间的钥匙，死者的房间就在陈尸处正上方的六楼，房间一个晚上就要六百块钱，死者连续在这里住了四五天，还没有要离开的意识，当然他早已经垫付了近半个月的费用，房间里面看起来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我们觉得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最大。” “房间的门卡呢？”狄克森问道。 “就在死者的口袋里面，我们检验过，没有发现除了死者之外的人的指纹，房间里面也基本上没有发现除死者和酒店工作人员的指纹。”吴敬胜说道。 “奇怪。”狄克森皱着眉头道，“你们就没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吴敬胜反问道。 “你们说是熟人作案，但是房间里面没有发现指纹，这不是互相矛盾的地方吗？” “互相矛盾？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吴敬胜好奇地将身子探了出去，静静地看着狄克森。 “我问你，如果我去你的家里，戴着手套和鞋套，你会怎么想？”狄克森问道。 “我肯定会觉得很奇怪。”吴敬胜直起了腰，眼睛炯炯有神，“原来如此，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如果是熟人作案的话，为了防止被受害者发现，一定不可能做什么防护措施，所以死者不认识凶手的可能性更大。” 吴敬胜的脸色突然又变了，变得疑惑起来。 “可是这也不对啊，房间里面为什么那么干净？如果是陌生人的话，死者不太可能离开房间，那么死者也根本不可能跟着出去到停车场的位置。” “会不会是凶手通过手机将死者叫出去的？”狄克森问道。 “我们调查过了，凡是当天的通话全部调查，没有这方面的线索。” “哎，不对啊，你们为什么老是盯着房间调查？不是说房间里面很干净嘛，那么死者也有可能是走出房间之后才遇害的。” “其实我们也觉得死者也是在停车场的时候才遇害的，关于房间只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吴敬胜压低了声音，“勒死死者的那条绳子就在死者房间里面。” “这不算什么问题吧，我想大概就是这样的，凶手到死者的房间，约死者到停车场，然后杀害死者，拿走绳子和门卡，回到房间，将绳子留下来，然后带着门卡返回到死者那里，将门卡放回去，最后离开酒店。”狄克森说道。 “可是你知道吗？离开酒店的话，如果从大厅出去，要先刷门卡，如果将门卡交给前台，死者的门卡没有到过前台，如果直接离开酒店的话，门卡会直接发出警报。”吴敬胜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第二种情况，就是从停车场所在的后门出去，那里倒是没有人值班，但是依旧要使用门卡才可以；最后一种情况就是，我们基本上排除了酒店内部其他住客作案的可能性，也就是凶手是个没有住在酒店里面的人。” 狄克森看着吴敬胜一脸猥琐而且得意的笑容，就知道自己落入了他的陷阱。 “切，你小子早就知道答案了吧，我想是黑客技术。”狄克森阴沉着脸说道。 “哈哈，没错！”吴敬胜拍着大腿笑道，“其实我们也是从这张小小的门口推测出来的，酒店里面为了**考虑，只在酒店大厅、停车场后门和电梯设置了监控，其中到达酒店大厅的刷卡位置也没有监控，我们大胆猜想，凶手杀人之后，确实是利用了死者的门口，将绳子扔进了房间里面，然后将门口放回死者的口袋，只是离开酒店的时候，他使用了干扰设备侵入了酒店的系统，打开了通往外面的大门，成功离开了酒店。” “怪不得你怀疑是熟人作案，要想进入酒店，也得死者带进去才行。”狄克森说道。 “没错，只是很可惜，他们是从后门进去的，当时酒店正在维修停车场后门的监控，恰好晚了那么十五分钟。”吴敬胜说道，“通过这些情况来分析，我怀疑凶手有可能是死者在网络上认识的，所以紧急调查了他的电脑。” “结果如何？”狄克森问道。 “不容乐观，电脑也被黑了。”吴敬胜哀叹一声，“我们的调查，几乎回到了原点。” 第四章 办公室里面显得很阴暗，并不是因为阳光，而是里面的两个人全部沉默着。 狄克森慢慢地踱着步，似乎这样可以获取更为深切的思考。 吴敬胜更是对于这种情况的处理了然于胸，自顾自喝着茶，等待着狄克森的爆发。 “就没有其他的线索了？”狄克森终于站在吴敬胜的面前问道。 “很遗憾，我们已经是极限了，恐怕难以再找到什么线索了。”吴敬胜把玩着的手中的钢笔，“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现场看看，这件案件刚刚发生不久，或许以你细致的观察可以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狄克森叉着腰，俯下脑袋看着眼前这位老朋友，他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更加狡猾了，像一只老狐狸，不，他更像一位猎人，而狄克森却是一只不怎么机灵的狐狸，被他玩弄着一般。 “你小子为什么要一直拉着我参与这件事情呢？”狄克森走到吴敬胜面前，双手撑着桌子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 “因为。”吴敬胜霍然长身而起，一双眼睛燃烧着火焰，“你属于这个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成就一番事业的。” 狄克森的眼睛黯淡下来，带着一丝怨恨和一丝痛苦，他选择了沉默，似乎吴敬胜从未说过这件事情。 “你只会逃避，无所谓啦，哼！”吴敬胜重重地坐了回去，“这件案子我遇到了很大的问题，就这一次，过几个月我就调离朝山了，说不定会到什么地方去，也许是广州，也许是深圳，甚至有可能是外省的那个地方，到时候我们就没有机会合作了。” 狄克森看着吴敬胜，看见了他得意的模样，像是在嘲讽自己一样，似乎在说没有你也是无所谓的，这让狄克森大为光火，心中莫名腾起了一股火焰，而且越烧越高，基本上就往脑子的方向烧了过去。 “现在有空吗？”狄克森突然说道，“去案发现场看看。” 吴敬胜不经意间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为他百试不爽的激将法而得意着，他整了整衣服，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脸上却是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好吧，不过我得说一下，如果你在短时间内解决不了的话，最好先跟我说一下，免得浪费时间。” 吴敬胜鼻翼扇动，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拉开抽屉，抓起一把钥匙，然后披上外套就往外走，狄克森摇着脑袋，无奈地跟在后面。 两个人绕到停车场，坐上一辆警车，警笛呼啸，往外开去。 “离这里挺远的吧？”狄克森坐在副驾驶，左手托着下巴看着外面。 “是的，差不多二十公里左右吧，其实那个地方是原来的老市中心位置，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的时候，那里很繁荣的，现在就不太行，当然案发现场所在酒店算得上是一家比较豪华的酒店了。”吴敬胜说着，缓缓地停在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前。 “我怎么记得，叁山职业技术学院也在附近吧。”狄克森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的，只不过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那个地方学生们不太会过去，除非。”吴敬胜缓缓地启动车子，“除非是‘兼职’的情况下。” “兼职？”狄克森呢喃着说道，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会是那种吧？” “是的。”吴敬胜阴沉着脸说道，“为了这个问题，我找过学校领导，不过看起来没有什么作用，他们也管不了，这种事情我们也不太好取证和举证。”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狄克森忧心忡忡地说道，“曾经那么珍贵的事物，开始变得这样低贱，甚至他们还以为荣耀，不过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足够吸引住客人，什么都不顾了，父母只是生下一副皮囊，将灵魂丢失在了地狱之中。” 吴敬胜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子，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子，隔了许久才说道：“谁知道呢，我们就负责抓，抓起来教育，其他的就看他们自己了，其余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好，也许就像有人说的那样，现在的人缺乏辨别的能力，分不清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只知道自己要生存，根本顾不得自己是否会为此而付出代价吧，等他们失去了，才能够幡然悔悟。” “你说，你接触到的那些自杀的案件，会不会跟这些事情有关系？”狄克森轻声说道。 “不知道，现在还没有调查过，这里涉及的事情我们当然知道不简单，但是一开始就往那种方向去查，未免太过了点，而且从目前的调查得知，似乎也并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他们几个看起来还算是爱惜自己的身体和尊严。”吴敬胜忽然想到了什么，却一时之间说不出来。 “那么那个刘雪儿呢？你不是说她的手机不见了吗？会不会。”狄克森看了吴敬胜一眼，发现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对啊！我们应该查一查的，她也是叁山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说不定有些瓜葛，最近这个学校不怎么太平。”吴敬胜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我以前就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小子，让你过来果然不太一样嘛。”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吧。”狄克森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巨大建筑，“到了。” 车子停在艾莱登酒店门口外的大广场上，这里看起来有些冷清，吴敬胜跳下了车子，回过头叮嘱狄克森。 “这家酒店不允许没有住进来的客人停车在停车场，所以我得先去跟酒店经理说一下。” 还没有等狄克森说什么，吴敬胜屁颠屁颠地往酒店跑了过去，只留下一辆停在临时停车位上的警车，和一脸懵逼的狄克森。 狄克森坐在车里，探出脑袋看着眼前的酒店，这家酒店看起来富丽堂皇，与外面冷清的感觉其实是格格不入的，它的面前的道路倒是很热闹，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四起，车子虽然整齐有序地在道路上行驶着，但是从司机脸上焦急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开车在这样的道路上行驶并不是很舒服的。 狄克森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吴敬胜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满头大汗、穿着西装的胖子，应该是这个酒店的经理，他看起来也是很焦急的样子，不停地用手帕擦着脑袋上面的汗珠。 “那就麻烦你带路了。”吴敬胜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开动。” 那位经理在前面带路，车子也慢吞吞地行驶着，很快便绕到了后面的停车场，一座岗亭横在他们面前，经理对着站在岗亭里面的保安说了几句，然后闸门开启，警车很快就开了进去。 狄克森望了一眼天空，蔚蓝的天穹，竟有一颗流星划过。 第五章 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吴敬胜和狄克森跳了下来。 面前是一块空地，上面赫然出现一个突兀的圆圈，在阴影之下，看起来漆黑无比，实际上那是暗红色的人血。 在周围已然拉起了警戒线，两个便衣在里面蹲下查看着地上的血迹，意图找寻到新的线索。 他们一看见车上下来的两个人，纷纷肃然起立，并且敬了礼。 “组长！”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抢先说道。 吴敬胜轻轻地“嗯”了一声，拉起警戒线，带着狄克森走了进去。 “这位是我经常跟你们提起的狄克森。”吴敬胜漫不经心指着狄克森说道。 “原来是狄先生，你好。”旁边那个瘦小且矮小的男人热情地同狄克森握手。 狄克森显然很尴尬，他不喜欢受到过分热情的招呼，因而只是握了握手，再没有说什么。 “小刘，怎么样？”吴敬胜冲着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子问道，“有什么发现？” “额。”小刘支支吾吾的，犹豫了一会儿，“我们翻找了垃圾桶，只找到了这个。” 他轻轻地推了一下旁边身材瘦小的男子，只是那个人在地上拿起一袋殷红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一件长裙，但是很奇怪的是，裙子像是被泡在水里过似的，上面还沾满了一些污秽。 “这是什么？”吴敬胜打开袋子，一股刺鼻的味道喷涌而出，“小李，你们这。” 吴敬胜掩住口鼻，急忙将袋子重新封上。 “我们找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了，不过我发觉这件衣服原本是很新，就这么被丢掉未免有些奇怪，所以就先装起来了。”小李紧张地挪动着身体，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垃圾桶，“就是在那个地方。” 吴敬胜看着那个不太起眼的绿色垃圾桶，上面看起来还沾着一些黄褐色的污迹。 “你们就没有打扫过吗？”吴敬胜回过头看着那个胖子经理。 胖子经理显然很紧张，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不是还没有到时间嘛，过两天就是统一清洗的时候了。” “啊，这样啊。”吴敬胜用手指示意两名便衣，然后附耳说道，“过两天让卫生部门好好查一下。” “是。”两个人同时瞥了一眼经理，低声说道。 吴敬胜直起腰来，抬头看向楼上敞开的窗户，那就是死者所住的房间了。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吴敬胜看着蹲在地上检查的狄克森，走到了他的身边。 “没有头绪，不过那件衣服看起来倒是有可能是个突破口。”狄克森站了起来，看着放在地上的那个袋子，“说不定凶手是个女性，杀人之后，换了一身衣服离开了。” “是嘛。”吴敬胜貌似对于这种推测保持怀疑的态度，“我倒是觉得有可能那件衣服没什么价值。” 吴敬胜看着狄克森径直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自己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跟了过去。 狄克森在垃圾桶前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然后伸手打开了盖子，垃圾桶里面一股酸臭刺鼻的味道瞬间喷涌出来，狄克森慌忙屏住呼吸，一把将盖子盖上。 “这味道酸爽，方便面都没有这么酸爽的。”吴敬胜笑着说道。 “这倒是很奇怪了，按道理来说，这种地方的垃圾桶不太可能有这么多东西的，味道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啊。”狄克森往后退了几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你们到来之后，没有人动过这里的东西吧”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没有，要不然我就得被扒了这身衣服了。”吴敬胜严肃地说道，突然脸上却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呵呵，衣服都给你扒了。” 狄克森看着他那邪恶的笑容，就知道他的思绪又跑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急忙打住了这个话题。 “打住，打住。”狄克森转念一想，忽然心中有了答案，“啊，那我就大概有点想法了。” “什么想法？”吴敬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饿狼，一直盯着狄克森这块肥肉。 “看来这个凶手很可怖啊。” 狄克森感叹一声，然后走到了那个圆圈前，又蹲了下去，默然不语，静静地看着那团像是艺术作品一般的血迹。 吴敬胜莫名其妙的看着狄克森。 “喂，到底什么想法？你倒是说啊。”吴敬胜叉着腰，像个怨妇一般盯着狄克森。 “不，不，不。”狄克森连连摇头，“时机不成熟，要等等，再等等，或许……” 狄克森忽然又沉默了，他在那个圆圈边缘不停地走来走去，好像这个圆圈可以开口说话，并且告诉他答案似的，他就在这样转了好几圈，然后又蹲下，站起来，一会儿跑到垃圾桶前，一会儿跑到停车场的出入口，一会儿又眺望着楼上死者房间处敞开的窗户。 “喂，你小子。”吴敬胜无语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老大。”小刘走到吴敬胜身旁，“你这朋友，怎么看起来有点傻傻的？” 吴敬胜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鬼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没事，不影响破案的，只是他的风格有点怪而已。” 旁边的小李忍不住咯咯笑着，想着这种人如果进了警局的话，该是什么的境地呢？真的是不敢想象。 “啊！”狄克森忽然跳了起来，“我大概是想通了，走！带我去房间那里看看。” 吴敬胜看着像只猴子一样蹦蹦跳跳的狄克森，无奈地摊开双手，叮嘱了两位手下几句，然后让看傻了眼的酒店经理带着他和狄克森往酒店走去。 三个人绕过停车场，经过一段长廊，就到了酒店的电梯间。 “等一下。”狄克森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除了电梯之外，应该有逃生楼梯吧。” “这是当然，根据消防部门………”吴敬胜喃喃说道。 “在哪里？”狄克森打断了吴敬胜的讲话。 “这个嘛，就在那个拐角。”酒店经理带着两个人绕过一处拐角，到了角落的逃生通道，“这个地方离停车场更近一点。” “按说这种地方没有安装监控录像设备吧？”狄克森顺着黝黑的楼梯间往上看去。 “是的。”酒店经理搓着手微笑着说道，“不过我们可是严格按照标准来的，保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开着。” “是嘛。”吴敬胜的眼神在酒店经理的身上扫了两圈。 “当然，当然。”酒店经理胖乎乎的脸上这时倒是显得自信的很。 “走吧。”狄克森兴奋不已，率先冲上了楼梯。 吴敬胜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叹了一叹。 第六章 一缕淡淡的阳光，从一处狭小的窗口射了进来，在幽暗的楼梯间里，看起来是那么突兀而又无比珍贵，似乎那是天地初开之时，上苍赐予世界的第一缕光明。 狄克森的脸映在那缕光芒之上，看起来像是一尊雕塑，加之他沉思不动、默然不语的状态，不免有一丝可怖。 吴敬胜不耐烦地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子，干嘛呢？”吴敬胜推了一下狄克森，“赶紧上去，别挡路。” 狄克森缓缓地醒悟过来，连忙快步往上爬去。 吴敬胜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又回过头瞥了一眼常年不爬楼梯，而此时此刻正在吭哧吭哧，费力走着的那个胖子。 “喂，要不你去搭电梯吧？”吴敬胜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安全门。 “啊，不用了。”胖子经理干脆坐在了地上，“我缓一缓就没事了，看来我以后得好好锻炼锻炼才行了，哈哈。” “别废话，赶紧过来，老老实实搭电梯上去。”吴敬胜阴沉着脸道。 胖子经理一下子站了起来，尴尬地说道：“是，是的，这就去。” 他的脸因为这费力的运动而涨红着，身上湿透了，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掉下了泳池之中一般，只见他屁颠屁颠的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吴敬胜看着那胖子滑稽的动作，不由得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往上爬，还有三层楼，很快就可以到了。 当吴敬胜终于到了六楼的时候，看见狄克森正站在走廊里面和那个胖子在聊着什么。 “喂，干嘛呢？”吴敬胜走了过去。 狄克森缓缓地转过脸看着他，手里端着烟斗，口中吐出一阵烟雾。 “哦，我跟经理商量，能不能给我抽会儿烟。”狄克森轻声说道，然后走到走廊的窗户前看外面的风景。 “吴组长，这不太好吧，我们酒店房间可是不让抽烟的。”胖子显得很窘迫。 “没事，就让他在走廊抽完再进去吧。”吴敬胜冷冷的说道。 “很快就好了，别担心，一口烟而已。”狄克森咬着烟斗，口齿不清的说道，“可把老子给憋坏了。” 随后，狄克森再也没有说话，而是望着底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陷入了沉思，或者可以说是睡着了。 吴敬胜和胖子则是放松了下来，一直在闲扯着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狄克森将烟斗一敲，咳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道：“走吧。” 他们三人一直往走廊深处走去，到了尽头拐角的一间房间面前，只见房门上挂着号牌，上面写着609几个数字，房门虚掩着，门前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老曾！”吴敬胜冲着里面喊了一嗓子。 房间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高瘦的人影缓缓地出现在三人面前。 “组长好！”老曾侧过身子给吴敬胜敬了一礼。 吴敬胜笑容满面，伸手拉下了老曾的手。 “您就不用给我敬礼了，好吗？”吴敬胜满怀敬意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胡子的前辈。 “是。”老曾高傲地说道，然后眼神一瞥，“这位是？” “啊。”狄克森热情地伸出了手，“在下狄克森，一名名不见经传的作家，这次是拜托吴警官，看看能不能让我参与一下案件的调查，我想写一本关于你们的小说。” 老曾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眼里满是笑意。 “原来如此，这可是太好了，正好让人民群众了解一下我们工作的性质，也可以做一个教育宣传的作用啊。”老曾拍了拍狄克森的肩膀，“那就拜托狄作家了，可得好好写一下我们工作的事情啊。” “啊，当然，当然。”狄克森冲着吴敬胜眨了眨眼睛，“时间宝贵，我们不如现在就开始吧。” “可以，可以。”吴敬胜一脸尴尬，一把将狄克森拉到角落，“你这是干什么？” 狄克森轻轻地拍了拍吴敬胜的手，说道：“他的资历比你老吧？” “是的。”吴敬胜看着老曾的背影，“以前是我的老组长，但是因为一些事情被调下来了。” “这就对了，你小子可别说什么我是你朋友之类的话，要不然你很快也得下课了。”狄克森用力在吴敬胜胳膊上捏了一下。 “作家先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老曾带着狄克森往房间内部走去。 “吴组长。”站在门口的酒店经理说道，“我有的事情得下去一下。” “去吧。”吴敬胜不耐烦地看着他，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看起来也没什么线索的样子。”狄克森呢喃道。 “是的，不过我们之前在这个位置。”老曾指着床头柜的位置，“我们在床头柜的位置上发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哦，看起来应该是很重要的线索呢。”狄克森在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的笔记本上记着东西。 “是啊，不过我们在电脑里面没发现什么东西。”老曾说道。 “为什么？”狄克森脸上浮现出难以理解的表情，“是坏了吗？” “那倒不是，是被人黑了。”老曾轻声叹息一声。 “哎呀，那可就麻烦了。”狄克森焦急地说道。 “哈哈，没事。”老曾叉着腰微笑道，“我们已经把电脑送去技术部门了，他们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我相信很快我们就有重大发现了。” “是嘛。”狄克森低声说道，“除了电脑之外，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这倒是没有了，虽然死者留下了行李什么的，不过我们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老曾看着地上的行李箱。 “钱财呢？”狄克森一边问，一边拿笔记着什么。 “死者身上和房间里面都发现了大面额的纸币，可是看起来并没有少。” “啊，那应该可以排除谋财害命了吧？”狄克森抬起头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老曾。 “大概吧，不过还不好说，说不定死者还带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老曾笑道，“狄先生，我怎么看你更像是一名警察呢？” “额。”吴敬胜不自觉脱口而出，然后发觉不妥，“他是专门写案件的，接触到的警察比较多，耳濡目染嘛。” “是的，我参与很多重大的案件的采访。”狄克森平静地笑着，“只不过有些案件要保密，不可能全部拿来出版。” “啊，也是，也是。”老曾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希望这次不会是什么大案子吧。”狄克森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样我还可以写出来，并且发表。” 第七章 狄克森手托着下巴，发呆地坐在车子里。 他望着远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闪烁的光芒预示者夜幕的降临。 为什么？ 他一直在问自己，那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其实，甚至这个问题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他只是不停地思考，像是掉入黑洞之中，周围毫无边际。 “喂！”吴敬胜弯下腰，轻轻地敲了一下玻璃，“干嘛呢？” “哦。”狄克森漫不经心的应着，“看来毫无收获。” “是啊。”吴敬胜走到驾驶座旁，坐了进去，“不过先不要想这件事情了。” “为什么？”狄克森呵呵一笑，“你打算放弃我？” “扯淡，老哥我带你去找妹子。”吴敬胜缓缓地启动了车子。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现在这件案子我可是有点放不下了，知道吗？”狄克森拿出烟斗，“你小子就是这样，钓我的胃口。” “我可没有说不让你参与啊。”吴敬胜看了看狄克森，笑着说道，“你小子还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你参加的几次辩论赛？” 狄克森朝着窗外缓缓地吐出一圈烟，眯着眼睛看着它融入夜幕下的都市之中，融入霓虹灯之中闪烁的光芒，他的记忆虽然就在眼前。 “当然记得，我觉得我其实不适合当一个警察。”狄克森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也许我应该成为一个律师。” 吴敬胜大笑道：“不，你应该当一个演说家，知道吗？那种丝毫不给别人插话的演说家，你那种气势，我至今都很佩服，大气磅礴，咄咄逼人，以你一个人对阵对面五个人，依然将他们逼得难以开口，神了，简直是神了。” “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吗？”狄克森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老了，现在让我去胡说八道的话，我可是开不了口的，想当年，我那脾气也不好，一声低沉的大吼，连主持人都给吓懵了。” “你还别说，那种大吼，真的是厉害，怪不得后来的比赛都不敢让你参加了。”吴敬胜无奈地笑着，“听说，他们辩论协会的人对你意见很大，生怕你把老教授吓出心脏病。” 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大笑起来。 “你小子真是人才，我哪有那么可怖。”狄克森仰着脑袋，看着眼前斑驳的光影，“哎，自从那一次失误，我就没有再上去过了，转眼一毕业，再也没有机会去放肆一遍了，少年也易老啊，贼想回到上学的那个时候。” “是啊。”吴敬胜忽然露出一抹微笑，“那要不要去叁山职业技术学院看看？” “嗯。”狄克森忽然惊觉不对，“咋了？去那里干嘛？” “之前不是跟你说，要去做一个教育宣传嘛，刚刚领导让我提前过去，就今天晚上，其他人人员陆陆续续也会到的。”吴敬胜将车子缓缓地停下，“这里就是东山校区附近了，我们吃碗牛腩粉先，然后就得过去了。” “你小子又耍我？”狄克森阴沉着脸，然后笑道，“真行，牛腩粉你请客啊。” 还没有等吴敬胜说什么，狄克森便推开了车门。 空气之中，是熟悉的味道，热气腾腾，沁人心脾。 忽然，狄克森心头一紧，然后又痛了起来。 眼前是她的影子，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是啊，上学的时候，两个人最喜欢来这种大排档，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牛腩粉，互相嬉笑。 眼角，冷冷的，是什么，是眼泪吗？他轻轻地拭去，然后微微一笑。 霓虹灯，闪烁着，照映着他的脸。 吴敬胜也怔怔的，看着狄克森的背影，他突然后悔了。 “你没事吧？”吴敬胜伸出手拍了拍狄克森的肩膀。 “啊，没事，没事。”狄克森笑道，“八年了呢。” “是啊。”吴敬胜低声说道，“你。” “吃吧，吃完就快开始了吧。”狄克森径直走进了店里，“老板，两碗牛腩粉。” 吴敬胜轻声叹息，也跟着进去坐下。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再未开口。 过了一会儿，老板端着两碗牛腩粉走了过来。 “来喽！”老板笑呵呵地将粉放在了桌子上，“两位慢用。” “老板，您这店里学生来得比较多吧？”狄克森闻着热气腾腾的粉说道。 “是哦，不瞒两位，我这店里就是靠这学生赚钱呢。”老板说道。 “对了，老板，看过这这个人吗？”吴敬胜掏出一张刘雪儿的照片。 “这。”老板突然警惕起来，“您是哪位？” 吴敬胜掏出了证件，给老板看了两眼。 “怎么样？有印象吗？”狄克森在旁边说道。 “原来两位是……” 吴敬胜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说道：“仔细看看。” 吴敬胜将照片递给了老板。 老板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低声说道：“这小姑娘以前倒是经常来这里，不过听说最近跳楼自杀了。” “接着说。”吴敬胜夹起一块牛腩，轻轻地吹着热气。 “之前她经常来吃粉，我老婆和她倒是聊得蛮热络的，这小姑娘人倒是长得漂亮，只不过心思不怎么正。” 狄克森和吴敬胜同时“哦”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对方。 “怎么说？”狄克森问道，筷子还悬在眼前。 “这小姑娘，经常交往一些校外的混混什么的，还常常去夜店什么的，人嘛，性格蛮不错的，所以身边的追求者也蛮多的，换男朋友倒是常事，所以我觉得她这小姑娘心思不太正，一个学生，虽然成年了，但是这么搞，总归是不太好。”老板忽然显得有些紧张。 “老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吴敬胜瞥了一眼，然后埋头吃着粉。 “据说，这小姑娘死的时候肚子里面还有个孩子呢，有的时候，她常常带一些奇奇怪怪的男人过来这边吃饭，我觉得她自杀也无非是遇到比她还会搞事情的男人而已，毕竟是学生，社会的事情可比她想的复杂得多，难免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老板叹息道。 “谢谢老板啊。”吴敬胜说道，“这件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说，知道吗？” “当然，当然。”