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囚宠:冷面太子强追妻》 第一章 世上再无侯府二小姐 血液污蒙了眼睑,结成厚厚的一层硬痂,让人难受的睁不开眼。 她动了动手指,还好,尚有一丝知觉,慢慢抬走手指将那些血痂抠掉。 一种黏ni软烂的触感划过脸庞,她才后知后觉,原来那是自己已经烂得血肉模糊的手指,被剁烂的肉软趴趴的,露出交错的青筋和森森白骨来。 此时,掖庭宫的一个宫女得罪了后宫颇为得宠的妃子,妃子恼怒,下了命令要教训那宫女。 宫女因为害怕为此丢了性命,便偷偷收买了姑姑,于是乎,姑姑便又找到了尹清绮去顶罪。 而掖庭宫里的其他人,只是跟往时一样,一边躲在一旁看好戏,一边低声的窃窃私语着。 “你说,她真的是安远侯府的二小姐吗?姑姑怎的一点都不留情?” “嘁,进掖庭宫的什么大身份的人没有,都是戴罪之身罢了。我听说呀,她心肠歹毒,竟然使手段害死了太子的心爱之人,太子震怒之下,才把人抓到掖庭宫里来了。” “区区一个侯府哪敢跟未来的天子作对?侯府不仅得乖乖交人,还声明与这幺女断绝关系不再来往。” …… 不是的! 她没有害习月。 她怎么会害自己最好的闺中密友? 她也不知道为何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了自己,就像老天爷跟她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把那些所谓的巧合都放置在了她的身上。 可饶是她跪在东宫大殿之前,淋了一天一夜的雨,戚渊也没有听她一句解释。 她还记得戚渊刚听到大理寺的结论时,他的眼底染着嗜血的猩红,怒瞪着她好似要喷出火来,看着让人心惊。 往日他最撩动她心弦的迷人声嗓变成了地狱魔音,一字一句都在宣判她的罪无可恕。 “尹清绮,从前我道你只是小姐心性,骄纵跋扈一点也没关系,没想到你竟然是坏到了肠子里,如此歹毒阴险,对自己的闺中挚友也狠心下得去手!” “怎么,你还要假惺惺地辩解吗?若不是你将她骗到军营里,那些士兵怎会将她当做军妓,对她做下那般污辱之事?若不是她清白被毁,又怎会痛苦自尽?!” “你嫉妒她,凡事都要与她比较,我告诉你,你永远不及她,我从前不喜欢你,往后更不会喜欢你,只要是看着你这副嘴脸,就已足够让人作呕了。” 这个她深爱的男子,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着她的心,他淡漠冰冷的几句话,无疑是一刀刀剜她的肉。 她身上的骄傲和耀眼被他轻易抹杀,她哭尽了浑身力气,狼狈的跌在地上,哀求着去拉他的袍裾,可他看也不看,那双绝美的薄唇只是轻轻微启。 “放开!别脏了本太子的衣服!” 若要说比这更痛苦煎熬的,就是这三年在掖庭宫中的每个日日夜夜。 戚渊用他的权力,抹去了她曾经存在于世上的所有痕迹,再也没有什么张扬明媚的侯府二小姐,也没有令人惊叹的上京第一美人。 他的随侍太监把她随意的扔到掖庭宫里,轻蔑的吩咐下人:“这位可是太子殿下特意交代过的,姑姑们可要好生‘伺候’着。” 因为戚渊的一句话,掖庭宫中,上到管事宫女下到低等宫女,人人都有权力把她当软柿子拿捏,往死里折磨虐待。 三年时间的打炼磋磨,尹清绮早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这一次又去鬼门关转了一圈罢了。 那位得宠妃子派来的人动刑时,她一度快要失去了呼吸和脉搏,伤势严重到连姑姑和行刑的人,都以为尹清绮这条小命已经要交代在这里了,所以她被当做一具死尸,在深更半夜之时扔到了乱葬岗。 有那么一瞬间,尹清绮心里想着,不如就这样死去,结束所有痛苦,也好。 不知何时,脸上滑落了一滴眼泪,紧接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布满了早已脏污不堪的面庞。 仅存的一丝尊严让尹清绮没有痛哭失声,她只是压抑的抽噎着…… 可偏偏,心脏也跟着开始抽痛,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为何还会有这种感觉?那个过往,还不曾放下吗? 冥想之际 薛问儿的脸突然浮现在尹清绮眼前,问儿这么善良的姑娘,却为她而死,现在她这条命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她要活着!还要用余生替问儿实现她的愿望! 思及此,尹清绮使出浑身力气,异常艰难地攀爬过乱葬岗的死人坑,那一堆堆正在分解的腐肉白骨,在她的眼里也只是无谓的腐肉而已。 良久,她爬出乱葬岗,缓缓抬手,清冽的月光从指缝中溢出,尹清绮艰难的微微勾起唇角。 呵,真好! 许是身体太过疲累,尹清绮在休息片刻后,这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慢慢走了出去…… 又花了数个日夜,穿过郊野,踏过溪流,饿了,便食野果饱腹,渴了,便饮溪水解渴,终于在今日,与上京一城之隔的鄞州府繁华的景象跃然眼底。 尹清绮明白,自己这才算是又活过来了! 她也明白,只是自己的身体活过来了,灵魂却永远留在那片乱葬岗,跟着一堆堆死尸白骨一起待在阴沟中,暗无天日,慢慢腐烂…… “尹清绮,你记住,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尹清绮,再无安远侯府二小姐。” 耳边不断回响着戚渊对她说过的话,尹清绮自嘲的轻笑了声,随后便扶着自己的跛脚,跌跌撞撞,一头闯进了鄞州府的盛世繁华中。 鄞州府号称“小上京”。 虽然不似上京在天子脚下,被朝堂大半官员占据,浸染着政坛的端肃之气,但这里经济发达,五湖四海商贾来往颇多,市井之中呈现一片旖旎的繁盛景象。 尹清绮慢步走在街市上,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不禁暗自称奇。既来之,则安之,要想好好的活下去,还得讨求生计一番才行。 尹清绮思绪飞转,神情也不免冷下三分,却未曾留意身边…… 第二章 风流薛公子 人们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这个眼神空洞,面容呆滞的女子,她走路的姿势极其怪异,步子笨拙滑稽,浑身散发出一种来自地狱的阴冷气息。 人们不敢接近她,更没有掌柜敢要她。 湖水倒映出她的身影。 本就清瘦的身子瘦骨嶙峋,两颊凹陷,一双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更大了几分。 脏污泥渍溅在她的裙子上,风干成泥块,掉落之后又染上新的尘土,这有个好处,就是掩盖了衣衫上原本斑驳的血迹。 她的鞋子在爬出乱葬岗时掉了一只,血水从缝缝补补的辨不出颜色的筒袜里渗出来。 此时的尹清绮,恐怕就是连鄞州府最穷的人家,也比她要好上几分。 初到鄞州府的半个月,尹清绮找不到活计,没办法只得与街头巷尾的乞丐一起沿街乞讨,乞丐们排斥外来者,便把尹清绮拖到小巷里打了一顿,抢走了她乞讨来的东西。 后来尹清绮跟城外破庙里的野孩子们抢吃食,饶是她是个成年女子,但因为手脚不利索,也有抢不过孩子们的时候。 郊外的农妇认得她,觉得她甚是可怜,在家有余粮的时候,会把一家人吃剩的饭菜悄悄端给她。 遇到薛坛之时,正是农妇分给尹清绮吃食的黄昏。 尹清绮捧着自己的破碗,四处寻找隐秘的地方享用这份难得的晚餐,如血的夕阳铺满青石板道,河道边的窄巷行人稀少,此时却横躺着一人。 那人像死尸一样,半边身子垂下水中,另外半边身子还在岸上,似乎只要一个翻身,就会坠入河中。 尹清绮默默路过,铁了心不想多管闲事,忽然一阵冲天的酒味扑鼻而来。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若是醉中溺水,怕是会出人命吧。 尹清绮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是走出两步,暗暗叹了一口气,又折了回来。 既然已经见到了,若是再视而不见,那她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她不想再背负上多余的人命。 走近一看,尹清绮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当年侯府的二小姐也是个上京的风云人物, 什么样的俊朗公子没有见过,却没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唯独戚渊,上得了她的心。 眼前这个男子睡颜俊美,夕阳落在深邃的侧脸上,五官似镀了一层金边。 再一看他一身华服玉饰,不是什么市井醉汉,倒像大户人家的公子爷,他腰间坠着一枚玉佩,上头的一个“薛”字彰显着隐秘的身份象征。 尹清绮手脚使不上力气,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又擦了擦额头逐渐渗出的细汗,才将人高马大的薛公子拖回岸上离河边稍远的巷子里。 尽管一番动静不小的折腾,那薛公子竟仍睡得跟死猪一般。 尹清绮将他安置好靠在墙上,起身随意的摆摆手,准备转身离开之际,身后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噗”的一声**与地面撞击的闷响。 转身一看,那人又软成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 “你这样很容易着凉。”她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得见,走过去又扶起他。 就在她预备起身之际,一直睡死的人倏然横出大手,攥住了尹清绮的小臂,轻轻一拉,尹清绮便跌入了精实的臂膀中,一颗沉重的脑袋跌在她肩头,好看的薄唇不满地命令:“别动!” 尹清绮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当作靠枕,赖上了? “芙儿,红玉,别走啊,让爷摸摸你们的小腰”那人又在梦中邪魅轻佻地笑起来。 尹清绮无语凝噎,嘴角抽了抽。 原来还是个浪荡风流的公子爷。 一夜过去。 尹清绮再次睁开眼,面前一张妖孽的俊颜赫然放大,带着轻佻的笑意,“你醒了。” 三年时光的折磨和凌辱,磨去了尹清绮的气韵和傲骨,她第一反应是垂下头,避开那人的目光,半晌才讷讷解释当下情况。 男子何等精明,刚才看她睡得熟,险些顺着墙沿倒下去,便伸手扶了扶,只消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便知道她的手筋曾被挑断,虽然又给续上,但是行动再也不能恢复从前。 他因着心中好奇,又探了探她的脚踝,果然不出所料,这女人的手脚筋也全被挑断过。 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 ,才会有这样的痛苦遭遇? 而她到底又都经历过些什么? 他眸色变深,透出意味不明的趣味。 “我叫薛坛。”男子冲她眨了眨桃花眼。 尹清绮并不打算多事,也不打算与人结交,闷声不响地点点头,起身欲走,却被薛坛拦下。 他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肚子,“饿了,走吧,咱们去吃顿好的。” 他看到她揣在兜里的小破碗,小破碗被洗的干干净净,他想起昨天醉得迷迷糊糊间,似乎瞧见了一个瘦小娇弱的身子在跟一群野孩子抢窝窝头吃,那个窝窝头应该是请愿的人供在神龛前的,已经长了霉斑。 尹清绮的脚步顿了顿,眸光里闪烁的情绪让薛坛晃了晃神,“公子……是在报恩,还是在施舍?” 一个人骨子里的傲气是抹不去的。 她还真是一点不含糊,薛坛嘴角勾了勾,吊儿郎当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现在快饿死了,你要不要救救我?” 尹清绮愕然,什么歪得不着边的理由。 而且她没银子,她自己都快饿死了,又如何管得他,这位薛公子没点眼力见吗。 还没等尹清绮拒绝,薛坛已经自来熟地搭上尹清绮的肩,不像别人那样嫌她寒酸,肮脏,不由抗拒地带着她拐出街巷,絮絮叨叨说起来:“经过昨晚那一夜,我们也算有了露水情缘,往后别叫我什么薛公子了,多生分,就叫我薛坛吧。” 尹清绮嘴角又抽了抽。 昨晚那一夜? 露水情缘? 什么跟什么,她不过是把自己借给他当靠枕了。 薛坛自顾自道:“我告诉你,东市的惊鸿馆,人儿娇,舞姿美,酒香菜鲜,一个字,**!” 尹清绮倒不是对陌生人没有防备之心,只是如今的自己落魄不堪,没什么值得别人觊觎和欺骗的了,饿肚子的日子,尹清绮甚至期盼有人贩子将自己带走,卖个人家,即使是当个奴隶也好,起码还有一口饭吃,但是就连人贩子,也不屑来绑她。 如今的尹清绮,一文不值。 第三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惊鸿馆门庭若市,尹清绮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身手如何?”尹清绮用没什么表情的面漠然地问。 “问这个做什么。”薛坛不解。 “在这个地方吃霸王餐,是会被揍的。”尹清绮道。 青楼可是销金库,除了心眼比筛子孔还多的老鸨,还有健壮如熊的练家子,没点银子,谁敢进来找死。 薛坛怔愣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几欲要笑出泪,才道:“你是第一个觉得我薛小爷会吃霸王餐的人。” 还么等薛坛喊人,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便上前熟络招呼,她一袭海棠纱裳,言辞举止礼数到位,却不见奴颜谄媚,柔和中自有一股独当一面的凌厉气场。 “四娘,今日我和朋友来,就不用叫姑娘们了。”薛坛道。 四娘看了尹清绮一眼,眸中不露褒贬,十足的待客有道,“明白,现在就去给两位贵客备一间上等厢房。” 惊鸿馆的性质说着是青楼,但更像酒馆,女子也有来去的自由,风流韵事不摆到明面上来,上得了台面的,都是风雅之事。 薛坛引着尹清绮上楼,厢房的长廊尽头,有个打扮明艳的女子正在训斥下人:“这是第几次了,收拾个屋子也能把我的客人气走,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 她面前低头垂脑的丫鬟忙不迭道歉。 四娘提了裙摆踱踱上楼,那女子瞧见四娘,连忙扯着丫鬟的耳朵过来告状:“四娘,这丫鬟偷我的东西,我不想再在惊鸿馆见到她。” 刚才还是不小心做错了事,转眼却变成了偷东西…… 那女子是替惊鸿馆赚钱的,她的话不管真假,都有分量,四娘没有留人,付了工钱,便把小丫鬟打发走了。 尹清绮原本淡漠的眼神愈加清冷,这惊鸿馆的内里,可见一斑。 那女子一转身,瞧见了薛坛,一双杏眼立时亮起来,没了刚才的凶蛮,秋波抛来,人就软软靠到薛坛怀里,娇娇嗔道:“薛小爷,你来啦,人家可想你了。” 薛坛来者不拒,揽住了女子,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埋首在她颈间深嗅,故意在上头呵气道:“芙儿乖,今天小爷我有客人,改日再来找你。” 丁语芙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磕碜的尹清绮,敌意的眼风向她扫去 ,在看到尹清绮一张不出彩的脸甚至横亘伤疤时,眼里的警惕松懈下来,浮起轻蔑。 薛坛表面看着浪荡荒唐,流连美色,但是在抽身时却毫不犹豫,甚至是一种不带感情的游刃有余,丁语芙还想跟他温存,却被他利落推开,只能不甘离开。 四娘将二人送到厢房,无意跟薛坛抱怨道:“语芙这性子,哪是因为什么原因,其实就是因为那丫鬟长得不错,被客人看上了,她心里不平衡。刚才走的丫鬟已经是这个月第二十八个,好不容易招进来的人,又给赶走了,我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丫鬟伺候她了。” 无心一句,却在尹清绮心中惊起涟漪。 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尹清绮脱口而出:“四娘,你们这儿如果缺丫鬟,我可不可以在这儿工作?” 四娘和薛坛皆是一惊。 尹清绮的头垂得更低,“我长得不好看,不会跟芙儿姑娘抢客人,不需要太多工钱,只要能吃饱有睡觉的地方就行。” 能活下去,就行。 四娘的目光在尹清绮脸上转了转,试探地望向薛坛,毕竟人是他带来的。 薛坛脸上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姿态,漫不经心道:“我尊重尹姑娘的意愿。不过还请四娘看在我薛坛的面子上,莫要强迫尹姑娘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后面这句话倒是认真严肃。 四娘离去,给尹清绮置办卖身契等物,房中只余薛坛跟尹清绮。 薛坛灼灼的眸子一直盯着尹清绮,像是要把她的脸盯出一朵花来,尹清绮万分地不自在:“你看什么……” 薛坛认真道:“谁说你长得不好看?” 尹清绮就这么顺利地在惊鸿馆留了下来。 她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从不与人争执,把该受的不该受的都通通接过来,就算是玻璃渣子,也默然往身子里摁。 大家看她好欺负,有什么脏活苦活都派给她,想偷懒了,就找尹清绮顶替,反正她任劳任怨,人傻话少,不会发怒,也不会告小状。 尹清绮跟往常一样为楼下的散客端茶送水,就凭她如今的姿色,连给上等厢房送茶点的资格都够不上。 “喂,你,把这些东西给二楼的烟渺阁送去。”一个一样是丫鬟身份的女子将茶点果盘推到尹清绮身前,鄙夷的指使口吻。 尹清绮没说话,顺从地接过托盘,转身上楼。 身后传来两个丫鬟的对话: “那不是上等厢房吗?这样的好处,你怎的让她去?” “今日来的是孙二公子,谁不知道他那些怪异的嗜好,我才不要去受这份苦。” 烟渺阁里乌烟瘴气,一个纨绔公子模样的男人歪歪斜斜地坐在摇椅上,大花袍子的衣襟宽宽敞开,他吊着眼角,斜斜睨着人,嘴角挂着一抹顽劣作恶的狞笑。这人便是惊鸿馆臭名昭著的孙二公子。 艺伎纪抱着她最珍爱的凤尾琴,跪在圆桌前,无声垂泪,那模样楚楚可怜,可孙二公子没有怜惜美人的打算,“我只是让你把衫子脱了跳个舞,有那么难吗?” 尹清绮推门而入,不由微微蹙眉。 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孙公子,纪只是一个艺伎,只卖艺,不卖……” 话未说完,那孙二公子霍地弹起身,两步跨到纪面前,一只手钳住纪的两颊,掐断了纪的声音。 “他奶奶的,这句话老子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你新来的不懂本公子的规矩吗?不知道的话,本公子现在就教你!” 孙二公子一把扯过纪的头发,将她拖到一个水桶前,用力将纪的脑袋往水桶里摁去。 纪拼命挣扎,却拗不过一个男子的蛮力,等孙二公子松开力道,纪带起水花,脸色惨白地跌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气,上半身已经完全湿透。 尹清绮一直告诫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时却动了恻隐之心。 其实这孙二公子再放肆,也不敢触惊鸿馆的底线,没人能要求惊鸿馆的艺伎卖身,只是纪一向自视清高,像孙二公子这样的客人,岂是弹支曲唱首歌就能应付的,既然一开始接了他这个客,就应该有心理准备,得罪了贵客,他们有千百种方法让你下半辈子生不如死。 孙二公子退让了一步,道:“这样吧,你桌上的酒喝光,我就放你走。” 纪捏紧衣角,“我是艺伎,不……” 尹清绮路过时,状似无意地撞到了纪身上,打断了纪冒犯人的话,“纪姑娘,抱歉。” 孙二公子和厢房中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长相平平,身材平平,打扮平平的……丫鬟。 第四章 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纪却轴到底,继续大声宣泄出自己的抗拒:“我是艺伎!跟外面那些人不同!四娘答应了我,只卖艺,不卖身!” ……对于这样的纪,尹清绮已经毫无办法,刚刚的忙,也是白帮了。 孙二公子脸上怒意更甚,“老子最烦婊子牌坊,你到这个地方来,还以为自己跟闺阁里的小姐一样吗?老子来这买个开心,别说是艺伎,就是一个丫鬟,老子让她脱,她也得脱给老子看!你,端茶的,你说是不是?” 尹清绮被点名,只好恭声答:“公子说的是。”整个人却似要隐到无形中去。 孙二公子哈哈大笑,满意地挥挥手:“一个丫鬟都能这般识时务,好了,你滚下去吧。” 尹清绮收下托盘,预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珠帘后幽幽传来冷硬的命令,字如寒珠:“慢着。” 尹清绮开门的身形顿住,她浑身线条绷紧,在分辨出那熟悉的嗓音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轰然炸开,抑制不住的恐惧从脚底攀爬。 那悦耳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寒冬数九的风声吹过灼灼梅林:“转过身来。” 时隔三年,自己还是能这般轻易认出戚渊的声音,是爱刻了骨,还是恨渗透了血。 尹清绮在心底嘲笑自己。 那孙二公子一向是太子的走狗,这时走到尹清绮身边,猛地钳住她的肩膀把她转向珠帘,骂骂咧咧:“这么迟钝,四娘是怎么想的,招这么个傻子进来。” 珠帘后的人端坐在圆凳上,颀秀的身形影影绰绰,透着高高在上的威严矜贵。 看清了尹清绮的脸,珠帘后的人淡淡冷笑一声。 尹清绮觉得周身的空气都随这声笑骤然变冷,只能于事无补地低垂下脑袋。 “没想到,竟能在这个地方遇见故人。”被上天恩赐的声嗓透着蛊惑心魄的魅力。 帘子被掀开,珠串撞击出玲珑清脆的声响,戚渊那张绝世倾城的俊颜便出现在尹清绮的面前。 被尹清绮深埋在心底的过往,随着戚渊的出现而重新浮现眼前。 那些抓骨挠心的误会,让人 肝肠寸断的折磨,三年非人的凌辱,一点点清晰鲜活起来。 从前她爱他入骨,他一个误会,就让她觉得天都塌了,她跪在太子殿前整个日夜,只为了让他听自己的一句解释,可是如今,她对他只剩恐惧。 爱吗?不敢了。 她只想逃。 她怕了,也累了。 再也不求他能够相信自己,只求余下半生再无牵扯。 “尹清绮,你好大的胆子!”刚才还面色清冷的男人此刻突然勃然大怒,可在场的人,只有他们彼此知道,他因何而怒。 他将她困在掖庭宫,要她为奴为婢,困她一辈子,蹉跎尽她最美好的年华,让她就此在暗无天日的下人堆里赎罪至死。 三个月前他的手下来报,她被人拉去顶罪,死在了重刑之下,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 他派人到乱葬岗搜寻,死要见尸。 接连五天五夜,却没有找到她的尸骸,他一怒之下惩戒了涉事众人。 没想到,她非但没死,还利用这个机会逃出了宫。 如今竟出现在这个地方。 大家都不知道,太子爷跟这个惊鸿馆的丫鬟有什么瓜葛,更不知道这个端茶丫鬟犯了什么罪惹到了太子爷,数双目光聚集在尹清绮身上。 原本戚渊独自在内间里,现在却来到外间的圆桌前,在座各位公子爷都自觉给戚渊让出了正中的位置,让戚渊落座。 “既然这个丫鬟如此识时务,那么就让这个丫鬟脱给大家看,如何?”戚渊一双目光如鹰隼的爪子勾在尹清绮身上,渗出阴冷的温度。 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个女人长得不怎么样,还只是一个下贱丫鬟,看她有什么意思? 很快大家明白,太子爷不过是要羞辱人。 太子爷的意思,谁敢驳太子爷面子? 当下纷纷要求尹清绮当众褪下衣物,孙二公子玩心大,还跟旁的少爷公子打起赌,赌尹清绮的肚兜是什么颜色,若是有人赌对了,尹清绮就不必当众脱衣,但是要伺候猜对的那人一个晚上。 不论是哪一种,都是羞辱。 尹清绮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贝齿扣紧樱唇泛出血腥味。 她被他抹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又扔到掖庭宫三年,在私刑中险些死去,她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活着爬出来,如今不过是个落魄卑贱的青楼丫鬟,这样还不够吗? 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她? 只是因为她“害死”了他的习月吗? 况且,她并不是真的凶手。 “怎么,不愿意?还是想让爷帮你脱?”孙二公子轻浮道,说完哈哈大笑。 “你不脱,这个艺伎就得脱,否则,今儿个,你们俩谁也别想走出这个房间。”有人说。 纪一双眸子盛满盈盈水光,哀求又惶恐地看了尹清绮一眼,尹清绮是因她而被拖累,她有些心虚,但是现在她更担心的是自己。 在这种地方求生,凭的就是贵人高捧,这些公子爷是万万不可得罪。 但是她也知道,若想赚足够的银子赎身,就必须在百花丛中脱颖而出,当上人上人。 艺伎靠皮相和内涵赚钱,对客人来说,吃不到的东西,更让人惦记,所以艺伎的清白是万不可丢掉的。 今天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往后岂不是谁让她做下贱的事,她都得照做,从此万劫不复? 纪开口恳求尹清绮,“清绮,求求你,帮帮我,我是艺伎,不可以做这种没有底线的事,不能自甘堕落……” 呵。 她也知道这是没有底线的事。 她自己不可以堕落,但是她尹清绮就可以随意堕落。 因为纪是艺伎,将来有可能当上头牌,幸运一些还有遇上如意郎君为她赎身,嫁入好人家,而她尹清绮,是没有未来的,只配一辈子在泥潭里打滚。 尹清绮凉凉地看她一眼,又望了一眼居高临下睥睨她的戚渊,他就是想看她生不如死的样子。 她道:“好,我脱。” 戚渊的眸子震了震,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他以为以当年尹清绮高傲的性格,宁死也不会屈从,但如今她竟这般轻易顺从了,以这么卑微,低贱,懦弱的姿态。 第五章 她是本太子的人 戚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尹清绮伸手去解襟前的盘扣,她已经努力克制自己,但是一双手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这样的羞辱算什么,比起掖庭宫里的三年,比起寒冬里,她被宫人们剥光衣服,让她在冰上爬,这样还算好。 一颗。 再一颗。 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尹清绮的手落到腰侧,接着要去解开束腰。 戚渊喉头一紧,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在他出声制止之前,门外有个声音更快地落近屋里,“唷,这儿可真热闹。” 尹清绮身子一抖,猛地收拢紧散开的衣襟,回头看向身后的来人,薛坛?! 看到薛坛,戚渊乌沉沉的眸子戾气凝聚,浑身陡然散发出寒气,不辨喜怒道:“薛公子怕是走错门了。” 他跟将军府的这个少爷向来不对付,薛坛的父亲在战场上功勋卓著,颇受皇上倚重,在朝堂上掌握着话语权。戚渊一个还未掌握实权的太子,私下没有君臣之分的场合里,薛坛并不忌惮戚渊。 “有好戏瞧,怎么能少了我薛坛?” 薛坛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个姑娘身上顺来的云纹发带,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在另一只手掌上,缓缓踱到尹清绮面前。 “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玩什么?”薛坛眸子里流露出狐狸般的精光,问尹清绮。 孙二公子抢道:“薛公子既然来了,就一起玩玩吧,不过就怕薛公子瞧不上这样的货色。” 青楼里惯玩的游戏,薛坛这么一听便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薛坛一双目光没有离开尹清绮脸上,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意,宛如一个捕猎者。 “不用猜了,我赢了,蜻蜓戏荷。”薛坛勾住尹清绮的肩膀,凑到尹清绮耳边,邪笑道:“我说得对不对?” 尹清绮脸上早染了一片绯红,这时更是一脸讶异,薛坛如何知道她穿了什么? 薛坛被她面红耳赤的模样逗得乐不可支,觉得她可爱极了。 “你说是就是?咱们可都没看到!”孙二公子嚷道。 薛坛 一记寒光扫过去,孙二公子噤声,薛坛道:“孙二,你的意思是,本公子想睡的女人,要先被你看过?” “不、不敢。”孙二唯唯诺诺。 “人我带走啦,诸位继续玩儿!”薛坛搂搂着她,大摇大摆地转身出门。 戚渊倏然站起,撞到了凳子,颀长的身形陡然间变得高大迫人,“她是本太子的人,谁也不能带她走!” 众人惊愕,什么时候这丫鬟变成太子的人了? 薛坛顿住了脚步,悠悠转过身,“若是我说,人,我今日非带走不可呢?” 两个面容俊美的男子对峙着,透出势均力敌的强硬气势来。 旁的人看了看戚渊,又看了看薛坛,看不明白了。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将军府少爷,怎的为了一个丫鬟争起来了。 戚渊面色不豫,孙二公子讪讪劝薛坛,道:“薛公子,何必为了这么个次等品跟太子不愉快呢?” “说的是,太子身份尊贵,若是为这么个丫鬟,传出去怕是不好听。”薛坛若有所思,回身把尹清绮捞近怀里,信步出了烟渺阁。 端坐正中的戚渊盯着薛坛和尹清绮的背影离开,他周身聚敛怒气,仿佛有浓重的阴云滚在他头顶,恨不得咬碎了后槽牙。 薛坛把人带到了自己开的厢房,关上了门,才没了那副轻佻邪气的模样。 尹清绮摸不透薛坛的意思,不知道他是在替她解围,还是真的把她赢了回来,让她按照游戏规则“伺候”他,索性站在门边,一动也不动。 薛坛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其实他看得明白,表面上她恭顺卑微,但表情里藏的倔强别提多强硬。 “只能委屈你在这儿暂避风头,等孙二他们离开,就没人找你麻烦了。”薛坛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丝毫不见外地晃到窗台的矮榻上,抖了抖袍角,盘腿坐下。 矮几正中摆着一盘围棋棋局,左边烧着香炉,右边摆着水果茶点,悠然惬意,一看这厢房的客人就是个生活质量上乘,会享受之人。 薛坛的目光专注在棋局中,很快投入进去,似乎屋中只有他一人, 他一会执起黑棋,一会执白棋,自己跟自己对决。 “谢,谢谢……” 憋了好半天,尹清绮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声音突兀,跟这个房间的安静十分不协调。 “会下棋吗?”薛坛没由来地问了一句,抬头看她。 “嗯?”尹清绮半晌没反应过来。 自从从掖庭宫逃出来后,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琴棋书画是勋贵世家子女才会的高雅之事,她如今这个模样,一点也不像一个会下棋的人。 薛坛却认为尹清绮这个女子不简单,看她眸光里闪动的坚毅,就知道这不仅仅是被艰苦的生活磨砺而来,那种精气神不属于低贱的人,反而属于高洁矜贵的人所有。 她身上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吸引着他。 像一颗藏着秘密的河蚌,你不用力撬开,永远见不到里面是砂砾,还是珍珠,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刺激。 于薛坛而言,尹清绮就是那份不确定性和刺激。 尹清绮不置可否,走到棋盘前,看了看薛坛的棋局,淡淡道:“你这颗黑子若是落在这儿,就死了。” 她指了指另一处,“走这里试一试。” 薛坛只看一眼,顿时眼前一亮,按照她走的棋,半壁江山就活过来了,棋局豁然开朗。 刚才他陷入死局,却被她一眼看出来点拨通透,薛坛看着她的目光更加玩味。 尹清绮终于肯坐下同薛坛下棋,还没开疆拓土,房门“嘭”地一声推开。 戚渊那张唯我独尊的脸出现在门口,扫了房内一周,睥睨着窗边下棋的二人,眉毛一挑,“薛公子好雅兴,把人赢回来关在房间里下棋。” 薛坛对于他的贸然闯进,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旋即笑道:“多谢太子关心,只是白日xuan淫不大好,夜黑风高才好办事。” 戚渊看惯了薛坛轻浮的模样,此时也不恼他故意惹怒自己,他半举起手,半修长的指节间夹着一张薄薄的卖身契,轻轻抖了抖。 他道:“怕是薛公子没那个机会了,本太子刚刚,已经将这丫鬟给买下来了。” 第六章 玩弄 薛坛哈哈大笑起来:“还真是有趣呢,没想到有一天,太子能和我薛某人争夺一个丫鬟。” 随即,薛坛低下头,眼中似有一潭深水:“不知尹小姐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敢问太子,您玩够了吗?”尹清绮抬眸,让人看不出喜怒,但是眸中的倔强却是挡也挡不住。 她没有直接回答薛坛的问题,反而断然地询问戚渊。 戚渊错愕,想不到她会如此坚定直接。但是长久的生活磨练让他早已喜怒不形于色。他带着一丝玩味儿:“倘若我说没呢?” “那我只能认命,跟你回到那个牢笼里去,再死一次。”罢了,罢了,帝王家的游戏谁又能真正摸透继而胜出呢?反正她尹清绮是没这个本事。 “还请太子放我一条生路。” 戚渊看着尹清绮决然地请愿,寒意凛然。“好,尹清绮,今天本太子就成全你一次。可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从今天开始,你在这里不再是丫鬟,而是妓。你只能招揽一个人,那就是我。”戚渊不等她答应,将那一纸卖身契抛掷空中,转身离去。他的话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掷地有声,也落在尹清绮的心里。 她咬紧下唇,那唇瓣雪白至极。 薛坛坐回棋盘前,缓缓得问:“还有心情陪我下完这盘棋吗?” 语气平淡,不漏褒贬,没有对她拒绝太子的钦佩赞扬,自然也没有因她成妓而低人一等的鄙夷不屑。 “怎么没有,来。”字字轻飘,实则口不对心。 “还是算了吧。怕你手抖打乱我的棋局。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呢。”薛坛阅人无数,又怎看不出来她的假装坚强。 薛坛自顾自拾起棋子,忘我地在棋盘上流连。 尹清绮坐在他的对面,轻呼一口气:“其实你刚刚,就看出来了吧。” 薛坛挑眉:“看出什么?是你对他的恐惧还是你对他仍有爱意?”纵使他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对话中,也摸清了七八分。 我对他仍有爱意? 我对他仍有爱意。 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薛坛看的竟比她自己清楚更甚。 “还是谢谢你。” 她明了说不过他。 谢谢你为我解围,谢谢你在适当的时候保持了沉默,谢谢你看透看懂却不说出来让我难堪。 尹清绮起身,三步两步上前,捡起被扔弃的那一纸卖身契。离开了薛坛的厢房。 薛坛看着她仓皇的背影,落寞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心。 原来你这儿,也有人了啊。 四娘看到尹清绮,并不意外。 这个姑娘,看似对一切都不在意,看似一切都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明白着呢,倔着呢。 “四娘,我们要重新拟定一份卖身契了。”尹清绮苦笑。 听到这句话,四娘那精致的脸上才有了一点变化,重新拟定? 尹清绮挑了挑尚能够给自己保留一起颜面言语来说,将过程三两句话就描述清楚。 “姑娘,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 四娘对重新签订卖身契不置可否,最终留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给她。 尹清绮能感受到别人的目光,她们看似手中工作没有停,其实那颗八卦的心早就飞到这边来了。 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知道。她们听不懂四娘在说什么,可是她心里却如明镜一样,清楚的很呢。 遵从自己的心,敢爱敢恨。 是吧? 可是我不敢了。不敢爱,也不敢再恨了。 因为那些平日的小心思会变成伤害自己的利器,将我打入万劫不复。 重新签订的卖身契又将她拴在这儿,失去了平日忙碌的假象,她的生活只剩等待。 多么苦啊,要等待着那个折磨自己的人来。 如此才能显示出来自己留在这里尚有用处。 戚渊也真的来了。时隔两日。 他踏进惊鸿馆的那一刻,她断然分神。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那时还没有一个她杀了他妃子的人的误会。 可是他身侧的三流子弟和他严重惯有的寒冰将她迅速拉回现实。 “跟着过来。”经过她身边时,他不送拒绝的提出。 她默不吭声,低着头随在一行人身后走。 惊鸿馆的其他姑娘也纷纷涌来,她们搞不清太子为什么看上了这样的货色,也搞不明白 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她们只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若是能被带走,就能脱离这苦海,甚至脱胎换骨变成凤凰。 尹清绮默默退后,给她们让出足够的距离。 可是下一秒,有一只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有力铿锵,拉着她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她猛然抬头,看清来人后,又速的低下头。 也是,在这权利至上的时期,谁会越过太子的权威来可怜她呢? 戚渊将尹清绮带入厢房,迅速踢过门,把她甩进内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外面的纷杂也被隔绝。 不是一群豪门纨绔的玩乐,而是属于那个人自己的悲欢。 待尹清绮安定后,她才发现这个屋子的不同之处。 这个屋子里,只有两种东西。 房门右侧是一张木桌,笔墨纸砚规规整整地摆放在上面。 而房屋剩下的空间,几乎要被剩下另一种东西填满。 书柜。 盛的满满当当的书柜。 尹清绮还是侯府二小姐的时候,她的家里有比这还要多的书,但是眼下,从前的凤毛麟角也变成了大世面。 她离那些日子也很远了。 戚渊面色阴沉,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门板上。 “你不情愿?你很怕我?”他咬牙切齿。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她面色微红,呼吸不甚顺畅,但是说不出来一句服软的话。 他放开她,薄唇微启:“不怎么样。再玩上次的游戏。” 她一怔,立刻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游戏指的是什么。 上次的耻辱又在脑海中闪现。 她不抵抗,也不吭声。 手指缓缓抬起来。 他大步上前,一把扯开她的衣服。“动作这么慢,就是等着我来帮你?” 她顺着张开的领子褪去最外层的衣服。 第二件。 第三件。 只剩下最后的肚兜。 “果真是蜻蜓戏水。”他目光投过来,看到了尹清绮肚兜上的图案,只一眼,尽显厌恶。 “住手吧,本太子对你还没有兴趣。” 第七章 让她抚琴歌舞? 窗外垂柳青郁,参差披拂。 絮朵纷飞,留白了一切,似是上天赏赐的又一场雪。 而窗内,却并无春意之美好。 尹清绮颔首低眉,抱着衣服退居角落,悄悄弥补自己残损的尊严。 玩够了,自己来收拾残局。 那一瞬,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陷入一盘棋局中,自己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棋子。 是去是留,是停是掷,全由眼前的人说了算。 戚渊好似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半坐在桌前,投身于文书中。 可是拧紧的眉出卖了他。 心浮气躁,竟有些失魂落魄的狼狈。 不到一刻钟,戚渊将自己批阅过的纸张扯下。那张纸在蛮力之中刹那扭曲,随后,被弃之不顾。 “把四娘找来。”戚渊抬起冷若冰霜的眼,不容拒绝地施号命令。 尹清绮不知他的怒气从何而来,站起身,踱出门去寻找四娘。 戚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四娘被尹清绮找到时,心中难免诧异。 这些年来,即使遇到极难应对的公子,姑娘们都能忍受下来。而尹清绮平素更是隐忍倔强,太子也并非蛮横无理之人,怎的今天这客就接不下去了呢? 她随尹清绮来到太子的厢房。 这下,却更疑惑了。 太子让她去的,是他平日办公的地方。 曾经她安排一个姑娘悄悄去给太子打扫房间,戚渊知道以后,至今把那女孩赎回宫当丫鬟。 后来几乎没有人再知道这间屋子的存在。 但是显然今天太子让尹清绮进去了。 太子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转变。 真是有趣了。 四娘笑了,微不可查。 前面的姑娘举止缓慢而轻柔,却并无拖沓之意。 “四娘,最近京城中可还安宁?”戚渊开门见山。 “无人闹事,无人走私,各位公子们还是如往常一般,京城一切皆安。”四娘并未如旁人一般攀附太子,语气淡然。她所言也并非为了取宠献媚,而是所出皆实。 尹清绮无意去听,可这一问一答也让她明白了七八分。 惊鸿馆如今是整个皇城最大的玩乐场所,盘踞中心,占据要首,人员流动最多。自古以来这种烟花之地多情报走私,惊鸿馆自然也不例 外。 所以这里便是专属于太子的情报中心。 尹清绮面无表地站在一旁,不理睬,不在意,不好奇,自然也不意外。 “这个姑娘,还请四娘多留心。”戚渊和四娘讨论了半天的政治时局,到了最后,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尹清绮心中荡起涟漪,分辨不清太子究竟有何用意。 那便不再想。 她看着他转身离去,一切轻薄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四娘听到太子最后一句话时,原本悬着的心就放下了,终于忍不住,彻底笑了起来。 她以为太子听了什么风声,朝中不再安稳如斯。 不曾想,最终事出之因,竟在眼前的小丫头身上。 好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四娘离开后,尹清绮便开始收拾厢房。 其实这儿基本没变样,太子向来不在这里过夜。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作废了的纸团。 尹清绮对上面写的内容并不好奇,只是陡然想到,如果这纸上有关于政局之事,那是万万不得被别人拾去的。 她不打开确认里面的内容,也不扔掉,她将它锁在自己床脚下的木盒中。 自从被赶出掖庭宫以后,她便不再轻易相信谁。 自己准备了一个落锁的盒子,来盛放自己的秘密。 只是到如今那盒子还什么都没有。 尹清绮再次来寻四娘,是应了四娘出房门时的吩咐。 “清绮,从明天起,太子厢房右侧的隔间就是你的住处了,这个姑娘叫做翠竹,以后她就是你的丫鬟。”四娘看了看自己身旁,向尹清绮示意。 尹清绮突然明白了今日太子的话,自己好歹也是他留下的,代表的是太子而且非仅她个人。 “谢谢四娘。”她行了一礼。 在掖庭宫待了三年,她早就不习惯有丫鬟的生活。 自己早就不是什么侯府二小姐,如今根本无福享受这样的待遇。 只让人平白无故想起从前罢了。 这到底是福还是祸?是幸还是不幸? 恐怕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尹清绮的相对清闲早就让惊鸿馆的其他姑娘们颇有微词,但当时碍于太子和四娘的情面,也只敢在背后嘀咕抱怨几句,然而如今看到 她拥有阁房和丫鬟,心中的不满更加难以抑制了。 其实像这种见不得别人好的心理,也不只她们有。 惊鸿馆的的茶讲究的是一个精字,向来不用市面上卖的茶叶,那种茶叶只是过热水沏,实则骤然无味。 四娘不知托人从哪儿采来的茶叶,每次都要提前煮,以保证客人喝的时候是茶叶煮的最香的时候。 这日,尹清绮煮茶之时,周围的人便按耐不住了。 “尹清绮,快来帮我搬一下琴。唉好了好了,你到底懂不懂啊,这样搬会减少琴的寿命的。走吧走吧。” “尹清绮,帮那边的桌子搬过来。放这儿,这么大一空地看不见呢?” “尹清绮,茶不煮了?出了问题你负责吗?” “尹清绮……” 如果最初只是帮忙的话,那后来的人恐怕是没事找事了。 如果是最初尹清绮身边还有一个丫鬟可以帮她,可是找她的人太多了,饶是三头六臂,她也只能顾此失彼。 她不是看不出来,这些人是在拿她玩乐,要的就是她的手忙脚乱和措手不及。 “真不知道你怎么被看上的,长得不好看,才艺也没有,还笨手笨脚的,看着就碍事儿!”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纪,那个口口声声都是自己不能被毁掉的艺妓。 就像是昨天还装作楚楚可怜来求她帮帮自己,今天就放纵自己的妒意出来伤害别人。 “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有脸出来的。” 这一招过河拆桥,玩的并不巧妙。 尹清绮恍若未闻,她始终是那副不愠不火的模样,任由贬损。 她煮好茶水,准备离去。 却在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扬起头。 那一刻,便看到了站在楼上的戚渊。 他一袭青衣,腰间束带半垂半落,慵懒从容之间带着威严。 他似乎向来如此。 现在再见他,其实已更甚容易,可是她还是会不习惯。 又是刹那间的失神。 他面色不豫,良久,缓缓地,吐出来两个字:“上来。” 尹清绮听话,走到戚渊面前。 “想起来从前的侯府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展示展示吧。” 然她如今,可怎么还能抚琴歌舞? 第八章 羞辱 走进那纸金迷醉的厢房,一股难闻的烈酒气息就扑面而来。 在场的公子哥都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心中满是好奇和不屑,太子是怎么看出来这样的女子是身怀才艺的。 “妞儿,来给爷跳一个,今天让爷开开眼!” “哈哈哈是啊,快跳一个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太子带来的女人,估计今天会很有趣!跳支舞来祝个兴!” “……” “还站着干什么?”戚渊坐在最中央,却不似那些臣宦子弟的轻浮。 嬉闹声中,往日的回忆再次涌上尹清绮的心头。 从前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舞姿。 那时,尚不知道天高地厚,满脑子里都是一个名叫戚渊的男人。 人人都知道,为了戚渊,尹清绮什么都愿意做。 她为了他的生辰,练了三个月自己最擅长的霓裳舞。 三个月闭门不出,只为了让自己心悦的人看到一个最完美的自己。 全城的人都在传,侯府的二小姐了不得啊,听说舞姿曼妙,真想来瞧一瞧。 可是到了那日,几乎全城的子弟都坐齐了,却偏偏少了那个叫戚渊的人。 别人争得抢着想要瞧一瞧的东西,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回忆来也全是苦涩。 三年前他不屑于吝啬一个目光的舞,如今,他要求她在众人面前再跳一次。 尹清绮去换上舞姬服,站闭,她抬起白皙的胳膊,踮起脚尖,动作笨拙而缓慢。 不是不想跳,而且真的不能跳了。 脚下的疼痛锥心刺骨,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歪歪扭扭的扭动着身体,咬紧牙关忍受着浑身的苦楚。 那些公子哥们还当眼前站着的人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看及此,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今天太子的兴致是要捉弄她一番! “噗哈哈哈哈哈,这舞姿,真是我见过最难看得了!” “怎么四娘用人的眼光 变成这样了,这种货色都能拿出手!” “本公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癞蛤蟆!” 旧时王谢堂前燕。 尹清绮似乎早就料到会遭到恣意嘲笑,可她的舞步仍在痛苦中不停。 戚渊只是在裘幕背后看着。他不喊停,没有人会出来制止这荒唐可笑的游戏。 “这舞蹈太难看了!你们有没有更有趣的玩法儿?”不知道哪个角落打出来的声音,藏不住语气中的猎奇。 “咱们喝酒划拳,最终清醒的人就与她共度美酒良宵,怎么样啊?” “好啊!哈哈哈!”其实他们并不是对眼前的女人有兴趣,而是对太子带来的女人有兴趣。仿佛如此,就距离那皇家更近了一步。 “都给我滚出去!耍酒疯滚去别的地方耍!”戚渊突然发话。 玩乐归玩乐,众人在太子面前,也都是识时务的人,虽然不知道戚渊为何突然如此,但是这个时候还是消失的比谁都快。 原本热闹的房中,就只剩下两人。 尹清绮深呼一口气,转而,瞳孔却骤然放大! 戚渊疾步走向尹清绮,翻身一跃,将她抵在床上。 尹清绮的发簪在戚渊的动作中坠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乌黑亮丽的青丝霎时散开,随着尹清绮的动作扑散在床上。 发丝上特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你杀死习月的时候,不是挺嚣张跋扈的吗?”戚渊伏在她的身上,俯下脸去,嗅着她的脖颈。 “她不是我杀死的,还请太子放过我。”尹清绮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用尽浑身的力气挣脱,可是她的双手被压在戚渊手下,根本动弹不得。 “从前你跟着我后面跑的时候,不是挺听话的吗?”戚渊不顾尹清绮在身下的反抗,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 “还请太子自重。”尹清绮眼中写满了恐惧。 戚渊却是再也等不及。他像是发了疯一般,一把扯下她的衣服。 “嘶”裂帛的声 音在偌大的房里格外刺耳。 天气早就没有了凉意,她今天穿了秋衫,可眼下,上半身的衣服全被撕烂! 尹清绮不再反抗,因为他们两个中间,只剩下那个被人嬉笑过的肚兜。 她的脖颈细长,白皙而脆弱,宛如无暇的瓷器,让人忍不住抚摸。 精致的锁骨连带细腻的皮肤,让人垂涎。 戚渊承认,即使自己见过无数金玉美人,都不如眼前的人更容易让人心疼。 “既然如此,还请太子在事成以后不要忘记应该付的酬劳。”尹清绮脑中闪现什么,在戚渊抬手去解最后一件衣物时,闭上眼睛,静静地说。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戚渊如同发了疯,打醒反而不如任他而行。 她的恐惧,早就变成了木然。 戚渊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刹那间停手。 他抬起头,捏起她的下巴。恶狠狠的对尹清绮说:“你休想!” “你想要拿到报酬赶紧为自己赎身,我却偏偏不遂你的愿!” “尹清绮,你想要做什么,我偏偏不让你做成什么!” 戚渊起身,抖了抖自己稍乱的长衣,看也不看床上倔强木然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紧张的气氛随着戚渊的离去而消散。 尹清绮躺在床上,眼神空洞。 她被赶进掖庭宫那一日场景还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的命运一直都在他的一举一动中。 尽管尹清绮早已收起从前的性子,可是结局还是相似的。 她永远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她也逃不开他的五指山。 从前尹清绮希望跟他互相纠缠,可如今不了,她只希望从来不曾遇见,没有这段虐缘。 尹清绮起身,重新绾了自己的发髻。 她正在苦恼该如何应对这残局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清绮姐,外面有一个薛公子说要找您。”是翠竹。 薛公子?薛坛? 第九章 已是个废人 尹清绮并不了解这个人,只觉得他看似风流实则心思玲珑剔透。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尹清绮让翠竹帮自己准备一套新的衣服,并帮忙告知那所谓的薛公子稍等片刻,就收拾收拾走了出去。 这边薛坛对自己的行为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自从那日替她解围回去以后,每日便常常想起这个姑娘。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让他来惊鸿馆来,看看她有没有又被人欺负,然后,自己再欺负她几下。 看似坚强倔强,其实对于别人的要求来者不拒,自己倒是委屈嚼碎了咽下。 薛坛正想的出神的时候,尹清绮来到了他的面前。 尹清绮看到薛坛不似往常的风流,今天一反常态发着呆,觉得好笑。 其实她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自从从掖庭宫逃出来以后,这是她的唯一一个朋友。 “看来最近过得挺逍遥快活啊,面色看起来好多了。”薛坛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说。 “是,四娘和其他的姑娘都很好。” “她们都好,我好不好啊?” 尹清绮觉得这问题幼稚而好笑,但是薛坛好像很认真,他看着她,等她回复。 “还还好吧。”尹清绮并不习惯说那些感谢和矫情的话,结结巴巴地回答薛坛。 薛坛把胳膊攀在尹清绮的脖子上,那张俊颜离尹清绮极近,他听到自己吊儿郎当地对面前的女生说:“如果你今晚陪我一晚,你会觉得我比他们都好。” 尹清绮看着薛坛那一脸欠揍的样,抽了抽眼角,什么也没说。 “那再来下盘棋,给你的生活添点堵。” 尹清绮不知道薛坛什么逻辑,反正他说下棋就是下了。 薛坛也并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他知道尹清绮的口是心非,可是她下起棋来肯定没时间想别的事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意,会给眼前的姑娘带来麻烦。 惊鸿馆里,除了尹清绮和新来的丫头们,几乎人人都知道,多才多艺的艺妓丁语芙钟意薛公子薛坛。 丁语芙一度以为有朝一日薛公子会为自己赎身,让自己脱离苦海。甚至 以为自己能嫁入薛府成为将军府少夫人。 可是在她看到薛坛对着尹清绮笑的那一刻,便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想的,要被别人抢走了。 薛坛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先找丁语芙,在她耳边软语温存,柔情蜜意地说半天话以后,才放她出来,找别的女子。 可是今天,薛坛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找尹清绮。 丁语芙站在薛坛厢房门前时,正是薛坛一把搂起尹清绮的那一刻。 从那一刻起,丁语芙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怨恨的种子,每当薛坛来找尹清绮一次,种子就发芽生长一次。 初夏时,薛坛接到皇上指令,领军出征。 丁语芙好似什么都不知道,照常与来往的公子玩乐。旁人都以为丁语芙转移了目标。就对薛公子放下了,却不曾想她心中的芽儿还在生长。 丁语芙的新客人是城东的宋家四公子,也是的整日吃喝玩乐的主。 宋四公子最近着急的很,因为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美人儿不开心了。丁语芙整日闷闷不乐,心不在焉,这让宋四可急红了眼。 宋四搞不明白,怎么自己疼爱的人在别人那里受了委屈。 “语芙,我如何做才能得到红颜一笑呢?”宋四看着丁语芙快皱到一起的眉,小心翼翼地问。 “四公子,我为您们跳了这么久的舞,如今跳的累了,也想看看别人跳舞。”丁语芙面带苦恼,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吧,你想看谁跳?不用说是一只舞,就算你想要星星月亮,我都可以为你摘!”宋四急忙表现。 丁语芙随手一指,那细长的指尖对准了楼下管茶的尹清绮,“我要看她跳!” “哈哈哈!好!”宋四转身,派遣站在一旁的丫鬟去把尹清绮叫来。 尹清绮并不知事出有因,只是听说有个客人要求自己跳一注香的舞,在这个时候,公子对别的姑娘提了要求是要花费很多银子的,尹清绮心里明白,她只想能快点攒够钱,从戚渊那里赎身。 她换上舞姬服,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当真跳完了一注香的舞。 丁语芙当尹清绮是什么绮丽的女子,能让薛坛为她团团转,如今一看她那生疏笨拙的舞姿,也放下心来,对着 尹清绮冷笑。 宋四看这舞起了作用,在一旁傻呵呵地笑,以为这个美人离自己又进了一步。 尹清绮回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再接着,一切都成了虚空。 尹清绮生病了。 病中的她梦见了在掖庭宫的日子,整日又苦又累,不停挨打,然后有一天回去时,自己最好的姐妹死了。 梦到所有的人都在说:“侯府二小姐杀死了太子妃!”她跪在东宫门外一个晚上,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听她解释。 梦到她还是不可一世的侯府二小姐,整天跟在一个英俊倾城的男子身后,梦想是当一名女将军。 她倔强坚定地说:“我要为了问儿活下去。” 她可怜委屈地说:“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死习月。” 她骄傲自信地说:“这是我喜欢的人,我要替他守护江山。” 其实她什么也没做,可是别人却以为她什么都做了。 她明明没有错,可是所有的人都说她错了。 四娘看到尹清绮时,她就是这幅又哭又笑的模样。好不让人心疼。 平日的铠甲都卸下来,摘下伪装的面具,此刻的尹清绮只是一个需要人疼的小丫头。 四娘心疼,立刻派人去寻大夫。 她看着躺在床上烧的不省人事的尹清绮,打心底儿心疼。 大夫惊愕地对四娘说:“病人生了高热,是一种病发症。她的手筋和脚筋全都被人挑断过。” 四娘并不曾想这女孩儿经历过这么多。 四娘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大夫的话。 “她的手筋和脚筋在不同的时期都被挑断过,后来虽然接上了。但……因为医治的手法并不高明,病人很容易再感染或者复发。” “这次的病发,应该不是第一次,而且,如果再不好好医治,应该也不是最后一次。” “这样下去,她可能再也不能灵活的行走了,更不要说弹琴唱歌。” 四娘明白了大夫语气中的惊愕是从何而来了。 惊鸿馆的女儿们又重新审视了尹清绮,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魔力,能让平素对什么都不关心的四娘贴身照顾。 第十章 唯一相信她的人 尹清绮醒了。 她缓缓的睁开双眼,感觉自己睡了好久的觉,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尹清绮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四娘,四娘坐在她的床边,皱着好看的眉,静静地看着她。 尹清绮躺在床上听四娘转述大夫的话,没有一点表情。她对自己的情况也了解的很,这并不是第一次病发。 她想起从前都是自己在四下无人的夜晚,以汗洗身地忍耐过去。即使有人看到她那神志不清的模样,也只是眼神惶恐地从她身旁快速走过去,万一传染了又是一身麻烦。 可是这次身边多了一个四娘。 四娘看着尹清绮,缓缓的开口:“二十年前,我的梦想也是做一名女将军。” 四娘出身于将军府,三岁那年第一次碰到冷兵器,从此就喜欢的不得了,再也放不下。她整日习武,直到及笄那年,朝廷打了近几十年来的唯一一场败仗。她的父亲在战争中身中数箭,当场身亡。那年的军队群龙无首,没打几个回个就摆下阵来,最后回来的人寥寥无几,她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就发了疯一般,非要去战场上寻人。可是,那年的死亡的人实在太多,双方战亡的士兵都留在战场上,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她的母亲找了两天两夜,最后,目光涣散地回来了。 饶是四娘怎么喊额娘,她的母亲就是不说一句话,整日坐在屋中看着门外,好像还在等着自己的丈夫归来。 四娘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上书请求皇上跟随部队打仗,可是朝廷嫌她是一个女娇娥,根本理都不理。四娘就每天跪在皇宫门外,终于有一天,有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子经过,他说如果四娘能打败他,那他就愿意替她在宫中求情。 四娘并没有打败那名男子,可是他却还是替她求了情。当时正赶上下一场战争,四娘跟随部队到达前线。那时四娘才知道,原来替她求情的,是那支部队的将军。那男子赏识四娘的胆量和魄力,常常和她切磋武艺,讨论战局。 这一来一往 ,难免生出感情。兵刃既接的前一天晚上,四娘把自己的身和心一并给了那男子,他说:“等打完仗回去,我便去向皇上讨要你。” 那场战争出奇顺利,有人说是因为敌军打过了胜仗,骄傲轻敌所致。有人说是我朝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比战必胜。可是四娘心里清楚,这是因为那男子编练的军队还有她应该得到的结果。 四娘在家中等啊等,却迟迟等不来那聘书。彼时城中流传着一个故事,说大将军府中的公子打了胜仗,回来向大将军讨要一名女子。大将军向来讲究门当户对,一口回绝,向皇上讨了一门新的亲事。四娘一听,便明白了。四娘只知道那男子身世非凡,却从来不曾想他竟是大将军家的儿子。如今她父亲已去,家中没有兄弟,迅速败落,纵是从前名声撑着,也断然配不上他。 后来那男子偷着来寻她,可是最终都被大将军知道。大将军要看自己的儿子要被别的女人勾走,捏造了个谋反的罪名,给她家扣上。皇上因那场胜仗对大将军十分信任,查也不查便定下了罪。 四娘的爱最终换来的是满门抄斩。 她买了两个女人,来假冒自己和母亲。四娘带着母亲逃出京城,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本是习武之身,因着自己身体好就四处奔波,讨生计,而肚中的孩儿也很争气,几乎没让四娘受什么苦。但是只有一点,晚出生了一个月。 四娘生了一名小千金,因为晚出生一个月,名字叫做婉儿。 婉儿出生后,四娘便带着母亲和婉儿回到京城。四娘把婉儿留给母亲,仍是四处奔波,后来接手了一家茶馆,叫惊鸿馆。 四娘的母亲看着婉儿,竟也不再迷糊。整天围着婉儿转,直到她懂事。 可是有一天,四娘回家时,母亲和婉儿却不见了。 四娘派人四处寻找,寻了一个月,却什么都没有寻到。四娘悲痛欲绝,投身于事业中,把惊鸿馆发展成京城中最大的烟花之地,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人罢了。 四娘说完自己的故事,把头埋到手中,说:“我也欠了好多条人命。” 半晌却又问尹清绮:“尹清绮,你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 “四娘,他们都说我杀死了太子妃。可是,太子妃是我的闺中密友,我怎么可能会杀死我最亲爱的姐妹呢?” 四娘想起她发烧时说的含糊不清的话,末了,只说了一句话:“我相信你。” 只四个字,我相信你。 那就足够了。 尹清绮退烧了以后,躺了几天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夜里,弦月高悬,俯瞰着人间的景。 四娘订的茶叶到了。 听了四娘的故事以后,尹清绮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惊鸿馆对于茶的要求这么严格。现在想来,不过就是怕失去了原来的根。 四娘招呼姑娘们下去一起搬茶叶,尹清绮便早早地下楼。 茶叶盛放在小盒子里,茶盒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箱子中。按照惯例,两个人搬一个箱子,一共搬两趟。 尹清绮恰好和丁语芙分到一组。 丁语芙上下打量尹清绮一番,挑了挑眉。 尹清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打量自己,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干活。” 中间休息的时候,丁语芙突然开口:“尹清绮,薛公子对你不薄吧?” 尹清绮摸不着她想问什么,如实回答:“没多熟。” 丁语芙几乎快要跳脚,自从尹清绮来了以后薛坛很少再找她了。但是她想了想,什么都没说。 两趟搬完了,姑娘们一边吆喝着累离开了。 只剩下尹清绮还留在原地,低着头满处转悠。 她刚刚让翠竹不用等她,这会儿只剩下她自己。 四娘做完扫尾工作,发现尹清绮还没有回去,觉得奇怪,走上前去问她:“怎么了?” 尹清绮着急地抬起脸,眼中还有一丝茫然失措:“四娘,我丢东西了。” 尹清绮的玉佩丢了。 第十一章 玉佩失窃 四娘知道尹清绮的玉佩。 尹清绮生病的时候,四娘给她换衣服,却发现尹清绮的手里死死地攥着一个东西,怎么也不松手。 四娘顺着尹清绮的手中看上去,上面系着一条青绳。 四娘一想她平时没什么固定要带着的东西,除了一块玉佩。 尹清绮手中的正是那块玉佩。 应该是刚刚换衣服时绳子从腰间的带子上滑落。四娘有些差异,她都没注意到的细节,尹清绮在睡梦中却感受到了。 可是如今,那玉佩丢了。尹清绮不可能平白无故摘下玉佩,更不可能交给别人,所以说,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掉了,要么就是被人偷走了。 四娘看她在惊鸿馆门口转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把所有的姑娘找来。 “人都到齐了吗?”四娘冷声问。 “回四娘,人都到齐了。”那丫鬟敲了所有的门,确定所有的人都下来了以后,肯定的回答。 “好,刚刚在搬茶叶的时候,尹清绮的玉佩丢了,你们有人看到了吗?” 姑娘们你看一眼我看一眼,搞不清楚四娘为什么为了尹清绮的玉佩打扰她们的清梦。 一副穷酸相,谁稀罕偷她的玉佩?卖了都会自降身价。 可是碍于四娘的情面,她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没有。 “如果没有人承认,那今晚都不要睡觉了,我亲自为你们搜身。” “四娘,为了尹清绮打扰这么多人睡觉,不值得吧?” “是啊,不就是一块玉佩吗!” 这下姑娘们一阵躁动,憋不住心中的抱怨了。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见到尹清绮的玉佩?”四娘抬高声音,严肃清冽。“我不希望惊鸿馆里有手不干不净的人,咱们平时已经让外人瞧不起了,别关起门来让自己人也瞧不起。” 这下没有人说话了。 四娘也不多说,真的一个人一个人的动手搜了起来,搜完一个放走一个。 大家看四娘来真的,也不再抱怨,既然搜完了就能走,那就争着抢着证明自己回去睡觉。 尹清绮就在一旁看着,不说话,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去。 “不用搜了,四娘,我知道是谁了。”尹清绮淡淡的开口。 四娘看着她一脸笃定,停下手中的工作,走到尹清绮的面前。 “谁?” 尹清绮淡然地开口:“丁语芙。” 操作茶叶的时候会有交接,所以她今晚和很多人都接触过,可是和她说话的人,却只有一个。 丁语芙。 剩下的人却纷纷感到奇怪,丁语芙刚刚不是已经搜完了走了吗? 四娘突然明白过来,她一时着急,却忽视了中间回房休息这段时间,即使偷了东西也不一定非要带在身上。 四娘遣散还站在原地的人,面容缓和。旋即,却突然严厉地吩咐身边的丫鬟: “去把丁语芙找来。” 这边丁语芙却觉得奇怪,明 明刚才已经搜完了,怎么又把她叫回来了。 她以为四娘搜完了,没找到,就算了。毕竟尹清绮丢的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事情的重要性。 她来到大厅中,还没开口,就听见尹清绮问:“还给我。” “还你什么?”丁语芙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尹清绮。 “玉佩,还给我!”尹清绮语气坚定地吐出几个字。 “我没有拿你的东西!”丁语芙一脸不屑。 四娘却看明白了,走到尹清绮身旁,语气寡淡:“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再接客了,直到你想清楚了为止。” 丁语芙一听,便按耐不住了,上前一把拉住四娘:“四娘,你不能这样啊。我什么都没做。” “你还不说?” “我真的没有……” 四娘什么也不说了,抚开丁语芙的手,转身就要离去。 丁语芙却着急了,不接客她可就没法为自己赎身了。 “我说,我说……” 四娘转过身来,看着她。 尹清绮也盯着她看。 “不是我拿走的,是花英……”丁语芙用哭腔说。 花英是丁语芙的丫鬟。 花英也被带到大厅上来了。 花英一下子跪倒在地:“不是我!四娘,不是我要拿尹清绮的东西的!” “明明是你想拿到玉佩为自己赎身,我都看到了!” 花英睁大了眼睛,对着丁语芙说:“你胡说!是你趁尹清绮摆放箱子的时候拿的!” 尹清绮笑了。 她根本不管两个人的争执,走到两人中间:“拿出来吧。不管是谁拿的,都拿出来吧。” 丁语芙看着花英,半晌,花英无力地说:“在……在小姐的梳妆盒里。” 丁语芙不可置信地说:“你要栽赃陷害我?” 尹清绮没空听她们的谈话,立刻跑到丁语芙的房中,打开那小巧的脂粉奁。 玉佩就放在最上面。 她拿起玉佩,呼了一口气。 问儿,我差一点儿,就丢你的东西。 她回到大厅中,对着四娘焕然一笑,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玉佩。 丁语芙却是再也撑不住,坐倒在地上。 四娘带着尹清绮来到自己的厢房。 “四娘,别罚得太重了。”尹清绮开口。 “也该给丁语芙一点儿教训了。她以为玉佩是薛坛给你的,便让花英去取,花英不敢,她就骗她偷走玉佩能赎身,可是谁曾想花英先放到丁语芙那里了。” “也不过是一个误会。” “丁语芙这可不是单纯的误会。上次宋四让你跳舞就是她的主意。” 四娘又说:“不过,这玉佩上有薛的半边字,也难怪丁语芙会误会。” 尹清绮突然抬起头来,对四娘说:“四娘,不瞒你说,这块玉佩,并不是我的。” 尹清绮在掖庭宫的时候,有一个关系极好的姐妹,叫薛问儿。 尹清绮刚到 掖庭宫时,就成了众人欺负的对象,她们把脏活累活留给她,抢她的饭。只有薛问儿不会这么做。时间久了,尹清绮就和薛问儿成了好朋友。薛问儿说当年她与家人一起在外面,突然被人绑走,送到宫中来。可是,她根本不是那些常年在宫中的人的对手,没过多长时间,就被人陷害,发配到掖庭宫来。 人人都说尹清绮杀害太子妃,掖庭宫的人看着她都觉得可恨,可是薛问儿却相信她。尹清绮被人欺负,薛问儿就替她说话,人们把脏活累活都丢给尹清绮,薛问儿就帮她干一份儿,尹清绮的饭被人抢走,薛问儿就让出自己的一部分。久而久之,她们连薛问儿也一并欺负。 有一天的夜晚下了很大的雨,尹清绮被命令出去把外面晾晒的衣服收回来,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收那些衣服就又全被淋湿了。 她们把这归咎于尹清绮的失误,罚她在外面跪一晚上。薛问儿替尹清绮打抱不平,与那些人争论,竟也一并被赶了出来。 尹清绮从前也是习武,身体底子好,淋一夜雨第二天还勉强能撑住,可是薛问儿却病倒了。第二天薛问儿留下注意,尹清绮跟着一部分人出去干活。下午吃饭时,尹清绮没看到薛问儿,就把自己那一份儿带回去,留给薛问儿吃。 可是,尹清绮回去后,却没有看到薛问儿的身影。 薛问儿还躺在床上,只是没有了呼吸。 薛问儿死了。 尹清绮留出来的那一份晚饭,不会有人来吃啦。 薛问儿是被人毒死的,尹清绮发了疯一般地问是谁,始终没有人回答。回应她的,是那些人幸灾乐祸的笑脸。 掖庭宫里都是有罪的罪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来问。 尹清绮自己处理好薛问儿的后世,保留了薛问儿的玉佩。 玉佩是薛问儿的。 薛问儿没有完成的愿望,那就由尹清绮来替她完成。 薛问儿没有寻到的亲人。那就由尹清绮来替她寻找。 尹清绮对四娘说:“其实,如果不是问儿,我可能,也不会来到惊鸿馆,也不会活到现在。” 可能在掖庭宫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害死了。 可能在被挑断手筋脚筋的时候,就撑不下去了。 四娘也明白了玉佩上的“薛”字是怎么回事儿了。 四娘答应尹清绮:“我会在惊鸿馆为你留意来往的人,也会派人去四处打听。以后,你就可以放下心了。” 尹清绮谢过四娘,红了眼眶。 第二天,惊鸿馆便传遍了丁语芙偷东西的消息。 四娘对丁语芙的惩罚其实并不过分,一个月不接客,留在厢房中闭门思过。 花英稍微严重些,扣半年的薪酬。 丁语芙被关在厢房中,却并不是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整个惊鸿馆都在骂她不知好歹,说她手不干净。 她不能出门辩解,只能在房中,对尹清绮的恨意越来越深。 尹清绮还是时刻将玉佩佩戴在身上,万一错过了关于薛问儿家人的消息,就得不偿失了。 第十二章 “尹清绮去哪儿了?” 尹清绮一大早刚起床,就听见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小姐,四娘派人来吩咐,说要您和纪小姐去查看水牢。”是翠竹。 尹清绮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水牢分为两层,上层是一个很大的蓄水池,下层曾经是一个牢房。水牢有一个机关,按下以后上层的水会落下来,下层的人就会浸泡在水中。 四娘从来不会处罚姑娘们受水牢之刑,所以下层一直以来都是闲置的,也从来不会有人触碰那个机关。 此番尹清绮和纪一同去查看水牢,就是从下层看。其实也就是看看蓄水池的设施是否还完备,以防出现什么安全隐患。 尹清绮出门下楼,发现纪也刚好从房没出来。尹清绮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去了水牢。 纪跟在尹清绮身后,在她身后默不作声地打量她。 自从那天四娘贴身照顾尹清绮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必须重新审视一下眼前的人。 纪跟着四娘在惊鸿馆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四娘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 从前纪生病,四娘就吩咐人请大夫,听大夫说完她的病情以后,四娘也只是叮嘱她要好好休息,以后多关注自己的身体。 别的姑娘生病,也不见四娘留下来,更不要说什么照顾。 太子和薛坛似乎也对尹清绮格外照顾。 纪和这两位公子并没有什么来往。不过,最近丁语芙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心中也略知一二。 丁语芙扬言尹清绮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她只不过是拿回来自己的东西。可是也因此受罚。薛公子的转变纪也看在眼里,怎么向来风流之人如今也对一个姑娘特殊对待了呢。 至于太子 纪最想不通的便是太子。太子每次都是和官宦子弟一同来,这些个富贵人家出来找几个莺莺燕燕的也并不稀奇,只是太子从来不点名说要哪个姑娘来作陪。 那天在烟渺阁却让纪瞧出了端倪。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太子那天说,在这儿也能遇到故人。 也就是说尹清绮和太子从前就认识。 纪分辨不清太子对尹清绮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孙二公子都不屑于对尹清绮玩的游戏,却让太子当了真。可那毕 竟是有损名声和尊严的事情。 纪现在还想着薛公子揽着尹清绮走的那一刻,太子脸上的表情。 生气,愤怒,不甘,竟然还有…… 失落。 纪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会对尹清绮高看一眼。 尹清绮明明只是一个穷酸的丫头啊。 纪自认为自己比尹清绮优秀,她知道尹清绮不能弹琴跳舞,况且瘦骨嶙峋,放在哪儿,都不是能引人注目的主。 而她纪,也在惊鸿馆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跟着四娘心眼儿就算没达到十成,也起码修炼了七八成。她从来奉行只卖艺不卖身,尊崇高雅之事。何况不管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比那尹清绮上等许多。 怎么尹清绮就能受到贵人高看,而她纪却不行呢? 凭什么? 尹清绮走在前面,先行去水牢下层查看,纪就站在水牢门口。 她可不愿意去这阴森森的地方,从前还不知道在这儿糟蹋了多少条人命。 她看着尹清绮步履缓慢地走到水牢底下,耳边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太子爷来了。 纪心中的妒意再也埋藏不住。 戚渊踏入惊鸿馆,如往常一样命人去找尹清绮。 他先一步踏入厢房,不到一刻钟,厢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太子爷,纪来了。”纪低下头,小声地说。 纪?什么纪? 戚渊猛地抬头,来的人的确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尹清绮呢?”戚渊面色含威,沉声问道。 戚渊看着面前的姑娘,她好像有些胆怯,尹清绮看到他也总是面带怯意。可是眼前却一点儿都不像尹清绮,尹清绮只会假装镇定。 “纪…纪不知。”纪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缓缓吐出几个字。 戚渊摔下面前的杯子,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从纪身边走过。 任是谁都能看出来,太子发怒了。 “去,去把尹清绮找来!”他一把推开厢房的门,命令门外的丫鬟。 戚渊咬牙切齿,他本是让尹清绮来作陪,可是她却连来都不来? 尹清绮,如今你的胆子有这么大了么? 刚刚派出的丫鬟 也迅速跑了过来:“回太子,尹清绮并不在厢房之中。” 那她能去哪儿? “找!派人现在去找!” 戚渊说完,转而对着纪说:“你去把四娘和翠竹找来。” 戚渊震怒。尹清绮,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既然你想跑,那我偏偏让你跑不成! 纪看到戚渊发这么大的怒火,也不敢再犹豫。立马跑出去找四娘和翠竹。 自从戚渊进来,翠竹就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向。听闻太子找她,她立马赶了过来。 “尹清绮去哪儿了?”戚渊看到翠竹,单枪直入地问。 “奴婢…奴婢不知。”翠竹低着头,怯懦地低声回答。 戚渊的眸中霎时布满寒冰,“我让你看着人,她现在去哪儿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戚渊快步向前,掐住翠竹的脖子,眼神凛冽地像是能杀死人。 翠竹立马满脸通红,她现在呼吸都有些困难,好像下一秒就能死去。 “还请…太子…饶命…”翠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四娘这时候也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况,心底一沉。 “还请太子先放过翠竹,人找到了再处罚也不迟。”四娘冷静地说。 刚刚纪找到四娘的时候,她就感觉事情不太对。 纪说尹清绮不见了,可是以她对尹清绮的了解,尹清绮不太可能逃跑。 戚渊听到四娘的话,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迅速地松开手。 四娘看着翠竹,看不出来表情。问:“今天有看到尹清绮出去吗?” 翠竹摇摇头。 “说说你今天都干了什么,还有上一次见到尹清绮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四娘吩咐我转达小姐去查看水牢,后来我就按照太子的吩咐,一直在惊鸿馆门口。