老板说完，便转身去忙了。 “怎么样？”吴敬胜吃得满头大汗，“是不是越来越复杂了？” “还行吧，这些事情并不算什么，更离谱的事情有的是。”狄克森慢吞吞的吃着，“只是没想到，学校的围墙终究挽救不了失足的人，离了学校的保护，学生们就得被这纷繁复杂的世界所吞没了。” 第八章 狄克森跳下车子，吴敬胜则是继续开着车往停车场的方向驶去。 狄克森望着眼前狭小的校园和黄沙滚滚的土跑道，匆匆几眼之后，发觉还是抬起脑袋看一下天空更加有趣。 夜幕之下，繁荣的都市亮起了斑驳的霓虹灯。 天穹之上，遥远的星际也开始闪烁。 朝山市临海而建，晚上的海风尤其舒畅，总会令人心情大好。 可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发觉到这种愉悦的。 狄克森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他这几天的脑子似乎不太清醒，总是走神，有的时候在马路上走着走着，耳边刺耳的喇叭不停地响起，狄克森才会猛然惊觉。 他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那几个年纪轻轻便结束了自己生命的学生？还是为了那个死状奇异的人？又或者是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是啊，为了什么呢？ 他开始反反复复地在内心问自己，是不是该忘记了，那件事情太久远了，就像是回忆之中的一根鱼刺，深深地刺入自己的内心，细密而又尖利，无可奈何。 大概是这群年轻人让自己又开始怀念那个时候了。 可惜，现在的人，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至少，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不会为了自己的学费而发愁了，狄克森还记得从小到大，每一份省吃俭用挤出来的学费，又或者在每一个酷暑寒冬之中兼职的日子。 兼职？这个词，在现在似乎有些奇怪，刘雪儿是不是也是因为那种“兼职”而惹上了什么麻烦呢？ 这些年，狄克森一直致力于将侦探小说和现实社会的问题相结合起来，从校园贷到杀猪盘，恶魔的触手正在伸向这群年轻人，这群年轻人应该是天之骄子才对啊，为什么开始陷入了罪恶的流沙之中，要知道，那罪恶一旦踏入，便挣扎不得，只会越陷越深。 “喂！”吴敬胜伸出两根手指在狄克森眼前晃了晃，“小子！想哪个姑娘呢！” 狄克森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没，没事。”他伸出手抹了一下额头，发现手上全是冰冷的汗水。 “你小子最近的状态不太对啊，是不是发烧了？”吴敬胜皱着眉头看着狄克森，“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啊，可能是刚才我看到路边有一个漂亮的妹子吧。”狄克森呵呵笑着，“走吧。” “哼，小子，赶紧去找一个吧。”吴敬胜吹了一下口哨，“你看这里的校园虽然蛮破的，但是这里的妹子可不破，咋样？就这儿找一个得了。” 狄克森看着操场上手挽着手的男男女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得了吧，东山校区的质量还是太差，我想去本部看看，听说那边人比较多。”狄克森抱着脑袋哈哈大笑。 “你小子对于这学校还蛮下工夫的，这么快就把几个校区的事情摸清楚了？”吴敬胜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狄克森的肩膀，“咋的？真的想找学校里面的妹子啊？” “你小子……” 两个人的对话，忽然中断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两个二十岁左右、穿着时尚的女学生，这两个人慢慢悠悠地走着，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足以吸引住身后两只老练的猎人。 “你说，这范老师太过分了吧，怎么可以这么打压学生呢？”一位身高较矮的长发女生愤愤不平地说道。 “嘘！你小声一点，等一下被人听见了，连你一起封杀了。”旁边那位身高高挑的女孩压低声音说道。 狄克森和吴敬胜相视一笑，竖起耳朵跟了上去。 “老吴，她们说的范老师是？”狄克森低声问道。 “她是这个地方呼风唤雨的人物。”吴敬胜轻轻地咳了一声，冲着狄克森眨了眨眼，“你应该明白的。” “哼，明白。”狄克森苦笑着应道，“你的教育宣传也是要通过她的手，对吧？” “啊，其实是她的演讲占据了很多一部分，毕竟她在校区里面搞了个演讲的社团。”吴敬胜无奈地摊开手，“据说，她还是个教礼仪的老师。” “应该是个蛮高贵气质的女人吧？”狄克森忽然好奇起来。 吴敬胜一听到“高贵”这两个词，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这就得看你的标准了。”吴敬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前面的女生。 两个人立刻不再说话，慢慢地跟在她们后面。 前面的两个女孩子似乎没有发觉后面跟了两个略显猥琐的男人，还在低声谈论着。 “无所谓啦，反正我跟她没什么机会见面，只是她做的真的是有些过分了，自己在学校外面办培训机构，还把培训机构带进学校来，搞了个什么‘南羽’社团，明摆着不让其他社团生存嘛。”那个矮个子女生嘟着嘴说道。 “你懂什么，这就叫做人脉啊，你看看，现在她身边围着一大堆学生，这就叫做势力，两拨人凑合在一起，想办什么事情都没问题，哎，可怜我不会巴结她们，要不然肯定是青云直上。”高个子女生冷冷笑着。 “哎，就是可怜了这个傻乎乎的师弟喽，虽然是个直男，不会说话，但是这倒霉事情貌似也有点冤。”矮个子女生叹息一声，“就因为没有叫她一声范姐姐，就莫名其妙被封杀了，搞得现在好多社团都不敢收他。” “切，我看那个人就是傻，就没听说过女为悦己者容嘛，出了社会也是迟早会被淘汰的人，怪不得是个单身狗。”高个子女生不满地说道。 “哎呀，你就别说别人了，你就说隔壁班的那个吴同学，是不是喜欢你来着？”矮个子女生笑语盈盈，用胳膊肘顶了顶那个高个子的女生。 高个子女生涨红了脸说道：“切，谁喜欢他了，木头脑袋一个，傻气呼呼的，本姑娘才不稀罕呢，倒是你和你……” 狄克森和吴敬胜一听到这些，顿时放慢了脚步，看着两个女孩子嬉闹着往远处走去。 “啊，真好啊，我老吴家这是又出了人才啊。”吴敬胜哼了一声，“不行，我得找一下这个吴同学，太没有我老吴家的气势了。” “你小子就别管别人了，自己还不是看起来傻乎乎的。”狄克森呵呵一笑，“我看啊，你自己八成是嫉妒别人了。” “切，彼此彼此。”吴敬胜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快到了。” “那就走吧。”狄克森说道。 “你小子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啊。”吴敬胜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来，“演讲的很多一部分是交给那位范姐姐的。” “额，你好恶心，还范姐姐。”狄克森的脸上忽然抽了一下，“难道说，她是个天山童姥？” 第九章 吴敬胜苦着张脸，无奈地笑了笑，道：“天山童姥？她是真的倚老卖老啊，你看看那边。” 狄克森顺着吴敬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辆红色的豪车缓缓地停下，车门打开之后，一个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狄克森不满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因为那个身影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长裙，腰肢扭动，风韵十足，当然，最准确的还是应该说“风韵犹存”，毕竟狄克森透过那浓妆艳抹的脸上，发觉到了岁月的痕迹，他十分肯定，那个人最少已经四十五岁上下了，哪怕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然及腰，却也挡不住使人汗毛竖起的感觉。 那人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眼睛四下扫了一下，一看见吴敬胜，便扭来扭去地走了过来，一下子就到了二人面前。 “啊！范华安小姐，你好。”吴敬胜暗自推了狄克森一下。 “吴组长。”范华安笑语盈盈，“真是有劳您了。” “不敢，不敢。”吴敬胜呵呵一笑，看向了狄克森，“范小姐，这位是狄克森先生，是我以前的同学，在学校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演讲了，而且最近在研究的，就是大学生防范诈骗的课题。” 范华安看着狄克森，眼睛泛光，好似要吃了狄克森一般。 “哦，原来是狄先生啊，以前常听吴组长提起你呢，他可是说，你是个神探啊！”范华安伸出了手。 狄克森看着那只和她年纪不太相配的手，有些慌乱地跟她轻轻地握了一下。 “范女士，不敢，不敢。”狄克森挠着脑袋，尴尬地笑着。 “啊，狄先生，我很老吗？为什么叫我范女生呢？” 范华安呵呵一笑，眼神忽然变得犀利，看起来好似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面前二人的心脏之中，狄克森看了看吴敬胜，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没，没，没有的事情，范女……，范小姐看起来才二十多岁嘛，是我失礼了，哈哈。”狄克森尴尬地笑着，顺手狠狠地在吴敬胜胳膊上掐了一下。 吴敬胜疼得咬着牙，看着狄克森，然后缓缓地说道：“范小姐，讲座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吧，您还是先过去吧，我们等一下就到了。” “好吧。”范华安冲着狄克森笑道，然后扭动腰肢离开了。 看着范华安的背影，狄克森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吴敬胜则是笑得前仰后合，死命地拍着狄克森的肩膀。 “我特么笑死了，哈哈！”吴敬胜笑得直咳嗽，“怎么办？天山童姥貌似对你很感兴趣啊。” “滚！”狄克森冷冷地说道，“你小子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奇奇怪怪的，这哪里是天山童姥。” “我跟你说啊，这女的在这个地方呼风唤雨的，私底下要求那个人都要叫她范姐姐，要不然有你好受的。”吴敬胜擦拭了一下眼角因为大笑而流出的泪水。 “得了吧，还好我不在朝山住，要不然真不知道被你们恶心死，四十多岁的人，要求二十岁出头的学生叫她姐姐，叫错了还得私自处罚学生，差不多也是个人才了。”狄克森叹息一声。 “老狄啊，这就是规则啊。”吴敬胜呵呵道，然后拍了拍狄克森的肩膀，“我差不多也理解你为什么要退出了，离开了也好啊，我也快要扛不住了，学校可没有教我怎么去处理这种人。” 狄克森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来，道：“得了吧，我看你倒是很享受这种生活，其实抛开这些来看的话，我更愿意当初没有离开，我热爱破解谜题。” “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老实实当个作家吧你。”吴敬胜看了看星空，又看看手表，“走吧，时间快到了。” 两个人沿着操场，学校的食堂前，然后沿着楼梯上了三楼，那里是一个多媒体教室，差不多快要容纳一百多个人，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学生。 狄克森走进去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里面的学生一个个埋着脑袋看着手机，几乎看不见一个认真听课的学生，不禁叹息一声。 两个人往嘉宾席一坐，就听见身后的学生吵嚷起来，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原来的校区的领导到了，范华安跟在最后面，狄克森听得真切，身后不远处有两个学生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你说，这范华安咋就脸皮这么厚呢，非要人叫她范姐姐。”一个声音沙哑的男生道。 “嘘，你想死啊，不知道这么多人吗？等一下你得被记黑名单了。”一个女生低声说道，“她可是这里最大的头，啥都得通过她的手，你最好说话小心一点。” “切，老哥我才不怕呢。”那男生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狄克森内心嘀咕道：“这地方看起来还是蛮有趣的，搞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看来也算是没有白来。” 吴敬胜见狄克森在发呆，忙用手指杵了一下狄克森。 “你小子怎么了？”吴敬胜压低声音说道。 “我在听后面的议论。”狄克森苦笑一声，“这范姐姐还真的是厉害。” “当然。”吴敬胜瞥了一眼身后，见一男一女忽然躲避着他的眼神，“你小子耳朵真好，隔这么远呢。” “你也不赖，还真的是能够一眼就发觉那两个人。”狄克森呵呵笑着，“还好你小子不是范姐姐的眼线。” “切，你帮她画眼线得了。”吴敬胜看着范华安走上台去，“开始了，小子你可得憋住别笑。” “明白。”狄克森做了个鬼脸，“保证完成任务。” 范华安走上台去，向众人鞠躬，只见她一弯下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掌声，直差点吓到了狄克森。 她微微一笑，直起腰来，站在讲台上，示意大家停下掌声，掌声果然停歇下来了。 “大家……” 还没有等她说完，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范华安的脸瞬间阴沉起来，手指轻轻地拿起刚刚才放在讲台上的手机，没有说什么就接起了电话。 “喂！”她尖利的声音有些可怖，“你就放在快递柜里面就好了。” 忽然，令狄克森震惊不已的一声清脆的“草泥马的”，从台上那位以讲授礼仪课出名的范姐姐口中传了出来，所有人几乎都安静了。 “你小子是不是说她是教礼仪的？”狄克森尽力压低了声音道。 “当然。”吴敬胜显得很窘迫，“所以说她是个人才嘛。” 范华安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只是愤愤不平地将手机关了，并且扔在讲台上。 “同学们，大家好。”范华安笑着说道。 狄克森隐隐觉得，今天晚上看来的确蛮诡异的。 第十章 “吴组长，狄先生，多谢你们的到来。”范华安笑得如同一朵花儿。 狄克森看着那个在后面挥手致意的“范姐姐”，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忙钻进了车子里。 “老吴，赶紧撤！”狄克森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吴敬胜哭笑不得，忙启动了车子。 “咋了？怕啦？”吴敬胜不怀好意地笑着。 “怕，真的怕，赶紧撤，我要离开朝山，离开广东。”狄克森抖了抖身子道。 “笑死我了。”吴敬胜呵呵笑道，“不就是多看了你几眼了吗？至于吗。” “至于，特别至于，那种想要吃人的感觉，我实在是受不了。”狄克森望着窗外繁星璀璨的天穹，内心觉得特别别扭。 “好啦，我这里有一份新材料，你要不要看看？”吴敬胜将手机扔给了狄克森，“看看吧。” 狄克森拿起手机，一打开就发现里面有一份文件，他点开之后，仔仔细细地查看着，然后不觉之间皱起了眉头。 “果然没错，刘雪儿案件和张元案件有关联。”狄克森忽然咬起来手指甲。 “我们的技术部门破解了张元的电脑，在他的微信里面，发现他正在实施杀猪盘诈骗，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处理掉这些聊天信息，毕竟其实他已经将刘雪儿的微信拉黑了。”吴敬胜喃喃道。 “可能是想看看自己的套路是不是有问题吧，我总觉得张元其实是第一次实施这种诈骗手段。”狄克森说道。 “是啊，杀猪盘在我们这边也就是今年才开始增加的，加之报案的人极少，所以公众很少知道这种事情，张元虽然是在这方面的惯犯了，但是想必他也是很晚才接触到了，我们在他的微信里面还发现了一些失败的案例。” “目前来看，只要两起案件能够结合起来，那么破案的可能性也就增加了。” 吴敬胜忽然回过头看了狄克森一眼。 “话说，老狄，你怎么会觉得刘雪儿案和张元案有关系的呢？”吴敬胜问道。 “你自己都知道的事情，还问我干嘛，那件裙子，还有死者张元那种奇异的死亡场景，电脑被黑等等，都让我们觉得这起案件指向了某些诈骗的案件之中，只是恰好死者死亡的地方离叁山职业技术学院的东山校区那么近，我还能够大胆猜测一下，张元和刘雪儿存在着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确实，我们在张元的聊天记录里面发现，张元曾经诱骗刘雪儿偿还债务，不过看起来也就那么一次。”吴敬胜叹息一声，“但是现在刘雪儿和张元都死了，凶手又在哪里呢？” “现在看来得从刘雪儿的关系网下手才行，不正常的关系，最有可能诱发追求者的杀戮。”狄克森说道，“你们没有去调查刘雪儿的关系网吗？想必这种女孩身边不乏追求者吧。” “就是这些事情才麻烦，这种女孩身边的追求者太多，甚至他们也有过在床上的那种关系，组里目前就是在这方面才发觉到了麻烦，光是在这个学校里面，她就差不多有过三四段恋情，更别说这里面我们根本查不出来的。”吴敬胜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这些小姑娘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啊！” “没办法，人总是会变的，以前是被逼无奈，现在则是直接奔着金钱而去，真的不一样了，比起努力工作，她们似乎更愿意不劳而获，这种‘工作’多简单啊，就躺着，然后拿钱。”狄克森拿出了烟斗，点着抽了一口，“这个世界依旧运行着，有些东西也从未改变着，她们大把大把花着不知道流向何处的金钱，然后拿着不知道从何处来的金钱，对于她们来说，累了就找个老实人嫁了，有人接盘，她们就不亏。” “哎，我感觉我们都老了，对这些人都不了解了，男男女女，总会出现这类人，还要自诩为伟大的人物，不免发觉可笑至极，现在还能够听到这群学生以渣男、渣女为荣，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接受的教育。” “管不了喽，他们总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为他们的轻浮和傲慢。”狄克森拿下烟斗，朝着窗外缓缓地吐出烟雾，“我们不也是这么走来的，年少轻狂，真不是什么好事，总要狂得正确，才是最无憾的，那种狂得无边无际的人，总是要出问题的。” “哼！出问题了，我就得亲自逮捕他们了。”吴敬胜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道，“话说，你觉不觉得其实张元的案件，凶手好像特意给我们留下了线索，那件裙子，还有那死亡的模样，一看就是个高智商凶手，可是偏偏又留下了线索，修好的电脑，还有里面的聊天记录，如果是我的话，一定通通处理干净才对。” “你说的没错，这件案子的凶手绝对是一个高智商的人，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疑点可以解释，比如电脑，我结合了他为了刘雪儿去犯罪的情况，觉得这个人应该还是想让警方介入，企图让刘雪儿受到的伤害交于法律去审判。” “可是为什么他又要去杀人呢？交于法律审判，不应该是盗取张元的聊天记录，然后交出去吗？”吴敬胜疑惑不解。 “这个很好解释，在我看来，这个人虽然是高智商，但是心理方面存在着多多少少的问题，这种人可能在身体上有一定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加之于原生家庭和后天因素的影响，他在对待女性方面有些自卑，所以他会为了刘雪儿去杀人，却不一定因为喜欢刘雪儿，而去大胆追求，有可能刘雪儿在他的人生历程中有过很深刻的影响，在他的心目中，刘雪儿就是一个女神一般的存在，刘雪儿的死，导致了他心理状况的崩溃，也导致了他找到了张元之后，剩下来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杀死张元，以报刘雪儿之死的仇恨。” 狄克森手托着下巴，看着外面漫天的星辰，内心却忽然一痛。 “这么说来，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个蛮沉默的人了，又或者他的性格很奇怪，更甚者有可能是被同学所排斥的人。”吴敬胜苦笑道，“你小子真的是厉害，怎么就让你推出了这些事情呢？” 狄克森呵呵一笑，道：“也许，是因为我的人生之中，也存在过这样一个让我记忆深刻的女孩吧。” 第十一章 朝山市观海长廊，举目望去，在夜幕之下，点点璀璨映入眼帘，人群渐渐地多了起来，也不负虚名，的确算得上市区之中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了，只不过是这种热闹转瞬即逝，很快也会宁静下去。 吴敬胜将车子稳稳地停下，二人跳下车子。 “来这里干嘛？”狄克森抽着烟斗，看着眼前一双双情侣，有些不舒服。 “散散心啊。”吴敬胜看着狄克森脸上的表情，觉得有些可笑，“当然，我还有一些东西得跟你说一下才行。” “我觉得回你办公室会比较好。”狄克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海面。 吴敬胜沉默不语，只是拿出烟来点着，抽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地说道。 “老狄，你应该知道的，虽然我让你参与这起案件，但是按照相关规矩来说，这其实是不太合适的，所以我得让你隐身才行。”吴敬胜看着狄克森，微微一笑。 “得，也是，反正你把线索啥的拿给我就好了。”狄克森哼了一声。 “走吧，去海边看看。”吴敬胜大步向前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长廊之上。 海面上，波光粼粼，灯光照映其上，偶尔还能够看见鱼儿跃出水面。 长廊之上，大部分都是出来约会的情侣、散步的老人，或者是夜跑的年轻人，熙熙攘攘，热闹不已。 “这里看起来比白天要热闹多了。”吴敬胜趴在栏杆上，看着底下的海面。 “朝山的人倒是蛮乐意来这种地方的。”狄克森说道，“我们那边，从来都不太可能在公园看到什么人，除非他们真的很闲。” “你说。”吴敬胜突然回过头看着狄克森，“那个杀死张元的凶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前不是聊过了吗，高智商、沉默而且冷静的人，有可能是刘雪儿的追求者。”狄克森叼着烟斗喃喃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有可能找到这个人吗？”吴敬胜说道，“高智商犯罪在我看来很难处理啊，就目前来说，看起来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我完全找不到那些无意之间留下来的线索，也就在一定程度来说，他在故意戏耍警方。” “在我看来，他无非是为了吸引警方的注意罢了，他的目的是想让警方去调查刘雪儿的案子，而不是停留在张元的事情上面，对待这种罪犯，通常意义上讲，要么忽略他，使得他的希望破灭，例如对待一个专门杀害警方的连环杀人犯，我们就要对外宣布，这些案子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而且警方人员在放松，甚至保持在明面上的单独行动，虽然这样做有很大的危险，但是却是引诱罪犯再一次犯案，并且让他犯错的最好的手段。” 吴敬胜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湿润的空气吐出一圈烟雾，说道：“然后呢？” “然后另一种做法，是顺遂他的心意，按照他内心所想的来，参照上面的专门杀害警方的罪犯，我们就得让警方人员加强戒备，对外宣布，这些案子之间有着很大的联系性，这种人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一种强迫的心理，逼着自己去看这方面的消息，一旦合他的心意，便会产生一种骄傲自大的心理，如此一来，他会继续作案，但是犯错的概率会大大增加，又或者他会在某次酒醉之时，向自己的朋友大肆吹嘘自己作案的事情，从而暴露出来。”狄克森低着头，看着海面，“不过，这次看来，如果杀死张元的凶手，的确是冲着为刘雪儿报仇而去的话，那么有可能他还会去犯案，逼着警方去关注刘雪儿的案件，所以他更有可能属于第二种的变形模式。” “变形模式？”吴敬胜一脸茫然地看着狄克森道。 “没错，变形模式，就是异于连环杀手的模式，既然我们已经认定刘雪儿的死和张元实施的杀猪盘有着莫大的关系，那么我们也可以猜测，凶手只是冲着张元一个人来的，也就不存在着第二次杀人的可能性，我们就得对外宣布，刘雪儿的死与张元有关系，我相信以这种执着的凶手，他一旦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甚至有可能会自动投案。”狄克森拿下嘴上的烟斗，微微一笑。 “投案？这未免太荒唐了。”吴敬胜不禁惊呼道，“你怕不是在开玩笑。” “绝对不可能，你想想看，我们之前就猜测过了，凶手肯定是一个将刘雪儿奉为女神一般的人，那么也就是说，刘雪儿几乎是他生命的一个支柱，但这个支柱倒塌的时候，他也确实做出了反应，拿走了可能导致刘雪儿身败名裂的东西。” “什么东西？”吴敬胜问道。 “就是那些你们找不到的聊天记录啊，一旦那些东西暴露出来，刘雪儿无意是要被人们所议论的。”狄克森说道。 “可是，为什么张元的聊天记录还存在呢？”吴敬胜接着问道。 “话说你们找到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之中，有什么不堪的话语吗？”狄克森说道。 “貌似，还算是比较隐晦的，只是有些……”吴敬胜突然跳了起来，“我去！我怎么给忘了，他们的聊天记录，确实有一些缺少的部分，我们还以为是他们聊天的过程之中删掉的，这么说来。” “没错，这其实不矛盾，如果刘雪儿因为一起普普通通的‘杀猪盘’案件而选择自杀的话，那么大家也不太可能会在背后议论什么，再加上凶手想要让警方介入刘雪儿的案件，至少给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一个最完美的说法，而不是让大家以为刘雪儿是那种不堪的女人，在这个方面来说，第一，我们一定要对外宣布刘雪儿案件和张元案件之间的关系。”狄克森顿了顿，“第二，凶手可能也在找那个刘雪儿肚子里面孩子的父亲，并且计划杀死那个人。” “那我们得抢先一步才行。”吴敬胜不禁皱起了眉头。 “没错，而且我们还得把那个人的消息透露给凶手。”狄克森呵呵一笑。 “透露给凶手，那不是让他去死吗？”吴敬胜连连摇头，“绝不可以。” “你是不是傻了，我们只不过是透露出去而已，并不是让那个人推给凶手，你们警方应该在暗处保护，然后一举抓住凶手，这样一来，案件也就可以了结了。”狄克森拍了拍吴敬胜的肩膀，“所以啊，你们的目标不应该停在凶手的身上，得去好好调查一下那个孩子的父亲。” 第十二章 夜，深沉，幽暗的眼前，看不见事物，抬头望去，繁星点点。 狄克森独自一人，走在一条昏暗的小巷之中，脚下泥泞不堪，他显得有些慌乱。 他发觉不应该独自一人出来找什么线索的，也许让吴敬胜带路会比较好，但是那家伙老早便离开了，只是将他载到了那家酒店前。 眼下，沿着这条泥泞不堪的小路，狄克森能够远远的瞧见酒店后面，那里的灯光如同一个小太阳，随随便便就能够认出，算得上是一种奇异的标志了。 这条小巷不知道为什么，显得那么长，狄克森走得很坎坷，只觉得出来找寻线索，并不算得上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但是，在脑海深处，他总是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似的，一股神秘的魔力吸引着他，于是乎他就这么鬼使神差一般，闯了进来。 这里昏暗，只是闪烁着的小小光芒，它们悬挂在头顶之上，那里其实是居民楼的二楼，这里并没有特别准备路灯，因为大概这里的居民也很少在晚上外出吧，又或者说，他们真的是那种闭着眼就可以走路的人。 狄克森想着想着，一脚踏下，险些陷入淤泥之中，这几日雨淅淅沥沥，纵使有一日是晴天，也是很难晒干的。 “如果那天凶手走的是这个地方多好。”狄克森这么想着。 很显然，凶手不太可能走这种地方，狄克森贸然走进来，却是扑了空。 所以，其实他是在往回走，想要去酒店那边。 另一条路，一定是另一条路，那一条路看起来很热闹，狄克森最开始以为不太可能有什么发现，于是便没有第一时间去那里，而是选择了这个看起来最有可能藏匿罪恶的地方。 “可是。”狄克森忽然开始犹豫起来。 那个装作女人的凶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想必吴敬胜他们也有调查过那一条街吧。 一想到这里，狄克森不免有些难堪，其实还不如就让吴敬胜带自己去警局里，查看一下监控录像得了。 “也是。”狄克森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有可能他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出来看看吧，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如果吴敬胜愿意让狄克森一个人去调查的话，那该是多好啊，没有了束缚，也就可以很快调查出结果了。 狄克森很快便回到了酒店的后面，往旁边一看，另一条巷子里，灯火通明，虽然已经是蛮晚的了，但是看起来还是那么热闹，巷子的尽头是一个市场，加上旁边的商业街，连起来也算得上是本地的一个商圈了。 狄克森往前走去，他感觉很奇怪，这里居然静悄悄的，虽然是很明亮，但是人们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狄克森正在讶异的时候，突然，灯火熄灭。 狄克森立马慌乱起来，只觉得头皮发麻，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莫名熟悉的味道。 “裙子的味道。”狄克森缓缓地转过头去。 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男人，脸色惨白，涂着鲜艳的唇膏，如同滴落的鲜血一般，那个人抬起头来，死死的看着狄克森。 “啊！”狄克森大叫着坐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周围静悄悄的，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 狄克森抹了一下额头，冷汗涔涔，几乎全身都湿了，好似在水中浸泡过一样。 “呵呵，我太累了。”狄克森伸出手去拿手机。 才不过五点半而已，他划开手机，登进了微信之中。 忽然，他皱起了眉头。 吴敬胜发来了一段文字，下面还附带着一段视频。 “看看下面的视频，中午过来。”狄克森念着上面的文字，然后点开了视频。 视频才不过几秒钟，好像是监控录像的内容，狄克森只看着一袭红衣闪过，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狄克森翻身跳下床，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灯和电脑。 网上目前还没有几个人将刘雪儿的案子和张元的案子结合起来讨论的，大概是警方对于刘雪儿案件的保密措施的确很不错。 狄克森发觉自己的思路有些不太好，虽然将这两起案子结合起来，能够找出凶手，但是这无疑会导致刘雪儿的声誉受到一些不好的影响，这是狄克森所不愿看到的。 网络上最是可怖，什么样的信息都可以在上面流传，造谣的成本低到难以置信，而破坏的威力更加是难以置信，狄克森不太愿意将自己的方法付诸实施，但是这确实是一种很好的办法，至少他们可以找出凶手，至少去挽救一个人的生命，虽然这个生命有可能确实是一个人渣而已。 他有一搭没一搭在网上输入相关的关键词，想要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些藏得很深的线索，不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微博、博客、论坛，一切一切能够找寻到线索的介质，他都愿意去静下心来寻找。 过了半个小时，依旧毫无收获，狄克森哀叹一声，在房间转了转，然后干脆倒在了床上。 “为什么？难道是我的方向错了吗？”狄克森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执着、偏激、疯狂、冷静，一切一切的矛盾都会出现在这种人的身上，他一定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内心蕴藏着一个魔鬼的人物，他也许并不一定是长相可怖的人，也许他就是和我们一样，甚至！ “甚至长得也许还很清秀，对啊！”狄克森跳了起来，走到了桌子前，“如果他看起来不像是女人，张元根本不可能把他带到酒店去啊！” 吴敬胜基本上将能够拿出来的文件都给狄克森传了过来，狄克森关上浏览器，翻出在东山校区读书的学生的照片，差不多有两千人左右，他翻来翻去，按照脑子里面关于清秀的定义，再加上眼前幻想的长头发、红裙子的样子代入其中。 一个小时之后，刚好七点整，还真的让狄克森找出了一些看起来蛮符合的学生。 “啊，看起来差不多了。”狄克森满意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狄克森环视一圈，发现在里面倒是只有一个和刘雪儿同班的学生，看起来很像是女人的模样。 狄克森俯下身子，念着那个名字。 “胡慎。” 一首熟悉的音乐打断了狄克森思绪，狄克森瞥了一眼手机，原来是吴敬胜的电话。 “喂。”狄克森显得有些兴奋。 “怎么样？睡得还好吧？”吴敬胜说道，“我有个线索得跟你说一下。” “我也是。”狄克森看着电脑上的照片，嘴角露出了微笑，“只不过我的发现可能有些不可思议。” 第十三章 “你这………”吴敬胜坐在转椅上，看着在沙发上坐着的狄克森，“怕不是在开玩笑。” 狄克森面露微笑，双手枕着脑袋。 “当然不是，我可是没吃早餐，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的。”狄克森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吴敬胜看着电脑上胡慎的照片，实在是不肯相信。 “你有什么证据吗？凭什么就说他有可能是凶手？” 狄克森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这是他侃侃而谈的时候常有的表现，就像是站在舞台之上，被众人仰视一般，显得自豪而又高傲。 “说实在的，我只是猜测，并没有什么证据。”狄克森说道。 “那你还是找到证据之后再说吧。”吴敬胜轻蔑地说道，“要不然我可是完全没办法相信你的。” “老吴，这起案子我们很难找得到证据的，还不如交给我们最纯粹的幻想，说不定还会有一线转机。”狄克森在房间中间踱来踱去，两只手不断地挥舞着，“不过我决定不是真的去胡思乱想的那种。” 吴敬胜呵呵一笑，摊开双手，说道：“那就拿出你的推理来，不要让我晕头转向的，ok？” “当然。”狄克森将手插进了裤兜里，在吴敬胜面前走来走去，“那就让我们来梳理一下整个案件的疑点吧。”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第一，我们已经基本上可以证实刘雪儿和张元之间的关系，从张元案件里面找到的裙子、奇异的圆形图案，甚至是看起来有些离奇的死法来看，凶手必定是一个偏执狂，对吧？” “嗯。”吴敬胜在转椅上转了一转，“然后呢？” “如果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的，这种凶手的心理通常来说，是有两种情况。”狄克森故意轻轻地咳了两下，“一是，这个凶手可能还会去犯案，那么他所要杀死的人可能就是有案底的，他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实施自己的‘正义’。” 吴敬胜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马宇岛的案件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了。” “是的，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卢武就是基于这种情况，只不过他还没有实施自己的企图便被人反过来将军了。”狄克森讲得性起，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那么，我们就来看看，张元案的凶手会不会是这种连环杀人狂的做法呢？” “这个我们之前就已经讨论过了，不太可能，近来并没有发生和张元的事情相似的案件，所以可以暂时推翻，对吧。”吴敬胜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静静地看着狄克森。 “没错，没错，张元案从很多角度来说都是孤立的案子，如果凶手是基于第一种情况的话，那么接下来势必有多个同张元一样的人死于非命，我们目前并没有接触到这种相似的案件，而且这种心理情况成立的条件还有一个。” 狄克森停了下来，看了看吴敬胜，只见吴敬胜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才继续说道。 “拥有这种心理情况的凶手，作案的目的是为了所谓的‘正义’，那么在他心里面，为了一个人去杀死另一个人，是违背他的心理的，是不可能出现的，要符合这种心理，凶手必须是冲着张元犯下的罪案而去。” “原来如此。”吴敬胜惊呼道，“张元的死，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极有可能是和刘雪儿的案件有关系，张元的死亡现场留下了女性的裙子，还有坠楼这种标志，可是，圆形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号呢？” “圆形，看起来其实是一种完美的图形，太阳是圆形的，满月也是圆形的，张元趴在圆形的血迹之中，我倒是想起来一本书来了。” “你是说，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吴敬胜忽然说道。 “没错，真的是艺术高于生活，却又真的有可能在生活之中出现的啊！”狄克森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房间之中踱起步来，“维特鲁威人，达芬奇那著名的画作，一个赤身的男子躺在圆形之中，表示了一种最完美的人体，几乎就像是一种明目张胆的示意一般，而且在我们古代来说，天圆地方，天阳地阴，这是一种。” “等一下。”吴敬胜打断了狄克森的话，“你的意思是说，凶手表达了一种生育的信号，这有点恶心了，你不是推论凶手是男性吗？这两个人……” 吴敬胜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上下抖了抖。 “喂，你想什么东西呢？”狄克森白了吴敬胜一眼，“我的意思是说，凶手在一定程度上，有些羡慕死者与刘雪儿发生过关系，所以特意画出了一种完美的记号，又可以恰好表示出生育的示意来。” “这，有些扯淡吧。”吴敬胜发觉狄克森不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凶手羡慕死者？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这就要说一下我们提过的第二种情况了。”狄克森停了下来，低着脑袋看着地板，“我们排除了第一种情况，也就剩下了第二种情况，凶手不可能再去犯案，也就凶手对于死者张元实施的是一种复仇的作案，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凶手要留下那些记号了，裙子、坠楼、圆形图案、电脑等等，都可以证明极有可能是与死者生前实施的诈骗有关系，那么问题就来了，死者生前正在进行的就是杀猪盘诈骗，凶手虽然毁坏了电脑，并且删除了一部分微信的聊天记录，但是特意让警方发觉电脑里面的信息。” 吴敬胜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狄克森拿起桌子上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啊。”狄克森将一杯水灌进肚中，满意地咂巴着嘴，“接下来，其实是我们的猜测，因为死者死亡的酒店离叁山职业技术学院的东山校区很近，而且坠楼和微信的聊天记录指向了刘雪儿案件，我们将两起案件对接起来，圆形图案指向的是我所说的生育暗示，裙子也算是一种暗示，加之于刘雪儿死后手机不见了，张元的微信聊天记录也被删除了一部分。” “你的解释是。”吴敬胜说道，“凶手为了保护死去的刘雪儿，不想让别人发现那些不堪的事情，但是又想让警方介入，将两起案子结合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那么接下来的问题。”狄克森兴奋不已，“就是凶手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了。” “你不是说是男的了吗？”吴敬胜打了个哈欠，呢喃道。 “是的，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完善一下这套理论。”狄克森轻声说道，“我之前说过了，圆形图案，其实才是我最重要的发现，它代表一种对于生育的崇拜，还有对于完美的渴望，那么我就得出了以下结论，一是凶手必然是男性，而非女性，如果是女性的话，倒是符合那件裙子的猜测，但是并不符合圆形图案的结论，女性如果想杀死张元，极有可能是割下张元身体的那个部分。” “没错，这个猜测很有意思。”吴敬胜轻声应和道。 “第二个是，凶手崇拜生育，崇拜完美，其实更有可能是崇拜死者，因为死者曾经和凶手爱慕的女性发生过关系。”狄克森说道。 “可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崇拜呢？”吴敬胜问道。 “当然是因为。”狄克森叹息一声，“凶手的身体可能存在着残缺。” 第十四章 吴敬胜愣了一下，然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你之前分析过，凶手极有可能是个自卑的人，在生理方面应该是存在着残缺的。”吴敬胜顿了一下，“只是没想到，你的方面这么深入。” 狄克森一下子倒在沙发上，双手枕着脑袋。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如果不是因为在这方面上有缺陷的话，也许就不太可能会发生这起案子了，想想看，普通人对于爱情的抉择，无非是不属于就算了，但是凶手太特殊了，我想他的原生家庭方面肯定也存在着相关的问题。” “怎么说？”吴敬胜看着慵懒的狄克森。 “其实我们现在都知道，这种凶手类型在心理学方面来说的话，诱使他们犯下案子的因素有很多，其中身体残缺和原生家庭这两个方面的影响，尤其严重。”狄克森又跳了起来，挥舞着双手，“我们分析一下，他为什么要穿着裙子伪装成女人，然后再犯下案件呢？” 吴敬胜一脸迷惑，无奈地摊开了手，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我们如果从原生家庭的方面来分析一下就知道了。”狄克森舒展眉头，兴奋地搓着手，“第一，我们来看看刘雪儿这种人，如果从我们普通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当然，不管是普通男人的角度，还是女人的角度，肯定都会离得远远的，女人通常都不可能对于这种换男朋友的女人有什么好感的，男人呢，如果知道她的情况的话，巴不得离得远远的，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会乐意脑袋上一片草原，绿油油的，多难看。” 吴敬胜苦笑了一下，说道：“也是，可是这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吗？” “这就说明，在刘雪儿做出这么多让男人觉得难堪的事情之后，凶手居然还深爱着她，那么这个凶手，肯定存在着一种对于女人有着无限制原谅的心理特征。” “啊？”吴敬胜苦着张脸，“无限原谅？” “没错，就是这样，凶手在看待男性和女性方面，存在着这样的一种心理特性。”狄克森感叹道，“这种心理现象，简直就是难以理喻啊。” “你倒是快点说。”吴敬胜打断了狄克森的感慨。 “好吧。”狄克森呵呵一笑，“凶手在看待男性的时候，几乎是带着一种厌恶的心态的，凶手在设计杀死张元的时候，特意装扮成了女人，他想要让这种不尊重女人的恶魔，死在女人的手上，当然，还有一方面，源自于凶手在生育方面的残缺，所以他特意表现出来，对于生育的崇拜，但是他又有可能对于自己身为男人，却无法行使男人的能力而感到痛苦，因此装扮成为女人，更是体现出他对于女人身份的渴望。” “这……”吴敬胜不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渴望？” “对，就是这种渴望的心理，让我一下子就茅塞顿开了。”狄克森越说越兴奋，“如果一个男人长得像女人，偏于中性的话，那么他对于装扮成为女人这种事情，应该是更有把握的，而且你想想看，张元既然带着凶手到了酒店，难道就没有发现凶手是男人这种事情吗？我们从现实的证据来看，张元并没有发现凶手的身份，甚至带着他去开房。” 吴敬胜正在喝水，一口水直喷了出来，险些被呛到。 “小子，你最近的口味越来越重了啊。”吴敬胜擦了擦嘴，轻轻地咳了几下，“我怀疑这都是你的主观臆想。” “喂，你小子让我来这里参与侦破的哦，现在又不相信了是吧。”狄克森抱怨道，“我跟你说，我跟你学的不一样，你专业的确学得很好，但是支系的知识一点都没有学到。” “切，我知道了，学霸。”吴敬胜哼了一声，“这就是你在一大群人里面，找到胡慎的原因是吧，可是原生家庭这方面？” “怪我，怪我，老是容易扯到其他方面。”狄克森整了整衣服，故作姿态地说道，“我们已经分析出了凶手的心理特征，对于男性的厌恶和对于女性的爱，我们差不多就可以看到凶手的家庭情况了，他的父亲肯定是个不怎么负责的男人，母亲必然是个软弱且时时刻刻在保护着他的女人，我甚至可以肯定，凶手的母亲肯定已经去世了。” 吴敬胜一下子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狄克森。 “你小子是不是去调查过？”吴敬胜嘴角抽搐着，“我记得我没有把学生的详细资料给你看啊。” “怎么了？”狄克森显得很平静，呢喃说道，“难不成我猜错了？” “不，不。”吴敬胜走到狄克森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分析的都没错，胡慎的母亲在几年前出车祸去世，他的父亲对他很严厉，不过我之前都没有在意过这个人的，所以再详细的资料，我还得在找找看。” “好吧。”狄克森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既然你已经决定调查胡慎了，我也就差不多可以退出了。” “你小子什么情况？现在才是最重要的阶段，你可不能临阵脱逃。”吴敬胜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就不想听听看胡慎怎么说吗？再说，全程都是你的推理，我可没办法复述出来，也就只有你这种对于心理学这么熟悉的人，才有可能跟他周旋了，我这警局里面都是靠物理证据来破案的，靠心理学来破案，可是第一次。” “也是，好吧，我就帮你最后一次，但是我需要最大的权限。”狄克森的脸色一变，变得狡猾起来。 “好啊，你小子套我！”吴敬胜大笑道，“就依你，要什么权限，我能给都没问题。” “我要胡慎和刘雪儿的详细资料，我正好可以收集一下，以后处理这种案件会比较得心应手一点。” “没问题，不过得需要点时间。” 吴敬胜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狄克森连忙坐回座位，吴敬胜则是一脸不耐烦地走到门前，一把拉开的门，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的警员。 “怎么了？”吴敬胜轻轻地咳了一下，昂起了脑袋。 “组长，刚刚有人来警局自首，说什么都要您出去他才肯把案情说出来。”那个警员一字一顿地说道。 “哦，就来。”吴敬胜一把抓起衣帽架上的警服和警帽，“有说叫什么名字吗？” “他说他叫胡慎，是叁山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警员依旧慢吞吞地说道。 “什么！”吴敬胜和狄克森两个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道。 第十五章 天空，忽然乌云翻滚，南风呼啸着自大海而来，夹杂着湿润的水汽，朝山市一瞬间便被包围住，等待它的只有一条道路，那便是迎接狂风暴雨的肆虐。 狄克森透过走廊小小的通气窗看出去，那水墨画一般的奇景令他思绪缭乱，像是坠落大地的鸟儿，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与意识早已经被剥离开来。 他忽然感觉到悲伤，他也知道为什么，这场奇异的梦他并没有想过以这种方式来结束，对于这起案子，还有许许多多未曾破解的疑点在他心头萦绕着，他并不喜欢直接看答案，那样其实是很痛苦的。 吴敬胜就站在他身旁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把握，毕竟知道的事情比狄克森少多了，他甚至还没有完全搞明白这起案子的情况，凶手居然就已经投案了，他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走吧，别看了，下雨是迟早的事情。”吴敬胜回过头将烟蒂捻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不觉得奇怪吗？”狄克森回过头瞥了他一眼。 “当然，什么都很奇怪，毕竟我什么都不了解。”吴敬胜打了个哈欠，疲倦地说道，“不过我懒得去追究什么，眼下你认为的凶手就在不远处的审讯室里面，该不该立马过去解决，你自己决定，但是我迟早是要办他的。” 远处的天空，一声沉闷的雷响起，狄克森微微一颤，感觉到从内心翻涌而起的寒意，直觉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算了，走吧。”狄克森呢喃道。 两个人缓缓走向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门口一位笔直站立的警员一把推开了门。 审讯室被一道铁栅栏隔开，外面放着一张桌子和三四张椅子，桌子上面摆着一部电脑和几份文件，墙角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警员，一见到吴敬胜便站了起来。 “组长。”那个人给吴敬胜敬了一礼。 吴敬胜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铁栅栏里面那个眼睛冒光的年轻人。 狄克森也看着那个人，那个人戴着眼镜，低着脑袋，穿着看上去极其普通，甚至还有一些过时，一头蓬乱的头发，应该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了，他看起来应该还有一些驼背的感觉，身子虽然很不怎么高，但是实际上如果他直起腰来的话，还是很高的，只是他似乎特别喜欢这种懒散的状态，并不愿意去费力讨好别人。 那个人一听到“组长”这两个字，便显得特别兴奋，直将脑袋扬起，甚至还准备探身出去，可是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么做，有些懊悔地低声喃喃着什么，甚至夹杂着令人起鸡皮疙瘩沉闷的笑声。 狄克森发觉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令人诧异甚至可怖的情况，只是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了。 “你有什么想法？”吴敬胜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然后低声说道。 “你们没有必要这样哦。”那人轻声咳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我这种怪物不喜欢人们在后面说我的坏话，你们最好真诚一点。” 那人说完之后，又开始了那种奇异的呢喃声，继续夹杂着那种可怖的笑声。 吴敬胜只听得冷汗冒出，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样一具看起来那么老实的皮囊之下，潜藏着一种狂烈的歇斯底里，甚至是异于常人的表达，这就像是寒冰与烈火交织在一起的产物，一边是寒冰化成水滴，一边是烈火肆虐，他从未在一个人的身躯之中，见识到两种灵魂缠绕，但是，今天居然给他碰上了。 “我知道自己很奇怪。” 那人冲着吴敬胜狰狞地笑着，一张脸扭曲成为毕加索的画作一样，可是当他冷静下来正襟危坐的时候，那张脸明明看起来很清秀，没有一点攻击力，似乎就是一个老实的学生，那种就算他当着你的面打架，你都不会去相信那是他的本意一样的人。 “如果你们不愿意跟我说话的话，也许会失去了解一个疯子的机会。”他继续着自己演讲一般的话，“啊！那就像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向世人解释他的画作一样，你们知道毕加索吗？” 那三个人显然还没有冷静下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啊，可真的是可怜人。”他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们真的应该去好好欣赏一下他那伟大的画作，不过你们想想看，如果没有他给可怜的世人解释那伟大画作之中的含义，谁又能够明白他作画的目的啊，在你们这些人看来，那不过是将颜料打翻，然后搅合在一起罢了，毫无美感可言，可是，可是在我的眼里，那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美妙的事物啊。” 他忽然停了下来，放下了因为兴奋而向上举起的双手，脸色变得阴沉，像是愤怒一般，他开始大吼。 “你们这些可怜人！”他大吼，疯狂地瞪着那三个人，“为什么就没有办法去欣赏那些美妙的事物！偏偏，偏偏要去为了那肮脏不堪的**而发狂，真的是讽刺，你们抛弃了最美妙的事物，却在欣赏着肮脏不堪、令人恶心的东西！” 他直说得口沫横飞，整个身子因为狂热的兴奋感而剧烈地颤动着。 然后，他似乎发觉到了自己不应该如此激动，整个人蔫了下来，背更加驼了，像是缩成一团的犰狳一样，又或者说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他没有道歉，却已经用那张因为羞愧而涨红的脸在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歉意。 他突然扭动着脖子，那场景就好像是恐怖片里面鬼怪附身的场景一样，他长叹一声，整个人冷静了下来，腰板也挺直起来，正襟危坐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老教授一样。 “对不起，我失礼了。”他用手指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而又自信，“我有点人格分裂的情况，目前是我最智慧的人格了，所以你们有什么事情要问的话，最好快一点，我不敢保证我能够很好的压制住心魔。” 那三个人像是看了一场恐怖片一样，身子一点都没有挪动，冷汗倒是已经出了一身。 狄克森很快反应过来，拉着吴敬胜赶紧在位子上坐下。 “这就对了，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趁着还没有忘记的时候，我应该可以很完美地复述的。” 看着胡慎投过来的睿智的目光，吴敬胜和狄克森面面相觑，不知从何下手，只得听胡慎用那演讲的口吻去讲述案件的来龙去脉。 第十六章 朝山的天气千变万化，时常从阴雨绵绵一下子变成晴空万里，同样的，它也经常给人惊喜，从晴空万里到狂风暴雨，防不胜防。 大抵是为了对付这种突如其来的阴郁，审讯室里面的窗户比寻常要大得多，足够应付这种昏暗的气氛，不至于使得人们的心绪骤然紧张。 胡慎背对着窗户，影子拉得老长，直直的摆在狄克森的眼前，像是一种无形的嘲讽，那影子时高时低，显得比它的主人还要来得兴奋和癫狂。 “你的名字。”吴敬胜冷冷地说道，好像面前的只是一尊雕塑一般。 “胡慎。”胡慎冷静得有些可怖，“胡说八道的胡，谨慎的慎。” “年龄。” “21岁。” “你是叁山职业技术学院东山校区2018级英语专业09班的学生，对吧？” “是的。”胡慎歪着脑袋看着吴敬胜，“其实这些东西你们都知道的，没必要走这个程序。” 吴敬胜额头青筋暴起，将手里的笔攥着紧紧的，他最讨厌嫌犯如此指手画脚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挑衅自己，好在狄克森在身边拉住了自己的衣角，要不然早就已经发火了。 “胡慎，既然你是来自首的，那么就请你自己想清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狄克森突然冷冷地插嘴道。 胡慎突然低下来脑袋，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跟刚才那种桀骜不驯的感觉判若两人。 “是，是。”胡慎忽然结巴起来，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样。 “你说你杀了张元，有什么证据吗？”吴敬胜问道。 “有，我杀他的时候录下了一段视频，就存在我的手机文件里面，名字叫做档案1，密码为0192。” 胡慎冷静了许多，但是语气之间还是可以听出那种莫名的紧张感，和刚才那种癫狂的感觉差了千万里。 “手机呢？”狄克森问道。 “在这里。”旁边的警员站了起来，“他刚才亲自交给我的。” 吴敬胜瞥了一眼警员手里的那台手机，那是一台三星手机，是特别老的版本，大抵算得上是智能手机里面的元老了，表面老旧斑驳，特别是屏幕，已经破碎，一条长长的刀疤很是惹眼。 “你等一下把手机带到技术科，让老庄将里面的文件保存一份，然后再把视频找出来送到我办公室。”吴敬胜扭过头看着胡慎，“还有其他的吗？” 胡慎像是睡着了似的，昏昏沉沉的，一直看着地下自己的影子，被吴敬胜一叫，才突然惊醒过来。 “额，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胡慎红着脸不停地道歉着，“我用来勒死张元的那条绳子被我扔进了学校的下水道里面，就在食堂后面，绳子长度差不多在一米六左右，至于我用来放血的水果刀，我也一并扔进去了，放心，我是用袋子装着的，你们绝对可以从上面找到我的指纹和张元的血迹。” 吴敬胜和狄克森在听到胡慎的这一番话之后，都不免有些惊愕，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去问询下面的问题。 “你怎么看？”吴敬胜将声音压到最低，避免被胡慎听到。 “不如我们出去一下吧。”狄克森建议道。 于是，两个人站了起来，脚下生风一般急匆匆走了出去。 “你不觉得怪吗？”吴敬胜一把关上了房门，“他怎么就这么痛快的全部都交代了？” “额，还行吧，我倒是见过几个这样的人物，天才和疯子的结合体。”狄克森汗涔涔的，显然也有些措手不及。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假的？”吴敬胜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有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得看你们能不能找到那些视频和凶器了。”狄克森抹了一把额头，“这小子看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扯淡！”吴敬胜破口大骂，“他就是在挑衅警方，明明可以逃之夭夭，却故意留下这些线索，明明直接投案自首就好了，偏偏要把线索藏起来，但凡他不这样做，我都有理由觉得他真的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我可是得把他定义为变态杀人魔了。” 看着吴敬胜那因为生气涨红的脸，狄克森发觉有些好笑，于是真的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小子笑什么？”吴敬胜气呼呼地说道。 “没什么，真的，我就觉得你真是奇葩，送上门来的凶手，就让他无理取闹就是了，生什么气嘛。”狄克森拍了拍吴敬胜的肩膀，“我倒是觉得很有趣，这种人真的是教科书里面看不到的人才啊。” 吴敬胜看着因为感慨为有些陶醉的狄克森，不免觉得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喂，你小子不会也是变态吧。”吴敬胜甩开他的手。 “唉！”狄克森长叹一声，变得悲伤起来，“算是吧，至少像我这种人，其实和他更加相近，在心里来说，我还是蛮能够了解他的感受的，也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致使这样的悲剧产生的。”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吴敬胜。 “敬胜，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坚决地离开警察这个行业吗？”狄克森看着窗户之外天际的乌云，“有些人可能在心里面就是个潜在的犯罪分子，如果我是一个警察的话，只能够在案件发生之后才去揪出凶手，但是案子终究是已经发生了，我们很少能够去制止未来的犯罪行为。” “我明白。”吴敬胜苦笑了一下道，“你小子在大学的时候经常给我唠叨这些东西，比起破案，也许你更喜欢去预防犯罪，可是你应该知道的，这个世界那么大，没有人的内心是可以被真正洞察的，你所谓的预防犯罪，只怕是一个伪命题罢了。” “是吗？也许真的是这样吧，但是我不想认输，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原本是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的，就是外面的声音太过于可怖了，才致使他堕入了黑暗之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吴敬胜正想反驳，只听到房门吱呀一声。 “组长，他说想让你们进来，说什么要讲述案件的详细情况了，如果过了这段时间，恐怕我们就听不到了。”那位警员显得有些为难。 “好吧。”吴敬胜整了整衣服，“老狄，我们得进去了。” 狄克森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走廊的通气窗。 透过窗子，他看见乌云翻滚之处，一道闪电闪烁着，尔后，惊雷炸起，刺耳而又有些意犹未尽。 第十七章 以下取自胡慎的自述： 我生于1998年，至于再具体的时间，似乎我并不在意，所以并不很清楚。 我的父母是很普通的农民，如果说有什么不寻常的，那就是我的父亲年轻的时候酗酒，我母亲在我七岁之前忍受着可怖的家庭暴力，而七岁之后，她的名字出现在了灵牌上面，面前总是飘着几缕烟。 这一切的根源，便是我的出生，在一定程度上讲，我的出生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最可怜的事情，当然我出生的时候还算得上是一个普通人，那种令人向往的普通人，直到我大概三岁的时候，偶然之下，我被查出一出生的时候我便没有了生育能力，这在这个地方的人眼中，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情，加之种种因素，我的存在成为了因为安定的火药桶。 更为可怕的是，这个秘密总归是无法隐瞒的，它就像是火灾的烟雾一般，随风飘散，很快便传遍了各个角落，我那可怜的父亲为了弥补对于母亲的所谓的“愧疚”，竟然将我置于普通人之间生活，为此我承受嘲讽与凌辱，当我发觉陷入噩梦之中时，早已经失去了逃离这个世界的时机。 好在那个时候，一位女孩子走进了我的世界之中，她总是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站出来，挡在我的身前，驱赶走那些可恶的人们，我那源自原始的杀戮之心，被她那温柔的笑容压制住了，那个时候的我很明白，我不可能和她有什么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接受一个残废的人，尤其是那种羞耻的残废，但是自此之后我发誓要偿还她的善意，至少也要让我去守护她，回报一丝温暖。 也许，在一定程度上讲，我有着天才的一方面，但那些东西于我而言，只是一种负担罢了，因为没有人会去承认一个疯子是天才，他们更愿意因为嫉妒而去称那些天才为疯子。 但是这种上帝赋予的、弥补我的特质，却使得我可以在那个女孩子身边守护着，至少我可以远远地看着她，保护着她，当然我不可能去干涉她的生活，在我心中，远远看着才是最大的祝福。 我几乎放弃了生而为人的所有权利，因为我其实打心里不认为自己是个人，我的出生总归是个错误，我无法去报答我的母亲对我的保护，那么那个女孩子的保护，我一定要做好。 当然，大概上帝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那个女孩子并不算是个本分的人，她总是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我有好几次愤怒，却又生生地忍下，最后总是选择了原谅，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原谅呢？她不应该和我有什么关系才对，可是我爱不了其他人，内心的一切都在那个人身上，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忘记一切，大概是死亡吧。 那一日，她纵身跃下的那一日，我知道这会不会是个报答她的时机呢？我隐隐约约可以猜测出她死亡的真相，但是觉得这种真相不适合她的结局，于是乎我藏起了她的手机，因为我知道她并没有使用电脑，所以警方所能够调查到的所有东西里面，就只有这支手机了。 我本来只是打算藏起来这个秘密，这个不知道是否是真相的秘密，可惜我的好奇心打破了所有的一切，我破解了她手机的密码，在她微信上看到那种种的不堪和她留在那些文件之中的遗言，一句一句刺痛着我的心，还记得大学之前，她在我的内心还是那么聪慧而圣洁，大抵是大学里面可怜的风气使得女神落入尘埃之中。 我经历不知道去形容的疯狂，最快决定应该做些什么，我的父亲年初的时候因为酗酒坠楼身亡，我的存款也已经快要消耗殆尽，已经失去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那个女孩子的死亡，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循着那个微信，侵入了张元的电脑之中，伪装成为他的猎物，一步步诱骗着他，一想到他那恶心的面容，我就会止不住的兴奋，想想看，他自以为我落入圈套之中，其实我还在上面看着他，准备随时随地杀了他，多么使人兴奋的感觉啊！ 