从今天早上告诉小姐去查看水牢开始,我就没有再见过她。”翠竹听了四娘的话,老老实实地回答。 翠竹是戚渊直接派过来的人,她平时的工作就是监视尹清绮的一举一动,然后和戚渊汇报。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她根本不用管惊鸿馆的日常工作。 四娘点了点头,算是对应。旋即,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转头盯着刚刚找自己来的纪。 水牢!? 第十三章 他的恐惧 戚渊闻声,连忙向水牢走去。 四娘跟在戚渊身后,走之前又转身对翠竹说:“把纪带到我的厢房,看好她!” 纪刚刚听到翠竹说的话,也一下慌了神。尹清绮自从和她一起去水牢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任是谁都能听出来,事情的矛头已经开始指向她。 纪失魂落魄,一下子跪在地上,她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尹清绮,她怎么知道就这一点事就能费这么大周折。 纪的确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低估了尹清绮在太子心中的分量。 翠竹走上前,按照四娘的吩咐,搀扶纪起来。纪缓缓地抬起头,问翠竹:“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你相信吗?” 翠竹冷冷一笑,她从前一直跟着太子,这些年来在东宫也见惯了尔虞我诈。 翠竹扶着纪,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信。” 翠竹跟着尹清绮这么多天,也摸清尹清绮几分性子。 尹清绮平素看起来总是什么都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这也恰恰是她的优点,她从来不会主动的对人好,也更不会去加害于人。 翠竹也明白,尹清绮不可能逃走,也不可能想不开寻死。 翠竹扶着不听颤抖的纪,朝四娘的厢房缓缓走去。 戚渊赶到水牢时,尹清绮已经昏迷过去。她蜷缩着身体,伛偻在水中,好似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戚渊关闭水牢的机关,那水打着漩涡流淌。戚渊踏入水中,抱起尹清绮,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 戚渊低头,心底一阵怅惘。尹清绮娇小的身材在他的怀中显得更加可怜,他一方面生气尹清绮不知道保护好自己,一方面又在心疼。 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心疼? 戚渊自己也说不清。 回到厢房,戚渊立刻派人去寻来宫中的太医。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尹清绮,她的面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呼吸微弱,好像下一秒就会停止。 宫中的太医很快就赶到,他为尹清绮检查的时候,戚渊这才看清尹清绮那早已分不清骨肉的手指。 “她这手是怎么回事?”戚渊急忙问。 “回太子,这个姑娘的手筋和脚筋都曾被挑断过,但是因为后来处理的方法并不高明,如今落下了很大的隐患。”太医检查完,面色紧张地说道。 既然是太子特地派人来宫中把他找来为这名姑娘珍治,就说明这姑娘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极高。 他也很想说些好听的话让太子宽下心来,可是眼下的情况,再轻恐怕也不容乐观。 自古皇家爱迁怒于人,他今天的日子看来也不好过啊…… “因她的手脚上还有尚未愈合的伤口,此时又在水中泡了这么久,情况……很不乐观。如果再晚一点儿发现,病人可能就……” 太医不敢再说下去。 戚渊脸上的寒意逐渐加深,压住心中的不豫,问道:“有没有医治的办法?” “回太子,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先稳定住姑娘的病情,如果要完全医好,还请太子…另请高明。” “那你现在开始医治。如果醒不来 就要你的脑袋!”戚渊深呼吸一口气。 太医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这边四娘的心也提着一直没放下来。 她倒不是害怕戚渊,只是身为惊鸿馆的老板,在自己的地盘发生了这样的事,毕竟是不光彩的。况且凭太子的性格,纪这次,恐怕连她都帮不了她。 “是不是你干的?”四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纪,沉声问。 纪不说话,就低着头,两只手微微地攥起拳头。 “说,是不是你干的!”四娘抬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其实四娘心里也明白,水牢的机关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打开过,这会儿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自己打开。 而尹清绮,自从上次四娘听到尹清绮说自己为了薛问儿而活的时候,她就知道尹清绮不可能想不开去寻死。 所以,只有纪。 纪紧咬下唇,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承认。 如果此刻自己承认了,四娘一定不会放过她,至于太子那边她还分不清。 可是如果不承认,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来思考怎样把这件事推出去。 且不说尹清绮醒来会不会揭穿她,就惊鸿馆这边,四娘一定会派人去查,她迟早也还是会暴露。 而太子也可能会查吧。 纪咬咬牙,她还是决定要承认。反正事已至此,她的下场也不过是向丁语芙那样。 纪自以为自己犯的错可以和丁语芙等同,可是她偏偏想错了。 “是,四娘,是我干的。” “四娘,我就是不明白啊,为什么太子和薛公子来了都找尹清绮,为什么我不行呢,我也没比她差多少啊。” “我就是想教训教训她,反正没了她,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尹清绮可以去给太子作陪,我纪也可以啊。” “她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 “啪” 纪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纪挨了一巴掌,那力气极大,几乎让她站不住。 打纪的人不是四娘,而是戚渊。 戚渊觉得凭尹清绮的性格不可能平白无故寻死,想找四娘问问,却不曾想听到这些。 当他听到尹清绮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掌掴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他向来不讲究什么打不打女人的说法,而眼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让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甚至,戚渊发现,他在听到让尹清绮死这几个字的时候,他还有一种恐惧。 他不知道这种恐惧从何而来,只觉得莫名其妙。 明明曾经是他埋怨她杀害了自己的妃子。 明明是他把她赶到掖庭宫。 明明是他恨不得她去死。 可是现在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想让尹清绮死的时候,他却怕了。 他怕她消失不见。 他怕她就这样死去。 他怕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是,他为什么怕?戚渊自己也说不清。 因为他还没有明白那种叫做,爱的感情。 四娘看到戚渊走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她保不住纪了。 下一秒,四娘听到戚渊对纪说:“就是你该死,尹清绮也不应该死。” 纪慌了神,抱住戚渊的腿,跪在地上说:“还请太子饶命,请太子饶命……” 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 戚渊踢开她,面露狠色,问:“你说尹清绮不配,可是你哪里又值得让人高看一眼?” 这话传入纪耳中,十分刺耳。她发了疯一样的捂住耳朵,喃喃自语:“尹清绮有什么好,尹清绮有什么好啊” “她可以的,我纪也可以,我还可以做的比她更好。” 纪猛地抬起头,又抱住戚渊的腿,慌忙地说:“求太子饶我一命,求太子” 纪好像预感到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在死亡面前,她已经顾不上一切了。 戚渊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烦,一脚踢开她,直接问:“你想怎么死呢?关在水牢里?还是想自行解决?” 纪一下一下地给戚渊磕头,她跪在地上,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杂乱不堪,粘在她的脸上,可是她却顾不得了。 她还是一遍一遍地重复,祈求戚渊能放过她。 戚渊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他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如今他面对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只觉得千刀万剐不足为训。 这个时候,有一个丫鬟从外面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太子爷,尹小姐醒了!” 尹清绮醒了。 戚渊迈开步子,朝自己的厢房走去。 戚渊怎么也想不到,尹清绮醒过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求他放过纪。 “尹清绮,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过她?”戚渊觉得自己都快要气炸了,那个女人差一点儿就害死她,可是她还在这里替她求情。 尹清绮不说话,她看着戚渊,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知道戚渊答应的可能性很小,可是她还是想试试。 戚渊也不说话,就阴沉着脸看着尹清绮。 “我的手上已经有一条人命了,我不能再犯错了。”尹清绮淡淡的开口。 尹清绮口中的人命指的是薛问儿。薛问儿为她而死,她的心中一直都有亏欠。 而戚渊以为她说的是习月。 “这个时候你倒是什么都不顾了。”戚渊徐徐说道。 “你怎么样才能放过纪?” “一命换一命。她差点儿害死你,而我就发发善心,帮你教训教训她,这不是挺好的吗?” “谢谢太子抬爱,还请太子高抬贵手。” “……” “我愿意拿我自己来换。” 尹清绮闭上眼睛,对戚渊说。 我不能再让人因我而死了。 “尹清绮,你凭什么认为你就能换纪?”戚渊发狠,一双剑眉挑起,趾高气昂地看着尹清绮说。 “好,一言为定。”戚渊眸色渐深,一双乌黑的眸子望不见底。 他想不通为什么尹清绮要这么做,可是看到尹清绮这个样子,他没由来地心下一软,答应了。 第十四章 薛将军的求赏 戚渊有半个月没来惊鸿馆。 他答应放过纪,可是并不代表四娘也会得过且过,纵容纪,纪最终还是从惊鸿馆消失了,四娘说,惊鸿馆容不下纪了,就让她走了,惊鸿馆别的姑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尹清绮想,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纪还可以在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半个月里尹清绮每天都提心吊胆,明明是她提出来的,可是她却先怯懦了。 但是该来的终究会来,半个月后,戚渊就来了。 那天和往日也没什么不同。 午后阳光还是一样的热烈,风还是一样的柔和。惊鸿馆里的公子们如往常一样来。只是又来了一个戚渊。 尹清绮正在大厅里帮四娘做些杂活,翠竹却突然跑到她身边来,低声提醒她一句:“尹小姐,太子来了。” 戚渊来了。 尹清绮因为在水中待的时间太久,大夫叮嘱她这些日子还是要少些碰水。尹清绮本来那些笤帚打扫大厅,此刻听到翠竹这么一说,突然有些慌神。 她下意识拿手擦擦裙子,这是她一直以来掩饰紧张的惯有动作。 她抬起脸问翠竹:“太子现在在哪儿?” 翠竹自然不知道尹清绮慌些什么,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太子想厢房,说让尹小姐您也直接去他的厢房。” 尹清绮垂下眼睑,不看翠竹,轻声答复翠竹:“我知道了,你先回房吧,” 不是回到太子要尹清绮去的厢房,而是回到自己的厢房。 翠竹心里仍旧是糊涂地很,可是她仍然什么都没有说,应下来就回房去了。 尹清绮也转身向戚渊所在的厢房走去。 尹清绮站在厢房门口,还在踟蹰犹豫。 却不料厢房门一把被人推开了。 果不其然,是戚渊。 “你现在又怕了?”戚渊一只胳膊搭在门边,另一种轻轻抬起,最终落在尹清绮的下巴上。 准确的说,就是戚渊挑起尹清绮的下巴。 尹清绮的脸也随着戚渊抬起的胳膊逐渐扬起,她缓缓开口:“不怕。” “那你这一副大义凛然,好像要去送死的样子,做给谁看?”戚渊听到尹清绮的回答,一把把她拽进房里。 另一只手带过房门,此刻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 尹清绮看着戚渊的眸,如穿云箭,如袖里刀,直指她的内心,她抿唇不语。 戚渊看她这样,一下子也来了气:“习月要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现在这样?那时候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替她求情?” 又是习月。 尹清绮颦起秀气的眉头,“我没有害死习月。”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没有害死习月。 “我和习月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习月性格纵然跋扈一些,但是却嚣张的可爱。我从来不觉得,习月哪里令人生厌,自然也从来不会想去害习月。”尹清绮缓缓地闭上双眼,又慢慢睁开,她那双杏眼中写满了真诚。 “人人都说,你是因因嫉妒习月嫁与我而”戚渊闭口不言。 尹清绮爱慕戚渊世人皆知,如今因爱对太子妃生恨也并非说不过去。 “我没有嫉妒习月。你喜欢她,不喜欢我,那肯定是我哪里做的没有她好,既然你都已经选择了她,我自然也可以接受她,接受我不够好的事实。” 尹清绮沉默寡言惯了,此刻话突然多了起来,倒是在戚渊的意料之外。 虽然他并不想听她这些苍白的解释,不管他现在相信与否,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都不可挽回。 “那你说不想再欠一条人命,是什么意思?”戚渊想起来什么。 “我在掖庭宫有一个姐妹因我而死。” 戚渊不再问什么。 半晌,尹清绮缓缓地问:“戚渊,你觉得如今的你,还值得我爱吗?” 你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可是我却非常相信你,什么都愿意告诉你。 我愿意为了你练习三个月的舞蹈,为了让你相信我,跪在东宫门口一整夜,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愿意为了你习武,为了你守护江山,可是你连真相都不去纠察。 所以,你又怎么配得上我的这份喜欢? 如今的你,又怎么值得我来爱? 戚渊听到尹清绮这么问,心里绞痛。 尹清绮说的每一个字都直接渗透他的心,他越是在意,就越是难过。 索性不再去想。 戚渊只是看着尹清绮,没来由地问她:“你怕吗?” 尹清绮的目光正对他的眸,坚定地回答:“不怕。” 连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 戚渊低头捧住尹清绮的脸恣意亲吻,轻俯下身,手指从她的裙摆下探进去。 半晌,他撩起她的裙摆,进入了她的身体。 裙摆教得轻启,再难遮住春光,少女雪白的双腿寸寸露了出来。 春意乍泄,无限欢好。 …… 这是戚渊第一个留在惊鸿馆的第一个夜晚。 第二天醒来时,尹清绮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戚渊看着那空着的半张床,还是笑了,她果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戚渊回到东宫府,立刻派人找来掖庭宫的姑姑。 掖庭宫这三年来并没有太大的换血,人还是当年那些人。 戚渊找姑姑来,也只有一个目的。他倒是想看看是谁胆大包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挑断了尹清绮的手脚筋! “参见太子爷。”不到一注香的功夫,掖庭宫的姑姑就被带到了他面前。 戚渊看着眼前的女人,想到尹清绮那血肉模糊的双手,压抑住心中的怒气,问:“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掖庭宫去了一个叫尹清绮的姑娘?” 姑姑一愣。她当然记得,杀死太子妃的侯府二小姐,去了掖庭宫以后就与侯府断了个干干净净。 况且,如果她没记错,尹清绮进入掖庭宫,还是太子的意思。 可是太子突然问她这个做什么? “尹清绮不是已经死了么?”姑姑满脸疑惑。 “死了?”戚渊挑眉,当他这阵子看到的人都是鬼魂吗? “前一阵子,尹清绮得罪了皇上的妃子,结果被那妃子教训了一顿,打了几下。因为她本来身体就很虚弱了,没熬过去,死了。”姑姑避重就轻地说。 戚渊却抓住了她话中的遗漏点,“本来身体就很虚弱是什么意思?” 姑姑唯唯诺诺,听到戚渊问的这话却支支吾吾地再也开不了口。 这边尹清绮该吃吃该喝喝,还没等到戚渊来,薛坛就先迈进来了。 丁语芙的惩罚时间还没过去,所以薛坛一来,只落得冷清,也没人扑上去。 只有四娘还是那副看不出褒贬的样子,对薛坛说:“楼上已经给薛公子准备好了上等的厢房,公子二楼请吧。” 薛坛也感觉出了奇怪,可是他却不明着问四娘,只吩咐了一句:“好,顺便把尹清绮找来。” 尹清绮去找薛坛之前,薛坛已经找花英了解了事情的缘由。 薛坛盘腿坐在地上的垫子上,一脸惬意。他看着尹清绮推开厢房的门, 慢悠悠地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经历了不少啊!” 尹清绮抽了抽嘴角,没搭理他。 “你说你这玉佩也挺害人的,搞半个薛字在上面,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你暗恋我,不过丁语芙以为是我给你的也能说得过去。” 薛坛抬起手,拿起尹清绮腰间佩的玉佩仔细端详。 尹清绮向来对这块玉佩保护的仔细,薛坛从来没有机会正经地瞧瞧,今天终于能正儿八经地看看了。 薛坛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玉佩在他手中显得更是小巧。 尹清绮看着薛坛摆弄着玉佩,也来了一点兴趣,连忙问薛坛:“这是我一个姐妹的,她的家人给她的,你认识吗?” “说不定是我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呢。”薛坛满不在意地说。 尹清绮看着他满脸不正经,信也不信。 薛坛突然凑过脸来,问尹清绮:“说真的,要不然我把你赎回去算了,省的你在这受这些苦。”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如果这样做,你会得罪太子。”尹清绮不动声色地向后仰,试图离薛坛远一点儿。 “那又怎么样?”薛坛伸出胳膊,扶住尹清绮。随后坐正身子,挑眉问尹清绮。 “如果真的想帮我,就好好对丁语芙吧。” 尹清绮没有直接回答薛坛的问题,但是她说的这句话的确很务实。 薛坛也知道戚渊也只是一部分原因,也不再勉强,但是心里却打起了别的小算盘。 薛坛彼时出行带兵打仗,是凯旋而归。不管怎么说,皇上肯定要好好赏赐一番。 那就利用好这个机会罢了。 上朝这天,皇上召集满朝文武。一是为了庆祝将军薛坛胜利归来,二是为了鼓舞满朝士气。 皇帝一袭黄袍,坐在那独尊的龙椅上,俯瞰着他的臣民。 满脸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他看着卑躬着身体的薛坛,问他可否有想要的东西。 胜仗归来,这点奖励是理所当然的。 “臣确有一事相求。”薛坛向皇上行了一礼,他低着头。声音有些闷,但是却是坚定的。 “臣钟意惊鸿馆的一位尹小姐,还请皇上恩准。” 戚渊猛然抬起头,“不可”两个字阻在心头,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以什么身份说? 他不是薛坛,没有战功,仅凭一个太子的身份就想夺得薛坛所爱,实在说不过去。 戚渊看着自己的父皇,那人听了薛坛的话,想都不想,哈哈大笑起来:“哪家的姑娘如此得你心意!朕准了!” 戚渊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 他明明恨着尹清绮,可是在听到尹清绮被赐给薛坛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地抽疼了一下。 他心中愤怒,可是却阻止不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戚渊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试一把。 还不等薛坛表达感谢,他急忙赶在自己的父亲的话后,插嘴道:“烟花之地的姑娘,将军当真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话一出口,还是感觉到了不合时宜。 连皇帝和满朝文武也疑惑了,怎么太子今天对薛将军的事如此上心了? 薛坛哈哈一笑,语气中似是带着挑衅:“没办法,太子,这姑娘着实让我喜欢的紧呢。” 戚渊不再说话。 皇帝本就高兴,听到薛坛一笑,也顾不上自己儿子今天的失态,也跟着笑起来:“哈哈哈,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等哪天带来,让朕也瞧瞧!” 戚渊知道自己失败了。 父皇,明明那个姑娘,你也认识的啊。 第十五章 向皇上讨了一位惊鸿馆的姑娘 戚渊赶到惊鸿馆的时候,薛坛已经先一步到了。 戚渊明明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可是他还是想来看看,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 说不定 可是一边又否定自己。 他如今还奢求什么。 恐怕那个女人会一声不吭地跟着别的人走。 戚渊握紧双拳,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最终又缓缓地松开手。 尹清绮正在大厅正擦着桌子呢,薛坛大摇大摆地带着一大堆人进来了。 四娘先一步走到薛坛面前:“薛公子,这……”眼神带着疑问。 虽是回答四娘,可是薛坛那一双桃花眼却一直看着尹清绮:“四娘,我战胜有功,向皇上讨了一位惊鸿馆的姑娘,今天还请四娘通融通融。” 随后薛坛走到尹清绮的面前,低声说:“这样就不怕得罪太子了吧。” 尹清绮愣住。 在得罪太子这一方面,这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不过薛坛能为了她去皇上面前提出这个要求,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惊鸿馆所有的姑娘这会儿终于看明白了,薛公子这是明摆着要带尹清绮走啊。 尹清绮也没有拒绝,反正在哪里都是生活,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反正这样也还可以继续过活。 反正这样也可以帮薛问儿寻找亲人。 反正这样也可以逃离戚渊。 尹清绮转身便回到厢房收拾东西,她能带的东西不多,除了日常穿的衣服,就只剩下那个盒子。 虽然那个盒子里还有戚渊的东西,不过她还是带走了。毕竟盒子还是自己的。 尹清绮收拾完东西出厢房门的时候,还有一间厢房的门也开了。 那厢房里冲出来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可是那厚重的胭脂粉黛到底是遮不住她的惊慌失措。 她走路极不稳,晃晃悠悠地似乎总要向前倾倒。 她扑在薛坛面前,花容失色地问薛坛:“薛公子,你不要语芙了吗?你不要语芙了吗……”一遍一遍地重复这一句话。 那人正是丁语芙。 薛坛这人也向来圆滑,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扶起丁语芙,清朗地笑着对她说:“哈哈哈哈,当然要了,等这阵子过去,或者下一次我再立了战功,就也讨你回去。” 不过,这一阵子过去了,或者下一次立战功,谁又说得好是什么时候呢? 丁语芙心里也清楚薛坛的意思,不停地在口中念叨着“你可以赎我的呀,你还可以赎我” 这话说者有心,听者却无意。 满屋子的姑娘听到丁语芙说这话,都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薛公子赎你呢? 丁语芙嫉妒尹清绮人人皆知,如今又要求跟着薛坛回去和尹清绮一起充当姨太,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笑话的吗。 薛坛抬头,他的眸中迅速带了些温柔,看向二楼,那是尹清绮厢房的方向。 他这才发现原来尹清绮早就站在那儿,她一直没有一点儿动静,却教他以为她还没有收拾好。 看这个样子,是全都听见了啊 不过,听见了也好。 薛坛颦眉,但速地又笑了起来。 尹清绮倒是一直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看着薛坛大笑,知道他心里肯定又在打什么算盘。 可是她却全然不在意,刚刚尹清绮看丁语芙恋恋不舍地奔向薛坛,觉得可能要耽搁一会儿,便站在原地,把手中的行李放下,等着薛坛的这场好戏结束。 这会儿薛坛朝尹清绮看过来,她只会薛坛的意思,也不再磨蹭,弯腰提起脚下的行李就往楼下走去。 薛坛抬起脚步,也不管还站在一旁的丁语芙,就朝着尹清绮走过去。 戚渊赶来的时候,正是薛坛走到尹清绮面前,接过她手中东西的那一刻。 戚渊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非常着急,口中吐出来一个“慢”字,他原本想着还想说什么,可是心里别扭,也不愿再说出口。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覆水难收。 惊鸿馆的人们都盯着匆忙而至的太子,内心一阵疑惑。 他们知道太子当初赎下尹清绮,可也知道最终尹清绮并没有跟他走,只不过是在惊鸿馆专属太子罢了。 可是太子如今,怎么又与薛公子争夺起来了? 太子一向沉稳冷静,如今这番模样,倒真是罕见。 既然一众人马都发现了太子的到来,尹清绮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尹清绮微微抬头,戚渊就站在惊鸿馆门口,鬓发有些乱,估计是因为暮春的风太大 ,平日里的稳重中又增添了一丝别的意味。 是什么呢? 大概别人会去揣摩一番,但是尹清绮收回眼神,没再看他。 尹清绮本就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薛坛,没有受到一丝扰乱。 她倒是对戚渊知情并不意外,她都知道了这件事,当朝太子又怎会不知? 薛坛微微低下头,如沐春风,问尹清绮:“收拾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尹清绮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尹清绮便跟在薛坛后面走。 经过戚渊的时候,尹清绮没什么表情,倒是薛坛,带着一丝不苟言笑,对戚渊说:“真是劳烦太子跑这一趟了。” 薛坛那一脸欠揍的表情,就差对戚渊说,有空常来将军府玩儿。 戚渊对着薛坛冷冷地一笑,沉声说:“你信不信,迟早有一天,她会到太子府去。” 薛坛意味深长地看了戚渊一眼,转过身去朝前走,“信,怎么不信!哈哈哈。” 这两个人明明都是笑,可是意味却千差万别。 戚渊不再理薛坛,打量着尹清绮。 她果然是这样。 一脸所有的事情都和我无关的表情,只知道默默地跟在后面走。 果然,这个女人,还真是狠心哪。 戚渊咬牙,下定决心不再管她。 其实他根本就做不到。 尹清绮走了以后,除了戚渊和薛坛来的次数少些以外,惊鸿馆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丁语芙的处罚期已过,她还是如往常一般接客,只是常常望向惊鸿馆门口,等待一个来赎她的人。 众人总是看着丁语芙这般痴傻的模样。起初丁语芙的常客宋四还疑惑,后来连他也不提了。 宋四曾经无意中透漏给丁语芙说,他有意把她赎走,可是被丁语芙拒绝了。 宋四也有些生气,心想你不过就是一个妓院的艺妓,我身为宋家四公子,愿意赎你就不错了,结果你现在来和我装清高。 宋四本来极其疼爱丁语芙,可是他也能感受出来,自从丁语芙受罚以后,她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从前那一份灵动了。 如今宋四也对丁语芙有了脾气,他的不满也逐渐多了起来。 现在人人都以为,丁语芙因为薛公子,快疯啦。 第十六章 重金求医 尹清绮跟着薛坛回到将军府,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薛坛先带尹清绮去拜见了祖父。老爷子大概只知道他向皇上提了要求,却不知道他究竟要了什么。 还蒙在鼓里呢! 自从尹清绮进来将军府的门,她就一直跟在薛坛身后,否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薛坛先将她领入正对将军府的那处宅子,那是整个将军府最大的府邸。 尹清绮跟着薛坛去拜见老将军。 尹清绮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老人,说是老人,他的年龄还并没有达到可以称得上是老的地步。 那人鬓发微白,脸上总是带着一种难言的权威。不说话,就足以震慑人。 这应该就是老将军了吧。 尹清绮随着薛坛向老将军问好。她并没有说多少话,一直都是薛坛从中调和气氛。 没说几句话,薛坛就向老将军告辞,说要带尹清绮来将军府转转。 二人退出来。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老将军那悄悄握紧的双拳。 他刚刚打量尹清绮一番,并没有看出来这个姑娘哪里值得自己的孙子喜欢。 以前从来都是逢场作戏的薛坛,这次居然直接带了一个女人回家。 真是太阳发西边出来了。 薛坛也不着急安置尹清绮,他私下命人接过她的行李,然后自己带着尹清绮在将军府四处转悠。 将军府虽然没有皇宫那么大,但是宅子一座接着一座。 尹清绮不免想起来从前的侯府,虽然没有将军府这般风光,但是也是她从前引以为傲的地方。 她在那里长大,在那里整日地叨念戚渊,在那里为了戚渊学习歌舞,还有练武。 可是她最终还是离开了那里。 她的姐姐因嫁人而离开,而她,却是因为让人不齿的害人。 原本美好的回忆瞬间扭曲,让尹清绮心中充满痛苦。 将军府的后院种了一片竹林,倒也是薛坛的风格。这人向来看似风流,但是雅事也不少做。 竹林中间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薛坛说这是他平时专门练剑的地方。 “改天我带你在这儿玩玩,让你也尝试一把手中持剑的 滋味。”薛坛意味深长地对尹清绮说。 薛坛曾注意过尹清绮的手,虽然手指都已模糊,但是她的掌心下方有一处薄茧,那应该是长期握刀或者是握剑所致。 尹清绮听了薛坛的话,面上不知什么表情。她对于刀剑还是很向往的,可是她终究还是怕了。她如今的手和脚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远比不上从前,想要再握刀剑,恐怕是不可能了。 多么残忍。 薛坛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眼睛不知看向何处,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手和脚,我会尽力找人帮你医治的。” 尹清绮心中有些动容,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能治好,那当然最好了。 只是又要再欠薛坛一个人情。 竹林和府邸之间,是一片花林。 尹清绮看着这花红柳绿的,抽了抽嘴角。平时看着薛坛眼光也还不错,怎么在这儿出了问题了呢。 虽然养花栽竹是好的,可是薛坛把他们放一起,对视觉冲击还是有点儿大。 两片林子中间有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看着这细细长长的小路,尹清绮心中充满无限好感。 道路中间有一个小凉亭,这大概也是两片林子分界的地方。 还是有些美感的。 薛坛和尹清绮又回到那些鳞次栉比的建筑前。 尹清绮这时候可比薛坛沉不住气了。结结巴巴地问薛坛:“那个,我,我住在哪儿啊?” “你?你和我一起住啊!”薛坛学尹清绮,但是还是以一副天经地义地表情回答她。 尹清绮并不信他,不答话。等着薛坛自己破功。 但是薛坛也是混迹江湖的老手。他仍旧是煞有其事地对尹清绮说:“我向皇上讨了你来,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了,你不和我睡一起想和谁睡一起?” 尹清绮瞪大了眼,要她和薛坛一起住,还不如回惊鸿馆呢,好歹自己睡觉的自由还是有的。 薛坛看着尹清绮这又抽眼角又抽嘴角的,也不再逗她了。 薛坛指着正对着自己的那座府邸说,“我住在这里,你呢,就住在这儿好了。”薛坛歪歪手指,指着旁边一处宅子。 这两个房租挨地极近,从外面看也没 什么不同。 尹清绮轻轻地点了点头。抬起步子便往那间房里走去。 薛坛在背后加了一句:“有空常来隔壁找我玩儿啊,对了,我已经派人帮你收拾好了。” 尹清绮在心里默默的回应他,玩你个大头鬼。 第二天,尹清绮起的很早,出门就看到薛坛也刚好走出来。 尹清绮对着薛坛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薛坛说:“早啊,过会儿会有大夫先来看看你的情况,然后我再根据情况替你寻更好的人来医治你。” “你快收拾收拾吧,过会儿大夫就来了。” 尹清绮自觉薛坛动作很快,昨天才刚刚对她说要替她医治,今天就真的把大夫请来了。 大夫给尹清绮检查完以后,和前两次的结果也差不多,大同小异的话尹清绮也听了很多遍了,她自己都快要麻木了。 薛坛却很是吃惊,他早就看出来尹清绮与旁人不同,却没发现她经历了这么多。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薛坛若有所思。 大夫走了以后,薛坛立刻回想刚刚大夫说过的话,将尹清绮的情况记下来。他含糊地写了写,便迅速派人拿出去张贴。 重金求医。 不过说来倒也是奇怪,这边薛坛刚命令人贴出去这求医的告示以后,才几天功夫,立刻就有一名大夫找到府上来,自称自己可以治好这种病。 这几天内倒不是没有人来,起初大夫都是成批的进将军府,可是来的大夫看了具体情况以后,都是摇了摇头,说自己无能为力便退了出去。 后来来的大夫也是如此,大概外面的人也知道今回这重金还是不属于自己,所以识相地不再往将军府跑。 而这名大夫,不仅来了,而且声称自己能够医好这病。 本来与这大夫一同前来的还有别人,可是他们进来以后,挨着给尹清绮检查一遍,都和前几天的大夫一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种问题,一般人治不了。 只有那名大夫不一样。 起初薛坛也并不相信,后来发现这大夫诊断完了以后说得比最初的情况还要详细还要专业,他便也不得不信了。 第十七章 隐世神医 为了方便大夫医治,薛坛直接在将军府给他安排好了住处,每天允许他自由出入。 这名大夫只说自己姓毕,旁都叫他毕大夫,所以将军府的一众人也跟着这么叫。 鲜少有人真的在意一名大夫的姓名字号。 不过这大夫的诊治也并不妨碍尹清绮的日常生活。偶尔薛坛叫尹清绮来聊聊天下下棋围着后院走两圈什么的,也完全不冲突。 不过毕大夫的日子却是不如他们好过。 他每天以采集药材的借口出将军府,接着就要去惊鸿馆找太子报到。 没错,毕大夫就是太子戚渊派去的。用毕大夫自己的话说就是,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奸细,不,奸细太严重了,他是一个卧底。 尹清绮离开惊鸿馆以后,起初戚渊来的次数真的少了,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每天都来。 戚渊来惊鸿馆除了了解京城消息就是在这儿会见毕大夫。 自从上次戚渊知道尹清绮的情况以后,就开始私下派人四处打探有没有大夫能治好尹清绮病。 找了半个多月,有一天他派去的人突然传来消息说,在他们找的地方,一直都传有一名神医。那神医隐居多年,几乎不再接手病人,也很少有人能够再找到他。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不过太子戚渊管不了这么多,立马下令,言简意赅,只有一个字:“找!”。 东宫府里又抽出人来往那相传的山上去。被派去的人也都很无奈,他们本来在府里过得挺开心的,结果有一天太子突然说要找什么神医,于是他们便开始每天出入在这深山老林中。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又找了五天以后,他们果然把那名神医找到了。 戚渊派去的人连哄带骗把这神医请来京城了。 神医来了一听,治病,简单。 他祖上世世代代为医,自己也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都不是事儿。 但是还没完。 监视? 神医想走,但是已经入了虎穴,他知道,他要是再走,恐怕是得躺着走了。 这神医就是毕大夫。 毕大夫两眼泪汪汪,心想早知道就不来了。 戚渊坐在惊鸿馆的厢房里,轻缓地举起手中的杯子,呷一口茶,淡淡开口:“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事?” “回太 子,今天那名薛公子让姑娘到了他的房中,具体做了什么,我,我也不太清楚”毕大夫浑身冷汗。 “嗯?呆了多长时间?”戚渊突然严肃起来。他的目光凝聚在毕大夫脸上,生怕错过他的表情,生怕他插科打诨骗他。 “大概大概有一个钟头。”毕大夫冷汗继续往外冒。心想,怎么还没问完啊。 “这么久啊。还做了什么?”戚渊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旋即问道。 “下午薛公子和姑娘在后院竹林里走了走。” “说什么了吗?” “说了,不过离得太远,我也听不太清。” 毕大夫快崩溃了,怎么太子想知道这姑娘的行踪不自己亲自去看看,反而在这里难为他呢。 他明明只是一名大夫啊,却还要经历这么多。 自从毕大夫进了将军府开始,每天的行程基本就这个样。出将军府的门,为了不让人怀疑,要现在京城溜两圈,然后迅速跑到惊鸿馆。 毕大夫始终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尹清绮,他听见薛坛整天清绮清绮地叫,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姑娘肯定不可能名字就这俩字。为了显得不那么亲切,还有为了躲避太子杀人的目光,他决定一直叫尹清绮姑娘。 毕大夫说的话倒是都是真的。有时候两个人在屋里也不止呆一个钟头,两个人一起下下棋,再干点儿吟诗作对的高雅之事,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毕大夫为了自己每天都活的更舒坦一点,给戚渊汇报的时候尽量专挑好的说。但是每次都能惹得太子恼怒生气。 毕大夫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而薛坛,也不是省油的灯,整天给他制造麻烦。 薛坛第二天,就带着尹清绮出门了。毕大夫这边满脸纠结,他到底是跟还是不跟呢?正大光明的还是偷偷摸摸的? 不过薛坛没给他这个机会,薛坛和尹清绮刚走出门,又掉头回来喊毕大夫一起走。 “万一过度劳累什么的就麻烦了。”薛坛的借口是这么说的。毕大夫也看不出来薛坛是真的想让他跟着,还是假的,他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人家约会自己还跟在后面瞎掺和啥,像什么样子 不过为了好交差,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走。 薛坛打算先领着尹清绮去做几身衣服。她总不能还 一直穿着从惊鸿馆带来的衣服,而且天气转热,怎么说都应该换换。 当然,如果能把四季的衣服都在今天都定做好了,那就更好了。 薛坛根本没听进去戚渊当时在惊鸿馆门口对他说的话,他笃定地相信尹清绮能在将军府住很久。 说不定,就是一辈子呢。 薛坛知道尹清绮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而他自己,虽然平时莺莺燕燕一大堆,此刻到了真的要用到的时候,他也挑不出来什么好看,搭尹清绮。 他觉得什么和尹清绮都很搭。 薛坛大笔一挥,对着老板娘说:“把刚刚她试过的都包起来,过会儿带走。” 老板娘喜笑颜开,对着薛坛和尹清绮开怀大笑:“公子好阔绰,我这就给您们收起来。” 尹清绮在一边站了半天,也终于说话了:“等等。” 老板娘一愣,知道大事不妙,这银子估计是不好到手了。 果然,尹清绮扭头,对薛坛说:“买几件就好了,买多了也穿不了。” 薛坛哈哈大笑起来,当着老板娘和一众店小二的面,对了,还有毕大夫也站在一旁,对尹清绮说:“你才刚进我们家门就知道给我省银子了。” 尹清绮听薛坛说完,她也不说话了。 薛坛知道此刻尹清绮肯定在筹划着怎么拒绝他。 他说:“那老板娘,要不你看那件衣裳更适合这姑娘就包起来哪件吧。唉,这老婆娶到家,就是知道给我省钱呢,哈哈哈。” 老板娘也看明白了,反正眼前的人非富即贵,她赶紧找了其中最贵的几件包了起来。 客人临走前,还不忘拍拍马屁:“姑娘的身材好,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以后常来啊。” 尹清绮就站在薛坛旁边,她知道老板娘的话只是客套,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薛坛倒是又笑了起来。低头瞥她一眼,觉得她无趣,拍了拍尹清绮的头。 这个动作看起来很亲昵。让一边的毕大夫都不好意思了。 果然,尹清绮有动作了。 她快速往前走了一步,远离薛坛。 薛坛看她这样,依旧很高兴。 最起码尹清绮终于不那么木讷了。 可是毕大夫很不高兴,他那一刻就知道今天的日子又是不好过。 第十八章 细作毕大夫 他看着薛坛和尹清绮的动作,一点一点地组织成语言往心里记。 今天薛公子和姑娘一起去了裁缝店。 薛公子照着店里老板娘的喜好给姑娘定制了几十套衣服。 姑娘什么也没说。 薛公子拍了拍姑娘的后脑勺。 等等,拍后脑勺? 毕大夫犹豫这话要不要告诉太子。 不过他最终还是把他眼里看到的都说了。 趁薛坛和尹清绮回府,毕大夫悄悄地跑出去汇报情况。 嗯,太子很生气。又摔了两个杯子。 估计太子这次回去也要给姑娘做衣服。 毕大夫自己又加了一句。 不对,还落下了一点儿,他临和薛公子分别的时候,薛公子的胳膊搭在姑娘肩膀上。 毕大夫瞪大眼睛,要不要说?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戚渊看到毕大夫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有所隐瞒。 毕大夫立刻不再犹豫,说薛公子揽着姑娘回家。 毕大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夸大事实了。 太子又摔碎两个茶杯。 毕大夫看着怪心疼的,偷着叹了一口气。 看太子这抓耳挠腮的,这么关注人家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吗。毕大夫在心里想。 戚渊心里烦躁,怎么尹清绮能和薛坛在一起和平相处呢? 戚渊自以为他万事藏心不露于表,可是不知道毕大夫早就把他的表情都摸了个透了。 戚渊让毕大夫先回去,毕大夫乐的如此,赶紧谢过太子,屁颠屁颠跑了。 还没跑两步,又听见戚渊把他叫回来。 又怎么了啊,他想。但是他不敢当着太子的面说,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太子,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如果以后他们再出去,你就托人给我捎个信儿。传到东宫。” 好嘞,终于要自己出马了。 结果第三天薛坛就说要带着尹清绮出去看戏。 薛坛想办法变着法儿的带着尹清绮出门,他觉得她在惊鸿馆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肯定都快要憋坏了。 好歹开朗点,多和我说几句话也行 啊。 薛坛就这么一点儿要求。 尹清绮知道薛坛这公子哥儿也闲不住,出去玩就出去玩吧,当给他解解闷儿。 况且对于她自己,她在掖庭宫带了三年,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娱乐活动。 唯一还算是有点意思的,就是薛问儿和她说的薛问儿自己的事。 尹清绮知道薛问儿也是半大不小的才来皇宫的,当初因为不知道得罪了哪个官,给罚到掖庭宫来。 应该是说话太直顶撞了什么人吧。 薛问儿一直是这样,有话直说,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恶意。 起初薛问儿告诉尹清绮的是她随身佩戴的那块玉佩的事。 薛问儿说听她外婆说那是她父亲给她的。 薛问儿其实对父亲这个词很陌生,从小她的母亲就告诉她他的父亲去世了。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是怎么去世的,她对此一无所知。 尹清绮只是听薛问儿说,她自从被迫与侯府断了联系以后,对于亲情也淡漠了。 不是不想,不是不能,而且不敢。 说起来,尹清绮最后一次去看戏,还是跟着父母去的。 当时姐姐已经嫁人,她虽然每天跟在那个人身后,但是回到家时,父亲母亲还是把她捧在手心里。 那时他虽然不在意她,但是总有人等着她回家,总有一副碗筷,一碗热汤等着她。 那时候尹清绮听完那场戏,总觉得哪儿差了点儿什么。 她坐在父亲身旁,一个劲儿地说台上的角儿还不如她唱的好,她也想上去唱一出。 父亲向来娇惯她,既然尹清绮提出来这个要求,那便拍拍女儿的纤弱的背,算是鼓励。 尹清绮也不忸怩,说干就干,立刻跑到幕后换装,要求刚才的角儿配合自己一把。 她就果真上场了,当时还稚嫩的很,声音尖尖的,对唱戏的技巧掌握的也不好。 可是她还是唱完了。 她下场以后,就明白刚刚那角儿身上少了什么。 少了勇气和魄力,还差一点儿灵动。 薛坛看尹清绮出神,就现在一旁看她。 不知 道她又想起来什么,某种是他不曾在她身上捕获到的幸福。 可能是那些已经远去的时光吧。 尹清绮并没有太沉溺于那段时光。 她很快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的薛坛正打量着她。 “不走了?” “走吧。”薛坛哈哈一笑,先走在前面。 毕大夫听说两人要去听戏,急忙派人传信到了东宫。 这京城只有一个戏楼最出名,距离惊鸿馆但是不远,叫百艺馆。 百艺馆似乎比惊鸿馆的时间还要长久,起初薛坛见到尹清绮的时候就想带她去那儿,可是当时考虑到两人还饿着肚子,并且他们两个看起来落魄不堪,怕太过于引人注目,就转头进了惊鸿馆。 这次倒是把从前没去的地方给去成了。 百艺馆有四层,一二层是开放的,普通百姓只要乐意来,有足够的银子就可以来听,一般都是一些雅乐和散乐。 三层是框氏舞台,一般都是一些官宦子弟来听。 第四层是鼓楼,专门为皇帝而设。 一般情况下,第四层是不开放的,只有赶上重大节日才开设。 薛坛自然是带着尹清绮到了三楼。 整个场上的人并不太多,可能这个时候公子们都去了惊鸿馆逍遥快活了。 薛坛乐得自在,尹清绮更是乐得清净。 今天这场是不知道哪个戏班子改编的《诗经》,把好几首词串起来,倒是别致的很。 那些词平日薛坛尹清绮这些人也没少念,听这就是听个乐儿,听个新意。 薛坛支着耳朵听了半天,问尹清绮:“总觉得她这曲儿有点儿别扭,你觉得呢?” 尹清绮从戏角儿一开口就听出来了,她说:“高低音的转换不太和谐。” 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 薛坛又听,果然是这样。他凝视尹清绮,她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没想到早就看的明白透彻。 薛坛问接着又问:“要不你也来一首?” 尹清绮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好久都没唱了,嗓子都打不开了。” 薛坛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门口那边有了动静。 第十九章 不敢恨,也不敢爱了 有人来了,而且是大人物。 来人正是戚渊。 戚渊一走到三层,就看见坐在一起的薛坛和尹清绮。 他看着薛坛盯着尹清绮的模样儿,打心底不屑。就这假装深情这个样,还不知道给多少人做过呢。 戚渊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今天看见他们就这么烦呢。 他直接走到两人面前,对着尹清绮说:“二小姐真是好兴致啊。” 又是二小姐。 戚渊知道尹清绮不想回想那段过去,可是他却偏偏要提起来,他偏偏不想让她好过。 尹清绮听了这话,眉头也没皱一下。 薛坛听了,连基本的“好巧”都不说了,直接邀请戚渊:“太子要不要也坐下来一起看吧。” 戚渊没拒绝,因为就算是薛坛不邀请他他也会自己坐下的。 毕大夫也跟来了,他偷偷的在距离稍远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这回终于不用胆战心惊地给太子汇报消息了。估计今天会有一场好戏看。 嗯,有点儿意思。 毕大夫摸摸下巴,暗自想。 戚渊先不淡定了,咳了一声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看着挺有趣的。” 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就看见薛坛盯着尹清绮不放了。 尹清绮等着薛坛回复,反正她和戚渊也没什么好说的。 薛坛一脸苦恼地对戚渊说:“刚刚我说听这曲儿唱的有点问题,问尹小姐,结果她一下就说出来了。我想,既然这样,尹小姐自然对戏曲很熟悉,就邀请她来唱一曲。” 戚渊闻言,也转向尹清绮,口中却是在问薛坛:“那么她答应了吗?” “自然是”薛坛故作神秘,转而一笑,“自然是答应了。” 尹清绮猛然抬头,薛坛眉眼带笑地看着自己,如果不是他刚刚说了那话,她应该会为那笑动容的吧。 可是偏偏,薛坛造了一个谎,并且还扯上了她。 尹清绮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眼下这个局势,她若是再推辞,便是矫情了。 偏偏戚渊又来插一嘴:“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算了,唱就唱吧。 尹清绮走到幕后,她原本就没打算换衣服,只是和原来的戏角打一声招呼。 薛坛跟上 来,替她和那些人交涉。 尹清绮看薛坛来了,就放下心来,反正他可以把一切搞定,她就只管着唱就好了。 她低声地清清嗓子,三年未唱,原本就不太成熟的技法恐怕如今也忘了七七八八了。 尹清绮感觉有人看她,顺着目光看回去。 戚渊。 戚渊的眸本就深邃,如今她站在明处,他在暗处,很难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何况太子早就喜怒不形于色。 尹清绮刚要移开目光,却发现戚渊笑了。 有些意味深长。 尹清绮试着解读戚渊的笑,仍旧无果。 他极少笑的,从前的戚渊会在得到父皇的肯定的时候笑。而如今 自打尹清绮逃离掖庭宫,每一次遇到戚渊,他好像都是生气着的。 尹清绮当然不知道戚渊究竟生气什么,她只当他还恨她,恨她害死习月。 算了。恨就恨吧,反正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 戚渊看见尹清绮在戏台那边小声练声,她张着嘴,声音并不能听清,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他就笑了。 戚渊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从前的尹清绮,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侯府二小姐。 戚渊其实很希望尹清绮变成从前的样子,他还是有些怀念曾经有个姑娘整天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时光。 只是戚渊搞不明白,尹清绮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不再自信,不再有锋芒。 说的好听点倒是成熟些了,不好听了说,以她如今的性格,放在人堆里也不会被注意到。 他还是保持着那份笑容,如今刻意掩饰倒不如等它自己消散。 尹清绮其实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相信她在戚渊的眼中看到了鼓励。 薛坛这时也转过身来,注视着尹清绮:“你别太紧张了。我已经和人家说好了,现在你就可以上场了。” 尹清绮不再忸怩,提着裙摆往台上走去。 她有多久没体验过站在灯光下的感受了? 如今的她,只剩下紧张。 尹清绮再一次清清嗓子,开口唱了起来。 她选的是多年前给父亲唱的那首,反正别的也记不清词,那就唱这首来应付应付吧。 事实证 明,三年没开嗓子,果然,唱的就是不怎么样。 尹清绮一次又一次在心中默念勤能补拙。 果然练习才是最重要的。 尹清绮只唱了一小段,她知道她毛病出在哪儿,她更知道她存在的问题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尹清绮声音停止的那一刻,薛坛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鼓起掌来,大声地为她叫好。 戚渊倒是没什么动作,看不出来表情,只是盯着尹清绮。 毕大夫是外行人,听着尹清绮唱完也听不出来道道,不过既然薛公子鼓掌那肯定是不错了,他也跟着薛坛鼓掌叫好。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太子。毕大夫只能在心里偷偷地想。人家薛公子都毫不掩饰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了,就你自己还在这里较劲。 唉,你这样下去,姑娘的病治好了你都还别扭着呢。 毕大夫恨不得此刻他会研究人的心里,他倒是想知道太子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敢情回去摔东西的人不是你 尹清绮默不作声地走一台,又坐回原来的位子。 薛坛努了努嘴,对尹清绮说:“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尹清绮听不出来他这话是褒是贬,也不说话。转而还是“嗯”了一声,姑且当作回应。 戚渊却又添上一句:“应该退步了不少,高音低音都唱不上去。” 一盆冷水。 不过这并没有打击到尹清绮,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毛病出在哪儿,况且她也没指望戚渊嘴里能吐出来什么好话。 薛坛当惯了好人,又出来打圆场:“我听这尹小姐唱的还是不错的,很少有人一开嗓就能达到这样。” 尹清绮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知道薛坛是好意,可是她不想听薛坛和戚渊为了自己唱几句词就在这里打哑谜。 尹清绮开口说:“薛公子还是不要安慰我了。” 语气中带着隐约的失落。 连尹清绮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为了自己逐渐退步的能力,还是因为没得到戚渊的肯定? 她自知自己对戚渊的感情,从前是喜欢,是爱,如今,这些感情都消失殆尽。虽然她去掖庭宫是戚渊的安排,但是她还是对他恨不起来。 也不敢恨了。 第二十章 掖庭宫的过去 百艺馆也有些茶,可是比起惊鸿馆的来还是逊色许多。 尹清绮尝着这些茶,只觉得淡然无味。 戚渊其实也是如此。他倒不是因为茶叶,刚刚他说完那话便有些后悔,他看见尹清绮的目光中闪过隐痛,大概这话,还是听进去了的。 他知道后悔无用,且戚渊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真的后悔。 毕竟说出来的话总不能收回去是不是。 戏班子又换了一批,不过这三人都没了听戏的兴趣。 薛坛怕尹清绮出门太累,况且刚刚唱了那么一下,肯定对身体内的气产生影响。 他不想尹清绮再发生一点儿意外,主动提出来离开。 毕大夫看着这边站起身来,也连忙站起身,朝着这边走过来。 怎么听个戏要这么久啊,早知道就不跟来了,反正太子亲自在这监督着呢。 姑娘一看就没带着有事儿的样,薛公子就是太在意她太胆战心惊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毕大夫伸伸懒腰,刚刚他听了那么久什么也没听懂,差点儿在这里睡过去。 这就要走了?太子居然也愿意,心可真够大的。 毕大夫心里想的不亦乐乎。 然后回过神来,连忙跟在薛坛和尹清绮后面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给太子行个礼。 戚渊自知现在还不能走,否则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这趟来是为了听戏。 他还坐在远处,喝着刚刚的茶。若有所思。 戚渊还在纠结怎么尹清绮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上次他回宫,的确是审问了掖庭宫的姑姑一番。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应该就是她让尹清绮受了那么多苦。 从前他只听说掖庭宫的女人狠毒,却没想到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果然说的不错。 戚渊已经派人把那姑姑关起来,他允许那些人适当用刑。 意思就是说,如果她不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那么她就可以任人欺负,无论什么刑罚都要受着。 所以最终戚渊的收获还是比较丰厚的。 尹清绮当初在她的好友薛问儿死后,对掖庭宫的人动用 了武力。 可是毕竟寡不敌众,即使她有再大的本事,在那一群人面前也只能败下阵来。 戚渊当然知道尹清绮从前是习武的,当初尹清绮跟在他身后,最常说的话就是:“我以后要当女将军,替太子守卫江山。” 从前戚渊只觉得这句话好笑,一个小丫头,却好大的口气。 如今他再想起来,就只剩下唏嘘了。 曾经那个骄傲英勇的尹清绮,去哪儿了? …… 尹清绮那晚安置好薛问儿,回来就找那姑姑算账。薛问儿在掖庭宫被人下毒而死,按理来说找姑姑并不过分。 尹清绮不知道从哪儿抓来一块石头,那块石头上有一块很锋利的地方,尹清绮用这里抵住姑姑的脖子,说要为薛问儿报仇。 姑姑当时也是怕极了,她一边想尹清绮求饶,一边向掖庭宫其他的人求救。 那些人趁尹清绮不注意,一把躲过她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许多个人抓住尹清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中间还是让她挣脱了。 尹清绮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她动武了。 姑姑说那天有很多人受伤,尹清绮把她们摔到地上,这一下,就足以让这些人好多天下不了床。 可是尹清绮本来就没吃饭,体力消耗地极快,所以最终她还是被那些人抓住了。 七八个人把她按在地上,姑姑就站在她面前,发狠地说:“你不是会武吗?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知道在掖庭宫动武的下场。” 姑姑把尹清绮的手筋脚筋都挑短了。 尹清绮疼的撕心裂肺,可是她硬是憋住,一个字也不说。 薛问儿已死,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即使被挑断手筋脚筋,尹清绮仍然要干活。 可是她的手和脚根本就很难再发力,姑姑最终还是找了人来给她医治。当然也是有条件的,就是尹清绮好了以后,把她摔得人的活全干了。 尹清绮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后来也的确这么做了。她是她却从来没有后悔。 尹清绮的手脚筋被接好了,可是她的灵活度和力量大不如前。 她还是干从前那些活,却要花费更长的时间。 姑看她这样,常常打骂她,可是可能也是忌惮尹清绮动手,姑姑也就是说说了事,轻轻地处罚。 当然,这种只是相对于她还没有动武之前。 一定意义上来说,她过的好了。 可是事实上还是她过的远远不如从前。 尹清绮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动武,如果说现在有很多事情是她不想做的,还有一些是她不能做的,最后剩下一些是她不敢做的,那么再动武,沾染和武力有关系的一切,就是让她不想,不能,也不敢的事情。 这样事情可就太难办了。 戚渊暗自想。 他在得到姑姑口中的有效情报以后,就完全将她交给那些手下处置。要杀要剐如今都随了别人。 戚渊也不想再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如今的精力更多投入在尹清绮身上。 想到尹清绮,戚渊的眸更加深邃了。 毕大夫跟着薛坛和尹清绮一起回将军府。 他照例给尹清绮检查,偷着替太子刺探军情:“姑娘今天玩的高兴吗?” 尹清绮对这个大夫很有好感,她在掖庭宫待的时间太久了,养成观察人的习惯,所以她白天也总是注意这名大夫的一举一动。 这一注意,却发现事情有趣的多了。 比如她今天在台上唱戏的时候,毕大夫看薛坛鼓掌,他也跟着立马鼓掌。比如毕大夫鼓完掌以后又突然一脸怅惘。这些都落在尹清绮眼中,尹清绮只觉得这个人十分亲切可爱。 尹清绮也没想到自己能对一名医生产生这么大的兴趣。 她听到毕大夫的问题,眼神清亮,实事求是地回答他:“不太高兴。” 毕大夫一听,心想指定是因为碰见太子了。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出来:“是不是因为中间碰见了那个什么太子?” 毕大夫自认为自己装的像模像样。 尹清绮根本不会去怀疑他什么,她闷着鼻子嗯了一声。 那是肯定的了,要我我也烦。毕大夫在心里偷偷附和。他突然理解了太子为什么总是不受姑娘待见了。 但是他的副业还没有做完,毕大夫接着问了更重要的问题:“姑娘,你和薛公子,明天打算去哪儿玩呢?” 第二十一章 想不到薛公子薛坛也会有今天 虽然我也很想去,可是我不会说出来。 尹清绮仍旧认真地回复他:“那还是要看薛公子的意思。我也不知道。” 那还是算了吧。 毕大夫怂了。 毕大夫也看清薛坛,他只是看起来一切都是云淡风轻,可是事实上心里都偷着算计着呢。 说不定这个时候就在房里偷着算计我。我可不能去揪这个老虎尾巴。 “什么事情要问我?”薛坛刚刚先去拜访过老将军,此时一脚踏进来。 毕大夫不说话了,他刚刚还想不去揪老虎尾巴,这会儿老虎尾巴自己跑他面前来让他揪。 尹清绮看毕大夫有点吃瘪的样子,觉得好笑,回答薛坛:“毕大夫问我明天要去哪儿玩。” 薛坛温柔地对着尹清绮笑了笑,“那你想去哪儿呢?”还没说完就缓缓抬起手,替尹清绮把碎发收到耳后去。 唉,薛公子太不知道避嫌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也应该撤退了。毕大夫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是他同时又不自觉地干咳两声。 薛坛仍旧保持原来的动作,他当然不会因为旁人的看法就停止自己做的事情。但是尹清绮就像刚从梦中惊醒一样,呆愣住,一动不动。 这么亲昵的动作,让她有些不适应。 场面更尴尬了。 毕大夫倒是不好意思走了。 尹清绮看着毕大夫这样,忍不住内心的笑意,可她还是回答薛坛:“听你的吧。” 嗯,这个回答极妙。 薛坛担下这个重任,用手扶着下巴,轻轻摩挲,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就在毕大夫觉得薛坛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薛坛欣喜地问尹清绮:“明天在黄淮湖有一场诗会,要不然,我们也去?” 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尹清绮从前听说过诗会,但是她从来没有去过。 诗会,就是以诗会友。正所谓曲水流觞,诗会大都是在高山仰止之间,择一凉亭,几人聚在一起即兴作诗。 可是 有一点不同的是,尹清绮听说的以诗会友,大多都是男性参加的。 尹清绮生活的时期,仍旧尊崇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极少有接受教育的。 她似拒绝似同意地问:“那应该都是男人参加的吧,我身为一个女子,大概你带我去会被人耻笑。” “哈哈哈,从前我参加的时候也总有一些女子参加。这些人,其实并没有那么讲究。只要你有才艺,他们便不会低看你。”薛坛忍俊不禁,面带微笑地回复她。 尹清绮在心中默默地赞叹这些人,但还是习惯性地摇摇头:“我没有那么多才艺的,作诗,我也并不擅长。” 薛坛听了尹清绮委婉地拒绝,也不气馁,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只说:“明天我们便一起去吧,黄淮湖,刚刚入夏极美的。况且只要你跟着我去,他们也一定不会低看你。” 毕大夫一听,在心中悄悄地总结薛坛的行为,薛公子说的话尹姑娘八成都拒绝不了,除非姑娘以死相逼,极其坚定。大抵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意思啊 好像又不太对,毕大夫自觉自己的说话不准确,暗暗摇了摇头。 不知道需不需要我跟着去啊,这种事情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意思,万一在那里睡着了就尴尬了。 毕大夫在想也怎么委婉地拒绝一下薛公子,没想到薛坛先他一步对他说:“毕大夫明天就在府上休息一天吧,或者如果你愿意做什么只要通知侍卫一声,就都可以任意出行。” 太好了,那我就不用去了。毕大夫内心偷着欢呼雀跃,但是同时又有点小失落,那太子那边他应该怎么交代? 在毕大夫还怀着复杂的心情的时候,尹清绮就已经答应下来。 她既然在将军府安定下来,大部分决定还是听薛坛的,况且她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做。 第二天一大早,薛坛就来找尹清绮。 薛坛一向很有时间观念,他看起来慵懒,但是行事方面绝对不会怠慢。 黄淮湖差不多在京城边缘,如果步行去,大概也要两个时辰。 薛坛提前雇了马车,也早早的将军府在等候。 将军府其实有自己饲养的马,可是薛坛考虑到尹清绮的身体状况,这一路颠簸,路程遥远,恐怕她会吃不消。 所以最终还是决定稳稳当当的乘马车去。 那个马车夫看起来慢慢悠悠的,驾起车来也极其稳当。 薛坛考虑的其实很周全。 尹清绮上车的时候,薛坛先一步在马车上接她。看着薛坛递出来的手,尹清绮也不顾害羞忸怩,干脆利落的上了车。 他们出来的早,在路上有一些小贩出来摆摊,薛坛偶尔掀起车上的帘子来看,问问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尹清绮也知道时间并不宽裕,况且她的确是没有想要的东西,根本没有必要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薛坛也看出来尹清绮的想法,怕她无聊,说了一句:“你还困不困?要不然现在睡一会儿,等等到了我叫你。” 尹清绮摇摇头。 不过薛坛到底是混迹江湖的老手,一路上也有说不完的话题,说着说着黄淮湖也就到了。 薛坛就像开始那样先下马车,在下面接尹清绮。 黄淮湖听起来是单调的湖水,事实上它坐落于高山之间。湖中矗立着一座小凉亭,薛坛和尹清绮到达的时候亭子里已经有人先到了。 亭子里彼时有三个人,两个穿黑色长袍,另一人着蓝色。 薛坛走进,竟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说:“恕罪恕罪,我们贪恋湖边景色,耽误了些时候。” 穿蓝衣的人走上前,也不埋怨,拍了拍薛坛的肩膀,说:“来了就好!不过,这位姑娘是” 声音带些迟疑,薛坛从前从未带女子来此地。 薛坛向蓝衣男子介绍:“尹清绮。”随后便不再说什么。 蓝衣男子一听,这么简洁的回答根本就不是薛坛的风格,他突然明白过来,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薛公子薛坛也会有今天。 第二十二章 诗会(一) 薛坛不管蓝衣男子的意味不明的笑,他转过身来面对尹清绮,也向她介绍:“这是城东沈家大公子。沈微之。” 随后介绍那两名黑衫男子:“城东谢家的二公子和三公主。谢润墨,谢润白。” 尹清绮从前听说过谢家,显赫尊荣,爵位蝉联,文才相继,当初她爹还想给她找人说媒谢家公子。 幸好从前还有戚渊让她拿来当挡箭牌,否则今天见到这两名公子,还不知道有多么尴尬。 想到戚渊,尹清绮的心又沉了沉。 她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那三人好像也并不在意来往礼节,也稍微点点头,没有说话。 既然薛坛和尹清绮也来了,人也就都到齐了。所谓的诗会大概也要开始了。 只见谢润墨缓缓走到一把琴前坐定。 尹清绮这边注意到原来亭子里还有一把素琴。 谢润墨缓缓地弹了起来,琴声悠扬,轻渺淡远,回荡在高山流水之间。 尹清绮听过皇宫乐师的琴声,听过惊鸿馆艺妓的琴声,如今再听这谢润墨抚琴,竟听出来些与众不同。 旁人总是带了些世俗市侩,而谢润墨的琴生中,只有单纯情怀。 这首曲子,也不过是诗会前助兴的。 曲罢,谢润墨缓缓起身,笑意吟吟地对着尹清绮说:“既然是薛公子带来的人,想必也有些本事。要不今天这第一首,就让与你来弹!” 尹清绮知道谢润墨是好意,她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双手,迅速地想应该怎么应对。 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接下来的几天恐怕要吃些苦头。 不弹就拂了大家的兴致。 尹清绮知道自己已经倾向于前者,她开口刚要答应,却听见薛坛说:“谢兄还是饶过我们吧,这姑娘看着水灵,其实弹出来的曲子,实则嘈杂不堪呐!” 谢润墨刚也注意到尹清绮的动作,还有她的欲言又止,他能看出来尹清绮是要答应的,不过此刻薛坛既然这么说,他虽然疑惑,也只好作罢,又退回琴边去。 沈微之却笑着站起来说:“这可不行啊,既然来了,总是有点儿实力的,薛兄这个时候还护着,那我们可不能让你。” 薛坛知道自己护不住尹清绮了,目光也投向她,带 着征询。 尹清绮大方地回答:“那我今天就献丑先作首诗吧。” 这的确是一个尊崇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可是侯府根本不管这些。 这完全出乎薛坛的意料,他昨天晚上对尹清绮说的话半真半假,只是为了哄骗她一同来参加,顺便散散心。此刻听着尹清绮出口成章,一首诗活灵活现地写出来了,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剩下三人也有些吃惊,眼前的姑娘是即兴作诗,眨眼之间一首诗竟然没打腹稿就出来了。 还是沈微之先反应过来,他不禁赞叹:“好诗,好诗!既然这样,我沈某就顺着姑娘的继续作下去了。” 说罢,沈微之沉吟片刻,又有四句诗呈现出来。 尹清绮听沈微之说完,在心里细细的揣摩刚刚沈微之的诗句,矫然有力,自然贴切。 尹清绮也微微打量沈微之。他不似别人那般把头发规规矩矩地高高梳成发髻甚至戴上发冠,而是轻松的束在一起,谈吐高雅,说话时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大有慵懒之感。 谢润白也接了上来。 谢润白看起来和他的名字一样,白白净净的,书生卷气十足,清白干净而不文弱,充满古雅风仪。 他的诗句也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清新淡雅,但是听起来仍旧有力。 接下来是薛坛。 尹清绮第一次见薛坛如此正经。只见他那双桃花眼缓缓一挑,浅笑之间,一首诗也应运而生。 谢润墨一直在一旁抚琴,高雅尽显。 尹清绮明白他们之间的游戏,由一个人开头作四句诗,下一个人接着上一个人作的诗的最后一个字为开头,再写四句。 其实就是以诗句的形式接龙,都是很老的套路了。 这一轮下来,竟然不分高下。 那些人似要让尹清绮接下去和他们一起玩,但是尹清绮摆摆手,浅笑婉拒:“我加入也就是找个人替你们喝酒而已,各位公子都太厉害了,我还是在一旁听着好。” 对了,如果有一人接不上来了,那就要罚酒,然后由他开头开启下一轮的接龙。 对于尹清绮的拒绝,那几人也不在意,又迅速投入游戏中。 尹清绮转过身来,背对着他们。婉转悠扬的琴声围绕在 她耳边,眼前是高山流水,俯仰之间,她似与自然融为一体,好不畅快。 怪不得薛坛借口说贪恋山间美景,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停止,尹清绮听到他们起哄:“润白兄,罚酒罚酒!” 原来是谢润白输了。 谢润白也不忸怩,大方地拿起酒杯,一口灌下浓酒,豪爽大气。 这一轮应该玩了很久,众人纷纷看着薛坛,毫不客气地对他说:“薛兄,该吃午饭了。” 之所以不客气,是因为 他们向来都如此。 只见薛坛起身。走过来嘱咐尹清绮稍等一会儿,就延着同样亭子的路出去,没了踪影。 尹清绮记得他们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在车上带了些糕点,她以为那些本来只是让他们在路上垫垫肚子吃,没想到居然要拿来给这些人吃。 并不想尹清绮不情愿,关键是,那些糕点还是太少了,根本就不可能够啊! 尹清绮在心底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不自己提前带着东西来吃,而言劳烦薛坛。 她在心底想着,也出了神。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薛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湖边。 如果她没看错,他的一只手里提着的一只野兔,另一只手提着两只野鸡。 薛坛不走过来,就干脆在那边坐下来。他朝尹清绮招招手。 尹清绮也沿着那条路走过去,薛坛今天穿了一袭白衣,此刻站在湖边,似乎已经与湖水融为一色。 见尹清绮走近,薛坛急忙解释:“我们这样分工惯了,我准备食材,他们负责烤。你既然是和我一起来的,就和我一样,等着吃就好了!” 尹清绮本打算帮忙,听薛坛这么一说,也索性放弃原来的想法,他们一同在湖边坐下来。 可是薛坛坐着也并不老实,他从手边随手拿起一块石头,精准地朝水里打去。 薛坛迅速淌进水里,湖边的水并不深,只见薛坛弯腰把手伸进去,竟然捞出一条鱼来。 薛坛把鱼递给那三人,转过头来叫尹清绮来吃饭。 尹清绮也不客气,去拿刚刚烤好的鸡胸脯,小心地咬了一口。 尹清绮做好了不好吃的心理准备,吃完以后,证实了她的想法。 果然不好吃。 第二十三章 诗会(二) 他们在这荒郊野外的,也根本没有什么佐料,不过尹清绮觉得也不是难吃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她面不改色地小口咬着。 吃完饭以后他们坐在原地又侃侃而谈了一会儿,等到太阳已经达到最西边的时候,薛坛才提议要走。 尹清绮站在薛坛身后看着他们四人告别,也没什么难舍难分的离别愁绪,只有最后沈微之意味深长地对薛坛说:“下次来的时候还是叫上尹姑娘一起。” 尹清绮心下讶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们还是坐着上午的马车原路返回,此时太阳已经开始向山脚下坠落。 走到一半的时候,薛坛突然让马车车夫停车,他就下了马车。 薛坛上车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一把圆扇。 尹清绮微微诧异,她今天上午的确看了一眼这把扇子,没想到薛坛居然注意到了。 “夏天天气太热了,让你也消消暑。”薛坛漫不经心地说道。 尹清绮没有说话,其实她的内心有一丝感动。 曾经在掖庭宫的时候,有一天薛问儿回来,突然说看到有个妃子的圆扇很精致,她也很想要一把。 今天尹清绮看到那圆扇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来薛问儿。 而此刻,那把扇子正在她的手里。 走了一段路,薛坛似是再也忍不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尹清绮:“你从前应该也受过不少的教育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薛坛带尹清绮出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尹清绮还有如此大的本事,他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让尹清绮安心出来而随口说的。 不过,现在想了想,如果尹清绮什么也不懂,她怎么又愿意出来? 他从前只知道尹清绮擅长下棋,以为她也是像惊鸿馆的其他女子一样掌握了一些才艺,没想到她竟然对诗词也有些研究。 他心中隐约知道她得罪了太子,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对于她的身世,薛坛其实还一无所知。 尹清绮淡淡开口:“不过只念过一些 书罢了。算不得什么教育。” 听见这话,知道尹清绮是不愿多说,于是薛坛也不再开口说话。 薛坛和尹清绮到将军府的时候,毕大夫也刚好从戚渊那里赶回来。 毕大夫今天没什么好交代的,但是还是去太子那里报了个到。 现在想想,仍旧怵然。 太子如往常一样,面色含威地问他:“今天有什么事?” 毕大夫实话实说:“薛公子和姑娘好像去黄淮湖参加什么诗会了。” “就他们两个?”戚渊眯眯眼,仍然盯着毕大夫。 “是……是。”毕大夫使劲一闭眼,鼓起勇气来回答。 “尹清绮是什么态度?” “那姑娘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现在就是什么都不在意。 果不其然,太子殿下又生气了。 他这次倒是没有摔什么东西,但是 他紧皱的眉头已经在昭告全天下:他现在很生气。 反正毕大夫是这么理解的。 毕大夫看到戚渊这样,腿突然有点软,他家中还上有老下有小,万一他今天因为戚渊发怒在这里交代了,那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毕大夫匆忙补充问:“要不下次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去?”虽然我很不愿意去。 戚渊没说话,可能是在思考。片刻以后,突然冒出来一句:“不用了,你去了也是在那里睡觉。” 嘿,太子您可真了解我。 殊不知戚渊只是随口一说,他在听到尹清绮并不在意的时候他就知道其实不会有什么事,更何况诗会这种东西他还是了解的,都是文人墨客之间的会友,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他的心里还是会有一些生气。 