我和他的进展，不算是太快，我虽然从来没有欺骗过别人，但是只要伪装成为一个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就可以了，他也算得上是一个专业的骗子，手法毫无破绽，我们就像是玩游戏一样，像是那种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他始终不知道我到底是小鸡还是老鹰，而我那锋利的爪子早已经扼住他的咽喉，随时准备将其杀害。 但是，大抵是那小子已经按耐不住了，开始暴露出一些疑点，想要慢慢的诱惑我，亦或者是试探我，从我的爱好到财产状况，他大概是想要让手机屏幕对面的“小姑娘”人财两空，那个时候的我，其实想过是不是要报警，但是想想看他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又会出来祸害人间，让一个对于生活已经丧失希望的人，亲手解决他的生命，可能是对于这个世界最好的事情了，于是我更加坚定了，将自己设定为那种淫荡的女人一样，面对着他的暗示，时不时给予他回应，在朋友圈里面给他一些几乎可以说是明示的事物，他就这样一步步落入我的圈套之中，还自以为可以钓到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大学生。 9月19日，我用微信给予他一份大礼，他显得特别兴奋，特意选择了艾莱登酒店，我知道那是他的老巢，如果不是按耐不住，大抵是不太可能暴露这种地方的，又或者说他有可能在这一次之后逃跑，但是怎么可能让他逃跑呢？我要的是，让他一去不回的那种。 我准备好了设备，包括我用来破解门卡的准备，甚至是用来掩盖我男性特征的裙子之类的东西，我知道我的形象很适合装扮成为女人，所以才敢于冒险去那种地方亲自解决他的性命 不过，只是很奇怪的是，我其实并没有觉得杀死他之后就一走了之，在很多我能够料到的地方，我在设想是不是要给警方一些线索，当然这绝非其他疯狂的杀人犯那样是为了挑战警方，而是我内心两种不同的性格博弈的后果罢了。 当然，这是难以理解的事情，我觉得可能根本没有人理解，所以这些细节应该是极其不重要的。 第十八章 【接上文】 我准备妥当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了艾莱登酒店的后巷，我调查过这个地方，这里后门太过于偏僻，所以很少有人在这里进进出出的，而且最近几天的监控设备经常出问题，我决定冒险一次，我的运气很好，正好赶上了，监控设备确实废掉了。 张元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我的伪装，我的样子很适合女性，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希望我一出生就是个女孩子，而不是现在这种既是男人又算不得男人的情况。 当然，后巷那里很昏暗，他根本也是精虫上脑的状况，一点都没有仔细辨别我的样子，便万分热情地邀请我上去他的房间，甚至一度他希望就在那种地方开始野兽一般的行径，好在我表现的很冷漠，他并不太敢于直接这么要求，要不然我可能直接就在那种地方杀了他，那样的话，相信你们警方一定是什么线索都找不到的。 （在叙述这一段的时候，胡慎疯狂地咒骂张元，导致狄克森和吴敬胜一度放弃继续审问） 我跟着到了那家酒店，其实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本来是打算踩点的，可惜这小子真的是太着急了，导致我的计划提前了不少，我跟着他从楼梯间上去，当然，这是我要求的。 因为我觉得楼梯间里面应该是没有监控设备的，我在其他的公共区域里经常发现这种情况，我觉得你们真的应该改造一下这些地方，要不然很多像我这样的人肯定会利用这种地方的。 我们走了很久，才到达他的房间，我们在房间里面只是逗留了几分钟罢了，他虽然很着急，倒是我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什么都没有准备，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因为我的计划最好是在外面那个停车场实施，这样的话我有机会去布置“舞台”，好开始我的表演。 于是我向他提出来要求，让他跟着我出去，他表现得很为难，但是还是被我说服了，其实我觉得应该是他那恶魔一般的**说服了他。 我到了停车场的时候，就拿出我准备好的绳子勒死了他，他没有任何防备便倒地死去了，我拿出刀子给他放了血，画好了圆形图案，布置好了之后，我换下了裙子，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把裙子扔进了原来放在角落里的一个袋子里面，我原本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奇怪的袋子，大概是某个人晕车的呕吐物，反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地方，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我重新回到了楼上的房间，破解了房间的锁，进去黑掉了电脑，不过为了让这件案子能够顺利一点，我还是留下了很多他的罪证，只是删去了雪儿和他的一些不堪的聊天记录。 我离开的时候发现后门有人在捣鼓监控设备，猜想有可能是在维修，我观察了一阵子，发现他们并没有发现那具尸体，因为那具尸体的位子被车子挡住了，他们这些人不太可能四处观察那种地方，将其忽略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这导致我从后门离开的可能性也化为了乌有，于是我决定放手一搏，从前面离开，就利用我手头上的设备，真的是命运使然，我顺利逃脱了。 离开之后我回到了学校，度过了安逸的几天，警方的办事效率我有点不放心，又或者说我觉得我手头上的钱不多了，是时候该去赎罪了，于是我现在来自首了。 当然，我相信你们其实是有办法找到我的，我虽然很自信，但是毕竟还是留下了很多的线索，再者现如今的刑事侦查手段越来越高明，我是万万不可能逃脱的。 这件案子的情况就是这样的，至于雪儿的事情，你们大概是不可能找到什么线索的了，我爱她，我会为了她去守护着她最后的秘密，不管这些秘密到底是否被雪藏，我都义无反顾。 至于张元，我真的是很羡慕他，他可以很讨女人的喜欢，只是可惜用错了地方，又或者那些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21世纪的现在，还是太愚蠢了，他们不敢于面对面地爱，而是躲入虚拟之中，轻信那些毫无意义的文字和已经编排好的段落，他们也许在现实的世界之中很聪明，可是一旦进入网络之中，便开始被人牵着鼻子走，我猜想在以后可能网络犯罪都有可能开始替代现实的犯罪了，就像我们这一辈人开始沉迷其中一样。 我不得不告诫你们，案件的情况我已经和盘托出，你们所需要的线索我都已经拿出来了，这些足以定我的罪，只是雪儿的事情我会缄口不言，你们最好不要伤害她最后的一丝尊严。 第一章 序章 对于狄克森这个人，我实在是找不到过分具体的形容词来描述他，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十足的怪人，沉默寡言而又对于女性充满了恐惧感，当然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恐惧，而只是一种腼腆或者害羞的表现，但是如果你在他面前这么说的话，他可能得大骂你一顿，因为他实在是不肯承认他那别扭的个性。 读者也许会很奇怪，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第二人称的叙述？ 没错，奇怪是对的，在以往的故事里面，我通常都是拿狄克森那天才一般的头脑和传奇故事来进行文学创造的。因此我知道，这种第二人称的自述有可能是极其难以讨好读者的行为，不过作为和狄克森一起卷入这起神秘案件之中的人，我的出场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一个月的经历，我实在是不想去进行文学性的修饰，它里面包含的秘密是我的头脑所难以想象的，那就是一个黑洞一样的存在，或许只能够进行实实在在的陈述。 我和狄克森一样，是个自由撰稿人，不同的是我只能够算得上是个三流作家，自从我被父母扫地出门之后，就一直寄居在狄克森那里，我们很合得来，他经常接济我的生活，让我不至于出门要饭，他对于自己所经历的事情特别慷慨，几乎毫无保留将它们讲述给我听，甚至授权我将其写作和出版，以换取微不足道的稿费，不得不承认，这让我的内心充满了愧疚感，因为我其实写得很烂。 狄克森对此倒是不怎么介意，还经常安慰我，这让我的愧疚感愈发严重，所以有的时候我很听他话，以期能够报答一下他。 狄克森在朝山市的经历，很大一部分是通过电子邮件传回到安丰县的家里的，我在取得他的授权之后，便开始进行创作。 自从他回到家里之后，便亲自着手进行收集整理，在我的建议之下，他决定从那些事件之中提取一些有趣的细节进行写作。 因此接下来，他一连几天在书房里面闭关写作，我在家里呆着无聊，便跑出去县图书馆里面查找资料，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每次他出来吃饭的时候总是沉默寡言，由于经常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我几乎不怎么在意他的状态。 其实，狄克森算得上是有着人格分裂的情况，在他心情愉快的情况下，他几乎可以把客厅变成舞台，在上面进行他的表演，那种热情洋溢而又幽默风趣的演讲，足以令任何一个人佩服，如果他能够保持这种性格的话，我想他是根本不至于一直是光棍的。 狄克森性格之中的怪，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一旦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他能够保持很久的沉默，我曾经看到过他和一个很好的朋友闹矛盾，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面，两个人面对面不说话，结果不到三天，对方就求助我，希望缓和一下和狄克森的矛盾，没想到狄克森的毅力真的是厉害，接连一个月都没有开口，直到对方第十次跟他道歉，他才开口说了一句“滚”，把那个人高兴得请我吃了一顿饭。 我还以为他又和什么人闹矛盾了，我很了解他这种人，软硬不吃，就知道怄气，所以我根本不敢劝他，让他冷静冷静是最好的方法了。 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我还在睡觉，大概是前一天我写作太累了，忘了锁门，他居然火急火燎地直接闯进了我的房间，吓得我裹着被子一脚踹开了他，等到看清楚是他之后，才急忙扔掉了被子，一把扶起了满脸傻笑的他。 “老狄，你没事吧？”我扶着他的手臂，感觉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你小子莫名其妙闯进来干嘛，不会是要拿我来进行杀人实验吧。” 狄克森突然抓住了我两只手臂，蹦蹦跳跳像个小孩子收到了圣诞老人的礼物一样，脸上的傻笑令我得慌，他的黑眼圈很重，身上穿着睡衣，赤着脚，脸上的胡子也没有刮，像极了精神病人。 “啊！特么爽翻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幸运！”他动作夸张得挥舞着手臂，“我中奖了，亲娘耶，我这辈子都没有中过奖，我跟你说，这几天我一直困在没有灵感的迷宫之中，这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运气贼好！” 我看着他几乎精神病一样的奇异行为，疑惑不解地挠着脑袋，心想他是不是又被哪个女孩拒绝了，还是稿子给出版社退了回来，可是也没有听到这样的消息啊，难不成中邪了？ “喂，老狄！”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重重地摇了摇他，“到底怎么了？” 他的脸上还是挂着那种傻子一般的笑容，轻轻地咳了一下，郑重其事地拿出了手机，我拿过他的手机，才发现原来他参加网上的抽奖，还中了大奖，两张前往美国的机票。 “可是，这是单程票，你回来要怎么办？”我将手机还给他。 “没事，没事，我才发现我去朝山遇到了不少事故，根本没有好好地休息。”他收起手机，然后一把勾住了我的脖子，“看来还是得出去一趟才行，找找灵感，怎么样？” “嗯，蛮好的。”我转念一想，狄克森出去采风对他改善一下性格也是不错的。 “那就这样了，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中午出发。”他松开我，然后掏出烟斗咬着。 我愣了一下，然后问道：“等一下，你的意思，我也去？” 他点着烟斗，皱了皱眉头，笑道：“哈哈，要不然呢？你要是能够给我找个美女同行也是不错的，只不过我可是要求很高的。” “哎呀，说真的，你小子哪天真的能够找个美女陪你出去旅行。”我笑着说道，“那就不正常喽，保证脸红过关二爷。” 狄克森不屑的“切”了一声，然后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 我们所居住的房子坐落在县城的郊区，这里的空气很好，早晨的时候常常有雾气缭绕，狄克森曾经说过，就算给他一亿，他也不愿意让出这里，这里实在是太适合他的生活了，慵懒惬意，简直就是天堂。 第二章 晚餐 我想狄克森大概真的是那种不怎么出门游玩的宅男，偶尔出门肯定是兴奋异常，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他整个晚上都在喋喋不休，我们的晚餐几乎变成了他个人的一场演讲大会，对此，我只能够摊开双手，表示无奈和抗议。 狄克森靠在椅子上，对着灯光晃动着高脚杯，鲜艳如血的红酒沿着杯壁呈现美丽的弧线，他的两只手指端着杯子，慢慢的靠近杯口轻轻地嗅着，装模作样，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位很有品位的品酒师一般。 “可惜，太可惜了，我实在是不懂得品酒呐。”狄克森鼻翼翕动，轻轻地哼了一下，“据说西方很多富豪都特别喜欢收藏陈酿，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那个运气去看看他们的酒窖。” 我嚼着自己亲手制作的黑椒猪扒，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连品酒这种事情都不感兴趣，怎么会对人家的酒窖感兴趣？” “也是。”狄克森放下手中的杯子，两只纤细白皙的手顶着下巴，“我确实对于酒类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其实是他们的地下室、酒窖和任何一种存在于地下的房间。” “哦，是吗？”我咽下食物，“难不成，你又想把人家的酒窖当成杀人现场来模拟吗？” 狄克森笑了笑，看了一下面前的荷兰豆炒腊肠，然后用筷子夹起一片腊肠，配着一口热气腾腾的白饭，缓缓地放进嘴巴里嚼着。 “算是吧，取取经也好。”狄克森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今天的饭感觉有点不太一样嘛。” “好吃吧。”我呵呵一笑，伸手拿起了高脚杯喝了一口酒，“我可告诉你，我做饭的手艺很不错的，我想我老了之后应该可以开一家餐厅了。” “你的手艺的确不错，只是。”狄克森轻轻地放下了筷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荷兰豆炒腊肠，“你这腊肠哪里买的？” “怎么？不好吃吗？”我连忙也去夹了一块尝尝，“我觉得还行啊。” “吃是挺好吃的，只是你被骗了。”狄克森说道，“这并不是正宗的广式腊肠，你的煲仔饭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不会吧？”我突然发觉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你怎么知道我要买的是广式腊肠？我记得这可是我第一次买腊肠，也没有告诉你我买来的是广式腊肠啊，还有煲仔饭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着我一脸震惊的模样，狄克森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放肆地大笑着，眼中流露出来的是满满的嘲讽意味。 “喂！”我为此大为光火，“你别用那种奇怪的模样看着我，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好。”狄克森哈哈笑着，“别生气，老余，这其实很简单，甚至简单到犯规。” “得了吧，就你觉得简单。”我不屑一顾地看着他，“老狄，麻烦快点告诉我，好吗。” 他露出了一抹微笑，点了点头，将那盘荷兰豆炒腊肠推到了我眼前，然后摊开了双手。 “你看看这盘腊肠。”狄克森歪着脑袋说道。 “腊肠怎么了？我觉得看起来不错啊。”我一脸迷茫地说道。 “你看看吧，这一盘荷兰豆炒腊肠，在你之前的菜系里面，算得上是一种很常规的菜了，但是今天看看周围的，有猪扒，烧鸡，靓汤，甚至还有一盘螃蟹，怎么看也不像我们之前那种省吃俭用的感觉。”狄克森靠在椅子上，伸手拿起了高脚杯，“你知道吗？这实在是太突兀了，而且再看看这盘菜，荷兰豆品相看起来很好，可是腊肠嘛，完全不符合你的审美。” “这。”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审美要求的确很高，“可是，这能够看出来什么吗？” “当然，想要推理出来真相，往往只是从细微而又不足为道的地方所开始的，所以嘛，我就在想为什么会这么突兀呢？”狄克森将高脚杯举起来，轻轻地晃着，“我刚才经过厨房的时候，发现并不是所有的腊肠都是这样的品相不好，你故意留下了一些品相很不错的塞进了冰箱，不过放心，我没有去看冰箱里面，绝对没有作弊。” “可是，这和广式腊肠，还有煲仔饭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问道。 “今晚的饭也很新，的确是特别好吃的那种。”狄克森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满意地咂巴着嘴巴，“我记得几天前你才刚刚买了米，再一次买米就很不正常了，于是乎我就猜想，今天晚上的饭菜跟我们平常很不一样的地方，一来你居然舍得做大餐了，二来为什么会很突兀地出现看起来很平常的荷兰豆炒腊肠，三来为什么要把品相不错的腊肠留起来，四来则是为什么要买新米。” 狄克森夹起一块猪扒，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于是，我大胆猜想，你肯定是要在明天搞一顿新上手学习的煲仔饭，你从来没有做过，所以严格按照别人的菜谱行事，现在很多市面上的菜谱都喜欢拿广式腊肠来做煲仔饭，认为那才会很正宗，你肯定也想尝试一下看看，可惜这不是广式的，而是其他地方的，不过还是不错的，你不必太在意。” “啊！原来如此。”我惊叹道，“下次要找那个老板理论理论才行，虽然是挺好吃的，但是，这可是属于欺诈行为啊。” 狄克森咳咳笑着，说道：“算了吧，你根本就不是那种喜欢追究的人。” “哎！也是，我明天中午就拿那些来做吧。”我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 “明天中午啊。”狄克森显得有些为难，“抱歉啊，我们得提前出发了。” “什么？你不是说中午才出发吗？”我疑惑不解地说道。 “额。”狄克森挠着脑袋说道，“我看错了，呵呵。” “我去！”我白了狄克森一眼，“你小子差不多是废了吧，这都能够看错，神奇，真特么神奇。” “失误，失误而已，不必在意。”狄克森举起酒杯，“怎么样？走一个？” 我看了看酒杯，也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跟狄克森轻轻地碰了一下。 “切丝。”我轻声说道，“祝我们旅途愉快！” 我们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不禁大笑起来。 只是那个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旅途实在是不愉快，甚至令我们感到后怕。 第三章 前往机场 如果有什么人足够令人感到无奈的话，狄克森算得上是这类人的奇葩了，虽然他的头脑的确很精明，但是这小子身上的怪癖实在是太多了，他经常喜欢在我睡得很深沉的时候，带给我噩梦一般的惊喜，而这往往都是有惊无喜，对于此事，我怨言颇多。 这一天早上，我也是和往常一样，被他拉开窗帘，以极其刺眼的晨光所惊醒的，于是我不得不揉着惺忪睡眼，塌着肩膀坐在床上，以一种极幽怨的眼神静静地看着，看着眼前这位精力充沛，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烟斗抽烟的男人。 “这是你第三百四十四次通过这种方法叫醒我了。”我疲惫不堪地打了个哈欠，“其实，你真的应该开个‘叫醒服务中心’，我想一定可以赚很多钱，前提是他们保证不打死你。” 狄克森站在窗户前，刺眼的光芒映衬出他那高高瘦瘦的身子，看起来就像是在电影院里面看着放映机一样，因为拉开窗帘而漫天飞舞的灰尘，也在其中给他造就出不一般的画面，我不禁发觉这其实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折磨，只是我已经无力抗拒罢了。 “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狄克森点着烟斗大口抽着，“你应该学习一下我，大早上睡懒觉可是会减少寿命的。” “得了吧。”我疲软无力地挥舞了一下手臂，“活那么长干嘛，及时行乐才是人生一大乐事。” 狄克森叹息一声，显然他对于我这种状态确实不太满意，毕竟像他这种活力十足的人，应该是打心里瞧不起我这种人的，虽然其实他也是宅男的一个种类，却和我们这种宅男有着很大的不同，我将其称之为“文艺与健身宅男”，而不是正统意义上所谓的宅男，他的宅大概是源自于他对于人际交往的不屑，又或者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情况，至少我知道他绝对是不可能跟什么女性聊天的，宁可宅在家里，也不愿意跟外面的人发生什么联系，其实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宅男。 “我们得出发了。”狄克森叼着烟斗道，“从高铁站搭车到广州，车票我已经买好了，好在我们网速够快，要不然还真得拜托陆哥开车带我们去。” 陆哥是安丰县警察局的局长，虽然和我们其实并没有太过于亲密的关系，但是毕竟狄克森帮助他破获了许多起大案子，像这种小小的要求，大概是没办法拒绝的，说起来，其实我们在安丰这个小小的地方，也经历了很多起案子，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狄克森应该会很乐意于将它们写下来，并且隆重发表的。 “早餐吃什么？”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下来朝着厕所走去。 “我煮了点粥，加上一罐从朝山市带回来的橄榄菜，怎么样？”狄克森在我身后嘀咕着。 “行吧，虽然你做饭的确很难吃。”我拿起牙膏挤在牙刷上，然后开始刷牙。 “这是什么话，你老狄好歹也是做个几年饭的，记得在大学的时候，我都是亲自下厨的。”狄克森愤愤地说道。 我没有再理会他，刷牙洗脸，很快就收拾干净了，等我出来的时候，狄克森已经走了，大概是看我没办法和他说话，终于是下楼去了。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也锁上门往楼下餐厅走去，狄克森早已经在餐桌上吭哧吭哧地吃着，看样子味道上面应该是不存在问题的。 “老余，你小子真慢，再不快点，我可就自己吃完了。”他伸出筷子夹起了一粒橄榄，“我跟你说，朝山的橄榄菜就是好吃，广东其他地方都比不上这里的，毕竟是喜欢吃杂咸的地方，做的东西也是一流的。” “我昨天晚上尝了一下，确实很不错。”我坐在椅子上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对了，老狄，我们的机票是落地哪里的？” “纽约。”狄克森放下了碗，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从广州飞纽约，不过我想落地之后可以再去其他地方再看看。” 我埋头吃着，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沉默了。 我们很快就解决了早餐，将东西收拾干净之后，带着行李，锁上家门，叫了一辆出租车，朝着不远处的安丰县南的高铁站飞驰而去，安丰县是个小地方，比起其他地方来说，买一张去往广州的高铁票要相对容易一点，没票的问题也更好解决。 我们的旅程很顺利，到了高铁站之后，正好赶上了检票时间，几乎没有怎么耽搁，就搭上的车子，一路狂奔之后，就到了广州地面上。 其实我在想，广州也算得上是一个旅游的好地方，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也是不错的，只是狄克森那种极度追求效率的人，是不允许我们最后因为这件事情，而匆匆忙忙出发去机场的。 从广州去机场，可能比从安丰搭高铁到广州要麻烦得多，这里面的缘由可能还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对于大客车有些晕车的关系，说起来也很奇怪，我们两个人对于飞机、高铁都没什么感觉，唯独对于大客车，天生就是晕，就是不搭上车，光是闻着那股味道就已经够难受的了。 最后我们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尝试，叫了一辆网约车，多付了一点钱，成功地解决了我们的晕车问题。 对于网约车，虽然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狄克森是研究案件的专家，对于这里面存在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想来根本就不用担心太多，狄克森是属于那种一脚就可以踹翻三个人的格斗高手，而我不才，其实练过一段时间的咏春。 只是对于司机疯狂绕路的行为，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好善意提醒一下，也可能是看我们是外地人吧，司机压根就没有在意，依旧我行我素，狄克森差点就要发脾气，准备将他打得满地找牙了，好在终于最后一刻到了机场，我们只是丢了个差评给满脸不在乎的司机，以企求他的工作生涯不太顺利。 “亲娘耶，终于是到了！”狄克森长舒一口气，满意地看着手上的机票，“现在几点了？”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看了看机票。 “中午两点钟，我们是晚上八点出发的。”我耷拉着脑袋，“不着急，只是剩下的时间怎么办，好无聊，总不能听你在这里扯淡吧？” 狄克森白了我一眼，然后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我无奈地摇摇头，也跟了过去。 机场的一块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新闻。 “近日，科隆警方正式取缔了西欧最大的暗网军火交易组织‘刀锋’，该组织成员大部被逮捕，仍有少部分成员未归案，据悉国际刑警组织已对该组织首脑人物阿尔法罗希尔柯在全球范围内发布红色通缉令。” 第四章 意外 就在我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机场大屏幕上所放映的新闻之时，我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我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发现原来是狄克森，他冲着我竖起了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着我左手边的方向指了指。 我沿着狄克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在人群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那人的身影晃动了一下，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压低帽檐，躲开了我们的视线，钻入拥挤的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是冲着我们来的吗？”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低声嘀咕着。 “看起来不太像。”狄克森双手枕着脑袋，依靠在椅子上，“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吧，如果真的是冲着我们来的，说不定这次旅程得泡汤了。” 狄克森在安丰县最出名的事情，也就是侦破了一起连环炸弹袭击了，但是基本上那起案件的嫌犯都已经被送进了监狱，并且大体上只是知道狄克森的名字，而根本不知道狄克森是什么人。 不过，毕竟狄克森参与过很多案件的侦破，我们有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安全问题的，至少就目前来说，那个人的确很可疑，不管是不是与我们有关系，依着狄克森的性格，这一次有可能又得参与进去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装作继续看新闻的样子，“我可不希望这次旅程泡汤。” “哦，你打算机场擒贼？”狄克森呵呵一笑，“可是，没有证据啊。” “所以啊，机票能不能改签？如果真的是冲着我们来的，想必他已经买了和我们一样的航班了吧。” 我往左边瞥了一眼，发现那个人又出现了，的确正在往我们这个地方看过来，他压着帽檐，从身材来看应该是一个男性，只不过他浑身上下包裹得很严实，连脸上都戴上了口罩，眼睛也被帽檐挡住了，我都不太确定他是不是能够看见我，直到他发觉我正在看他那边，然后有意识地再一次躲避之时，我才完全确定，他的确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他的那双眼睛百分之百是时时刻刻在看着我们的。 “老狄，我大抵确定了，他是冲着我们来的。”我看了看狄克森，却发现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 “哦。”他的确很不在意地回应道，“我想他应该不会跟着我们上去才对，因为我发现他是在我们下了车子之后，才跟上来的。” “你倒是很厉害嘛，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注意过有没有人追踪我。”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从家里跟踪过来的话，而你又没有注意到呢？” “不会的。”狄克森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失手过。” “好吧，那就行，至少在上飞机之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我还没有说完，就发现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我抬起头看着那个人，发现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着一套灰色西装，头上戴着一顶圆帽，手里拄着一根黑色拐杖，年纪看上去差不多有三十多岁左右。 “你好，先生，我能够坐在你身边吗？”他一开口居然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我和狄克森面面相觑，显然有些吃惊，那中文口音比我们还要标准得多，这要是去考普通话的话，至少得有个二甲的程度了。 “可…可以。”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啊，谢谢，谢谢。”那个人拖着个行李箱在我身边的位子上坐下。 他专心致志地在整理着自己的行李，我则转过头看着狄克森，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的普通话得升级一下了。”狄克森咯咯笑着。 “哦，对了，先生。”那个人突然看着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能够帮我看着行李吗？我想去上个厕所。” “没问题。”这一次狄克森抢先开口说道，“我们会看好你的行李的。” “万分感谢。”那个人站了起来，往厕所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说老狄啊，怎么现在的外国人中文都这么厉害了。”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你可得加油喽。” “呵呵。”狄克森白了我一眼，然后自顾自闭上眼睛不看我了。 狄克森的普通话不算太好，因为毕竟是南方地区的人，普通话以北方方言发音为准，所以我们这种南方人说起来实在是有些费力，不过我还是比狄克森说得要好得多，他是那种不屑于提高自己的人，认为普通话只要能够保持基本的交流就行了，那种把“俄罗斯”说成“俄罗苏”的情况，纯属只是口误罢了。 