他还没带尹清绮这么玩过,薛坛倒是领先一步了。 毕大夫看着戚渊的脸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也不敢再呆下去,生怕戚渊什么时候阴天让他也连着遭殃。 他就急忙向太子告退,反正他今天的任务也完成了。 结果一回去又赶上了薛坛和 尹清绮。 薛坛看见毕大夫回来,随口一问:“毕大夫今天是去采集药材了吗?” 毕大夫心虚地回答:“是啊,可是今天去的稍晚些了,就没有了。” “这么说来的确很累,要不以后你把需要的药材写下来,我派人按照上面写的去市面上买。” 毕大夫一听更着急了,连忙解释:“不用不用,现在这些小贩很多都很虚假,可能会随随便便掺其他的草药,况且价格还可能抬的很高。薛公子派人去买总归不如我了解。” 这些说法都是毕大夫瞎编的,他知道薛坛一旦派人去,肯定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人。他其实也很想卸下这个差事,可是如果他真的放手不管,他就没有借口出去了。 太子啊,您看我为了您牺牲多大! 薛坛一听,也有几分道理,就不再和毕大夫争论,“也行。今天还是先看看尹姑娘的情况吧。” “姑娘今天可能走的路有些多,脚上的伤恢复很慢,最近几天还是就近逛逛或者休息休息吧。”毕大夫检查完以后,半真半假地说。 尹清绮恢复慢多注意休息是真的,可是让他人在附近玩还是太子的意思。 薛坛一听,也开始思考明天的行程。 “要不明天就在府上转转吧,上次带你去看的地方你还没有切身体会那里的妙处。” 尹清绮没有疑义,事情也就这么决定下来。 第二天薛坛没有一大早就派人来叫,尹清绮睡得也并不安稳。 她梦见戚渊了。 自从尹清绮从惊鸿馆出来,她就只在百艺馆见过戚渊那一次,平时也并不想,所以尹清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会梦见他。 尹清绮醒来时,只记得梦中的戚渊笑意宛然地看着自己,“父皇同意我娶你了。”只一句话,语气中是遮也遮不住的欣喜。 她抱着腿坐在床上,冷冷一笑。这是她在侯府时每天都在期盼的事情,没想到今天跑到她梦里来了。 可是偏偏她今天并不那么想要了。 第二十四章 在利益面前,感情不值一提 然而事实也与她想的梦的恰恰相反。当初太子戚渊大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报信与她。 她的父母瞒着她偷偷进宫祝贺。 她的好友习月在第二天,一切都已经完成以后,满脸欢悦地告诉她,自己摇身一变成凤凰,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了。 至于戚渊 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尹清绮那时候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其实她连知道他太子妃是谁的资格都没有。 事情过来以后,尹清绮才隐隐约约知道戚渊与习月的事。 听说当初皇帝为了巩固朝廷政权,把戚渊叫到自己面前,皇帝把朝廷大臣之女泛泛地提了提,要太子从中选择作为自己的妃子。 戚渊从小就听皇帝给他灌输的不要沉迷于女色之类的话,听的时间久了,对这些事情倒也淡泊了。 戚渊知道既然父皇把自己找来,告诉他从这些人里面选妃子,那这些都应该是经过父皇深思熟虑的。 联姻以后只会加固政权,并且不用担心国戚干政。 戚渊耐心地听父皇说完那些女子的身世姓名,最终选择了第一个。 习shi将军之女,习月。 戚渊对习月并没有什么印象,其实皇上口中的每一个人他都没什么印象。 那还不如选择第一个,父皇选择第一个提到她,自然有他自己的的考虑。 尹清绮并不知道剩下的那些女子还有谁,她听地模模糊糊,也记得模模糊糊。 如今,竟然连这事是谁告诉她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想着那人还说,在太子妃的人选里,并没有侯府二小姐。 并没有尹清绮。 尹清绮苦笑,当初那么想得到的东西,如今竟然也没有那么想要了。 她如今只想着活命。 尹清绮起床,刚刚收拾完,就听见门外有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姑娘,薛公子让我来问您起床了没有。要您尽快去找他。” 尹清绮打开房门,回答那女子:“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完饭以后,薛坛提议先去后院的亭子里坐坐。 尹清绮想想那红绿半边天的后院,还是点了点头。 尹清绮坐在花林的那半边,其实有一些是果树,刚刚进入夏天,也都来了差不多。 树大抵居多,好多参天而长,况且阳光还并不毒辣,亭子荫蔽在树下,来往的风都有些清凉之感。 怪不得薛坛说要来这里。 亭子中间是一张石桌,上面摆了些宣纸还有日常用的笔墨。旁边搁置四张石凳。 上次来时桌子上还什么也没有,应该是薛坛提前吩咐人放在这里的。 薛坛坐在其中一个凳子上,面朝着尹清绮,浅浅一笑道:“恐怕今天,要麻烦你一件事了。” 说着,便拿过砚台来研墨。 尹清绮看着薛坛的动作,对于他要做的事也猜了几分,挑眉询问薛坛:“你要在这里作画?” 薛坛不置可否,“不错。” 明摆着的,薛坛要画画,而且要画尹清绮。 “你就随便坐着就好,如果闲的无聊,我们也可以说说话。不用太在意我这边的进度。” 尹清绮也知不道说什么,就听薛坛的话,坐在亭子外围的石板上。 尹清绮细想这几天,薛坛下棋,作诗,画画,对戏曲好像也有一定的了解,似乎无一不通。 不过,通常将军不都是武将,对这些文面上的东西不应该都是不屑一顾的吗? 薛坛不知道是看出尹清绮心中所想,还是真的为了找个话题聊聊,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父亲年轻的时候爱慕过一名女子,可是最后还是分开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父亲最痛恨的就是自己花费太多时间在习武上,从而对书画一窍不通。” “我父亲其实画过那女子,比着画画很久才能描摹出几分模样,最像的那副画他留了很久。他再也画不出来了。” “所以,还是会些东西好。也省的,以后像我父亲一样,留下遗憾。” “……” 尹清绮听薛坛提起陈年旧事,也投入起来。她听了半天才稍微听明白, 大将军曾经爱慕过的女人,并不是薛坛的母亲。 并且,他们曾经真的相爱过。 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在尹清绮看来的确没什么稀奇的。让她惊讶的是,大将军始终没有放下那女子。还有,薛坛竟然能如此不在意的提起这些事。 尹清绮开口问道:“你不恨你父亲吗?” 薛坛讶异:“恨他做什么?” “他可能从来没有爱过你的母亲。”尹清绮小心翼翼的开口。 薛坛却比尹清绮看得开:“哈哈哈,不爱也没什么好恨的。毕竟但凡有些势力的人家,都未必有真正的爱。” 说到最后,薛坛好像变了一个人,有点儿失魂落魄的感觉。 然而他说的,偏偏都是真的。 尹清绮突然想起她今早做的梦,戚渊对习月也不是真的爱吧? 原来自己曾经追逐的东西,竟然是那么宝贵。 薛坛当真和尹清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没过多久,薛坛放下手中的毛笔,把面前的宣纸竖着拿到眼前来看。 尹清绮知道他这是画完了,也信步走了过来。 尹清绮看着薛坛手中的画,不得不说,他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且不说十分像,起码他的画能有**分像。 不管是形还是神,都有几分相似。 “不错。”尹清绮淡淡开口。 薛坛知道尹清绮向来话少,既然此刻她能评价,就说明自己的能力还是受到肯定了。 薛坛乐滋滋地收起画,拉着尹清绮走去竹林那边。 他们来到竹林里的空地上,薛坛不慌不忙地摘下身上佩戴的乱七八糟的小物品。 尹清绮顿时有些傻眼,不甚自在的说道:“你要干嘛?” “脱衣服呀。”薛坛看也没看她一眼,竟然真的连外面的衣服也一并脱了下来。 尹清绮发怵,硬着头皮问:“你脱衣服干什么?” 薛坛这才抬起头,看着尹清绮红透了的脸,饶有兴趣地回答她:“练武啊。要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第二十五章 太子驾到将军府 尹清绮听完薛坛的话,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他。 薛坛知道尹清绮在想着什么,把刚刚摘下来脱下来的东西都递给她,转过身去,边走边说:“颓废了好几天,今天得活动活动,要不然下次到了战场上,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薛坛只是脱去繁重的长袍,他此刻身上穿着一身白衣,手腕脚腕处都是绑起来的,看着轻松许多。 “别想那么多,这样只是更为方便一些罢了。” 薛坛最后又添了一句,把尹清绮心里想的小九九彻底戳穿了。 尹清绮找了空地边缘的一处慢慢坐下,把薛坛的东西都放在一边。 尹清绮看着薛坛轻盈而有力的身姿在空中舞动,心中赞叹,不禁看的入神。 此时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薛坛担心尹清绮受不了这天气,便让尹清绮先回去,而他自己则是一练就是一下午。 他看着尹清绮转身的单薄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尹清绮回到房间以后,的确不知道做些什么,她这几天都是听从薛坛的安排,满满当当的,如今突然一闲下来,倒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可是她大抵还是闲不住,于是起身去收拾起了房间。 毕大夫吩咐她如今还是尽量少碰水,所以她就跟着自己的感觉整理整理房内的杂物。 薛坛给她买的衣裳到现在还没碰几件,她重新叠了叠,放在床头的枕头旁边。 在那摞衣裳最上面,放着曾经她为自己准备的落了锁的小木盒。 锁的钥匙也连同玉佩一起,让她带在身上。她摘下那把钥匙,慢慢的打开盒子。 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那个纸团。 那是她第一次去戚渊厢房时,他扯下来的纸团。 尹清绮思考了片刻,拿起那个纸团,最终还是缓缓展开来。 隔了这么久,尹清绮好像还能闻到纸上的墨香。每一个字都是戚渊的字迹,她对这些实在是太熟悉了,从前父亲让她练字,她偏偏跟在戚渊后面学他的字体。 结果后来真的学成了,如果让尹清绮现在写几个字,旁人肯定会吃惊,几乎与戚渊的一模一样。 上面都是一些她并不关注的公文,其实也并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这些字的最后,有一个一笔划掉“尹”字。 因为墨迹深重,这个字显的格外格格不入。 戚渊可能因此把这张纸丢掉。 尹清绮不知道,如果她再仔细读读上面的内容,她会发现那个“尹”字本身,就与这上面的内容连贯不起来。 看了片刻,她把这张纸轻轻折好,又放回木盒里。 时间过去这么久,大概不会有人再去关注这纸上的内容。 这次尹清绮没有落锁。 薛坛等到彻底日落西山时才练完回来,尹清绮也没再去找他,自己在房里折腾了一下午。 薛坛汗流浃背地踏进尹清绮的房门,“清绮,等下一起去吃饭。” 尹清绮听薛坛突然这么亲昵地称呼自己,也顾不上反应,连忙点头答应。 薛坛先回到自己的房里,把白天画的画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他身上汗太多,生怕湿了那幅画。 毕大夫自从尹清绮回房以后就跑出去了。 来到戚渊的厢房,毕大夫气喘吁吁地开始汇报今天薛坛和尹清绮的行踪。 他自认为那两个人今天的行为一切正常,太子应该就不会那么生气了。不过就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似乎还是有些不太乐观啊。 “今天晚上你还给尹清绮例行诊治吧?”戚渊默不作声了许久,突然问毕大夫一句。 “呃,是。”毕大夫搞不清太子下一步要做什么,犹豫地回答道。 “回去和薛坛说尹清绮太劳累了,需要休息,明天只能在床上躺着。”戚渊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说道。 毕大夫此刻有点难为情。太子说的话他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让他撒谎,还硬生生拆散本来在一起的两个人,这让他有点于心不忍。 毕竟在毕大夫的心里,认为太子只是临门一脚捣乱的。 不过 碍于太子的身份,他回去还是照办了。 薛坛和尹清绮都没什么异议,薛坛一碰上和尹清绮有关的一切都会格外小心,而尹清绮对于自己的行程都抱有无所谓的态度。 第二天毕大夫又准时的来到惊鸿馆报道。 “怎么样?”戚渊抬起深不可测的眼眸,扬着俊颜问着毕大夫。 “薛公子今天在姑娘的房里待了一天。二人几乎没有出门。”毕大夫仍旧如实回答。 按照太子的吩咐来做,一定不会出错。 可是毕大夫还是能一眼看出,太子的瞳孔骤得缩紧,脸色也变得暗沉,“在屋内,做什么了?” “我,我也不知……”毕大夫听着戚渊严肃的语气,突然也有些怕了。 “你明天不用来惊鸿馆了。”戚渊沉默半晌,郑重地对毕大夫说道。 他看着太子那张绝世倾城的脸,皱了好几天的眉头突然也舒展开了,那一双丹凤眼也不再犀利。 毕大夫深呼了一口气,结果第二天发现,在将军府居然看到太子了! 戚渊听毕大夫讲了这么多天,每次都是听到毕大夫给尹清绮治疗的时候心情愉悦,到了听到毕大夫说尹清绮整天和薛坛黏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照这么下去,肯定能出事儿! 碰巧这天父皇派人去给将军府赏赐什么东西,他就揽下这个活来说自己亲自监督。 皇帝看着戚渊整天往惊鸿馆跑,好不容易能定下心来干点正经事,就任由他去了。 戚渊监督着那些物什运送到的时候,尹清绮正和薛坛在屋里切磋棋艺。 毕大夫吩咐尹清绮最好不要下床,薛坛就琢磨了些别的事情做。 比如,下棋。 薛坛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在棋盘上随意走两步棋,就会给他带来一种全新的感受。总会让人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薛坛想着战胜尹清绮的方法,正想的出神,结果外面的下人突然传来一句:“太子驾到。” 第二十六章 有意娶她为妻 薛坛抬起头,看看尹清绮。尹清绮还是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 薛坛站起身,走出门外,手持一把折扇。他刹那间打开,轻轻扇动,对着戚渊说:“哪阵风把太子爷吹来了?”我还没邀请你来呢。 尹清绮跟着薛坛也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戚渊看着尹清绮站在薛坛身后,心中突然不知道哪来了一阵怒火。 明明那么多天心里想着的是眼前的这个人。 明明那么多天都想要见到她。 可是怎么如今见到了,就不想见了呢。 戚渊想不明白,却也并没深想。 戚渊心中早已万马奔腾,但是仍旧面不改色。他对薛坛说:“父皇赏赐将军府的东西。”随后眼神瞥了瞥堆在将军府门外的那一箱箱东西。 薛坛却是比戚渊看的明白,“哈哈哈,难得太子大驾光临,我薛某有失远迎,罪过,罪过。不过既然来了,太子还是屋内请吧。”薛坛卑躬着身子,五指并拢,伸向刚刚他走出来的那间屋子。 戚渊觉得薛坛莫名其妙,不过听到薛坛后面的话,也来了兴致。刚好他想知道,毕大夫口中的两个人待在屋内,究竟是做什么。 戚渊也不再客气,大步迈进那间屋子,刚一进门,就看见冲着门口的桌子上的棋盘。 他坐在那凳子旁,那是刚刚尹清绮坐过的位置。他看看棋盘上如今的局势,转而盯着也刚转身进门的尹清绮问:“我怎么不知,尹姑娘还有这等爱好。”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尹清绮没有回答他。 戚渊站起身来,走到尹清绮身边,低下头,几乎是要俯在她的耳侧。 “一直听说侯府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一直没有见识过,如今,这棋,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尹清绮听了这话,只觉得可笑。 三年前在东宫门前,她跪在地上的时候,戚渊上从今以后再无侯府二小姐。 更久以前,她为了他生辰准备苦练三个月舞蹈的时候,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从前的他,从来都没有给过她机会去表演什么琴棋书画。 现在他却来问她,他怎么从来没有见识过。 还真是荒唐可笑。 尹清绮对着戚渊,什么都没有说。 薛坛却开口了,“还请太子借一步说话。” 然后,戚渊就和薛坛在尹清绮眼皮子底下走了。 尹清绮也不在意,回到自己屋该干什么干什么,惬意的很。 这边薛坛和戚渊却并不很愉快,空气中夹杂着火药味儿。 刚刚薛坛站的地方离尹清绮不远,所以戚渊说的话都原封不动地进去了他的耳朵。 如果他没听错,戚渊说的是 侯府二小姐。 人人皆知的,杀死了太子妃的侯府二小姐,被迫与家人断绝联系的侯府二小姐。 薛坛这几天也为尹清绮无所不知震惊,他早就预料到尹清绮绝对不是出身于寻常人家,可是他没有想到居然如此显赫。 薛坛场面在外带兵打仗,偶尔回来,也并不在意宫中之事。所以他并不知道关于侯府二小姐其他的事,关于尹清绮的事。 可是他大概知道,既然尹清绮已经从侯府二小姐的身份中脱离出来,离开了侯府,也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薛坛在心底迅速地组织语言。 可是此刻他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有关尹清绮的事总是让他乱了阵脚。 最终,薛坛慎重开口:“如今尹小姐已经在将军府安身,太子就不用再担心了。” “尹清绮随时都可以走。”戚渊淡淡回答。 “不瞒太子您说,我薛某如今有意娶尹小姐为妻。”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太子刚刚对尹小姐说话的时候,尹小姐并不愉快啊” “从前的事现在再拿出来说,恐怕也只会让她更加难过吧。” “我相信我能够让清绮过得更好,让她更健康,更快乐。” “所以,还请太子趁早放手吧。” 薛坛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直接进入戚渊的心中。 当戚渊听到薛坛称尹清绮为清绮的时候,他的怒火更加抑制不住。 不过 薛坛讲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从前的生活让尹清绮充满痛苦,而如今,且不说快活的生活,起码她也愿意与人交谈 他调查了尹清绮三年来在掖庭宫经历的一切,归根到底,也都是因他戚渊而起。 其实,道理戚渊也都明白,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尹清绮落入薛坛手中。 他怎么会放手? 他怎么甘愿放手? 薛坛知道自己的话戚渊都听进去了,就在戚渊身侧站着,他根本也没指望戚渊能回复他什么。 半晌,戚渊说了那天在惊鸿馆门口他已经对薛坛说过的话:“尹清绮早晚会成为东宫的人。” 对于戚渊的话,薛坛也不在意,呵,倒是有点儿意味深长。 空气中始终火药味儿十足。 太子带着这么多人来,不免惊动了将军府的老爷子。 老将军也听说了太子是为了监督运赏而来,可是他活了这么大年纪,竟然也是头一次经历。 这等小事,何须太子屈尊亲自跑一趟? 老将军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太子心里肯定更明白,可是太子究竟为何跑这一趟呢? 该不会是自己家的那个混小子触犯了太子? 他越想越不明白,也出门打算瞧个究竟。谁曾想,他这一瞧,没瞧出来太子哪儿不对劲,反而看出薛坛带来的姑娘的不对劲。 这几天来,薛坛带着这个女人一出门就是大半天,有时甚至一天都找不到人影。从前薛坛纵使风流,但是他每天回家的时间还是固定的。 女色误人呐! 彼时薛坛和戚渊早已经借一步说话,老将军来到刚刚他们谈话的地方时,就只看到尹清绮还留在原地。 尹清绮安静地坐在床上,虽然说她可以恣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毕竟她许久不碰新奇玩意儿,况且她如今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发呆。 她看见老将军进来,竟然一阵发怵。老将军的威严她第一次已经感受过,况且这些天薛坛带她四处跑,并没有真正与老将军打过照面。 如今这一见,又让她心中一惧。 尹清绮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急忙站起身来。毕竟在别人的府上,对于礼节她还是要尽量地做到位。 有什么东西从尹清绮的腰部掉落出来,在空气中晃荡。 第二十七章 玉佩牵出往事 老将军对尹清绮并没有什么好感,此刻看到她,转身正欲要走,却看着尹清绮猛的站起身,似是要行礼。 老将军有些意外,他也正儿八经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 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眼球。 她腰间配得玉佩…… 往年旧事涌上心头,老将军心中警钟大作。 老将军的儿子,也就是薛坛的父亲薛祁,当年也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薛祁率兵打仗多年,竟是比自己父亲的战功还多。 薛祁称霸战场的那几年里,有一场胜利世人皆知。 朝廷刚经历完一场败仗,元气大伤。但皇上立刻下令,命令薛祁重新编练军队,准备再次应战。 薛祁收到召令,立马利用三个月的时间带兵训练。 薛祁整天吃喝在军队,偶尔有回家的时候,可是他要不就是推辞要不就是立马赶回去。 薛祁那段时间是真的下了功夫,吃尽了苦。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薛祁带领的那场战争,自然凯旋而归。听说敌军的势力很猛,几年来没打过一场败仗,可是当年薛祁却打破了它零败的战局。 薛祁回朝,皇帝赐赏的时候,他突然提了一个要求,说要讨随军出行的一名姑娘为妻。 皇上知道薛祁要讨的那名女子,反正两个各方面都很合适,他也不再犹豫,信口答应。 但是老将军这边倒是不乐意了。 他已经在朝中给薛祁物色好了人家,朝廷重臣之女,条件自然非常优异,然而薛祁如今却开口说要什么带兵打仗的女人。 他早就查过对方的家底,上一场败仗是她父亲带领的,原本这也无可厚非,可是她父亲在那场战争中身亡,他们家如今也没有男子撑腰,大有衰败之势。 他原本中意的人家也非善类,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做妾,倘若薛祁娶了那名女子,恐怕他的计划就要被打乱了。 这自然万万不可。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答应,老将军对这样的安排也无可奈何。皇 命难违,他只能在薛祁和那女人之间下手。 老将军去皇帝那里造了一个谎。将军府战功赫赫,且薛祁刚刚战胜归来,皇上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纠察就相信了他的话。 那女子落得抄家的下场。 他这才安下心来,这下薛祁一定会听从他的安排,进行联姻。 事情的走向却没按照老将军的想法,本打算联姻的那家听闻薛祁向皇上讨人,觉得失了面子,竟也不再同意。 薛祁没娶成自己心爱的女子,对这些倒是看的淡了。 父亲给他说的女子好像也并不同意,他后来联姻别的权贵,婚姻草草了事,再后来薛坛出生。 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老将军以为那女人死了,薛祁又成了家,以后薛祁一定就能在自己身边,把他自己的家庭经营下去。 可是事实是,薛祁对当年那名女子的爱并没有结束。 他听闻她满门抄斩,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赶去她家,看到的只有尸野遍地。 眼前是一片猩红,空气中充满血腥的味道,鲜血占满了每一具尸体,深深地刺痛薛祁的眼睛。 薛祁围着那座府邸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那名女子的尸体。 他发了疯地相信她还没有死。 老将军分不清自己儿子的这种执念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害怕。 薛祁申请戍守塞外,常年不归。可是同时也派人在京城打探那名女子的消息。 薛祁多年习武,对与文字相关的一切都并不擅长。但是他曾经在军队的时候,偶尔与那女子嬉戏,他就学着描摹她的眉眼五官。 那些画他还带在身边,他已经看了太多遍,见不到她的时候他就总想翻出来看看。如今这画大概可以派上用场了。 薛祁极其不善文书,没有人来比着,如今怎么也不可能画出来那些画了。他找出最像的那几张,其中有一张他认为摹地最传神,说什么也不舍的拿出去,就从剩下的几张中挑出来,让探子比着找人。 他等了将近一年,这一年中 他时常梦见她。梦见他找到她了,然后他们又像从前那样在一起。 可是事实并不如此,每当在梦中的他们过得最甜蜜的时候,他都会惊醒。 大概上天都不想让他再去回忆了。 可是他仍旧痛恨老天,他想念了这么久的人,在梦中都吝啬与他在一起。 这一年中有四五次探子传来消息说人找到了。可是每当他赶到,他都会发现那不是。 有时根据一张脸来判断,有时根据走路的动作,有时根据声音,有时,就仅凭感觉。 爱意究竟有多深,能让他一下子就分辨出来。 终于有一次,探子又传来消息。说找到了眉目都极其相似的人,只是带着一名女孩儿,还有一名年龄稍大些的女人。 他本来就没抱着多么大的希望,可是探子再说那女子的相关信息的时候,他就越来越确定是她。 他本来欣喜若狂,可是听到她还带着一老一小的消息时倒是宁愿自己听错了。 她该不会是成家了吧? 薛祁快马加鞭地赶回去,只有探子口中的年龄大的女人和那名小姑娘在家。他看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女人薛祁也是认识,是那女子的母亲。薛祁将一枚玉佩递给她,说他会尽快请求皇上把自己调回来。 薛祁要走的时候,转身看了那名小女孩一眼。 那一刻,他敢肯定,这是他的女儿。 他这一来一回,时间很紧迫。来不及去寻到那女子就必须要走了。 可是他那一去却是再也没回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薛祁死啦。 再也回不来啦。 老将军想到这些事就会感觉到心痛,还有后悔。 他并不知道薛祁一直在寻找那女人,可是这半块玉佩他却认得。 薛祁的遗体被带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有半块玉佩,和这个刚好凑成一整块。 那女人不是死了吗,怎么她戴着的玉佩会在眼前的人的手里? 第二十八章 薛家不容狐媚女子 更何况如今薛坛和薛祁一样,战胜回来向皇上讨了一个女人,都有同样的玉佩。 他薛家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怎能三番两次,跌倒在同一个地方。 他一生纵横沙场,从未有过畏惧胆寒,可如今,对面前这个女人竟是怕了。 或许在数十年前,他早就怕了,只是那时他不承认,以为用雷霆手段将那个女人从儿子身边逼走,他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儿子就会回来。 可是终究变得不一样了。 儿子听从他的安排,娶妻生子,却执意终生戍边,宁愿客死他乡也不再踏上归途。 所谓的家,在儿子心中并不是家。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那个女人对他们薛家的影响多么深重。 他怕薛坛最终落得跟薛祁一样。 老将军看着对面站着的姑娘,心中有满满的恨意。 尹清绮是那女人的余孽,她不能留。 当初她的母亲勾引了他的儿子,如今却也让他的孙子对她的女儿念念不忘。 他倒是想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药,把薛祁和薛坛的魂都要勾走。 尹清绮看着面前站着的老将军,心里也有些异样。 老将军仍旧是一脸威严,让人看不出来表情,可是她却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恨意。 很浓烈的恨意。 她不知道这恨意为何而来,却可以明确的感知这恨意由她而来。 戚渊和薛坛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戚渊走之前从这边经过,狠狠地看了一眼尹清绮,转身离去。 第二天,老将军将尹清绮叫到他的房屋。 老将军也不和尹清绮绕弯弯,上来直接问:“你身上佩戴的玉佩是你的吗?” 尹清绮觉得奇怪,点了点头。 薛问儿已死,从前唯一的愿望便是寻亲,如今只能由她尹清绮来替她完成。 薛问儿的东西,如今便也是她尹清绮的东西。 更何况,尹清绮心中仍有私心,她在期望着对于这块玉佩老将军能知道什么。 可是尹清绮不曾想,她这一点头却害了她。 老将军看到她点头,心中的怒火也压抑不住。往事在心头缠绕,叫他愈加怨恨。 老将军也不解释什么,他转身进屋,拿出来一根棍棒,打在尹清绮身上。 一下。 两下。 根本不分青红皂白。 尹清绮原本不懂老将军为何要这样做,可是她听到老将军口中说她勾引他的孙子的时候,她却明白了。 她不知怎么辩解,却也不再辩解,如今薛坛为了她向皇上提要求,向太子戚渊叫板,已经是悖逆。 她没有做错,可是她有错。 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尹清绮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可是有两个人却比她先乱了阵脚。 薛坛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原本还疑惑家里的老爷子怎么突然找上了尹清绮,现在他倒是知道了。 他立刻冲进屋里,护在尹清绮身后。 薛坛看着自己一向尊重的祖父,今天却再也升不起来敬意,他大声质问:“她犯了什么错?严重到你用家法来处置她?” 老将军看着自己的孙子这么护着这个女人,心中更加来气。他不理薛坛,大声骂着尹清绮狐狸精。 这个老人已经走火入魔了。 因为他对自己的孙子保护过度,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薛坛听的清楚,他明白老将军在说什么,急忙站起身来解释:“她没有……是我自愿的,我自愿请求皇上,自愿把她接来。” 可是此刻他的解释只能是火上浇油,老将军抬起棍棒,孙子女人一起打。 都是不成器! 自愿还是因为她给你灌了**汤。 即使有薛坛在尹清绮后面替她承受,可是她还是不免挨打。她本就身体虚弱,此刻又挨了打,再也承受不住,感觉自己轻飘飘地,缓缓向前倒去。 薛坛知道尹清绮的身体情况,看到她晕倒,什么也不顾地抱着她去找大夫。 毕大夫因着太子的吩咐,也早就对这边的动静摸清了六七分,本来还想着这可如何向太子交代,一听薛坛找他,立马冲了出来,去给尹清绮检查。 老将军哪儿知道这女人这么不经打,这一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扔掉手中的棍棒,坐下来。 毕大夫替尹清绮检查完,稍微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姑娘没事,要不然两边他都不好说话。 他对薛坛说:“姑娘没有大碍,只是本来身体虚弱,又过度劳累,如今挨了打,突然有些支撑不住,大概,休息几个时辰就好了。” 这下竟然也让毕大夫之前的借口更加顺理成章了。 薛坛也松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他觉得他有必要和自家老爷子好好谈谈。 他走进老将军那屋,一下子跪在老将军面前,说:“孙子不孝。” 薛坛正经起来,也还是有那么一回事儿的。 老将军冷哼一声。 老将军以为薛坛要向他认错,却没想薛坛抬起脸来,对着他说:“如果您要打,那就打我吧。” 看薛坛语气坚定的模样,老将军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他刚才被扔置一边的棍棒又拾回来,他紧紧地攥在手中,手上青筋暴起,身体却连同整只手臂微微颤抖起来。 薛坛其实也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可是如今撞枪口上了。 家法伺候,义不容辞。 薛坛身体底子好,挨几下打,看起来并无大碍。 他上好药,边去看望尹清绮。 毕大夫说的果然没错,几个时辰以后,尹清绮缓缓地醒了过来。 薛坛看着她,心中也有些不忍,原本他把她带回来是好意,可是没想到,她跟着他来了,却还是有他想不到的意外发生。 一时间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 可是薛坛毕竟是薛坛,他假装轻松地对尹清绮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要是有点儿是我就能对你负责了,你说你就这么醒过来了,是不是有点儿忒不给我面子了。” 尹清绮知道薛坛的想法,她一心按照她内心的想法来说:“还是要谢谢你。” “你要是真想谢我,就来点儿实际行动。” 尹清绮撇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真是没点儿正经。 老将军一想到薛坛护着那个女人护的紧,气就不打一处来。 既然薛坛那小子一心护着他,那他就让他看看他喜欢的究竟是什么货色。 老将军在脑子里迅速想应该如何把尹清绮逐出将军府。 当初他撒谎,的确让那女人没落得好下场, 可是他发现不久以后他自己也遭到了自己的谎言的报应。 所以如今,大概不能再考虑太偏激的方法了。 那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薛坛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让他自愿放手? 第二十九章 薛坛出征 和老将军一样,毕大夫的大脑也在飞速地旋转着。 太子这才刚走,姑娘就挨了老将军的打,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儿太惊悚了。 毕大夫并不知道尹清绮为什么挨打,他现在考虑是私下偷着打听打听,还是就这么去找戚渊。 如果要是问别人,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可是如果亲自去问尹姑娘,她应该会告诉他,可是这样她一定会在心里更难过。 毕大夫平时看起来比薛坛还不靠谱,但是考虑的还是很周到的。 他最终还是决定让戚渊一头雾水,反正姑娘受了委屈,薛公子如果再在太子那里受点罪似乎也没什么。 毕大夫很快把自己说服,可是接着他又考虑到底要不要现在去告诉戚渊。 太子昨天已经吩咐过他今天就不用去惊鸿馆了,并且太子这才刚走不久,如果他再去惊鸿馆估计找不到人。 毕大夫立马找到上次听戏时他委托的那个去给戚渊通风报信的人,写了几句话,迅速递给那人给太子送去。 毕大夫自觉这是万全之策,他既不用面对戚渊生气的模样,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戚渊。 反正信会送到的。 他知道太子一定会生气,可是如果他不说,他只会死的更快。 戚渊的确很生气。 他恨不得撕掉薛坛。 可是他心里也明白着呢,除非尹清绮自己要求出来,或者将军府把她赶出来,否则尹清绮不可能踏出将军府的门。 如果他直接去要人,那更是荒唐可笑了。 戚渊也拿起笔来,迅速写下什么回复毕大夫。 “你盯好了,一有什么变动立马向我报告。” 这下戚渊要的不是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而是尹清绮能够出来的契机。 毕大夫觉得自己终于不用每天胆战心惊地来回赶了,松了一口气,可是他又想到,就凭人家薛公子对姑娘那么好,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出来。 反正要是我,我肯定不找你。 毕大夫不亦乐乎的自我代入。 可是他 不知道他想错了。 这几天尹清绮和薛坛的日子都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薛坛因为忤逆老将军,被迫禁足。七日内,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不能出将军府大门一步。否则,就永远都不能再回将军府。 而尹清绮因为挨打,浑身疼痛,几乎下不了床。她每天还能做的,也就是说说话。 薛坛也经常来找她说话。 薛坛怕尹清绮无聊,干脆一整天都待在尹清绮的屋里,只有到了自己练武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那扇门。 结果,真的有老将军口中的特殊情况出现了。 皇上下令,薛坛要出征,再次带兵打仗。 这一下可高兴坏了老将军,然而,也愁坏了薛坛。 他知道自家老爷子对尹清绮现在有什么误会,并且只要误会不解开,老爷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薛坛本来打算趁这几天好好和老爷子谈谈,况且他在府上也能更好的看好尹清绮,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皇上下令了。 薛坛知道这次的命令并不是约定俗成的,所以他还是想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躲过这次出行,留在府上。 薛坛这么想的,也真的去找老将军这么说了。 “混账东西,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连国都不想要了!”老将军听到薛坛的话以后,气的胡子都快要竖起来了,他红着脸训斥薛坛,整张脸都在颤抖。 “我没有不要国。”薛坛看着眼前的老人,语气坚定。 “你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对她心心念念放不下!”老将军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地说。 薛坛不说话,他并不是对尹清绮放不下,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他害怕他这一走,回来以后发现人都不见了。 “无论如何,你这次都必须要去!”老将军看薛坛抿着嘴一言不发的模样,发出最后通牒。 薛坛最终还是决定要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有迈出东山,薛坛就换好行装,准备出行。 尹清绮和毕大夫一众人都出来送薛坛。 其实薛坛真正出行的时间并没有这么早,他一贯对时间严谨。 薛坛站在将军府门口,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他看着自家的老爷子,微微一笑:“我是听您的话,也是听我自己的话,还希望您也能考虑一下孙儿的感受。” 意味深长,强装镇定。 老将军的眼眸更加深邃,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此刻也变得温柔起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平安归来。” 老将军避而不谈,并不证明他没有听进去。 薛坛和自家老爷子过了这么久,自然也了解他。薛坛笑笑,竟然对老将军行了一记大礼。 继而转身对毕大夫说:“还请你这段日子多费费心。” 毕大夫看着薛坛突然转向自己,也大吃一惊。他知道此次薛坛是要带兵出去打仗,不过薛坛搞得这么正式隆重也让他有点儿意外。 毕大夫连忙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最后,薛坛转向那个站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人。 这次薛坛反而什么都没有说。他就看着尹清绮,漆黑澄莹的眸普通望不见底的深渊。 尹清绮也看着薛坛,这么多天以来他始终顾及她的身体状况和喜怒哀乐,她多少也是有些动容。 尹清绮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声音细儒地叮嘱一句:“平安归来。” 薛坛听到的那一刻,接着就笑了。 面上再度带了以往的风流,俯下身去,趴在尹清绮的耳畔轻声说:“等我回家。” 明明尹清绮只说了简短的四个字。 明明只是他听过无数次的套话。 明明刚刚还从老爷子的口中听到过。 可是薛坛还是笑了。发自内心的,毫不设防的笑。 尹清绮的话对于薛坛来说,就如同三月春风拂过,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薛坛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不再拖沓,转身骑马离去。 尹清绮也转身准备回屋,却发现哪儿不对劲。 她迟疑地转头,却发现老将军正以审视的目光盯着她。 第三十章 喜欢上她了 可是那双尖锐目光的主人什么都没有说。 上次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薛坛不在,尹清绮就算再无动于衷也还是心中忌惮,她迅速扭回头去,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向屋里走去。 老将军也回到自己房内,低着头踱来踱去,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半晌,他突然抬头,眼神是不符这个年纪的明亮。 没有人注意到,毕大夫又偷偷跑出去了。 昨晚毕大夫给尹清绮检查的时候,薛坛也正好在那时推门而入。 薛坛要出去带兵打仗,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所以他去时也没有让毕大夫退下。 毕大夫一边给尹清绮把着脉一边眼神飘忽地偷听他们说话。今天上午太子突然派人传来消息给他,说明天上午去一趟惊鸿馆。 毕大夫当时好奇怎么太子突然又要找他,如今他倒是想明白了。 朝廷的事,太子自然比他了解的更清楚。 毕大夫为了不白跑一趟,特意更加注意了那二人的谈话。 于是就有了以上的场景。 毕大夫到达惊鸿馆的时候,戚渊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了。他眼前的茶换了又凉,凉了又换。可是戚渊却始终没有动一口。 知道毕大夫来了,戚渊才好像刚回过神来一般,轻轻抿了一口茶。 “薛坛走了吗?”戚渊放下温热的茶杯,慢慢悠悠地开口。 毕大夫立刻点点头,“走了,薛公子走了我才过来的。” 毕大夫回答完,才反应过来,怎么朝廷出兵打仗了,太子还坐在这里,他不是也应该跟随皇上去给将军送行吗? “这几天情况怎么样?”戚渊微微闭起他那深不可测的眸,缓缓问到。 “最近尹姑娘下床不太方便,薛公子在姑娘的房里陪她。至于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毕大夫长住记性,也不等戚渊来问,就自己回答完了。 “别的呢?” “别的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接下来的几天将军府 就只有老将军和尹姑娘了。”毕大夫看太子今天似乎并没有以往那么生气,想了一下,提醒戚渊。 “我知道。这是正是今天我找你来的目的。”戚渊沉了沉,似乎并不着急说,好像陷入了沉思。 近几个月来,边疆地区又不安稳起来,加之邻国不断挑衅,大有兴起战争之势。 皇帝收到边疆地区传来的消息,立刻召集满朝文武商议此事。 “众爱卿认为此事应该怎么解决?”皇帝眉头紧皱,已经出卖了他此刻的强装镇定,但是眼中仍然是无尽威信和严肃。 下面站着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戚渊此刻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看着大臣们束手无策的样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他上面走一步,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对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说:“儿臣倒是有一个想法。” 皇帝听着一向默不作声的大儿子说话了,眉头稍微舒展开,欣慰地说:“说来听听。” 戚渊低了低头,两手拘起:“儿臣听闻上次薛将军大捷而归,想必实力斐然,倘若这次再派将军去,必定还能一扫匈奴,凯旋归来。” 戚渊只是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可是眼下的气氛还是停滞了一下。 并不是因为戚渊提出的建议不好,而是因为提到薛将军,他们也想起来上次上朝时太子的失礼。 可是下一秒,就有人笑着打圆场:“是啊,薛将军年纪轻轻就驰骋疆场,可谓年少有为,一定有这个本事安定国家。” 还有几人附和。 戚渊听了这话,在心里偷偷地笑笑,嘴角也不可抑制地上扬。 皇帝看既然太子和大臣们都这么说,又想到薛坛确有实力,也就笑着批准了。 只是笑容有点儿僵硬。 下朝以后皇帝把戚渊留住,嘴角的笑却是再也挂不住。 “父皇还有何事?”戚渊不知所以地问。 “哼!你还有脸问有什么事?”皇帝看到戚渊一头雾水的样子,心底也来了着 急。 “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上次薛坛找我要人,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较劲儿,这次要解决边防问题,你又把薛家公子推出去。可是这次情况险峻,哪儿是这么容易的?” “几十年来,邻国挑起战争不断,他们蛮横强势,根本不是说能解决就能解决的问题,你也看在眼里。更何况,从前派去的军队能回来的又有几人?” “薛家世代为将军,在朝中地位也不小,如今那薛坛的父亲薛祁也早已牺牲,倘若出事,薛家老将军来要人,你让我去何处给他讨人?” “你今天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提议让薛坛此次出行,你以为他们都看不出来你心里打的小算盘?”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去什么烟花之地?从前我就告诉你,不要太在意女流之辈,女色误人,选太子妃的时候你能记住这一点,怎么如今,你竟然这么糊涂了?” “戚渊,我让你当太子,你就是这样当的吗?” 皇帝的每一句话都直接深入戚渊的内心,他就老老实实的听着,也不说话。 戚渊本来的打算去派薛坛带兵,他就不用整天待在将军府,也能让他戚渊更加好过一些。 不是身好过,而是心好过。 可是他忘记了,边境风云变幻莫测,派去的军队大多有去无回,说白了,去了,就相当于是送死。 戚渊听了皇帝说的话,这才慢慢反应过来,他也不禁问自己:戚渊啊戚渊,你当真忘了当初父皇的嘱咐了吗? 他自认为并没有对尹清绮有别的想法,自认为自己没有喜欢上尹清绮。 或者他以为他对尹清绮一直是带着恨意的,那个女人害死自己的太子妃,这还不够让他记恨吗? 他只是看到原本待在自己身边的人,如今去了别人的身边,他的心里,有点儿难受。 那是一种他说不出来的,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难受。 戚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思考。 所以,戚渊啊戚渊,你到底是怎么了? 第三十一章 乱了阵脚 皇帝看到戚渊满脸纠结痛苦,有些痛心,他知道戚渊对于自己的压抑,可是他还是狠下心来。 “从今天起,半个月内,你不要让我在朝堂上看见你。” “送军出行的那天,也不要来了。” 皇帝咬咬牙,下定决心说。 戚渊始终低着头,他不否定父皇的说法,但是也不接受肯定,他仍然不认为自己因为所谓的女色而乱了阵脚。 他只是 只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戚渊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自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找来的人,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今天晚上你回到将军府,告诉尹清绮从明天开始住到惊鸿馆来,一直住到薛坛回来。” “这……”毕大夫听了,有些犹豫。 太子总是吩咐给他一些让他为难的差事,他本心也不想说谎,可是仔细想过来,薛公子不在,而薛老将军对姑娘似乎也并不很能看上眼,与其让他们两个待在府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真的不如按照太子说的办。 眼下,就是毕大夫能不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你就告诉将军府上的人,说是薛坛吩咐的,如果还有人怀疑,就让他来找惊鸿馆的四娘。” 这句话彻底消除了毕大夫的疑虑,估计太子的安排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明天中午,我会派人去将军府接尹清绮,让她提前收拾好。” 毕大夫最终犹豫地答应下来。 毕大夫回到将军府,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又被人叫去老将军的屋里。 毕大夫自从进了将军府以后,和老将军基本就没说过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老将军这次找他是为何事。 毕大夫带着满心的疑问进了老将军的房屋,老将军坐在八仙桌旁边的木椅上,似乎等了很久。 毕大夫在心里迅速地猜测老将军可能要问什么问题,他们年纪差不多大,估计是要问养生。 就在毕大夫满脑子搜罗关于养生知识的时候,老将军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就是给尹清绮诊治 地大夫吧?” 毕大夫一听,觉得这个问题完全是明知故问,可是不管他多么不屑,老将军问的问题有多么无聊,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毕大夫心里暗暗不平。 “听说你每天都给她检查?” “是。”既然都问到这了,毕大夫觉得老将军也不可能去关注什么养生了。可是他毕竟还是不知道老将军的真实意图,点点头回答。 “我今天找你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让你帮个忙。”老将军本来就严肃的脸上此刻又多带了一份正经。 毕大夫不说话,老将军总是半句半句地说,还不如太子说话痛快。 他就安静地站在那儿,等着老将军把自己的事说完。 估计就算是我不答应你,你也会逼我答应。 毕大夫确实在心里回答了老将军一句。 “我希望你帮我注意尹清绮,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老将军把话说完了,可是毕大夫还是觉得云里雾里,怎么太子让他注意尹姑娘,老将军也让她注意? 还有,不对劲儿到底是指什么? 毕大夫胡思乱想了半天,最终突然想起来什么,支支吾吾地对老将军说:“那个…不瞒您说,薛公子最近都安排了尹姑娘去惊鸿馆。” 老将军猛然抬起头,盯着毕大夫问:“什么时候?” 毕大夫看着老将军的眼睛,老将军一脸严肃,好像把人吃掉,但是他既然已经说了,肯定就要把这个谎圆了。 “昨…昨天晚上。”毕大夫结结巴巴地说。 “薛坛这个王八羔子!”老将军的眼中似乎迅速笼罩了一层寒冰,宛如寒冬的冰窖,让毕大夫在这六月天也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薛坛啊薛坛,我答应你安稳地等你回来,可是你却不相信我,把那个女人弄出去? 我难道能吃了她吗? 老将军闹肚子气,也不顾刚刚和毕大夫商量的事情,干脆走进里屋里,什么也不管了。 毕大夫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他现在 怀疑这个谎已经上升到了家庭矛盾。他看见老将军气愤的走进去,摇摇头,叹了口气,也转身出去了。 顺便帮老将军带上了门。 毕大夫出来以后直接去了尹清绮的房里。既然他已经向老将军撒开了谎,如今也必须应该告诉尹清绮了。 他知道尹清绮向来镇定,可是他没有想到,尹清绮听了之后,基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知道了,麻烦您来告诉我了。”尹清绮听毕大夫说了半天,就回答了一句话。 她也有些疑惑,明明今天早上薛坛走的时候还让她等他回家,可是这会儿却又让她到惊鸿馆去,前后是有些矛盾的。 可是想到薛坛这个人向来不靠谱,临时改变主意或者是来个声东击西也完全不是没有可能,她就放下心来。 毕大夫给尹清绮检查完以后,她就开始收拾东西。 她向来简单,上次从惊鸿馆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东西,此刻去住,更没有多少东西需要准备。 尹清绮只包裹了几件衣服打算轮流替换,就躺下休息了。 尹清绮从在掖庭宫开始就养成了早上早起的习惯,只要不是她过度劳累,她都会在每天差不多的时候醒来。 这天早上尹清绮仍旧起的很早,薛坛不在,整个将军府安静的很,尹清绮把自己住的房间彻彻底底地收拾了一下。 收拾完以后,时间也不早了,尹清绮就坐在床上等着毕大夫口中说的人来接。 毕大夫此刻也摸不准究竟那人是什么时候来,派谁来,他也来到尹清绮这边,一起等着太子口中要派的人来。 毕大夫想找话题缓和缓和气氛,想了半天,挤出来一句:“姑娘,薛公子对你挺好的。” 尹清绮不知道为什么毕大夫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淡淡地嗯了一声。 毕大夫也不再说话,他发现自己并不擅长找话题,况且如果让太子知道了他刚刚说的话,恐怕他的日子要不好过啊…… 毕大夫胡思乱想的功夫,门外就传来声音。 有人来了。 第三十二章 回到惊鸿馆 尹清绮比毕大夫反应迅速,立刻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门外停了两辆马车,华丽,壮观。 她看着这大张旗鼓的模样,大有薛坛的风格,忍不住笑了笑。 接着,尹清绮看清了马车上坐着的人。 居然是…… 四娘! 毕大夫此刻也赶过来,他来到尹清绮身后,看到尹清绮莞尔一笑,还以为是太子亲自来了,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来的人他并不认识。 唉,还以为是太子亲自来了呢。真是没趣。 下一秒他又想起本来就是以薛公子的名义。 这样的安排,恐怕真的是最好的了。 毕大夫看着尹清绮走上前去,和来人似乎很亲密的打招呼。 他站在原地犹豫,走过去打扰人家叙旧不太好,不过去又怕被留在原地。 太子安排的是毕大夫还跟着尹清绮,毕竟他还不是每天都在惊鸿馆待着,还是需要有人来帮他监督一下。 尹清绮和四娘打过招呼以后,就跟着四娘上了马车,毕大夫被单独安排在另一辆马车上。 尹清绮看到四娘以后,虽然有些高兴,可是心底却升起了疑惑。如果今天来的人是惊鸿馆随随便便的一个人,或者是没有人来,她都可以接受。 关键就是,今天来的人竟然是四娘。 尹清绮好歹也与四娘相处了一段时间,她知道四娘根本不可能为了金钱而服务,所以薛坛根本不可能请的动四娘,而四娘为了接她亲自而来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可能。 所以,能让四娘来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戚渊。 这一切都还只是尹清绮的猜测,她看着四娘那张精致的脸,犹犹豫豫地始终问不出口。 算了,如果真的是戚渊,那没过几天,她就能知道了。 尹清绮和四娘一路来到惊鸿馆,两人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彼此了解了,这一路上走过来,倒是也没有那么尴尬。 尹清绮一进惊鸿馆,原本还在忙碌的姑娘们又引起了一阵 躁动。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唉唉唉,这不是前一阵子被薛公子赎走的尹清绮吗!” “是啊是啊,她怎么又回来了?” “这我哪儿知道,不过,估计是在将军府待不下去了吧。” “哈哈哈哈也是。平时看着那么冷淡,也不会干活,估计给薛公子甩脸子被赶回来了吧!” “真是活该……” “干活!不想待了就回家!” 四娘本欲领着尹清绮去楼上,先把她安置下,结果还没走几步,听见那些人这么说,脚步稍微滞了滞,出声制止。 四娘微微转头,打算瞧一瞧身后的姑娘,既然她都听见了,那么尹清绮肯定也能听见。 她回头看着尹清绮,只见那人还是一脸淡然的表情,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果然还是这样,好像和一切的事情都无关,永远置身度外。 四娘先把尹清绮带回她原来住的厢房,又把翠竹叫来陪同尹清绮。 自打尹清绮走了以后,翠竹就一直留在太子的厢房,她本来就不是惊鸿馆的人,四娘也不好擅自主张吩咐什么,对翠竹的安排也只是听从戚渊的指示。 四娘处理完一切,就转身下了楼。她还要教育教育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否则管不住自己的嘴,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让戚渊知道她们这么说尹清绮,估计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自打尹清绮去了惊鸿馆以后,戚渊去的次数就还是和从前一样了。如果他表现的太明显,那么尹清绮一定能发现,到时候她还会不会留在惊鸿馆还不好说。 况且如果真的被尹清绮发现,他和毕大夫的关系也就完完全全暴露了。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戚渊墨眸一沉,原本漆黑的瞳又黯了几分。 薛坛这一去还不知要去多久,他出发以前就告诉尹清绮,一个月以内一定会回来。 尹清绮对于薛坛这次带兵出行并不了解,其实自从她离开皇宫,对于国家和军事 上的关注就少了许多。 这个时候还谈什么人间理想,和平是普天同愿,也不缺她尹清绮一个这么想,如今还是保命要紧。 所以,既然薛坛说了不到一个月就能回来,她就必须相信。 尹清绮整天待在惊鸿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她倒是闲不住,每天都会下楼来帮着四娘做些事情。 她来惊鸿馆也有好些天了,戚渊的的确确没什么动静,她原本的担心也就打消了。 只是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尹清绮这边一连疑虑了好些天,那边老将军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原本他想了好久,要从尹清绮的周围下手,结果人还没找上,直接给他来了一个结果,薛坛要把尹清绮支走。 老将军气的不轻,既然你薛坛打定了休息要保护她,那我就偏偏要让你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值得! 老将军想着,又派人去叫来了平时照顾尹清绮的丫鬟。 那个小丫头颤颤巍巍地站在他面前,手指不停地绞着,似乎很是紧张。 “你就是在照顾东屋里那个丫头的丫鬟?”尹清绮住的房屋在东边,老将军习惯这么叫。 “是,请问老将军找我来,是为何事?” “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每天就待在她的屋里,把各个角落都搜一遍,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立马来向我汇报!”老将军也不和她绕弯弯,干脆长话短说,直接冲着自己的目的去。 他自诩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如今看来,唯一做过的,就全都在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身上使上了。 “千万不要漏出什么破绽,否则你也别想在将军府呆下去。半个月的时间,事成以后我便可以放你出将军府,保证让你和你的家人几十年无忧。” 那丫鬟听了,也来了精神。 果然,不出三天,她无比欢欣地来到老将军的屋内。 “老将军,我确实发现了一样东西,还请您进一步细查。” 她手中呈上来什么,老将军一看,立马变了脸色! 第三十三章 戚渊的到来 那丫鬟手中拿着的,正是原本一直锁在尹清绮木盒中的那张纸。 尹清绮上次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这个盒子,本来她就只是暂时住在惊鸿馆,况且她没有什么要接触的人,短时间内也不需要放什么珍贵的东西。 她走前落了锁,可是到底架不住有心要打开这盒子的人。 那丫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把木盒给打开了。 老将军看着纸上的内容,这一列一列的字他全都认识,可是此刻他巴不得自己不认识。 那是太子的手迹,自从戚渊被选为太子以后,皇帝也会把一些不重要的公文分与他看,来培养他处理政事的能力。 将军府受到赏赐的时候也会有一些太子写的表彰和赏词,老将军对那字也摸了六七分。 如今这张纸上的,正是太子的字。内容是南境战争四起,当地烧杀抢掠不断,百姓民不聊生,且邻国挑衅不断。 南境是国家的南部边境,也正是此次薛坛去的地方,是这次战争的战场。 老将军知道薛坛这次去的地方环境恶劣,情况也不容乐观,而且是他坚持让薛坛去的,大丈夫为国家屈伸,他认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会从尹清绮那里看到这些内容。 他的脑海里有几种猜测,每一种都让他感到彻身寒冷。 薛坛刚走不到一个星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倘若与薛坛商议,估计是没有可能。他不可能等十天半个月知道薛坛回来,一想到尹清绮,他只希望她尽快离开将军府。 更何况,薛坛那小子被她迷住了,如果真的等他回来,还不知道会不会请求把她留下。 老将军整日思来想去,坐立难安,一晃几天过去。他派人去惊鸿馆要人,得到的却是闭门羹。 惊鸿馆的人说这是薛坛的指示,在薛公子回来以前,不可能会放尹清绮回将军府。 老将军怒火中烧,可是他也不敢写信传去给薛坛,生怕薛坛在南境知道,影响了心情,走上薛祁 的后路。 老将军在将军府等啊等,终于等到了朝廷的消息,此次出兵战绩斐然,邻国答应五年内不再挑起事端,两国友好相处。次日后我朝军队返回。 才五年就把这些人高兴成这样,如果不是老将军急着等薛坛回家,他肯定会让他把那些人打到再也不敢为止。 老将军喜忧参半,终于等到薛坛回来。 那天知了爬到树枝的最高处肆无忌惮地嘶喊,可是只能让聒噪的夏更加炎热,一切都遮不住暑气。 薛坛来不及先回将军府,留在皇宫向皇上汇报此行战绩。 戚渊站在旁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毫不掩饰地看着薛坛。 薛坛不知道戚渊为何如此,此次战胜也不过是国家无数战争中微不足道的一次,更何况他们两个中间如今还多了一个人,根本不值得戚渊来替他高兴。 薛坛这么想着,就更加想念尹清绮。谁都不知道他这半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不知道他夜晚也开始会想念一个人。 退朝以后,薛坛就只奔将军府。老将军早就已经在将军府门口等候了很久,看到薛坛回来,也急忙赶上前来。 薛坛左顾右盼,就是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看什么呢?”老将军看着薛坛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拿手敲了他脑袋一下。 臭小子,怎么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满处看? 薛坛被打了一下,一下子也正经过来,疑惑地问问:“尹清绮呢?” 老将军听到这句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不苟言笑地说:“哼!不是你怕我怎么着她,找人把她接到惊鸿馆去了吗?你还有脸说?” 薛坛听了,也有些迷糊。他知道自己肯定没这么做,可是眼前老爷子这么生气,还说是他派人接的,那肯定是真的。 薛坛摸不着头脑,也没来得及和老将军解释。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戚渊在朝上那意味不明的笑让他此刻感到格外不安。薛坛拿手一拍脑袋,自顾自嘀咕一句: “糟了!” 说完,也没顾上老将军还站在原地,立马骑着来时骑的马朝着惊鸿馆飞奔而去。 老将军突然也看明白过来,看来这小子没这么做,那么那个丫头突然去惊鸿馆做什么?还特意派人来接? 薛坛本来已经在将军府耽搁了一会儿,此刻即使赶到惊鸿馆,也已经晚了一步。 看这样子,戚渊已经比他先一步到达这里了。 薛坛迈进惊鸿馆,丁语芙却先冲上来,一把拉住他:“薛公子,这下又打了胜仗了吧,我都听说了。” 语气中有些喜悦,还有惊慌。 为了自己能够脱离苦海而高兴,却又害怕薛坛会拒绝她。 薛坛此刻也正是着急的时候,但是还是挤出来一丝笑容,对丁语芙细声细语地说:“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办,乖,等下我再来找你。” 丁语芙却使劲儿拉住薛坛,看着薛坛,那双眼睛睁得很大,摇摇头说:“不行,不行,等下你就走了。” 薛坛没办法,丁语芙自己是不会放手了,他从前从来不会对女人狠下心来拒绝,看来这次,要破一次例了。 薛坛在脑海里迅速组织语言,却听到一记响亮男声传来:“薛公子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如今这是……” 翻车了。 薛坛抬起头,只见戚渊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脸上仍然带着笑意。 薛坛没搭理戚渊,他眼下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出,耐心已经快耗尽了。 四娘却也跟在戚渊身后出来了。四娘走到薛坛这边,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威严:“丁语芙,松开薛公子。” 丁语芙极不情愿,扭捏几下,手却仍然放在薛坛胳膊上。 薛坛挑挑眉,看着还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纤细洁白,嫩的好像能拧出水来,本来也是个尤物,可是此刻在他眼里却格外碍眼。 四娘开口,语气更加严厉:“松开薛公子,别让我再说第三次!” 薛坛能感觉出来,丁语芙在发抖。 第三十四章 遇到纠缠 可是,丁语芙还是松开了。 丁语芙怕四娘,非常怕。 薛坛也松了一口气,四娘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出现,估计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微微对四娘笑了一下,表示感谢,笑容中夹杂了些无奈。随后,薛坛问四娘:“尹清绮呢?” 四娘也不隐瞒,只是看了一眼戚渊,面色如常:“在二楼,还是原来的厢房。” 薛坛闻言,直接向二楼走去。 路过戚渊的时候,薛坛顿了顿,最终却什么也没说,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戚渊下楼,来到四娘身边,轻轻问了一句:“她知道了吗?” 四娘却是知道戚渊在问什么,点点头回答:“已经知道了。” 尹清绮已经知道让她来的不是薛坛了。 此刻尹清绮正坐在厢房,她来的时候就怀疑这次是戚渊从中作梗,可是这一段时间戚渊实在是太安稳了,又让她把这个想法打消了。 现在却又告诉她,是戚渊让她来惊鸿馆的。 尹清绮猜不透戚渊到底想干什么,因为不管她留在将军府还是来惊鸿馆,对于戚渊而言,其实都没有什么好处。 其实连戚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他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或许现在,她平安,就是他的心安。 薛坛也顾不上什么正人君子,走到二楼一把把门推开,他看到尹清绮的那一刻,才觉得心中的石头落地。 薛坛害怕了。 他害怕尹清绮再在惊鸿馆被人欺负。 害怕她跟着戚渊走。 害怕她 不在他身边。 尹清绮听到推门地声音,立刻抬起头,看到是薛坛,笑着站起来:“回来了?” 薛坛伸出笔直的长腿,三步两步走到尹清绮身边,一把拉过她来,狠狠地抱在怀里。 “嗯,回来了。” 尹清绮不知道薛坛为什么突然这样,她想要挣脱开,奈何薛坛抱的太紧,她也不再动,就任由他抱着。 “你……” 尹清绮欲言又止。 薛坛这才反应过来,这样总归不太好,缓缓地放开她。 “我这次又打赢了。” 薛坛自豪地笑笑,他打过无数次胜仗,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要炫耀过,可是此刻他却想要告诉她。 也没想要告诉别人,只有你,我只想要告诉你。 “我知道。” 尹清绮看着薛坛,笑眼莹莹,此刻的薛坛就像是一个玩游戏赢了的小孩子,天真,还有些单纯。 薛坛拉着尹清绮就往门外走,轻轻地说:“走,我们回家。” 等我回家。 我们回家。 半个月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尹清绮早些时候已经收拾好东西,她从知道是戚渊安排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要走,也碰巧那个时候知道,薛坛回来了。 她知道薛坛一定回来。 尹清绮拿好自己的衣物,就跟在薛坛后面走。 楼下四娘早已经去忙别的了,戚渊本来站在原地,可是见薛坛和尹清绮迟迟不出来,就干脆坐在大厅的凳子上等。 这两个人怎么在厢房里待这么久。 戚渊在大厅左等等右等等,却发现那两个人始终不下来,就在他耐心快要耗尽去二楼看看的时候,薛坛和尹清绮出来了。 戚渊也不再急躁了,他微微扬起头,看着薛坛和尹清绮缓缓地走到楼下。 可是丁语芙却坐不住,她直接扑上来,抱住薛坛,有些疯癫地说:“我们可以走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吧?” 薛坛一下怔住。 他忘记了。忘记丁语芙还在这里。 眼下四娘并不在,戚渊和尹清绮一前一后的在他身旁。薛坛不想让尹清绮插手这种事情,他抬起头,看着戚渊。 可是戚渊根本就不管他,戚渊的脸上满是笑意,带着看好戏的笑。 戚渊早就注意到了,丁语芙自从薛坛上楼就没离开过这里。 戚渊难得见到薛坛这么束手无策的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戚渊发现,刚刚还站在薛坛身后的尹清绮走了。 “语芙,你先冷静一下……”薛坛缓缓地开口。 饶是谁都能看出来,薛坛根本就没有想要带有丁语芙的意思。 从前薛坛 说下一次来赎丁语芙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就都看清了。 只有丁语芙,还在奢望着能跟着薛坛走。 不可能啦。 “我很冷静,我已经很冷静了。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不,我现在还不能……”薛坛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丁语芙松开他了。 丁语芙看到四娘了。 以及,四娘身后站着的尹清绮。 丁语芙什么也不管,直接跨过薛坛和四娘,把尹清绮拉到薛坛面前。 “你就是为了她,是吧?是不是尹清绮不让你带我走的?是她嫉妒我,就是因为尹清绮嫉妒我!” “尹清绮到底哪里好?她哪里比得上我?为什么你不带我走?” 丁语芙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尹清绮看着丁语芙这个样子,也没有说什么。她早就没什么感情了,哪怕是眼泪,也无法让她对丁语芙多同情一分。 她也自知自己比不上丁语芙,不管是相貌,还是才艺。所以尹清绮此刻,倒是格外沉默起来。 四娘也看明白了局势,刚才尹清绮来找她,只说还有个忙需要她来帮一下,她来到一看,才发现丁语芙又在这里发疯了。 四娘找来花英,就是丁语芙的丫鬟,开把丁语芙拉走。 “如果你再在这里给我闹事,那你也不用再继续在惊鸿馆待下去了。”四娘对丁语芙的耐心毕竟也是有限的,丁语芙自从上次开始,脾气更加古怪,有时候面对客人直接就翻脸,照她这么下去,惊鸿馆的客人也得让她气走一半。 丁语芙听了,一下子老实起来,只是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 “连四娘也被这个女人迷惑了,被尹清绮迷惑住了……” 没有人会再去在意丁语芙究竟说了什么。 戚渊在一旁但是听的津津有味。 尹清绮到底哪里好? 这个问题他应该是第二次听了。 上次在纪的口中听到一次,这次又在这个疯女人的口中听到一次。 所以,尹清绮到底哪儿好? 能让薛坛对她这么念念不忘。 还有 他自己。 第三十五章 我们回家 薛坛看着丁语芙被带走,低头和尹清绮说了句什么,尹清绮就出去了。 薛坛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四娘说:“我赎丁语芙。” 四娘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惊讶,她当然也看出来薛坛没有带走丁语芙的打算,可是他眼下这个行为,着实让人费解。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不要告诉丁语芙是我赎了她,我会再给她一些银子,还劳烦四娘你……”薛坛停顿了一下,他看看门口,确定尹清绮没有听到,又继续说。 “把丁语芙送出城去。” “最好,就让她不要在回来了。” 薛坛这个人,看似对所有人都好,其实这正是他可怕的一点。 那就是对所有的人都保持一样的疏离感,甚至,对所有人都狠心。 四娘听了,好像有些为难,但是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戚渊看到尹清绮出去地那一刻,他也坐不住了,站在惊鸿馆门口看着她。 尹清绮就现在薛坛的马的旁边,低着头,也看不出来在想着什么。她的衣服大概就只有那一个小小的包袱,这让戚渊又想起来从前的她。 那个明媚向往的女子,恨不得一天就能把所有好看的衣服都穿一遍。 她每次都会穿着新衣服来问他好看不好看,那时候戚渊总是会瞥她一眼,敷衍地点点头。 现在想来,其实她真的穿什么都好看。 可是眼前的人,却不在意他的看法了。 “太子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了?”薛坛吩咐完四娘,发现戚渊站在门口,过来问了一句。 怎么一直看着尹清绮笑? “没办法,太闲了,突然就想看戏。”戚渊转过头来看着薛坛,意味深长地回答他。 因为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薛坛听了,哈哈一下,算是对戚渊的回复。 戚渊却不打算就这么结束对话,叫住薛坛。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说过的话?”戚渊冷不丁冒出来一个问题。 “太子说过的话太多了,不知道您指 的是哪一句?” “哈哈哈,很快你就能想起来了。” 薛坛只觉得今天的戚渊莫名其妙。他如今已经知道了戚渊把尹清绮叫到惊鸿馆来,可是再看到尹清绮毫发无损以后,他也不想去过多计较了。 薛坛走到尹清绮身边,他先上马,把尹清绮一把拉上来,另一只手接过尹清绮手中的包袱。 薛坛微微低下头,说了一句“清绮,我们回家。”不知道是对尹清绮说还是特意说给戚渊听。 戚渊自然听到了薛坛的话,也不在意,目送两人的离去。 老将军自从看到薛坛走的那一刻就开始坐立难安,既然薛坛没有派人接走尹清绮,而如果是尹清绮自己想走,根本不用人来接,所以这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老将军在房里走来走去几十躺,始终不见薛坛回来。他现在才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满头大汗。 正着急着,门口也就传来了声音,薛坛回来了。 老将军立刻走出去,看到那个女人也跟着回来了,心头一惊,冷着脸对薛坛说:“到我屋里来。” 薛坛闻言,看了尹清绮一眼,声音轻柔地嘱咐:“晚上我再去找你。” 老将军听了,冷哼一声。 薛坛跟着老将军走了,尹清绮那些自己收拾回来的衣服回屋。她总是喜欢把自己常穿的衣服放在床头上,然而她走过去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她的房间,被人动过。 她走的时候收拾了一遍房间,都是以她最常用的方式,然而现在那个顺序已经乱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一直锁着的木盒,已经被打开了。 里面空荡荡的,泛白的内里就这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向尹清绮昭示着它所遭遇的一切。 尹清绮转身走出门去,问从前在她屋里的丫鬟去哪儿了。 尹清绮和那个丫鬟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况且她也不习惯自己的空间被别人打扰,她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自然尹清绮也没有记住那个丫鬟的名字。 尹清绮询问的人连忙摇摇头,说:“不知道, 好一阵子不见了。估计回家了吧。” 回家?带着尹清绮木盒里的那张纸跑了? 尹清绮自然不可能相信这种奇怪的理论,可是她一时又想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总之她的房间被人特地动过,那张纸也被人特意带走了。 本来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她一想到连自己最为相信的都已经在崩塌了,她就从心底窜出一阵寒气。 上了锁的东西都可以被人偷走,还有什么才能被她留住? 薛坛跟着老将军进了屋,就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怎么了?” 老将军的气愤全部都写在脸上,可是他还是耐下性子来问:“你知道你带来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吗?” 薛坛觉得奇怪,他从来没有对自家老爷子说过尹清绮的身份,此刻他这么问,一定就是他知道了什么。 “她是由我从惊鸿馆带回来的……” “你还装作不知道!” 薛坛尝试隐瞒,可是却被老爷子一眼识破了。 毕竟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有时候薛坛不用开口老将军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是……侯府二小姐。” 薛坛顿了顿,他知道根本不可能隐瞒过去,那还不如自己全部如实招来。 老将军这几天也派人去调查了尹清绮的身份,他起初问这一句就是为了试探试探薛坛是不是还被那个女人蒙在鼓里。 “最开始赎她回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才知道的。”薛坛又加一句,补充道。 老将军听了薛坛的解释,气消了一半。既然薛坛本来也不知道,那么他的气也无从发起。 “你可知侯府二小姐曾经犯了什么错?”老将军沉声问。 “知道。”人人都说她害死了太子妃。 “你可知是为什么?” “孙儿不知,可是我相信尹清绮的本意不是如此。或者她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你可知……她与太子戚渊有染?” 