我正想再跟狄克森打趣一下的时候，身后的人群之间突然骚动起来，打破了原有的寂静，我和狄克森几乎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人群散了开来，一名男子持刀挥舞着，一名女子被他勒住了脖子，在他们面前还有一名男人情绪激动，显然在劝那名持刀男子。 在这里要说一下，我们所在的位置还没有进入需要进行安检的地方，所以那名男子所带的刀具看起来并没有被收缴起来。 我和狄克森立马赶了过去，尤其是狄克森这种有过处理这方面经验的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就在这时我又看到了那个偷看我们的人，但是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然后在另一个方向我看见那个外国人也跑了过来。 持刀男子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狄克森早已经飞奔过去，一把扭住了他持刀的手，那个外国人则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疼得那个人直接将刀脱手，刀子一落地，那名女子一下子扑向了对面那个男子的身上，狄克森立马一个过肩摔，将持刀男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将他的双手反在身后，膝盖一下子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 我心想这个人也是倒霉，偏偏是遇到了狄克森这样的格斗高手，算得上是一秒ko了。 警察也很快到达了现场，在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将那名持刀男子和刀具带离了现场，人群也被劝离了。 “真是感谢你们二位。”那名男子松开女子，向两个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狄克森轻声说道。 “各位，麻烦跟我们来这边录一下口供吧。”一名警察走到我们面前说道。 “好的。”狄克森和那名外国人异口同声说道。 “额，应该不用我吧？”我看了看身后的行李，发现应该是安然无恙的。 “嗯，是的，你可以回去看着你们的行李了。”那名警察说道。 我看着他们几个人走到了远处的治安岗亭，然后独自走回了位子上坐着。 “哎，看来这趟旅程不太容易啊。” 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往人群之中看了看，发现刚才那个偷看我们的人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第五章 史密斯先生 我在想，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恐怕就是等狄克森处理案件的一些细节了，我居然整整在原地等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还是没有等来他们两个人。 还好，机场大屏幕上的新闻足够让我熬过这段无聊的时间，我想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新闻了，像是在沙漠之中迷路的人一样，一看到清澈的湖水，就算是累到趴下，也得喝一口才行。 在这个被各种事情包裹的世界里面，严肃板正的新闻，有的时候的确会显得是有些无聊的，但是恰恰这样，新闻的价值才显得那么珍贵，有些人不喜欢去关注这个世界曾经或者现在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太过于悲哀了。 我双手枕着脑袋看了很久，地球大抵这几天都不怎么安生，欧洲那边发生了很多大事件，科隆警方端掉了一家存在于暗网之中的军火交易商，曼彻斯特郊区则是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芝加哥发生了一起嫌犯自杀的案件。 我想，狄克森对于这些新闻肯定会很感兴趣，毕竟都是一些刑事案件。 狄克森这种人，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久了，就会发现他对于这种案件感兴趣到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地步，他有的时候会为了一起案件，在书房里面不吃不喝好几天，直到找到破解它们的办法，我将其称为“闭关修炼”，当看到他长满胡茬走出房门的时候，差不多算得上是“白日飞升”了。 最后，由于新闻反反复复的播放，又或者我实在是太困了，终于忍不住睡着了，直到狄克森将我从睡梦之中拽了出来，使得我幽怨的眼神再一次在他身上扫视了一遍。 “啊，你们终于是搞定了？”我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手上的表，时间已经居然已经到了五点半了，“得，你们这口供还真的长，又臭又长。” “没办法，那小子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我实在是忍不住参与了审讯，才让那小子开口了。”狄克森叉着腰说道，“没事，才两个半小时。” “不对啊，他再怎么不开口，也不至于这么久吧？”我打了个哈欠道。 “哦，老陆也来了，我把刚才那个跟踪我的人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我们调取了监控录像，发现那个人确实是在跟踪我们。”狄克森坐在了我身边，右手在自己的胡茬上摩挲着。 “那该怎么办？我觉得他不太可能那么快离开。”我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显然目前的处境有些左右为难。 “走一步算一步吧。”狄克森看了看远处走过来的那个外国人。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附在狄克森的耳边说道：“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只是。”狄克森故作姿态地停顿了一下，“只是他貌似和我们同路，有可能是同一架航班。” “不会吧，这么巧的？”我看了看身边的行李，“但愿我睡着之后，没有人偷他的东西，要不然我得惹一个国际官司。” “放心吧，我刚才一直在监控上看着你。”狄克森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一脸坏笑。 “咦！你不会是变态吧？”我立马给他来了一个战术后仰，“看来我以后睡觉得锁门才行，窗户都得上锁的那种。” “狄先生，你刚才的表现真是令人惊艳啊！”那个外国人走到狄克森面前搓着手说道。 “史密斯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狄克森站了起来，“这位是余光先生。” “啊，认识你们这样的绅士真的是荣幸至极。”安德烈向我伸出了手，“在下的名字叫做史密斯安德烈，目前住在美国洛杉矶。” 我赶忙站了起来，跟他来了个友好的握手，然后跟他一起坐下。 “史密斯先生的中文很好嘛。”我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史密斯很热情地说着，笑得跟向日葵似的，“其实，我的母亲是中国人，从小到大她都告诉我，我是一半的中国人，只是我的外貌看起来没有中国人的样子，更像是个正宗的外国人，哈哈。” “原来如此。”我跟着他一起笑着，“不知道史密斯先生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美国有一家建筑公司，这次来中国是准备学习一下中国的建筑风格的，我觉得中国的建筑风格在这几年有了很大的进步，也许会有些借鉴的地方。” “史密斯先生，现在有点晚了，要不然去吃一下晚饭吧。”狄克森站了起来说道。 “好啊，我经常在机场的餐厅吃饭，我请你们吧。”史密斯说道。 “这太不好意思了吧。”我挠了挠脑袋。 “哦，请不用客气，你帮我看了那么久的行李，我还在想怎么感谢你呢。” 我们收拾好了行李，跟着史密斯往餐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怎么说？”我侧着脑袋问狄克森，“在不知道他底细的情况下，蹭他一顿饭应该不过分吧。” “额。”狄克森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你还真的是不要脸。” “切，我这不是学你的推理方法嘛。”我哼了一声说道。 “哦，那你学得怎么样？”狄克森看着走在前面的史密斯，忽然微笑了一下。 “看起来他应该和那个跟踪我们的人没什么关系，而且对于他有中国血脉这件事，我觉得他也没有撒谎。”我得意地看着狄克森，“在我的认知里面，没有一个美国人会想到请客吃饭这种事情吧。” “就这些？”狄克森瞥了我一眼。 “嗯，要不然呢。”我说道。 “啊，这都不算是推理好吧，充其量就是胡乱猜测。”狄克森不屑一顾地说道，“放心吧，你蹭国际饭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你女神的。” 我白了狄克森一眼，然后不再说话了，因为史密斯拐过角落，终于是到了那家叫做“好运来”的中餐馆。 晚餐时间很愉快，我们东扯西拉聊了很多东西，史密斯学识渊博，和狄克森简直就是相见恨晚，两个人聊得我晕头转向，让我真的是自愧不如，最后到了要登机的时候，才结束了聊天，因为我和狄克森要去的是经济舱，而史密斯要去的是商务舱。 但是不管怎样，我们三个人的目的地总归是一样的。 晚上八点，巨大的铁鸟腾空而起，穿越云海，朝着大洋彼岸飞去。 第六章 纽约行 我睡得昏昏沉沉的，忽然发觉眼前朦胧之间，有一阵光影晃动，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就是一阵拼了老命的摇晃，差点就将我的脑仁给摇出来了。 “怎么了？”我一下子惊醒，看着飞机过道上一脸懵逼的人，“啊，抱歉。” “你小子一上飞机就睡觉，真的是没救了。”狄克森看着过道上陆陆续续下去的人道，“已经到纽约了。” “我去，这么快的吗？”我看向了窗外，的确是已经落地了。 “走吧。”狄克森站了起来。 我们两个人也跟在人群后面，下了飞机之后，立马提了行李，然后搭车去往纽约的第一站，嗯，我们是在车上商量到底要去哪里的。 “老狄，听我的，先去自由女神像看看。”我兴奋地拿着刚刚在机场买的地图指给狄克森看。 “我觉得去纽约市博物馆比较好。”狄克森右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我，“要不然，我们剪刀石头布？” 于是，我们进行了有史以来第一次通过最公平方法，来决定听从谁的旅行安排。 “我去！”我失望地看着自己三局全败，“你小子作弊了吧。” “这玩意儿怎么作弊？”狄克森哈哈笑着，“这叫做天意，懂不懂？” “切。”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狄克森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抬起头瞥了一眼后视镜，脸色突然一变，微微皱眉。 我和狄克森彼此之间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了，但凡有些不太对劲的情况，我都是能够第一时间就明白的。 “怎么了？”我问道。 “不太对劲。”狄克森身子一扭，透过玻璃望向了车后。 “难不成那个人跟了过来？”我也跟着望向了车后。 马路上车来车往，和在国内差不多，也是看起来很拥挤的感觉，车后跟着几辆福特汽车，总感觉其实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有些车还趁着我们放缓速度的期间，超车而过，不太像是有意跟在我们后面的。 “你是不是太多虑了？我觉得没什么奇怪的。”我转了过来，看着专心开车的司机，“司机先生，麻烦快一点，我们去纽约市博物馆。” “没问题，先生。”身材魁梧的司机微微一笑，然后加快了速度。 “但愿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狄克森转了过来，然后拿出了烟斗，“我总觉得这一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就扯淡吧，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狄克森点着了烟斗，没有再说话，显然他还是有所顾虑，想起来也是，像他这种天生就适合破解谜案的人，多疑总是无法避免的，我是没办法说服他了，只能够靠事实来证明他的错误了。 纽约的风景，的确是很不错的，世界级的大都市，除了一般都市里面热闹的人群之外，还有着现代的别样风景，我们从纽约市博物馆下车，在附近的一家廉价酒店住下，以狄克森对于安全的特别要求，我们甚至在住下之前考察了附近的逃生通道等等，对此我表示很无奈。 接下来，我们逛了纽约市博物馆，然后还去了时报广场、帝国大厦、自由女神像等等，大抵是太兴奋的关系，我们去了很久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匆匆忙忙赶回了酒店。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星辰璀璨。 “老狄，你小子真的是精力旺盛。”我几乎累得要趴下了。 “啊，我也快累死了，真想不到居然跑了那么远。”狄克森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酒店，“老余，要不你背我？” “你小子别扯这些没用的，我还想要人背我回去呢。”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亲娘耶，这么晚了。” 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哀叹一声，继续朝着不远处的酒店走去。 突然，我们两个人都被一阵脚步声吸引了，当时我们两个人并肩而行，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那阵有意放轻的脚步声。 我看了看狄克森，然后狄克森冲我挤眉弄眼，暗示我们一起回头。 “3，2，1！”狄克森大吼一声。 我们两个人同时转过身，一个黑影一下子钻入旁边的树丛之中，树丛的另外一边有一条小巷子，我们也跟着追了过去，然后耳边传来了汽车轰鸣的声音，等我们追进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小巷子的另外一边，那里是一条大马路。 “他应该已经坐上车子逃跑了。”狄克森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说。”我气喘吁吁地说道，“他真的是从广州的时候就跟过来的吗？” “不知道，不过我更倾向于他们是在我们下飞机之后才跟过来的。”狄克森拿出了烟斗，点着后大口抽着。 “接下来怎么办？”我叉着腰还没有缓过来，显然我真的太久没有运动了，“要不要回国，或者去大使馆说明一下情况？” “我想不需要，如果真的和你所说的，他从广州那里就跟过来了，我们做这些根本就没什么用，一来没有证据，二来。”狄克森朝着纽约的空气吐出一阵浑浊的烟雾，“我想亲自调查一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官方人员来了，我们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又想大冒险？真的是服了你。”我轻轻地拍了拍狄克森的肩膀，“不过我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们还真的臭味相投啊。”狄克森咯咯笑着，咬得烟斗和牙齿咔咔响着，“回去吧，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我们回到酒店之后倒头就睡，大概也是没有怎么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又或者觉得他们已经发现跟踪的人惊动了我们，应该是不太可能在这几天继续这种无聊的行为了，我们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当我们吃完午餐，正发愁去哪里玩的时候，狄克森无意之间望出窗口，才发现事情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老余，过来看看。”狄克森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往外面张望着。 “怎么了？” 我走了过去，透过那条缝隙，发现了一个外国人正在拿着望远镜看向我们这边，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街边的乞丐，但是我想就算是再无聊，也不可能拿着望远镜来看一家酒店，再说我们住在高层，看这么高也蛮奇怪的。 我正想和狄克森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则是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谁？”狄克森走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外，空无一人。 第七章 应对危机 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狄克森的反应还是可以的，立马探出头往走廊的左右两边看了看，但是很明显，我们一无所获，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锁上了房门，还拿椅子顶了上去。 “你怎么看？”狄克森坐在椅子上，拿出了烟斗开始抽烟，“元芳同学。”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这可是很危险的情况啊，我们说不定已经被什么犯罪分子盯上了。”我双手抱在胸前俯视着狄克森。 狄克森叼着烟斗，从怀里掏出了笔记本和笔，在上面胡乱画着。 “你在干什么？”我看着他那如同天书一般的笔法。 “逃生路线，你说的很对，客死他乡可是很凄惨的，如果让我选择死亡的方式，我宁可在安丰县的那起爆炸案被气浪掀到楼下。”狄克森皱着眉头说道。 “好吧，我们退房之后再打算。”我突然感觉有点心疼，因为我们交了四天的费用，提前退房会被收取一些保证金的。 “不，不行。”狄克森从嘴上拿下了烟斗，忽然站了起来。 “为什么？”我不明所以。 “想想看，如果他们一直跟着我们，去到哪里都是差不多的，除非安全离开纽约，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了，他们已经开始试探我们了，说明接下来就是直接动手了，只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狄克森皱起了眉头，在房间里面开始绕圈，“老余，我们得学习一下我们的老祖宗，那些智慧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我好奇地问道。 “先给他们来一个调虎离山，然后再瞒天过海，最后在暗渡陈仓。”狄克森像个演说家一样，兴致勃勃，“我们收拾一下行李，把重要的东西塞进背包里面带走，然后把其他行李扔在这里，再偷偷地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他们应该还是会跟过来的吧？”我对此表示不解。 “哎，就是要他们跟过来才对，我们到时候往机场的方向跑，再趁机甩开他们，最后再回到酒店，我想他们一旦跟丢了，一定会先回到这里确定我们是不是真的打算离开，只要我们装作匆匆忙忙的，他们一定不会怀疑的，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回到这里，或者去其他地方躲避几天，等到他们放弃了，我们再搭飞机离开纽约，或者去大使馆寻求帮助。” “好办法！”我不禁给狄克森鼓掌，以示虚假的佩服，“你扯淡越来越厉害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狄克森叼着烟斗，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我，“你还真的质疑我，我当年可是密室逃脱的庄家，拿过小区比赛二等奖的。” “扯，继续扯，那个比赛我还不知道，四个人参加，一个低血糖抬走了，然后你拿了二等奖，一等奖还是隔壁二大爷他家孙子。”我来了个战术后仰，用鼻孔对他进行了鄙视。 “你，真的是不可教啊，跟你说，好歹是个二等奖，你小子还没有呢。”狄克森闷闷不乐地用鼻孔呼出一阵烟雾。 “切，我那是……” 我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窗户那里闪过一点亮光，我们立马不再扯那些没用的事情，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轻轻地扒开了窗帘，看见底下那个人弯腰捡起了掉落的望远镜，继续朝着我们这边观察着。 “老狄，按理说，他们完全可能看见我们再偷偷地看他们吧，为什么一点行动都没有？”我放下了窗帘。 “是啊，至少是可以看见两个猥琐的影子的。”狄克森呵呵笑着，然后转过身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抽烟。 “你觉得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的？”我叉着腰走到狄克森面前。 “我不知道。” “是我们认识的犯罪组织吗？”我忧心忡忡地问道。 狄克森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着烟，一阵阵朦胧的烟雾笼罩在他身上，透过窗帘缝隙，一束淡淡的阳光射进来，照在他身上，那一刹那，我仿佛是看见了福尔摩斯一样，只不过狄克森有些猥琐似的。 “不知道，我也在想这件事情。”狄克森抱着自己的脚，将膝盖顶在自己的下巴颏上，“如果说是我们曾经得罪过的罪犯的话，我觉得‘满月’组织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我们对其还是一无所知，其他组织的处事原则我大抵知道，绝不可能这么慢慢吞吞的，他们会在我们刚才探出脑袋的一瞬间，就将我们爆头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些是我们之前不认识的。”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你想想看，他们看起来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们。”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狄克森叼着烟斗，陷入了一种严肃的思考状态，“这些人看起来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踪，但是迟迟没有下手，只是在外面监视着我们，有可能就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组织，或者只是个人行为。” “不可能是个人行为吧，下面有人监视，同时又有人敲了我们的门，至少得超过四五个人，我们所知道的这两个人，可能只是小喽而已。”我透过杯子里升腾而起的雾气，看见了狄克森微微一笑。 “不错，不错。”狄克森伸出手给我以热烈的鼓掌，“这点的推理很不错，所以说我们接下来就完全可以确定，这是个组织，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所在。” “是啊。”我吹了吹热气，“你觉得他们是从国内就跟过来的吗？” “可能性很小，在机场的那个人有可能是另一拨人。”狄克森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来，我们是卷入了一场可怕的游戏之中了，要脱身，就得冷静处事。” “我们逃出去之后，得立马离开这里才行。”我一口喝掉了水，“老狄，我得警告你，不许为了真相而恋恋不舍，甚至挺身入局，知道吗？” 狄克森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偷偷地观察着外面，嘴里叼着烟斗，吞云吐雾。 我很了解狄克森的性格，其实以前的很多案件都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狄克森自己为了找寻真相，而去参与了案件的调查，有些案件甚至差点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对此，我抱怨颇多，往往为了帮助他，我也就卷入了其中，这一次我绝不让狄克森再去冒险，特别是无谓的冒险，因为，这种冒险将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第八章 始料未及 夜幕降临，一片墨黑色笼罩在大地之间，繁华的纽约开始亮起点点光芒，这个大都市在白日里好似睡去一般，而此时才慢慢地醒来，并且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召唤出无数黑夜里的神秘精灵。 我们小心翼翼地溜出房间，去吃了一顿不怎么愉快的晚餐。 虽然我和狄克森还是跟平常一样，谈天论地，但是彼此的心里却是在各自留意着那些装模作样的跟踪者，我们特意放慢用餐的速度，为的就是看看他们有没有可能直接在餐厅里面动手，特别是狄克森，他特别想学一学电影之中在餐厅里面大打出手的场面的。 不过真的是让我们失望了，那些人守着冷掉的饭菜，时不时瞥一下我们，看来他们的经费很紧张，桌子上面只有那些一道菜，还要陪我们，狄克森差点就站起来给他们送去一道热汤了。 我们吃完饭之后，特意在纽约的大街上溜达，专挑那些人群拥挤的去处，有好几次我们差点就摆脱了他们，但是总是会发觉楼上有人拿着望远镜在看着我们，这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这里面的水深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老狄，没问题吧？”我靠近狄克森的耳朵轻声说道。 “没事，淡定。”狄克森竖起了衣领，拿出了墨镜戴上。 “我去，你哪来的这些装备？” “啊，我都是随身带着的，偶尔也是会遇到被仇人追杀的情况的，这样保险一些。”狄克森笑了笑，拿出烟斗叼在嘴边。 “你小子不厚道。”我埋怨地看着狄克森道。 “老余，这叫做策略，我先走了，咱们酒店汇合。” 狄克森说完之后，便匆匆忙忙地挤开了人群，他猫着腰穿越人群，我一度走神，很快便再也看不到他了，看来他这策略还是蛮不错的，我也挤开人群，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我很快离开了人群众多的地方，拐进了离酒店最近的一条漆黑的小巷，但是我并不想那么快回去，纽约的治安虽然很让人感到苦恼，但是好在这家酒店周围的治安蛮好的，我也不怎么担心，再说，这种情况下，我也无所谓了，反正被那些人抓住了，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我绕了好长的一条路，连我自己都逛晕了，最后终于放弃了，匆匆忙忙赶回到了酒店，等到了酒店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自己好像并没有被追踪，那些人好像失踪了一样。 不过等我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从电梯间到走廊里多出一些奇怪的人，我没有多做停留，赶忙回到了房间。 我一进门，立马锁上了房门，然后一转身差点被狄克森吓死，他当时正坐在沙发里抽烟，一看到我就突然站了起来，冲着我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的，就差跟我跳交际舞了。 “你怎么了？又发什么疯。”我一闪身躲开了他，像看精神病人一样看着他。 “老余，你可以放心回去了，看来他们只是冲着我来的。”狄克森笑眯眯地吐出一阵浑浊的烟雾。 “不行。”我拒绝了这个提议，“你小子不能够自己一个人去冒险。” “哎呀。”狄克森拿下了嘴上的烟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没必要跟着我一起冒险，这些人充其量只是小喽，我有能力解决的，你碍手碍脚的，我没办法保护你。” “我碍手碍脚？”我不满地说道，“我可是练过咏春的人，怎么会碍手碍脚！我知道你想自己去冒险，但是，老狄，你相信我，我绝对可以帮得上。” 狄克森在房间里面绕来绕去，皱着眉头抽烟，最后才说道：“好吧，不过你小子得听我指挥。” 我立刻有模有样地给狄克森敬了一礼，道：“是的，长官。” 狄克森哈哈一笑，然后又开始摆出了那种严肃的神情。 “老余，我们马上出发。”狄克森看着满屋子的烟雾，“我们得把这里搞乱一点，然后匆匆忙忙离开。” “好吧，虽然。”我哀叹一声，“我可不喜欢乱七八糟的房间，但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随后，我们开始了捣乱，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房间，但是我在那个时候想，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到这个地方，到时候再打扫干净也无妨。 我们背起了背包，匆匆忙忙离开了酒店，不过我们并没有到前台退房，表现出一种极度慌张的感觉，一出酒店门口，我们就拐进了小巷子里面，后面的那些人跟了过来，虽然离得很远，但我们还是感到了一种紧迫的感觉，其实我也很奇怪，难道他们就不怕被发现吗？又或者可能他们就是准备吓吓我们罢了。 后来事情的发展使我们认识到，这里面所涉及到的种种谜题太过于复杂，跟踪的人的意图，是我们始料未及的，连狄克森最后都不得不承认，他忽略了很多线索，导致了事情的恶化，这是他人生之中最可怕的错误之一。 我们当时走得很快，后面的人保持着和我们几乎同步调的速度。 “怎么样？”狄克森瞥了一眼后面的黑暗。 “是时候了。”我冲着他点了点头。 “跑！” 狄克森像是打响了一记发令枪，我们两个人撒开脚丫子，开始了狂奔。 我想，身后的人确实是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当然更可能的情况是，他们听不懂中文，我们刚开始跑的时候，后面还没有声音，随后隔了好几秒，才有个人大喊一声该死。 然后，让我们后悔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们居然也不躲藏了，全部奔跑起来，这个时候，我们回过头看，后面他丫的竟然有差不多十几个人在跑，一个个大喊大叫。 “快抓住他！” “不要让他们跑了！” “别掏枪！一定要抓活的！” “不要让他们落入……” ………………………… 我和狄克森被这个阵仗吓到了，脚下的速度更快了，途中还来了好几次弯道漂移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 最后我们穿过了一条大马路，利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成功甩开了他们，钻进了一处小公园之中，然后气喘吁吁地靠着树丛，瘫坐在地上。 “啊，我不行了。”我喘得很厉害，连说话都费劲。 “太可怕了，我好像听见了枪这个单词。”狄克森拿出两瓶水，递给我一瓶。 “可是他们好像不想杀我们。”我接过瓶子，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是啊。”狄克森喝了一口水，轻声嘀咕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们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蹩脚的中文，一听就是刚学着狄克森的口吻说的。 “什么人？”我们站了起来，惊恐万状地看着前面。 四周一下子出现了十几个人，瞬间将我们围了起来。 “狐狸，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人群之中有一个人用英语说道。 第九章 乱成一团 狐狸？我和狄克森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心想这是不是他们要动手的暗号，还是只不过是他们寒暄的俚语。 “什么狐狸？”我轻声问狄克森。 “我哪知道，狐狸，什么狐狸啊。”狄克森不满地说道，“还妲己呢，这是玩游戏玩上头了。” “喂，你们两个。”那个人慢慢地走到了我们面前，“你们的妈妈没告诉过你们，对待老朋友应该表现得热情一点吗？” 这时我们才看清楚，说话的人是个看起来病态十足的白人男子，他的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和t恤衫，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他那紫色的嘴唇，他的身子很单薄，不过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那单薄身子上的肌肉看来还是很结实的，他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弹簧刀，像个小丑一般，在空中比划着，看起来很滑稽。 他站在了我们面前七八步的位置上，然后给我们鞠躬敬礼，随后则是爆发出一阵精神病人一样的笑声，直笑得咳嗽。 “不好意思，狐狸。”那个人咳了好几声才说道，“这么久没见了，你还好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狄克森脚下慢慢地移动，摆出了丁字步。 我知道狄克森已经准备好打一架了，于是我也跟着移了移脚步，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什么？”那个人身子僵住了，脸上那笑容也消失了，“你居然忘了我，我可是你最忠实的朋友秃鹫啊！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为了你！” 他突然收起刀子，两只手扯住衣领，然后刺啦一声，身上的衣服被撕开了，我看见他胸口处被烙铁烫出了好几处伤疤。 他看着那些伤疤，忽然哭了起来，哭得很悲伤，但是随后又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脸扭曲成一团，看起来就像是烂泥一样，直令人作呕。 “狐狸，这是你赐予我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看起来好像一个演说家在对着下面的观众而激情澎湃地演说，“你们看看吧，这就是狐狸，记住这张脸！伟大的刀锋被他砍成了两段，因而不再光芒四射，我们也不再伟大了，一切都是这只可怜的虫子造就的！” 我们身旁的那十几个人，忽然一个个开始逼近我们，狄克森看了看我，笑了笑，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一刻我们两个人的步伐是同时进行的，往后一退，然后蹲低身子，给离我们最近的两个小喽来了一招扫堂腿。 那群人一看见我们出手，立马暴起，冲了过来，我和狄克森只好各自为战，一个黑人举着刀砍过来，我侧着身子躲了过去，一把扭住他的手腕，夺下了他的刀，然后脚下一扫，让他尝试了正宗的狗吃屎。 夺下了刀，我的内心立马有了底气，将刀背一砍，挡下了一个黄毛白人的刀子，同时鞭腿一扫，直接将他踢到了狄克森那边，而狄克森刚刚撂倒了几个人，一看那个人倒过去，一把扯住他，夺下了他手里的刀，没想到左脚一滑，狄克森为了保持稳定，右脚顺势踩下，结果踩中了对方的命根子，那人哀嚎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真是不好意思。”狄克森端详着手里的刀说道，“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杀了他们！”那个秃鹫大吼一声。 原本还在犹豫的人也跟着冲了进来，我们大略看了一下，在场的差不多有二十人左右，我们被团团围在中心，显然有些难搞。 “你们就放弃抵抗吧。”秃鹫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舐着手上的刀子，“我们这种人可不是那种恶心的黑色怪鸟，刀子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最好乖乖的跟我们走吧，我会让你们死得舒服一点，来，跟我们走吧，好不好？” 他最后的那句话居然像极了在恳求我们一样，听得我们满身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好吧。”狄克森突然扔掉了手上的刀子，举起了双手。 “你干嘛？”我贴着狄克森的身子，附耳问道。 “跟着我做就是了，反正我们也不可能真的用刀子防卫，对吧？”狄克森笑容满面，冲着我眨了眨眼。 “好吧。”我也扔掉了刀子，举起双手，“我们投降。” “这就对了，狐狸。”秃鹫笑眯眯地看着我们，然后收起了刀子。 “老朋友。”狄克森突然用一种很奇特的口吻说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记得你以前是很得意的。” 我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知道狄克森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于是也跟着说道：“是啊，堂堂的秃鹫，这么沦落到这样了，真是可怜。” 秃鹫笑了起来，听起来就像个婴儿一般，那种笑声是那么不可思议，好像进入了一种幻想空间，见到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东西似的，空灵而又恐怖，如同死亡的钟声，一遍遍回荡在世间。 “你们真是有趣，自己做的事情都忘了。”他慢慢地走到我们面前。 就在他仰着头笑着的时候，狄克森冲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了他，将他摔倒在地上，秃鹫很显然并没有料到这种事情，瞬间倒在地上，我也立马冲了过去，抓住了他。 “快！他上衣里有枪！”狄克森大喊道。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到了那把枪，一下子拿了出来，用枪口对着那群目瞪口呆的小喽，狄克森扭住了秃鹫，将他的双手钳制住，死死的按在地上。 “哈哈，你们两个笨蛋。”秃鹫恶狠狠地大喊道，“你们失去了选择死亡的权利！主人会用最可怕的办法杀死你们的！” “对不起，先生，我实在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两个真的不是什么狐狸，你怕是认错人了，我们刚刚从中国过来，拜托你们不要搞错了，好吗？”狄克森用尽力气将他压在自己的身子下面，用膝盖顶住了他的背。 “我们是绝对不可能搞错的，你回到了你们的总部，带了帮手，还带着绝密的情报，怪鸟的人很希望你活着，可我们不会的！”秃鹫拼命挣扎着，蹭得满脸泥土。 “该死！”狄克森恶狠狠地说道，然后将秃鹫拉了起来，“老余，开道！” “是！”我大声吼道，然后将枪口对准了秃鹫的太阳穴，“快点闪开！要不然他会死的！” 第十章 大麻烦 我这辈子都很难想象我会拿着枪，颤颤巍巍地将枪口对准一个人的太阳穴，在某一时刻我都会发觉这可能是一场噩梦，直到那个秃鹫开始了冷冰冰的嘲讽。 “狐狸，你的伙伴好像拿不动枪嘛。”那个咧着嘴，露出黄色的牙齿，咯咯地笑着。 “闭嘴！”我火冒三丈，将枪口抵在他的脑袋上，“虽然我还没有杀过人，但是我不介意你成为我枪下的第一个亡魂！” 周围的人被我突如其来的暴脾气给唬住了，纷纷退后，给我们让开了一条道路，但是秃鹫显然很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你们这群废物！赶紧杀了他们两个！”他拼命挣扎着，狄克森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 “各位，如果不想他被我扭断脖子，最好马上闪开，明白吗？”狄克森勒住秃鹫的脖子往前走。 我跟着狄克森，双手紧紧地的握住手枪，时不时对准几个想要偷袭过来的人，狄克森挑了一条小巷子，那种只能够容纳两个人并肩的小巷子，巷子的尽头漆黑一片，狄克森先行，中间夹着秃鹫，我则在最后断后，那些人看起来并不愿意跟进来，全部堵在巷子口。 “秃鹫，你的手下显然不太听话啊，是不是巴不得你死？”狄克森讥讽道，然后手上动作极快，一个手刀砍晕了秃鹫。 “老狄，你这？”我拿着手枪对着巷子口的人群，眼神往后瞥了瞥狄克森。 “没事，你挡住了视线，我们往后面跑，把这小子扔在这个地方就行了，他们不敢追过来的。”狄克森松开了手，任由秃鹫倒在地上，“跑。” “问题。” 我笑了笑，然后转身一跃而起跳过秃鹫，跟着狄克森快速跑开了，我们转过街角，跑进另一条巷子的时候，才听见身后开始吵嚷起来，但是声音基本上都停在了巷子里面，而我们两个人早已经脚下生风，逃了差不多一公里，料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快追过来。 “贼累！”狄克森一边喘，一边说道，“应该没事了吧。” 我实在是太累了，终于停了下来，扶着电线杆气喘吁吁。 “不行了，跑不动了。”我看着我手上的枪，“该死，这东西我还拿着呢。” 狄克森叉着腰，转过身子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应该是没事了，我们得回去了，趁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回到酒店之前，我们得拿上东西离开才行。”狄克森长舒一口气，望着纽约漆黑的天空，“回去，去最安全的家。” “这枪怎么办？”我忧心忡忡地说道。 “哎，这可不好搞。”狄克森皱起了眉头，“看来我们得先去警察局才行。” “那我们回酒店收拾好东西，再去警察局，至少把这件麻烦事交给官方处理之后，再讨论接下来的事情。”我耷拉着脑袋说道。 我们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可以搭车的地方，成功搭上了一辆夜班的出租车，以最快、最耗钱的方式到达了酒店，一下车，我们立马往酒店而去。 就在我们走到酒店一楼大厅的时候，狄克森突然拉住了我，搞得我一脸懵。 “怎么了？”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不太对劲。”狄克森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做好战斗准备。” 我跟着狄克森的眼神，看见四周突然出现了四五个人，酒店的门口也突然被人堵住了，小小的大厅里面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将我们围了起来，那一霎那，我看见了他们露出的手臂纹着一只展翅的乌鸦，腥红的眼睛，爪子下踩着的骷髅头，看起来有种哥特式的恐怖感。 “狐狸，我们等了好久了。”其中一个一米八的大汉率先开口道。 “我都说了，我不是狐狸！”狄克森彻底怒了，大声吼道。 “不要谦虚，狐狸。”那人鼻子哼了一下，满脸胡子微微颤抖着，“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是‘猫头鹰’巴斯塔，相信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没有。”狄克森干脆直接，说出口来甚至有些讥讽的味道。 那个满脸大胡子的大汉额头青筋暴起，两只盘在胸前的手放了下来，紧紧地握成拳头，显然这句话伤到了他那不可一世的尊严，他的眼睛是那种西方人中很常见的淡淡的蓝色，充满了神秘的气息，我的脑海之中突然冒出来“泰坦”这两个字，的确，他就像是个有着巨人基因的人，加之神秘深邃的蓝色眼睛，让人有一种自觉渺小的错觉，而狄克森居然打破了这种错觉，给予对方最难以接受的一击。 “可怜的臭虫，愿上帝赦免你的罪行。”巴斯塔冷冷说道。 “不需要，我宁可下地狱。”狄克森同样也以一种充满寒意的口吻说道。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见证了两个最无聊的人的对决，你们倒是打啊，瞎扯啥东西，我这暴脾气已经受不了了。 “你们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吧，顺便。”巴斯塔顿了一下，眼睛死死的盯着狄克森，“告诉我，谁是天使？” “天使？啥天使？”我莫名其妙地看着狄克森。 狄克森也一脸迷茫，不悦地喃喃道：“天使？一刀一亿六的那种？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要装傻。”巴斯塔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你知道天使的身份，我们也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手下留情？”我呵呵道，“你们刚才差点就杀了我们了，那叫做手下留情？” “抱歉，先生。”巴斯塔哈哈大笑道，“你是哪个？” 卧槽！合着说了半天，当我是空气？我这暴脾气，差点就拿出枪了，还好狄克森及时出手。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狄克森瞪着巴斯塔，“请你回答他的问题。” “啊！狐狸的狡猾真的是很出名呢，装傻的本事真厉害啊，你闯下大祸，居然还要问我？可笑至极。”巴斯塔笑得前仰后合，“算了，反正‘刀锋’那群人也在跟我们作对，我们就好心收留你们吧，怎么样？一离开我们，你们马上会被‘秃鹫’杀了的，更可怕的后果则是直接落入希尔柯的手中。” “老狄，我记得这个名字。”我走到狄克森身旁，轻声说道，“我在机场的时候看过新闻，这个希尔柯好像是一个贩卖军火的组织头目，前不久这个组织在西欧被警方端掉了，不过好像少部分组织成员逃跑了。” “是嘛，看来我们惹上了大麻烦。”狄克森露出了一抹微笑，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单纯的伪装。 第十一章 逃出生天 狄克森这种人从来都是不嫌麻烦的人，所以他几乎是不去谈及“麻烦”这两个字的，如果一旦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的话，那我猜想大概是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刻了。 的确，我们真的到了最可怕的境地，虽然其中的冒险经历会成为我们对着自己的子孙夸夸其谈的资本，前提当然是我们能够活着回到家里，但是我觉得还是少一段莫名其妙的经历会比较好一点。 “老余，准备好了吗？”狄克森冲着我咧嘴笑着，眼里泛着淡淡的光芒，看上去像是一只饥饿的野狼。 “老狄，你确定？我可没有把握。”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长舒一口气。 “喂，试一试也行嘛。”狄克森往后一退，然后甩了甩膀子，“快跑！” 我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而狄克森早已经往我身后跑了。 “卧槽！声东击西啊。” 我狠狠地骂了一句，立马跟在他后面跑，我只见他将手一屈，用肩膀撞开了一个人，我一抬腿将旁边的人也狠狠地踢开，不远处的玻璃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上了，狄克森一边跑，一边抄起椅子砸在玻璃上。 大概是豆腐渣工程，又或者这酒店根本就没什么安全意识，只听得玻璃应声而碎，砰的一声，直炸得干干净净，如一滴雨水溅落湖中。 狄克森一跃而出，我也跟着跑了出去，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觉得那帮人似乎并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的意思，他们对于我们落荒而逃的行为基本上没有加以阻止。 但是，我们两个人基本上都疯了，根本就没有去想这些事情，只顾着拼命狂奔，直到逃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看着周围一片漆黑才停了下来。 “老余，我，我特么，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狄克森一把扯住我的衣角。 我缓缓地停了下来，双手叉着腰，看着身后蹲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狄克森，他直摇着手，脸色苍白。 “老狄，我说，你小子不行啊，玩呢？人还在后面追着呢。”我瞥了一眼后面，发现根本就没有人追上来，“怎么回事？” “啊，真特么幸运，差点，就差那么一点点。”狄克森呵呵一笑，从地上爬了起来。 “接下来怎么办？”我叉着腰哈着气说道，“看起来应该是两拨人在追我们。” “是追杀我们才对。”狄克森皱着眉头说道，“太奇怪了，我感觉之前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这些人根本不太像是为了我们而来的。” “没错，他们认错人的可能性很大。”我看了看手表，才发现已经坏了，“真是不吉利。” “本来就是件倒霉事，坏了就坏了吧，说不定可以抵挡一下霉运。”狄克森放下了书包，开始翻找起来，“我们得在上午去警察局报一下案，我们有可能去不了机场。” “也行，不过现在怎么办？”我看着狄克森，他正拿着地图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你干什么呢？” “我看看什么地方最安全，去大使馆的路上会经过一些地方，我们出去逛的时候有路过，他们貌似在这些重点地方有专门安排人手，我觉得有必要去一些不是很显眼的警察局，要不然接下来还是会有麻烦的。”狄克森猛地站了起来，“这个地方不错，适合我们暗渡陈仓。” 我走到狄克森面前，看着他指着一个地方。 “这地方还真的是不错，市郊的位置，相信不是本地人也应该不太可能去这种地方。”我耷拉着脑袋，“可是，真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有。” 我充满怨气地看着狄克森，显然他并不是很想离开这个地方。 “你根本就不打算离开这里，对吧？”我不满地说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其实是想留在这里调查这件事情。” “喂，老余，我们可是很难得来纽约的，我当然是不打算这么快离开，不过我还不至于傻到被人追杀还那么傻乐，调查这些干什么，没意义，这里可是犯罪的天堂，我们什么都查不出来的，对吧。”狄克森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指着地图给我划了一条线路，“我们沿着这条路，很快就可以到了，我们的位置是这里。” “你小子记路倒是很不错嘛。” “啊，不是，这里有路牌。”狄克森指着路灯旁的路牌道。 “额…………”我想我真的跑晕了，居然这么大的路牌都没有看到，“好吧，出发。” 我们两个人到了大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看起来毫不在意我们两个人脏兮兮的样子，或许他早已经看惯了纽约的流浪汉，这么说也许还是有些依据的，因为这辆出租车也很破旧，相信上层的精英，是不屑于坐这种车的。 钻进了车子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向后流逝，当然，只是点点灯光罢了，我们竟然有一种置身于梦境一般的错觉，我发觉这场旅程就是一部电影，名字叫做《人在途》。 “老余，要不你先离开这里吧。”狄克森脏兮兮的一只手拿着烟斗，另外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不行。”我语气强硬，果断拒绝了狄克森这种荒唐的建议，“你不能每次都把我甩下，明白吗？我特么也喜欢这种冒险，你可不能抢在我前面破解这神秘的事件。” “你比我还要固执。”狄克森咳咳笑着，烟斗上的火光在闪动着。 “废话，物以类聚嘛，就算是臭味相投，我也得比你还臭。”我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还有，你小子下次抽烟，能不能摇下车窗？” “额，抱歉。”狄克森轻轻地摇下车窗，“不过没什么机会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看见了车窗之外的警察局，我们两个人下了车之后，看着眼前这栋四层的小楼房，周围都是一些破解的房子，有一些房子的花园里面已经长满了荒草，足有半个人高，与不远处的纽约，似乎隔开了整整半个世纪之久。 “走吧。”狄克森深吸一口气，然后将烟斗叼在了嘴上，“天亮了。” 东方，一条坑坑洼洼的公路，蜿蜒盘旋，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抬眼望去，一抹柔和的光芒慢慢地升起，将整个大地照耀，似乎昨夜莫名的追杀，只是一场难以言语的噩梦，渐渐地竟然有些记不清了。 第十二章 德里镇的莫名翻转 纽约的天空，忽然乌云骤起，初生的太阳很快便被淹没，只有斑驳的微光从云隙中淌出，流向人间大地。 我和狄克森坐在小镇破旧的警察局里，透过窗外，看见一只只乌鸦落在电线上，摇摇晃晃，叽叽喳喳的，非常烦人，这让我不免有一些烦躁，因为我越发觉得，乌鸦是一种不祥的事物。 “你们两位的名字是？”一位黑人警察叉着腰，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们。 “我叫狄克森，他叫余光。”狄克森拿着一位白人女警官递过来的热咖啡，轻声说道。 “是中国人？”黑人警官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在上面胡乱画着。 “是的。”我答道，眼前被咖啡的热气所笼罩。 “嗯，你们需不需要三明治？或者汉堡包？”黑人警官笑容满面，从桌子上递给我们两个纸袋子。 我们道过谢，然后狼吞虎咽地拿着三明治和汉堡包吃了起来。 “哦，两位先生慢慢吃，不着急。”黑人警官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叫德尔克约翰逊，我的爸妈是从肯尼亚移民过来的，中国帮助了很多非洲国家，所以我很喜欢中国人，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 “真的是万分感谢。”狄克森吃饱了，拿着纸巾擦了擦嘴巴，“我们实在是太可怜了，警官，这几天一直被人追杀，而且我们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警官，我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啊，确实是很可怜啊，你们确定不认识他们吗？”德尔克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没办法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也无能为力，不过我们会护送你们回去大使馆的，以保证无辜人的生命安全。” “警官，我好像看到有一些人的手臂上面纹着乌鸦的纹身。”我说道。 “啊！”德尔克忽然站了起来，看起来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天呐，他们又出现了，太可怕了，真心希望纽约这个伟大的都市里面，少出一些肮脏的臭虫，可怜的纽约已经垃圾遍地了，为什么他们不去芝加哥呢？那里比这里要更适合垃圾才对。” “警官，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些什么的，对吧？”狄克森拿着咖啡杯，皱了皱眉头，“能不能让我们知道些什么？” “说来话长，这个小镇叫做德里，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流浪汉到了这里，他凭借着自己伟大的演讲才华，吸引了很多对于社会失望的人，他们结合起来，推举这个流浪汉，成立了一个神秘的犯罪组织，他们从这个小镇开始，犯罪的足迹遍布了整个东海岸，特别是纽约这个地方，他们是许多组织里面最可怕的存在之一。” 德尔克顿了顿，轻轻地咳了一下，继续说道：“由于他们做的坏事实在是太多了，纽约警方对他们发布了通缉令，那个被他们称为伟大的领导者的流浪汉，最后在一次警方的行动之中被抓捕归案，并且因为犯下了许多臭名昭著的案件，被法院判处绞刑，临刑之前，他笑着对警方说，‘能不能来一杯热咖啡’，他喝完热咖啡之后，便被吊死了，据说很多人看见他死后，成群的乌鸦落在了他的身上，发出如同婴儿哭泣的声音，而那个组织因为有很多人还没有被抓捕归案，所以一直生存到了现在，在上个世纪末的时候，他们改名为‘乌鸦’，继续活跃在美国的各个角落，甚至有报告，他们曾经在大西洋彼岸的比利时出现过。” “你说他们改名了，那么之前的名字又是什么呢？”狄克森问道。 “sa，外界都称他们为‘sa’，据说这也是那个领导者的名字首字母，他的真实名字不为人知，连警方在通缉他的时候，也只是用了sa这个名字而已。”德尔克拿起了桌子上的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总体来说，我知道的大概也就是这些事情了，其他更多的情况，我觉得有必要去拜托更高层的人员来进行调查，这个组织很神秘，你们可能会有点儿麻烦。” 我发觉忽然脑海之中，翻滚出来无数只有在电影电视剧之中才会出现的场景，貌似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只是人们为了娱乐而幻想出来的故事，但当你真真切切发现它就在你面前的时候，其中的秘密远比幻想之中的故事要奇妙，更准确的说，是更加的莫名其妙，令人难以置信。 “警官，除此之外，我们还被一个名为‘刀锋’的组织追杀。”我说道。 “什么！”德尔克忽然跳了起来，在房间里面踱来踱去，看起来很焦虑，“天呐，纽约真的是让人难以置信，看来真的需要布鲁斯韦恩那样的人来对这些垃圾臭虫进行清理了。” “警官，到底是什么情况呢？”狄克森打断了德尔克近似癫狂的行为。 “啊，你们没有看新闻吗？哦，上帝啊，你们可真是大意，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电视新闻可是最好的媒介了，就在不久之前，德国警方在科隆市对臭名昭著的‘刀锋’进行了围剿，可惜总是有一些蟑螂会从门缝里面逃出来的，同样，刀锋的人也逃出来很多人，据说是提前得到了情报，如果邦德是真实存在的多好，我们也就不用费劲了。” “警官，这些事情我大体了解到了，只是我们想了解一下，这里面更加深层次的事情。”狄克森笑着说道。 “啊，这样啊，不过，实在是对不起，先生，这些都是美国警方的秘密，请原谅我们无可奉告，不过我们会对你们的安全着想的，再说我们也很迫切的想要消灭刀锋，如果你们掌握了相关线索的话，希望你们可以为正义做出一份小小的贡献。”德尔克以一种极其官方的语气说道，然后冲我们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当然，这是每一个有良知的人所应尽的职责，这个世界的正义可不能光靠警方啊，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将其视为自己的责任。”狄克森微笑着说道，看起来就是个作风老派的警察局长。 “嗯，真的是好人呐。”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 我和狄克森站了起来，看着突然打开的警察局大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情况，因为在我们身旁，德尔克露出了坏笑，他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乌鸦纹身。 窗外，电线上的乌鸦，忽然腾空而起，飞向被乌云笼罩的天穹，纽约的天空，阴郁而又充满的哀伤。 第十三章 困境 随着吱呀一声，德里警察局的大门被用力地推开，一束淡淡的光芒照射进来，好似一群惊慌的猛兽突然之间闯了进来，又似一滩金液在地上流淌。 接下来，门板咚的一声被撞到了墙壁上，黑压压的几个人影将原本就微弱的光芒碾压开来，瞬间将其掩盖住，然后，冷冰冰的枪口轻轻地抵在了我和狄克森的后脑勺上，我们两个人不自觉地举起了双手，随后觉得不妥，于是又放下了。 “狐狸，这种体验很不错吧，可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德尔克双手持着手枪，笑着说道。 “干得不错啊，德尔克！”巴斯塔的声音出现在那群黑影之后。 随着声音的响起，人群犹如潮水一般退到了两旁，巴斯塔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向我们靠近，他换了一身整洁的灰色西装，戴着一顶灰色的低顶圆帽，手里拄着一根乌鸦装饰的拐杖，两颗红宝石镶嵌在乌鸦的眼眶之中，仿佛接下来会有两股凄厉的红色光芒照射出来，将我们吸入其中。 “你们还真的是锲而不舍啊？”狄克森瞥了瞥德尔克，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们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是什么狐狸，我们两个人只不过是来游玩的游客。” “我们是不可能出错的。”德尔克冷冷道，“除非sa的脑袋出什么问题了。” 巴斯塔的脸色忽然一变，他对于德尔克的措辞很不高兴。 “德尔克，注意你的措辞，主人的名字至高无上，虽然你以前是刀锋的成员，但是别忘了，你现在是乌鸦的一份子，该说什么样的话”巴斯塔右手紧紧地握住拐杖，似乎在压制自己的愤怒，“你自己应该清楚。” “如果你们愿意把之前允诺的报酬给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对那个人尊敬一些，毕竟这种人是很难得的。”德尔克邪魅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过我们没必要为了这些问题而争吵，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其实是，怎么去解决这两个人？” “说的没错。”巴斯塔轻轻地咳了一下，像是要即将进行演讲的大人物，“像这种人，我们是不屑于将其处理掉的，相反，如果有价值的话，我更愿意选择原谅他们，毕竟在关乎组织生死的问题上，我们更愿意选择牺牲一些快乐。” “看来你们是认定我们了，对吧？”狄克森无奈地叹息一声。 “没错，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我们照样会把你们交上去处理的，毕竟在这个地方，谁都不能抵抗主人的命令，除非是上帝。”巴斯塔淡淡的微笑看起来是那么危险，“如果你们愿意告诉我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天使’？又或者你们其实是可以帮我们约他出来当面对质的，放心，我们会善待你们的，可以吗？两位绅士。” 德尔克对于巴斯塔那种装腔作势的感觉很不悦，在旁边笑了起来。 “喂，喂，拜托，你真的是一个小丑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德尔克笑得前仰后合，然后两支手枪往前抵住了我们的脑袋，“你们两个，不如让上帝来决定得了，谁先说，谁先活命，怎么样啊？” “德尔克果然不愧号称是刀锋的头号杀手。”巴斯塔把玩着手上的拐杖，一脸不屑地看着德尔克，“怪不得刀锋被消灭了，可怜。” “你说什么！”德尔克将手枪举起来，对准了巴斯塔。 巴斯塔背后的一大群人忽然躁动起来，纷纷从腰间掏出了手枪，霎时间，十几支手枪在这小小的房间之中聚集，房间的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嘿！老兄，别这样。”巴斯塔滑稽地将拐杖丢在地上，然后举起来双手，“啊，德尔克先生，你觉得有必要嘛，我们这种人注定应该是伟大的，何必呢，放下手枪。” 我看见德尔克额头青筋暴起，脸上微微冒汗，两颊绷紧，看来是咬紧了牙槽，虽然看得出来很愤怒，但是我觉得他可能只会把这股怒气咽下去。 果然，沉默了十多秒后，德尔克软趴趴地放下了手枪，然后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扫视着我和狄克森，巴斯塔则招呼身后的人赶紧收起手枪，然后拄着拐杖，走到了德尔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就对了。”巴斯塔转过身子，将目光移到了我们的身上，“这两个人等一下先囚禁在警察局里面，我会通知组织上的人来接收他们。” “我的报酬呢？”德尔克冷冷地说道。 “放心，我在瑞士银行开了个账户，你到时候可以到那里收账。”巴斯塔拿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拐杖上端的乌鸦 “希望你们可以兑现承诺，如果胆敢欺骗我们的话，你们会死得很惨的。”德尔克看了看我们，“起来吧，两位，我们上去四楼的监禁室，相信你们会很喜欢的。” 面对着十几支枪有可能齐刷刷将我们突突掉的情况，我和狄克森只好乖乖地站了起来，然后穿过三层楼梯，被关进了监禁室之中，好在他们并没有绑住我们，也没有派人看住我们，也许我们还是有可能逃跑的，只是一架监控摄像头对准了我们两个人，貌似也不存在拿挖耳勺挖地道逃脱的可能性，再说了，这是四楼，就算逃了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直接往下面跳？其结果可想而知，那只能够是一个字，啪！摔成肉酱。 “怎么办？”我绝望地坐在地上，背后靠着墙，“我们会被怎么处理掉呢？” “啊，大概是被肢解掉吧，哈哈。”狄克森从怀里掏出了烟斗，“我们的行李被扣住了，就算是逃跑，也不太可能能够很快离开纽约这个地方了。” “我说你还真是有兴致嘛，随身带着烟斗。”我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声，“真希望你不是脑袋出问题了。” 狄克森没有答话，他嘴巴一沾烟斗，就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一股股浑浊的烟雾将整个监禁室填满，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而去，似乎我们其实并不是在险境之中，而只是在家里，特别是冬天的家里，烧起火炉，泡一杯热茶，惬意得很。 “老狄，说真的，我很反感你这种人。”我看着天花板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够不为了冒险而活着，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寻找你根本就不屑于的真相呢？