老将军最终还是说出来憋在内心的话。 第三十六章 挨打 薛坛听了老将军的话,顿时愣住。他低下头,过了片刻,缓缓地吐出来两个字:“不知。” 薛坛不知道。 老将军看到薛坛突然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低声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可是却是不知道是对着谁。 老将军走到房屋门口,叫来不远处的一个侍从:“去把东屋里住的丫头叫来。” 语气中似要承载不了那份愤怒。 侍从也鲜少见到老将军这幅模样,虽然老将军平时不苟言笑,对每个人都很严肃,但是绝对不像今天这样。 像是一只快要把人吃掉的狮子。 他迅速地跑到东屋门口,敲敲门,耳朵贴在屋门上,高声说:“姑娘,老将军找!” 薛公子这个带兵打仗以前,每天都在这个屋里待大半天,而今天薛公子回来了,老将军却一脸生气地找她。 看来,是犯了什么大错呀。 尹清绮自打刚刚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以后就开始心慌,更何况此时薛坛还在老将军的屋里,怎么说也得有半个时辰了吧。 薛坛一直不出来,而她也不好查,就一直吃着哑巴亏。 此刻外面又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喊她说老将军找,尹清绮心惊,在心里也暗叫不好。 “糟了。” 估计是要有什么误会。 可是尹清绮迅速又冷静下来。 老将军早就已经对她不满了,就算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大概也只是一个导火索。 她缓缓地推开门,先回应了那个侍卫一句。 “知道了。” 只见侍卫一脸奇怪的表情,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尹清绮也顾不上去细细追究那到底是为什么,她转过身去关上房门,朝着老将军的屋里走去。 “跪下!”老将军看到尹清绮来,怒呵一声。 尹清绮觉得奇怪,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下跪的戏码如今竟然也能在将军府碰见。她迟疑一下,两腿一弯,缓缓地跪了下去。 还管他为什么,如今人在将军府,就要听从将军府的规矩,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儿犯了错,但是既然老将军都这么 说了,她就只有服从的份了。 更何况,这三年来她跪的也已经够多了,下跪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尤其是这种对于不想干的人跪。 尹清绮低着头,两只手垂在衣裳两侧,指尖微微颤抖。 她还是有些紧张。 其实也只有一点儿。 老将军进了自己睡觉的屋,找出来上次用家法时用过的棍棒,紧紧地握在手里。 他看着尹清绮,这个女人从一来将军府就不安好心吧。 一下 尹清绮的身体震颤了一下,却还是挺住,跪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她真是遗传了她妈不安分的妈,一次一次的勾引我薛家的男人。 两下 这下老将军下手更重了。这一棒打的不是为尹清绮的罪,而是老将军要打散这两代人的恩怨! 尹清绮似要向前仰去,但是最终她还是抖了抖,尽量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她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挨这顿打了,上次她这样挨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老将军说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勾引薛坛。 这算是什么子虚乌有的罪名。 可是尹清绮还是认了。因为上次她醒来以后,无意间听到毕大夫说起薛坛的身上有伤。 和她承受的一样,都是棍棒下打出来的。 薛坛本来就已经替她挨了几下,后来她昏迷的时候,听毕大夫说,薛坛又在老将军的屋里受罚了。 就算是为了薛坛,为了少欠薛坛一分,她也必须承受住。 说不定,她这次进将军府,就是要替她的母亲报仇,说不定,就是要害死薛坛,搞垮将军府! 三下 这个老人已经快要疯了。 他的愤怒和恐惧已经胜过了他的理智,薛坛喜欢又如何,曾经的薛祁喜欢又如何,只要伤害了我薛家的利益,那就是有罪,那就是该死! 这第三棍,掺杂了老将军太多的感情,似乎倾注着他几十年的恨。 老将军用的力气一次比一次大,尹清绮一次一次地招架,却发现自己还是太无力。 她有些撑不住了。 尹清 绮晃晃脑袋,想要再坚持。 怒火当头,奈何棍棒也不长眼。 老将军抬起胳膊。 这第四下 “祖父!”薛坛一下子抱在尹清绮身后。 薛坛一直跪在尹清绮身边。尹清绮挨的每一下打,都落在他的眼里。 可是他如今却做不了什么。 因为就连薛坛自己,也不知道他应该做什么。 她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和戚渊有染? 听了老将军的话,薛坛心里仍是疑惑和不甘。 尹清绮这样与世无争,又怎么可能是祖父口中的想要加害与他? 可是曾经侯府二小姐爱慕太子戚渊的事人人皆知。 可是祖父将那张戚渊手迹的纸就躺在他面前。 那张纸上是南境的情况。 那张纸上有一个突兀而浓墨的“尹”字。 薛坛心痛。 可是薛坛相信了。 纵然如此,当他在看到尹清绮一次次地忍耐,一次次地坚持以后,他还是没有狠下心。 这可是自己那段时间跑去惊鸿馆的动力啊。 这可是自己在南境心心念念的人啊。 这可是让向来风流的他唯一一次动了长相厮守的念头的姑娘啊。 薛坛纵使不甘心,也认了。 他护在尹清绮身后,就像上次那样。 过了这么多天,尹清绮的脊背还是那么瘦小,他轻轻一抱,就能把她锁在怀里。 可是怀里的人儿在颤抖。 可是怀里的人终究不属于他薛坛。 “薛坛!你!”老将军看着薛坛再一次地挡在尹清绮身后,气地说不出话来。 你此刻便忘了她是什么人了吗? 忘了她跟随你来将军府的目的是什么了吗? 老将军的第四棒并没有因为薛坛加以阻挠而停滞,他还是重重地打了下来。 这一次,也打在了老将军的心上。 可是是惯性使然,也可能是为了惩罚薛坛。 薛坛听到自己怀里的姑娘轻轻地问了一句:“请问我犯了什么错?” 这一句,就足以让薛坛的心万端杂裂。 第三十七章 罪名 可是同样的话在老将军的耳朵里却不是这样,尹清绮那丝丝缕缕的声音只会让他更加气愤。 “你不守妇道,恬不知耻,这还不够吗?” “你勾引薛坛,扰我薛家,这还不够吗?” “你私通太子,来害薛家,这还不够吗?” 这些罪名,还不够吗? 老将军一句一句地说完,直接进入尹清绮的心。 还真是狠毒呢。 早在惊鸿馆就听人说,将军府的老将军杀人不见血,如今见识过了,果真是没错。 从自身到整个薛家,她的罪倒是愈加深重。 进了将军府的门,便要符合将军府的伦理。这尹清绮懂,可是她却没有不守妇道这一说。 扰乱薛家她可以认,可是勾引薛坛还真是高看她一眼。 至于私通太子 恐怕戚渊都不稀罕多看她一眼,她有哪里来的资格去和戚渊私通? 为了给她加一条罪名,连太子都搬来了。 她又怎么能不认? 只是,老将军还真是瞧得起她。 费尽心思给她安排这么些罪名。 压的尹清绮直喘不过气来。 尹清绮想着,竟然笑了。嘴角微微上扬,乱发扫在脸上,倒是有一种残损的美。 只是如今,根本不会有人来欣赏她的这份美。 他们,都恨不得她去死呢。 尹清绮的笑容留在脸上,缓缓地倒了下去。 她撑不住了,此刻眼皮竟是比当时挑断手筋脚筋的时候还要沉重。 她好累。 好想睡一觉。 薛坛试着怀里的人越来越重,也感觉出了不对,尹清绮的重量正一点一点的都施加在他身上。 尹清绮又晕倒了,只是这一次,情况更加不乐观。 薛坛急忙站起身,拦腰抱起她。朝着那个如今让他有些恐惧的房里跑去。 刚才去找尹清绮的侍卫也感觉出了不对,看着薛公子抱着那个姑娘跑出来,立马赶过来。 “去找毕大夫!”薛坛太 阳穴上的青筋都要爆起来,他红着脸说。 毕大夫听到动静,也赶紧准备东西往这边跑。 薛坛和尹清绮从惊鸿馆回来的时候他还抱怨了一路,怎么就没叫上自己,导致他收拾东西外加赶路,花费了薛坛和尹清绮回来的时间的两倍。 毕大夫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只有老将军的屋里还是敞亮亮的。 毕大夫本来要先去给尹清绮例行检查,可是看到尹清绮的屋里一片漆黑,他以为尹清绮睡着了或者是出去了,想等到薛坛出现再问薛坛。 可料想不到薛坛的屋里也是漆黑一片。 毕大夫想,估计薛公子刚回来,两个人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侬我侬,就干脆回到了薛坛给他安排的房间等着。 反正你们早晚会回来的。 毕大夫想着,本家还在屋里哼着小曲儿,结果突然听到外面有嘶吼声,他隐隐约约听到是说要找他,他干脆趴到门框边。 结果还没走到那里,毕大夫的房门一把被人推开,一个着急陌生的男声大声说:“毕大夫!薛公子找!快!” 毕大夫一听,这嗓门大的,薛公子找我和你有几分钱关系啊。 但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对。立马收拾自己的医药箱往尹清绮的房屋跑。 如果他刚刚没看错,薛公子刚才抱着尹姑娘往她的房里跑! 他立马赶过去,看到尹清绮的那一刻,立刻傻眼了。 这姑娘背后的衣服一道一道的血印子,这得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挨了多少打呀! “还请薛公子把尹姑娘的身子转过来。”背朝上,否则下面的伤口会愈演愈烈。 毕大夫一看尹清绮的伤势,知道他自己也不好直接上手,就麻烦薛坛。 可是眼下,毕大夫居然从薛坛的动作中感觉到了犹豫! 薛公子在犹豫什么? “如果再耽搁下去,恐怕……伤口会感染,引发别的疾病。”毕大夫看着薛坛比特磨磨唧唧的,忍不住开口。 要不是怕你和太子找我的茬,我早就自己动手了! 毕竟救人要紧。 薛坛如大梦初醒般,呆呆木木地放下尹清绮,让她的背朝上。 那哪儿还像是一个女人的背,简直就是用血画出来的井盖啊! 毕大夫先给尹清绮涂上药,然后从头到尾给她检查了一遍。 薛坛始终现在一旁,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睛跟着毕大夫神游。 毕大夫此时也觉得奇怪,如果是从前,这个时候薛坛早就急着来问他尹清绮的情况了,可是今天的薛坛不仅不问,连刚刚对于他对尹清绮的检查也没有那么配合。 在毕大夫眼中,今天的薛坛就好像是中邪了一样。 可是毕大夫还是如往常一样,负责地对薛坛汇报了一遍尹清绮的情况。 毕大夫用的专业术语比较多,其实总结出来就是:情况很不乐观,非常非常不乐观,要多不乐观有多不乐观。 薛坛其实能听懂毕大夫说的那么多话,他只是脑子里还在想别的事。他并不是存心不想治好尹清绮或者怎么,只是一时打击太大,让他来不及适应。 他从南境回来,一路上基本没怎么休息,就指望着能早点回来见到她。可是他回来以后,她却不知道在哪儿。 他胆战心惊的去惊鸿馆,好不容易可以一起回来了,结果祖父告诉他,她和太子戚渊串通。 她和太子戚渊有染。 那么他掏心掏肺这么久,又是做了什么? 他就好像一直在演一场戏,自己动情的很,快把自己都要感动了,到头来发现,这竟然是一场独角戏。 台下的观众岂不会把他耻笑死。 薛坛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半晌,毕大夫以后他不会再有所反应了,他却缓缓地抬起头来,轻轻地问了一句:“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可以听懂,但是他不想再费劲脑筋去想这些了。明明知道毕大夫就可以把所有的答案都告诉他。 毕大夫停顿了一下,面色凝重地回答他:“尹姑娘此刻的脉搏非常虚弱,恐怕是折腾不起了……” “到底怎么治?”薛坛忍不住插嘴道。 “恐怕这一次,还要姑娘自己挺过来。” 第三十八章 我的东西 薛坛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脾气,直接吼出来:“那你他妈赶紧治啊!” 薛坛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说过一个脏字,骂人也随了自己家老爷子的杀人不见血,薛坛骂人从来都不带脏字的。 可是现在,他一张口,就是令人恐惧的话语。 可是现在,他说的话都开始不切实际了。 明明刚才毕大夫已经说过了,这次尹清绮可能治不过来了。 除非,她自己醒过来。 所以薛坛突然这样,不过就是因为他急了。 薛坛害怕了。 所以他也快要失去理智了。 他落魄地走回自己的屋里,这是他唯一一次,自己主动走回去。 从前都是尹清绮面无表情地赶他走,如今他自己一步一步机械地走出去。 薛坛也来不及洗漱,换洗衣服,直接和衣躺在床上。 尝试入睡,却失败了。 薛坛无数次地闭上双眼,可是没过几分钟又接着睁开。 他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尹清绮那张脸。 可是如果他睁开眼,他的眼前就全部都是。 他麻木地盯着房梁上的木头看,这样总会好一些吧,这样总能入睡的快一些吧。 可是,其实薛坛一晚上都没有睡觉。 老将军第二天清早起来,就来敲了薛坛的房门。 老将军这一晚上过得也不好,尹清绮的那些罪名并不是他胡编乱造的,而是他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老将军也害怕尹清绮醒过来以后,会再次让薛坛念念不忘恋恋不舍的,会搞得整个将军府乌烟瘴气。 所以,他一宿没睡,就是为了今天早上来通知薛坛一个决定。 老将军笃定地偏偏薛坛的房门,半晌,门缓缓地打开一道缝,看清楚来人以后,又彻底打开来。 薛坛一看就是一晚上都没睡好的样子,老将军看到他这样以后,还有些微微地诧异:“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薛坛从门前让开,让老将军进来,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瞎说。”老将军一 眼就识破了薛坛的谎言,立刻否定他。 知道你还问。薛坛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一个能够爆炸的炸药包,随点随着。 老将军看薛坛也耐不下性子来听他说些有的没的,况且他自己也的确没心情说,就直接奔入今天要找他谈话的主题:“我已经派人通知戚渊了,来把尹清绮接走。” 薛坛闻言,先是抬起头,下意识地拒绝老将军:“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老将军看到薛坛刚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他此刻提出来让尹清绮走能更加轻松,却不曾想还是遭到了薛坛的反对。 他还没来得及怎么应对,接下来薛坛突然说:“算了算了,送吧。” 反正她本来就不应该属于将军府。 只是跟着他暂时回来而已。 薛坛想到这儿,突然心中警声大作:戚渊曾经和他说话两次的“总有一天,尹清绮回到东宫府里来。” 还有昨天下午,戚渊始终现在他身旁,对他那意味深长的笑。 原来早就是计划好的。 “算了,还是让她走吧。”最终,薛坛只剩下一句。 其实还没等老将军的人穿消息给戚渊,这边毕大夫就已经坐不住了。 如今的将军府很奇怪,很不对劲儿,如果这么下去,他都得在这里憋死。 反正将军府的人现在也没时间和精力管他,更何况如今尹清绮情况危急,他的进出倒是更加方便了。 他先是派人给太子传消息到东宫,紧接着,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跑到惊鸿馆去,找太子会合。 戚渊也一早就料到事情会有变化,早就准备好了,也直接赶到惊鸿馆来。 戚渊坐在柔软的羊毛坐垫上,和往常一样地问毕大夫:“怎么样?” 毕大夫往日听到戚渊问这话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此刻他却觉得像地狱魔音,下一秒就把他带到牢狱里去。 “回太子……这……”毕大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口。 “怎么了?”戚渊一边倒茶,一边挑挑眉,斜着眼睛问眼前的人。 尹姑娘这这这,这次的情况不不不太乐观。”毕大夫这下不磕磕绊绊了,直接结巴了。 横竖都是一死,那就今天死个痛快吧。 毕大夫在心中说。 尹姑娘,我不是说你,我是在说我自己。 戚渊一听,放下手中的茶壶,也开始严肃起来,他盯着毕大夫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毕大夫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和戚渊汇报了一边,他越是往后说,就越是难过。 毕大夫都觉得是他没有看好尹清绮。 虽然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他并没有错,只是他自己想多了。 戚渊听毕大夫说完,突然一拍桌子,立刻站起身,“走,我们现在就去将军府。” 毕大夫不如戚渊果断,小声说:“这样不就暴露了……” “这时候还谈什么暴露不暴露的!况且就现在将军府的情况来看,尹清绮已经不值得再在那里待下去了。” 将军府只会待给她更多的痛苦。 戚渊还没走出厢房,就听见有一个姑娘来门口喊他,说将军府有人找他。 戚渊并不认识来的那个人,不过他听说是将军府,就直接同意见了。 “公子,我家主子说请您屈尊去一趟将军府,您有一样东西落在将军府了,等待着您去取。”只见来的小生见了戚渊,便直接直奔主题。 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们玩的文字游戏,他根本就不懂,也不打算弄懂,反正话传到了就好了。 戚渊沉声问:“你们主子,还说什么了?” “说……”只见那名小生刚刚还果断脆快,这会儿却有些犹豫之势,他应该也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当,忸怩地补充道:“说您的东西太贵重了,还需您自己来保管。” “剩下的,就由您来决定了。”那小生把老将军吩咐给他的话重复一遍,就起身要离开。 戚渊却叫住他:“告诉你们家主子,我的东西如果保存的不好了,那你们家一家人也别想好过。” 还以为尹清绮是块烫手山芋吗? 薛坛,我真是看走了眼。 第三十九章 她走了 戚渊先吩咐那人回去回话,自己也赶紧起身准备向将军府出发。 他还在一筹莫展。 对薛坛的生气归生气,可是眼下他没有见到尹清绮,那颗心就一直悬着放不下来。 万一尹清绮真的……醒不过来了,那他应该怎么办? 戚渊不再多想,平时应该走半个钟头的路程此刻似乎让他折了一半来走,没多久就到将军府了。 戚渊大步流星地迈进去。上次来来将军府的场景每一幕都清清楚楚的在他的脑海里,她直接去了尹清绮在的屋。 毕大夫在刚刚那个侍卫去惊鸿馆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此刻看到戚渊进来,立刻站起身,也顾不上什么行礼礼节,赶紧给戚渊腾地方。 尹清绮没醒。 她一直都没醒。 毕大夫给尹清绮上完药以后,过了一晚上,就吩咐人把尹清绮扶正躺好。此刻戚渊来,看到的就是尹清绮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和樱唇都紧紧的闭着,好像根本不愿意接触这个世界。 其实她看起来,就和睡着了一样。 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几乎没有的呼吸,尹清绮真的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即使戚渊已经知道了尹清绮的情况,此刻再看到她,还是免不住心疼一番。自己都没舍得碰一下的人,如今在别人手里给糟蹋成这样了。 想到这里,戚渊一阵心寒。微微转身,双眸中的寒气确实遮也遮不住。 “她现在这个情况,跟我们一起走行不行?”戚渊也不和毕大夫绕弯子,反正将军府也没有要留人的打算,而他正好稀罕的很,那他今天就直接把她带走。 毕大夫听了,心里一惊。他自然没料到眼下的情况,在心中思忖一番,谨慎开口:“按理来说,以姑娘现在的状况,恐怕不太行……” “不过,如果多加小心谨慎,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毕大夫说完上半句话,看了一眼戚渊,发现他那张脸更加冻得吓人,赶紧换了一种说法。 “好,那就由你来负责。如果尹清绮有什么不测,本太子拿你试问 !” 戚渊听到毕大夫的回答,也不再继续和他费话下去了,总归会有办法的。 然而毕大夫听了太子的话,此刻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太子吓人就吓人吧,怎么着自己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结果他话锋一改,此刻自己的小命,可就悬着喽! “好好……好”毕大夫抬手摸了一把汗,结结巴巴地回答。 简直是不让人活了。 戚渊收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也不多嗦,长腿一迈,进了老将军的屋。 原本禁闭的大门被推开,像是撕开了一张满目疮痍的脸。 老将军和薛坛看到来人,立马行礼。 “不必了。”本太子根本不稀罕接受你们的礼节。 戚渊摆摆手,像是赶走什么厌恶的东西,薄唇轻启。 “本太子今天来,就是为了带走尹清绮。” 戚渊说完,薛坛和老将军看了彼此一眼,本来这样的结果就是老将军所期盼的,可是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怔了一怔。 他自然知道太子为何而来,而是他并没有想到戚渊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老将军没有说话。薛坛也没有说话。 整个屋子里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寂静。 戚渊知道这是默许,虽然他本来并没有打算征求眼前两个人的同意,也没有必要,可是他还是说了。 求一个心安理得。 老将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太多东西,心中憋住一股怒气,干脆闭上嘴。 老将军还是聪明的很,即使太子对自己这将军府不利,此刻也要在面子上把功夫全都做好了。 薛坛始终在一旁一言不发。他的内心其实已经很焦灼纠结。 刚才老将军对他说的话让他原本炽热滚烫的心都冷了下来,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让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和思考。 他的心底,仍旧不想让尹清绮走。 他还是不信尹清绮能害他,或者是对他产生什么威胁。 每次薛坛一看到尹清绮那双眼睛,他的心理防线就 会崩塌。 这样干净的眸,这样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 他还在犹豫踌躇的说不出自己的想法,可是戚渊根本就等不及了。 戚渊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只觉得本来威风堂堂的将军如今怎么也婆婆妈妈的,他来不及听这两人再说什么,直接走了出去。 因为他看到他提前找的人和马车都已经来了。 他可以带尹清绮走了。 看着戚渊出去,半晌,薛坛才缓缓开口:“我不愿意。” 本来就极其寂静的屋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的说话声,纵使有气无力,老将军也还是听到了薛坛的话。 “哼!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老将军的气焰被薛坛的话激了出来,他真是搞不懂了,怎么薛坛就…… 薛坛机械地抬起头,看着面前怒发冲冠的老人,轻轻地问了一句:“尹清绮是不是犯了什么别的错?” 她不可能会害我。 老将军听着薛坛的话,心里一阵心疼,干脆对薛坛说了尹清绮的玉佩的事。 薛坛一听到玉佩两个字,赶紧抬起头。 他倒是从来都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渊源,可是就算如此,他的父亲薛祁没有错,他薛坛也没有错啊。 不就是爱了一个女人而已,又谈何毁家误国? 更何况,“那块玉佩根本就不是尹清绮的。” 薛坛听明白了一切,最后,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地对着眼前的老人说。 如果老将军没看错,薛坛的眼中,还有另一种情绪。 叫做怨恨。 怨恨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怨恨他把她赶走?怨恨自己没有即使搞清楚一切? 老将军心头一慌,可是薛坛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刚才还闹的沸沸扬扬的将军府,此刻一片寂静。 尹清绮走了。 戚渊已经带着尹清绮走啦! 薛坛现在将军府门口,死活落魄。 他最终,都没来得及看她一眼。 他甚至连她离开的背影都错过了。 第四十章 终于醒来 尹清绮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像是被人撕扯过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要散架。而且她的脊背上,还是火辣辣的疼。 她好像走了很远的路,可是这条路并不是她自己走的。 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旁边的人能给她一种心安。 好像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会带给她快乐和安全感。 她突然听到了一种声音:“太好了!太子,尹姑娘好像快要醒过来了!” 这个苍老还有力的声音只让她觉得十分熟悉,可是她此刻头痛难耐,根本顾不得想这到底是谁。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记清亮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怎么样?” 尹清绮感觉自己打了一个激灵。 这个声音她却记得。 一定让她想了一千个日夜的声音,曾经恨都恨得腻了。 尹清绮分辨不出来这个问题究竟是问她,还是问刚刚说话的人,不过不管是问谁,都和她没有关系,因为她感觉好累,又想沉沉的睡过去。 想罢,耳边的声音倒是真的听不见了。 从将军府回来的三日里,毕大夫被戚渊命令守着尹清绮。 当然,戚渊自己只要有时间,也会在这里。 戚渊把尹清绮直接带到东宫里来了。 尹清绮住在清沐宫。 这也只是一处小宅子,几年以前被尹清绮冠上了这样的名字。 一来,是因为这宅子旁都是水,池子塘子几乎围绕了这里。 二来,尹清绮取了自己名字中的字,她想让戚渊时时刻刻惦记着她。 三来,清沐,也为倾慕。 世人皆知的倾慕之情。 这里是从前戚渊办公的地方。摆放的书橱比惊鸿馆里太子厢房里那个更多更大,不过也还是有一张床,来供戚渊休息。 其实说白了,和正常的府邸没什么两样,就是书放的多了些。 尹清绮从前来找戚渊的时候,每次都能在清沐宫找到他。 几个来回下来,尹清绮熟悉了这里,就开始缠着戚渊加个名字。 尹清绮每次都 拉着戚渊的胳膊,堆着满脸的笑意问戚渊:“太子哥哥,我们给这屋子起个名字怎么样啊?” 尹清绮不敢直呼戚渊的名字,仗着自己小他几岁,干脆乱七八糟得混着戚渊的身份叫了。 戚渊知道尹清绮每次一拉他的胳膊,准没好事,心头一紧。 他听完尹清绮的要求,眉毛一皱,不置可否。 我和你很熟吗? “好不好呀?好不好呀?”尹清绮拿出杀手锏,把用在自家老爹身上的本事都使出来了。 我爹都受不了我这一招,我就不信你这年纪轻轻,活的没我爹时间长的能吃得了! 尹清绮晃着戚渊的胳膊撒娇。 她把握的力度非常好,即使打扰了戚渊的工作,也不至于让戚渊厌烦。 果然,尹清绮看戚渊把手中的笔一放,头微微朝她转过来问:“叫什么?” 你看,你也上钩了吧! 尹清绮根本就藏不住内心的高兴,眉飞色舞地对戚渊说:“清沐宫吧。怎么样?”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戚渊没有说话。 估计是不愿意,尹清绮刚一抬手,打算继续用刚才那招。 戚渊突然张口了:“唉,行行行,都随你吧。” 这姑娘怎么这么招人烦。 戚渊在心底想着,却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向上扬起,爬上了笑意。 “那一切都交给我安排了!” “嗯。” 戚渊无奈地点点头,不就是加个名字吗,还说什么安排。他倒是要看看一定丫头到底有多么大的本事。 尹清绮也不打扰戚渊,转身就跑开了。 第二天戚渊加到清沐宫一看,微微有些吃惊。 这小丫头也太能作腾了吧,起个名字就算了,还煞有其事地挂了一个牌匾! 尹清绮看到戚渊走进,上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就像是邀功一样,一把挎上戚渊问:“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一般般吧。” 戚渊不管她,直接进了清沐宫。 尹清绮看着 别扭的戚渊,在他身后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太子哥哥,怎么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呀! 戚渊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尹清绮,也还是忍不住想笑。 他当时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她了呢? 尹清绮不知道,清沐宫里挂上了那个牌匾之后,戚渊被阿哥们笑了好几天,都说他小姑娘心思太重。 或许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就是定居。 就像是尹清绮此刻又回到了这里。 戚渊其实也好一阵子没在这里办公,有时候他直接在自己睡觉的卧房里,有时候他会去惊鸿馆,而如今,他害怕在这里打扰到尹清绮。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戚渊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看着毕大夫问。 毕大夫可以读出来,戚渊的眼中是急切和期待,可是他还是必须实话实说:“刚刚尹姑娘的确有醒过来的迹象,不过就现在看来,似乎她又沉睡过去了。” 出奇地,戚渊却没生气,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轻到让毕大夫以为刚刚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尹清绮现在已经陷入一种沉睡的阶段,她的呼吸在日益加强平稳,只是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毕大夫没有告诉戚渊刚刚尹清绮动了一下。她的身体就好像被电击了一样,可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毕大夫怕戚渊抱太大的希望,到最后发现尹清绮始终醒不过来,然后再被失望浇的彻头彻尾。 姑娘,你快醒过来吧。 太子很担心你。 毕大夫在心中想着,可是尹清绮根本不可能听到,她只能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 这些天毕大夫也没闲着,从前的一些治疗对病人的抵抗能力要求极强,会有刺骨的同感。 而如今,正好尹清绮还没有恢复意识,他就干脆趁这个时候治疗尹清绮的筋脉。 想不到效果竟然也出奇的好。 尹清绮的手脚恢复的七七八八,只剩最终醒来时看行动如何了。 毕大夫这么想着,每一天都在盼望着,没想到,那一天真的等来了。 尹清绮醒过来了。 第四十一章 回到东宫 清沐宫周围都被池子和水包围着,不免有些凉快。外面池塘的水被微风吹皱,泛起波澜。一只鱼儿从水中跳出来,又再次跃进另一头。 尹清绮这次是真的醒过来了。 徐徐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发丝在空中打着璇儿。 尹清绮眯着眼,习惯了黑暗,此刻这个世界的光亮让她有些不适应,她抬起手,轻轻地附在眼上。 旁边有个声音突然响起,这次是显然的高兴:“哈哈哈。姑娘,你醒啦!” 尹清绮透过指缝看着眼前的人,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的皱纹,皮肤黝黑,这幅皮囊下刻满了沧桑。 尹清绮将这个声音和上次那记男声对应起来,她一下子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尹清绮咧开嘴轻轻一笑:“毕大夫。” 算是打过了招呼。 毕大夫听着她声音沙哑,也顾不得高兴,立马转身吩咐丫鬟:“翠竹,去倒杯水来。” 那人闻言,答了一句“是。”转身便走去倒水。 毕大夫瞧着尹清绮的嫩白地小脸,也突然伤感起来。 怎么这个姑娘就这么招人疼呢。他从前听了一下大俗的戏曲,加上听从前家乡里婆娘们的闲话都是说病人醒了都能看到关心自己的人,他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别人是不是这样,不过此刻他看着尹清绮,就想,怎么世道这么不公呢。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一病醒来却只能看到我这个糟老头子和一些丫鬟。 倘若不是太子的吩咐,估计她也只能看到这漆白的天花板了。 想到太子,他心中更加不平起来。 不过尹清绮并不知道毕大夫心里想的什么,她适应光亮以后,缓缓地把手放了下来。 尹清绮打量这这间屋子,只觉得有些眼熟。这肯定不是将军府,将军府中她住的屋子在她脑海里已经定住了。那是…… “小姐,水。”翠竹倒完水过来,递给尹清绮。 翠竹看尹清绮躺着极其不方便,就搭把手把她扶着坐起来。 尹清绮仗着翠竹的力气,倚靠在墙壁上。她举起茶杯,微微仰头喝进去。 把被 子递回给翠竹,她这才想起来,好似喃喃地问:“翠竹翠竹?这是在惊鸿馆吗?” 毕大夫听了尹清绮的低语,抬头看了一眼翠竹,眼神不明,他回答尹清绮:“尹姑娘,这里是东宫啊。” 东宫? 东宫! 尹清绮好像大梦初醒,听到这两个字,此刻的她只感觉格外的累。 她试着让自己重新躺下去,眼睛睁得大大的,无辜地说了一句:“哦。” 尹清绮明白了,她想起来了。 这里是东宫,这里是她曾经最喜欢来的地方。 这里是清沐宫。 尹清绮闭上眼睛,好像逃避什么。 半晌,她又静静地睁开双眼。 什么都逃不过的。 尹清绮面无表情地问毕大夫:“我睡了多久?” 毕大夫听尹清绮不痛不痒地这么问,心底偷着摸了一把冷汗。 您这还叫睡吗,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大概五天左右。”毕大夫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尹清绮看着毕大夫无措的样子,有些想笑,就真的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是挺久的。” 突然冒出来一句挺久。 尹清绮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醒来以后觉得格外轻松,尤其是在看到毕大夫以后,浑身被熟悉感包围。 只要不看见那个人,不看见那些人,她就会很轻松。 只要不去想那些事,她就会感觉很幸福了。 毕大夫看着尹清绮笑,也觉得轻松起来。 “尹姑娘,你要不吃点儿什么?”五天以来只能稍稍给她灌些水,身体相比起来匮乏干涩的很。 “嗯。随便吃点什么吧。”尹清绮刚刚一动,才感觉出来自己浑身无力,此刻毕大夫这么一说,她也反应过来这么几天都没有进食。 毕大夫回头看了一眼翠竹,翠竹知意,转身出去忙活了起来。 尹清绮看着毕大夫现在也会指使别人了,还挺有那么回事儿的,嘴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有减退。 毕大夫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连忙问:“姑娘,你现在先稍微 稍微活动一下手脚,前几天我在你身上做了一些治疗,看看有没有效果。” 尹清绮看看自己的双手,从外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她又随意动了动。 “感觉好多了。轻松许多了。” 尹清绮自然不是安慰毕大夫,她是真的这么感觉,也就这样说出来。 毕大夫倒是真的有些欣慰,高兴地看着尹清绮,也憨厚地笑了起来。 这种姑娘,怎么薛公子舍得让出来呢。 真是 毕大夫想到这里,笑容有些僵硬。 尹清绮也注意到了毕大夫的变化,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毕大夫猝不及防,慌忙地摆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 尹清绮显然不相信,毕大夫虽然活了这么多年,但是根本就不擅长骗人,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让尹清绮一眼就看出来。 尹清绮也不多说什么,她就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毕大夫。 毕大夫毕竟道行不够,他支支吾吾地又重复了一遍:“真,真的没什么。尹姑娘。”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叫了尹清绮一声。 尹清绮看他这个样子,也一下子明白过来,闭上眼睛缓缓地问:“那,我是怎么被将军府赶出来的?我又是怎么来到东宫的?” 毕大夫避重就轻地回答:“是太子。是太子把你接回来的。” 尹清绮知道毕大夫的良苦用心,他存心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事情,相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就算了吧,省的给自己找麻烦。 “姑娘,太子这几天一直都很担心你。只要他没有政事,也会在这里陪你。” 毕大夫抓住机会,赶紧对尹清绮说。 自从离开将军府以后,毕大夫对薛坛的好感迅速下降,对戚渊的认可极速上升。 所以现在毕大夫撮合的是戚渊和尹清绮。 估计戚渊知道了,只会冷笑一声,本太子可不稀罕你帮忙说话。 然后忙不迭地看尹清绮的反应。 毕大夫还在等尹清绮的回答,外面就传来声音:“太子,您来了。尹小姐醒啦!” 第四十二章 告别善良的薛坛 尹清绮听到,心头一惊,他还是来了。 明明知道他迟早会来,明明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怎么这个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心会漏掉一拍? 尹清绮,那也只是惊吓,不是惊喜。 在门口说话的是翠竹。她正好去找了一些饭来,没想到在清沐宫门口就碰见太子了。 一时间喜出望外,根本就忘记了礼节。 戚渊也根本不管翠竹有没有行礼,淡淡地开口问:“这是给尹清绮准备的?” 他看着翠竹端着的,是用小碗盛的南瓜粥和皮蛋瘦肉粥,一甜一咸,要喝哪个就随了尹清绮的口味。 翠竹觉得戚渊的问题莫名其妙,但是她也不敢表达出来,疑惑地点点头。 “是。” “你下去吧。” 戚渊还是哪副看不出表情的模样,直接吩咐翠竹。 翠竹这下更搞不懂了,她走了,尹小姐吃饭怎么办?难道要让她一直饿着肚子?那太子也太…… 太贴心了。 翠竹看着戚渊的动作,本来的“恶毒”两个字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戚渊把她手里端着的粥接过去了。 翠竹怀着满满的桃心,把粥给戚渊以后,心安理得地走了。 可以回去好那些丫鬟们说了!太子太贴心了! 戚渊进了清沐宫,毕大夫就赶紧起身给他让位置。 “太子,没什么事,我也先走了。”毕大夫毕竟还是很识相,没等戚渊赶呢,自己先主动情愿了。 尹清绮看着毕大夫溜得比谁都快,有些无奈。 戚渊把粥放在床一侧的桌子上,坐在毕大夫刚刚坐的位置,突然问了一句:“笑什么呢?” 如果不是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尹清绮差点就不会回答。 她根本就没有在笑。或者说,她看到戚渊以后还怎么笑的出来? 也可能是刚刚对着毕大夫笑了太久,表情管理不过来了。 尹清绮自我安慰地想。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 戚渊看尹清绮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心中莫名来气,但是他又不好突然发作起来。 “甜的咸的,喝哪个?甜的吧还是。”从前你喜 欢甜食。 从前尹清绮追着戚渊要请他一起吃点心。 “太子哥哥,吃点桂花糕。”每次戚渊还在看公文的时候,尹清绮就总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 难道东宫的侍卫都是摆设吗? 后来戚渊才知道,尹清绮早就把那些侍卫都买通了一遍了。 “不吃。”戚渊看也没看,直接拒绝。 “吃吧吃吧,这是我娘做的,我娘做东西可好吃了。” “……” “生活太苦了,还是需要吃一些甜的东西。” 戚渊也不知道尹清绮每天哪里来的歪理论,但是他总归不想听尹清绮在他身边像蜜蜂一样转来转去,干脆拿起来吃了一块。 还不错。 这丫头果然没有骗人。 “还是咸的吧。”戚渊又在回忆中遨游,而尹清绮的话一下子把他拉回现实。 她什么时候又突然喜欢吃咸的东西了? 戚渊无奈。原本他心中的怒火已经被回忆浇灭了,可是此刻尹清绮的一句话又把他拉到一种莫名的边缘。 那是让他想高兴却高兴不起来,想生气却又不舍得的边缘。 他来回那碗粥,手中的白玉瓷勺随意的在碗中来回搅拌几下,轻轻地舀起一口。 尹清绮看着戚渊地动作。 戚渊把勺子放到自己嘴边。 尹清绮自然知道以戚渊的风度,他是不可能因为小脾气或者什么而自己喝掉,所以,戚渊可能…… 他的动作的确证实了她的想法。 他放到嘴边吹了吹,又送到尹清绮嘴边。 如果我的感知没有问题的话,他这样要喂我? 尹清绮在心中胡乱地思考。 可是她始终无法张口。 这算什么? “谢过太子。”尹清绮半天只蹦出来了四个字,但是她也感觉出来不对劲,又接着补了一句:“我自己来吧。”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自己来能行吗?”戚渊漠然地开口。 尹清绮根本就不知道戚渊口中的现在的情况究竟是指什么,她的手已经比以前灵活许多,总不可能从前可以自己吃饭,现在反倒不行了吧? 尹清绮坐起来,伸出 手去接戚渊手中的粥。 戚渊也没有办法,他总不可能执意要去喂她,传出去他可就没有脸面见人了。 尹清绮自己小口小口地喝着,也不说话。 戚渊坐在凳子上,抱着手臂看着尹清绮,同使在脑海中思忖应该说什么合适。 “你……接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一个木盒子?”尹清绮犹豫着开口。 “在你放衣服的包袱里有一个,落了锁的。钥匙也在那里面。” “嗯,知道了。谢谢。” 尹清绮听完戚渊地话,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没有问关于那个盒子的事情,要不然连她自己都知不道应该怎么说。 那个木盒子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还有生活的教训。 它记录了欣喜欢笑,也记录了伤春悲秋。 那个盒子里如今锁的,是尹清绮和薛坛在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是喜悦,是着急。 还锁着尹清绮和薛坛分别时的果断干脆。是着急,是失望。 失望你竟然不相信我。 可是尹清绮又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她,也可能会相信自己的亲人的话,毕竟收留一个陌生人是一件风险太大的事情。 虽然这终归不太算是离心悖逆的理由。 “可不可以帮我把那个包袱拿过来?”尹清绮吃完,把碗放在一旁,拿手擦擦嘴,问戚渊。 反正他坐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戚渊不做声,站起身去帮她拿过来。 当时尹清绮在将军府的衣服太多,他一下子想起来起初毕大夫告诉他那都是薛坛和尹清绮一起去订做的,就基本没收拾那些衣服。 不过最终还是装了两个包袱。 尹清绮接过包袱,也不急着检查木盒,翻了一遍,挑出来几件最破旧的,剩下的都放到一起。 那几件旧衣服都是她从惊鸿馆带来的。那才是原原本本属于她的东西。 戚渊看着她的动作,一下子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心头一喜。 “剩下的都不要了?” “嗯。” “那我帮你扔了吧?” “好。” 所以,也要与那个善良的薛坛告别了。 第四十三章 不稀罕 说完以后,气愤又是出奇的沉默。 尹清绮自然不管戚渊是否在周围,自顾自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戚渊看着尹清绮那副一切都与我无关的样子,心中莫名有气。 这不就是摆明了和他拉开距离吗? 戚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想着,就突然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纵使缺少了他平时说话时带有的严肃,但还是十分有底气的。 尹清绮本来低着头,手指勾着衣服,此刻听到戚渊的话,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不出来表情。 “什么怎么了?”语气平淡。 “因为在掖庭宫待了三年,是不是?” 尹清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上扬。她的眸子里装了些柔情似水,可是其实尽然疏离感。“你是想知道,我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吧?” 戚渊听着尹清绮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脸色有些僵。 他的确是想知道尹清绮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她的说法,却让他难堪。 “我听掖庭宫的姑姑说你是因为受罚才……”戚渊说不下去。 因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被赶出去?撑不住?假死? 根本都不合适。 “你知道我因为什么而受罚吗?” “得罪了一个妃子,应该是德妃吧?”戚渊把姑姑告诉他的话如实说了出来,外加了自己的猜测。 德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平时为人也最为张扬。她年龄最小,可是在皇上眼里确实最有淑德的一位。 如果,那仅仅是在皇上眼里。 如今这后宫佳丽三千,没点儿本事,没点儿演技,还怎么在这么多心思比针细的女人中站稳脚跟?如果这点能力都没有,恐怕也只能待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度过余年了。 所以德妃之所以为德妃,怎么上来的也不言而喻。 她平时对除了皇上意外完全不同,根本就暴露了嚣张跋扈的本性。只要有人做的不符合她的心意,那就等着吃罚吧。 就算是太子戚渊,有时候也让着她几分。 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麻烦。 尹清绮 本来上扬的嘴脸此刻直接咧开了,她笑起来。 “呵。我也不知道。”她笑的极为讽刺,让戚渊心中闪过一阵不安。 “我什么都没有做。” 接着,尹清绮又加了一句。似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说给戚渊听。 我没有得罪妃子,什么德妃良妃淑妃,我根本就不认识。 我没有杀害习月啊,要我说多少遍。 你才肯相信,这世间的人才可以相信? 戚渊没有说话,他看着尹清绮先是大笑,然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打心底里心疼。 他一直以来都太相信别人的话,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太重视所谓有经验的过来人的评价,导致他闷闷不乐,导致他身边的人也闷闷不乐。 或许是因为我,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这样的吧? 戚渊思考了半晌,满怀自责地回答她:“我相信你。” 尹清绮却不再管戚渊说什么。继续拾起手上的工作,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摊开,然后慢慢的又叠起来。 总要找点事情来做,这样才能掩饰两个人独处的尴尬。 尹清绮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一遍又一遍,似乎根本不会厌烦。 “我不稀罕了。” 尹清绮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不稀罕你的信任了。 一切都好像回归到了她来东宫以前的时候,尹清绮对什么都不再轻易信任,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也或许,什么都没有变过,她一直是这样的。 戚渊虽然也习惯了尹清绮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他毕竟贵为太子,也受不了尹清绮冷言冷语,这几来几回下来,耐心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他也不再理尹清绮,干脆站起身,转身走了。 尹清绮放下手中的衣服,终于停止了一遍遍毫无意义的重复。 松了一口气。 她摘下腰上一直佩戴的玉佩,放在手里不断地抚摸。 玉佩曾经在薛坛手中显得小巧玲珑,如今在她的手里却快要占满手掌。 玉佩的边边角角经过时间的打磨已经不甚光滑,几道破损炽然留在上面,刺痛尹清绮的眼。 都这么久了,关于薛问儿 的事情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尹清绮叹了一口气,收起玉佩,放到盒子里。即使盒子会被人打开,可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问儿,我还没有放弃。 我只是有一点点累。 尹清绮做完手中的工作,准备下床。躺了这么多天,再不活动活动,恐怕就真的连走路都不会了。 这时候翠竹又从外面走进来。 “小姐,你要去哪儿?”翠竹看着尹清绮的动作,疑惑地问了一句。 “下床走走。” “我来扶着您吧。” 翠竹说着,就走过来,轻轻地搀着尹清绮的胳膊。 尹清绮摆摆手,拒绝道:“不用了。你回来做什么?” 她倒是奇怪,戚渊这前脚卖出去,翠竹后脚就踏进来了。 “我…来拿您喝粥的碗。”翠竹犹犹豫豫,迟疑回答。 说着,便走过去,端起还盛有一些食物残渣的碗。她又转过头来看尹清绮:“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叫我。” “嗯。”尹清绮淡淡地点头。 反正自己也只是一架躯壳,也没什么值得他们图的。 “等等。”翠竹要往外走,尹清绮却又突然把她叫住。 翠竹疑惑地回头,只听见尹清绮平淡地说了一句:“帮我把那些东西拿出去扔了吧。” 尹清绮指的是刚刚她收拾出来的那堆衣服。戚渊走的时候只顾着自己走的潇洒,却忘了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要帮尹清绮的忙。 “哎。”翠竹应下,一并拿了出去。 “怎么样?”翠竹一出清沐宫,就直接进了戚渊办公的屋子。 戚渊从清沐宫出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放心不下。可是眼下走回去岂不是让自己丢了面子吗? 戚渊想来想去,干脆叫来翠竹,派翠竹去看看尹清绮。 “尹小姐说让我帮她扔一点东西。”翠竹如实回答。 接着,又好像想起来什么,“尹小姐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 “她说她要写十张字。” 戚渊好像陷入深思,迟迟没有说话。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懂的话。 第四十四章 回忆 尹清绮从前总是模仿戚渊写字,前面提过的。 戚渊几乎每天都被侯府小霸王缠着,其实也没少收到耻笑,怎么身为太子,连一个小姑娘都敌不过? 看公文的时候她出现,回宫的事情他出现,差一点儿洗澡的事情都快被她盯上了。 所以,写字的时候尹清绮突然冒出来也不足为奇了。 戚渊就是搞不明白了,怎么这么一个大活人,整天没别的事情做,在东宫随便进出呢? 尹清绮看着戚渊认真地写字,每一笔都是遒劲有力的。她也看着眼馋,人家都说姑娘家少学点东西就好,指望着她那无才的德,可是尹清绮却偏偏不相信那一套理论。 我偏要学,我偏要会,你们管得着吗??? 每次尹清绮一想起来,气的头往上一扬,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一声:“哼!” 活灵活现一个傻愣愣的小妞。 所以但凡戚渊写字,她就在一旁看着,自己没带笔,她也不央戚渊给她。而戚渊自然乐的自在,她只要不说话,少发出一点动静,就是他那些日子最大的幸福了。 这么一说,还有点儿惨。 戚渊为了不被尹清绮打扰,不被阿哥格格们笑话,就想出来了一个办法来对付尹清绮。 “这样吧,咱们两个从现在开始比赛。谁先说话谁就算是输了,输了的人就要写十张字。怎么样?”戚渊自觉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他的头脑已经全部都用在提高自己的处政能力上了。 不过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办法。 “为什么呀,太子哥哥?”尹清绮睁大她那双杏眼,眸中是藏不住的疑惑。 “比赛啊。你不想玩?”戚渊看着尹清绮这呆呆傻傻地样子,突然有点儿想笑。但是他又不得不憋住,保留自己在尹清绮面前最后那一份威严。他嘴角轻扬,等着尹清绮的回复。 快发行吧,快答应吧…… “可是我不想玩。”尹清绮实话实说。她向来憋不住自己想说的话,况且敌人这么强大,她又这么弱小,这么比起来,她输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当然,尹清绮弱小这种说法 ,只是她自己的见解。 戚渊听了尹清绮的回答,一下也犯了难。她不玩该怎么让她安静? 尹清绮当然不知道戚渊心中的小算盘,他第一次和她说要什么比赛。本来尹清绮内心还有些欢呼雀跃,结果听完了以后发现这就是整自己的。 不干不干。 第一次说也不干。 我不要面子的啊? “要不然就换一个。”戚渊看着尹清绮的脸色不对,立马换了想法。 反正换一个比法也是比。 尹清绮抬起脸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戚渊,等他把话说下去。 戚渊自然也看出了尹清绮那满脸的期待,加上她本来就带有的天真属性,竟然又让他一时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他还是说了,语气干巴巴的:“那就比谁不动,谁先动了谁就输。输了规则一样。” 这有什么区别…… 尹清绮彻底蔫儿了,她这种机灵古怪的,不让她动,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或者是直接死亡。 睡觉都可能崩不住…… 尹清绮不敢想象,毕竟怎么说都是输定了。 “要不还是比谁先说话吧” 尹清绮也是真的不想这个机会溜走,毕竟戚渊真的是好不容易才主动说要做什么事。 虽然尹清绮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比赛的意义何在。 然后,他们的比赛就开始了。 再然后,尹清绮还没憋到一注香的功夫就忍不住了。 “太子哥哥,我憋不住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写字这么好看,认真起来这么好看,什么都好看。我不说话看着你就想夸你……”尹清绮直言不讳地说。 戚渊听了,嘴角抽了抽。幸亏此刻这里没有别的人在这里,要不然让别人知道了他戚渊吸引女孩儿是因为这张脸而不是因为实力才华,那还不是等着被笑掉大牙? 尹清绮看着戚渊一言不发,她也不生气,就自顾自地继续说起来:“不过呢,你长得这么好看也不是你的错,毕竟也不是你决定的,况且你额娘和阿玛的基因也那么好,嗯。 戚渊的脸越来越黑。 “不过,算啦!输了要写字,写什么字啊?就写你写的字吧。你的字好看。”尹清绮根本注意不到戚渊的表情,反正输了就是输了,她也没什么好放不下的。 “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那你这几个字来让我比着写吧?写什么好呢?让我想想就戚渊两个字吧!” 戚渊的应付也被尹清绮抛之脑后,反正她只要和他待在一间屋子里,做什么都高兴。 被罚了也高兴。 戚渊这下才正眼看看尹清绮,写他的字他倒是没什么想法,他向来被太学里那些夫子夸的紧,关于书法他早就没什么感觉,估计应该是好的吧。 反正尹清绮既然想学那就让她学,反正她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不过按照正常人的套路来,不都应该是先写自己的名字吗,怎么到了尹清绮这里就要写他的名字了? 戚渊也不多想,反正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随便找出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两个大大的字。 戚渊。 尹清绮看着他大笔一挥,行云流水,也来了高兴。 趴在桌子一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一动也不动。 不过那终归只有两个字,戚渊一眨眼地功夫就写完了。 “还看什么?”不赶紧去写字去。 “哦哦哦哦哦。”尹清绮如大梦初醒,赶紧接过来戚渊手中的那张轻飘飘的纸,就如同在完成一个非常正规的仪式。 尹清绮那些那张宣纸,走到戚渊的旁边,站着先研起磨来。 她动作慢慢悠悠的,嘴角擒着笑意。 不知道在笑什么。 或许什么都值得高兴。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确什么都是高兴的。 戚渊突然抢过她手中的那张纸,放到自己的笔下。 “唉……” 尹清绮不明所以。 只见戚渊又写了三个字。 尹清绮。 那张纸上,只有五个字。 戚渊尹清绮。 第四十五章 练字 尹清绮看着戚渊面无表情地写下,只觉得今天的戚渊格外可爱。 她笑嘻嘻地又接过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香的。是墨香。 “记住,写十张字。不是把这个写十遍。” 戚渊这次也真真的不再管她,赶紧投入自己的忙碌中去。 “好好好啊。”尹清绮想也没想,接着就答应了。 把不假思索诠释地淋漓尽致。 说什么写十遍写十张纸,就这五个字,你让我让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我都愿意。 尹清绮自顾自地想着,也写了起来。 整个清沐宫这下真的是安安静静的了。 后来丫鬟进去收拾房间,看到桌子上满满的都是写的歪歪扭扭的戚渊尹清绮,不禁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字体,她也认得,是太子戚渊的。 又有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在宫女丫鬟们之间展开。 如今的戚渊倒是再也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突发奇想给尹清绮突然多加了三个字。 可能是看她太可怜了吧。 戚渊现在是这么想的。 第一次骗骗人,就骗对了。骗得就是要钱的姑娘。 估计还有看她太蠢了,怎么这么拙劣的手法都可以骗过她。 但是戚渊永远也想不到那天的尹清绮究竟有多么认真。 她比着写了一遍又一遍,每一笔都仔细琢磨,征求每个字都最大化的像他的字。 如果那天整理房间的丫鬟数数那些纸张,就会发现,一共有十张。 一张也不多,一张也不少的十张。 然而,这里面唯独没有戚渊亲笔写过的那张。因为它被尹清绮带走了。 带回侯府,放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啦! 所以人人都知道尹清绮的字和戚渊的字写的像,可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尹清绮写的字中,写的最像的就是戚渊尹清绮。 戚渊尹清绮。 只是看着就足矣让尹清绮开心半天。 他们的名字……挨在一起呢。 戚渊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最近他总是回忆从前的日子,尤其是在尹清绮回到清沐宫以后。 可能是怀念从前 的她吧。 从前的尹清绮张扬而阳光,而如今的她,就像一只小乌龟一样畏首畏尾。 或许,真的怪自己。 从那次比赛以后,戚渊只要不想尹清绮打扰他,就随口来一个比赛,输了的规则永远不变,然后让尹清绮老老实实地写十张字。 心服口服。 可是戚渊仍旧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不和尹清绮比赛,就是平淡的让她写字,她也愿意。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其实戚渊也有输的时候。 人人都不知道的是,戚渊也有输给尹清绮的时候。 那次他们也不过是寻常比赛。还是由戚渊提出来的。 就比谁能憋住笑。 按理来说,戚渊是能赢的。或者是随便找个人问问,都会觉得,这种问题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戚渊一定会赢。 可是偏偏这次事实就相反。 尹清绮在家里被训了才来清沐宫的。她阿玛说她每天不务正业光往外跑。 去太学结果夫子有嫌她最近的心思都不在读书上。 而那阵子也正好是戚渊生辰的时候。 尹清绮每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府邸中,苦练舞蹈。她的脚尖和脚后跟都磨出了厚厚的茧,那么爱美的她都没有抱怨一句。 结果被阿玛和夫子训了以后她就总觉得委屈。 然后尹清绮就头也不回地往清沐宫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了想去找他,难过了也想去找他。 大概这就是人们口中的爱。 世俗里的爱。 人人皆有的爱。 她尹清绮也有了。 戚渊也知道尹清绮都有好一阵子没来了,他也有一些不习惯。 估计是被折腾惯了,突然过得平静了突然就不适应了。 戚渊苦笑,他怎么也成这样了? 尹清绮撮着脑袋,乖巧地看着薛坛。 “太子哥哥,我……” “今天想比什么?” 戚渊还没等尹清绮把话说完,就把她的话截下来。 其实尹清绮也打算说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想和他诉诉苦。 不过又被戚渊拦下 来了。 算了,反正他也不会安慰人。听什么都是一样的听。 尹清绮自我安慰。 “我也不知道。你说吧。” 戚渊就专门挑尹清绮不行的东西来和她比,这样就能保证她能很快认输,然后更早地安静下来。 “这样吧,今天谁先笑了,谁就算输。” 戚渊连规则都懒得说了,比赛内容天天变,但是惩罚方式从来不变。 “好。” 尹清绮答应完,就不说话了。 她今天也是真的不高兴,所以赢不赢输不输的也无所谓了。况且她也快要习惯了。 尹清绮还是拿手撑着脸,一边想今天阿玛和夫子严厉的训她,一边看着眼前戚渊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顾忙自己的事。 想着想着,金豆豆就要从眼睛里跑出来。可是她又不想在戚渊面前丢脸,使劲闭上眼,吸了吸鼻子。 结果这一下麻烦大了。 眼泪的确是憋回去了,不过鼻涕这让她一吸,倒是没完没了了。 她也顾不上什么比赛,赶紧使劲不停的吸。然后没憋住,冒出来了一个泡泡。 这也不要紧,关键就是这个时候,戚渊刚好转过头来看她…… 丢死人了。 丢死人了! 尹清绮知道戚渊看到她这幅样子,立刻拿手蒙住头,不让他看。 所以戚渊也真的没憋住,就笑了。 而且,笑得很大声。 “尹清绮,你这简直是为了赢不择手段啊……”戚渊一边大笑,一边意味深长地和她说。 有什么不择手段的,我就是正好难过了而已吗。 尹清绮也不管戚渊在一旁放肆的笑话自己了,干脆把最开始她想说的话说完。 “太子哥哥,两个月以后我在百艺馆旁边的舞馆里要表演一场舞蹈。你来看吧。” 尹清绮不是用询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她希望戚渊可以来,这样她才没有白受委屈,没有白排练。 今天才没有……白白丢人。 她也没看戚渊,就一直低着头。 半天都没有动静。 很久以后,尹清绮才听见戚渊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第四十六章 跳舞 尹清绮听到戚渊答应她,也突然拨开云雾见青天,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 “嘻嘻嘻,太子哥哥,这次你输了。”尹清绮红着脸说。 反正戚渊也看不见,随便她怎么脸红啦。 她悄悄把手从脑袋上拿下来,偷偷地看了一眼戚渊。 戚渊还是那副旁若无人的模样,继续做他的事。 “好,等下我就写。” 尹清绮其实并不急,她就是为了转移话题,戚渊写不写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的。 那天尹清绮就老老实实地坐了一下午,一反常态。 戚渊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以后,直接拿着笔拽过一张纸来开始写。 从前为了惩罚尹清绮,他早就派人准备好了许多这种纸。只是没想到今天用到自己身上来了。 写的内容都由他来定,所以戚渊想也没想,干脆背着《诗经》写起来。 第一首是《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在纸上行云流水,再一抬笔,旁边突然推过来砚台。 是尹清绮刚刚磨好的墨。 尹清绮实在是没事可做,看着戚渊写字太快,按这个速度下去写不上三张纸,刚刚研的墨就会全部用完。 所以她自作主张地动起手来。 戚渊看着尹清绮就如同一个小姑娘一样,娇羞地推过来那个砚台,嘴角上扬了一下。 其实就是一个小姑娘。 其实戚渊心里想的,是受气小媳妇。 偷偷被他自己改掉了。 尹清绮的确像是犯了错一样,其实那是因为她不敢。 她还不太敢过多打扰戚渊的生活。 虽然她本来已经对于他的生活节奏有很大的扰乱了。 “太子哥哥,要不然你不写了吧。你还有很多事要忙。” 戚渊写了第二张以后,尹清绮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乖巧地说。 戚渊原本写字就极快,加上写的内容完全由他自己而定,所以此刻即使写完了两大张纸,也不过一小会儿。 也就是尹清绮跳一支舞蹈那么长的时间。可是尹清绮却比他 先坐不住了。 这个姑娘,还真是…… 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戚渊做起事来也是极其认真的,虽然这些东西他写完也没什么用,不写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坏处,不过他还是决定要写完。 “写完。很快。” 尹清绮听到戚渊这么说,也不再管。 写就写吧,写完了都丢给自己才好,她全都拿回家藏起来。 尹清绮后来和薛问儿说起过这件事,薛问儿听完,满脸不屑地说:“哼,还太子呢,酷什么酷啊,就回四个字。” 尹清绮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在那么恨戚渊的时候,还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薛问儿。 难道她当时还喜欢他? 竟然这么放不下么,这么久了,一点记性也不长。 尹清绮在脑海中做了千千万万种猜想,最终得出来的结果是,当时的她被戚渊的那份执着感动了。 否则她怎么会平淡地想起他? 否则她怎么会无所谓地谈起他? 尹清绮果然说到做到,那天戚渊写完以后,她在清沐宫又小坐了一会儿,知道她感觉那些墨都差不多要干在纸上的时候,站起身一张一张地卷起来。 她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放在哪里合适。 然而戚渊的心情却没有像尹清绮那么轻松愉快。 尹清绮问的问题仍旧在他的脑海里打转。 各位都已经知道了吧,太子戚渊放了尹清绮的鸽子了,他根本就没有去。 让尹清绮当着那么多的面跳了一只无人欣赏的舞蹈。 之所以说无人欣赏是因为本来应该欣赏的人,没有来呐。 那她跳完还有什么用? 尹清绮赢得了所有人的表扬,却没有收到他的。 怎么他就没来呢? 戚渊在尹清绮离开清沐宫以后,一直在脑海里思考的,就是他到底去还是不去。 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他听到了尹清绮那假装不在意的语气,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是懂的。 他竟然是懂她的。 这一点让戚渊自己都非常意外。 实戚渊本来不想答应的。他只是在那一刻看到了尹清绮埋下去的脸,有些心软。 所以他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两个月后,按照皇宫里的规矩,他生辰那天,要和自己的额娘待在一起。 可是戚渊的额娘早就死了。 那是这个国家最贤德良淑的皇后,纵使后来皇帝又封了许多妃子,给她们冠上各种名号,但是她们其实都比不上皇后的。 戚渊的母亲,是一位真正让人钦佩的女子。 可是她却在生下戚渊以后死去了。 人们就如同话本里的人物一样,都认为戚渊的出生是不好的征兆,认为他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表面上对戚渊还是恭恭敬敬,其实背地里还不知道已经骂过他多少遍扫把星。 戚渊也早就知道这些流言蜚语,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他也想见见自己的额娘啊。 他也想有了战功就与额娘分享,也想看看这皇后究竟是怎么与后宫佳丽们相处的如鱼得水的。 可是他却见不到。 戚渊面对这么多流言蜚语,其中的埋怨和抱怨他也听过不少,可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自己的阿玛抱怨一句,说他一句不好,至少在出生节点上。 相反,皇上一直认为戚渊反而有大出息。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累了,所以他就给了她知道轻松一会儿,能够喘口气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皇阿玛的信任,让戚渊也对这个世界同时充满了希望,拥有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戚渊一直很尊敬自己的阿玛。 也很尊重和爱戴。 所以,戚渊在听到皇上说女色误人的道理的时候,他就毫不怀疑地相信。 所以,他就克制住自己的感情。 所以,他就封闭了自己的心。 没有人可以进去,也没有人可以出来。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能够带给自己最大利益的太子妃。 所以最后,在他生辰那天,他去陪伴了自己的母亲。 按照皇宫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和自己的母亲待在一天。 而不是和尹清绮。 第四十七章 回神 所以戚渊答应尹清绮就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或许他本来是真的想过要去看她表演的。 管他呢? 戚渊认为自己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关于太子戚渊必须要在生辰的时候去看望自己的额娘这件事情,大概除了作出要求的皇帝和一众阿哥格格们,也鲜少有人知道。 哪怕尹清绮整天没完的往东宫跑,她也毫不知情。 所以在她看到戚渊那天没有来以后,在家里闷闷不乐了好些天。 明明你都答应我了,明明我们都说好了的,可是你却不来了。 其实就算是尹清绮知道原因,这样的难过也在所难免。 尹清绮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去清沐宫。起初戚渊还是和从前那样,有些不适应。做什么都害怕从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可是在提心吊胆了几天以后,发现一些都相安无事,他也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过上点安稳日子了。 可是同时也有一些猜疑。他倒是好奇这丫头怎么突然不来了。 可能是跑累了吧。也或者是被他爹关起来了。 谁又说的好呢?才这么几天就坚持不下来了 戚渊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他没有发现自己心中的失落感,也或者是,他根本就是故意忽视。 他也有想要逃避的事情。他也有想要逃避的时候。 就像是现在。 “太子?”翠竹看着戚渊已经站在哪儿出了好一阵子神,不禁地唤他一声。 这样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太子身上出现,还真是头一次见呢。 “嗯?”戚渊听到翠竹的声音,这才发现她还没有走。他这才回过神来。 “你还有什么事?”戚渊瞬间恢复到平时威严的样子,稍微侧着头问翠竹。 翠竹看到戚渊此刻也已经如常,就连忙摇摇头说:“没事了,只是我刚刚看见您以为您还有事情要吩咐。奴婢没有事情。” “嗯,那你下去吧。”戚渊听到翠竹的话,也稍微有些吃惊。他 的心不在焉有这么明显吗? 翠竹闻言,连忙跑下去了。太子身上已经没什么八卦可以回去和那些宫女讨论了,哎。不过我得问问她们写十张字是什么意思。说不定就是什么先进的暗语呢! 翠竹心里迷糊着,同时戚渊也是百思不得解。 怎么尹清绮突然又说什么她要写十张字?她输了什么? 尹清绮并不知道她的话已经被翠竹完完整整地传到戚渊耳中了。其实,她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她扶着床边的柜子,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沿着床边走。 搞什么,她又不是瘫痪或者半身不遂,其实也用不着这么正式,这么小心谨慎。 尹清绮自己心里清楚,她这样,纯属就是因为她刚刚吃完饭还没消化。 所以导致她依旧没有什么力气。 不过尹清绮走了几步以后,很快就来了感觉。毕大夫说他在这些日子里重新给她医治了筋脉,看来是没错的。 尹清绮感觉自己走起路来比以前轻松太多了。她感激地笑笑。 同时也是为了自己。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以后她便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了吧。 毕大夫来看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给尹清绮检查一次。偶尔戚渊也会在旁边,就像当初薛坛一样。只不过尹清绮和戚渊根本就不会像她和薛坛那样愉快地交谈。 戚渊拉不下脸来,尹清绮则是习惯了。 尹清绮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又在清沐宫住了几天。 有一次尹清绮和毕大夫也交流起来:“毕大夫,我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尹清绮淡淡地问了一句。 “大概再不到一个月就可以完全痊愈了,姑娘,你最近应该多走走,多出去晒晒太阳。”毕大夫如实说道,不过还是加了自己的见解。 多出去走走,和太子戚渊一起走就更好了毕大夫已经在当月老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还有啊,你得多出去玩玩,放松一下心情。毕竟我这大夫也只能治好你身体上的伤,你的心理,我可是无能为 力啦!”毕大夫看着尹清绮的脸色继续说下去。 “嗯,好。”尹清绮漫不经心地回答。 毕大夫看不出来尹清绮在想什么,只见尹清绮的目光一直朝向窗外,思绪早就飘得很远。 尹清绮其实没有听到毕大夫说的话,从而毕大夫的良苦用心也就白费了。 尹清绮只觉得答应了就好,一来是表示她听到了,二来是即使毕大夫问了什么问题,她也可以用这个糊弄过去。来结束对话。 这是从前薛问儿教给她的。不过这倒并不是尹清绮故意这么不讲礼貌,她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她从前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来应付别人。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来了。 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梦。而是回忆,她在梦中对从前的回忆。 尹清绮梦见薛问儿了。 薛问儿在梦中又告诉她了一些事情,是她已经快要遗忘的事情,是她一直忽视的问题。 尹清绮进了掖庭宫也有一阵子了,她和薛问儿渐渐熟络起来。 尹清绮那时候已经是不冷不热的性子,虽然她和薛问儿关系要好,可是那时候她还没有彻底敞开心扉。总不能主动扒开心窝子给人家看是不是? 可是薛问儿却是这种人。 她们两个在一起洗衣服的功夫,就顺便闲聊。 “清绮姐,我想我娘了。还有我外婆。”薛问儿突然动情地来了一句。 “嗯。”尹清绮不知道应该回复薛问儿什么,就安安静静地听她说。 她本来就极其不会安慰人,况且薛问儿平时也是大大咧咧的,突然这么伤感弄得她也难过起来。 尹清绮知道薛问儿从前一直都是和她娘还有外婆生活在一起,这么说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说起来,我的名字还是我娘给我取得。” “其实我本来不叫这个名字,我当时进宫的时候,别人问我名字,我想起来我娘告诉我不能随便和别人说,怕被人找。所以我就偷偷换了一个一名。” “其实,我本来叫婉儿。” 第四十八章 名叫婉儿 尹清绮放轻了手中的动作,等着薛问儿把话说完。 薛问儿也极其配合,她倒是不管尹清绮是不是能给她一些回复,就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这个名字啊,说起来倒是有趣。我娘当时怀我的时候,怀了十个月还多呢!结果她嫌我出生太晚了,给我取名字叫婉儿。” “也正是晚儿之意,清绮姐,你应该知道的,这个意思是早晚的晚。” “可是我机灵啊,我也没有太多的变动自己的名字,就名正言顺的拥有了一个新名字,你说,我是不是挺聪明的?” “嗯,是挺聪明。” 尹清绮听薛问儿说了那么多,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 既然不能安慰,那就夸赞她一下,让她开心起来。 当时也正是盛夏,酷暑难挡,即使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边,但是阳光依旧强烈地照射下来。焦灼的阳光早就把尹清绮晒的头昏脑涨,她感觉有些发晕,不过也没有告诉薛问儿,就稀里糊涂地听她继续讲。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她才忘记了吧。 