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她？还是……” 狄克森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他指了指我靠着的墙壁上方小小的透气窗，只见一阵人影闪动，接着从外面扔进来了一团纸。 “啥东西？”狄克森好奇地上去拿那张纸，然后很粗鲁地将其展开，“趴下？” “啥？”我一脸懵地凑了上去。 我们两个人原本就坐在地上，我一听到“趴下”这两个字，就不自觉地压低了身子，我们两个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听得砰的一声，顿时尘土飞扬。 第十四章 心痛 尘埃，还未落定，一束阳光从炸裂开来的洞中倾泻而下，纷纷扬扬，如同冬日的雪。 我和狄克森趴在地上直咳嗽，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立马站了起来，看着那个直径足有一米的大洞，脑子嗡嗡直响，搞不清楚目前的情况。 “什么情况？”我抖了抖脑袋，将沙尘抖落下来。 “跑啊，不管什么情况，出去看看再说，你先上，我托你上去。” 狄克森说罢，立马摆出马步，双手一叠，我往后一退，奋力一踩，狄克森用尽全身力气，将我托起，我扒住断裂的钢筋，将身子撑起，我费尽力气，还是没有爬上去，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黑黢黢的手伸了过来，我抬起头看着那个人，才发现是德尔克。 “是你！”我瞪着眼睛看着他。 “放心吧，他们被我关在了三楼，不过很快就会杀上来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德尔克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拽了上去。 “喂，老余，快拉我上去。”狄克森在下面说道。 德尔克拿出了绳子，一头系在楼顶的水箱上，一头扔了下去洞中，狄克森顺着绳子很快就爬了上来。 “德尔克，你为什么要救我们出来？”狄克森一看到德尔克，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抱歉，狄先生，这会是永远的秘密，你们快跑吧，从这里可以沿着逃生楼梯下到警察局后面的巷子里面，那里会有人等着你，乌鸦那些人很难直接从警察局里面跑到后面的巷子去，你们会有充足的时间逃离这里。”德尔克指着水箱后面的一条逃生绳梯说道。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狄克森依旧想要搞明白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没关系的，真相没有那么重要，我在你我之间，选择了你来执行接下来的任务，我在刀锋覆灭之后，本来就应该离开的，这一次在劫难逃，是我的宿命，不过，你可以成为最好的一把刀子，替我们去执行这一切。”德尔克看着我们。 那一刻，我在德尔克的眼中看见一丝死亡的气息，就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通向楼顶的大门已经传来了砸门的声音，我们三个人都退到了楼顶的逃生绳梯前。 “快下去！要不然来不及了，老鹰的车子启动不会很快的。”德尔克冲着我们笑了笑，然后掏出了手枪，“说实在的，我不喜欢这个剧本，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亲自选择创作。” “这。”我突然想要去拉住德尔克。 “走吧，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狄克森咬着牙说道，“老余，我们得走了。” 我们两个人顺着绳梯往下面爬到了三楼，那里有一段已经断掉的铁制的逃生楼梯，我们两个人沿着楼梯往下走到地面的时候，逃生绳梯突然掉落在我们面前，然后我们都听到了砰的一声，抬起头看见一个人从楼顶掉落下来，砸在了我们身边的地面上。 “德尔克！” 我的眼泪突然之间涌了出来，看着地面血泊之中的德尔克，一下子喊出声来。 “走吧。”狄克森扯住了我。 我回过头看着他，他摇了摇头，然后指着身后的那辆福特汽车。 “那应该就是他要我们搭上的车子了，走吧。” 我抹了抹眼泪，跟在狄克森身后跑向了那辆车子，那辆车子就停在警察局后面的一条小巷子口那里，那条巷子通向一条大马路，在警察局的那些人不可能追过来的，警察局后面的窗户几乎都被坚固的铁栏杆拦住了，除非是沿着绳梯下到后面断了的铁制逃生楼梯那里，不过德尔克已经帮我们给解开了绳梯，断绝了他们下来的途径。 我们走到驾驶座旁，狄克森轻轻地敲了敲车窗玻璃，然后窗子慢慢地摇了下来，令我们很诧异的是，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的是一张中国人的脸，虽然黑了一点，看起来沧桑了一点，但是眼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温柔，令我们不安的内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那个人很结实，穿着夹克衫，脑袋上的头发剪得很短，基本上都是立起来的状态，好像他更适合剪一个奥特曼的发型，天然属性加成，充满了一种喜感。 “这是我的错。”他用一种不带感情的冷漠语气说道，然后拿出了一根雪茄点着叼在了嘴上，“上车吧，生死有命，有的时候你们不必在意这些事情。” 我和狄克森面面相觑，然后钻进了车后座，那个人一脚油门，像是飙车一般将车子驶了出去，然后穿街过巷，跑上了大马路，身后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追上来。 “安全了，一条人命换回来的。”那个人哼了一声，“我叫做老鹰，我会载你们到一个地方，然后会有人去接应你们，他会跟你们说明情况。”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乌鸦和刀锋又是怎么回事？”狄克森冲着老鹰大喊大叫道。 “你还蛮有趣的。”老鹰一手抓住方向盘，一手夹着雪茄，“放心吧，狐狸会给你们答案的，在这之前你们可以看看这些东西。” 他将雪茄叼在了嘴上，孔武有力的手抓起副驾驶上放着的报纸，很粗暴地扔给了我们，狄克森接住报纸，我们两个人看了看对方，然后开始翻动这些报纸，然后我们发现这些报纸之中都报道了一则看了之后令人不寒而栗的新闻。 大概是9月25日的时候，美国洛杉矶市郊的一家便利超市的停车场，一辆停了很多天的房车底下流出了黑乎乎的液体，超市员工发现之后还以为是油箱漏了，就上前去查看了，然后才发觉不太对劲，赶紧报告警察局，警察到达之后打开了房车的门，进到了里面，才发现里面全是死尸，蛆虫、体液和**的衣物使得其中充满了可怖的气味。 警察局调查之后并没有查出凶手，只是找到了房车的主人，他在距离案发现场二十英里之外被人发现死在了公路旁，那个人叫做劳伦斯埃德尔，36岁，除此之外警察居然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信息，看起来更像是一起无头案。 这起案件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警察局花费了很长时间去调查车内的二十个人的身份，才发现那些全部都是偷渡过来的人，而且全是小孩子，年纪在10岁以下，最小的才不过3岁罢了。 我们两个人看完了报纸之后，都沉默了，我们虽然经历了很多恐怖的案件，但是都不及现在所看到的要使人心痛。 第十五章 狐狸的登场 太阳被乌云遮蔽住，淡淡的微光从云隙里挤出，微风拂面，略带一丝寒意。 福特轿车在人迹罕至的乡村公路上狂奔，这里早已经不是纽约所辖的地域，我们甚至搞不清东南西北，只顾朝前而去。 狄克森埋头于报纸堆中，试图从那些有限的描述之中，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但是，显然这并不行得通。 “放弃吧，fbi和cia都搞不定。”老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我们，不屑得说道。 “你们就是为了这些，才让我们卷入这起莫名其妙的事情之中的？”我冷冷说道。 “是的。”老鹰哼了一声，毫无感情地说道。 “还真的是爽快呢。”狄克森愤愤不平地合上报纸，“那为什么是我们呢？狐狸又是什么人？” “哦，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老鹰打了一下方向盘，向着一家废弃的农场而去，“想知道的话，乖乖跟我走，他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狐狸吗？”我问道。 “是的，这个名字看来最近很火嘛。” 老鹰呵呵一笑，然后猛打方向盘给我们来了个甩尾，我们连忙抓紧车内的把手，车子在地上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稳稳地停在了破旧的农场前。 “各位！欢迎来到梦幻小屋。”老鹰熄了火，叼着雪茄从车上跳下。 我和狄克森有些惊魂未定，显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漂移，从车上下来之后，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惊叹这里的破败。 那是典型的美国式农场，远离都市的喧嚣，也自然远离文明的繁华，一望无际的麦田早已经长满了荒草，几簇紫色的野花点缀期间，犹如繁星点点，放眼望去，地平线被荒草淹没住，乌云在东边翻滚，太阳在西边灿烂，天穹中间，是水墨一般的隔断，如梦似幻，又恰在现实，我们于天地之中的一处破败农场里，看起来是那么渺小。 “我等了很久了。” 突然，破败的小屋之中传来了一阵声音，使得我和狄克森纷纷回过头去看，才发现那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戴着圆顶毛呢礼帽的人，他的脸上戴着日本式的狐狸面具，手里拄着一根和巴斯塔同款的乌鸦拐杖，整个模样看起来很怪诞，充满了奇异的感觉。 “狐狸，人我带来了，下一步就交给你了。”老鹰说着准备转身离去。 “不，不，请等等。”狐狸轻声说道，“老鹰，你得留下来，计划不可以少了你的存在。” “哦？”老鹰充满疑惑地回过头看着他，然后又看看我和狄克森，“不是由他们去执行就可以了吗？我得回去了，如果暴露了，计划会出问题的。” “放心吧，天使他。”狐狸忽然停了一下，然后咯咯笑了起来，“他老人家会处理好的，有人会代替你死去。” 老鹰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略显邪恶的笑容，他双手盘在胸前，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从未觉得有这样的机会，看来我很有价值嘛。” “这是当然。”狐狸说道，然后举起拐杖指着我，“余光先生，实在是抱歉，让你也卷进来了，本来我并不打算这么做的，但是考虑到你和狄克森先生配合得很不错，所以我有必要找齐你们两个人，一起来进行这场冒险。” “你到底是什么人？”狄克森冲着狐狸大声问道。 “这个嘛。”狐狸突然笑了起来，“一个卑微的小人物罢了，不足为道，我们不如进来屋子里面好好谈谈，我觉得你会很渴望参与其中的，我在路上看得很明白，你是主动加入这场游戏的。” 我看着狄克森，他正微微笑着，然后拿下了嘴上的烟斗，朝着新鲜的空气吐出了一圈烟雾。 “你很自信你的推理嘛。”狄克森不满地说道。 “当然，我觉得我的推理能力不在于你之下。”狐狸哈哈大笑，“不过，你擅长的是推理案件，我擅长的则是对于死亡的推理，我能够准确地躲过死神的镰刀。” “很可惜，我远比死神恐怖，如果我要杀你的话，你根本躲不过，有的时候。”狄克森的眼里闪着光芒，“我甚至可以绝杀死神。” “有自信，我果然没有挑错人。”狐狸轻轻地整了整衣服，“自信满满的人，才配在这个世界生存，懦弱的人，是会被淘汰掉的。” “算了吧，废话就不用说了，我很想问你几个问题。”狄克森冷冷说道，“是你操控网站让我中奖的？” “是。”狐狸简洁直接地说道。 “是你在机场跟踪我们的？”狄克森再一次抛出问题。 “没错。” “到纽约之后，那辆追踪我们的福特车里面坐着的也是你们，没错吧？。” “当然。”老鹰插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连你们的行踪也是我们提供给刀锋和乌鸦的。” “为什么这么做？”我问道，“你们到底想要我们干什么？” “这会是个秘密。”狐狸笑着说道，“如果你们愿意进来喝杯咖啡的话，我可以考虑将它们解密出来，供你们去深入了解所有的真相。” “是为了那些孩子吗？”狄克森问道，“我相信你们不太可能是什么恶势力，相反你们会混入黑之中的白，对吧。” “是的，我们算是白的一部分，我们通常喜欢称自己为。”狐狸特意停顿了一下，“007，詹姆斯邦德。” “嘿，你可别乱说。”老鹰抗议道，“你是007，那我岂不是邦女郎？瞎扯淡，真的是。” “如果你是邦女郎的话，我肯定得跳楼自杀。”狐狸捂着肚子笑道，“好啦，各位，要下雨了，进来喝杯热咖啡吧。” 我们四个人走进了那座年久失修的农场小屋里，一进去我们才发现，屋里屋外，天差地别，外面看起来还是破旧不堪的农村小屋，里面却全部都是了现代化的装备，充满了一种未来的感觉，但是整体的装修风格还是上个世纪的样子，典雅复古，甚至有点儿欧洲大陆宫廷的气氛，只是如果你能够忽略掉墙上的液晶电视和地上的扫地机器人的话。 “看起来很不错吧，乡村气息加上未来科技，再配上一点复古的典雅装饰，简直是后现代主义的佳作，奇妙诡谲，像极了《异形》之中的美感，我打算这次任务结束之后，就在墙角添加一座异形模型。”狐狸得意洋洋地给我们介绍着。 但是，很显然，我和狄克森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内心不安的情绪再一次翻滚起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狄克森喃喃地说道。 “没问题，前提是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狐狸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原本是背对着我们的，这个时候忽然转过身来，将手中的拐杖放在旁边的伞架里，郑重其事地伸出了白皙的双手，然后如同慢动作一般将其举起，轻轻地放在脸上的面具上，缓缓地揭开了面具，露出了那神秘的脸庞。 一看到那张脸，我和狄克森都愣住了，我们绝不相信，这张如此熟悉的脸，会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简直是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甚至是超自然的呈现。 第十六章 一面双生 当你仔细倾听的时候，会发现这个世界在那一瞬间会突然安静了几秒，如果不是天际不知道飞往何处的鸟儿开始鸣叫，我们都觉得可能早已经坠入梦境，因为这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在狄克森和狐狸之间，似乎存在着一面不怎么干净的玻璃，将各自的身影映照，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你会发现这两个人的脸居然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狄克森的脸相对白皙的话，我真的要抽自己一嘴巴子，说服自己只是在做梦。 “你怕不是在开玩笑。”狄克森的脸看起来像是抽了筋似的，“韩国的整容技术真特么高超。” “我觉得也是。”我嘴角抽动，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我也想整一个来着。” “嘿，拜托。”狐狸随手将面具甩在沙发上，“我这可是纯天然的，要不要扯一下看看？” 狐狸走到狄克森面前，笑着看着他，然后扯了扯自己的脸皮。 “怎么样？要不你来？”狐狸一边说，一边抓过狄克森的手。 “不，不。”狄克森摆脱了狐狸的手，笑得有些尴尬，“你一定是在开玩笑，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追杀我们两个？” “嗯，你早应该想到的，只是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完全一样的人，我甚至做过人脸识别，你都不能够想象，我们两个人的脸，吻合度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多，简直是太神奇了。” 狐狸侃侃而谈，像是站在舞台上面对观众的演讲者，他使劲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在进行某些仪式。 那一瞬间我和狄克森几乎真的愣住了，因为如果单纯只是模样相似的话，那还不算什么，只是这种状态，这种演讲似的说话状态也基本上是一样的，那就太可怕了。 “是不是很可怕？”老鹰在旁边抱着手说道，“为了这次计划，他将自己的属性完全抹除掉了，按着你的样子去塑造一个全新的狐狸，然后把本来应该属于你的种种行为表现给那些人看，以在最大的程度上消除不必要的影响，达到双生双面的魔术效果，简直不要太神奇。” “喂，老鹰，你话太多了。”狐狸瞪了一眼老鹰，然后眼神瞬间又柔和下来，“算了，狄克森先生总应该知道的，要不然他是不可能和我们合作的，对吧？”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和你们合作。”狄克森轻声说道，显然这些事情让他很不痛快，“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哈哈哈！”狐狸大笑起来，“狄克森，你自己应该明白的，我一路上给予你答案，就是为了说服你留下来，帮助我们破解谜题。” “什么谜题？”我问道。 “刚才老鹰在车上也给你们看了那件案子了，帮我们找到幕后的凶手，并且抓捕到那个人。”狐狸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你们能够顺利找到的话，我会帮助你们离开美国，毕竟你们的行李还在我这里呢。” “案件的事情。”狄克森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我觉得交给警方就行了，要不然fbi也行，还轮不到我们这种小作家充当急先锋，我既不是福尔摩斯，更不是007。” “我从来就不觉得你是福尔摩斯，当然了，007这种更适合称呼我们这种人。”狐狸不悦地哼了一声，“你的才能也不过是可以用莫名其妙来形容罢了，一种突如其来的灵感，居然就敢于妄称推理，简直是胡说八道。” “那就行。”狄克森拉了我一把，准备转身离去，“祝你们早日破案。” 狄克森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去。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吗？”老鹰突然间说道，“我说的当然是你心爱的那个女人。” 我看见狄克森停了下来，整个身子几乎都在颤抖，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青筋暴起，像是愤怒，更像是一种激动。 “我们可以帮你，是吧？狐狸。”老鹰冷冷说道，“虽然案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为了心爱的人，保持着初心，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动心，那一份强烈的感情，任何人都不会轻视的，相信狄克森先生会将其作为交换的条件，与我们亲密合作的。” 狐狸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微笑，那是一种得意、胜券在握的微笑。 狄克森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那两个人，眼神炽热。 但是我明白，为了她，狄克森早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狄克森了，原本的狄克森早已经死了，面前的狄克森虽然是冷漠的野狼，却还是会被一个久违的名字所唤醒，成为一个悲哀的人。 “答案在他自己的心中。”狐狸抱着手，点了点头，“但我可以帮他说出来。” “不必了。”狄克森终于开口了，“我答应你们，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们必须保证老余的安全。” “可以，你们两个人的安全我包了。”老鹰呵呵笑道，“可以吧？狐狸。” “当然。”狐狸整了整衣服，然后坐在真皮沙发上，“坐吧，各位，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耽搁，不着急。” 我和狄克森也都坐下了，老鹰则是忙前忙后给我们磨泡完咖啡之后，才安心坐好，满意地喝着自己泡的咖啡。 “怎么样？摩卡，香醇无比，这是我在芝加哥执行任务的时候，一个酒吧女郎教我的，那夜美妙无比，除了站着，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在运动。”老鹰笑得很得意。 “你小子最好不要瞎扯淡。”狐狸喝了一口咖啡，冷冷地说道，“谁不知道你是个老实人，而且还是个三好男人，运动？我看你是磨了一夜的咖啡。” “嗯，说的没错。”老鹰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小子在外人面前能不能不要拆穿我。” “不能，我很诚实的，而且狄先生和余先生不是外人。”狐狸装模作样地挺直了身子，“好啦，我们该说正事了。” “说吧。”老鹰笑着看着我和狄克森，“你们怕是没心情喝咖啡了。” 我和狄克森都没有说话，对于老鹰，其实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太想搭理，显然狐狸才是主事的，什么事情都要他首肯才有可能实现。 “我们的事情，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要从哪儿开始说起啊。”狐狸轻轻地咳了一下，“不如从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说起吧。” 我被适时响起的沉闷雷声所吸引，将视线望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原野之上，则是翻滚的乌云。 阳光早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微弱的光，不知道下一刻，那仅剩的一丝光明，会不会被彻底掩埋。 第十七章 悲哀与痛苦 我的人生之中，很少能够坐在真皮沙发上，眺望着美国原野上随风摇摆的荒草丛，听着雷雨所演奏的协奏曲在无尽的天穹回荡，当细雨拍打在玻璃上的时候，我发觉这或许是我听到的最神秘莫测的故事。 狐狸这个人和狄克森简直有着天壤之别，那种倨傲、刻薄的话语之中，难得能够使人对他的故事有什么兴趣，我勉强在脑海之中将他所说的故事记忆之后，发现还不如不记忆，因为基本上还不如我再去探究一番来得有趣，所以，接下来是我对其故事的整理。 十年前，也就是2009年的时候，“刀锋”这个组织第一次出现在德国的暗网之中，那也是他们首次被警方发现，而当时国际刑警组织内部的一个被人们称之为“”的组织，也盯上了他们，而狐狸和老鹰正是隶属于组织。 我们当时极力想要明确知道这个组织的具体信息，但是老鹰和狐狸对其讳莫如深，丝毫不肯在我们面前说太多，只是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所有的东西都会真相大白的。 就在那个时候，狐狸和老鹰利用庞大的网络，潜入了刀锋之中，获得了加入刀锋的权限。 他们两个人在其中潜伏了整整十年之后，在2019年9月20日的时候，老鹰成功离开刀锋，同一时间，狐狸将刀锋组织引诱出了藏身的军事地堡。 在狐狸的配合之下，德国警方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将刀锋一网打尽，只是很可惜，总是会有漏网之鱼的，组织之中最强悍的精锐小队，恰好离开了，目的地正是美国，为了进一步消灭他们的残余势力，狐狸和老鹰打算混入原本就已经有卧底潜藏的美国犯罪组织“乌鸦”，想要借助乌鸦来铲除刀锋。 鬼使神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原本卧底于乌鸦高层的“天使”有暴露的危机，而刀锋覆灭之后，那一对精英小队竟然也加入了乌鸦，狐狸在乌鸦之中出现，无疑变成了乌鸦高层用以揭露天使的一种手段，他们想要抓捕到狐狸，进而从其口中套取信息，进而找出那个天使，准备彻底拔除掉国际刑警组织的这枚匕首。 “然后呢？你完全可以离开美国。”狄克森突然插话打断了狐狸的话，“只要你不被发现就行了。” 狐狸端着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咯咯笑着，笑得手中的咖啡杯震得咔咔响着。 “你想得太简单了，我是不可能轻易离开的。”狐狸笑得眯着眼，“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谁才是天使本人，我如果离开的话，根本没办法和那个人联系。” “那你们交接好不就行了，根本用不着你们搞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我摊开手，轻蔑地笑道。 “你们说得对。”老鹰在旁边说道，“只是很可惜，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9月份的事情太奇怪了，我们明明可以彻底铲除他们的，却发现刀锋的最高领导逃了，明明我们可以利用假身份离开美国，去瑞士度假的，谁知道9月25日发生了‘房车藏尸案’。” “我一直不明白，这起案件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狄克森问道。 狐狸搓着手笑道，然后站了起来，在房间里面踱来踱去，显得很兴奋。 “漂亮，你终于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就是关键，一直调查这个组织，用了很多年的时间，才搞明白其中的奥妙，你听说过暗网的人口贩卖吗？”狐狸停了下来，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狄克森。 “听说过，据说有些犯罪组织利用暗网来出售那些拐卖来的人，很大一部分是儿童和妇女，这些人被通过下迷药、欺骗或者直接掳走的方式抓走，然后被扒光衣服，通过暗网直播的方式，向全世界的买家兜售，最后通过。”狄克森突然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通过走私的方式，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利用集装箱、房车这种在欧美不易被检查到的方式来运送人员，虽然方式很像传统的走私，但是与其不同的是，这些人的结局很悲惨，不是成为地下劳工，便是成为终身的仆役，甚至是怪癖的发泄工具。” “没错，而且我们发现其中很大一部分的买家是地下农场，也就是种植非法作物的农场，还有一部分则是各种红灯区，甚至是成为那些怪癖富人的玩具，这里面的受害者甚至有小孩子。”老鹰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颤抖着掏出烟点着抽了起来，“我在美国有个朋友，他的妹妹就是被那些人抓走的，他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一段从暗网流传出来的视频之中，他看见他妹妹被人吊着，受尽屈辱之后，被人放血、扒皮，最后被活生生扔进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狗群之中，被那些畜生啃食干净。” 老鹰的神情变得痛苦，他极力抑制自己的愤怒，猛抽着烟，想要获取一份能够缓解苦楚的力量。 “老鹰，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回想比较好。”狐狸的眼睛忽然变得湿润，“所以你们知道，我们是在为了什么而战斗了吧？” “我想知道，你们潜藏了那么久，为什么单单洛杉矶的这起案件使你们警惕起来？”狄克森端起咖啡，轻轻地喝了一口。 “因为据天使的情报得知，这起藏尸案本来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偷渡走私案件，他们将这些孩子送去早已经在美国获取到生存条件的父母身边，从每一个小孩子身上能够获利差不多2000美元左右的报酬。”狐狸忧心忡忡地说道，“你也知道，这几年美国的移民政策不断收紧，乌鸦本来就是经营非法人口买卖与偷渡走私的，所以不断收紧的移民政策正好撞上了他们的枪口，这里面的非法获利已经使人难以想象了。” “内部的会议也对其进行了评估，最后出了1号命令，就是对于类似于孩子偷渡去见父母的案件，通常为了保护好天使及其其他的卧底，都是不加以干涉的，最好能够保证这些孩子的安全。”老鹰将燃尽的烟蒂在烟灰缸上捻了几遍，直到它碎掉，“没想到的是，洛杉矶的案件很不简单，在乌鸦内部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由那个人负责的，但是案件发生之后，却被人挂靠在了天使的身上，使得天使面临着被乌鸦内部问责和被普通的美国警方调查的危险，很显然，这里面存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们一边追查狐狸，另一边将天使也列入了调查的名单之中，如果天使一旦暴露，乌鸦将成为任何一个警方势力都无法介入的强大组织，我们原本对于犯罪案件的控制，和未来的铲除乌鸦的计划，也将付诸东流。” 我看了看窗外，发现雨越来越大了，轰鸣的雷声时不时在远方响起，天际偶尔还会有闪电游走而过，使得整个黑暗的世界有了那么一丝光芒，只是它原本是属于黑暗的，却又创造了光明，似乎这个世界也和我们一样，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久久难以平复。 第十八章 暴风雨 天气总是变幻莫测，刚才还是小雨淅淅沥沥，转眼之间，狂风暴雨杀将而来，整个屋子在无尽的原野之上孤零零矗立，我们好像是这个世界的弃儿，被一个纸皮箱所保护着，却根本无法抵挡所有轻微的伤害，好在屋子不漏雨，要不然我们肯定要可怜至极。 伴随着暴雨到达的，却又是寂静的美好，耳听着屋外的暴风雨，我们全都默默地喝着咖啡，像是早已经约定了似的，我们没有再去探究那些使我们痛苦的事物，只是彼此用眼神传递着各自的悲伤。 我想，我们的内心还是无法承受那些罪恶所带来的震撼，你永远都无法想象，在这个文明昌盛的时代之中，在我们周围还是存在着野蛮血腥的罪恶勾当，暗网交易、人口买卖、非法持枪、贩卖军火等等，这些在我们的脑海之中从未预料到的事物，其实就藏匿在我们身边的黑暗之地，也许你所看到的在大街上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在夜晚来临之后，便会变身成为龇牙咧嘴的狼人，开始那恐怖的狩猎。 “狐狸。”狄克森看着壁炉之中的火焰，“你们的组织存在了多长时间？” 狐狸整了整衣服，端起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我也不太清楚，x是个非常神秘的组织，里面的雇员全部都是各国秘密选拔出来的，彼此单独进行训练，就像我和老鹰，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刀锋的时候，那一次我差点就把他给爆头了。”狐狸说完，笑眯眯地看了看老鹰。 老鹰的站在壁炉旁，依靠在洁白的墙壁，手里端着咖啡杯，脸上露出了微笑。 “其实我倒是听说过一个类似于传说的说法，x的前身本来就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一部分，后来重组之后成为国际刑警组织内部最神秘的单位，x的出现时间据说是在2000年左右，也有人说它是在上个世纪90年代成立的，在911发生之后，x的规模开始扩展，成为全球范围之内打击有组织犯罪和恐怖组织的一个部门。”老鹰抿了一口咖啡。 “原来如此。”我微微皱了皱眉头，脑海之中开始翻滚起记忆，“我以前在网上也听说过相类似的组织，x的代号好像也有，不过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和这个组织有什么关系。” “狄克森先生。”狐狸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狄克森，“我知道，你对于正义的坚持超越了很多人，我们之所以选择你，也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尤其是你的这张脸。” “所以，你们到底想要我干什么，难不成真的只是去调查这起‘房车藏尸案’？又或者要顺藤摸瓜找到这个组织的核心？”狄克森问道。 “当然，只是为了找到这起藏尸案的真正幕后凶手了。”狐狸哈哈笑着，“我们两个人和天使已经找不到任何方法去解决这种局面了，显然，这起案子有可能是乌鸦内部对于天使的考验，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陷害，我们很遗憾，没有提前得知这辆房车将要发生的事情，要不然的话，一定是可以避免这种局面的出现的，毕竟，我们不希望死去这么多无辜的人。”