也不算是忘记,只是相对而言在脑海中并不深刻而已。 “唉,想起来我娘也是够随便的,因为我出生的晚就给我起这么一个名字,不过幸好我爹的姓还挺好听,要不然估计就要土死了。” 薛问儿直接不干了,放下手中的衣裳,搓了半天早就让她两只手都发红的不行了。 她甩甩手,坐在一旁,撮着头。眼神也飘得很远,可是思绪还是清晰地。 沉默了一小会儿,薛问儿声音很小地说:“清绮姐,我也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娘让我姓薛,可是我娘根本就不姓薛。” “所以对于我爹,我也就只知道他姓薛了。” 薛问儿声音很低,低到尹清绮几乎听不清。尹清绮压抑住自己的难受,她应该是中暑了,一直恶心想吐。 不过薛问儿还是没有注意到尹清绮这边的情况,她知道尹清绮平时就不爱说话,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必须要回答的问题,所以她也不纠结于 尹清绮的回复。 虽然这样,只有她自己说话,空气中是有一点儿沉闷的。 “我觉得我娘很爱我爹,不过我不知道我爹爱不爱我娘。我娘说我爹曾经是一名大将军,很厉害的那种。我娘曾经好像也是……” “说什么呢,还不干活?我让你们在这,是来说话来了?我告诉你们,如果今天衣服洗不完,或者是干不好活,你们今晚就别想吃饭!”姑姑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 话还没说完,竹竿就排上了用场。 “啊”竹竿抽在了薛问儿的背上! 薛问儿一直在说话,况且刚刚她直接放下衣服,什么都不做,在姑姑眼中,这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薛问儿一下子跳起来。她只觉得竹竿打在她的背上火辣辣的疼! 姑姑觉得薛问儿的行为不可饶恕而打她,可是并不代表尹清绮就可以逃过一劫。 “啪!”竹竿也落在尹清绮身上。尹清绮疼得咧开嘴,但是最终她还是忍住没有出声。 如果出声了,会被姑姑打的更厉害。 “我让你们干活,结果你们倒好,这个阴凉地来说话来了是吧?尹清绮,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富家小姐出身,怎么这点规矩都没有?”姑姑一竿打下去,另一只手插在腰上,一喘一喘地说,她的上半身也因为大喘气而前后浮动。 打人的都这样了,挨打的此刻就更不好过了。 接着,姑姑就一抬胳膊,又打在薛问儿身上。本来在姑姑眼里就是薛问儿犯的错更为严重,加上尹清绮本来的身份,纵使姑姑也想狠心欺压,但是理还在这里,所以薛问儿这次挨打却是格外惨。 尹清绮也放下手中的活,一下子挡在薛问儿身后,一把抱住她。 “啪!”又是一竿。 这一下打的尹清绮身体一颤。 本来天气炎热,酷暑难耐,她已经中了暑,此刻一挨打,眼前有些发晕。 尹清绮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开始晃荡,模糊。 尹清绮一下 子吐出来。 姑姑看到尹清绮这个样子,虽然害怕,但是还是恶狠狠地说:“你别以为你装这幅样子就可以躲过去,只要今天的活干不完,我绝对不可能让你们吃饭!” 尹清绮根本没空理睬她,她真的好难受。 “清绮姐!清绮姐!你怎么了!?”薛问儿这才试出来尹清绮的不对劲儿。 “没事,没事……呕……”尹清绮还没说完,接着又吐了出来。 她本来已经恶心难耐,问着没有处理的呕吐物,再也忍不住。 “清绮姐,你不会是怀孕了吧?”薛问儿焦急且一脸天真的问。 尹清绮这还难受着呢,听了薛问儿的话也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掖庭宫几年都不出现一次男人,你让她去哪儿怀孕去啊?”姑姑白了薛问儿一眼,掐起腰来扭头走了。 留下尹清绮和薛问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尹清绮吐完以后感觉好多了,除了浑身还是没太有力气。 她又坐下来,开始继续干活。 “问儿……你刚刚说的什么来着?”尹清绮这才有心情回到刚刚的话题。 “啊?哦。我也,我也忘记了……”薛问儿一向马虎,这个时候也打着哈哈,不好意思地回答尹清绮。 尹清绮也不纠结。 那天最后她们的确没有干完手中的活,饿着肚子过了一晚上,因为太累倒是也睡得很香。 尹清绮躺在床上,手放在瘪瘪的肚子上想,薛问儿今天到底说了什么来着……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听见。 后来这件事就算然被她忘记了。 尹清绮回过神来,毕大夫还在她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却始终听不进去。 她想起来了。 想起来最关键的话是什么了。 “我这个名字啊,说起来倒是有趣。我娘当时怀我的时候,怀了十个月还多呢!结果她嫌我出生太晚了,给我取名字叫婉儿。” 第四十九章 薛问儿的母亲 “婉儿……”尹清绮小声嘀咕起这个名字来。 她总觉得很熟悉,好像也有人和她说过,因为出生的晚,就叫婉儿。 到底是谁呢? 尹清绮一遍一遍地说着,好像要把这个两个嚼碎吃掉。 婉儿…… 婉儿! 她想起来了! 是四娘! 四娘在尹清绮生病的时候,告诉她自己的女儿因为出生的太晚,所以叫婉儿。 尹清绮突然回过神来,她终于想明白了! 也就是说,四娘就是薛问儿的母亲! 尹清绮突然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笑。 问儿,我好像帮你找到亲人了。 尹清绮下一步,就是再去找到四娘问问,剩下的也都迎刃而解了。 不过就尹清绮现在所知的情况来看,当时四娘没有告诉尹清绮她爱的那位将军到底是谁,如今的朝廷改朝换代这么快,只知道姓薛的话,根本无从下手。 谁又能说得好这个姓薛的将军家中是否败落了呢? 姓薛的将军从尹清绮记事开始,一共有三个。 第一个就是薛坛家。虽然尹清绮和薛坛相处了那么久,可是薛坛并没有对她说什么自己有什么妹妹,而且就尹清绮自己的观察来看,将军府目前只有薛坛一个独子。 估计,应该不是薛坛家的吧。 尹清绮其实心里也没有底。 第二个现在住在城东。听说几十年前这个府中的将军打完仗以后落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很少再见人了。 城东…… 尹清绮想了一下,城东薛家距离皇宫并不近,几乎快要到深山老林中去了,她本来出这东宫就困难,更别说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这样的话,就得拜托别人。 尹清绮想了一圈,想不出来到底有谁还能够帮她,她在侯府的时候每天来找戚渊,基本没交什么朋友,在惊鸿馆也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虽然人员往来嘈杂,可是她也并没有什么新的收获。 尹清绮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孤僻了。 不过接着,她就宽恕自己了, 第三个在尹清绮眼中是几率最小的。 尹清绮曾经见过那位老将军。 她在舞馆跳舞的时候,那位老将军也来了。 一众人坐在下面,尹清绮当时因为戚渊的缺席而难过,她并不太在意有谁到场。 那也也是专门给戚渊设的局,可是尹清绮考虑到他的身份,就央求她爹邀请了一些朝廷权贵。 估计正是因为如此,那位薛将军才来的吧。 台下凡是到场的人也都是有一些身份的,加上收到正式的邀请,就算是为了给尹清绮他爹一个面子,也都知道穿的整整齐齐的来。 于是就出现了下面的场景,全场大部分都是女人的茶话会,各自凑成团,不知道讨论什么。 尹清绮本就不在意,她那刻往台下一看,花花绿绿的绸缎锦绣中,竟然有一位年纪稍长的老人,他坐的极其端正,偶尔旁边的人会递给他一杯茶,他会温和地笑笑然后接下。 他旁边的人也是穿着朴素,不过绝对不是平时老百姓那种随意松散,粗制滥造的衣服。 估计这就是他爹口中邀请的大官吧。 他周围坐着的人,男女老少似乎都与他关系极好,看起来也都是和蔼可亲的人。 当然,和蔼可亲的同时仍然有那份威严在其中。 饶是尹清绮心情不好,也在这个空挡把这个家族打量的完全彻底。 尹清绮后来也有问他爹,听说这薛将军夫妇两个正打算退出朝廷,也找个小城边角安度余生去。 估计也是安享晚年。 那两人是朝中出了名的相敬如宾,几十年如一日地过日子,家中的儿子姑娘该娶得娶该嫁得嫁,也都落得好人家。 一切都没有什么意外。 更别说什么私生女或者是失去家中小千金了。 尹清绮摇摇头,这个几率最小。干脆不管这家或者最后考虑这一家吧。 毕大夫这会儿仍然坐在一旁,他刚刚想说的话其实也还没有说完,对于尹清绮的姻缘前程他倒是关心得很,所以此刻留下来,本来 还打算说些什么。 不过看尹清绮这会儿兴致并不高啊,好像这姑娘已经投入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尹姑娘,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你还是多注意休息。” 算了,算了。毕大夫也不抱什么一样了,太子的爱情看来还是需要他自己去把握啊。 我这个糟老头子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嗯好,谢谢您了。”尹清绮这个时候倒是比毕大夫还客气起来。 毕大夫根本就承受不住尹清绮突然这么客气认真,连忙摆摆手,一遍一遍地重复不客气。 尹清绮笑了笑,没再关注毕大夫。 其实如果她在仔细留意一下的话,她就会发现毕大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口中振振有词:“唉,这姑娘客气起来让我真是受不了啊,还不如不搭理我让我自己讨个没趣直接走呢……” 毕大夫离开后,尹清绮继续思考起来。 看来,如果要下手,还是需要先从第二家开始。 薛坛她现在肯定不会再去主动联系,而四娘又和戚渊关系密切,现在找四娘好像也不太明智。 尹清绮决定先隐瞒下来。 半晌,硕大的清沐宫突然想起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原来的宁静。 “翠竹!翠竹!”是尹清绮。 翠竹本就站在门外,此刻听到尹清绮唤她,急急忙忙跑进来。 尹小姐一般不会喊她的,她原以为是尹清绮出了什么意外,进来以后看见她还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松了一口气。 “小姐,有什么事情吗?”翠竹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问。 尹清绮刚刚还满心坚定,此刻看到翠竹以后也打起了退堂鼓。 该不该告诉她?该不该问她?应不应该相信她? 翠竹可是戚渊信任的人。 尹清绮脑子突然乱的很,这偌大的东宫,又有哪一个不是戚渊的人呢?哪里又能逃不过戚渊的视线呢? “帮我把太子找来。”尹清绮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坚定了想法。 在东宫,有事情不找太子还能找谁? 第五十章 沈家公子沈微之 尹清绮也不知道找戚渊应该说什么,因为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想出来一个完整的计划。 翠竹听到尹清绮找戚渊,心里也高兴的不得了,看来太子爷这些天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不过,她的答案还是残忍的:“尹小姐,太子爷……去上朝了,我们也找不到他。” 尹清绮无奈,笑容干脆僵在脸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戚渊,结果人家不在。 以前动不动往惊鸿馆跑的时候,也没见得这么忙啊! 算了,反正怎么说都还是戚渊有理,她也不能用依附他。 “是去惊鸿馆了吧?”尹清绮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思来想去,还是这个最有可能。 尹清绮也只是搭嘴这么一说,也没打算等着翠竹回复她什么。 结果翠竹就结结巴巴地回复:“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那就是了。 尹清绮脑中灵光一闪,她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然而翠竹想的却不全是这些,尹小姐突然问起太子,还问他是不是去惊鸿馆了,肯定是吃醋了。 “尹小姐,太子晚上应该就会过来的。”翠竹又补充了一句。 “嗯,帮我把毕大夫找来吧。” “是。” 翠竹满头雾水地走了,本来找太子,后来找毕大夫,尹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毕大夫也就来了。 他以为尹清绮这次找他是因为身体上又有哪里不舒服,急急忙忙跑过来,看到尹清绮好好地坐在这里以后,也松了一口气。 “毕大夫,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请想请你帮忙。”尹清绮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奔着目的就去了。 “额,姑娘请说。” “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毕大夫突然抬起头来,他跟着尹清绮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她在京城中还有什么认识的人,突然这么说,也让他吃了一惊。 只见尹清绮朝他招了招手,让他靠得近些。毕大夫磨磨蹭蹭地挪过身子去,把耳朵附过去。 明明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可是尹姑娘 还是这么小心,到底要找什么人需要他们这么…… 毕大夫听到尹清绮的话以后,不由得吃惊。他微微张开嘴巴,搞不懂尹姑娘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人,又是怎么和这个人打上交道的。 “不知这个忙,您能不能帮?”尹清绮说完以后,又问满脑子疑问的毕大夫。 “可以是可以……” “那就这么决定了。” 尹清绮后来也一直疑惑,一向冷静安稳的她,怎么那天说话的时候就那么等不及听完毕大夫的话。 可能是因为怕被拒绝吧。 毕大夫听尹清绮这么说,的确也不好再说着什么,只能把心里的想法都压了下去。 中午刚过,戚渊就回来了。 他出现的时间还真的是不定的,尹清绮从前没有注意过,因为前些天看到他也是 心里烦。 戚渊还没走到清沐宫,就被叫住了。 “太子爷……”是毕大夫,后面还跟着翠竹。 毕大夫和翠竹互相看了一眼,一脸疑惑。 戚渊看着这两个人,毕大夫站在前面,先朝他行了一个礼,然后一直弓着身子。后面翠竹也是一样,头微微低着。 戚渊这还差几步就走到清沐宫了,看到这两个人,心里难免有些不爽。不过看在毕大夫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还是来了一点性质。 他们二人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主,今天来到这里拦住他,一定是有事情要说。 什么事儿这么急? “先和我回正殿。” 正殿就是太子平时待的地方。他这人对宫殿名字懒得要命,当初东宫里大些的宅子都是有名的,可是戚渊嫌太难记,干脆都撤了。 他住的地方就是正殿,其余的人偏殿和侧殿。 听起来倒是好记的很。 除了有时候叫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说的侧殿和偏殿究竟是指哪一个宅子以外。 清沐宫和正殿距离非常近,这也就是当初戚渊去清沐宫办公的原因,环境也是上等的好。 翠竹和毕大夫两人跟在戚渊身后直接进了正殿。 “说吧,有什么事儿。”戚渊先淡淡开口。 别突然跟我说一个没事儿就行。 翠竹看了看毕大夫,先往前走了一步。 “太子爷,今天尹小姐突然要找您。”翠竹秉持着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先和戚渊禀报的心理,干脆地回答。 “找我什么事儿?” “奴婢…奴婢也不知。” 不知道你和我说什么!? 戚渊一脸无奈,他让翠竹看着尹清绮,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结果今天突然拦住他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 “你呢?” 戚渊侧侧头,看着同样现在自己对面的毕大夫。 毕大夫听到戚渊问他,连忙抬起头来,看了看翠竹,挤不出一个字:“这……” “你先下去吧。”戚渊看着毕大夫的动作,心里也了然,干脆让翠竹先下去了。 翠竹本来也想听听毕大夫要说什么事,毕竟尹清绮找找了她后找毕大夫,肯定会重要一些吧。 翠竹刚支愣起耳朵来打算听点什么,结果戚渊就把她支走了。 唉,八卦之心无法满足了。 “是。”翠竹一脸不情愿地答应。 “太子爷,今天尹姑娘突然让我帮他找一个人。”毕大夫思前想后,还是直奔主题地告诉戚渊。 毕大夫今天对尹清绮没说要的话就是这样。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要先禀报一下太子。”不过尹清绮并没有给他机会让他说完。 那就这样吧,姑娘,对不住你了。 “是谁?”戚渊也有些诧异,尹清绮认识的人他大概心中也有数,可是他想不出来尹清绮可以找谁。 “是……是城东沈家的公子。”毕大夫咬咬牙,突然硬下心,告诉了戚渊。 “是城东沈家的公子。叫沈微之。” 毕大夫脑海中回荡起今天上午尹清绮对他说的话。 “城东沈家的大公子,沈微之。找到他以后,就说有一位姓尹的姑娘找他,如果他再想不起来,那你就和他提……” “和他提薛将军的名字。就是薛坛。” 第五十一章 怀疑 “沈微之……”戚渊慢慢地重复这个名字。 “还说什么了吗?” “额,没有了。”毕大夫最终还是决定帮尹清绮保留一点,这样他心理上也过得去。 “嗯,你先下去吧。”戚渊挥挥手,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这位公子到底是…找还是不找?”毕大夫没有听戚渊的话,反而问了一句。 “找。” 半晌,戚渊吐出来一个字。 毕大夫满心疑问,他本以为戚渊会否定会拒绝,没想到最终竟然答应了。 也好,这样就能给姑娘交差。 毕大夫也自觉的退下去了,两人心照不宣地隐瞒尹清绮。 毕大夫走了以后,戚渊就立刻派人去调查这个沈微之。 毕大夫去帮忙找是一回事,他戚渊自愿想去调查又是另一回事。 戚渊每次要调查什么事或者是找什么人的时候,几乎都会找同一个人。 那个人是京城中有名的密探,经常来去无踪,人们只知道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这位密探,名叫常磊。 他得到的消息向来丰富精准,况且这人本来就身怀武功,做事常常滴水不漏。并且保密性极高,除非给更多的银子,否则根本不可以从他口中套出雇他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这么高的水平也就决定了他每一次出手的价格,自然不菲。 所以他经常为大户人家效劳,一般普通百姓根本就支付不起一个零头。 而今天巧就巧在,毕大夫前脚刚从正殿卖出去,后脚常磊就出现了。 常磊来无影去无踪,一般来说,戚渊也不知道应该是哪儿找他,结果今天戚渊还在纠结的时候,他自己跑上门来了。 实在是太巧了。 常磊四处并没有出现,他经常埋伏在一个地方,给戚渊发暗号,保证周身环境安全可靠,才会出现。 而现在,就是常磊在发信号的时候。 猫叫。 并不是真的猫,而且常磊学出来的。 “这里没人了,出来吧。”戚渊坐在 玉椅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眨眼间,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次你直接窜到屋顶上去了?”戚渊看到常磊出现,就不着急了,慢慢悠悠地问。 “没办法,等的时间太长了。顺便躺在你房顶睡个觉。”常磊一脸促狭的表情,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常磊和戚渊早就认识了好多年,在这几来几往中也多逐渐熟络起来,关系非同一般。 戚渊心想,你就算是躺我床上睡也没人能发现你吧。 “你床太软了,让我睡有损我的形象。”常磊好像能听到戚渊心中在想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呵,随你,你只要不嫌外面晒,随便你睡几个时辰。” 戚渊也不是真心的想要留他,毕竟两个大男人睡过同一张床,这绝对比尹清绮说因为他好看才喜欢他更加羞耻。 “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戚渊还是先开口谈起正事。 “直接说吧,你这扭扭捏捏的,弄得我都不习惯了。” “再帮我调查一个人……” 戚渊也不和常磊嗦了,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既然要拜托常磊办事,他自然也要拿出一点诚意来。 “怎么?这次还是为了上次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 “尹清绮。” “对,就是这个名字。” 戚渊和常磊合作了这么多年,常磊对他的事也能知道一些,不说七八分,起码快了解了一半了。 所以也就顺理成章的知道尹清绮了。 “你这次来找我干什么?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戚渊听到话题转到尹清绮身上,不自觉地咳嗽两声,赶紧又问了别的事。 常磊当然也能看出来戚渊的小心思,真是不曾想太子戚渊也能是今天这样,提起一个女人满脸不自然。 不过常磊听到戚渊问的话以后,也严肃起来。一双细长的眼睛不再斜飞,恢复正常的模样,一脸正经地回答戚渊: “说来也是奇怪,这件事……基本上没太有眉目。” 戚渊闻 言,也正经起来。 他知道常磊的能力,如果常磊都调查不出来的事情,也很难再会有进展。 “怎么说?” “很多与那件事相关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世上了,他们的家人好像对于此也避而不谈,你记得几年前的那场瘟疫吗,那些人听到我问的问题就和常人听到瘟疫时的表情差不多。” 戚渊听到瘟疫二字,先是吓了一跳,听完常磊的话,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避之不及,恐惧。 对于别人来说这件事情恐怕也就是一件能拿来当做饭后闲聊的话题吧,怎么这些人的态度,都会是那么激烈。 “我感觉,这件事,还有许多谜团和盲点。说实话,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阻挠。” 戚渊心下一惊,但是他还是没有说话,等着常磊把话说完。 “我干了这么多年,阻挠我的人也多了去了,但是一般不会对我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寻常百姓不可能,朝中权贵,其实我也可以悄无声息地隐瞒过去,可是就是这件事,不知道对立面究竟是谁,能调查的点真是太少了。” 常磊继续说起来。他所言皆实,戚渊心里也明白。 “我在宫中也派了一些人去调查,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希望事情能够快点水落石出。但是这么久了,好像也很难有结果。他们说所有被问到的人,几乎都说不知道。” 戚渊开口,他先向常磊解释一番,然后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告诉他。 “我了解,我问了一些人也大概是这样。不管面对什么身份的人,他们要么就说不知道,要么就把你告诉我的消息再重复一遍。” “所以你心里有没有什么结果了?” 戚渊也了解常磊,若非心中有话,他不可能突然来找他,说这些不清不楚的事。 “我现在有两个怀疑的方向。第一种就是当年的事情就是真的。就如同世人传的那样,该是谁害得,就是……谁害得。” “第二张,你已经是太子,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人能够真的阻挡住你。如果要说,也只有……” “只有你的阿玛。” 第五十二章 往事 诸位看官也该看明白了,太子戚渊要常磊打听的事情,正是当初人人传的尹清绮害死太子妃的事情。 戚渊自从听尹清绮澄清以后,他就已经对当年的想法产生怀疑了。 他相信她不会去做那些事了,他相信她的善良了。 可是却没有用了。 仔细向来,当初怎么听都不听她的解释,就直接把她关入掖庭宫了呢? 或许他曾经是有一些侥幸心理的, 或许他曾经是有一些贪玩。 没错,就是贪玩。 太子觉得侯府二小姐整天这么快活,也想要磨磨她的棱角。 结果他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尹清绮饿着肚子的时候他不知道。 尹清绮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他不知道。 尹清绮被所有人嘲笑甚至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他不知道。 尹清绮的手筋脚筋被挑断的时候他也不知道。 所以最后,尹清绮是死是活,他太子也不知道。 他现在哪来的资格去假装好人来弥补她? 他现在又哪来的资格让她原谅他? 所以,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他爱她? 不是爱吧,戚渊想,肯定不是爱。 “喂,你小子又在想什么?想女人想成这样了?”常磊看到戚渊这魂不守舍的样,实在是看不下去,干脆喊他。 戚渊被打断,也没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目前能调查出来真相才是最要紧的。 常磊一向不把戚渊这个太子的身份放在眼里,加上两个人实在是太熟了,所以此刻也毫不客气。 不过刚刚常磊提到过太子一说,说明他认为那种可能还是极大的。 “皇阿玛?不可能吧。”戚渊虽然这么说,可是他自己也不确定。 事情过去这么久,很多事情戚渊自己也忘记了。 “你都说不可能了,那我肯定也不能否定你,毕竟你肯定比我要了解你爹。” 戚渊听了常磊的话,也不再说话了。 毕竟道理他自己也懂,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而不是不能接受。 “唉,你这整天说让我查,具 体什么事儿也没和我说清,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说,是不是挺不公平的?” 常磊突然笑嘻嘻地看着戚渊。 戚渊也知道他心怀鬼胎,就是不过常磊也就是好奇罢了,他总不可能去乱说什么。 “你越界了,常磊密探。”戚渊漂他一眼,淡淡地说。 “现在我是常磊朋友。” 得,戚渊鸡皮疙瘩掉一地,还是老老实实告诉他吧。 “当年,大概也就是三四年前吧,习月成了太子妃。”戚渊干巴巴地说。 “这我知道……” “你知道还问什么,不说了。”戚渊本来就没太有心情提这些陈年旧事,现在一听常磊打断他,立马就憋不住了。 “说说说,不过我先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什么……那个谁?” “谁?”戚渊听常磊突然这么一问,也有些蒙了,他就是没来由的心慌。 是谁呢? “习月。是叫这个名字吧?” “你这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嗯,就是叫习月。不喜欢。” 戚渊松了一口气,用三个字简洁明了地回答常磊。 “嗯,继续说吧,我保证不打断你了。”常磊怕戚渊不信,还摆摆手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戚渊娶了习月以后,尹清绮便不大来找他了。 那时候戚渊才知道原来尹清绮还是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朋友的。 尹清绮的朋友,就是习月。 不过戚渊不知道她们两个熟到哪种地步,以为也就是平时的泛泛之交。 尹清绮很早就告诉戚渊,如果以后他成为皇帝,她就当一名将军,来给他守卫江山。 戚渊每次听到,都会立刻捂住尹清绮的嘴巴。 “这么说让外人听到了,你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戚渊每次都这么说。 尹清绮也不觉得可怕,接着就笑嘻嘻地说:“记住,守卫江山!” 然后每天往军营跑。 习月自然也知道尹清绮的想法,习月并不太懂那些文韬武略,只是偶尔会去军营找戚渊或者尹清绮玩。 这一来二往的,和军营里的人也熟络起来。 不过,再怎么样,习月和那些士兵们都不如尹清绮和他们熟。 一来是因为相处时间的问题,二来是尹清绮更像个小男孩,容易相处,训起他们来也一套一套的。 并不是那些士兵受虐成性,而是因为尹清绮也是真的有实力。 尹清绮自己都能感觉出来,只要她站在那些士兵面前,她就多了一份说话的底气和力量,那种团结和使命感让她坚定勇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戚渊也根本不在意那两个人究竟把军营折腾成了什么样。 结果突然有一天,就出事了。 习月死了。 因为羞辱而死。 据说她被骗到别的军队里军妓的营帐中,身上蒙羞。 因为习月只和她经常去的军队熟悉,所以那个士兵根本不知道她是谁,所以把她当成了军妓。 然而当时皇上正好派人去军队巡查,听到了习月歇斯底里的叫喊,还有最后含着泪把军刀插入自己体内。 皇上定期会派人去军队巡查,军纪还是必须就有的。偶尔自己也会亲自去看一次,不过那次他派的是自己信任的宦官,叫庞德。 庞德一直以来跟在皇上身边,自然也认得太子妃。 他看到以后,立马传信皇上。 戚渊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比这还要迟。 下午军营就传满了消息,太子妃含辱而死。 皇帝审问了那个士兵,了解了真相以后就把他处死了。 死是难免的,因为伤害了太子妃。 了解真相也是难免的。 戚渊最终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 “所以,那个士兵怎么说的?”常磊还是一头雾水。 “不知道,皇阿玛并没有告诉我。”戚渊摇摇头,好像无比痛苦。 “那你说的那个,习月被人骗到军妓的营帐里,那个人就是指的那个谁,尹清绮,是吧?” 常磊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说是这样,庞德说,尹清绮当时也赶去军营,而且习月和她事先有约,就在那里。” 戚渊缓缓地说。 第五十三章 常磊的话 一切看起来都是证据确凿。 戚渊也不好说什么。 “知道习月死的那一刻,你难过吗?”常磊平淡地问,那种语气就像是他刚刚问了戚渊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饭。 “你这怎么说话呢?你媳妇死了你不难过吗?”戚渊觉得常磊的问题白痴,并不太想回答他。 “我们这能一样吗?再说了,我没媳妇,你这意思就是你难过呗?” 戚渊默不作声。 “说实话。”常磊并不把戚渊的沉默当做默认,戚渊不太会多情的替不想干的人难过。 “还行吧。就是少了一个太子妃而已,就算是她活着,对我的生活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戚渊知道常磊在逼他说出这些话,干脆也满足了常磊一把。其实,也不过是实话实说。 “也是,太子妃可以再换。”常磊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戚渊撇他一眼,这种人说换太子妃就像是换衣服那么轻松。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和习月在一起?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常磊还没说完,接着又问。 “我阿玛把我叫到他房里,说了一堆名字让我选太子妃,习月是他说的第一个名字。”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常磊听的下巴都要掉了,怎么这个人选妃子这么不正经,万一他阿玛第一个说的是男人,他也要找个男人吗? 虽然常磊知道这个假设不对,但是戚渊的随意已经让他顾不上什么伦理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怎么没完没了了?”戚渊也不耐烦起来,常磊在他这坐了这么长时间,真的耽误他干太多事情了。 “最后一个。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尹清绮?” 常磊自认为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不错,其实他也就是试探试探戚渊。 戚渊刚才在脑海里也已经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喜欢?不喜欢? 对于习月的事情来说他的确是看不出来自己对尹清绮的心,他需要考虑的太多太多,根本就不 是一句两句话能解释的清的。 想了半天,戚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少来了,连我都看出来了!”常磊一听到戚渊的回答不是他自己想要的,立马反驳他。 “你看出来什么了?”戚渊这才正眼瞧瞧常磊,心底有些紧张。 “你自己想去。我走了,回去整理整理你这些信息,继续下一步调查,我就不信了……”常磊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戚渊也觉得常磊不太正常,他自己能想出来什么? 戚渊还是在原地思考了片刻,朝着清沐宫走去。 中间遇到了这么多人,的确是打断了戚渊最原始的计划。 戚渊迈进清沐宫的门,就看到尹清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毕大夫呢?”戚渊先开口。 “没在。”现在还没到检查的时候,毕大夫当然不可能在。 戚渊就是找不着话题,不知道说什么,所以随便那么一问,他也没真的想去找毕大夫。 尹清绮还是刚刚那么沉默,好像这会儿戚渊根本就没有进来,她旁若无人地继续思考。 戚渊也能看出来尹清绮不太想搭理她,反正她一直都是那种不太想说话的样,他也不生气,自己也思忖了片刻,琢磨着开口:“明天你有什么安排?” 尹清绮被戚渊突然这么一问,自己也是有点儿懵。 本来她一直在想戚渊来了她应该怎么说,也没注意他好像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此刻听到他的话,尹清绮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没有安排。”尹清绮说的也是实话,她每天待在清沐宫,也总是平白无故想起来从前的时光。白白让自己更加难受。 这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承载了太多的回忆,况且戚渊也没有变动过这里的摆设和装饰,几乎和从前还是一模一样。 不过本来不是她要找他的吗?现在怎么成了戚渊主动搭话找她了? 尹清绮一头雾水,不过也不过多去想。太子的想法她也从来都搞不明白。 戚渊其实也知道尹清绮不可能有别的事情,毕竟在清沐宫,他都能感觉出来在这里的无趣。 “我们明天去一起军营走走吧?”戚渊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都是在逐渐变化的,声音一点点抬高,也越来越有力。 估计本来说的时候挺没底气的。 但是尹清绮并不在意戚渊是不是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心里还翻江倒海风起云涌,她一听到军营两个字,原本跑远的思绪也跑回来了,一双眼睛也逐渐聚焦。 最终,目光定格在戚渊身上。 尹清绮在那一刻其实想了很多,她立刻就像是一直刺猬一样,想问问戚渊,是不是他说去军营就是故意羞辱她的?或者是为了让她愧疚? 可是这些想法最终都被她压在了心底,戚渊还没有说话,她就在这里沉不住气,那根本就不可能是尹清绮。 或者是,不可能是现在的尹清绮。 “好。”最终,尹清绮只说了这么一句。 就像是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她只能跟着薛坛的安排走,如今在东宫中,太子说什么,她除了听话跟着做,还有别的选择吗? 戚渊听着尹清绮答应,也放下心来,他今天能来这么早,也就是突然想起来这回事。 其实尹清绮心中想的事情,他也有过顾虑,不过事情已经过了三年还要多,军队的人也换了大半,剩下的士兵,他会吩咐人去先下通知。 如果有人多说话,小命绝对难保。 至于尹清绮自己的心理,戚渊是真的没有办法,而且他这次叫尹清绮一起去军营,也是想要再锻炼锻炼她。 现在的尹清绮黯淡无光,恐怕很难站在人前。她现在总是畏畏缩缩,能埋没在人群中就绝对不会跑到最前或者最后,戚渊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改改她的性子。 毕竟,从前的尹清绮在人前是绝对不会怯场的。 不过尹清绮并不知道戚渊心中的小算盘,她就温顺地站在那里,知道戚渊又问了她一句:“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戚渊想起来了。 第五十四章 找到沈府 他想起来翠竹对他说的话,今天尹清绮找过他。 尹清绮听了戚渊突然这么来了一句,也不觉得疑惑,她早就知道翠竹会告诉戚渊的。 或早或晚而已。 不过她听戚渊这么安排自己,也把原来的计划给排到后面去了。 “没什么了。” 戚渊听尹清绮这么回答,也不生气,虽然他本来是有一些好奇的成分在里面,不过此时他的高兴胜过好奇。 因为尹清绮答应明天和他一起去军营了。 尹清绮也不管戚渊,自顾自地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其实她也没什么事要干,可是在戚渊面前,如果她不做一些事来掩饰自己,只能在他面前发呆,无妄发呆。 戚渊看着尹清绮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身影,盯着出身。 自从尹清绮来到东宫以后,毕大夫更加尽心尽力地给她治疗,手脚上的动作都麻利了许多。 可是没看多久呢,戚渊就发现了尹清绮身上的不对劲儿。 “你的玉佩呢?” “摘了。” 戚渊本来看到尹清绮身上没了玉佩就很吃惊,这会儿听见尹清绮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就更搞不明白了。 戚渊还记得四娘告诉过他的,尹清绮生病的时候还握着玉佩不放。 还有她因为找不到玉佩,一向隐忍纵容的她也眼睁睁的看着四娘查遍惊鸿馆的每一个姑娘。 还有…… 戚渊那天从将军府中把尹清绮带回来,其实也不止是在路上,从戚渊进将军府看到尹清绮躺在床上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她紧握玉佩的人。 戚渊当时看到她的动作甚至产生了怀疑,不是已经神志不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忘记那块玉佩! 戚渊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你能告诉我那块玉佩的来历吗?” 自从戚渊把尹清绮带回来,他似乎就失去了在他面前假装严肃的能力。 此刻对尹清绮说话,即使刻意,声音仍然是温柔的。 他狠不下心了。 尹清绮听到戚渊的问题,沉默了好久。 其实她起初想笑。 戚渊啊戚渊,你现在哪里来的勇气问我这个问题? 你怎么有资格问? 尹清绮从本心里就不想让戚渊知道有关薛问儿的事情,既然他当时把她发配到掖庭宫,三年不管不问,那么她在掖庭宫的生活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凭什么问这块玉佩? 他凭什么打探和薛问儿有关的事情? 虽然戚渊并不知道玉佩和薛问儿有关,但是尹清绮也并不认为不知者无罪,戚渊曾经那样做,错了就是错了。 虽然她尹清绮也没有资格来埋怨太子。 “我能说不能吗?”尹清绮停下脚步,看着戚渊,一脸认真地回答他。 “好,不说也罢。”戚渊摆摆手。 你不说也罢,反正只要我想知道,怎么都会知道的。 尹清绮自然也知道戚渊心中所想的,戚渊想做到的事情。有几个人能拦住他? “你休息吧。明天上午我来找你。”戚渊说着,就立马站起身。 “嗯。” 尹清绮沉沉地答应了一声。 她倒是有些不习惯戚渊这个样。 戚渊突然提出来说明天去军营的确是把她原来的计划给打乱了,不过她也并没有在继续打算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还是听戚渊的安排吧。 还有就是,等着毕大夫帮她找人的消息。 毕大夫今天听到尹清绮安排以后,就去找了太子,然后经过太子同意以后就快马加鞭出去找人。 今天对尹清绮的检查要在她找他以前就做完了。 毕大夫只是叮嘱没事多锻炼,多走走路,然后保持好心情。 万变不离其宗。 毕大夫找人找的也很顺利。 戚渊同意他帮尹清绮找人以后,干脆也给他配备了马车,还有侍从,看起来也还是很重视的。 这才像回事儿吗。 毕大夫坐在马车上满意地想。 他一到城东,就看到了满街的人,估计今天也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赶上集市也说不定。 毕大夫随便找了一个人,就问 起来:“请问,你知不知道这一块有一家姓沈的大户人家?” 毕大夫自认为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对有权有势的人以外,绝对鲜少这么客气了。 “沈家?”只见那人抬抬眼,瞥了毕大夫一眼。 “嗯对……”毕大夫说话也开始没有底气起来。 尹清绮只告诉他找什么沈微之沈公子,别的有用的信息什么都没说。 毕大夫自己心里也打着鼓呢,谁知道这城东到底有多少家姓沈的呀? “就是沈微之沈公子家。”毕大夫又补充了一句。 “哦,我知道了。”那人又瞧瞧毕大夫,估计是看他也没有一副贵人相,还是满脸怀疑。“你为何来找他?” 毕大夫这个时候都开始佩服眼前的人的好奇心了,他自认为自己就问题很多,没想到这人比他问题还多。 我为什么来还用得着和你说嘛…… 不过毕大夫没有勇气来告诉他。毕竟还是要仰仗人家帮忙指路。 “是这样的,是我们家小姐派我来的,我们家小姐是沈公子的一位故人。” 毕大夫想了想,这人看他也就是看看身份地位,那他就把尹清绮给搬出来,反正翠竹平时也是喊尹清绮小姐地,这么说也没有错。 况且既然尹姑娘让他帮忙找人,那么他们是故人的说法,也应该没错了。 毕大夫自觉满意,他这个说法,也是贴合实际的吧。 “那你跟我来吧。”那人听了毕大夫的话,也不再怀疑了,直接走在前面。 毕大夫突然也有些受宠若惊,本来就打算让人家指指路的,没想到直接带着他去了。 “还是……上马车吧。”毕大夫为了证明自己所言皆实,犹犹豫豫地说。 毕大夫有自己的考虑,第一的确是为了增加自己刚刚说的话的真实性,第二则是因为好不容易戚渊能大手一挥给他派一辆马车,那他也必须用好这个资源。 毕竟他看到戚渊和薛坛等人乘马车,他在后面羡慕地走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 那人也不客气,干脆上了马车。 没走几步路的功夫,沈府就到了。 第五十五章 见到沈微之 只见那人先一步下车,也不急着要毕大夫跟上。 不过毕大夫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那个人身后,即使已经到了,可是他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敢贸然进去。 可是,前面那人却毫无阻拦的进去了。 进去了? 毕大夫一脸疑惑,沈府这么这么随意?随随便便让人进门吗? 毕大夫跟在那人身后也像要进门,却不曾想被门口的侍卫直接拦下了。 两名侍卫凶巴巴的把手中的棍子往门口一档,正好横在毕大夫面前,他们面露凶色,好像下一秒就想要把毕大夫吃点。 当然,这都是毕大夫臆想出来的。 事实就是,那两人盯着毕大夫翘,说了一句:“干什么的?” “我……我找沈公子。沈微之。”毕大夫犹犹豫豫地说。 看来前面那个人的身份不简单啊,这两个人居然能让他进去。 毕大夫猜不透那个人是做什么的,此刻直接把精力放到眼前,幸亏尹姑娘告诉他沈家公子的名字,要不然他来了就只能抓瞎了。 “在这里等着。”那两人听毕大夫说完以后,互相看了一眼。 毕大夫心里也清楚刚刚那人既然已经进去了,此刻也绝对会帮他找人的,他也不硬闯,就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等着沈微之出来。 结果还没站多久呢,刚才进去那人就出来了,找到毕大夫,吩咐他进来。 毕大夫毕恭毕敬地跟在他身后。 那人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在前面带路。 毕大夫这会儿左瞧瞧右看看的,同样都是大户人家,这沈府和将军府完全不一样。 虽然将军府有花林,可是毕竟藏在后院,况且那片竹林还有将军府这三个字就给那个府邸多增加了一分肃杀的气息。 总之,将军府就是,你一进去,虽然会发现里面虽然有些文人雅士的感觉,但是事实上还是会感觉肃冷。 然而此刻毕大夫眼中的沈府却完全不一样。各种花,不管合不合时宜,似乎都要在此刻生长。 可能因为这府中真的是太美了吧。 毕大夫毕竟没有见过这么多花,此刻也叫不上名字,就只是微微张开嘴巴,无言地赞叹这种大自然的美。 这个时候毕大夫才发现,没点文化,夸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毕大夫怕跟不上,也赶紧跟上去。 “到了,大公子就住在这里。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和你一起了。”就在毕大夫打算加大马力追赶的时候,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一脸正经地对毕大夫说。 “嗯好好。”毕大夫连忙点点头。 他看了看这个宅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大,他还以为这些有钱人都会把银两用到极致呢。这座房子从外面看起来和普通的百姓住呢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拘泥在一个美如世外桃源的府邸里。 毕大夫缓缓地走进去,前面的人肯定是已经请示完了,所以他此刻就只需要安心地进去说事情就好了。 毕大夫推开门,里面只有一名男子。毋庸置疑,这就是尹姑娘口中的沈微之了。 沈微之此刻正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摆动,他额头两边的碎发随着微风缓缓地飘动,倒是有一种缥缈之感。 一个男子怎么能赏心悦目成这个样子呢,啧啧,真是 看起来眼前的人和薛公子并不相似,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认识的人。所以尹姑娘,那就更不比说了。 唉,毕大夫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真是太奇怪了。 “是你找我?”沈微之收起手中的折扇,也一下子坐正,颔首看着眼前的人。 “额,是。”毕大夫此刻突然也紧张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整天待在太子身边,气压已经很低了,都没有让他感到这么有压迫感,可是他现在在沈微之面前,一个看起来肆意缱绻的人面前,他却感到有些不舒服。 沈微之微微迷起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眼尾上挑,不动声色地看着毕大夫,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是我家小姐派我来的,她说让我来找……你。”毕大夫 也没辜负沈微之的期望,把自己的目的又说了一遍。只不过他再说到找谁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称呼你似乎没有尊卑礼节,但是如果用您,他还真是有点儿说不出口。 “我可不认识什么小姐……”沈微之像是陷入深思,但是顷刻间,又开口问到:“你说的小姐,姓尹?尹清绮么?” 一脸慵懒。 “是。” 这倒是有点儿出乎毕大夫的意料。他以为像沈微之这种人,也会经常出现在烟花之地,结实一些女子。不过那些女子的确也不会有小姐这样的身份,毕大夫为自己的想法汗颜。 但是同时他也为沈微之能一下子想起尹清绮而吃惊。 “怎么了?找我做什么?” “我家小姐说让我找到你。所以,还需请你和我走一趟。”毕大夫感觉自己就像是衙门里派出来抓犯人的士兵,说着官方的话。不过自己的语气可是比他们好多了。 “在哪?” “东宫。” 就算是毕大夫不想回答,这个时候也必须回答了。为了让沈微之跟着自己去。 “什么时候?” “额……大概在三天以后。三日之后我会再来找您。”毕大夫犹豫地说。 尹清绮其实并没有告诉他究竟什么时候有时间,这也只能由毕大夫自己来定。 他必须得先回去通告尹姑娘一声,这样两边都有准备。 毕大夫觉得此刻替他们做主还有些不太妥当,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是毕大夫没有想到,几乎是立刻,沈微之就答应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毕大夫也不好意思久留,干脆行礼准备告辞。 说罢,他就起身向外走。 “等等。”刚刚安静下来的气愤被打破,沈微之缓缓开口。 毕大夫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着沈微之。 只见沈微之又拿起刚刚那把折扇,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尹小姐,和太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五十六章 回忆涌现 这一下,毕大夫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什么关系?尹小姐和太子?能有什么关系? 太子喜欢尹姑娘?他们两个两情相悦? 毕大夫摇了摇头。 “尹小姐只是暂住在东宫,具体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太清楚。估计是旧交。” 毕大夫自认为自己说的这句话很有水平。 只是如果让太子知道了肯定会想派人来揍他。还不容易自己能把姑娘留自己身边了,结果他一句话就成了暂住。 但是本来毕大夫也看不清楚两人这整天别别扭扭的是怎么回事儿,总之从前认识,是肯定不会错的。 毕大夫其实没有发现,沈微之微微皱了一下眉。 沈微之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上次尹清绮跟着薛坛一起去黄淮湖参加那曲水流觞的诗会,他原以为薛坛中意尹清绮,还煞有其事地调侃薛坛,结果今天听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薛坛这人一向片叶不沾身,这点人们一看便知,只是他既然带了尹清绮去,说明她在他心里肯定有不低的地位,可是他怎么会平白无故把自己喜欢的姑娘拱手让人? 哪怕对手是太子? 太子这边也是让他想不明白,本来人家姑娘在将军府过得好好的,他又把人家接到自己宫里去。如果不是喜欢,动了感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举动? 可是,倘若真的喜欢,怎么只是放着看着?太子妃一位,如今还空着呢。 沈微之一向是能沉得住气的主,对周边发生的事情也不甚在意,如今却沉不住气了。 再怎么好奇,也不能沉不住气吧?这根本就不是他沈微之的风格。 肯定是因为尹清绮这个姑娘真的也有些特别之处吧。 她和他见过的姑娘的确有很大的不同。 “好,我知道了。”半晌,沈微之回答了一句。 他自己也感觉出来不对劲儿,又嘱咐毕大夫一句:“有什么事儿,就找沈府的管家吧。就是刚刚带你进来的那一位。” “是。” 毕大夫答应。 毕大夫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能这么好,一来到城东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家的管家? 反正如果他是管家,绝对不会没事瞎在集市上晃悠的。 所以这种事情发生的机会不应该是很渺茫的吗?怎么让他给摊上了? 毕大夫又暗自窃喜。 毕大夫又乘着马车按照来时的路回去。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泛白,如同集市上贩卖的鱼肚。戚渊就派翠竹来叫尹清绮了。 戚渊这个毛病和薛坛一样,对时间要求很严格。不过,戚渊又好像对一切要求都很严格。 “尹小姐,太子让我来叫您。”翠竹现在也知道了尹清绮和太子今天要去做什么,按照戚渊的吩咐告诉尹清绮。 “知道了。”尹清绮淡淡地回答。 其实她的内心还是有一些怯懦。 她还是对军营存在着一些恐惧感,不光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如今的她,连站在人前都会不可自控地想要逃。 当年尹清绮和习月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或者是,尹清绮把习月当成她很要好的朋友。 有一天习月突然告诉她第二天去军妓营里,习月说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很特别的姐妹,觉得尹清绮一定也可以和她相处起来。 尹清绮知道习月一向善良,这个意思应该就是想保那个姑娘出去,毕竟军妓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有时候士兵在队里受了气,就会拿她们撒气。打人骂人也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 虽然如果习月真的想帮助那个姐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不过尹清绮当时并没有过多怀疑。她对习月的信任让她忽略了这个层面。 她们两个约定了一个时间。 在营中见面的时间。 结果第二天尹清绮在去之前出了点小差错。 她带的队里有个兵昨天晚上喝多了没来,而尹清绮身为将领又必须找到他,要不然,整个队少了一个人,看起来就是散的。 这样会让她很难训练。 看来今天和习月的约定要耽误一会儿了。 尹清绮一边内疚一边又担心。 “你们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有谁见过他?”尹清绮厉声厉色地问。显然,“他”就是指那名突然消失了的士兵。 尹清绮看着众人都齐刷刷地摇头,心底也突然一惊。 不会是跑了吧? 军队规定,如果有士兵逃跑,朝廷会派人找到,根据情况做出惩罚。 毕竟在军队训了这么久,本事也不小了,如果这个时候回到民间,一般不会有正当的作为。朝廷怕惹麻烦,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如果那名士兵跑了,不光是对于士兵自己的灾难,对尹清绮来说也是一个大麻烦。 “报告!尹将军,他平时老是喝醉了酒往别的军营里跑,估计今天也是了。”队伍中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声音。 这种说话很含蓄。 大白天的,每个队都会出来训练,即使去了别的营里也不会找到什么人。 所以答案不言而喻,估计是奔着人家的军妓营里去了。 尹清绮突然想起习月对他说的话,问了一句那个士兵一般去哪个营。 这一问,问题就更大了。 和习月告诉她的是同一个营。 军妓营。 尹清绮对着剩下的人发布下任务,就一个人硬着头皮朝着习月说的那里走去。 她的心里却一直不停地打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一般情况来说不会有事的,可是今天那名士兵喝醉了酒,然而习月也刚好在。 尹清绮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反正就是不对劲儿。 她加快速度,赶紧朝着军妓营奔去。 可是,当她走到那个营帐前的时候,她就走不动了。 她看到的是什么? 是绝望?还有血。 整个世界都是血。 尹清绮队伍那段回忆记得太深,导致她后来经常做梦梦见。当然,那都是住在掖庭宫时的梦了。 所以她现在仍然很难忘记。 无数个惊醒的夜晚,造成了今天的难以忘怀。 恐惧缠绕。 第五十七章 一起去军营 此刻尹清绮的淡定也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尹清绮磨磨蹭蹭地跟在翠竹身后。清晨的空气中还带了些夜里的味道,蒸散的露珠一点点地增加空气中的湿度,幸好没有迷蒙感。 尹清绮还没有习惯早上和戚渊一起吃饭,所以在出来以前吩咐翠竹带着早饭去,省的面对戚渊尴尬。 她知道她吃不下去,可是心中的焦灼只会让她坐立难安,还不如找些事情来做。 东宫和军营还有一段路程,考虑到尹清绮的手脚已经好的差不多,戚渊也的确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磨练她一番,干脆找了两匹马来。 “上来。”戚渊缓缓地吐出来两个字。 尹清绮看着戚渊站的方向,他和往常一样,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一侧,另一只手抬起来拍了拍马背。 就等着她了。 尹清绮咬了咬下唇。 可是她不敢。 虽然不久以前她还和薛坛乘过同一匹马,可是如果让她自己骑,她是真的不敢。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没来由的恐惧。 一想到自己要单独骑马,她的脑海中就会出现她坠马的画面,给她徒加烦恼。 明明她没有经历过坠马。 她会感觉就像快要窒息了一样,很难呼吸。尹清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尝试让自己放轻松。 可是没有用。 还是紧张,还有恐惧。 尹清绮站在原地不动,在戚渊的目光下涨红了脸。 她根本就说不出来不敢。 戚渊这时候也发现了尹清绮的不对劲儿,他看着尹清绮不自然的样子,谨慎地开口:“你骑不了马?” 尹清绮却突然笑了笑,她微微转头,看着戚渊少见的不安的样子,淡淡开口:“三年前就不敢了。” 具体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掖庭宫生活的日子太苦,让她分不清时日,更何况她整天也见不到一匹真马,很难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儿。 直到有一天,掖庭宫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匹假马。 姑姑说是某个小阿哥,很喜欢马,所以皇帝就在他最近的一次生辰的时候派人赶制了这匹马送给他。 可是不曾想,小阿哥玩了几天,就不稀罕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辗转着就到了掖庭宫来了。 尹清绮最开始看到那匹马,还以为是真的。 她站在那匹马的前面,却发现自己根本走不了一步路。 不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见到老朋友的感觉,而是因为恐惧。 她那是也是涨红了脸,感觉呼吸都很不容易。 为什么会总是有一种坠马的感觉? 明明一切都还好啊。 “别看了,还以为自己还是尹将军呢?”姑姑站在尹清绮身边,她只打这假马来了就一直悄悄地关注尹清绮。 听人说她从前是整天泡在军营里的将军,看她现在看到马就走不动路的样子,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尹清绮没有说话,她听出来了姑姑语气中的试探和讽刺,可是她也辩解不了什么。 “尹清绮!你这死丫头,我跟你说话呢!就算你骑上它你也跑不了!这是假的!假的!”姑姑看着尹清绮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更加来气。这个死丫头拿她当什么了?她说话都假装听不见的? “快去干活!今天如果干不完,明天再多干一份!”姑姑转身走到最近的角落,拿起来一根树枝,抽了尹清绮一下。 嘶尹清绮觉得疼,可是她紧紧地闭上嘴,忍住没有发出声音。 “这又是谁干的啊?我说打扫院子,打扫的人呢?”姑姑看着自己抽的这一下没有效果,觉得没有面子,立马把气撒在手中的树枝上。 反正今天是必须有一个人遭殃了。 尹清绮试着疼了,注意力也就不再那马上了,安静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等等,院子是谁干的?尹清绮,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姑姑颐指气使,什么也不管地直接吩咐下来。 尹清绮也不急着回去干刚才没干完的活,就直接留在原地,一下一下地拾起树枝来。 那个时候, 她就已经不可控制的对骑马产生恐惧了。 “要不然上我的马吧”戚渊还是刚刚的表情。 尹清绮瞟了他一眼,不明白眼前的人是怎么说出来这样的话的。 如今就只是一个身份尊卑问题,就已经把他们的距离拉开好一大截了。 况且就算是戚渊已经忘记了从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她自己也解不开那个心结。 尹清绮,根本就没法做到不计前嫌啊。 “还是算了吧。“尹清绮转过头去,不看戚渊。 她本来也还在心里纠结应该怎么拒绝,现在想过来,其实也可以什么都不说。 他戚渊爱怎么想怎么想,总之她不愿意和他共乘同一匹马就是了。 戚渊想到从前的事情,心中本来有一丝愧疚和难过升起,可是他刚刚听到尹清绮的话,还是不可避免的生气。 他堂堂一个太子,都能低声下气地主动和她提出要求了,怎么她现在这么不识抬举? 他们此刻都站在东宫门口,僵持着没有人动。 毕大夫和翠竹也站在门口,戚渊没有吩咐他们应不应该跟着去,一时间竟也进退两难。 本来站在这里是等着上面发布他们何去何从的,就过现在倒是好像故意看人家两个的闹场了。 太子啊,不是我说,追姑娘不是这么追的啊。 毕大夫在心里默默地告诉戚渊。 戚渊也不管尹清绮回答什么了,干脆长腿一抬,自己先上了马。 但是接着,他就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细长而有力,“上来。” 不管怎么说,太子都做到这个样子了,尹清绮若是再不为所动,那就是真的不是抬举了。 尹清绮稍稍抬起手,就被戚渊蛮横地拉上了马。 戚渊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呢,怎么这女人和薛坛能坐在一起,和他就不行了。 这是什么毛病? “要不然因为路太远,我肯定会让你走着去。”戚渊稍微向前俯身,附在尹清绮的耳朵边说。 看起来柔情蜜意,其实他早就咬牙切齿。 第五十八章 来到军营 尹清绮听了,也知道戚渊的意思。 戚渊离得她太近,鼻息直接喷到她白皙的脖颈上,让她感觉有些发痒。 尹清绮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不过还是让戚渊给发现了。 戚渊牵起缰绳,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尹清绮的腰上。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推了一把。 然后他的嘴角不可抑制上扬。 毕大夫和翠竹看着两个人的转变这么快,都有些呆了。怎么刚才还斗得你死我活,这会儿看着这么融洽了。 毕大夫摇了摇头,看来这两个人是不需要自己跟着了,便转身回了屋。 翠竹也谈了一口气,跟在毕大夫身后进了东宫的门。 戚渊骑得并不快,但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早早地到了军营。 即使时隔三年,走在这条路上,仍然有一股熟悉感席卷着尹清绮。 说是军营,就是在没有战争的时候在稍微偏远的院子里搭一些营帐,主要还是用那块足够大的场地来训练。 每年都是在同样的地方,每次都会有相似的呼喊声。 尹清绮听着空气中啊传来的呐喊声,那几下“一二一”格外地振奋人心。 可是,也只是振奋人心。起码对于尹清绮来说是这样。 走进了,戚渊勒住马,和从前薛坛一样,自己先麻溜溜地下马,然后把尹清绮接下来。 整个过程绅士风度十足。 尹清绮倒也随着戚渊去,反正他的地盘,怎么着都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戚渊想做什么,那就尽量随着他去吧。 戚渊转过身去,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只要进了军营,就谈不上什么公子王孙,什么太子身份了,男女之别也被弱化下来,只有共同即将一同走上战场的士兵。 尹清绮和戚渊心中对这些也很明了。 所以戚渊转身的那一刻,尹清绮也赶紧严整以待,跟上去。 “你有多久没来这里了?”戚渊走在前面,冷不丁问一句。 尹清绮能听出来戚渊的不自在,不管戚渊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没太有 所谓,如实回答道:“最后一次大概就是出事的那次,不过这最后一次也没有尽到责任。” 训练好自己的兵的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姐妹的责任。 尹清绮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从当她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思绪就开始乱了。 也不管什么个人恩怨,在这一腔正气面前,都算不了什么了。也不管什么爱恨情仇,在国家面前,渺小的不值一提。 所以尹清绮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拐弯抹角,也不会去考虑怎么说才合时宜。 戚渊听了尹清绮的回答,心情也有些复杂。她从前一心相当一名将军,却因为那场事故再也没有进军营。 这和他,的确有脱不了的干系。 戚渊带着尹清绮走到一直部队面前,站定。 尹清绮看着戚渊这个架势,也不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估计就是随随便便找了一支队伍吧。 她刚才一直是微微地低着头,此刻头却低的更低了,她看不清每个人的脸,只能看到他们身体的一半。 尹清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明明白白地说自己可以能感受到这些人焦灼的目光,他们都在看她。 其实尹清绮的感觉也确实没有错。 除了戚渊以外,的确是每个人都在盯着她看。那些士兵也上过几次战场,都是兵刃既接过得,也是见过了大世面的。 他们自然知道眼前站的笔直的男子是谁。 那可是当今除了皇帝以外,身份最尊贵的人了。如果不出以外,过不了几十年,他就将是整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人。 可是他今天却带了一个女人来。 在军营里本来就极少有机会遇见女人,除了军妓,可是他们也早就看的惯了腻了。 况且这个女人是太子戚渊带来的。 有些老兵心里活动就更加丰富了。从前太子妃还在的事情,太子可是从来没有把太子妃带到军营来。 他们平常人家说惯了,总是喜欢带着自己的妻妾往外跑,也让她们放松放松,可是在这愈加严格的皇宫,太子居然从来不 会这么做。 于是乎,当年也有很多人猜测,太子根本就不爱太子妃。他们在一起,也只是政治需要。 管他真真假假,这些人总是喜欢凭着自己的想法去胡乱猜测。 反正在这封闭的场地里他们已经极其郁闷了,思考和胡思乱想的自由还是有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拥有胡乱说话的自由。 所有不管新兵老兵,一个个视线都只是放在尹清绮身上,并没有说话。 前几天应该也是有命令禁止的吧。他们其实心里也都清楚。 戚渊从前也没少来过,他原本就极其喜欢往军营跑,偶尔皇阿玛也会派他出去带兵打仗,他和士兵们交接的并不少。 他原本对眼前这个队里的一半的人都眼熟,自以为自己看着他们的脸就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没想到现在这居然是个坏处! 他看着眼前的人一个个的都盯着尹清绮看,心里就莫名来气,怎么都和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虎视眈眈的? “都看什么呢?当兵的没有个当兵的样子!”戚渊威严地咳嗽一声,他自认为自己掩饰地很好,装得很好。 掩饰自己内心的嫉妒。装作一个只是来巡查的将军。 “眼都往哪里放?不想要了就赶紧割掉,不想呆了就赶紧滚蛋!”戚渊又补上一句。 他其实也鲜少骂人,只是偶尔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极其不好的时候,那种愤怒就会掩饰不住。 全部都倾xie出来。 士兵们都听话地把目光收回去了。 尹清绮也好像是真的能感受到,她感觉自己浑身轻松了许多。 她微微抬起头,还是不敢看他们的脸。 怕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怕。 那一身身军绿色的衣裳在阳光下晃得她眼疼,给她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她直想逃。 事实上,尹清绮真的这么做了。 尹清绮逃了。 她放着戚渊的面,当着一个队的士兵的面,撂下一句话就跑了。 第五十九章 逃跑 可是她说的丢下的那句话,众人纷纷没有听清。 即使是站的离她最近的戚渊,也一头雾水。只能看着她灰溜溜地跑走。 戚渊也很生气,他花那么大的力气去给她请什么绝世神医,给她治手脚,就是让她现在逃跑用的? 尹清绮并不知道戚渊此时的心里过程,她就是恐慌。只是站在那些人面前,就足以逼迫她逃跑。 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众人捧着的她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了。 所以她现在就没有勇气现在那些士兵们面前颐指气使地施布号令了。 尹清绮自己心里清楚她刚刚说了什么。 “我还是做不到。” 只有六个字。 可是她想表达的却不只有六个字。 做不到站在人前。 做不到发布号令。 做不到和从前一样了。 尹清绮就默默地转过头去,还是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就可以。 不管去哪儿,反正不能在这里。 戚渊看着尹清绮头也不回地静静地往前走着,急忙追了上去。 她本来也没走几步远,戚渊三步两步就赶上了。 戚渊一把拉住尹清绮的胳膊,生怕她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了?” 尹清绮听到戚渊的问话,也反应过来,他可能压根儿就没听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可是她还是挣了挣手腕,想要从戚渊的禁锢下逃离出来。 就算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的说话,单单此刻,不光刚刚那一个队的士兵们在盯着看,其他的队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劲儿,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就算是再怎么恨他,此刻也必须要为了他着想一下。贵为太子的身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着一名女子,恐怕第二天军营里就传满了吧。 他们不认识她尹清绮,可是总有人认识她。况且,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戚渊。 让人家再传什么? 当初尹清绮害 死太子妃,如今又回来和太子纠缠不清? 恐怕她只能百口莫辩。 “在这种场合之下,太子还是要注意身份吧。”尹清绮冷冷地说了一句。 戚渊微微走神,手上的力道轻了轻,尹清绮就趁着这个机会挣脱开了。 就算是她刚刚还想放下那些爱恨情仇,就算是刚刚她已经忘记了尊卑。 可是眼前的情况不一样了。 眼前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了。 她的心理问题连她自己都解释不了控制不下,还谈什么放下? 那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儿,怎么可能没有身份地位? 一切只是她尹清绮的美好幻想。 “尹清绮,立正!”戚渊看着尹清绮一步一步不停地往前走,却想不出来阻止的办法。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起来这两个字。 在军营里最常见的两个字。也是不会让人误会的两个字。 可是尹清绮却没有停。 她只是稍微顿了顿,就继续往前走,速度越来越快。 尹清绮清楚地听到戚渊说的那五个字了,她第一反应真的是站定,可是下一秒她还是反应过来了。 戚渊再次赶上去,他干脆站在尹清绮面前,挡着她前进的路。 “怎么了?”尹清绮抬起脸,面无表情地问。 戚渊好笑,你自己突然要走,还问别人怎么了? “你怎么回事?” “我心里,克服不了。”尹清绮指指自己的胸口处,毫不掩饰地对戚渊说。 “如果你这样一直逃避,那你也一定会一直客服不了。” 尹清绮不说话,戚渊说的她都懂,可是就是做不到。 “回去。再试试。”戚渊看尹清绮还是低着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他就直接下了命令。 尹清绮这次倒是学乖了,终于不继续往前走了。她慢吞吞地转身,一步一步地挪回去。 “尹清绮,在军营里就应该有在军营里的样子,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尹清绮加快步伐,挺胸抬头,快速走了起来。 她当然比他清楚。谁人不知尹清绮还是尹将军的时候,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身为要上战场的兵,你们就应该有一个士兵的样子,一点士气都没有,到了战场上,风起云涌的时刻你们就等着别人来让着你们?” 换了几个词而已。 更何况尹清绮比戚渊待在军营里的时间更长。戚渊经常公务缠身,根本走不开,更何况他每天主要还是把自己先提升起来再去指挥别人,去军营的时间和机会少之又少。 尹清绮就不一样了。本来厚度二小姐每天就是无所事事,而她有对女人做的女红什么的毫无兴趣,戚渊要是在清沐宫不理她,她自己也会往这里跑。 更何况,本来她就给自己定了严密的计划,定期待在军营里。 军营里的规律,尹清绮比戚渊要懂。 尹清绮终于配合了戚渊一次,可是刚走到刚才那个位置。她立马就又蔫儿了。 戚渊紧随她身后站定。 他最终站在她的左侧,对眼前的士兵们说:“今天,你们的将军就是我身边的这位。她来带领你们训练。” 戚渊说完,下面就引起了一阵躁动。声音极小,速度极短。 好像错觉一般。 他们的确没有想到,戚渊带这个女人来,不是为了让她见见军营是什么样子的,不是为了让她参观他经常来的地方,不是让士兵们清楚将来的太子妃又是哪一个。 单纯就是为了让她看看现在的国家力量究竟有多么雄厚。让她感受一把当将军的滋味。 每个人都不禁在心里佩服太子戚渊。 戚渊对着他们说完,歪歪头,低声问尹清绮:“日常训练,可以吗?” 应该……可以的吧。 尹清绮没有回答他,她好不容易有勇气抬头听他把话说完,没想到居然要有这么大的代价。 她们的目光交错,尹清绮认为自己在那一刻是传达了什么的。 比如,她想要表达的是,或许也可以试试。 戚渊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同,似乎真的读懂了尹清绮的话一般。 戚渊轻松地笑了一下。 第六十章 曾经的喜欢 尹清绮转过头去,她一直在暗示自己。 三年前的她,训兵以前最喜欢说的话是什么? 她忘记了。 如今的尹清绮,连一句声音大的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刚刚答应了戚渊,虽然给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可是她还是做不到。 “稍息”两个字就哽在她的喉咙里。好像一张嘴就可以说出来,可是她却根本开不了口。 再想说什么别的,就更不可能了。 尹清绮再一次涨红了脸。 戚渊走过来,看着她的模样,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尹清绮,不管是怎么回事,不管是为什么,你今天必须要自己带一次兵。”最终,戚渊如是说。 我这样说,也是为了你好。 哪怕有些道德绑架,可是我希望你能实现你最初的梦想。 只有这样才能。 “你是想让我感受一下当将军的感受?”尹清绮微微笑了起来。接着,她的面色就凝固了,沉声问道:“还是说,你就是想看我出糗?” 戚渊的表情也随着尹清绮的话逐渐僵硬起来。 “你不是想当将军吗?”不是你从前每天都嚷嚷着要当个女将军的吗? 戚渊有一丝不解地问尹清绮。 只见尹清绮刚刚收回去的笑容此刻又重新绽放在她的脸上。 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戚渊很少见到尹清绮笑,从他在惊鸿馆再见到她开始,他见过她笑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两只手。 不超过十次。 五个月得有了吧,她却只笑了不到十次。 今天戚渊破天荒地看见她笑了两次。 虽然并不是因为什么好的事情。 尹清绮讽刺地看着戚渊,语气中是丝毫不遮掩的寒意:“你知道我从前为什么想当一名将军吗?” 戚渊张了张口,刚想要回答,可是一瞬间又停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为什么? 戚渊的脑海里其实有很多答案。 为了功名,为了感受,为了喜欢。 不在乎这三个答案。 当个将军,身后 跟着百万兵,三江滚滚,踏遍疆场,势破楼兰,战胜而归,从此取得功名。 几年苦换来一生荣华富贵,人们尊你敬你,怎么不值了? 戚渊当然知道,有很多人就是为了功名而来的。或者再浅层一些,为了温饱,可以吧。 而身为一名将军,同时拥有着许多特权。有不满,就发泄给队里的兵,实在不行,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冷静冷静。 一群听从你的人或许会带来友谊,然而同时也会满足人们小小的虚荣心。 或者好胜心。 的确也有人就是真的喜欢当将军,说不定是天生的,也说不定是因为前面或者是其他某种原因,但是总会有人因为喜欢。 想要保家卫国的喜欢,源于哪份发自内心的使命感。 可是 侯府二小姐本来地位就已经极其尊贵了,况且尹清绮为一介女流,根本就不需要用将军这个名词再给自己镀上一层金。 夏天顶着大太阳在偌大的场地上嘶吼,其实重复起来也就是那么几句话,冬天凛冽的寒风打在脸上,可是还是要坚持如昨。 千锤百炼,千磨万仞,即使每天重复与前一天相同的事情,也会咬咬牙坚持下去。 尹清绮是这样,然而,她又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再给自己多加一个噱头? 她其实根本就不屑于这种锦上添花。 所以她没必要为了功名,更没必要为了什么子虚乌有的感觉。 那就是喜欢了。 她喜欢当兵么?她喜欢当将军么? 她自己也说不清。 当初让她坚持下来的理由实在有太多太多。 不过,戚渊在那个时候,绝对是最大的动力。 戚渊的太子当的稳稳当当,下一任皇帝其实已经是案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 而尹清绮当初就是为了他。 你是太子的时候我就跟在你身旁守护你,等你成为皇帝了,我在你的国家里,还守护你。 不能在一起也没什么。 尹清绮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当年的傻。 人家一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你自己付出一切,最终感动的只 有自己。 半晌,尹清绮还是开口:“你们,都知道尹清绮喜欢……太子,却不知道尹清绮每天往军营跑是为了什么。不提也罢。” 尹清绮还是说你不出来那句话。 都知道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所以让世人都知道了拿来当笑谈。 不过现在看来那也是曾经了。 也只是曾经。 所以尹清绮把人称替换成名字,听起来好像在叙说别人的什么八卦,在说一下和自己根本不想干的事情。 甩的干净利索。 戚渊总是再怎么对感情迟钝,这会儿也听明白了。 他听明白了当初她是为了他。 戚渊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尹清绮这些令人费解的举动,那些动机他其实一无所知。 戚渊心中也有一份内疚。和迟来的欢喜。 他在皇宫中长大,尔虞我诈就算是自己使的少,但是并不是他了解的就少,知道的就少了。 那些什么娘娘妃子,阿哥格格什么的,偶尔自己过得不好了,也会来找他假装熟络地说上几段话,证明自己和太子的交情不浅。 那些人都是带着目的来的,他们所为的不过是太子。 换个人来当太子,其实也是一样。 太子有太多种可能,只是戚渊成为了那种可能。 可是尹清绮不一样,她是为了戚渊。 什么太子身份,什么尊卑礼仪,这全不是她看中的。她爹放行她每天来东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这其中还有些歪心思,有些巴结的意思,可是她自己却是始终不在意这些。 只要能找到戚渊就好了。 当太子的偶然性太大,一个不小心,那个人成了戚渊。 可是当戚渊却没有偶然性。 戚渊只有一个。所以尹清绮喜欢的人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一个。 尹清绮也不再多说了,这个地方尽是让她想起屈辱的一切,她始终想逃离。 尹清绮还是仰着头,最终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戚渊:“我们可以走了吗,太子?” 是太子。不是戚渊。 一心想要断的干净。 第六十一章 原来 戚渊也回过神来。 他知道尹清绮的意思,有意拉开距离。 戚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夏日温热的空气进了肺腔,却没让他感到一点轻松。 “走吧。”还是走吧。 半晌,戚渊如是说。 毕大夫在东宫里呆了一上午,正闲的没事。还在脑中幻想戚渊和尹清绮这会儿怎么样了,可是还没想出个开头来,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共乘一匹马去的,回来应该也是这么回来的吧? 本来应该是增进感情的良剂啊,怎么这两个人看着比去的时候更别扭了。 尹清绮看着和往常还没什么两样,毕竟她一直面无表情惯了,毕大夫也没打算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但是戚渊那张脸,就不好说了。 怎么说呢,就好像别人抢了他媳妇他还得给人家当见证人一样,那一张脸黑的不行。 毕大夫知道自己的比喻不够贴切,可是看起来好像发生了和这种事情相同等级的,令人恼怒的事。 毕大夫也猜不出,他到底也是不敢问,就是干巴巴得看着两个人从自己的面前走过,一声不吭。 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和正常的套路不一样呢? 毕大夫想着,在屋里没过多久,也跟着尹清绮进了清沐宫。 他突然想起来,还有很大的事情忘了告诉他。 毕大夫亦步亦趋地跟着。 “怎么了?”尹清绮察觉到,开口淡淡的地问了一句。 听起来语气还好,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姑娘,上次你让我出去找的人,我找到了。” 毕大夫小心翼翼地说。 他不知道现在说这件事是不是时候,可是他这一直还没有告诉尹清绮,也不是一回事儿。 虽然不是今天就安排两人见,不过也得趁早。 毕大夫毕竟不清楚尹清绮找沈微之是为了什么,但是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 虽然从戚渊的角度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毕大夫把去找沈微之的过程都给尹清绮说了一遍,还有最后他自作主张的约定。 “你没告诉我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就安排在两天以后了。”毕大夫毕恭毕敬地如实说。 从今天看,的确是两天以后。 “我知道了。谢谢你,毕大夫。”尹清绮发自内心的感谢。 “哎,这没什么。”主要还是因为太子同意了,否则我连去都得走好几天,就算是找到了,你们两个也不一定能见到。 “等等,你说的我们在哪里见?”尹清绮后知后觉地问。 “东宫。” “这儿?” “嗯,就是这里。” 毕大夫很诚实,就算尹清绮现在已经把惊讶写在脸上,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告诉尹清绮实话。 尹清绮心中也有了数了。戚渊是肯定知道了。 她也不生气,反正这里面的人都是戚渊的,他要是不知道,才奇怪呢。 尹清绮就这样答应下来。 两天以后她的确是没有什么事情,只要戚渊不再安排她去什么军营。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尹清绮和戚渊从军营回来,他们就很少再见到了。 现在尹清绮身体都恢复的很好,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毕大夫也不用每天来给她做什么检查,就是偶尔来看看,把把脉什么的就离开了。 戚渊倒是一直都没有出现。 尹清绮自然是不在意戚渊会不会生气什么的,看起来她甚至比从前过得轻松了。 从前戚渊每天一定会来清沐宫一趟,并且一坐就是好久,哪怕什么也不说。 偶尔戚渊待的时间短了,也会再让毕大夫和翠竹去正殿里告诉她尹清绮现在身体状况如何,恢复的怎么样,或者是她一天中干了什么。 不过现在这些都没有了。尹清绮原本就不知道这些,自然也不在意。 只有毕大夫每次在一旁看着直叹气,太子都不来了,这姑娘怎么也不问问啊? 况且,尹清绮都恢复地差不多了,他就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 当初 毕大夫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的逍遥自在,结果有一天突然有一大帮人找到他带他来京城,起初毕大夫也是十分不愿意,怎么突然被人盯上了呢? 不过他来了以后,听戚渊说治病,就明白了。打着治病的幌子,自己还得多干一份活儿,盯梢。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就治吧,听说这病还挺严重的。 和尹清绮相处一段时日,毕大夫就一点怨言也没有了,这姑娘虽然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内心也热乎的不得了。 况且和他以前瞧病的病人也不一样,不吵不闹,大部分时间都让他心疼。 毕大夫给尹清绮重新接手筋脚筋,虽然当时是在尹清绮昏迷的时候,可是这也不是一般的疼的。可是姑娘醒来以后硬是咬紧了牙,一句话也不说。 毕大夫心里也清楚,把尹清绮治好了,他也该走了。如今尹清绮就在太子身边,他也不需要去做什么分外的工作,况且即便是有,也完全可以找别人。 毕大夫想了想,眼眶居然有些湿润。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矫情的。 言归正传,要是论戚渊几日没来,其实也不过两日光景。 别人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可是他自己知道。 戚渊并不是因为他突然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气。 那天戚渊和尹清绮回来,他的确因为尹清绮说的冷漠绝情的话生气,他甚至想不通这几天自己就在这犯什么贱,围着一个女人转啊转啊结果讨不到一点儿好。 戚渊越想越气不过,他也不甘心去找尹清绮把话说清楚,于是他就去了惊鸿馆。 自从把尹清绮接回来以后,他去惊鸿馆的次数真的少的可怜,如果不是有什么变动或者重要的事,他都会留在东宫。 那一天,戚渊就是去了惊鸿馆。 他带着一腔怒火而去,最终却又怀着满心的歉意和疑惑而归。 原来事情的走向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 原来尹清绮说的都是对的。 原来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很多。 那夜,戚渊很晚才辗转入睡。 第六十二章 去惊鸿馆 戚渊去惊鸿馆的时候,正午刚过,正是惊鸿馆最忙碌的时候。 一帮公子哥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从厢房门外经过都能听出他们说话是语气中的轻浮。 估计又是为了得到某个女妓的关注而吹牛。 戚渊也不屑于听,就径直经过那些厢房,走到自己专属的空间。 戚渊以为自己看不见尹清绮就能冷静一些,可是事实是来了也没有用。 戚渊进惊鸿馆的时候四娘就注意到了,可是她同时也看出来他的心情并不好,兴致不高。 戚渊一向也不需要什么姑娘作陪,所以今天戚渊进来的时候四娘也没有走上前来接待。 四娘就在大厅里忙着,突然二楼负责戚渊厢房的姑娘突然下来告诉她说戚渊找她。 她还是有些吃惊,原本太子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天本就不同了,这会儿偏偏还又要找她。 找她干什么? 四娘吩咐那姑娘说让她先收拾一下大厅的桌子,自己便上楼了。 推开厢房的门,戚渊居然在喝酒。 米酒的醇香飘满了整个屋子,让四娘一进门就撞个满怀。 夏夜饮酒,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太子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四娘看着戚渊就独自坐在那里,只默默饮酒,便先开了口。 戚渊自然十分不惬意,他没想到有一天借酒浇愁这种事情还能发生在他身上。 戚渊轻轻地拿起一直酒杯,抬起手朝前一伸,招呼四娘:“四娘,来啊,我们一起喝。” 四娘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醉了。 太子什么时候放下身份主动要求一个老鸨喝酒过?传出去都是天大的笑话。 纵使四娘曾经自命不凡,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惊鸿馆中,只是一名人老珠黄的老鸨。 四娘走上前去,也缓缓地坐下来。 既然喝酒,那一定就是心中有事,陪他太子解一次愁又何妨。 四娘对戚渊一直很认可,年纪轻轻,就能处理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平时 为人也不会嚣张跋扈,相处起来倒也舒适。 戚渊一向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停止自己的脚步。四娘还想着曾经有一次有一个公子仗着自己家中位高权重就就藐视一切,最终冒犯了太子,那时候戚渊也就是淡淡地对他说了一句:毛还没长齐就想出来称霸王了?回去问问你爹现在是谁管着这天下! 然后第二天,四娘就听说那位公子被自己父亲大人关在府里不让出门了,另外还要受家法伺候。 当时惊鸿馆的一众姑娘们听了就笑着打趣儿,怎么昨天还横的不行,今天就哭着喊着求饶了? 不过那位公子倒是听话。 也有胆子大一点的姑娘直接跑去问戚渊怎么不直接修理修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戚渊也没有摆架子,就实话实说地回答:“我不知道他是谁。” 幸亏不知道,要不然那人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如今戚渊倒是憋不住了,他这一张行事规整的人如今也失了神,四娘猜了片刻,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太子今天这番,是因为尹清绮吧?”四娘并不知道尹清绮如今已经去了东宫的事情,不过事实上,目前除了尹清绮和他那皇上老爹,根本就不可能让他放在眼里。 如果真是因为皇上,那戚渊早就出去找人打一架了,还何苦在这里憋屈地喝酒? 所以原因就只能是尹清绮。 四娘了然,这姑娘给她的印象也很是深刻。她虽然没和尹清绮长时间地相处过,可是当她听尹清绮叙说自己的经历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姑娘不简单,四娘就打心眼儿里相信她。 这么安安静静的,也聚会触犯什么人,挺好的一个姑娘。 四娘和尹清绮的确交情不深,但是她们听到彼此的经历以后都感觉惺惺相惜。 大概有些所谓相见恨晚的感觉。只不过是两个人都不会矫情地开口告诉对方罢了。 戚渊听着尹清绮的名字,更加失神了。其实他并没有醉,他今天卸下了太子的身份,也不在意四娘是什么老鸨,他既然来到这里,找四娘来,自然拿 她当朋友。 他听到四娘的话,疑惑地抬起头,眼神中一片迷离,好像是在好奇四娘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他还是点点头,诚实地承认了。 “是。” “上次我听她说,三年前她被人冤枉杀害了太子妃……”四娘想了想,还是开口。 这两个人,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并且在四娘看来,这件事应该也是最大的根源。 可是她还没有说完,戚渊就把她的话给打断了:“尹清绮告诉你的?” 眼神中尽然不解和吃惊。 尹清绮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发生了什么,她心里怎么想的她都不会告诉他,可是今天却有人来对他说尹清绮说了什么。 他们究竟是有多么生分。 戚渊自嘲地笑笑,可是还是仰着头,等着四娘的回答。 “是。怎么了?”四娘明知故问。她明知道戚渊想的是什么,可是她却偏偏要他自己说出来。 说出来吧,那样才可更痛快些。 戚渊又低下头,重新斟了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没怎么。” 戚渊还是什么都不说,他现在好像反应更加迟钝了。 “你继续说。” 四娘原本就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戚渊,所以她也毫无隐瞒,尹清绮怎么告诉她,她就怎么告诉戚渊。 这两个人,还是早点儿说开了好啊。 戚渊心中猜想的七七八八,只不过心中还是有些疑惑,说不上来为什么,一点会有哪儿不对劲儿。 习月从来没有说过在军营里还有一个充当军妓的姐妹,哪怕是刚刚认识的,她也没有提过。 更何况,戚渊自认为和习月相处过一段时间,已经足够了解她。她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贤良淑德,有时候,对着戚渊,也会使一些心计。 她自命清高,她自私自利,可是从前那都和他没有关系。 只是有一件事情不一样,习月为什么要突然去军妓营里? 明知道是火坑还要跳? 第六十三章 四娘的话 戚渊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去想,关于习月他还有太多的不了解,可以回去再慢慢查。 可是关于尹清绮的事情,恐怕过了今天,他日后再想听到,四娘就未必想要告诉他了。 戚渊仍旧不解地看着四娘,那一刻,戚渊有些恍惚,就好像四娘就是尹清绮。 也或许她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两人本就相似。 戚渊并不知道尹清绮和四娘之间的事情,他也只是有一瞬间的感觉罢了,也没打算去细究。 四娘知道戚渊还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太子,我本不想评价这件事,可是尹清绮,我与她十分投缘,今天倒是也想替她说两句。” “我今天虽是喊你一句太子,却并不打算和你客气,站在尹清绮的角度来看,你当年的做法,的确有失妥当。” “换做是谁,恐怕都不会选择原谅。” “……” 戚渊后来也听不见四娘在说什么了,前面四娘说的这些话直让他心悸。 他知道四娘说的都是自己心里的想法,没有拐弯抹角,他也能理解四娘的苦心。 戚渊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在把这些话一点一点地记在心底。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把它们拿出来,自己慢慢剖析。 良久,戚渊微微地抬起头,碎发在额边随意地煽动,可是并不可笑。 给他增加了一份迷离。 “四娘,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他缓缓开口,平日的威严都抛之脑后,此刻的他只像是一个求教的孩童。 四娘听了戚渊的话,自然地笑了笑,打算洗耳恭听。 “尹清绮把她的玉佩摘掉了。”戚渊没有说完。他在想应该怎么说下去。 “你是想知道关于玉佩的事情?” “我问她,她不说。” 四娘思考片刻,便将尹清绮在掖庭宫的一些事悉数告诉戚渊。 “她受了很多苦。你也该知道了。” 戚渊倒是没有急着反应什么薛问儿的事,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日后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戚渊一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中拿着刚刚喝空的酒杯把玩。 “你现在看清了自己的心了吗?”最后,四娘突然问了他一句。 其实,四娘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曾经也和戚渊讨论过这个话题。 上次薛坛带兵出行,戚渊瞒天过海把尹清绮接到惊鸿馆来,当时四娘也问了类似的问题。 四娘看戚渊在厢房里待了好多天,硬是憋着不出去找尹清绮,她也觉得有些意思了。 那次四娘不请自来,也和戚渊谈了好久。 那天最后,四娘在戚渊离开之前,问了他一句:“太子,你喜欢尹清绮?” 戚渊原本要转过身去开门,听到这个问题,顿时也愣住了。 喜欢?还是不喜欢? 现在还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 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糊涂得很。 “应该不会喜欢吧。”戚渊思考良久,开口回答道。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那个时候,四娘原本肯定的心更加笃定了。 不就是喜欢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太子,我和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几乎从来没有用过应该这种词,模棱两可,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不是为了挑你用词的毛病,只是你为了尹清绮做了这些,却不贪图她知道,更不要提什么回报了,所谓喜欢,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我倒是年龄大了,和你们相差有些多,不过爱情自古以来就是相通的,都是相似的,你是怎么想的,你的情感是怎么样的,或许你自己不清楚,可是别人能够看得清楚。” “不要忘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你也应该重视一下自己的心。” “不要像我一样,偏偏等到失去。” 四娘也不贪图戚渊能回答她什么,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这两个人不要走自己的老路,以至于到现在还不敢重新爱人。 四娘丧失了爱的能力。 戚渊也迷迷糊糊地听着,他对感觉这种东西向来迟钝,在他的认知中喜欢也算不得什 么独特的东西,既然每个人都会有,他迟早也会有的。 即使他从未感觉不同,那就是他的爱情还没有来临。 所以说到底,戚渊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难道以前都是被黑瞎子蒙上了双眼? 他又自嘲笑笑。 戚渊现在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喜欢这两个字太沉重,让他始终说不出口,可是倘若说不喜欢,连他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一番。 “四娘还是别拿我说笑了,你还不知道我吗?” 戚渊插科打诨,想要糊弄过去。 四娘也笑笑,她当然明白戚渊心里在想什么,戚渊也没有错,他只是有些迟钝而已,还有,爱的方式不对。 “你自己明白,那当然最好。” 四娘走了,丢下这么一句话。 那天晚上戚渊翻来覆去,想着四娘说过的话。 从头到尾习月还是最让他搞不清楚的人,尹清绮口口声声说习月是她的姐妹,她自己有没有扪心自问过,习月有拿她当好姐妹吗? 他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不是说习月不会认识什么军妓,只是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真是小的可怜。 戚渊的大脑此刻倒是比刚刚转的快些了,区区几杯酒也根本难不倒他。 至于尹清绮 喜欢就喜欢,他也算是半个承认了。 只是那半路杀出来的薛问儿,让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尹清绮当初并没有告诉四娘太多关于她和薛问儿的事,四娘也就没有再对戚渊说。 戚渊想了想,上次他让常磊调查玉佩,如今也该查的差不多了吧。 戚渊倒是不需要常磊再告诉他什么玉佩的来历了,他如今对那个薛问儿倒是十分感兴趣。 如果他能赶在尹清绮之前找到薛问儿的亲人,那事情是不是就会好办多了? 戚渊静静地想着。 突然,戚渊的嘴脸轻轻上扬,好像想到了什么。 看来,应该先找常磊出来了。 第六十四章 找常磊 第二天一大早,戚渊就离开了惊鸿馆。 他清醒的那一刻,突然就搞不清楚怎么昨天自己就非要离开东宫呢? 他现在已经知道尹清绮受了太多的苦,他也知道那都是因为他。 可是其实他心中也有难以启齿的原因。 只是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戚渊回到正殿,就立刻发讯息给常磊。 戚渊倒是没有高明的方法,他也不过是写了一张纸,绑在担当信使的鸽子的腿上,任由它飞。 前面已经提到过,戚渊也很难找到常磊。可是这并不代表着,戚渊无法找到他。 有时候戚渊有急事要找常磊,就是这么做,常磊一般都在京城内部活动,信鸽在空中飞,如果常磊看见它,就会知道戚渊在找自己,把鸽子唤过来。 这么一来,戚渊找到常磊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了。 戚渊把消息发布出去,自己也就放心了。只要常磊能看见,他会立马出现。 可是戚渊没想到的是,不到一个钟头,经常来无影去无踪的常磊就出现了。 “找我干什么?”常磊从正殿外走进来,直接问此时正在出神的戚渊。 “真不是我想要说你的,你说你身为一个太子,你现在在这里唉声叹气的,传出去让百姓们怎么想?”常磊来到戚渊面前,算是打过招呼。 戚渊其实并没有唉声叹气,他就是想事情想的出身,听到常磊来了,今天也顾不上和他插科打诨,立马正襟危坐起来。 “上次调查的玉佩的事情,怎么样了?”戚渊直接进入主题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常磊反而先问戚渊。 并不是常磊埋怨戚渊或者不相信戚渊,是因为如果戚渊真的已经了解了一些, 常磊就能轻松一点。不用再把自己调查的结果全盘托出。 “对,昨天晚上我去惊鸿馆听四娘说了一些事情……”戚渊颦眉想了想,赶紧吧有用的信息都告诉常磊了。 这一说,又是大半个钟头。 这下,戚渊知道的,常磊也知道了。常磊点点头,算是回应他,又说:“我觉得也有几个点很让人疑惑。” “首先习月这里,我对她这个人并不是很了解,她的动力是什么我们我不好说。关键是,尹清绮一去,习月刚好在那个时候……” 常磊适时闭嘴,他知道戚渊都能听懂。 “还有就是怎么你阿玛的人去的时间也那么及时?” “如果这个也可以当作是巧合的话,下面这一点,就很难说通了。” 常磊支起身子,一副正经的模样对戚渊说话:“不过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阿玛平时处理事情的时候都是只让你知道一个结果吗?” 戚渊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仔细想想,最终还是慎重回答:“不是,只是那一次……” 戚渊也愣住了。 他一直在想习月的问题,怎么忘记了他的阿玛也可能会隐瞒他? “我知道了。”最终,戚渊没有听常磊的猜测,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或许他一直以来太相信自己的阿玛了。 “嗯,你今天找我来什么事?”常磊看见戚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问起来。 戚渊这会儿的思考可比刚刚的走神看起来精神多了,看来是一直让自己陷入迷宫里走不出来了。 现在走出来了。 戚渊听到常磊提醒,这才想起来。 “我要问你一个人,薛问儿,你认识吗?是尹清绮在掖庭宫的时候交的一个朋友。” “薛问儿……”常磊喃喃地重复。 常磊的大脑在飞速旋转着,他倒是听着这个名字耳熟。 “想起来了!”常磊一拍脑袋,藏不住语气中的兴奋。 “这个薛问儿和尹清绮在掖庭宫应该是关系很好的姐妹,你懂的,就像是尹清绮口中和习月的关系那样。” “只不过,薛问儿是真心对待尹清绮的,但是你的太子妃不是。” “她……” “行了别说了。” 常磊还想说什 么,却被戚渊一下打断。 戚渊听出来了常磊语气中的调笑,立刻打断他,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 “我听说这个薛问儿……尹清绮现在戴的玉佩就是薛问儿的,说是她的家人留给她的。”戚渊也不直接问,拐弯抹角的把话题引出来。 “对。薛问儿去皇宫的时间比较早,不过当时她也已经记事了。”常磊顺戚渊的话说下去。 “你知道薛问儿是怎么死的吗?”常磊话锋一转,直接扣问戚渊。 “我怎么知道,你别弄这些不正经的,想说什么就赶紧说。”戚渊踹了常磊一脚,他总是这样故弄玄虚。 “唉,真没意思。薛问儿是被掖庭宫里的人害死的,估计是下了药。不过这件事情,和那个尹清绮也有一定的关系……”常磊叹了一口气。 戚渊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瞬息万变。 “该不会,薛问儿是替尹清绮死的吧?”戚渊小心翼翼地开口。 戚渊有些害怕。 “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这么说。薛问儿因为帮尹清绮干活受了寒,第二天不能下床,然后就在掖庭宫,就被人毒死了。据说,是因为那些宫女们本来就是想教训教训她,因为她和尹清绮离得太近了。你也懂,这女人的心思……啧啧啧。”常磊一股脑的说完,最终声音上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着倒是欠揍。 不过戚渊当然来不及管了,他听着这些话,心中有一阵恶寒升起。 “还有一种说法,这个别人都不知道,不过我是谁啊,我觉得这个案子倒是有点儿意思,就顺藤摸瓜找到了当年害死薛问儿的人,也是够巧的,她居然没死。真是福大命大。”常磊还是漫不经心地继续往下说,其实常磊是故意的,故意吊着戚渊的胃口。 连尹清绮都以为薛问儿是因为自己被害死的,还能有什么别的版本? “你说。”戚渊缓缓开口,咬牙吐出来两个字。 “这个啊,别人都不知道的,不过据说这才是真实原因……” 第六十五章 问话 常磊煞有其事地放低声音,戚渊也不自觉地侧过耳朵。 听完,戚渊的脸色直接变了。 “那个宫女现在在哪儿?”戚渊直接问道。 对于常磊的话,他深信不疑,况且常磊说的简单明了,也没什么好问的。 常磊说,那些人本来是打算害死尹清绮的,可是那一天薛问儿刚好留下没有出去,那就先给薛问儿了。 戚渊倒是想不通这些女人脑子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反正既然那人本来要害尹清绮,那他就替尹清绮教训她一下算了。 戚渊的双手狠狠地攥成拳头,骨节发白。 其实他想起来还有一些后怕。 如果尹清绮死了 那他一定会把掖庭宫翻个底朝天,让那些人来给她陪葬。 常磊看着戚渊这个样子,也不多说了。想了想,还是赶紧溜了。 戚渊今天本来是打算是找尹清绮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去,常磊就来了。 而现在,他根本没有心情去。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尹清绮,虽然尹清绮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些,可是戚渊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所以戚渊的确有两天没去。 尹清绮倒是过得逍遥自在。 每天还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看不到戚渊她心里乐得自在。 所以尹清绮的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和沈微之约定的那一天也来了。 尹清绮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她如今出行的确是不太方便,只能麻烦沈微之走这一趟了。 可能是因为戚渊已经知道了的缘故,毕大夫早就已经在东宫门口等候着,所以沈微之进来也很容易。 毕大夫直接领着沈微之来到清沐宫。 一路上沈微之信步跟在毕大夫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并没有初次来到某个地方的局促感,反而他更像是一个自在的主任。 他还是手持一把折扇,三下两下在身前轻轻煽动,鼓动出来的轻风吹地他的发丝四处飘扬。 来这张脸就长的极为俊俏,此刻再配上这么一个动作,真是赏心悦目。 沈微之一踏进清沐宫的门,尹清绮就注意到他了。 其实对于沈微之这个人,尹清绮有很奇怪地感觉。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看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明明谢家两位公子也已经气质不凡,可是沈微之和他们站在一起,尹清绮还是能从他的身上看出一种从容之感。 与生俱来的,气质脱俗。 “沈公子,真不好意思让你这么远跑这一趟。”尹清绮急忙站起身,来与沈微之打招呼。 “哈哈哈,都是小事情。”沈微之也不去客套地说什么没关系,既然来都来了,有事还是赶紧说事好。 尹清绮环顾四周,毕大夫还站在沈微之身后,她房里也还有一位戚渊派给她的贴身丫鬟。 虽然不知道这个丫鬟究竟是为了照顾她还是监视她。 毕大夫看着尹清绮环顾一圈,心里也明白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连忙对尹清绮说:“姑娘,既然沈公子已经到了,没有事我也先走了。” 尹清绮听了毕大夫的话,投之以笑容表示感谢。 “好,毕大夫,你也先去休息吧。”尹清绮回答毕大夫,接着转身对那名丫鬟说:“你也下去吧。” “是。” 看着他们走了,尹清绮连忙去寻了一些茶叶,沏茶泡水,折腾一番。 沈微之也不客套,他的目光就一直跟随着尹清绮,看着她忙活。 尹清绮倒了一杯茶,放在沈微之面前。 “也没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平时的糕点什么的想必你也吃的腻了,就不拿出来献丑了,尝尝这茶吧。” 沈微之静静地听尹清绮说完,有些吃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尹清绮说这么多话。 上次在黄淮湖尹清绮从头到尾也只有作诗的时候说话最多,他还以为她就是对他们爱答不理。 那么有才华的人有些小的怪癖他也可以理解,只不过今天的尹清绮也让他大开眼界。 “好。”沈微之答应,接着拿起茶 杯,品了一口。 “嗯,好茶。不知道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醇香?和平时市面上的不太一样呢。”沈微之喝完以后,赞不绝口。 “这是我有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她一般都是专门买南方山村里的茶园的。”尹清绮老老实实地回答。 上次她离开惊鸿馆的时候,四娘突然叫住她,然后转身回去带了一些茶叶出来让她拿着。 四娘说是这茶叶安神,她也知道尹清绮晚上总睡不好觉。 尹清绮也不和四娘推脱,她也了解四娘的性子,既然给她了那也一定是坚决地让她带走,想要留下恐怕是不可能了。 那就收着吧,反正四娘是一片好意。 “谢谢四娘。” 沈微之听着尹清绮这么说,也有些兴趣。他微微抬着头看着她,眸中是难见的清亮。 尹清绮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讪讪地开口:“我这里还有一些,如果你不嫌弃,过会儿就都带回去吧。” “哈哈哈……”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微之听了尹清绮的话以后,就突然笑了。 “我不是为了要你这茶叶而来的,哈哈哈。”沈微之看着尹清绮一脸茫然,只觉得有趣。 尹清绮有点儿无所适从,也让沈微之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你那个朋友的地址吧,或者带我去见见她,我可以直接向她买一些。”沈微之看着尹清绮说不出话来,就赶紧接上。 他也不是真的对这茶叶情有独钟,不过喝一些也没什么坏处,比沈府中和市面上的都完全不同。 “好。”尹清绮答应下来。 一时间尹清绮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她考虑着要不要直说,还是再说着别的客套一下。 “不知尹姑娘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尹清绮还在一旁纠结,沈微之就已经从容不迫地开口了。 尹清绮听沈微之这么问,也不忸怩了,直接回答他。 “我的确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说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毫不保留。” 第六十六章 关于薛问儿 沈微之听了尹清绮的话,也正襟危坐起来,放下手中的茶杯,重新拿起手边的折扇,轻轻地煽动。 这虽然是六月天,可是天气也并不热,加上前几天一直阴阴沉沉,下了好几场大雨,温度根本不高。 估计他总拿着一把扇子,早就成了习惯 沈微之饶有兴趣地看着尹清绮,等着她把话说完。 尹清绮迟疑了几秒,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启齿问了一个沈微之感觉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城东有个谢家?”估计也是怕沈微之听不懂,又加了一句:“就是以前也是将军的。” 沈微之这一下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了这是?和薛坛薛大将军不行,又看上城东家的了?” 尹清绮听了这话,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 沈微之看着尹清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也不逗她了。 “不是我八卦,或者故意打探什么,关键是你必须先告诉我这个谢家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沈微之也严肃起来,对尹清绮说。 尹清绮还是在犹豫。 她明明知道告诉沈微之也没什么,其实自打她知道沈微之愿意这么远从城东跑来东宫开始,她就在心底打定主意要叫他这个朋友。 反正也没有损失,更何况沈微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 只是这件事关于薛问儿,她不想用薛问儿的事情来交换一个朋友。 尹清绮也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太对,可是她又总感觉心里有一道坎儿。 算了。 尹清绮突然也想明白了。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她与她的家人在小的时候分别了,后来就没有再见过。” “她身上有一块玉佩,上面写着半个薛字,应该是她父亲留给她的。” “她的家庭也有些复杂,她的母亲不是她父亲的妻子……” 尹清绮絮絮叨叨地说,她就是挑最简单的,最好能赶紧说清楚。 可是还是被沈微之打断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是一名私生女?” 沈微之并不是故意打断尹清绮的,他对感情的事情格外迟钝,到了这里也得自己捋捋。更何况他的家庭教养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嗯。”尹清绮嗯了一声,又轻轻地点点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你的朋友可能是城东薛将军的女儿?”沈微之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让尹清绮也摸不着头脑。 沈微之一下把扇子收起来,两只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打,等待着尹清绮地回答。 尹清绮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哈哈哈……” 沈微之看了尹清绮的反应,彻底忍不住笑出来了。 “怪不得薛坛能看上你呢,原来你不止作诗能行,逗乐儿也是一把好手啊哈哈哈。”沈微之又加了一句,虽然听起来这话是好的,不过尹清绮并不把他的话当成是表扬。 尹清绮就算是再冷漠,听到沈微之这话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的脸直接红透了。 “不是,薛坛没有……我,我们就只是普通朋友。”她一口气说完,到了喜欢那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停顿了一下,她发现她还是不可能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那两个字。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起码在尹清绮看来是的。 尹清绮的确是没有仔细追究过薛坛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在她的印象中,薛坛就像是一个哥哥,就像是从前戚渊对小格格好一样。 在尹清绮心中,这些感情都是一样的。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薛坛对她会是什么喜欢,虽然他的确经常很不正经。 说什么两个人住在一起,让她来当他的姨太…… 尹清绮都以为薛坛只是风流成性,虽然听的时候也会心底一惊,可是事情过去以后她就不放在心上了。 尹清绮想到这里,脸又“扑”地一下红起来。 沈微之在一旁看的有趣,也不着急继续说事。其实沈微之也 不是一直都是看起来那样儒雅的,他才更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尹清绮别扭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干脆看着沈微之。 取笑就取笑吧,反正已经被笑过两次了。 况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微之看着尹清绮正经起来,他也不再玩闹,其实在他自己看来,他也只是偶尔不正经。 “如果你认为你的朋友是薛将军的女儿,那你可就想错了,虽然我不问世事,可是那薛将军家,我也是极为熟悉的。”沈微之缓缓开口。 “薛将军如今有一儿一女,你知道的,虽然现在大部分人都是一夫多妻,可是那薛家却是完全不同。” “我与薛公子相熟,自然也知道他家中的一些事情。他父母的感情,一直是很稳定的,不像是会有……的人。” 尹清绮挺完,有些愣住。 人人都说城东的人因为住的太远,也早与边界的村庄混住在一起,对于国语说的并不好。可是她今天听沈微之说了这么多话,没有一个字是不标准。 尹清绮对沈微之地佩服之意又上升了一步。 而对于沈微之说得那些话的内容…… 其实尹清绮还是有些不甘心。说不定呢? 沈微之好像看出来尹清绮心中地不甘,接着说道:“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也可以再去帮你调查调查,问问。就姑且当成你请我喝这么好的茶叶的回报了。” 尹清绮不知道说什么,这回报和她的付出完全是不对等的。 可是她根本不可能拒绝,对于薛问儿亲人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放弃。 “更何况,我爹还有想法与城东薛家联姻,如果她家真的有什么事,薛小姐也可以告诉我,当时,前提是她愿意。”沈微之莫名其妙地开口,又加了一句。 尹清绮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沈微之自己也不太清楚。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曾经我爹也动过一次联姻的念头,说是与京城中的侯府二小姐……” 第六十七章 曾经的感情 说完,两人皆是一愣。 尹清绮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只是她不确定沈微之自己知不知道,那侯府二小姐究竟是谁。 其实沈微之是知道的。 他来之前,已经派人查了尹清绮一番,才知道两人原来竟然差点凑成一对。 不过,也说不好,听说,侯府二小姐心中一直是有人的…… 沈微之竟然有些失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尹清绮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气氛就这样冷静下来。 一瞬间,好像时间凝住。 还是沈微之先开口:“哈哈哈,我爹就是这样。”接着,又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来了一句:“当时我也不愿意,不过现在,我可能会愿意了。” 尹清绮这下确定沈微之知道自己是谁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她的后头,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尹小姐,我要走了,不送送吗?”沈微之知道尹清绮的话都说完了,他也懂得收放,适时开口。 “嗯好。”尹清绮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木讷,不善言谈。 也或许今天的信息量太大,真的吓着这个姑娘了。 尹清绮和薛坛一起走到门口,沈微之转过头来,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茶叶下次我派人给你送过去吧,今天可能不太方便。”尹清绮不管沈微之要说什么,赶紧接过话,提前说。 沈微之好像猜透了尹清绮的意思,还是老样子,神态自若地呵呵一笑。 “好啊。”就没再说什么。 其实尹清绮也并不是为了逃避沈微之,她分不清沈微之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现在不敢进退。 那只能保持原样。 尹清绮是真的不能出门,她和戚渊如今两天不见,戚渊干脆吩咐府上的人只能进不能出,尹清绮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不明白戚渊究竟是怎么想的。 把她囚禁在这东宫中究竟有什么意思。 沈微之也不再留恋什么,转过身去,沈府的马车一直在东宫门口等候着。 马夫看着沈微之走过去,立刻下车,给沈微之让出一条上车的路。 尹清绮看着沈微之上了马车,也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她也感觉和沈微之相处总有一种压迫感,明明他也会开玩笑啊。 尹清绮搞不明白,轻轻地摇了摇头。 结果,一转眼,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戚渊。 戚渊就站在那里,一身玄色衣裳,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意味。 “说完了?”戚渊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发狠。 尹清绮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疑惑地看着戚渊。 尹清绮不说话,让戚渊心中的怒火燃烧地更加旺盛。 他快速走到她身边,一把拉起尹清绮的胳膊,拽着她就往前走。 尹清绮的手腕白皙而纤细,在戚渊宽大的手掌中显得格外脆弱,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折断。 戚渊只觉得他很生气。 尤其是在他看到尹清绮笑着送走沈微之以后,尤其是尹清绮在看到他以后笑容瞬间消失了以后。 尹清绮也没有挣脱,既然戚渊这样做,肯定心中也是有事情,谁有说得好他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那她就跟着走好了,省的戚渊更加生气,最终遭殃的还是自己。 尹清绮就老老实实地跟着戚渊身后走,任由他拉着。 然后戚渊就和尹清绮在正殿前停下了。 尹清绮环顾四周,今天的正殿似乎有些不同,原本宽敞的场地如今摆放了许多兵器。 戚渊指着其中一把小短剑,对旁边站着一位侍从说:“把那个拿过来。” 那名侍从听了戚渊的话,连忙照着他的指示做,把短剑递到戚渊手里。 “你先退下吧。你们都退下吧。”戚渊对那侍从说,接着又想是想起来什么,立马转头,对着旁边站着的那一排人说。 然后,偌大的场地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尹清绮也没什么感觉,她看着戚渊手中的兵器,心中有一丝异样,可是她并没有过多追究。 说是什么小短剑,的确是很短,不过剑刃很锋利,其实更像是一把匕首。 戚渊拿着它挥舞了一下,大概感觉还可以,他停下来,再看几眼,转身递给尹清绮。 “试试。”戚渊面色冷若冰霜,脸上的寒意遮也遮不住。 尹清绮纵然想到戚渊心情不好,却没有想到他突然来这一招。 “戚渊,你乱生哪门子气?”尹清绮不解地问他。 “我没有生气,就是想让你来试试。”戚渊解释。 “你知道的,我不行。”尹清绮无奈,她以为他在看到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训兵的时候就知道了。 “拿着。”戚渊不想听尹清绮再继续妄自菲薄,干脆把剑递给他。 尹清绮接过来,或许她早就忘了那些武步。 尹清绮拿着剑,却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你以前不是拿起来就能行吗?”戚渊看着尹清绮一动不动,疑惑地问。 “这也不行?” “是,我明明已经告诉你了。戚渊,我就是想不通。”尹清绮点头承认,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开口。 “我承认,从前我是为了你,我想当将军,我想为你守卫江山,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情。” 戚渊看着她,不解尹清绮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其实戚渊听到这句话以后,非常高兴,他终于知道了尹清绮的感情,曾经对他的感情。 即使是曾经。 他也知足。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在掖庭宫被人逼得连武功都用不了的时候,我的姐妹因为我而死的时候,我……算了,那都过去了。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不在。” “所以,不管现在怎么样,我不敢说我喜不喜欢你,我爱的恨了,爱的怕了,我现在……” 尹清绮又停顿了一下。 “我现在不想那么做了。付出与回报从来不对等,从前我不奢求你的回报,现在我不稀罕。” “戚渊,我只觉得你很可笑。可笑至极。” 尹清绮笑了笑,眼中都是讽刺。 第六十八章 坛儿 戚渊安静地听尹清绮讲话,当他看到尹清绮最后的笑容时,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好像都破灭了。 原来那也只是曾经。 戚渊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冰冻起来,可是这对于尹清绮来说,似乎并不可怕。 尹清绮继续说下去:“戚渊,我求求你” “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一句话才是最后击垮他的那一下。 戚渊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尹清绮放下手中那把短剑,当回它原来的位置。 从哪里开始的,就再回到哪里。 尹清绮走了,回到清沐宫了。 戚渊始终站在原处,不知道应该再作何反应。 尹清绮走了这么多天,和戚渊相处了那么多天,薛坛在将军府可是有了不少的新发现。 他记得太清楚,那天尹清绮离开的时候,家里老头子承认排斥尹清绮是因为那块玉佩。 薛坛自然记得很清楚,玉佩并不是尹清绮的,他还拿那块玉佩开过玩笑,说说不定薛问儿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可是他没想到,也正是这块玉佩,害了尹清绮。 导致他和尹清绮的分离。 所以薛坛在看到尹清绮和戚渊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心简直是在承受绞痛之苦。 说到底,还是他害了尹清绮。 如果当初他没有喝醉酒,也不会遇见她。 如果他没有把她赎回来,也不用承受离别之苦。 如果他早一点向祖父解释那块玉佩的来历,尹清绮就不用跟戚渊走了。 如果 有太多如果可以当假设,可是没有一种可以当事实。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怎么如果都是虚无的。 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 可是薛坛仍旧后悔,仍旧不甘心。 或许他再坚持一下,就能把她的心捂热了,就能感动她,就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了。 可是薛坛却忘记了,那终究只是感动,而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那天以后,薛坛有好久都连续油盐不进。 老将军看的心疼,却 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怎么这个孙子就是不开窍呐! 老将军把薛坛叫到自己屋里去,在这一天,他决定和薛坛坦白一切。 坦白为什么对这块玉佩这么防备。 坦白薛祁的曾经。 老将军想,可能是自己老了,怎么也理解不了这些年轻人的什么爱恨。 薛祁神情恍惚地进入老将军的房屋,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颓废的气息。 头发扰乱,胡子也好几天没有修理,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乱糟糟的。 大概和初见尹清绮时自己的狼狈差不多吧。 狼狈都相似,可是你却不在。 薛坛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其实心底有些发怵。他现在也并不是麻木不仁,只是很少有事情能提起他的兴趣。 尹清绮就是在这间屋子里被误会,挨打。大概对于尹清绮来说,这里是黑暗的吧。 “坛儿,抬起头来看看爷爷。” 老将军只说了一句话,可是这句话却实实在在起了作用。 老将军前几天一直尝试与薛坛说话,可是薛坛好像一直兴致不高。 昨天晚上,老将军思来想去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如此。 放下自己将军的身份,放下什么王权富贵人家,放下曾经。 还有放下偏见。 薛坛很小的时候,当时他的母亲还在世,他的父亲虽然极少回家,但是一年里也会回来一两次,也会给他带回来一些他没有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大概那都是一些属于边疆地区的物什。 薛坛也经常觉得稀罕,整天抱着。 爱不释手。 总之那个时候,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欢喜的。 他的幸福,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那时的薛坛,每日都是笑着度过的。 好像这个世界的忧愁都与他无关。 他的父亲,是世界上最最威武霸气的男人,是他的榜样,教给他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的母亲,是世界上最温柔贤淑的女人,永远用贴心的话和行动还给予他最充分的爱。 他的爷爷,那个时候,薛坛就是喊老将军爷爷。 薛坛去外面集市上玩儿,听说那些小孩子都是喊父亲的父亲为爷爷,他也觉得十分有趣,便学了来。 结果一家人听了他这别扭的称呼,竟然笑的合不拢嘴。 当时他还是一个十分天真的小孩,被他的家人亲切的称为坛儿。 坛儿。 薛坛此后对这个称呼心心念念了许久,只是没有人在喊了。 薛坛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老人,他发现他曾经一直尊敬的那个人也老了许多。 应该也是为自己操劳的吧。 薛坛一下子心就软起来,他这几天完全投入到自己的难过当中,可是却忽视了身边的老头子。 薛坛眼眶红了起来,可是他并没有说话。 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不要怪我。我真的是怕了,我怕你走上你爹的后路。”老将军拍拍薛坛坚实的后背,哽咽着说出一句话来。 薛坛抬起头看着他,眸中的疑惑一览无遗。 “什么后路?什么意思?”薛坛的语气中甚至带有一丝清冷。 “你爹啊,曾经在和你娘结为夫妻以前,还爱过一个女人……” 老将军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偶尔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只会让他十分懊悔。 早知道就放过薛祁那小子了。 起码也不至于让他这么大岁数了,整天和独孙呆在这偌大的将军府。 如此之空旷,竟然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凄凉。 关于薛祁的死,薛祁心里的伤,那永远是他心中的隐痛。 薛祁当年也知道了他从中使得那一出,最终还是坦然接受了。 但是他其实始终不敢问薛祁,你到底恨不恨你爹? 老将军怕了啊。 他怕薛祁对他说恨,那样的话他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痛不欲生之中。 他也怕薛坛恨他,这样的话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半晌,老将军抬起老泪纵横的脸,看着薛坛问:“坛儿,你恨爷爷吗?” 他说完了一切,最终却问出了当年他始终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第六十九章 查访 恨吗? 薛坛听到这个问题,也问了自己一遍。 对于自己的亲人,又谈何恨。 薛坛知道老将军此刻的坛儿和爷爷都是为了祈求自己原谅的招数,可是即使他知道,他也愿意走进这个圈套之中。 “不恨。”哪来的恨啊,反正您都是为了我好。 老将军也不再多问,反正薛坛从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薛坛不会说什么巧话来骗他的。 就算是骗,那也值了。 “可是我还是有一个问题。”薛坛冷静地说。 “什么?” “你说的戴着玉佩的人,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嗯。” 老将军沉重地肯定一声。 薛坛就不再多说了,既然他的祖父已经知道了尹清绮不是玉佩本来的主人,那这边的问题就已经解决了。 关键就是,尹清绮在掖庭宫里唯一的好朋友,薛问儿。 薛坛从前没太听尹清绮提过什么薛问儿,就算是说就是那么一两句。他实在是没有头绪去查这个人。 况且她们都生活在掖庭宫中,如果是戚渊,可能更好下手。 薛坛原本就只顾着出去打仗,回来以后也就是去惊鸿馆百艺馆什么娱乐场所,去逍遥快活一下,释放一下自己。 所以如果说查宫中的事情,他还真是无法下手。 这一点,薛坛承认,他不如戚渊。 可是事情又必须从宫中开始查。 薛坛摸着下巴思量了好久,他在想究竟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宫一趟。 良久,薛坛突然一拍脑袋,眼中一片清亮。 有了,查访! 所谓查访,也不过就是调查访问,官员有权利对宫中的案件进行查访。 薛坛想着,就立刻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薛坛大将军的名号早就叫的响当当,到了皇宫门口,那些侍卫也不敢拦他。 一路上薛坛走的风雨无阻,一直走到朝廷之上,请求见见皇帝。 那边皇帝也纳闷,怎么这一年中都不太出现的薛坛大将军这个时候请求来见 他了? 难道薛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帝立刻下令召见,他本来就在偏宫里办公,此刻听到薛坛来,也来不及整理桌上的奏折,干脆答应召见。 皇帝认为薛坛一代武将,也没有很大的必要来防范他。 倒不是皇帝看不起薛坛,而恰恰是因为他太相信薛坛了。 薛坛立刻就赶过来了,只见他一下子跪在地上。 也不给皇帝反应的机会,行了一礼说,“臣请求皇上答应臣一件事情。” 皇帝看着这个拥有赫赫战功的年轻男子。他觉得好像今天才是第一次认识薛坛,怎么突然行这么大的礼? 不过皇帝到底还是皇帝,他面不改色地回应薛坛:“有什么事?先起来再说。” 薛坛没有起身,他扬起脸看着满怀疑惑的皇帝。还是决定直接开口:“臣请求查一下方面父亲战胜的功绩,这样也好以我父亲为榜样,进一步为国效力。” 薛坛这话真是信手拈来。 其实这种话皇帝已经听了太多太多,什么所谓榜样,他还能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的花花肠子吗? 不就是想看你老子胜利的卷宗吗? “准了。”皇帝一摆手表示批准。 不管薛坛这小子有什么目的,反正他爹薛祁的历史清清白白,只有为国付出的。 自家人的事儿,他就不瞎掺和了。 “谢皇上。”薛坛再行一礼,表示感谢。 薛坛轻轻起身,小步退出去,赶紧走到存着以往案件卷宗的宫室。 他曾经听说过那里,可是自己却始终记不住名字。 薛坛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平素记性极好,可是对于有关皇宫的一切他都似乎有些反应迟钝。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没有当官的命吧? 不过薛坛并不在乎。 反正自己就算是不挤破脑袋去朝廷过个官当,自己也活得挺逍遥自在的。 薛坛凭借自己的印象继续往前走,对于路线他还是有些强的。出去带兵的人必须对路线敏感。 薛坛走到一个房子面前,这个房子并没有挂牌匾 ,看起来像是摘掉的。 的确,这里曾经也应该辉煌过吧,毕竟里面的历史也不是白发生的,也不是毫无意义的。 只是,现在摘掉它干什么? 门口有两个侍卫,看着薛坛走过来,也不拦,估计应该是皇帝提前派人来打过招呼了吧。 效率居然比他还高。 薛坛就是风雨无阻地走进去,一进门,就看到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空气中的尘埃都挤在那一抹光辉中浮动。 在这里,估计什么都逃不掉吧。 连尘埃都可以被看的一清二楚。 薛坛也没心情去继续观赏什么阳光尘埃美景,他看着满屋子的书橱里都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 几乎每一本都是上了年头的。 不过这里的书卷也不是杂乱无章的摆放,每一个书橱上面都有对应的人名。 这样果然就方便多了。 薛坛围着书橱迅速转了一圈,其实他早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薛祁的卷宗,只是他还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 虽然可能性并不大。 大概过了一注香的时间,薛坛就把那些人名都看了一遍,有一些他觉得很熟悉的人名他直接都记在心里?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男子的姓名,戚渊的印象中,只有几个人女人名字。 薛坛只记得为数不多,却忘记了数具体数字。 不过这些也无所谓,薛坛又走到他爹的卷宗面前。随手拿起一卷,就先看了起来。 里面无非就是他爹薛祁在哪一天又打了胜仗,打败了那个国家,战况如何。 薛坛早就对这些熟悉的透彻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当然也不是这些。 薛坛想了想。刚刚进门的时候他父亲的案件卷宗被放在最中间的位置,按这种顺序拍下来,战功最大的那一场战争也应该放在最上面。 薛坛刚刚只是随手从角落拿起来一卷,此刻放下它,拿起最中间的那个。 果不其然,他猜想的规律是对的。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记录他爹创过无数记录的那场战争的。 第七十章 调查 薛坛没有想到,他居然有一点儿紧张。 他自诩早就见过大场面。 亲自经历父母离世。 在朝堂之上和太子为了一个女人争得眼红,暗自较劲儿。 在战场上骑着马踏过尸野遍地。 什么常年他没有见过? 可是薛坛却在今天,他在看到当年的卷宗的时候,心“咯噔”一下像是沉了底。 他的手有一丝颤抖。 薛坛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 就像是他即将面对,是一个盛大的开始。或许也就是这样,说不定这一卷中藏着什么秘密呢。 薛坛迅速将那些内容浏览一遍,他倒是庆幸这上面记得详细。 就差他爹每日三餐吃了几块干粮了。 所以薛坛自然也能知道,当年他爹喜欢的那个女人是谁了。 他仔细瞧瞧,生怕认错任何一个字。 那女人姓谭。叫谭姒清。 薛坛记得分明,这屋子里,就是在他刚刚经过的地方,绝对有这个名字。 他爹这卷中也没记载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这个女人的名字,薛坛也找不出来什么别的记载。 主要还是薛坛自己觉得没有用。 他凭着印象走到刚才写着“谭姒清”三个字的书橱前。 这块儿地方极小,本来就属于边边角角的地区,又因为只是放着一本小巧轻薄的卷册,差点儿让薛坛忽略。 外面的阳光根本就打不到这里。 薛坛先看了一下它周围的书卷,大多数也是女人的名字,况且千篇一律小巧精悍。 一样的姓氏,估计是一家人吧。 这一块的最上面,偏于中间的地方,出奇的空缺。 那是非常重要的位置,如果薛坛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放的是有关这个家中最重要的人的记载。 估计是被人换了位置,毕竟这些东西,一般也不会有人来偷。 历来的规定就是男人用卷,女人用册。 地位高低可以根据卷册大小评判。 薛坛拿起谭姒清的书册,因为放的地方太偏僻,也没有特地去保存,早就早就受潮的发软。 里面的墨字有些花成了斑点,不过使劲儿看也能看出来一些。 薛坛看的极其吃力,不光是因为这花花的字迹,还有里面记载的内容。 他总感觉喘不过气儿。 薛坛当然知道当年有一个姓谭的大将军。他爹正是因为那名大将军打了败仗,才出兵力争为朝廷挽回颜面的。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谭姒清居然是那名谭大将军的女儿。 谭将军有一妻一妾,很巧的是,这两位女子都是生了两个女儿。 谭姒清就是谭将军的小女儿,为妾所出。 谭将军也没有什么儿子情怀,他虽然贵为将军,不过也并没有非得找一个儿子来继承自己的事业。 女儿也一样可以。 所以谭将军的四个女儿都略通武艺,只是精通程度不同。 薛坛忘记曾经听谁讲过,说京城中从前的谭大将军,四个女儿都会武艺,但是只有小女儿是真心喜欢的。 也就是谭姒清,所以她在这方面比姐姐们要做的更好。 记载称谭姒清曾经在十六岁的时候参过一次军,那场战争大获全胜。 薛坛一目了然,正是他爹带的那场。 只是有关谭姒清的记载也就只停留在她十六岁那年。 后面一片空白。 薛坛知道是为什么。 谭家满门抄斩的事情流传了好些年,他小的时候也总是听人说。 那些人总是摇着头说:“这皇帝许多年来没有错判过一件案子,却在这谭家案例中蒙蔽了双眼。” 他们家是误判的,有人举报谋反,皇帝查也不查就下令抄家。 举报的人就是薛老将军,自家老爷子,这个薛坛知道。 谭姒清的母亲,也就是谭将军的小妾为王氏,隐去名字,大概并不重要。 薛坛看到这儿,心中了然。 薛坛没有多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薛问儿就是谭姒清的女儿。 所以薛坛必须去一趟掖庭宫。 掖庭宫刚换了一个姑姑,这倒是出乎薛坛的意料。他去惊鸿馆接尹清绮去将军府的时候,曾经听过不相关的人讨论过 这个问题。 怎么突然换了人呢? 薛坛当时并不关心这些问题,所以这么久以来,都快要忘记了。 他也根本没有听那些人的是非猜测,有些事情还不如自己来查一查问一问。 看来今天要用一下自己的权力了。 新来的姑姑坐在薛坛对面,她并不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而是在掖庭宫混了多年,混出名堂来了。 这个姑姑当年也犯过很大的错误,根本就不可能在出宫,她也想着既然要一辈子老在这里,还不如混个姑姑当。 好歹过得轻松一点,也算是逍遥快活。 她自认为没有上一任姑姑那么尖酸刻薄,也就是勉强训训那些姑娘们。 她在掖庭宫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基本上没有见过什么官衔很高的大人物,没想到这上一任姑姑刚出了事,就让她一下摊上了两个。 薛坛是第二个。 薛坛坐在掖庭宫的椅子上,他们两个现在正单独在掖庭宫的一个小房间。 “不知薛将军来掖庭宫,是为了何事?”姑姑小心翼翼地斗胆问一句。 她知道薛坛此番来一定有重要的事,虽然她觉得自己一向问心无愧,行的端正,应该不会突然给自己惹上麻烦。 但是这些人的想法,她又看不懂猜不透。 给她随意安置一个罪名就可以置她于死地。 所以必须要小心谨慎地对待眼前的主。 “你们掖庭宫里这些年进来的宫女都有记载吧?”薛坛斜着眼睛,一脸漫不经心地问姑姑。 他的语气非常自然,让姑姑一下子也怕不起来了。 “有,只不过是按照年份来划分的。” “具体每一个人的资料有吗?” “有。”姑姑点点头,好奇薛坛为什么会这样问。 薛坛想了想,干脆直接问她:“有一个叫薛问儿的,你有印象吗?” 姑姑当然记得,她再次点点头。 心底有些慌了。 前一阵子,上一任姑姑就是因为这个薛问儿出事的。 还有尹清绮。 “尹清绮的呢?她们两个的我都要看。” 第七十一章 名册 姑姑心底一惊,不过薛坛既然这么说,她也不得不派人去拿。 趁资料还没来的空挡,姑姑搓了搓手,谨慎地试问薛坛:“薛将军,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有一些从前的事情还需要弄清楚。怎么?” 薛坛三言两语,似是解释。然后再次挑起眉毛问姑姑,他听着姑姑刚才的语气,感觉这个薛问儿存在很大的问题。 “额。”姑姑迟疑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什么,但是还是下定决心告诉薛坛:“前一阵子,太子来过。” “太子?他来干什么?” “太子找上一任姑姑,也问了一些关于尹清绮和薛问儿的事情。” “问了什么?”薛坛顿了顿,难道太子也知道了什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姑姑低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薛坛了然,估计戚渊也对尹清绮那块玉佩起了疑心。 说话的功夫,记着薛问儿和尹清绮的名册就被呈上来了。 姑姑看着薛坛突然严肃起来,告诉薛坛了一声就出去了。 识时务,也是活下去的好方法。 薛坛看着那本花册,旁边还有两份单独记录的资料。 薛问儿在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进了掖庭宫,一直待了很多年。 尹清绮如今多大? 花册上记录尹清绮在14岁的时候进入掖庭宫。 这样算过来,尹清绮今年也有十七岁了吧。 在掖庭宫里及笄,没有亲人在身旁,估计很是孤独吧? 薛坛翻开记着薛问儿相关的名册,上面写薛问儿在两年前去世。 当时尹清绮还没有及笄。 所以尹清绮是自己一个人过了十六岁的生日,不止没有亲人,好友还刚去世不久。 薛坛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抽疼。这个姑娘真的经历了太多。 他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开始查薛问儿的资料。 她在七岁那年入宫,这么小能干什么? 薛坛竟然也想不明白。 她入宫的时候据说是有人把她送进来的。但是看样子应该不是她的亲人。 自己的家人怎么可能会把她往火坑里推? 且不管薛问儿在宫中怎么生存,从薛坛的角度来看,他突然想到,他爹在他九岁那年去世。 看薛问儿这个年龄,也就是比自己小一岁。而薛坛又是在年末出生,看来他们两个真的差不多大。 也就是说薛问儿八岁的时候,他爹去世。 薛坛对于那块玉佩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他根本不知道这块玉佩到底是给了薛问儿她娘还是薛问儿自己,到底是薛问儿一出生就有还是后来才有的。 这些东西,他根本无从去问。 薛坛遇到瓶颈了。 按照刚才他看的那些卷册,谭姒清应该在抄家的时候就死了,就算是和他爹发生了关系,在那一段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把孩子生下来。 能不能发现都不一定呢。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薛问儿的玉佩并不是她的。 第二种是谭姒清当年根本就没有死。 薛坛觉得这两种可能发生的几率都非常小。 薛问儿不可能会拿着别人的玉佩去找自己的亲人,谭姒清就算是会武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也很难逃跑。 不过,可能性小并不代表不会发生。 薛坛想了想,还是叫来姑姑。 “我能把这些带走吗?” “不行啊,薛将军。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不能随意让别人带走这些东西。”姑姑的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怎么这些公子哥们儿,都提这么奇怪的要求啊。 薛坛其实也知道,但是他就是不甘心想问一句。 知道不可能了,也就要走了。 “如果最近还有人还查,还请姑姑在我下次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薛坛作罢。 “哎,好好好。”姑姑一听,薛坛都客气的用了请这个字,她哪儿受的起这些啊,连忙行礼答应。 薛坛也不再多待,直接就回了将军府了。 他知道这些事情很难查,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如果他想要弄清楚,就只能去找尹清绮了。 尹清绮? 薛坛想了 这么多天这个名字,却在今天提起要找她的时候吓了一跳。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薛坛原本是骑马来的皇宫,想到这儿,干脆也不回将军府了,一勒马,直接朝着惊鸿馆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这些天一直在将军府阴沉抑郁着,也应该找找从前的状态了。 去花天酒地一番又何妨? 薛坛把马系在惊鸿馆外面,长腿一迈直接就进了惊鸿馆。 四娘看着有人来了,便急忙出来接客。 “薛公子可真是好些天没来了。”一看是薛坛,四娘还愣了一下。 她自然是知道戚渊把尹清绮接回东宫的。 “嗯,和以前一样。”薛坛大手一挥,直接迈向二楼。 以前都是四娘说准备好厢房等薛坛上去,今天他居然他自己提出来了。 不过四娘也知道。 如今薛坛再来,尹清绮不在,丁语芙也早就被他赎了放走了,来这一趟,估计也就是为了借酒消愁的。 四娘也不吩咐别的姑娘来作陪了,她看着薛坛这模样,心中也有了**分的数,他肯定也没有心情。 四娘直接和薛坛坐下来,虽然她一向和太子串通,商量京城中的事,不过也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思想。 四娘还是很肯定薛坛这个人的。 “薛公子此番看起来怎么如此郁闷?”四娘开口。 “四娘,你知不知道关于尹清绮戴的那块玉佩的事情?” 薛坛也不绕弯子,他来这一趟,不止是为了让自己振作一些,还有别的目的。 那就是四娘。 薛坛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四娘会知道一些事。 既然没办法去找尹清绮,那就从别的角度入手。 四娘点了点头,也没打算瞒着薛坛,估计她说她不知道他也不会信吧。 “我知道。” 薛坛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娘,眼神中有一丝明亮。 这是薛坛自打进了惊鸿馆最精神的表情,四娘被他看的奇怪,但是还是没有说什么。 “四娘,你知不知道,那块玉佩是谁的?” 第七十二章 阿玛的提醒 四娘的直觉告诉她,薛坛一定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是她刚刚既然已经说了自己知道,也必须得告诉他点什么,要不然就成了自己的不义了。 “尹清绮在掖庭宫的朋友的。”四娘也不说透,她必须先对薛坛知道多少有个数。 得先摸摸底。 “是薛问儿吗?” “是。” 听四娘这么说,薛坛也就能确定了。只要不是薛问儿的亲人搞错了,这玉佩一定就是她的。 薛坛干脆趁这个功夫问了四娘七八个问题,但是他没有提谭姒清。 末了,薛坛问四娘:“四娘,你对当年那场战争了解吗?就是我爹打赢了的那场。” “你爹叫什么名字?”四娘从来关心来这里的客人究竟是哪家的公子,所以她根本也不知道薛坛他爹是谁。 不过看薛坛经常外出打仗,他爹应该也是个将军吧? “薛祁。我爹叫薛祁。” “不了解。” 薛坛喝的太多,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说完他爹的名字的时候,四娘明显的僵了一下。 不过薛坛倒是有些奇怪,按理来说那场战争人人皆知,他这一问也不过就是客套一下。 却不曾想四娘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说不了解。 真是奇了怪了。 薛坛也不再多想,他喝了太多酒,干脆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四娘看到薛坛这幅样子,也不再久待,关上门退出去。 自从上次尹清绮把戚渊丢在正殿门前以后,戚渊又有好一阵子没有出现。 尹清绮的话砸在他的心上让他好几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不过他也的确没闲着,戚渊去军营里泡了好几天。 一是为了感受感受军营的气氛,看看如今练兵情况如何,也为着再锻炼锻炼自己。 二是为了尹清绮。 他知道尹清绮现在不想动那些兵器。可是他没法确定她究竟是在他面前这样,还是在所有人面前这样。 所以戚渊想试试,他想赌一把,直接给尹清绮找一个负责 一点的人来教教她。 让她重拾从前的感觉。 不过戚渊也有私心,他从军队中找了一个年龄偏大的人,用一个合理的借口把人挖到东宫里去了。 也不只是考虑资质的问题,毕竟戚渊还是有些忌惮那些年轻的小伙儿。 戚渊跟那人说了说尹清绮的情况,然后定了一下目标和计划,其余的就随他去了。 结果戚渊这件事情还没忙完,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皇上病了。 戚渊又连忙往皇宫赶去。 他这一阵子还是和从前一样上朝,并没有感觉出来阿玛到底哪里有不舒服。 戚渊检讨了一下自己,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忙着管尹清绮,就忘了阿玛了。 想到这儿,戚渊加快了去皇宫的步伐。 可是戚渊万万想不到,他去的时候,他阿玛怀里来搂着不知道哪个妃子,两人正在谈天说地,好不痛快。 戚渊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可是耍他的是他爹,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戚渊攥起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那边原本还在笑着的两个人也停下了。 那个妃子应该是最近刚升上来的,戚渊看着面生。 况且他们两个看起来年龄相仿,他也不知道说点儿什么。 “太太子好。”但是那个女人给自己行了一个礼。 “你先下去吧。”皇上开口,面色威严地对那妃子说。 “是。” 原本热闹的场地一下子也没了人,欢乐的分子不再涌动,只剩下静默,沉寂在这一对父子之间。 “儿臣听说阿玛生病了,就少来看看。”戚渊看着他阿玛什么也不说,就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他突然有些头皮发麻,干脆先打破僵局。 皇帝听自己这大儿子这么说,面色稍微缓了缓,不过其实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他冷哼一声,不屑地对戚渊说:“你还知道你有个爹。” 也不是疑问句,就是普普通通地肯定。 戚渊仍然觉得莫名其妙,他除了找他阿玛 找的少些,其余什么都没有做。 最起码,损害他阿玛的利益的,他都没做。 再说了,他虽然来的少,可是和从前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从他小的时候他阿玛就教育他让他以大局为重,私情都先放一放。 并不是说孝道不需要,而是更加看中他身为储君的能力。 “儿臣不知阿玛在说些什么。”戚渊扬着头说。 他根本一点都不惧怕,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更谈不上做错什么。 