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这起案子我会尽全力去调查的，到时候查出来之后，我要怎么做？”狄克森紧张地搓着手说道。 “我知道你的顾虑，没关系的，你把真相调查出来之后，带着你的结论和证据，去找洛杉矶警察局的摩尔局长，他是我们秘密调查科出来的，他会主持整个案件的调查工作，到时候他会负责所有的一切事宜。”老鹰拿着火钳扒拉着壁炉的炭火，使其燃烧得更旺。 “这个人应该靠谱吧？”我不禁问道。 “当然，他算是我们的王牌之一，现在的局面非常尴尬，他的手下其实已经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天使，但是他作为少数几个知道整个事情的复杂局势的人，已经很尽力在压制住整个案件的走向，极力和我们配合，只不过目前的局势不太妙。”狐狸轻轻地咳了一声。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狄克森迫不及待地问道。 “狄克森先生，你不必这么着急，虽然有些难搞，但是还不至于需要那么匆忙，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的计划早已经制定好了，你们大可以推迟大概三天左右，等我们把你们的行踪掩藏起来，不过你们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超过这个时间的话，我们也无能为力了，到时候x极有可能会将天使出卖，我们会充当杀人的刽子手，这是最坏的结果，意味我们之前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放心吧，我有信心。”狄克森眼神闪着兴奋的光芒，“我这个人从来没有进行过这么兴奋的冒险，相信接下来都会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对吧？老余。”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去，心想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自信，简直是疯了，我看我们接下来死定了才是。 “你怕不是在开玩笑，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要这么搞？”我白了狄克森一眼。 “也是，你们有没有办法提供一些线索给我们？”狄克森看了看狐狸，然后又看了看老鹰。 “抱歉，没有。”狐狸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之内，我们两个人的职责是保护好天使，当然，找到你们，让你们能够加入这个计划，才是我们的职责。” 狐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在屋子里面踱来踱去，看起来很是兴奋。 “天啊，瞧瞧我的脑子，简直是到了脑癌的晚期了，狄克森先生可以和我互换身份啊，这样的话，你们当然可以查到更多的线索，一路上也会有人帮助你们的，我这就把暗号什么的给你们。” 狐狸说罢，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折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然后递给了狄克森。 “这里面是我安排好的人，他们本来就是埋伏在各个角落的猎手，完全有可能给你们提供线索，只是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希望狄克森先生能够好好利用他们。” “非常感谢。” 狄克森伸出手接过那张很厚实的纸张，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然后揣进了上衣口袋里面，轻轻地拍了拍口袋，露出了笑容。 “这可比老陆的资料好用多了。”我在旁边笑着说道。 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旅程并不简单，我们虽然探查到了藏于海底之下的秘密，但是那却不是我们所能够理解的，我相信就连狐狸和老鹰这种常年习惯于罪恶的人，也很难去接受那样的事实。 所有的一切，恰如那时窗外的雨幕，我们永远都是不可能知道，其中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怪物，我们所能够听到的，不过是雷声轰隆；我们所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大雨滂沱。 第十九章 S?A 屋外，雨已经小了下来，太阳早已经落下地平线。 狐狸和老鹰似乎对于制造美味的饭菜也是颇有心得，给我们奉上了一顿豪华的晚餐，我和狄克森奔波逃命了那么久，饥肠辘辘，很快便将那一顿美味佳肴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晚餐后，我们四个人又一次围绕在壁炉前，望着那一堆火焰，我们很快又打开了话匣子。 “来了，这一次是热可可。”老鹰给我们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热可可，“很适合这种阴冷的天气。” “很不错。”狐狸喝了一口，满足地咂巴着嘴，“好了，你们二位应该还有很多疑问吧？” “当然。”我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杯子，“我都不知道你们那么忙居然还会烹饪。” “啊，这算是必备技能了。”老鹰哈哈大笑，然后板着脸说道，“这种问题我想以后你们可以找我们单独进行询问，我将如实奉告，有可能的话还能够教你一些烹饪方法。” “那我们现在还需要聊些什么呢？”狐狸突然打断了老鹰，“有些事情有可能会是不可奉告的状态。” “乌鸦和刀锋。”狄克森幽幽说道，“我想知道它们的故事。” 狐狸愣了一下，淡淡的炉火光芒照耀在他的脸庞上，让他那种冰冷的样子更加令人讨厌，狄克森和狐狸绝对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奇怪的人，都是那种严肃而又有些神经质的人物，有些自负，又看起来更像是自卑，使人难以摸透他们，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思考机器，或许只要一台便可以统治世界了，可惜他们是人类，各种各样的情绪让他们变得并非更加强大，只是更加奇怪罢了。 “我还以为我们之前谈过了，是吧？老鹰。”狐狸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着了一根上等的古巴雪茄。 “是的，我们之前说过了，狄克森先生，你的记忆力不可能这么脆弱吧？”老鹰用一种极其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们两个人。 “我说的是故事，而不是你们那种官方的资料，再者说，你们根本就没说什么，刀锋到底是何时创立的？乌鸦又是怎么样的存在？”狄克森顿了一下，也拿出了烟斗点着了，“还有德尔克到底是哪一头的？” 房间里面一下子烟雾缭绕，一边是昂贵的古巴雪茄，一边则是廉价的烟丝，我厌烦地皱起眉头，却看见老鹰的手不自在地在鼻子底下抚摸着胡茬，一下子发现原来自己是个局外人，这场烟草的对决，我注定是难以参与进去的。 “抱歉，无可奉告，我说过，狄克森先生，我只想与你交换关于你的女人死亡的情况，其他的事情我希望你们去自己寻找答案，可以吗？”狐狸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语气也开始放轻。 狄克森略一思考，缓缓说道：“可以，但是如果我调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并且与你们中断合作，希望你们也不会介意。” “狄克森，你绝不是那样的人。”狐狸自信满满地笑道，“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放弃我将要给你的答案呢，放心吧，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那些所谓的秘密。” “好了，那么下一个来了。”狄克森冷笑道，“你们为了调查藏尸案，不惜把我卷入其中，甚至牺牲了德尔克，似乎这里面存在着并不是很简单的秘密，对吗？” “有意思。”狐狸拍着手掌，嘴上叼着雪茄，“绕来绕去，想从我嘴中套话是吧，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该说的，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们，不该说的，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会带着秘密下去地狱的。” “狐狸，我们还真的是臭味相投啊。”狄克森也冷冷笑道，眼神藏着一丝的敬佩，“很好，看来我们的合作是牢不可破的，那么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你们真的是很烦人。”老鹰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热可可，“不过总体来说很有意思，狄克森，余光，你们接下来就像是撕开一件不知道谁送来的快递，一层层包装纸都是使人窒息的存在，我们也一样，乌鸦的秘密我们也很好奇。” “那么，那些不是秘密的事情呢？”狄克森紧接着发问，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好吧，听说过s·a吧？德尔克应该告诉过你这些事情。”狐狸翘起了二郎腿，一只脚不停地轻轻晃动着。 “乌鸦的创始人，对吧？”我轻声说道。 “是的，那是乌鸦创始人的名字，我们之前也是单纯的这样认为。”狐狸静静地看着壁炉之中的火焰，“直到后来，x内部终于整理出来一份乌鸦的结构图，通过分析认为，s·a的后人直到现在还把持着乌鸦的绝对领导权，s·a这个代号极有可能是乌鸦的高层领导组织，他们或许是s·a后裔，也有可能是一个选拔机构，在乌鸦内部极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甚至有一些人对于其存在视为笑话。” “我不明白。”狄克森突然插嘴说道，“如果他们认为这个机构不存在，那么他们认为自己的领导又是什么呢？人工智能？简直可笑。” “狄克森先生，恐怕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狐狸说道，“一直以来，乌鸦的底层和中下层都认为他们是家族黑帮的存在，也就是说他们基本上被洗脑洗的很彻底，你想想看，这可是usa啊，有些东西是被尘封于一个个小小的秘密档案袋之中的，他们自认为‘无罪’或者‘插翅可逃’，而对于其实他们不过是一个犯罪组织的事实，是难以接受的。”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老鹰在旁边说道，“x都不知道乌鸦高层是一个严密的组织，在以往的调查之中，都是瞄准了那些在本地区很有势力的大家族，直到我们调查出了s·a存在的事实，才能够将其视野移向下一种情况，那就是多个家族或者单纯的底层犯罪组织的情况，避免了调查方向出现偏差。” “无罪。”狄克森拿着烟斗，不停地嘀咕了，“我大概是知道你们的意思了，过去查实是隶属于乌鸦的罪犯很少，对吧？” “没错。”狐狸轻叹一声，“这就是我们的困境，如果真的有可能是几个大家族形成的巨大组织的话，我们也无可奈何了，不过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可能性都太小了，usa的大家族无一与乌鸦建立的时期有什么牵连，他们也没有可能会是跟乌鸦的创立者s·a有什么血缘关系。”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外面的雨声渐渐地小了，直到慢慢地消失，残余的水滴答滴答打在玻璃上。 “放心吧，我会尽力调查的。”狄克森站了起来，“明天，我们就可以前往洛杉矶，去看看那起案子。” 我陷入了沉思，总感觉前路茫茫，像是迷雾罩住了我们，不禁开始担忧起来，我们真的有可能调查出所谓的真相吗？ 第二十章 转移阵地 在狐狸的老窝里住了一晚之后，我们终于还是开始前往洛杉矶了。 乌云依旧，遮盖住了大半天穹，留下些许光辉洒下，淡淡的映衬出丝丝缕缕的雨，渐渐地，雨大了起来，雨幕浑浊了一切，狂风搅乱了视野。 农场之前的小路上，一辆银色的福特小轿车缓缓地从车库驶出，三点墨色缓缓地步入雨中，很快便到了车前。 “祝你好运。”狐狸裹着大衣，浑身上下被雨水淋湿。 “也祝你好运。”狄克森向他伸出了手。 狐狸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扬，和狄克森握了握手。 “谢谢你。”狐狸尴尬笑着，“其实我不应该为难你的。” “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面，我参与过许多的案子，我算得上是自愿加入这场迷局的。”狄克森冷笑道，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钻入了车中。 我看着狐狸尴尬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然后回身慢慢地走回到屋子之中，我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然后被老鹰粗暴的声音所惊醒。 “喂，该走了，雨都飘进来了。”老鹰不满地说道。 我也转过身钻入车子里，随后老鹰启动了车子，我们的目的地是最近的一座机场，那边有人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下午飞往洛杉矶的机票。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透过被雨水粘住的车窗玻璃，一幕幕往后飞驰的画面犹如抽象画，在我们的脑海之中幻化成为无数奇异的镜像，被雨沾湿的衣角滴着水，湿气混合着狄克森烟斗散出的烟雾，结合成为黏腻的触感，在我们身上蔓延爬行，令人异常难受。 “老余。”狄克森拿着烟斗，整理着额头凌乱的湿漉漉的头发，“如果是你的话，会选择哪种地方抛尸？” “我想大概是沼泽地吧，或者垃圾填埋场。”我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气，在上面画了一只抽象的乌鸦，“不过我毕竟不是乌鸦的人，那种变态的想法谁都不可能猜测到的吧。” 狄克森的整个身子都缩在座位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堆破烂的衣服，他将脑袋埋在膝盖之间，嘴里叼着烟斗，一股烟雾从脖子之间冒出，直升到脑袋顶上，顺着车窗的缝隙流进雨幕之中。 “不错，谁都不可能猜测到这件事情的缘由，但是我们现在知道了。”狄克森伸出脑袋，重新变成正常的姿势，“他们为了让人发现，故意选择了那种地方，但是又很奇怪的是，为什么是选择房车呢？那种房车很难被人们联想到是会发生罪案的场所。” “也许他们本来就是通过房车偷渡进来的吧，你也说了那是很难使人联想到罪案的地方。”我又哈了一口气在玻璃上，然后在上面画了一个x。 “说得对，太对了。”狄克森咯咯笑着，“如果假设他们原本只是想通过房车偷偷地运输这些小孩到美国，那么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那么肯定是在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房车停滞在了那家便利超市的停车场。”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将车窗上的x擦掉，回过头看了看狄克森，“司机是死于什么时候？在藏尸案前，还是之后？那些孩子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是啊。”狄克森抽了一口烟，然后将烟雾吐进了窗外的雨幕之中，“如果是在司机死之前，那些孩子就已经死了，那么我们尽可能去追踪司机的过往，或许就可以找到一些线索了，如果是在之后死的，那么问题就很难搞了，司机的死亡有可能只是一场意外，或者是凶手根本是那种不可能从司机的过往之中找到些许关联的人物，难度大大增加了。” “放心吧，司机的死肯定是早就预谋好的。”老鹰突然插嘴道，“要不然我们不可能找到你们帮忙查出幕后的那个人。” “也许你说得对，但是。”狄克森表情严肃的说道，“推理这种事情必须要充分考虑到各种各样的情况，不可能依据你们的主观判断，也许在你们看来，天使被乌鸦内部的人针对就意味着藏尸案是某个人特意安排的，这种考虑其实在你们那边是行得通的，因为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好天使，但是在我们看来，我们所要考虑的是真相，而不是你们要的那种结果，如果最后调查出来这起案子并不是为了针对天使而特意为之的，只是凑巧被人利用了，也是有可能的。” “哼。”老鹰不悦地哼了一下，用一种近乎于挑衅的语气说道，“真相，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有些事情也许是永远都找不到真相的，你们没有听说过那句话嘛，真相是一件奢侈品，没有人是真正拥有的。” “你说的很对，可正是因为真相很可贵，所以才要去寻找，因为只有真正珍贵的事物，才应该努力找寻，如果它不珍贵了，也就自然没有找寻的必要，真相的可贵就体现在人人都在找寻，可又很难以找到，这种近乎矛盾似的逻辑，推动着人类的进步，体现了文明的美好。”狄克森说罢，满意地看了我一眼。 “但愿你们能够真的找到真相。”老鹰呵呵笑着，“只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有些真相最好烂在肚子里面会比较好，如果它见了光的话，世人会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我刚想反驳老鹰，狄克森却在一旁扯了我一下，然后冲着我轻轻地摇了摇脑袋，我心领神会，自然是不再开口。 美国的天气也是很奇怪的，刚才的狂风暴雨，此时已经消弭，乌云也分崩离析，龟裂成为一团团淡淡的云霞，阳光努力挤开云隙，在蔚蓝的背景下冲出，奔向大地。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我们的车子渐渐地离开了绿油油的原野，人群和高楼在四周慢慢出现，各种各样的气味围绕在身旁，闻起来却不怎么那么新鲜，因为到处都是垃圾，好在只是匆匆而过，我们再一次进入了大自然的怀抱之中，然后我们看见了我们的目的地。 车子在机场的停车场停下之后，我们和老鹰道别，基本上都是沉默不语，只是说了一句再见，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手里紧紧地攥着老鹰刚刚从不知道什么渠道拿到的机票，登上了前往洛杉矶的飞机。 第二十一章 飞往洛杉矶 当飞机从纽约起飞，穿越厚重的云层飞往洛杉矶的时候，我和狄克森的头脑风暴也正在酝酿，说起来我和狄克森还真的是臭味相投，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们两个人一旦能够放松下来，头等大事就是互相交换推理和想法。 “麻烦给我们两杯苏打水。”狄克森对着过道上推着小推车的空姐说道。 “好的，先生。”笑容僵硬的白人空姐给我们倒了两杯苏打水，然后继续推着小推车往前走。 “怎么样？有思路了吗？”狄克森摊开笔记本，在上面记着什么东西。 “没有。”我探过去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笔记。”狄克森冲我淡淡的一笑，“老余，随手做笔记可是好习惯，我最讨厌所谓的记忆力了，你会发现这些记忆完全不可靠，往往会因为你自己的主观臆断而产生差错。” “那你有什么发现了吗？”我喝了一口苏打水。 “当然，刚才在候机的时候，我在网络上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狄克森合上笔记本，手上的笔灵活地转动着，“我发现洛杉矶的事情并不是一起孤立的事件，貌似全世界都出现了这种案件，偷渡客死于各式的车辆之中，往往只能够抓到司机，幕后庞大的组织似乎都被隐瞒了下来。” “这里面的利益关联肯定很错综复杂。”我皱起眉头看了看四周，“你觉得我们有可能调查出来真相吗？” “当然可以。”狄克森自信满满地说道，“以我手头上的资料来看，我大概可以推测出一些事情。” 他拿起苏打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 “第一点，这辆车的大体踪迹被一些媒体报道了出来，最开始的踪迹是在美国和墨西哥交界处的蒂华纳，然后是德尔马，最后就是洛杉矶了。” “可是。”我在脑海之中回忆了这几个地方，“我看过地图，对这些地方有些印象，它们不都是靠近海边嘛，为什么他们不是通过船只来偷渡呢？” “所以，这算是一大疑点，不过我想已经有答案了。”狄克森双手枕着脑袋，歪过头看着我，“正如狐狸所说的，这件事件是乌鸦设下的圈套，如果走海路的话，警方有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这艘船，乌鸦的人也很难处理掉司机。” “第二点又是什么？”我打了个哈欠道。 “第二点，这辆车上的人案发时间的前后顺序又是怎么样的呢？” “也就是。”我略一思索道，“到底是司机先被杀死，然后车中的小孩子死去，还是车中的小孩子死去后，司机再被杀死，又或者两者发生的时间是一样的？” “很好，总结得很不错。”狄克森差点要鼓掌，好在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公共场所，“我们来看一下第一种猜测吧，也就是司机先死的情况。” “按现在的报道来看，车内的尸体腐烂程度高于司机尸体腐烂的程度，我想这些根本就不用我们费什么心思了，肯定是车内的小孩子先死，然后司机再死的，老鹰给我们看的那份报道之中，甚至拿出了法医的专业报告。”我胸有成竹地说道。 “很不错，很不错，有进步了。”狄克森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我们对于这些事情的推测，有些浮于表面的事情大可不必讨论，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是车里面的小孩子先死去呢？他们到底是自然死亡，还是死于谋杀？这些官方资料之中，目前来看的话，传染病的可能性最大，官方在其中发现了传染病。” “那么，算得上是意外了。”我轻声说道。 “只不过是人为造成的意外。”狄克森皱起了眉头，“乌鸦的人引导着这辆车从墨西哥到美国，目的就是为了调查出天使这个人的真实面目，这一招无懈可击啊。” “他们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我瞥了一眼舷窗之外，一层层云朵之间露出点点星光，“除了司机之外。” “没错，现在来看，我们完全不需要去调查那辆藏尸的房车，我们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得到那辆车子，所以落地之后应该直奔司机死亡的案发现场，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什么线索。”狄克森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祝我们好运吧，我觉得已经陷入了一场浩劫了。” “算了吧，你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在狐狸说出交换的条件之后，你根本就没有犹豫过一丝一毫，对吧？其实你在此之前根本不信任那些人。”我轻声说道，语气带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有什么关系，为了解开心中的那个结，我什么都可以付出，只是你不该跟着我来的，你完全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和魔鬼交易的事情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吧。”狄克森静静地看着我，露出了一抹不知所谓的笑来。 “喂，这你就不地道了。”我一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我们可是兄弟，没有我这个帮手，你什么事情都干不成的，所以省省力气，别想赶我走，明白吗？要不然我可就发飙了。” 狄克森冲着我笑了笑，甩开了我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总是喜欢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来安慰我，就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安慰他自己，当然，我也不知道，只能够轻轻地叹一口气。 “谢谢你，老余，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是有所警觉的，之所以还是跟了过来，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对于案件的渴望，想想看，我本应该是一名警察才对，可是我解不开那个疙瘩，直到狐狸给我开出了令我无法拒绝的条件，那正好可以解开心中一切的结，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可以重新回归警察的队伍，就算当个辅警也不差嘛，老陆能够用我就行了。” “老狄，算了吧。”我耷拉着脑袋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我不相信狐狸那样的人会提供什么线索，这样的冒险也只不过能够满足你破案的心罢了。” “也许你是对的。”狄克森无奈地笑了笑，“算了，我看你还是睡觉吧，哈欠都快打上天了。” 我看见他重新打开了笔记本，其中还夹着一张照片，是那个姑娘的照片，照片里意气风发的狄克森略显羞涩地搂着那个姑娘，身后是他们毕业的那所警校，我曾在狄克森的家中无数次看见他看着照片发呆。 一直以来，狄克森在我的眼里就是个冷酷的人物，唯有这样一张照片，才能够让他成为普普通通的有感情的人，他从来就不是福尔摩斯，因为福尔摩斯从来不会对一个姑娘产生所谓的爱情，他更不是波洛那样拥有着灰色脑细胞的侦探，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表现得很明显，狄克森这种人始终是将真实的自己掩藏于怪异的性格之下，表面是福尔摩斯，内心却是一个会悲天悯人的波洛。 我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在梦中我仿佛乘着一只白色的巨鸟，身后追逐着漆黑的乌鸦，就这样一路飞往洛杉矶。 第二十二章 第一条线索 “回你的暴风雨去吧，回你黑沉沉的冥府阴间！” 我想我的确是太累了，在睡梦之中竟然吟诵起爱伦坡的《乌鸦》之中的诗句，可怕的如同乌鸦聒噪的话语一遍遍在脑海深处回荡着，尔后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原以为会安然入睡的我，却再一次被眼前突然亮起的白色所笼罩，脚下的大地轰然裂开，一只干枯的爪子扯住了我的腿，它探出了乌鸦脑袋，睁开了血红色的双眼，一双乌黑的翅膀渐渐地展开，周围的白色皲裂开来，黑色和红色的液体挤开了白色的碎片，那只怪异的鸟儿刺耳的鸣叫着，却吟诵出了听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的话语。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它死死的盯住我，“你可知道其中的含义？” “啊。”我一下子惊醒，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旁边的狄克森的衣服。 “先生，你怎么了？”旁边的空姐有些惊恐地看着我。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狄克森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手，“麻烦给他倒了一杯苏打水。” 我接过空姐手中的苏打水，颤颤巍巍地喝了一口，松开了抓住狄克森衣服的手。 “怎么了？”狄克森笑着看着我，让我有些尴尬，“是不是要奔溃了？” “当然不是，只是个噩梦，说明不了什么。”我抹了一把额头，上面全是冷汗，“只是很奇怪。” 接下来我把梦中的场景给狄克森说了一遍。 “嗯，很有趣，还是个中外结合的梦境，哈哈。”狄克森笑得合不拢嘴，显然是在嘲笑我。 “切，我看我是被你影响了，也开始变得不怎么正常了。”我白了狄克森一眼。 “哈哈，如果哲学的思维能够轻易影响出去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多做点噩梦，毕竟你很快就会适应的。” 狄克森转过头看了一眼舷窗，窗外的天空变得亮白，不再是那么阴郁，云层很白，看起来是个好天气。 “很快就要降落了。”狄克森看了我一眼，然后活动了一下脖子，“老余，放轻松。” “我一直很轻松。”我朝狄克森做了个鬼脸，“你才是应该放轻松，毕竟你是我们这边的主力。” “老余，我心中有个疑问，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疑问，可是它就像个幽灵一样萦绕在我脑海的各个区域之中，摆脱不得。”狄克森忽然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老余，事情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我们到底是在局外，还是在局内呢？” “老狄，没必要这么担心，就算在局中又如何呢？我们其实不是一直在局中嘛，连走出局的权限都没有。”我宽慰了狄克森两句，“不过，我可不允许你入局太深，我们得回去了，解决完藏尸案之后，马上回去。” “这是当然的事情，只是我很担心，虽然我们摆脱了乌鸦和刀锋，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我们得到了狐狸和老鹰的保护，但是我总觉得前面还有很多的麻烦在等着我们。”狄克森无奈地摇了摇头，“老余，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当然的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打趣道，“背黑锅我去，送死你去。” 我们两个人大笑起来，然后被周围的目光所逼退，赶紧安静了下来。 飞机很快便在洛杉矶的机场降落下来，我们下了飞机之后，搭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奔往洛杉矶警察局，一路之上我们两个人紧张不已，像极了在玩特工游戏一般，好在我们身后的乌鸦和刀锋看起来应该是**的人给牵制住了，又或许他们只是暂时追踪不到我们的踪迹而已，总之，一切又回到了平静之中。 在出租车上，我们的紧张心情渐渐地消失了，变成了一场烧脑的推理演绎。 “接下来我们的调查重点应该是司机这条线了。”我拿出了刚刚买到的关于案情的报纸，“现在好像有点儿眉目了。” “怎么说？”狄克森又一次拿着烟斗抽着。 “你看看这里。”我翻开一页报纸，“司机名叫阿诺德·奥尼尔，197年6月5日出生，长期来往于墨西哥和美国，目前任职于海星汽车运输与租赁公司旗下的23号车队。” “23号车队？”狄克森转过头充满疑惑地看着我。 “海星公司内部的编号，20至30号是房车租赁的业务，阿诺德的工作是负责将房车开到需要租赁房车的人那里，将车交出去之后，再自行到公司最近的营业点开下一辆房车，总之感觉起来很麻烦的一种经营模式。” “那么，他们这些人之间是不是会相互搭档？如果有的话，我们应该能够找到阿诺德的搭档，到时候说不定会发现些什么。”狄克森提议道。 “没办法，美国的公司人其实蛮少的，阿诺德一个人就负责整个车队的业务，所以。”我调整了一下坐姿，“阿诺德这个人的一切信息，都很难从这家公司里面获得。” “我们也许能够从这家公司着手调查。”狄克森轻轻地呼出一阵烟雾。 “海星公司的大概情况，我从谷歌的搜索引擎里面找到些蛛丝马迹。”我将手机拿给了狄克森看，“上面提到了大概在19年的时候，海星公司就已经成立了，总部在洛杉矶附近的安德烈市，是安德烈市里面的经济支柱产业，海星汽车运输与租赁公司是海星公司旗下的子公司之一，但是并不是最赚钱的，最赚钱的好像是在好莱坞的演艺公司。” “看来我们的调查目标不能够是这家公司啊。”狄克森忽然皱起了眉头，“你看看这里。” 狄克森将手机递过来，然后指着其中一篇文章。 “怎么了？”我接过手机，好奇地看着里面的内容，“警方在第一时间锁定了海星公司有可能是参与洛杉矶市房车藏尸案的主谋，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据闻fbi方面可能已经掌握了具体线索。” “你还记不记得狐狸说了些什么？”狄克森表情凝重地看着我，“乌鸦的目标是揪出天使，那么这家海星公司已经陷入了其中，有可能，天使就是这家公司的高层。” “这不太可能吧？”我一脸懵地看着手上的手机，“这太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