皇帝听了戚渊的话,心里的怒火就直接压也压不住,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火烤一样,浑身焦灼地难受。 气急攻心,他一下子没顺过气来,使劲儿咳嗽了几下。 “咳咳咳……”这一咳起来,就没完了。 这次他找戚渊来,说自己生病,也不过是一个借口。戚渊也应该看出来了。 不过,他也不是凭空捏造的,最近一阵子他的确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他知道历届皇帝都是踩着兄弟的尸体,或者是用上一任皇帝的命换来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那样做。 戚渊不会因为觊觎皇位而使什么手段。 这也是他这次叫戚渊来的原因之一。 他最近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既然早晚有一天自己要撒手而去,那么他还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把这些事都交代给戚渊。 戚渊看着阿玛咳得喘不过气来,也不去想什么自己犯的错了,猜忌都没有用,他连忙走上前去,给这个一直以来都严肃无比的阿玛捶背。 “您这怎么突然就开始咳嗽了,我早就说了别那么累,多休息休息,注意身体,就是不听。”戚渊边捶边说。 他这个时候也管不上说什么自称儿臣的客套话,这些虚的都没有用。 皇帝听了戚渊的话,也有些感动,刚刚的严肃彻底换下来,他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放缓。 “你身为太子,现在就要把心思放在国家和百姓上,不要等着日后……的时候再去考虑这些事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是吧,戚渊?” 第七十三章 薛坛上门 戚渊当然懂。 他甚至知道他阿玛在说些什么。 这些日子他的确是一心围着尹清绮转。 从最开始派大量东宫的人马去深山老林找什么绝世神医,到在东宫找不到人每天往惊鸿馆里跑,到后来在朝廷之上和薛坛整个你死我活。 后来去军营把士兵们打搅的不得安宁,结果今天又去了军营,干脆要了他一个兵。 如果他要是皇帝,看着自己亲儿子整天这么为了一个女人折腾,估计他也急了。 戚渊这会儿也很体谅他阿玛,毕竟年纪这么大了,自己既没让他抱上个孙子,还把他气成这样。 戚渊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阿玛的话。 “我府上现在有一个医生,我回去给你把他叫来。”戚渊说了这么一句。 皇帝听了心里倒是挺高兴,不过面子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他沉着声音说:“净来这些虚的。” 戚渊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站在一边。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告诉你的话?” 其实他在戚渊小时候告诉他很多东西,只不过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不用想也知道他指的到底是什么。 “记得。”戚渊低下头,沉闷着回答。 “说。” “身为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戚渊迟迟才开口。 这些话都是他平时不敢说的,更是别人不敢说的,忌讳太多,一不小心就可能没了脑袋。 尹清绮从前说过这话,他还一下子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 可是他阿玛其实从小就这么教育他。 “还有。”还没有完。 “要顾全大局,要有冷血手腕。要能狠的下心。” “还有。” “要冷心冷情,不能被儿女私情所羁绊。有了喜欢的人即是有了铠甲,也是有了软肋。” “所以?”皇帝这才满意一些,挑眉问他。 “身为一国皇帝,不能有软肋。”戚渊还是把话说完了。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戚渊听到阿玛问的这个问题,直接蒙住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承认 他现在的确是爱上了尹清绮。可是他自己认为尹清绮并没有成为他的软肋。 戚渊也只是这么想想,他不敢对阿玛这么说出口。 从前因着这些话,他阿玛在让他选太子妃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选了习月。 品性适合。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说辞,可是他根本不想和习月交往,更是没有什么机会去体察她的所谓品性。 戚渊微微出神,大概他在担心尹清绮被砍头的那一刻,就已经喜欢她了吧。 要不然他怎么会管她的死活。 戚渊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的迟钝。怎么他就对这种感觉这么后知后觉? 如果当初就意识到,后来的很多事情就不用发生了吧? 戚渊迟迟都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我现在也不想再说你什么了,最近你就多往我这里跑跑,有很多事情还需要你来处理。”皇上也不是真的想要戚渊的答案。 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而戚渊既然说不出来,就证明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而且 而且这已经不是他想给戚渊改就能改正过来得了。 这种事情,事先预防不成,事后也很难再治了。 “是。” 戚渊答应下来。他也不再多待,就先回了东宫。 毕大夫这在东宫闲了好几天,一直在纠结究竟是自己说走还是等着太子赶他走,还没纠结完呢,就有人来告诉他说太子找他。 找我有什么事? 这就要赶我走了? 毕大夫心想这还没来得及和尹姑娘告别呢,自己这样不就成了不告而别了。 他一脸愁苦地往正殿走,真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让他晚些接受这个事实。 关键是,他还是被赶出去的,很没有面子啊喂! “太子找我所为何事?”毕大夫颤颤巍巍地问。 虽然他猜到了自己可能在今天被赶走,但是他还是不甘心想要问一句。 “你在东宫待的时间够久了吧?” “是。” “尹清绮身上的问题,现在也都好了吧?” “额,是。”毕大夫擦擦脸上的汗。 “那也该换个环境了。” “嗯。”毕大夫闷闷地嗯了一声,他知道太子下一句一定是路上注意保重。 唉。 戚渊看着毕大夫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觉得好笑。 戚渊轻笑出声。 “我阿妈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宫里给他瞧瞧病?”戚渊有话直说,也不和他拐弯抹角了。 毕大夫的表情一下和缓了许多,但是仍然眉头不展。 他可是从很早就听说皇宫里杀人不见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这一去,还能回来吗? 毕大夫在这里想去又不敢去,不想去又不敢说,又是纠结了半天。 他当年去那深山老林里不光是为了逍遥快活,也是为了自己下半辈子能远离世俗,不用活在担惊受怕当中。 “只要你愿意去,你可以继续住在东宫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直接住在宫中。”戚渊又退了一步。 “好。我去。”毕大夫也知道戚渊的苦心,大不了就是每天来回赶,这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戚渊听到毕大夫答应了,也放下心,酣畅淋漓地大笑。 又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知道毕大夫比那些寻常大夫医术都高明许多,既然他阿玛一直咳嗽,说明宫中的大夫很难治好。 那还不如让毕大夫去试试。 毕大夫看着戚渊大笑起来,自己也放了心。真是可惜了他刚才忧心忡忡地往这里赶来。 现在想想,也不过是虚惊一场。 “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退下吧。” 戚渊摆摆手,准了。 戚渊在正殿里待了一会儿,他有些想去找尹清绮,他去军营的事情他还没有告诉她。 戚渊跟自己较了一会劲儿,刚刚抬腿准备往清沐宫走去,就看见一个侍卫从门口处跑来。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太子。”那士兵先行一礼。 “说。” “门外有一位公子说要找您。” “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薛坛。” 那士兵如实说。 第七十四章 薛问儿的身世 薛坛?他来干什么? 戚渊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个薛坛每次出现大概都要坏他的好事。 在惊鸿馆的烟渺阁里救下尹清绮让他戚渊倒是成了那个恶人。 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然后让自己眼睁睁看着尹清绮跟着他走。 在尹清绮面前还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 哪次没有让他戚渊难堪? 他心中有些忌惮,可是到底抵不住外人的看法。 且不说今天薛坛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只要是薛坛来了东宫,他不给开门不放行,那就是他戚渊的错。 这岂不是落下笑柄,等着人耻笑他心胸狭隘? 薛坛又将他一军。 还能怎么样? 戚渊只有同意,放行薛坛进来。 他倒是要看看今天薛坛又要耍什么花样。 “让他进来吧。” 戚渊的手一下一下地敲击桌面,他在思考。 薛坛看起来还是从前那副样子,悠哉悠哉地,让戚渊看了倒是满心不痛快。 当初他知道尹清绮被接到将军府的时候还郁闷了好几天,怎么这个薛坛看起来一点儿事都没有? 看起来他还是不够喜欢尹清绮,看来自己把她接到东宫来事正确的。 “看薛公子这样子,最近是得意春风啊。”戚渊戚戚开口。 他就是看不惯薛坛这幅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还好还好,任谁丢了东西都会着急的,更不要说是自己心爱的东西。所以,太子也都懂。”薛坛和戚渊又打起了哑谜。 戚渊有点想不通薛坛口中的谁指的究竟是薛坛自己还是他戚渊。 反正他戚渊的的确确是为了失去郁闷了好一阵儿。 不过他有不太相信薛坛这幅样子是从悲痛中走过来的。 薛坛好像并没有心思和他开这种玩笑。 薛坛今天是和从前差不多不错,但是那只是外表看起来大体的样子,当他走进了,戚渊也能看出来薛坛眉间的愁绪。 反正戚渊不相信薛坛是因为什么伤心难过才这个样子的。 薛坛也不打算和戚渊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戚渊:“太子,您知不知道方面掖庭宫有一名叫薛问儿的宫女?” 薛坛当然知道戚渊知道,他这一问也就是先把话题引入一下。 “怎么?”戚渊也不直接回答。 他知不知道和薛坛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要告诉薛坛? “也没怎么,只是我最近去掖庭宫想看看尹姑娘的名册,发现了这个名字。觉得,好巧。” 面对薛坛的进一步试探,戚渊这才有些反应过来。 “什么好巧?” “太子什么都不告诉我,却要我告诉你,这是不是有失公平了?”薛坛眉眼含笑,不过戚渊知道,那都不是真的。 一个大男人看着另一个男人笑,肯定有蹊跷。 谁又说得好薛坛又耍什么花招?给他来什么阴谋阳谋? 戚渊闭口不谈。 他倒是要看看薛坛下一步要怎么办。 “我听掖庭宫的人说,上一任姑姑刚刚出了事情,这任姑姑草草上任。至于为什么出事……”薛坛及时打住了。 “你听说了什么?”戚渊微微皱起眉头,他向来光明磊落,说话行事不屑于用这些花招。 可是此时的薛坛的确是难缠。 薛坛看着戚渊揉揉眉心,嘴角上扬。 “听说前一阵子太子也去看了名册啊,看了两个姑娘的资料。一个是现在正在东宫里的尹清绮尹姑娘,另一位,您知道是谁吗?” “薛坛,你有话就直说,别在这里拐弯抹角的。”戚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怎么这个人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薛坛的笑容更深了。 他也不可以隐藏,他听到戚渊这么说就知道自己这一行没有白来。 “不瞒太子说,我这些天也对这个薛问儿有了一些猜测。” “你先说吧。”戚渊无奈开口。 戚渊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可能再去纠结于谁先开口。 反正今天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尹清绮戴的那块玉佩,是薛问儿的,这个你应该知道,但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那 块玉佩,是从我们将军府出去的。” 薛坛说的很隐晦。 他不说是究竟是谁送的,也不说以什么方式。 反正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明不明白就由您太子自己的天分来定了。 不过戚渊肯定会明白的, 戚渊有些吃惊。 他自从知道了玉佩的事情以后,也一直在努力。 因为他同时也知道了上次尹清绮找那个什么沈微之来,大概就是为了给薛问儿寻亲。 虽然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结婚,但是最起码尹清绮已经有了头绪了。 他必须要赶在尹清绮前面了解这件事的原委,这样才能让尹清绮真正看他一眼。 戚渊心里也好过得去。 “所以太子,轮到您了,关于玉佩您又知道了一些什么呢?或者是关于薛问儿的也可以。”薛坛说完,立刻问戚渊。 他们现在好像有一场较量,就是比谁知道的信息更多,比谁能先找出来事情发生的经过和原委。 “薛问儿七岁时入宫,是被一名男子送进来的。我最近查了查那个人的身份,早年就倒卖儿童送到宫中来。” 戚渊说的这一点与薛坛想的倒是契合了。 这么一说,“玉佩是薛问儿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给她的。她自打进宫就一直带着它。” 戚渊说完。 又完全符合薛坛内心所想。 那样的话,这个薛问儿注定是和他老薛家脱不了干系了。 “玉佩是我爹送的,不过我也不清楚是以什么方式,以及具体时间,都有待考证。” “你心中已经笃定地认为薛问儿就是你家的了吧?”戚渊也不再答下去,干脆问薛坛。 “是。”薛坛倒是坦白的快,“轮到太子您了。” 戚渊听到薛坛这么说,心中也还是有一点儿不屑,薛坛明明都知道了,却还是毅然决然坚持下去,他突然挺佩服薛坛。 “薛问儿有一个外婆,应该是姓王。” 这是把薛问儿送到宫里的那个男人说的。 薛坛突然想起来一起查阅的那些卷册,他知道了。 第七十五章 得知真相 谭姒清的母亲姓王。 这该不会是巧合吧? 薛坛这下心中彻底明了了。 “薛问儿是我妹。” 最后一个条件,轮到薛坛来说了。 他们两个从刚刚开始,好像就陷入了一个怪循环。 一人说一个条件。 知道得出结论为止。 依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薛坛赢了。 薛坛不说自己有十成的把握,但是他也明白了七八成。 这就足够了。 “太子,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的话,薛问儿还有一位母亲在世,姓谭。” 戚渊愣住。 他派人去查的消息里确实有这一条。 所以他当然知道薛坛口中姓谭的女人叫什么。 “谭姒清。”戚渊也不甘落后,赶在薛坛后面把名字补充完整。 薛坛彻底明白了。 薛问儿就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当作输给你了。走了。”薛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起身整理整理衣服就要离开。 “希望你是真的想走。” 薛坛顿住。 戚渊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 尹清绮大概就在这不远处吧? 他转过去,悠悠地笑着对戚渊说:“猜对了,我不是真的想走。” “让我看看她吧。” 半晌,薛坛才把这一句话说完整。 刚才还有些缓和的气氛在这一刻又凝重起来,薛坛的脸朝向别处,没有看戚渊。 他知道,太子现在肯定恨死他了。 说不定也恨死他自己了。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看尹清绮?” “让我看她一眼吧。不让她发现。” 戚渊默许。 薛坛突然失魂落魄的语气让他想起来了什么。 当初尹清绮跪在东宫外求他听她解释的时候,会不会比今天的薛坛更加失落? 戚渊,你可真是个混蛋。 他说不上来让薛坛去看尹清绮究竟是因为自己被薛坛打动,还是因为想要弥补当年的尹清绮。 薛坛去清沐宫的时候,戚渊没有一起。 戚渊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方式面对尹清绮, 他已经知道了薛问儿的亲人到底是谁,但是他却退缩了。 不敢上前一步去告诉她。 戚渊知道薛坛既然说了只是看看,那他也就一定不会进去让自己难堪。 薛坛也的确是这样。 他甚至连清沐宫的门口都没有走到。 薛坛只是看到那一抹朴素冷淡的身影,他就再也没有勇气往前走了。 如果不是他,她也就不用在这里了。 尹清绮支着头,倚在桌子上。 她背对着薛坛,薛坛看不清尹清绮的表情。 所以尹清绮也看不到自己。 薛坛转身离去。 尹清绮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也转过身来。 只有一个背影,一个熟悉的背影。 尹清绮不多想,又转过身去,仍然和刚才的动作一样。 薛坛不知道,如果他再晚一点走,就能看到尹清绮回头。 他也不知道,尹清绮此刻一脸愁容。 尹清绮收到了一封来信。 是沈微之寄来的。 信中沈微之说他最近和薛家小女接触,得知薛家父母一直感情很好。 所以沈微之猜测是不是尹清绮搞错了。 尹清绮自己现在也想不明白了。 难道真的是薛坛家? 尹清绮毫无头绪,她这才刚刚有的一点思绪,到了此刻就全都消失了。 更何况,她根本不想再去找薛坛。 “咚咚咚。”有人敲门。 尹清绮想的出神,她回过头去,发现是翠竹。 还有,一帮宫女。 这是干什么? 翠竹先小步踱进来,指挥着后面的宫女,有些声严厉色:“都放在这儿吧。”接着放轻语气对尹清绮说:“小姐,这是太子让我们带来的。” 尹清绮这才注意到那些宫女每一个人手中都端了一个盘子,上面蒙着一块红色绸缎,看起来平平稳稳。 大概也不是什么太珍贵的东西。 翠竹走到那些托盘的面前,一个一个地把上面红色的绸缎拿掉。 全是一些丝绸衣服。 比夏天薛坛买的那些薄了许多,倒是应了这个季节。 “小姐,这些都是太子精心为 您挑选的,还请您收下。” 翠竹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对尹清绮说。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尹清绮瞟了那些衣服一眼,就让翠竹先走了。 不得不说,戚渊这点儿想的倒是周全。虽然尹清绮当时留下了一些衣服,可是大都是在春季穿的,现在再套在身上很容易出汗。 不过戚渊想的并不完全是这些。 他看到薛坛以后,突然想起来毕大夫曾经告诉过他的,薛坛曾经带着尹清绮去裁缝店,差点儿把整个店都给买下来。 戚渊也倒是不甘落后。 他当时急得上火,满心想要尹清绮来到自己身边,现在实现了,却忘记了从前的笃定。 戚渊紧紧地握住双拳,薛坛,你能给的,我也能给。 并且,我能给的比你更多。 戚渊再也等不及,干脆抬腿就向着清沐宫走去。 尹清绮刚刚把那些衣服收完,说什么样式款式她都没什么概念,只要能穿,不是特别显眼的就行。 只不过戚渊送来的的确是有点儿多了,布料自然都是上好的布料,款式都别具一格,根本没有两件相同的衣服。 至于颜色,这点尹清绮感觉到奇怪,戚渊几乎清一色的都选择了杏色。 这并不是一个很常见的颜色,惊鸿馆的姑娘们喜欢穿红色和绿色,亮的晃人眼。 街上的小姐太太喜欢粉色,而普通老百姓都只是穿着黑白两种颜色的粗布衣服。 怎么这戚渊就偏偏挑了杏色? 可是尹清绮又偏偏最喜欢杏色。 尹清绮并不是一直这样的。三年以前她什么颜色都喜欢,一天一件衣服肯定是不重样的,其实说一天中换几身衣服也是家常便饭。 戚渊也知道她爱俏,又喜欢收到关注,只不过那都是从前。 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尹清绮早就变了,她不再张扬,也不再招摇了。 她就只喜欢平平淡淡地。 尹清绮现在喜欢杏色是因为薛问儿最喜欢杏色。她们在掖庭宫的时候,虽然每天都被要求穿规定的衣服,可是薛问儿晚上的时候也会偷偷穿一些自己的衣服。 那就是杏色。 第七十六章 衣服 薛问儿每次试完的时候都会站在尹清绮面前转上几圈,满心欢喜地问她:“清绮姐,我穿这个好不好看?” 而尹清绮每次都会安静地看着薛问儿,听她把话讲完以后,不厌其烦地回答她:“好看。” “那是当然了,我娘最喜欢穿杏色的衣服了,所以我也喜欢。”薛问儿又补充一句。 次数多了,尹清绮都习惯了。 她们每次的谈话不外乎是这样,所以长时间这么下来,尹清绮在回答的时候都不用再思考了。 尹清绮现在又在脑海里咀嚼她们的对话,薛问儿喜欢杏色,所以久而久之尹清绮也喜欢了。 这无可厚非。 只是,薛问儿是因为她娘才喜欢的? 尹清绮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只要能找到一点关于薛问儿的亲人的线索都行。 尹清绮总觉得自己对这个杏色很熟悉,不是因为她自己,还有因为别人。 可是她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想不起来。 尹清绮正坐在椅子上想的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太子驾到!” 尹清绮扶额,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戚渊来的时候总是会摆这么大的阵仗。 明明就在自己宫里,用得着这个样吗? 尹清绮想不明白,但是她也不问。反正有没有人说太子驾到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用,毕竟她又不会做什么亏心事。 尹清绮连忙站起身来,既然戚渊都这么有仪式感,想要正式一点进来,那她就满足他。 只不过她还是说不出来什么像是太子吉祥之类的漂亮话,这些都太官方了,她始终却不会这些。 不过看着那些宫女说完以后就名正言顺地退下了,尹清绮还挺羡慕。 她根本就不想和戚渊共处一室。 尹清绮并不是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她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做那件事的人让她更是热乎不起来。 戚渊却还以为尹清绮心中仍然耿着那件事情,直接走过来,声音轻柔地问她:“你还在想那件事?” 戚渊自己都觉得自己付出太大了,为了让尹清 绮能看他一眼,他真的是豁出去了。 尹清绮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哪件事?” 戚渊语塞。 他以为尹清绮是故意让他难堪,不过看她这个表情,仍旧满脸不屑,好像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他这会儿心里倒是不平衡起来。怎么他在脑子里记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来看看尹清绮了,才发现一直都是自己的独角戏。 而且,还是连观众和听众都没有的那一种。 多么丢人啊,戚渊。 戚渊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我给你送的衣服,你看了吗?” 这是戚渊这一趟出来最合理的理由了,虽然这个理由也是让他自己生搬硬套出来的。 “看了。”尹清绮诚实地回答。 她刚才把那些衣服全都重新叠了一遍,这也算是看了一遍了吧? “试过了吗?”戚渊锲而不舍地再问一句。 “试过了。”尹清绮点点头,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只是拿了其中几件衣服比了比袖口和肩膀处看看合不合适而已。 不过那也算是试过了。 戚渊就不这么想了。他以为尹清绮是欢天喜地地拿着衣服一件一件地套在身上试的。 他还以为尹清绮原谅他了,或者是又恢复到从前了,看着新衣服就来劲儿。 戚渊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朝尹清绮笑了笑。 尹清绮被戚渊这一下吓得心里发毛,怎么他突然来这一出了? 只不过尹清绮也不是真的放在心上,接着,她就问戚渊:“今天是不是有故人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面色严肃。 戚渊怔了一下。 “什么故人?给你送信的那个人吗?那肯定来过。”戚渊承认,他很不想让尹清绮和沈微之有联系。 沈微之这个人太可怕,心机太深,戚渊就算是没有和他真正相处过,也知道沈微之来者不善。 但是薛坛这个人更让人头疼。 尤其是对戚渊来说。 所以戚渊不想让尹清绮知道 。他不想让尹清绮和薛坛相处,有交往都不想。 “太子,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毕竟你在东宫比我熟,比我权利大,只要有来的人一定要占由你同意了,批准了才能放行。”尹清绮搞不懂戚渊为什么突然搞这一出,戚渊肯定知道她在指谁。 “哈哈哈,的确是有人来过。不过是不是你的故人我就不好说了。” “是不是薛坛?”尹清绮突然问了一句。 她这话就这么唐突地冒了出来,尹清绮自己也觉得吓了一跳。 她刚刚在想薛问儿那件事情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薛坛。 大概是因为他们同一个姓吧。 尹清绮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她看见的那个身影,如同她的记忆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时好时坏,不清不楚。 戚渊又是一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今天尹清绮有点儿不对劲。 如果不是薛坛自己已经说了不会来找她,他根本就不相信此刻的尹清绮一无所知。 “薛公子的确是来过。”戚渊含糊地回答。 尹清绮点点头,她就是想确认一下。 薛坛来不来和她没有关系,哪怕是来找她的,只要没有走进清沐宫这个门,她尹清绮就当做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戚渊看着尹清绮有些无动于衷,心里乐了。 看来薛坛来了也没用。 但是他同时又有些着急,刚才这一激让他慌了。 他害怕薛坛会赶在他前面告诉尹清绮关于薛问儿的事情。 今天不会,并不代表以后不会。 戚渊迅速在脑海中组织语言,他刚才也在正殿纠结了半天,看来现在还是要说了。 戚渊喉咙发紧。 “尹清绮,其实……” 哽住了。 尹清绮疑惑地看着戚渊。 还挺不容易的,一般戚渊都不会连名带姓地喊她,甚至有时候直接什么也不叫,干脆有话直说。 她就觉得今天的戚渊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了?”尹清绮开口。 第七十七章 门后有人 “太子,刚刚离开了一封信,说有急事找您。”翠竹这个时候敲门进来。 翠竹从戚渊进清沐宫的那一刻就开始守在门外。 她闲来无事,四处走走,突然发现守在东宫门口的那两名侍卫看起来畏畏缩缩的。 怎么看都像是做了亏心事。 翠竹在东宫呆了许多年,也早就和东宫里的人混的熟了,她静悄悄地走到那两人身后,想要瞧一个究竟。 “喂!干什么呢你们俩!”翠竹从两人身后突然冒出来。 他们好像吓得不轻,其中一个哆哆嗦嗦地对翠竹说:“这儿收到了一封信。” 翠竹一脸疑惑。 东宫除了每天皇上会派一些奏折,还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信,一般都是一些想要在宫中崭露头角的小官们写来的。 但是那些都是寻常书信。 那名侍卫把信递给尹清绮:“但是这次的好像不太一样。” 的确是。 信封上描着细细的花纹,好似精心设计过的。只不过上面用一个大红色的字体写着一个大大的“薛”字。 翠竹整日待在东宫,对于这些官员也并不清楚。姓薛的她也就只认识薛坛一个,薛将军。 只不过,任谁都知道,在如今,只有皇上能用红色写字,以表示尊贵的地位,倘若别人再写,恐怕会被认为反叛。 反叛都直接上到太子这里来了? 翠竹心里也很没底,但是她仍然面不改色,威严地问了一句:“是谁送来的?有说什么吗?” 薛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反叛? “一名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男子,看样子也就是个侍卫之类的,但是估计会武功。” “对对对,穿着整齐。他说了什么来着……” 一名侍卫说完,另一个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对了,说这几年的东西必须立刻送到太子手里,否则怎么样都不会让我们好过。” “是说不会让东宫好过。” 翠竹一听,心底也更恐惧了。 她了解面前这两个人的胆小了,因为东宫不好过,就说明他们这些小喽的日子不会好 过。 要不然就是被赶走,回到该回的地方去,要不然就是跟着这里共存亡。 反正都是不太好的结局。 但是翠竹毕竟还是见识太少,她不知道这两名侍卫只是因为心中害怕所以添油加醋地夸大了事实。 她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知有限,并不代表别人真实的想法。 而正是因为她不知道,所以立刻抢过那封信,抬起脚来就往清沐宫跑。 看来这次要犯一次规矩了。 翠竹连走带跑,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清沐宫。 当然太子正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尹清绮似乎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太子,刚刚离开了一封信,说有急事找您。”翠竹顾不上行李,顾不上反应,直接有话说话了。 戚渊就这么静默听她说完,然后轻轻地把手往外一放:“拿出来吧。” 翠竹看着戚渊云淡风轻地样子,感觉很不太对儿。 她本来还害怕因为自己的冒失而受罚,不过看到戚渊这样魂不守舍地反应,一时也就不担心了。 说不定他早忘了。 翠竹小心翼翼地将信封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来,上面那个薛字大的显眼。 尹清绮看着翠竹的样子,也觉得可笑,但是她到底不是合适此时发言的人,所以嘴角向上抿了泯。 更何况那个信封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薛字。 尹清绮看着那个力透纸背的字就知道除了薛坛没有别人了。 肯定就是他。 戚渊也不当着尹清绮的面打开,虽然翠竹说紧急,但是他根本就不会是那种让人左右的了的。 当然,尹清绮除外。 翠竹本来以为打扰了薛坛自己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却没想到戚渊就和刚刚让她给信的时候的动作一样。 以前轻轻地摆了摆手。 “下去吧。” “是。” 翠竹低头回答。踱着小步走出去了。 戚渊刚才的话被打断,此刻的确也是没有了要继续说下去的氛围了,干脆找了另一个话题。 “我昨天去军营里给你找 了一个士兵,让他带带你。” “谢谢太子。” “你多熟悉熟悉,会找到从前的感觉的。” 这次戚渊反而奇怪怎么尹清绮没有再反抗,而且坦然接受。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针对他自己? 在他戚渊面前,尹清绮就无法跨越自己内心的障碍? 只是戚渊不知道,尹清绮这样说,也只不过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反抗并没有用。 尹清绮也不再说话,她寡言少语惯了,也不会有人因此而感到奇怪。 “走了。看看那小子搞什么名堂。”戚渊语气轻飘,扬了扬手中那封精致的信,转身离开。 戚渊也不等尹清绮的回答,他一向如此,因为他知道尹清绮不会对他说什么的。 她也一向如此。 不过,今天尹清绮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鬼使神差。 大概是因为戚渊又送衣服又找士兵的,把尹清绮也给带动的更有人情味儿了。 戚渊当然没有注意到。 他生怕自己因为等待她的回复而最终收获一大堆失落和空欢喜。 尹清绮站起身,走到清沐宫门口,看着戚渊离去。 做戏做全套,对于礼仪规范,尹清绮做的也一点都不少。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戚渊本来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尹清绮摸不着头脑,他今天的支支吾吾让她的确有些不习惯。 尤其是,尹清绮分明能感觉到,戚渊在翠竹闯进来以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什么事情值得他这么纠结? 想到这儿,尹清绮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转身,面对着清沐宫的屋门,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出来吧。” 那个声音极轻,好像根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是尹清绮知道屋门后面有人。 尹清绮收不到回应,干脆看着那扇门,她就不相信有人能在这里躲一天。 清沐宫的屋门和旁的不同,当初因为方便搬运戚渊的那些书柜,干脆设置的极大。 没过多久,那门后的确是有了动静。 第七十八章 心之所向 “小姐……” 是翠竹。 尹清绮看到翠竹出来,也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先一步走进屋里。 她坐在刚才的位置上,眼眸低垂,不看翠竹。 “说吧,怎么了?”尹清绮自己倒了一杯茶,等着翠竹坦白。 “小姐,那个,我听说用红色的墨写字就是反叛的意思。”翠竹支支吾吾地说。 这可比戚渊刚刚要拖沓多了。 尹清绮突然笑了,原来是为了这档子事儿。 尹清绮原本也很不确定,她在戚渊出门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丝多余的动静,就好像是有人一不小心撞到了门,声音很闷。 声音也很小,可是尹清绮就是注意到了。 她本来说的那一句,也说很不确定的。不过,在看到藏起来的人是翠竹以后,她就放心了。 总比什么杂七杂八的人好。 只不过听到了翠竹的理由以后,尹清绮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红墨水写字只是用来表示事情紧急,更何况,只有在写有关政治和军事上的事情时才会代表反叛。” 尹清绮耐心解释。 翠竹听了也放心了些,她也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听谁说的,就是在听一些民间故事的时候,那些人反叛以前总是会用红墨水写些什么。 “还有……哦对了,小姐,你穿这衣裳真好看。”翠竹本来还想说关于送信的人说的那些话,可是她也搞不清楚这些事情究竟应不应该让尹清绮知道。 虽然她自己很着急,可是她总不能让尹清绮也跟着他们一起盲目着急。 再就是太子那边还不知道要怎么说。 所以翠竹转念一想,干脆换了一个话题。 尹清绮听了翠竹这句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刚刚换上符合这个季节的衣服,就被别人夸了,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所以这就是今天戚渊一看见她就偷偷笑出声的缘故吗? “以后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来问我。我知道的尽量告诉你,不要再躲起来偷听了。”尹清绮几乎下一秒就恢复到原来的表情,她看着翠竹认真地叮嘱。 “是,小姐。” 翠竹本来明明都看到尹清绮的脸色更加柔和了,可是为什么下一秒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冷漠? 难道刚刚是她的错觉? 翠竹并不这么认为。 薛坛回到将军府以后,就立刻想起来了什么。 戚渊一定会先告诉尹清绮的。 薛坛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戚渊告诉尹清绮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害,但是在他想到这个假设以后还是会着急。 他就是不希望戚渊来说。 就好像是他薛坛和戚渊本来一起争同一块糕点,最终两个人打平,糕点属于他们两个了。 可是戚渊却突然把那块糕点先拿走送给尹清绮了。 薛坛不想把这个功劳白白让给戚渊。他自己还没有从喜悦中反应过来,可是戚渊就要拿去取宠了。 没错,就是取宠。 薛坛立马写了一封信来制止戚渊,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拉住他。 凭什么两个人的结果让一个人去邀功。 薛坛不服。 他刚写完放下笔,干脆直接找府上平时一个比较能干,他能信任得过的侍卫把信送了过去。 “越快越好。”薛坛叮嘱一句。 那侍卫点点头,记住薛坛的话,立刻出去骑着马走了。 薛坛反回屋里收拾刚刚摆出来的笔墨,他许久都没有碰过这些东西了。 上一次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在亭子里给尹清绮画像的时候。 想到画像,薛坛干脆把那幅画找出来了。 他轻轻展开卷轴,薛坛看着画上的那张脸,心中一阵怜惜。 当初怎么就对这个人动心了呢? 或者是,当初怎么就忍心让她走了呢? 薛坛,你可真是个混蛋。 薛坛轻抚着画上的人,好像给她画画的时候还是昨天,可是他今天就把她弄丢了。 不管怎么说,都管他自己。 老将军进来的时候,就是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子正一脸怜爱地抚摸着一幅画。 定睛一看,画上的人,正是他恨的发狠的那个。 这败家子,怎么和他爹一个德行?这么没出息。 老将军颤颤巍巍地走到薛坛面前,他心中憋着一股气,怎么怎么说,这两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听他的劝呢? 薛坛看着自家老爷子来了,直接找了一个钉子把画挂起来了。 本来一直藏起来的秘密,如今就这样公众于世了。 老爷子看着薛坛这一系列的动作,无奈地问了一句:“果真这么喜欢她?” 薛坛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果真是喜欢。” 喜欢就喜欢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不遮拦,因为没有办法。 老将军早就在薛坛看画上的尹清绮的时候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了。 这小子,眼睛都发光了。要不是因为薛坛对着的是一幅画,他还以为那小子手中看见了银两。 这么问一句,也不过是因为,他就是想听听薛坛的答案。 哪怕是自己不想听的。 老将军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既然薛坛要喜欢,他如今也挡不住了。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玉佩不是尹清绮的,可是在他看到薛坛这样魂不守舍的时候,还是巴不得这个女人消失。 他不是带有偏见,他只是太爱自己的孙子。 他怕他受伤害。 如果说他狠毒,他也认了。 因为他怕了。 “玉佩不是尹清绮的,是薛问儿的。薛问儿她娘叫谭姒清。”薛坛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老将军也知道薛坛这整天不着家肯定和这个女人有关系,原来是去给她证明清白去了。 还搭个顺水人情,真是痴情极了。 只是,这谭姒清 “您认识这个人吗?”薛坛突然问了一句。 认识吗? 老将军在心里又问了自己一遍。 他当然认识。 这可是他曾经恨之入骨的人,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嗯。”老将军闭上眼睛。 他回答这个字的时候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曾经在战场上动刀动枪的时候都觉得没有这么累过。 “你爹的想法,还有你的,其实我都知道。” 第七十九章 老将军的回忆 薛坛好像并没有这句话放在心上,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因为他知道这老爷子既然说开了,肯定会自己憋不住话,继续说完的。 老将军看着薛坛这一点反应也没有,直接没了说话的兴致。 可是没过多久,刚才那话好像已经哽在他的喉头,不说出来,估计是很难受了。 薛坛就是懂他这一点。 “当初,你那个混账爹,和你简直一模一样。” “那女人明明都死了,他还是放不下她。你爹申请去了边疆地区,你知道的,大漠孤烟,别人都避之不及,他却没有丝毫怨言,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去。” …… 既然薛祁已经铁了心把下半辈子都奉献给国家,他这虽然是当爹的,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去就去吧。当时老将军知道了薛祁的请求以后对他说。 薛祁走之前,跪在老将军的身前给他磕了三个头。 “忠孝自古难全。儿子今天一走,是对您的不孝,还请您原谅。” 薛祁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将军看着自己儿子的头一下一下的往地上磕,心里当然也痛啊。 薛祁还说什么忠孝,他怎么不知道薛祁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分明就是恨了自己了。 老将军一直不想承认薛祁对他是恨。 自己总共就有三个儿子,两个早在年轻时候已经为了国家而牺牲了,他就只剩下这一个,还要为了国家奔波? 他这还真是,不愧是将军世家。 薛祁这一走,老将军自然拦不住,也就是在随随便便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老将军在将军府门口看着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离去。 这一去,就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老将军忍住眼泪,他坚强了大半辈子,在战场上硬气了这么多年,如今还要在自己的儿子面前硬气最后一次。 可是转瞬,他就忍不住了。 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啊。 驻守边疆,说的每年可以回来一次,可是薛祁年年都不回来。 薛坛对这段往事也有印象,薛祁走的时候,他也就刚刚 记事, 当时薛坛还十分敬佩他爹,身为男子汉,为了国家付出了这么多,毫无保留。 而且,他爹在临走以前还对他娘说了几句话。 “小坛以后就要交给你了。” “真是辛苦你了。” “是我对不起你。” “……” 薛坛记不清他爹还说了什么别的。 他还记得他娘的手就一直搭在他的肩膀上,直到最后他试着自己的肩膀一点一点地变得又酸又痛。 他娘这是怎么了? 在薛坛一向温柔的母亲,在那一天隐忍了很多的痛苦。直到最终自己承受不住,在自己瘦弱的儿子的肩膀上发泄。 当时她是痛苦的,后来她是后悔的。 可是她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这样她的丈夫的内疚就会少一些。 薛坛现在只记得他爹和他娘在那一天分别对他说的一句话。 他爹在上马离开以前,宽厚的手掌抚在他的头上,蹲下来放轻声音对他说:“以后都交给你了。” 和往日的严厉完全不同。 那一刻的父亲是慈父。 薛祁交代完了一切,就转身骑马走了。 没有回头。 薛坛的肩膀被他娘抓的狠了,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干脆从他娘身边走开。 他娘如大梦初醒,也赶紧半蹲下来,有些魂不守舍地对他说:“对不起,阿坛。” 薛坛直到他娘是什么意思。 因为刚刚捏他捏的疼了,所以现在和自己道歉。 薛坛还很善解人意地和他娘说没事。 可是薛坛如果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他肯定不会说没事。 他娘那天晚上都没有说话。 从前他娘每天都会和他爹在后院的园林中说说话,或许是说白天做的事情,或许是说又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可是他爹走了以后,他娘就一句话也不说,把自己关在屋里。 到了第二天,薛坛就发现他娘没了。 他娘死了。 薛坛一推门,就看见他娘躺在床上,可是却没了呼吸。 小小的薛坛根本就 不知道他娘是怎么死的。 就是突然从某一天开始,他就开始和他祖父守着这个空旷的府邸。 他爹走了,他娘也不在了。 那时候的薛坛才有几岁。 老将军继续往下说。 虽然薛祁去了边疆,他还是到处拜托人帮忙看着薛祁,他怕薛祁哪一天,也和薛坛他娘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过,薛祁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心冷情。 老将军听他派去的打听消息的人说,薛祁也会回到京城来。 老将军每次听人这么说的时候,心里都高兴的不得了,在家里等着自己想了好久的儿子回家,可是等了一个星期,还是什么都等不到。 可是他找的人也很确定打探的消息是真的。 薛祁就是回来了,可是薛祁没有回家。 老将军知道自己很失败。 他继续派人打听薛祁的消息。 只要薛祁一来京城,他就立刻派更多的人看着他。 后来他查出来了。 薛祁每次回来,都会见一个女人。起初老将军还以为薛祁在这里还有别的中意的人,每次刚想去看看,就听说薛祁又走了。 那肯定就不是。 不过他还是去看了,他发现薛祁每一次见到的人都有一个共性,不管是那一部分,可能眉眼,可能是嘴,总之总有一点她们会有一点和一个人相似。 谭姒清。 “你爹这肚子里肠子长什么样我都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即使知道谭姒清已经死了,薛祁肯定不会找到那个女人,可是他还是没有停止。 没有停止打听薛祁。 “我爹知道这件事吗?”薛坛听了很久,摸清一点思绪,终于开口问。 薛祁知道他爹正在派人跟踪他吗? “当然不知道了。” 老将军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甚至有些骄傲,自己瞒着薛祁好了这么多事。 更何况,一切都是为了薛祁好。 老将军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薛祁就是体会不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停了一小会儿,老将军继续回忆起来。 第八十章 害人之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有人传来消息说薛祁来京城了,并且没有接着就离开。 老将军立刻找到那人打听的地方前去。 “我没想到啊,这次真的是谭姒清。”老将军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是难以置信。 “我当年还派人去谭家府查看,派的人就告诉我,谭家的人都已经死光了。”老将军捂住脸,好像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情。 这的确是他心中难以跨过的坎儿,他这一辈子杀过很多人,可是那些人都是为了保卫国家而杀的,或者是为了除暴安良。 而这一次却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那些人该死,可是任谁都知道,谭家的人,不应该死。 薛坛听了这个消息,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明白了。 当初谭姒清并没有在谭府抄家的时候死,而是逃了出来。 薛坛突然也有些佩服谭姒清,她肯定早就知道了他家老爷子的意图,也肯定早就知道了她不能和他爹在一起了吧。 但是她还是活了下来,没有找老爷子报仇,也没找他爹诉苦。 还把那小娃娃生了出来。 “谭姒清也很不容易。”薛坛对老将军说。 “对啊,我后来也派人调查过她。她一直和她母亲还有那个女娃子生活在一起,她自己养活我这三口人,的确是不容易。不过,这都是她自找的。” 如果她没有选择逃出来。 如果她没有选择生下薛问儿。 老将军没有想到谭姒清会活下来,更想不到她就生活在京城。 离将军府这么近。 老将军知道薛祁回来了。他也知道薛祁把那块玉佩给了一个小女孩。 当然老将军就站在不远处,一向警惕的薛祁大概在那一天也放松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跟踪。 老将军没有上前阻止,也没有找薛祁,反而跟着那两个人走了。 她们住的地方很是简陋,从外面看还会让人以为是废旧不住了的地方。 老将军就现在门口看,当时谭姒清应该还没有回去。大概过了一注香的功夫,他也就走 了。 留下也没有用。 后来…… 老将军用双手彻底把脸捂住。薛坛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也知道那应该是极其痛苦。 薛坛看到老将军这个样子,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混蛋的事情。我也没想到我居然会对女人动手。” 老将军的声音都变成了颤抖的。 他回到将军府,越想越怕。 他看到王氏的时候就知道这次一定是谭姒清了。 他知道薛祁那次去没有碰到谭姒清,可是他却害怕还会有下一次。 早晚会碰见的。 老将军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就是铆足了劲儿地想要分开他们两个。 反正就是不能在一起。 他也是害怕薛祁从边疆地区跑来,抛弃薛坛而跟着那个女人继续生活。 他活了大半辈子,一直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搞不懂。可是在那一天,他却有一种感觉。 他觉得如果薛祁找到的那个女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来,去和她一起生活。 更何况,是他去向皇上说谭家谋反,是他害得谭姒清到了如此地步。 他害怕谭姒清会找上门来。 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他颜面扫地,让将军府颜面扫地。 不行,身为一家之主,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老将军又做了一件让他后悔的事情,这是他人生的污点。 他去收买了住在谭姒清家附近的一个小贩,那人常年卖米,王氏也经常贪图便宜和方便买他的米。 老将军在那小贩的米中加了东西。说白了,就是能害死人的毒药。 他本想害死那三个人,但是后来出了一点儿小意外。 那小贩后来反应过来他做的这些都是一些混账事儿,中午刚过,他就自己跑到谭姒清家去主动提出来要把那米换掉。 可不能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可是那个小贩去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因为王氏已经吃了。 王氏做饭的时候都 有个习惯,随着自己的意愿来,根本不定时。而且煮饭以后会自己先尝一口看看熟不熟。 那个时候谭姒清还在外面干活儿。薛问儿正在屋里躺着睡觉。 王氏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其实早就没了呼吸了。 老将军也忘记了自己当时是加的什么,他只想着他从一些专门秘制这些东西的人那里买了来,人家说是烈性的。 那小贩并不知道老将军的身份,也没法儿找到他。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王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他背起王氏就去找大夫,可是已经晚了。 根本就没得救。 纵使本来是善良的人,那个时候知道了这些事实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万一谭姒清回来以后找上门来怎么办? 他想起来今天来找到自己的人穿的衣裳也是华丽锦绣,估计也是非富即贵的身份。他猜测那应该是皇宫的人,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把薛问儿卖到宫里去了。 “你找的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薛坛听到的版本自然不会这么详细,但是老将军已经告诉他自己收买了一个卖米的小贩。 “死了,自杀了。不过就算是他自己不死,以我当时的性格来看,也不会让他好过的。”这一下,差点儿就成了四条人命。 那小贩无妻无子,常年自己讨生计,所以他消失了也几乎没有人发现。 只有谭姒清知道。 谭姒清回到家时,估计就只能发现这一家人只剩下她自己了。 薛坛想象不出来谭姒清当时应该有多么绝望。 “对了,我今天去宫中查名册,说薛问儿本来是叫婉儿?” 薛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接着问到。 “没错,这小姑娘聪明的很,估计是口齿不太清晰吧。” 问儿,婉儿,的的确确是差不多。 薛问儿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薛坛也想不明白。 算了,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用。 更何况,也不会有人来告诉他他猜的究竟对不对。 第八十一章 名字的由来 薛坛想,他这次是真的明白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了。 原来最终,还是怪薛家。 薛坛把握了来龙去脉,就不再纠结于这件事了。更何况他本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让老将军解除对尹清绮的误会。 薛坛再次看了一眼那画中的人物,他真的很想她。 薛坛听了老爷子的话,也更加佩服他爹了。 真是不光能上战场,这感情的事情把控起来也毫不马虎。 薛坛其实在他爹的卷册上看到谭姒清的名字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爹爱的人肯定是这一个。 他们老薛家有个毛病。 孩子的名字的前两个字必须是父母两个人的姓。 薛祁是这样,薛坛知道她的祖母祁氏。 薛坛 薛坛曾经也以为是这样的。 因为他母亲姓云。 他以为自己的名字中带了云字,就是他父母的结晶了,就能代表他薛坛的身份了。 可是他看到谭姒清的名字的时候就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他爹始终爱的人只有谭姒清。 他终于明白了他娘的隐忍,甚至有些可怜他娘。 最近戚渊往清沐宫跑的有些频繁。 弄得尹清绮都在想,是不是上次穿那件衣服真的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这天中午尹清绮刚要用膳,戚渊就从外面一脚迈进来了。 “你来做什么?”尹清绮看到戚渊,有些搞不明白。 她这些日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独自一人在清沐宫都习惯了。 “吃饭。还能干什么?”戚渊很随意自然地坐下,接着又转过身去叫翠竹添了一双碗筷。 翠竹这时候办事也来了快,接着就给戚渊拿来了。 “我刚下朝回来,很累。”戚渊呼出一口气,好像真的刚刚做了很多事情。 事实上不就是站着听你爹说了一会儿政事吗。 尹清绮也不理他,就听着戚渊自己絮絮叨叨地说。 这人还真是不嫌没趣。 “清沐宫的饭比送到正殿里的真是好吃多了,以后我都来和你一起吃。 ”戚渊突然来了一句。 “都是同一个人做的饭。”尹清绮不动声色地补充一句。 说不定还是从一个锅里出来的。 不过,人家太子戚渊想要这么说,那就是可以这么说,谁让他是这府上的主人呢? 其实任是谁都能看出来,戚渊说的不过就是一个想要和尹清绮一起吃饭的理由。 “怎么?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戚渊听到尹清绮没有波澜的那句话,挑眉看着她问。 “太子不嫌弃和我一起吃饭,自然是我的福分。” 戚渊安静了一会儿,尹清绮说话的时候总是能噎他一下,还噎地不轻。 “最近练习了吗?练武。”戚渊大概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碗筷,看着尹清绮问。 “练了。”尹清绮如实回答。 那个士兵的确有两把刷子,也可能是因为在战场上奔波了这么多年,看到尹清绮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其实那名士兵和戚渊其实有汇报过尹清绮的情况。 他说尹清绮的底子也还在,主要还是心理上的问题。况且她能感受到,其实她心里对于战场的热情还是很大的。 只要尹清绮克服了自己的心理,她会很快找到从前的感觉。 说不定,将来就会是军队一支新秀。 更何况,尹清绮现在能在那个别人的带领下拿起那些兵器了,她在面对很多人的时候,那种怯懦的感觉也淡了许多。 戚渊放下心来。 对面的尹清绮也放下碗筷,估计也已经吃好了。 戚渊给站在一旁的翠竹使了一个眼色。 翠竹知意,上来收拾起来。 戚渊柔声问尹清绮:“下一步想做什么?” “休息吧。”尹清绮从凳子上站起来,这不过是她赶走戚渊的一个说辞。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拙劣,谁刚吃完饭接着就躺下睡觉? 就算是真的有人那么干,也绝对不会是她尹清绮。 戚渊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现在也很了解尹清绮,知道她的口是心非和不动声色。 戚渊也站起身,先走到清沐宫门口。 外是一片夏天之景。 前面有提到过,清沐宫周围大部分都是池塘。而这夏天,刚好是荷花长的最好的时刻。 不远处还有些开了花的树,那都是戚渊从他阿玛那里讨来的,听说是什么稀有品种。 连他都叫不上名字来。 远处飘来一阵阵花香,直接钻入戚渊的鼻子里。 这是属于夏天的专有的味道。 戚渊转头,指示尹清绮跟上。 尹清绮早就注意到了戚渊的动作,她知道她今天是逃不过了。 最近戚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光往清沐宫跑,还老是打扰她做本来要做的事情。 不过既然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只能有听从的份儿。 尹清绮就跟在戚渊后面,她始终注意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戚渊并没有注意到尹清绮这些小动作,他将自己置于阳光之中。 现在的太阳还不算是毒辣,在戚渊的眼中一切都刚刚好。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戚渊突然开口。 尹清绮竟然也不适应他的客气,沉吟了片刻,还是回答:“问吧。” 反正回不回答是她的自由,说假话也是。 尹清绮这边为自己铺好了后路,结果听见戚渊只是问了一句:“上次听说,你说要写十张字,是怎么回事?” 戚渊特地把听谁说的这个名字含糊糊弄过去。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觉得这样更保险一些,毕竟他还指望翠竹继续替他打听消息。 “哦,这是我和在掖庭宫的姐妹玩的,我当时以为我找不到她的家人了,一时间有些难过。” 尹清绮思考了片刻,还是说道。 她本来是真的打算要骗骗戚渊的,可是后来发现这个问题的确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戚渊听到尹清绮这个答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真是又庆幸又失望。 听到和他自己没有关系的时候,他真的是失落了一阵。这明明就是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啊。 可是庆幸让尹清绮难过的事情其实并不严重。 第八十二章 出东宫 戚渊一时还没有想到让自己纠结了这么久的问题的答案居然就只有这么简单。 “所以呢?你的那个朋友的亲人找到了吗?”戚渊当然也注意到了尹清绮刚刚说的什么寻亲。 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戚渊还是问了一句。 “有点儿头绪又好像没有。暂时还不知道下一步究竟应该怎么做。”尹清绮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告诉戚渊。 可是是觉得借助他的力量可以更快的找到吧。 尹清绮自我安慰道。 “那你想出宫吗?”戚渊突然转过身来,问尹清绮。 想出宫吗? 想的吧,当然想了。 或许尹清绮本来告诉戚渊就是因着这个目的。 尹清绮有些吃惊,戚渊居然会放她出宫,而且还是主动提出来的。 戚渊看见尹清绮坚定地点点头。 他明明还没问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了。 整天囚在这方寸土地上,除了看看眼前这几池子水以外,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供她消遣了。 顶多也就是再碰碰那些兵器,研究研究战场上的东西。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只要她有兴趣。 戚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这么问她了。他已经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明明告诉她就可以了,但是他此刻偏偏要和她一起去查。 打定了主意想要和她在一起。 戚渊直接带着尹清绮出了东宫的门。 戚渊再次把马迁到尹清绮的面前,柔声问她:“现在可以了吗?” 戚渊小心一些地看着尹清绮,等待着她的回答。 估计她的心里也很是纠结。眉头微微皱着,唇抿地紧紧的。 应该又在心里做了一阵斗争。 尹清绮觉得自己其实是可以的。她经过这么多天的联系,教她的那个兵也会模拟一些带着马的动作,教给尹清绮。 这样一来不仅是为了让尹清绮掌握在战场上的动作,也是为了克服她对于骑马的恐惧。 那个士兵观察的很仔细,他知道尹清绮 在这一方面的犹豫了。 戚渊看着尹清绮又和上次一样,生怕她会再说出来什么让他生气难过的话,干脆也不再勉强她。 戚渊骑上马,和上次一样,伸出手来打算接尹清绮一把。 尹清绮站着没有动。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子戚渊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他还是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万一她突然想明白了想要上来了,那也可以避免她再不好意思的尴尬。 “我试试吧。”尹清绮声音很小。小到让戚渊一些是他的错觉,但是他还是听见了。 戚渊赶紧下来,让尹清绮骑他的马,自己又去找了一匹马来。 自然要让尹清绮骑更有保障的,最起码他会熟悉一些。 戚渊看着尹清绮又做了一点儿心理斗争,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磊落的上了马。 好像从来就没有害怕过。 戚渊走到她身边,还是不放心地瞧了瞧尹清绮。 估计刚刚那股子利索劲儿都是装的,要不然怎么这会儿脸色发白? “去集市上吧。今天是京城的大集。”戚渊先说了一句,起码让尹清绮知道应该去哪儿。 京城中有大集和小集。大集五天一场,小集三天一场,都在不同的场所。 毕竟有时候这两个集还是会在同一天。一般来讲,这一天最为热闹,因为两个不同地方的人会因为抢客人而降低价格。 尹清绮慢慢悠悠地骑着,反正她是不着急。 戚渊就骑着马和尹清绮一起并排着走,他突然有一种以后就要这样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原来他都有这么喜欢尹清绮了? 尹清绮想的东西却是截然不同的。上次薛坛带她去城东,好像经过的地方就是这里。 薛坛在回来的时候还给了她一把扇子让她往上面搬字。 反正好看不好看的吧,都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尹清绮当时一直把那把伞放起来,那好歹也算是能让自己怀念一下薛问儿的寄托。 可是,她当时究竟放哪儿了? 尹清绮 完全想不出来。起初是放在盒子里面了吧?后来她拿出来用了几天,后来就没太有印象了。 估计是从将军府离开的时候落下了。 也是,怎么可能会有人去在意一把扇子。 戚渊看出来尹清绮的不对劲儿,迟疑地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起故人来了。”尹清绮低下头。她都不知道这个故人指的究竟是谁。 是薛问儿还是薛坛?或者是在那一天见到的沈微之等人? 戚渊自然是想不明白怎么来集市玩玩也能碰到故人的。 说是大集,就是在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上凑齐了五湖四海的小贩在这里摆摊。 戚渊和尹清绮一同走进去,尹清绮似乎看着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戚渊就跟在她身旁。 他们逛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挂饰物件,其实戚渊对这种小玩意儿也没什么兴趣。 前几天常磊来找他,戚渊破天荒地问了常磊一句女人喜欢什么。 常磊那满肚子花花肠子,眼珠子一转就说,“带她去集市上看看吧,那么多东西肯定有她感兴趣的。” “什么小香囊啊,簪子啊什么的,女生应该都喜欢这些。” 常磊就给了戚渊两句话作为建议,然后让戚渊奉为真理。 结果戚渊今天来了一看,常磊那个混蛋真是满嘴每一句实话! 路过那些小摊的时候,尹清绮头都不歪一下! 结果说是来集市上,尹清绮一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没过多久就逛到头了。 戚渊也很无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给她治脚治的太早了吧? “你有什么想买的吗?”尹清绮转过头来问了戚渊一句。 戚渊错愕,虽然尹清绮能问问他的想法让他很高兴,可是他环顾一下四周,这一片全是卖的什么肚兜。 尹清绮顺着戚渊的目光也扫视了一遍,知道为什么刚刚戚渊的反应有那么大了。 她低下头,拿手绞着衣服的边边角角。 每次尹清绮不知所措的时候,她总是这样。 第八十三章 集市 尹清绮和戚渊站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一时直接失去了方向。 尹清绮是因为对一切都无所谓,反正这里她逛不逛的都不会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戚渊也不问,就只是跟着尹清绮。 她如果有喜欢的东西应该会说一声吧?实在不行,肯定会多看两眼的是吧? 可是戚渊没想到,尹清绮根本就是目不斜视! 那直接没办法了。 “想不想去惊鸿馆?”戚渊突然冒出来一句。 尹清绮思考片刻。 反正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更何况她这次出来是跟着戚渊出来,那干脆顺着他的心意吧。 “去吧。” 戚渊和尹清绮沿着原路返回,直接奔向惊鸿馆。 今天集市上汇集了很多人,就少了许多来惊鸿馆喝酒的凡夫俗子。 只剩下一些财大气粗的官员和公子哥。 戚渊和尹清绮直接穿过一楼,沿着楼梯走上去。 一楼那些男人们的划拳声,还有姑娘们弹唱的声音都不绝于耳。 戚渊带着尹清绮来到厢房。 这间房早就已经成为了戚渊的专属房间,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所以每次戚渊来的时候,四娘都不会像对待别人那样先走上来问问情况然后安排厢房。 其实对于戚渊,四娘有时候都干脆没有注意到。 可以这么说,戚渊是四娘最需要用心上心对待的人,然而同时也是四娘可以放心不管的人。 尹清绮环顾这个房间。 想想也已经有很久没来了。 她和戚渊在这里也经历了太多太多,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 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有什么没变。 尹清绮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戚渊发落。 戚渊当然也没有什么事情想做,他今天来,也不过就是为了让尹清绮离开清沐宫,让她出来散散心。 或者是说,他就是想和尹清绮待在一起。 “你想下棋吗?” 戚渊先一步坐下,看着仍然现在那里拘谨的尹清绮,轻声问道。 这下戚渊 是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了。哪怕再往前一个月,他也绝对不会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征求尹清绮的意见。 怎么现在就这么在意她的想法了。 尹清绮倒是无所谓,她心里没有戚渊这些花花肠子,自然也不知道戚渊在想一些什么。 不就是下棋吗,也不是第一次了,既然太子想让她一起,那他们就一起下呗。 “我哪儿有知道说什么想不想,只要太子想,我只能奉陪到底。”尹清绮思考片刻。 戚渊听出来了尹清绮话里的意思,她还是故意在拉开距离。 戚渊这次没有再吩咐别人拿来棋盘,他这次干脆自己动手,准备好了黑白分明的两盘子棋。 他让尹清绮站在棋局边等着,尹清绮这次也听话,干脆看着戚渊忙活。 反正是他自愿的。 整个过程中他们两个一句话也不说,好像两个刚刚认识的人。 一局下来,戚渊也不得不佩服她了。 虽然说最终还是戚渊赢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赢得很吃力。 很多时候他需要思考很长时间,或者说,有很多时候他必须要费神琢磨一番。 戚渊完全不知道尹清绮对于下棋有这么大的天赋。 尹清绮看起来则一点儿都不吃惊。 她早就知道戚渊很厉害了。 更何况他又是太子,有了这一层身份的包裹,就要求他必须还要会正常人不会的东西。 女人们必须要会的琴棋书画他要会,男人们要会的十八般武艺,他也要会。 这么说来,戚渊倒是真的像是那话本子里说的,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了。 尹清绮面无表情地开口对戚渊说:“我输了。” 戚渊点点头。 这种结果显而易见。更何况他知道尹清绮的话还没有说完。 “有什么要求?” 这是尹清绮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 戚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提什么要求好呢? 戚渊看着窗外。 现在已经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了,蝉鸣仍然放肆地扰乱人们的耳膜。 戚渊对于夏天专有的杂乱恍若未闻,他仍然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戚渊是故意的。 他故意提出来要和尹清绮下棋,这样,就是另一种博弈。 他还没有忘记他们最初的游戏,输了的人要写十张字。 不过他现在的目的和从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不需要尹清绮去这什么徒有其表的字,而且希望给自己留下一个机会。 他们曾经的游戏其实还有一种玩法,那就是赢了的人也可以选择换一个要求。 只不过从前的戚渊和尹清绮从来不会关注这些。 戚渊总是想以一种委婉的方式让尹清绮安静一会儿,而尹清绮总是对戚渊言听计从。 这倒是像那句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戚渊相信,如今的尹清绮也还记得,否则她也不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就算是她不再“愿挨”,那也无所谓了。毕竟他现在才应该是站在低层次的那个人。 现在角色变了。 可是尹清绮却不会在意他了。如果说从前戚渊还会在意尹清绮的极个别想法的话,如今的尹清绮却与从前的戚渊大不相同。 就算是角色变了也没有用了,早就物是人非,不可逆转。 戚渊缓缓地拾起棋盘上的最后一颗黑色的棋子,拿在手中不在意地把玩。 他决定要赌一把。 “去把四娘叫来吧,如果很忙的话,那就说有很重要的事。”戚渊一脸漫不经心。 尹清绮听了他的话,只有照做。 尹清绮的内心其实很复杂,她知道戚渊不可能和她这么周旋下来最终只是让她去找一趟四娘。 所以,有什么事情是四娘来了才能说的?或者是只有四娘才知道的? 她推开门走出去,没有看到在她转身那一刻戚渊嘴角扬起来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即使没有把握又如何。 四娘在大厅忙的时候的确注意到尹清绮了,不过她并没有太在意。不过现在尹清绮过来找她,却又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今天好像几个月以前的那一天,有一个女生叫她去某一个厢房。 第八十四章 戚渊失神 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厢房。 只是,现在的事情和从前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四娘打量着自己眼前的姑娘,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好多。 她第一次见到尹清绮的时候,她跟在花花公子薛坛身后,当时自己还纳闷儿怎么薛将军的口味这么怪了。 薛坛来了这么多年,来了这么多次,四娘当然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表面上道貌岸然。只是这么看着,还是挺有那么一回事儿的,但是如果相处起来,就会发现这人根本就不是这样,尤其是如果有一名美貌女子在场。 薛坛必定会乐于凑上前去。 所以四娘本来以为尹清绮也只是薛坛的猎物之一,那时候虽然尹清绮看起来并不十分出色,但是四娘也能读懂她身上的与众不同。 虽然尹清绮不爱说话,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泥泞不堪,但是四娘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身上那种疏离感。 所以四娘心中想着,说不定就是这个姑娘的这种气质吸引了大将军。 这样也不是说不过去。 只不过四娘当时忽略了尹清绮的态度,没有注意到她始终把那种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根本就没有在意薛坛。 其实拘谨的很。 四娘虽然没有料到戚渊会找她,但是她还是大概能猜到太子找她会说什么事情。 毕竟最近有太多的人来问她同一件事,而且都与一个人有关。 那个人就是此刻她跟着走的这个人。 尹清绮心中不安分极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有什么事情来等待着自己。 两个人各怀鬼胎,想着一些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后亦步亦趋地朝着戚渊所在的厢房走去。 此刻戚渊正坐在那里,拿着手中的茶杯把玩。修长的手指极其不安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一下自己的想法。 这些小物什都是他从宫里直接拿来的。 每次来到惊鸿馆,也会从宫中直接挑一些有趣的东西来装点一下这里,好歹也是自 己要长时间待的地方。 结果一次两次三次积累下来,现在就堆了这些东西了。 好在也是可以用上的。 宫里从来不缺这些东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些别的小国部落来觐见奉上一些特件儿,其实东西也都差不多。 比如瓷器,茶叶,还有一些玉佩珠宝之类的,戚渊早就看的不新鲜了。 他在蜜罐子里泡的时间太久了,现在再尝到甜的东西也不觉得甜了。 此刻戚渊手中的茶杯,就是当时戚渊挑了那些宝物中看起来最小巧最珍贵精致的。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来着? 这件事情过去已经有多少年了? 戚渊算起来,从尹清绮消失不见的那刻开始,觉得三四年也得有了吧。 从前的戚渊觉得自己并不喜欢尹清绮,那小丫头也不过就是一个总是来找自己的烦人精,吵闹聒噪的很,可是如果有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他还是会不自觉的想到她。 所以坦白来讲,当时这些东西,他都是打算要给尹清绮的。 他自己倒是没有去细究过那些打算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戚渊在第二天等了好久,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每天都会来找自己的那个丫头,那天却迟迟没有到。 到了夜晚,月亮早就已经高高挂在天上的时候,戚渊才迟钝地想起来,尹清绮已经被他发配到掖庭宫了。 戚渊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一些事情。 虽然他每天像是很在意尹清绮害死习月的事情,可是事实上他根本就记不得了。 日子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过,只是身边少了一个太子妃,还有一个总是来找自己的小丫头。 戚渊感觉心中有一丝凄凉,还有一种难言的惊愕。 他怎么会这么在意尹清绮了? 戚渊把玩着当初没有送出去的这些个小茶杯,他看着它们小巧精美,况且那些国家对于陶瓷烧制的方法又极其精通,自然是十分门面的,所以他就专门拿出来了。 如今的瓷还是和当年 一样,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点儿也没有损坏。 从外面看来没有一点变化,除了有一点儿暗淡以外,其余的都好像还是当年的样子。 尹清绮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戚渊对着一只杯子黯然失神,这个场景还真有一些意外。 他很少这样,可是最近又总是这样。 从前的戚渊总是做事情很专注,目光只要投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就根本不会再挪开,任谁来叫都没有用。 不过现在的戚渊,好像连集中注意力这一点都做的并不太好。 四娘不知是习惯了最近戚渊的这副模样,还是见惯了这些场面,总之她把自己的想法总能够掩饰的很好,似乎并没有表现的很吃惊。 “坐吧。”戚渊看着尹清绮和四娘,那两人站在门口不知道接下来应该作何反应。 四娘毕竟经历的多些,听到戚渊的话,福身谢过以后,就赶紧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了。 尹清绮也跟在四娘身后做着相同的事情。 三个人差不多围成了一个小圆,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对方,好像此刻就是完全平等的老朋友。 其实四娘的年龄也并没有很大,所以他们也完全可以当作老朋友来相待。 不过尹清绮却顾不上这么多,她现在心里乱的很。 就在她刚刚看到四娘的那一刻,突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她前几天想的那个问题,现在好像有答案了…… “薛问儿的亲人找到了吗?” 原本安静的气氛被打破,一记平淡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是四娘先开口的。 戚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只要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她们就会一直都不自在。 四娘心里明白得很,太子找她想要说的事情,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几分。现在他们三个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谈话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的。 所以,四娘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打个圆场,起码看起来气氛不要那么尴尬。 第八十五章 杏色 不过,接着四娘就可以发现,其实刚刚她说的话并没有多么大的效果,气氛仍然是僵硬的,尹清绮的不自在似乎并没有减轻。 如果四娘刚刚没有看错,尹清绮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吃惊,不过也只有一瞬。 下一刻,她还是平时的模样,呆呆愣愣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从前提起薛问儿,尹清绮总会有很大的反应,但是现在戚渊也在,反而让她没有那么放的开。 四娘不再说话,等着太子的回复。尹清绮这姑娘现在也学会了很好的掩饰自己,这个意思并不是说她从前不会,而是她现在更加娴熟。 尹清绮迅速恢复到正常的表情,因为她看出来了四娘这话并不像是问她的。 虽然四娘的确是当着两个人的面一起问的,不过尹清绮觉得四娘更想是在询问戚渊。 其实四娘也不只是为了缓和气氛,这两人心事重重,又突然找她,也让她心里不免想一些有的没的。 明明尹清绮才是要帮薛问儿寻找亲人的那个人啊! 不过尹清绮也了解四娘,她并不是那种会平白无故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所以她这一个举动,要不就是因为刚刚趁着什么功夫走神了,要不就是她真的在询问戚渊。 尹清绮权衡片刻,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所以照尹清绮这个逻辑推理下去,戚渊现在应该也有在帮她寻找薛问儿的亲人。 尹清绮当然没有料到这一点,戚渊自然不会告诉自己平日里他都做些什么,她自然对那些一无所有。 尹清绮对于薛问儿的亲人的事情所了解的就只有自己猜测出来的那些,所以她才会有片刻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戚渊始终都没有回答。 他一脸若有所思,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其实他的确是在思量应该怎么说才能让尹清绮更加容易接受。 尹清绮看着戚渊迟迟没有作答,也不管四娘是不是问自己了,最终还是由她回答了四娘的 问题。 “我想这件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尹清绮淡漠地开口,宛如只是在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其实他们三个都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不同寻常,尤其是对于尹清绮。 “什么?”四娘有些吃惊,原本她的确是问戚渊的,此时的尹清绮能开口已经很出乎她的意料了,结果她没想到尹清绮居然可以回答出她的问题。 “嗯?”原本一直在思考什么的戚渊现在也抬起头,一脸正经地看着尹清绮。 他这些天的行动都是瞒着尹清绮来的,去调查什么,找什么人,他肯定是没有告诉她。 戚渊原本的确是想帮尹清绮找到薛问儿的亲人,这样她就可以安下心来想想自己,戚渊早就发现尹清绮现在不止是在为她自己而活,更确切的是,她就是在为了薛问儿而活。 戚渊现在知道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完全可以理解尹清绮,所以他现在才会生出一种想要帮帮她的想法。 不止是为了想帮她,不止是为了心中的那份喜欢,还有他对她的弥补。 所以听到尹清绮这话,剩下两人倒是坐不住了。 不过戚渊更多的感情,还是吃惊。 他以为她还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整天费尽心思去查那些事情,甚至让皇阿玛都有些怀疑了,结果得到的答案是尹清绮已经把事情搞得有些眉目了。 戚渊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他经历了不少的事情,有时候会更好的管理自己的表情。 尤其是对自己不利的。 但是转而,戚渊还是没有掩饰好自己心中的不快。 他一想到自己心中的那些设想,他就难以抑制自己的情感。 如果尹清绮是真的知道了,那么她到底是怎么去调查这些事情的?难道是凭着上次那个男人?那名叫什么,沈微之的男子? 不过,戚渊让常磊调查过沈微之,一言以蔽之,常磊说他所了解到的沈微之非常纯正。 沈微之这人,就是放在人堆里就容易被人 一眼就可以识别出来的人,也是和人相处起来就很难感到厌烦的人。 可是不管他在这些条件上多么优秀,还是挡不住他其实根本就不擅长社交的事实。 或者也可以说,是太过于擅长社交,所以导致沈微之现在的境况。他的泛泛之交真是符合了这个“泛泛”,数量多却都交情不深。 所以戚渊在知道了尹清绮可以找到沈微之帮忙以后,的确是很出乎他的意料。 沈微之的朋友一向都是在什么诗友会什么的认识的,那些也不过就是以诗会友,兴趣相投。 这种朋友,最终在生活上,并不会和自己有什么真正的交集。 所以其实沈微之自己也知道,那些人也不过就是面子上的,基本上也不可能会帮到他什么。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尹清绮如果想从这条线走,恐怕行不通。 可是那个人总不可能是薛坛吧。 戚渊实在是不知道从哪儿入手去猜了,居然连薛坛都能想到了。 戚渊越想脸就越黑,总之不管尹清绮找了谁,那些人都是自己不希望的,那些人都不是他。 算了,戚渊叹了一口气,尹清绮能有一些线索就是好的,否则她还要继续为此发愁难过。 四娘就只是正常的反应,毕竟她知道她一直在寻找,四娘刚刚的吃惊在于眼前的这个姑娘的坚持。 尹清绮果然没有放弃。 尹清绮的确没有放弃。 她注意到了这点。 她上次回忆起薛问儿的时候总觉得有个人喜欢穿杏色,结果今天她就看到了。怪不得当时觉得很熟悉,原来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那个人就是四娘。 大概当时尹清绮的确有太久没有见到四娘,所以那个时候她也的确是反应不过来。 好像那个人就在她的脑海中,可是就像是蒙了一层纱一样根本就想不清楚。 今天一来清沐宫,尹清绮就完完全全的想明白了。 第八十六章 我叫谭姒清 尹清绮脑海中,有一个她认为大胆的想法。 她怀疑四娘可能就是薛问儿的母亲。 不过这并不只是因为她认识的人太少,所以只能从身边这些人身上猜。 尹清绮只是突然想起来四娘当时对她说的话。 婉儿! 就算是京城再大,也没有几个能重名的吧。 尹清绮明明前一阵子已经有些笃定了,只是现在她又更加相信了。 尹清绮眼神明亮地看着四娘,脸上不再是往日那样,她柔声问:“您的女儿是不是在她七岁的时候丢的?” 这是尹清绮最后的试探。 戚渊承认,这是自从他再次见到尹清绮以后,她看起来最有活力的时候。 其实也不过是她从前的样子。 现在倒是显得弥足珍贵了。 四娘也看着这个注视着自己的小丫头。 戚渊是时隔三四年的第一次见,而她却是完完全全的第一次见。 那双眸中似乎藏着星辰大海,深邃明亮。 不过,这小姑娘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难不成,薛问儿还能是自己的女儿? 四娘带着满心的疑惑,迟疑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的确如此。 尹清绮惊讶极了,她居然猜对了! 她还来不及想下一句应该说什么,就看到坐在自己一旁的戚渊比自己还待不住了。 你又不是薛问儿他爹,你瞎激动什么? 尹清绮根本就不想搭理戚渊,继续投入到自己的设想当中。 可是,那个人却偏偏不如他的意。 “四娘,你就是谭姒清?”戚渊带着满脸的疑惑问。 人人都知道惊鸿馆里管事的是四娘,却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到底是什么。 当然,绕是戚渊和薛坛这样有些心思的人,也没有去在意过。 “太子怎么知道的呢!?” 这下一直宠辱不惊的四娘都变了脸色。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她的真实名字到底叫什么。 四娘肯定不相信戚渊特意去调查她,而且就戚渊这个表情来看,好 像是因为尹清绮问出来的问题引申出来的。 所以太子肯定也早就知道了什么。 戚渊本来只知道关于薛问儿的身世,却没有想到薛问儿她娘居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而且,他居然和那个人认识。 这条消息,估计薛坛也不知道的吧。 原来,在这里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些小人物,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多故事。 就像是四娘。 尹清绮也很疑惑戚渊怎么就知道四娘的名字,当时薛问儿再说她娘叫什么名字的时候被尹清绮打断了。 所以她能知道的消息也少之又少。 尹清绮和四娘投之以相同不解的表情,等着戚渊来为他们解惑。 “我也一直在调查有关薛问儿的亲人的事情。”戚渊在这两人的注视下,只能先承认。 “这就是我今天打算想要说的两件事情中的其中一件。”戚渊坦白。 剩下两人并不在意戚渊补充的这一句话,她们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 现在的三人却并不如他们看起来那样平静。 这好像是无声的战役,他们必须思考下一句话应该怎么说,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我原来的名字的确是叫谭姒清。”四娘最终还是决定开口,她知道面前的人是值得她信任的。 四娘好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只是那回忆很痛苦。 “可是我叫谭姒清的时候,却没有几年好过。我的父亲死了,我的爱人抛弃我,最终我的母亲和女儿也离我而去。” “所以我干脆抛弃了这个名字,反正都只是一个躯壳,顶着什么名义活都没有关系。” 当年的谭姒清也不会被询问姓名,毕竟这个年代还有太多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女性。 谭姒清在茶馆工作了好久,她在那里也早就和老板混的熟络,最终她决定把茶馆盘下来。 迟早有一天那些银子都会赚回来的。 失去了母亲和女儿的谭姒清那时候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所以她在那一天决定以后的日子里把自己都投入到工作中。 茶馆的老板问她名字叫什么,却把她问得一愣。 叫什么? 谭姒清都快要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既然从前在家中排行老四,那就叫四娘好了。反正她爹当时给她起名字的时候也借鉴了这个想法。 “姒”即“四”。 她也没有撒谎。 茶馆老板知道这不是谭姒清的真名字,不过他也信得过四娘,干脆就作罢。 反正以后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四娘把茶馆盘下来以后就改了名字,从前只是冠了老板的姓氏叫什么李氏茶馆,既然换了主人,自然也要改个名字。 所以四娘干脆改成了惊鸿馆。 她那些书也不是白读的,这名字也吸引来了更多的顾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四娘知道她说这些并没有用,可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隐瞒了太久,压抑了太久,还是因为自己贪图想要从眼前这两人口中知道一些什么,她还是说了。 谭姒清就是四娘。 尹清绮只是细细地倾听, 她本来就不擅长插话,更何况听了这些,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薛问儿是我的女儿,是吗?”末了,四娘问了这两人一句。 戚渊没有说话。 本来这些事就应该是尹清绮自己来寻找真相,就算是到了此刻,也应该由尹清绮来说。 尹清绮点了点头,“她曾经和我说话她叫婉儿。” “那就是了。我在惊鸿馆待了这么多年,极少见到有叫这个名字的,现在的丫头啊,都嫌这个名字俗,悄悄地都改了。” 说到这里,四娘好像很凄凉地对自己一笑,“那我的婉儿,也改了名字了。” 所以最终都没有人叫婉儿了。 怪不得她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婉儿。 “薛问儿并不是因为俗,她说她母亲告诉她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姓名,自己只是动了一点儿小脑筋,就叫问儿了。”尹清绮看着四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替薛问儿解释道。 她刚刚好像从四娘的脸上和眸中看到了伤心。 不过薛问儿的的确确不是因为嫌弃自己的名字啊。 第八十七章 皇上得病 四娘点点头。 她知道尹清绮是在安慰她,可是她也知道尹清绮说的都是实话。 “能让我看看那个玉佩吗?”四娘自己都说不好现在是什么心情,她急切地想看看和薛问儿有关的一切。 尹清绮却有些不安。 她早就把玉佩收到小盒子了。 戚渊知道尹清绮在想什么,仍然在思考应该怎么替她解释。 四娘看着尹清绮好似有些犹豫,仔细想了想,她今天好像没有戴玉佩。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下次也可以。只是……没有弄丢吧?”四娘有些惊慌。 如果玉佩丢了,那她就只剩下回忆了。 四娘想起来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尹清绮丢了玉佩以后张皇失措的模样,心中生出暖意。 除了她以外,仍然有人爱着自己的婉儿,那样也好。 四娘突然庆幸当时她选择替尹清绮把玉佩找回来。多么简单的道理啊,帮别人最终又变成了帮自己。 尹清绮听着四娘都把台阶铺到自己脚下了,就赶紧顺着下,她连忙摇摇头:“没丢,没丢。” 她也没有放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四娘喃喃自语:“那样就好,那样就好。” 尹清绮和戚渊倒是第一次见到四娘这副模样。可以看出来她到底有多么爱自己的女儿。 原来看起来冷漠无情的四娘,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戚渊本来要说的话,他调查出来的真相,都在这一刻咽在了肚子里。 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四娘心里很乱,但是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自己想念了这么久的女儿居然找到了。 虽然她已经不在很久。 她突然想起来尹清绮告诉过她的话,薛问儿因为尹清绮而死。 她的女儿为了眼前的这个人而死。 这下她心情更复杂了。 尹清绮同时也想到了这一点,四娘会不会因为薛问儿因为自己而死而记恨她? 尹清绮细细地观察着四娘的表情,她并不是害怕,毕竟她这条 命都是薛问儿救下来的。只是尹清绮发自内心的不想失去四娘这个朋友。 没错,纵使年龄相差很多,但是不妨碍她们当朋友。 四娘刚刚脸上闪过一丝怨恨,这的确是出乎尹清绮的意料。 这下尹清绮也藏不住自己内心的不安了。她用手指一下一下地绞着衣裳,试图缓解自己的不解。 戚渊也注意到了尹清绮的小动作,他把手附在她的手上,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可是,却被尹清绮挣脱了。 她还是很抗拒和戚渊有任何身体接触。 戚渊不再强迫她,她不接受自己,他现在还可以接受。只要能让她不那么紧张就好了。 尹清绮那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她当然不会想这么多。毕竟她现在很少去在意戚渊究竟怎么想了。 尹清绮刚挣脱那一下动静太大,让四娘也察觉了出来。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为婉儿高兴。她在掖庭宫里还能坚持自己的想法来帮助你,没有被带坏,我很高兴。”四娘开口解释。 她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刚刚她的确心中有些不平,不过想来那都不是尹清绮的错。 这是婉儿自己的选择,她身为额娘必须要尊重她。 即使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四娘解释完以后,就再也没有心情。 好久没有愈合的伤疤今天被人揭起来,只有一种感觉。 疼。 “不好意思,今天有些不适,就先失陪了。”四娘欠身,脸上生生地挤出一抹微笑。 尽然生硬。 这些场面自然由不得尹清绮来决定,她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四娘。四娘真的没有话想问问自己吗?或者是关于薛问儿的事情? 虽然这是四娘第一次这么失礼,不过戚渊倒是也可以理解,毕竟突然找到的自己的亲生女儿,任是谁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 “好。”戚渊就只说了一个字。 虽然他今天想说的话还没有说,不过也要分清场合。 四娘一出门,厢房里就只剩下一种诡异的安静。 戚渊和尹清绮谁都没有说话。这样的场面其实他们两个经历了太多,只是今天气氛中仍然带有一丝尴尬。 “回去吧。”戚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徐徐开口。 尹清绮并没有异议,他们两个还是和来时一样,一个人骑着一匹马慢慢悠悠地逛回去。 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只是谁都没有说。 尹清绮回到清沐宫,出奇的,戚渊没有跟着过来。 毕大夫站在正殿门前,等着戚渊回来。 戚渊大老远就看见毕大夫了,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尹清绮有什么事情,不过转念一想,那个人在自己身边待了一天,正常的不像话,接着就排除了这个想法。 难道是,他阿玛出了什么状况? 戚渊赶快命人去把马安置下,让毕大夫跟着他一起进了正殿。 “说吧,怎么了?”戚渊坐在正对着门口的那张椅子上,心里却仍然扑通扑通地不安分。 “太子,上次您让我去宫中给皇上医治,这么多天下来……”毕大夫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戚渊的眉头越皱越紧。 “说重点!”戚渊听不下去,干脆打断他。 毕大夫平时虽然看起来很不正经,不过对于医术上绝对不马虎,今天这个样子,绝对是有话要说。 戚渊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我阿玛怎么了?” 毕大夫刚看着戚渊发这么大火一下子就怕了,他跪在地上,声音带着不镇定。 “皇上最近咳嗽是因为过度劳累,不过依我最近检查的情况来看,这个病没有那么简单。”毕大夫先挑轻的说。 他悄悄地观察戚渊的表情,似乎不管怎么说都没有用啊。 毕大夫干脆一闭眼,照着自己想说的继续说下去:“皇上这个病因为已经拖了太久,本来的小病根也除不干净,估计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情况很不乐观,并且治不好了是吧?”戚渊不想去搞懂毕大夫到底想说什么了,挑自己关心的问。 第八十八章 不速之客 毕大夫没想到太子会这么直接地问他,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干脆点了点头:“是……是这个意思。” 戚渊眸色深沉。 “还可以坚持多久?” 毕大夫跪在地上,此刻听到这句话,几乎要把头埋到地底下。 “以后会有各种疾病缠身,如果没有大问题,一年两年不是问题,但是只要有一个不小心,大概也就不超过半年了。” 毕大夫实话实说。 “要你有什么用!”戚渊把手中的茶杯一下摔到毕大夫身边。 他真的是害怕极了,导致现在快要失去理智。 毕大夫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碎瓷片儿,不由得一哆嗦。 他知道太子现在的感受,他接手过这么多病人,就算是没有经历过,也都能理解。 更何况虽然戚渊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是事实上又很有人情味儿。 太子很关心自己喜欢的人,关心尹清绮。也很关心自己的亲人,关心他的阿玛。有时候甚至对自己也会和颜悦色地说话。 不过话都是这么说的,毕大夫看到戚渊发怒还是不可避免地颤抖。 “这段时间会有什么症状?”戚渊沉了沉,冷声问道。 “咳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重,最近的话,应该会嗜睡,暴躁,还有……记忆力下降。”毕大夫思量一番,谨慎回答。 戚渊在心中想了一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阿玛的病还不会引起朝廷大臣的注意。 戚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争夺皇位的想法,反正那个位置最终会顺理成章的属于自己,更何况对平治天下他早就有些分寸。 无论如何,只要那些官员众臣们不会觊觎那个位置,权力之争就不会来。 戚渊让毕大夫先退下,自己坐在空荡的正殿里想了良久。 他眼前这一档子事儿还没有处理完,结果下一件事就捷足先登了。 戚渊想起来薛坛当时对他的警告,他并不在意那些看起来像是威胁的言语,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老天都是这样安排的。 难道真的不要告诉尹清绮? 第二天正好有早朝,戚渊也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他阿玛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此刻戚渊就站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他的不远处还有薛坛。 他阿玛看起来和以前似乎没什么两样,估计如果毕大夫不说,他自己也看不出来。 戚渊端详着自己阿玛的表情,只有面色有些苍白,但是看起来并无大碍。 戚渊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薛坛,这小子倒是看起来精神多了。估计最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薛坛感受到有人在看他,抬起眼皮顺着那个目光看过去,和戚渊正好四目相对。 薛坛微微笑笑,欠身行礼,戚渊无动于衷。 这小子还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呢。 戚渊整个过程都在认认真真地听,知道最后下朝。他本来想留下来和他阿玛说说话,不过薛坛倒是先找上他了。 戚渊看着那么大臣一个一个走散,刚往皇上那边走了两步,就被薛坛叫住了。 “太子。”薛坛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戚渊微微侧身看薛坛,那厮还是一件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他看着可恨。 戚渊的脸上带着疑问,就等着薛坛继续说下去。 这人想干什么? “皇上,臣有话想要对太子说。”薛坛看出来戚渊本来的打算,估计这是儿子要找老子说话啊。 那自己也得和老子汇报一声。 于是薛坛作揖行礼,打算找皇上借人。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他本来也没什么想对戚渊说,更何况也不急于今天一时。 摆了摆手,示意薛坛随意。 戚渊倒是看的一脸糊涂了,怎么本来自己想干的事没干成,反而他想是被人随意交换的物品一样。 不过他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就算是不想和薛坛说话也必须得服从了。 戚渊想了想,干脆让薛坛一起回到自己的宫里去了。 “什么事?”戚渊吩咐 丫鬟倒好茶,让所有人都退下以后,挑眉问薛坛。 薛坛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悠哉悠哉地回答戚渊:“太子,咱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这语气十分不和善。戚渊甚至觉得薛坛在威胁自己。 薛坛并没有在威胁戚渊,他只是对这件事情很有把握。他相信戚渊会答应的。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怎么样?”戚渊小口品茶,好像淡然无味。 薛坛这关子卖的并不高明。 “当年你的太子妃那个案子,我和你一起查。怎么样?”薛坛表情严肃起来。不过语气还是刚刚的语气。 连问问题的方法都一样。 戚渊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他拍常磊都查不到的事情,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将军又怎么知道? 整天泡在战场上的人怎么插手朝中之事? 戚渊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已经派了探子去查了,都没有查出来。” 戚渊适当打住,他相信薛坛能听懂他的意思。 薛坛微微皱眉,事情有点儿不按照自己想象的套路走啊。不过他还是很有把握。 他自然是听懂了戚渊在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你的消息都是通过那个探子得知的吧?”薛坛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 戚渊点点头,“是。” 薛坛却笑笑,“那也没有打探出来我就是薛问儿的哥哥吧?哈哈哈,太子,不要太相信一个人。有的时候办法不止有一个。” 有的时候办法不止有一个,道路不止有一条。 戚渊想了想,他知道薛坛说的有道理,可是和眼前这个人合作,他还是有些忌惮。 不知道忌惮什么。 薛坛看着戚渊仍然在犹豫不决,继续说:“我也不坑你,如果我们真的查出来了真相,那你再答应我什么要求也不迟。” “什么要求?”戚渊这才注意到薛坛说的是两人的交易。 薛坛最终缓缓开口。 第八十九章 都告诉我 “目前还没有想好。太子您看呢?” 戚渊知道薛坛这人肯定会狮子大开口,不过他也是真的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 “那就这么说定了。” 戚渊并不太相信薛坛,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不过最终还是这么选择。 戚渊想的出神,薛坛也正因为戚渊能够答应内心窃喜,他在心中谋划着接下来的方案,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周边发生了什么。 一个丫鬟早就缓缓地走进正殿,唯唯诺诺地对戚渊说:“太子,尹姑娘来了。” 戚渊一下子回过神来。 尹清绮? 要知道尹清绮对他这正殿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结果今天突然来了。 本来这也应该是让他高兴的事情,可是今天戚渊怎么说都高兴不起来了。 薛坛这还在一旁坐着呢! 戚渊让薛坛直接来正殿也是考虑了尹清绮不会来这里,谁曾想今天就这样失算了。 薛坛本来的确是坐的好好的,他这还没把事情都理清楚呢,结果一下子听说尹清绮来了。 这下他直接坐不住了,突然站起身来。 尹清绮就站在正殿门外,在东宫,没有戚渊的命令,她也不敢贸然往里面闯。 尹清绮走近以后才发现薛坛也在。她有些诧异。 她和薛坛,得有多久没有见到了?上次她只是在回头的那一刻看到他的背影,隔得太远,反而不真实。 尹清绮不得不承认,起初她是有想过要敞开心扉的。 从她在那个不知名的湖边看到醉醺醺的薛坛开始,他带着她去惊鸿馆,经常去那里和她一起玩,最终把她赎回将军府。 尹清绮也能看出来薛坛在赎她时做出的努力。打胜仗,让自己的祖父不开心,还要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哪一项都不太容易。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风险。 尹清绮就代表风险。 他带她去裁缝店做衣服,带她听戏,去黄淮湖遇见那么多有趣的人,给她画画…… 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该有些动容,更不要说想尹清绮这种只 是好久都没有接触过世间冷暖的人。 薛坛曾经的的确确是给了她希望,那种感觉这个世间仍然存有着善意的感觉。 可是薛坛也亲手摔碎了她的希望。 尹清绮最终又回到这东宫里来了,在清沐宫那一亩三分地里每天转来转去,也不会有人来作伴。 其实并不开心。 不过即便如此,尹清绮仍然抱有一颗感恩的心。起码她从那堆尸体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次人生。 她又来人间走了一趟,好歹知道这世间仍有美好。 那个丫鬟进去禀报戚渊的时候,尹清绮就站在门口,她抬起头,拿手稍稍遮住眼,看了看这人间的太阳。 刺眼。 人们总是喜欢用温暖来形容阳光,可是夏天的阳光并不温暖。 甚至尹清绮觉得,它有让人失望的毒辣。 这些或许毒辣的光线将风煮成了滚烫的浪,打在尹清绮身上。 炎热,夏天本来就是这样的。 尹清绮听那丫鬟说,太子让她进去。 她亦步亦趋,刚刚的阳光太过刺眼,让她此刻有些分辨不清前方是否还有路。 薛坛看着尹清绮走的极其不稳定,就连忙走到她的身边。 可是他的手并没有伸出去。薛坛就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以什么方式? 我喜欢你所以就要扶你一把?可是我喜欢你却把你推入深渊。 以朋友的身份?还是一颗单纯想要帮忙的心? 薛坛自己都说不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也变得这么犹豫了。婆婆妈妈的,倒是像个女人。 他的手就悬在空中,没有伸出去,也没有收回来。 尹清绮注意到了薛坛的小动作,可是她并不在意。 只是一时眼睛还没有适应过来屋里的光线而已,注意一会儿便好,她哪里需要什么玛丽苏情节,哪里需要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来帮她一把? 不用的,尹清绮知道,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尹清绮干脆走到戚渊面前,她今天来本来的确有事情想要问他,她并没有想到薛坛会在这儿。 不过也罢了 ,反正多一些这些有钱人知道也会多一些门路。 更何况,薛坛本来就知道她要说的那件事情。 戚渊把薛坛和尹清绮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他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担心,“有什么事吗?” “我想来问一下昨天的事。”尹清绮丝毫不忸怩掩饰,干脆直奔主题,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来。 戚渊其实在刚刚已经有些想到了,他昨天就发现尹清绮好像憋着一股儿劲一样。 只是他昨天并没有给她说出来的机会,没想到尹清绮居然自己亲自来找他了。 戚渊这下相信了薛问儿在尹清绮心中的特殊地位。 “嗨,尹姑娘,好久不见。”薛坛失了半天的神,这时候也终于回来了。 薛坛扯出来一个微笑,当作是对尹清绮打过招呼。 他还不敢一下就要求太高,他知道如果此刻和从前一样叫什么清绮一定会显得很突兀。 所以那还不如安安分分地好像从头开始。 “好久不见。”尹清绮淡淡地打过招呼,她的注意并不在这个人身上。 两人的关系这一下子就没了下文。 “戚渊,你是不是调查了薛问儿的事情?”尹清绮从她和薛坛的感情中走出来,直接就进入正题问戚渊。 戚渊本来看热闹看的尽兴,听到尹清绮这么问他,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不过最终还是承认了。 反正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薛坛却更是坐不住了。难道戚渊这个意思是要自己直接告诉尹清绮? 那他薛坛今天在这里岂不是成了摆设? 薛坛连忙走到尹清绮身边,功劳毕竟不是戚渊自己一个人的。 “尹姑娘,如果说的是关于薛问儿的亲人的事情的话,我想我比太子更有资格来回答你。” 尹清绮听薛坛这么说,一下子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薛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知道? “那都告诉我吧。”尹清绮也不去追究,直接开口。 在真相面前,其余的一切都不太重要。 第九十章 蹊跷 “四娘就是薛问儿她娘”薛坛不知道为什么,先从这里突破开口。 “我知道。”尹清绮出声打断。 “她已经知道了。”戚渊也同时开口。 薛坛看着这两个人,怎么成了自己蒙在鼓里了? “那我还能说什么?”薛坛这句话是对着戚渊问的。 薛坛的眼中带着不可忽视的怒火,好像可以把一切都烧出一个洞来。 看这样子,戚渊是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写的那封信? 戚渊好知道薛坛的灼热的目光,他也看向薛坛,眼神中带着戏谑。 “我可没有告诉她,是她自己发现的。”戚渊看着薛坛那张逐渐涨红的脸,才缓缓开口解释。 薛坛半信半疑,安稳下来。他刚刚甚至想撕了戚渊! 尹清绮一直没有什么别的表情,“除了这些,别的我都不知道了。” 明摆着等着眼前这两个人继续说下去呢。 “薛问儿原名叫婉儿,祖母王氏当初在她……” 薛坛看着戚渊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自己就放心地说了起来。 三个人絮絮叨叨几个时辰,尹清绮心中越来越明了。 “薛公子曾经戏言薛问儿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天看来,果然没错。”尹清绮淡淡开口。 一语成谶。 薛坛微微含笑,“是啊。早知道自己说话这么灵,就多说一些了……” 说不清有几个意思。 尹清绮和戚渊并不在意他的话,薛坛也知道自己的不正经,不去追究什么结果。 尹清绮看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戚渊和薛坛,刚刚她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好像也是这样。 难道她一来就打断了他们两个本来的计划? 尹清绮讪讪地笑笑,她来的太匆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异常。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戚渊和薛坛替她调查了这件事情,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感觉。 生气倒是谈不上,毕竟这两个人是好心。再说对于这件事,说秘密也不太算,只要能让她找到,这些公子哥们能知道就 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底,她还应该感谢戚渊和薛坛能帮助到自己。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原因。 “谢谢谢太子,薛公子。”尹清绮想了半天,还是说出口。 她仍然有些不太适应,毕竟她已经好久没有说出口感谢的话。 薛坛耸耸肩,对于尹清绮的话不置可否。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尹清绮第二次对他说谢谢,以同样的方式。 上一次是在惊鸿馆里,在烟渺阁里他救下她,然后回到自己的厢房中。 当时,两个人还不熟吧。 薛坛现在不得不承认当时他对她就已经动了一些心思。 如果别人要是问他怎么猜出来的,估计薛坛会说,看这丫头这闷样儿就知道了。 难道这算是见惯了女人的收获? 薛坛并不认为这算是什么夸奖他的好话,他曾经的确是接触过不少的女人,不过自从遇见尹清绮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还真是,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安静。 与薛坛的淡定不同,戚渊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这是第一次听尹清绮说什么谢谢,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不得不承认最开始想要调查清楚这件事是为了尹清绮。 他就是希望让尹清绮能够更开心,让她多关注一点。 戚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有什么” 不过被尹清绮给忽略了。 “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不好意思今天打扰二人,我先走了。”尹清绮作揖行礼,客气地对戚渊说。 说着她就转身离开了。 戚渊也不在意尹清绮有没有听他说完,反正他刚刚已经很意外了,此刻内心有一种莫名的高兴。 他们的关系会再进一步吧? 会吧? 戚渊并不在意尹清绮是不是第一次说谢谢,也忘记了这种客气带来的疏离感,总之,只要尹清绮愿意和他说话,他就很高兴了。 戚渊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也能 够喜欢一个人喜欢的这么卑微。 居然,连她多说一句话都会让自己开心。 戚渊看着尹清绮转身离去的背影,差点儿想跟着她一起走。 可是眼下薛坛又的的确确坐在自己面前。 “刚才说到哪儿了?”看到薛坛,戚渊这才想起来薛坛这次找他来也是有目的的。 “我们的交易。”薛坛适度提醒。 “太子,你现在有必要告诉我,那个探子已经打听出来了什么消息。” 戚渊听到薛坛的话,他的第一反应的确是想要拒绝,可是两人接下来还要一起进一步调查,又不得不告诉他。 戚渊心中郁闷,为了尹清绮他还真是打破了太多自己的底线和规定。 “常磊调查的时候收到了更强大的力量的阻碍,他怀疑是我阿玛。”戚渊直接挑最重要的说。 “那太子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薛坛本来对于宫中的事情也是一窍不通,不过他既然要和戚渊合作,自然提前也会做足了功课。 他如今也知道了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依薛坛看,整件事情发生的过程的确有很多漏洞。 戚渊被薛坛问得一懵,他一直对常磊的推测抱有怀疑。 “可能吧,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戚渊实话实说。反正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薛坛拿起面前的茶杯,可是并没有放到嘴边,隔着缥缈的蒸汽,薛坛看着戚渊。 太子只有在两个时候不太理智,一个是牵扯到尹清绮的时候,一个是和他自家老爹有关系的时候。 啧啧啧,真是又痴情又孝顺啊。 “太子,你的妃子是怎么死的,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清楚吗?究竟是为什么而死?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薛坛一连问了戚渊几个问句,让戚渊说不出话来。 说句实话,如果戚渊和薛坛两个人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摆出来,戚渊能说出来的,并不比薛坛多。 好多事情他的确没有在意过,更多的是,当年可能有人告诉过他,可是都被他忘记了。 为什么会忘记? 第九十一章 并不在意 不过同时戚渊也必须承认,他曾经从来没有在意过。 死了就死了,虽然习月是自己的妃子,可是他的内心从来就没有真正接受过她。 他根本不愿意去触碰一具陌生的身体,去接触一个根本不了解的灵魂。 他对于自己为什么选择习月记得清清楚楚。 戚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曾经他的确是不在意不好奇,可是现在因为尹清绮,他是真的想知道了。 薛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确是没有想到戚渊会这么回应。 他倒是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太子够奇怪的,不喜欢还娶她做什么呀。 “你的太子妃和尹清绮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军……营里?如果真的是尹清绮做的,她为什么会待在原地不动?等着你阿妈的人来发现她吗?” 薛坛连着问了几个问题。他说不出来军妓那两个字,好歹给那个所谓太子妃留一点颜面。 薛坛不得不承认,对于那个习月,他有太多的偏见和不解。 “或许常磊说的不错,皇上可能出于对什么人的偏袒也说不定。”薛坛看戚渊没有回应,接着又补充几句。 他并不是有意去煽风点火,挑拨父子关系,薛坛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这不可能!”戚渊这下来了反应。 他阿玛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戚渊心中一方面为自己的阿玛辩解,一方面仍然抱有怀疑。 常磊和薛坛说的并无道理,他上次和常磊分析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被他说服了。 “既然最顶级的探子都查不到,以太子的名义又这么受到阻碍,你想想,谁还有这么大的权利?” 薛坛冷静分析。 “继续查下去吧。我在东宫,再去我阿玛那里找找有没有关于当年的事情的记载。至于你,剩下的工作都要做好。尤其是对于军营中还记得这件事情的那些人,再打听一遍。” 戚渊一时被这些事情扰乱的够呛,但是也并不妨碍他去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两个人争取里应外合,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稳妥的 方法把这件事情搞定。 薛坛一直那在手中的那杯茶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些凉了。 他小酌一口,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茶叶,虽然没有惊鸿馆的茶叶那么醇香,但是也算是别具一格。 这个口味倒是有自己的风格。 薛坛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答应了戚渊。 “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现在大多数都去隐居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戚渊补充一句。 薛坛默默地把戚渊提供的信息记在心里,他也觉得这都罕见。 戚渊的疑惑并不是毫无道理的。现在这个世道的确有很多人选择去隐居,就像是毕大夫一样。 可是这些隐居只有两个愿意。一是家里穷,出不去那深山老林,所以干脆就在那里住下来。二是喜欢修身养性。 毕大夫从前把这两条可能性都占了一遍,本来是因为没钱,后来就是真的因为不想再出去了。 不过最终还是被戚渊给找出来。 薛坛想,不管那些人是因为什么,如果所有的人都同时隐居的话,这件事情的确有蹊跷。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的想法都相同。 “他们为什么同时……”薛坛欲言又止。 他知道戚渊会明白自己的疑问的。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还可以继续查下去。”常磊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知道这些,那些人在当时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京城中原来他们的家里都空了。 薛坛知道大体应该行动的方向,就也不久待了,打算离开。 “走了。”薛坛头也不回一下,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他在刚刚尹清绮站着的地方滞留了一下,那丫头在这里站了那么长时间,到底看什么呢? 薛坛学着尹清绮的动作,太阳**的很,让他没有**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尹清绮在他心里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戚渊看着薛坛离开,对着不知名的方向喊了一句:“出来吧。” 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房顶闪现下来,黑色的长发在空气中倾洒,如同瀑布一般。 身形未现,声音倒是来的快。 只听见他邪魅一笑,声音低沉。 “你怎么知道我来的?”不尽然低沉,也带着些许懒散。 戚渊看都不看他一眼,拿出来刚刚对薛坛那一套,给他倒了些茶。 “下次少去那些莺莺燕燕的场所,身上带着一股脂粉味儿。” 常磊有些无奈。 来人正是常磊。 他就是想不通了,怎么每次他来都能让戚渊发现? “你去打听京城的消息的时候,不也是在那些场所吗?”常磊打趣戚渊。 “就算是刚刚那个公子哥儿,也没少去吧。” 戚渊根本就不想听常磊这些强词夺理的话。戚渊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每次常磊一来,他都想再把他赶出去。 常磊说的那些场所正是指惊鸿馆。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左拥右抱呢?呵。”戚渊冷笑。 常磊被戚渊说的没话。 常磊其实和薛坛一样,也是个花花公子。看起来道貌岸然,谁知道他们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话说,刚刚那个不会也发现我吧?”常磊转念一想,有些心虚地问问戚渊。 戚渊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动作没有动,他倒是不担心。 “大概不会,估计他也就会以为我有什么怪癖。”戚渊实话实说。 说不定薛坛也早就闻惯了这些胭脂俗粉的味道。 “哈哈哈,真是苦了你了。”常磊狂妄的笑。只要确保自己没有露馅拖累戚渊,他就放心了。 否则,失去戚渊这个大财主,他还怎么去找那些姑娘们? “你什么时候来的?”戚渊好像想起来什么。 “那姑娘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来了。” 戚渊知道他说的是尹清绮。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刚刚那个人,应该喜欢那个姑娘。”常磊还不知道薛坛到底是谁。 但是他知道尹清绮是谁。 “他喜欢的人多了。”戚渊不确定地回答一句。 “那这个一定不一样。”常磊笃定回答。 第九十二章 投之以桃 戚渊心下一惊。 薛坛对尹清绮的喜欢有这么明显吗? “说句实话,在我看来,那个人喜欢的不比你少。”常磊再补充一句。 戚渊不想再听下去,他怕他会忍不住想把手边的杯子都打碎。 “有话就赶紧说,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废话了?” 常磊看着戚渊这副不理智的模样,耸了耸肩,真是搞不明白这个男人。 一方面想听关于尹清绮的事情,一方面又不想听和她有关的别人的事。 难道坠入爱河的男人都这么难伺候的吗? 常磊忍不住发狂,怎么看他自己都像是被人拿着涮锅的工具啊! “没什么事,就是感觉你需要我,我就来了。”常磊吊儿郎当地回答戚渊。 戚渊听了常磊的话,有些抓狂,他没事需要一个男人干嘛? “那你走吧。”戚渊摆摆手,看都不看常磊一眼。 “我可是都听见了,刚刚那个人要和你,不对,应该说是要和我们,一起查那件事啊,这个机会你可必须要把握住。”常磊根本就不管戚渊对他的嫌弃,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常磊本来站在离门口更近一些的位置,但是说到这话的时候,直接走到了戚渊面前,看着那个一向傲慢的男人说。 “你这混小子就是想套我的话吧,你明明都听见了,也知道了我已经答应他了。”戚渊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朝着常磊打过去。 常磊也不是吃素的,一下抓住,看着戚渊扔过来的那个东西,拿在手里把玩。 是一个小小的桃子。 夏天天气炎热,他们在国家疆土偏南侧的地方,暑气似乎永远都散不尽,东宫里就会经常准备一些瓜果。 这些都是在冬天留下来的冰块里一直冰冻着的。 所以这桃子有点儿凉。 常磊拿着手中那个透着粉红的小果子,笑眼莹莹地看着戚渊:“你这不会是暗恋我吧?桃子是有喜欢的意思?” 戚渊看着常磊那一副欠揍的模样,只觉得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戚渊走到门口,随便唤了一个丫鬟过来,那些刚刚放在桌子上的桃,命令她给尹清绮带过去。 那个丫鬟也没什么表情,戚渊怎么说的,她就怎么做。 “你这够行的啊,就怕我吃你家两个桃子了是吧?”常磊仍然是刚刚的语气。 “你吃的什么东西不是我家的?” “也是。”常磊撇撇嘴。 “你最近跟着薛坛,看看他都去了哪儿,然后把他的行踪回报给我。” 戚渊命令起人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喂,依我看,这人肯定会老老实实地查,你派我跟着他,这不是白白浪费了我这劳动力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戚渊就听不惯常磊替别人说话,尤其是那个人还是薛坛。 “你们两个都是为了同一个人,更何况他又不是为了阴你,当然也不能这么说。” “最起码在调查当年的事情上面,他绝对不会跟你闹着玩儿的,你这样防备着他完全没必要吧。” 常磊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戚渊听不懂常磊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了。 一个大男人说话还拐弯抹角的,想什么样子? 反正戚渊是看不惯。 “我的意思就是,他现在绝对不会骗你,但是,刚刚我也听到了,你们两个之间是交易。你知道他的要求是什么吗?” 常磊挑起眉毛,那双原本锋利的眼此刻看起来更加尖锐。 “我想薛公子会有自己的分寸的。”戚渊笃定地回答常磊。 常磊心下一惊,他从前调查薛问儿的事情的时候好像接触过这个名字,但是当时他并没有在意。 刚刚他又听到几人的对话,常磊心下清楚,这个薛坛,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戚渊不屑地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常磊知道他这个样肯定就是不用自己再去跟踪薛坛了,也正好,节省了自己这个劳动力。 他一般情况下可不会去干这么没有节操的事情。 薛坛回到将军府 ,就派人去找了当年的资料还有军队名单。 戚渊能找人,他薛坛自然也可以找人去调查。 薛坛买通了宫里掌管当年那些资料的太监,中间又找了一个人通风报信。 只要他想知道的,就直接告诉那个中间人,然后让那个太监查完了以后告诉他。 将军府离皇宫也并不远,只要骑马,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走一个来回。 薛坛买通的那个太监也是留在宫里待了很多年,对于手中的资料,他闲来无事也翻了好多遍,而当年那件事情也非同寻常,他自然更加上心,更加了解。 所以薛坛只要问到了的,他一下子就能想起来应该去哪里找。在哪本书里,在哪个地方,他都能做到心中有数。 那个太监肯定不能把这些东西直接给他操作过来,所以只能抄下来,这倒是耗费了一些时间。 不过毕竟还是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些,估计也没少干这种活,不到一个时辰,一份手抄的资料就传到薛坛手上了。 薛坛派的那个人拿着几份写满了字的宣纸带 给他,站在一旁突然不知所措了。 “薛公子,这些资料有些多,那个公公说让您慢慢看。”那个人语气中全是毕恭毕敬。 薛坛瞟了他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袖中掏出来几个银元宝,递给那个唯唯诺诺地人。 “你自己看着拿,剩下的给他。”再简单明了不过。 “谢谢,谢谢薛公子……”那个人又是鞠躬,又是点头,拿着就飞快地跑走了。 薛坛知道他们两个是一伙儿的。 他也不管那么多,干脆拿出来手中收到的那物件,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第一个,就让他琢磨了好久。 是糟蹋了太子妃的那名士兵,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对于他的处罚似乎没有那么严厉。 只是杀死了士兵,他的家人仍然健在。如今住在城北的山林中。 城北。 薛坛在心中默默丈量着,距离京城应该是最远的了。 第九十三章 放不下 这个人姓丁。 薛坛对于那个名字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第二天薛坛就快马加鞭地朝着城北飞奔而去。这座山并没有名字,薛坛从前倒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怎么去了这么偏僻的地方? 论说如今国家的疆域也不小,不过除了城东以外,其他四个方向都少不了有山。 只有城东是河湖。 一般来说,住在城东的都是一些富贵人家,就像是沈微之还有谢家那些清高不问世事的公子哥儿住的。 这些人很少对京城中的事情感兴趣,也很少来京城,他们在城东已经有了新的圈子。 至于剩下的几个角落,都是荒芜的深山。 在夏天还好,毕竟那一大片林子就占据了一大部分位置。还能看起来绿油油的。树上大概长着一些无名的果子,也就是供那些人平时解个渴,打个馋虫。 但是到了冬天,那股萧瑟的气氛就格外的明显。到了山上,总让人感觉一片凄凉。 城西南北都是这个样,好多人也很疑惑,怎么同时在城镇边缘,就差了这么多。 然而那些地方,却又莫名相似。 倒是真的像是话本里说的什么蛮荒之地,一般人来了,就如同受刑一般。 估计都恨不得立刻逃走吧。 如果冬天待在这里,除非对大自然是真切的热爱,否则一定会被这种荒凉给吓跑。 薛坛骑得飞快,路上除了必要的时候喂喂马休息一下,其余的时间他都不停。 不到晌午,薛坛就到了城北。 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 这座山的确是没有名字,但是也是大的很,从远处一看只能看到一片绿汪汪的海洋。 不过话是这么说,薛坛还是从这其中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总不能说森林里自带的凉爽气息吧? 这山这么大,让薛坛也一下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 他这一路赶过来,只找了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作伴,从将军府里随便挑的。 看起来一派忠厚老实的样子。 其实说是作伴,更不如说是预防万 一。薛坛虽然武功已经足够高强,但是他毕竟对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够了解,所以找个人一起,还能踏实一些。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薛坛早就听说过了。 万一他自己一个人打不过,那还能多一个帮手。 总之,薛坛考虑了很多,但是最终还是只找了一个人。 “你姓什么来着?”薛坛看着眼前这每个方位都一个样,自己心里也没了底。 干脆没话找话,和身边的人聊聊天。 “公子,我是大姓,姓王。”那个人毕恭毕敬地回答薛坛。 “哦,小王啊。”薛坛自己重复了一遍,好像在琢磨什么。 那个被称作小王的男子身形却是一颤。 他怎么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 再说了,我们两个年纪也差不多吧,你就这么喊我? 小王心里有一点点不高兴,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还是薛坛是主子,他这给人家办事情的也不好说什么。 那就只能这么叫着了。 薛坛还是自己咂摸着,让小王干点儿什么呢? “你去看看这些地方有没有什么入口之类的,还有标记啊路啊什么的,只要我们进去了,进对了,还能出来就行。” 薛坛胡乱下一通命令。 小王看着这长的一个样的山,彻底傻眼了。 就这样,估计让他找到明天也够呛能找出来吧? 他是多么希望薛坛能够和他一起找啊。 “是。”小王回应地有气无力。 薛坛其实也并没有就这么放手不管的意思,他这一路上来的太匆忙了,并没有准备什么武器。 他还是对这里的人抱有很强烈的戒备心,所以他必须要自己制造点儿什么。 防身也行。 刀剑毕竟不适合这里,所以薛坛干脆随便找了几根小树枝,加上自己随身携带的牛皮筋,简陋一点,就造出来了一个小弹弓。 要是薛坛为什么随身带着牛皮筋,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出门的时候就乱拿一通,觉得什么都能用上。 说起来是有关于 尹清绮的事情他从来不马虎,可是事实上他特别容易乱了阵脚。 就比如现在。 其实薛坛现在心里也清楚,目前他所做的事情和尹清绮并没有非常直接的关系,他也就是来找个人,和尹清绮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但是他却有些小心翼翼,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女人,还真是 让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薛坛拿着那个精巧的弹弓,放在手里把玩。接着,又随手挑起一块石子。 他瞄准了距离自己还算是远一些的一棵树,那上面有一个看起来熟透了的果子。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薛坛拉紧弹弓,猛然一松手,一个红彤彤的果子落在地上。 薛坛低下头看看那把弹弓,还可以,完全可以用上力气。 他这才慢悠悠起身,朝着自己刚刚打下来的果子走过去。 薛坛自诩自己见过了很多水果,可是他是真的叫不上手中的这种东西的名字来。 有一半是红色,剩下是浅浅的绿,泛着白。 他因为早就想吃,所以没有瞄准这个,而是打了那根树枝。 没想到那么脆。 薛坛再好好看看,发现他错了。 他也不过只是打中了果子与树枝之间联通的那根细细的把儿。 薛坛摇了摇头,来到这种地方,自己完全不占优势。 本来就对地形不熟悉,现在还要再去关注关注这里的食物。 薛坛随意看着周围,小王从远处跑着朝自己飞奔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恶犬? “公公子,那,那个,那边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气喘吁吁地对薛坛说着。 薛坛耐心地听,然后立马抬起头想要跟着小王走过去找。 但是他抬头的那一瞬间,也发现了不对劲儿。 他脚下踩着的这块草地,几乎被踏平了。 所以这个的意思就是说,有人在这里走过,而且还不止一个,不止一次。 薛坛决定先在这里探一探究竟。 第九十四章 被发现了 薛坛沿着这条路往里面走进去,这条路越走越窄,大概三十米,就没了路。 薛坛觉得奇怪。 这并不是一个村子吧? 虽然说这个山上住着很多人,但是那些人来这里的目的还有时间都大不相同。聚集成了村落的话,薛坛觉得不太可能。 薛坛把手中刚才自己造好的东西递给小王,声音是被刻意压低了的:“你没拿武器?” 小王看着朝着自己拿过来的东西,心里居然有一阵感动。 不过,都是大老爷们儿,也没有这么讲究。 小王接过来,如实回答道:“带了一把短剑,估计现在还用不上。” 薛坛直接停住脚步,前面已经没路了,所以只能走到这里了。 如果再按照原路返回薛坛的确有些不甘心,所以他选择站在原地,思考片刻。 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也有人想进来这里,然后走到这里以后发现不知道怎么继续走下去了。所以原路返回。 第二种是,这里可能有点儿什么机关。 薛坛根本就想不出来这里的人能够制造出来什么机关。 毕竟常年与世隔绝。 薛坛拿出来刚刚已经准备好了的另一根树枝,自己迅速又缠出来一个。 这下他们两个一人一个,就好了。 薛坛刚刚拿着他刚刚做出来的弹弓试了试,就发现有一点儿不对劲。 “你看那个方向,东南方向,慢点儿转头。”薛坛拉起弹弓,对着各个方向全都瞄准一遍。 这样就可以很好的伪装自己。 小王听到薛坛故意压低了嗓子,格外费力。等着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身后也的确传开了别的声音。 薛坛刚刚说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很明显。他的声音很低,唇几乎还是抿成一条线。 这是薛坛在很小的时候就练出来的本事。 如果不是他的喉结还在滚动,别人绝对发现不了他在说话。 可是薛坛发现,他刚刚注意到的地方,完完全全是有问题的。 那里走过来了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声音镇定。 薛坛刚才就发现那里多了一块不同寻常的黑色区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薛坛听了那个人的话,心底一惊。 那人的声音听起家很晴朗,口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和他所处的京城差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完全一个样。 薛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反正他就当做听不懂这个人在说什么了。 敌不动,我也不动。 那人声音稍微抬高了一些,又重复了一遍,不过问题问的倒是更加详细了。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在问你话,你刚刚和你身边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薛坛发现他废了好大的功夫,却没想到这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练了这么多年的小技巧。 这也有点儿太不公平儿吧? 小王就更是吃惊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薛坛在说话,如果不是他听到的薛坛的声音的话,他都以为这个声音是凭空发出来的。 加上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这个不速之客,一连两个惊吓。 他也打量着这个男人,身高体型都与自己看起来差不多,不过对方似乎更加健壮一些。 小王的自尊心只允许他承认那个男人只比他优秀一点点。 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虽然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陌生,但是他并没有什么防御的打算。 小王看看身边站着的薛坛,这个在战场上厮杀惯了,冷漠惯了的男人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在这里开战。 薛坛在大脑中迅速反应。 这个人只是问了他说了什么,但是似乎并不是很急切。 更何况薛坛可以看出来这个男人眼中的防御。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还没这么防备呢,这个人就先这样了? 估计这个人问他说什么也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好让薛坛知道自己的厉害。 薛坛随便从身边揪起来一株小花,拿在手中把玩,顺便回复这个男人。 “我们是城东来这里狩猎的。 听说城北山上的野兔野鸭什么的在整个国家也算是盛产。” 薛坛回答的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其实他在这里连野兔野鸭的身影都没有看到过。 自己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可千万不要露馅了啊。 那个男人的脸色有一丝怀疑闪过。不过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 这让薛坛感觉自己刚刚只是出现了错觉。 “你们想进山,是吗?”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他并没有很谨慎,只是这种小心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让人感觉很是格格不入。 小王点点头,他在中间一句话也不说,有点儿太尴尬了。 好歹刷一波存在感,让别人知道自己还在。 可是那个人并没有在意他是怎么回答的,就直愣愣地等着薛坛回复。 薛坛微微地点点头,“是。不过我们是第一次来,还请你进一步带路。” 他说的极其体贴合适。 小王不屑地转过头去,反正这两个人聊的正开心,根本就不会在意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估计这个时候他悄悄走了,那两人都不知道。 “你们是城东哪儿的?城东来的人有很多,不过看你们这样子,应该是第一次。” 城东也划分了很多区域,可是眼前这个男人问薛坛住在具体哪里。 这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心眼儿真是一点都没少用。 “城东黄淮湖那里,我们姓谢,亲戚们肯定来过这里。只不过我们从来没有问过罢了。” 薛坛想了想,曾经他好像听谢家那两个兄弟说会经常来城北这边,怎么着他们也应该会知道的吧。 那男人好像真的知道谢家,就点点头,也不再问什么。 “我姓赵,大姓了,不稀奇。你们如果称呼我的话,就随随便便来就好了。这里没有那么多讲究。” 那个男人走在前面,似乎就是等着薛坛和小王跟上来,步伐缓慢。 后面那两个人也看出来了他的意思,急忙走上来。 都是练家子,做任何事情都有一些暗自较量的意味。 第九十五章 丁家 薛坛跟着那个人身后走,一边打量着沿途经过的路。 怪不得到了那里就停止了,在薛坛看来,那根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 薛坛他们还是按照刚刚来的那条路回去,回到最初他打下果子的地方。 应该是有人故意要把这里伪装成是一条路的模样,而这名姓赵的男子,就是等在这里的吧。 不过就这个一座光秃秃的山,用不着这么警惕吧? 走了几步路,三人就停下了。 “这这这,这不就是我刚刚说的那里吗?”小王有些吃惊地说。 “你就是说的这里?”说罢,薛坛瞄了那名黑衣男子一眼,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别太惊讶,能发现这里的人并不少。”那人面无表情。 薛坛看着那张宛如麻将牌的脸,只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 很像一个人。 尹清绮。就是尹清绮。 薛坛一时都搞不清楚怎么自己会突然想起来尹清绮,就是在有些莫名和她有些相似的人或者是与她相关的事出现时,她就会不可抑制地想起她来。 没有什么办法,喜欢就是这样。 那人好像被薛坛看的奇怪,嘀嘀咕咕地往前走。 估计是被当成傻子了吧,或者被当成神经病了。 薛坛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味。 那人把薛坛带到了一条稍微正式的小路上。 纵横交错。 这里的环境很好,在树的背后,就是一些错落分分布的农田。 这里常年阳光明媚灿烂,雨水也补给的很是充足,所以田里的庄稼长的很好。 和外面看起来似乎不太一样。 然而薛坛走进这里以后,就突然明白了刚才那名男子脸上的怀疑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些小路上根本就没有野鸡野鸭的,只有一些农家自己养了几只。 这不是逗他的吗?城北的名头都是假的? 赵姓好像看出来薛坛的疑惑,“前后面有一块地,荒废了好几十年了,近些年来有人重新开垦了一下,弄了一片农场。” 薛坛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的借口还能站住脚跟。 “不过那些都是卖给自己人的,外面市场上的大都是城南冒充的。这些,明面上虽然不说,但是你们应该都知道的。” 所以自己刚刚说的话还是被推翻了啊。 “你们自己在这里逛吧,别乱跑就行。否则出了什么事,我也担当不起。”那男子极为负责地说了一句。 谁用你负责啊。小王在心里不屑地想。 薛坛若有所思地笑笑,“请问仁兄,这里有没有姓丁的人家?” 趁着那个人还没有走,薛坛连忙叫住他问。 那人顿了一下,微微地回头。“有倒是有一家,不过你是有……算了,只有一家,如果你们要去,我可以带着你们去。” 这是薛坛从遇见这个人开始见到他的为数不多的表情。 根本就不符合这个人的形象的表情。 他好像本来有些犹豫,在薛坛看来,他本来应该是想问他们找姓丁的做什么。 不过他又为什么不问了呢? 薛坛也想不明白,这山占的地方并不小,那些人家之间隔得也很远,要是论什么邻居之说的话,两家之间的距离应该是京城里正常距离的三倍。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关系未免有些亲近。 薛坛并不认为这里的人都是多管闲事的人,可能这里的姓丁的人也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吧。 “那就麻烦你了。” 薛坛没有了刚才的若有所思,直接了当地回答。 反正等会儿送到了以后就兵分两路了,谁都不认识谁,还跟他瞎客气什么。 这下薛坛和小王又和刚刚一样,跟在那个人身后走,不知道为什么,薛坛总是不想去纠结叫这个人什么,即使知道了姓也不想再去费多余的脑筋。 这下他们又走了很远的路。 几乎快要走到山顶的位置,那男子停下脚步。 “就是在这里了。这家现在只有一个妇人住。”那人好像就是普通地交代一下情况。 那人也不再领着他们往里面走了,估计也觉得几个大男人去找一个 妇人不太好吧。 他还知道避嫌。 不过薛坛倒是问心无愧,反正他又不会做什么事。 不过那个人也没走,他就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薛坛有些生疏地敲敲房门,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 “吱”一声响起。 这扇门就像是很久都不开了一样,此刻的声音变得格外刺耳。 如果不是薛坛已经听说了这里住的是一个妇人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进错了门。 薛坛在京城中见惯了那些带着金银细软的妇人, 她们平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在那些歌舞会上总是少不了这些身影。 都是在一些娱乐场所见到的,生活极为简单无忧。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完全不同。 如果说这是一名老妪也不过分。 可能是薛坛一直以来对于妇人的理解有些问题,也有可能是真的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有些不符合她的年纪。 她的头发白了大半,脸上也并不精致,皱纹在眼角处爬。 “你找谁?”声音也有些粗哑。 薛坛被眼前的一切都吓了一跳。 这怎么和自己预想地相差这么多呢? “你好,请问这一家的人,是姓丁吗?”薛坛仍然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外面站着那人没有说清楚,这个人只是丁家的一个丫鬟,管家的也说不定。 只见那人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然后皱着眉头回答薛坛:“先进来吧。” 有什么事情进来再说吧。 薛坛和小王低低头,从那扇单薄的门前穿了过去。 门槛有些低,而薛坛和小王又是人高马大的,不低头根本就不可能过去。 薛坛在进门以前还不忘记回回头看看,他记得刚刚那个人并没有走。 不过他好像是在确定了薛坛和小王不会给这里带来什么威胁以后,就离开了。 所以薛坛也并没有看到什么。 此刻那个妇人去一旁倒水,只留下薛坛和小王坐在两张稍微破旧些的椅子前,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第九十六章 故人 这里和外面看起来的破旧并不一样,周遭的一切都是有些精致的。 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一家的主人还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活的。 “请问你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那女人倒完水以后,也跟着坐在桌子对面,面无表情地问薛坛。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曾经伤过一样,但是她的语气仍然是很温柔的。 并没有什么防范,好像只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说话。 在经历了生活的打击以后,她仍然能这样温柔地对待别人,也是极为珍贵的财富。 薛坛听了她的话,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了。 这说明她已经承认了这家的主人就是姓丁,而且,这个人的地位也并不低,估计就是那个男人口中的妇人吧。 即使薛坛不愿意相信,此刻也必须相信了。 “既然来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们是京城来的。”薛坛直接挑明身份,说完了以后,似乎觉得还是不够,又加了一句:“我们是从皇宫来的。” 那人在听到京城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了,结果薛坛又来了一句皇宫,她的表情直接就僵硬在脸上。 “既然你们费了这么多功夫先到这里,大老远来到这里也不容易,我也不想把你们就这么赶出去。”那妇人冒出来这么一句。 虽然说是不想赶走他们,但是这句话的意思也差不多少送客了。 “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当年的事。”薛坛挑明来意。 这种就像是无声地战争。薛坛虽然在疆场上战斗了这么多年,几乎屡战屡胜,但是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把握。 眼下的情况已经很显然了,这个家中的男主人应该就是当年那名士兵的妻子。 并不是薛坛随便一看就能确定出来她的身份,而且因为这个女人的面纱。 在这个深山老林里,薛坛一路走来也发现了,这里有些思想仍然是落后的。 就比如说,女人出门必须要戴面纱,不管是什么身份,不管是已经有了家室还是仍然一个人生活。 不能让别的男子看到,不能在光天化日之 下就这么抛头露面。 薛坛一直都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规矩,但是他以为这个早就已经在几十年前,在他还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以前,都已经消失了。 结果现在又在他面前出现了。 薛坛这一行并不是来观察什么老旧习俗的,他想到这些只是因为他刚刚看到了那名女子的丝巾上刻着那名士兵的名字。 薛坛没有刻意去记那个名字,但是他看到的时候脑海中会提示他这就是那个人。 “问吧。”妇人好像并不排斥,淡然地开口说。 这种态度完全出乎薛坛的意料,但是眼下这个机会真是太难得了。 他问出来他早就已经想好了的问题,“请问你们,额不对,请问你搬来这里是因为什么?皇上要求的还是只是单纯因为喜欢这里?” 即使在心里已经想过了应该怎么问出口,可是真的话到了嘴边的时候他还是卡顿了一下。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这真是他的为数不多的的希望了。 虚无缥缈。 “你们京城的人现在就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妇人咬牙切齿地问道。 能有什么事?还能干什么? 薛坛一头雾水。 也不是说所有的京城人就是一样的啊,更何况,就算是都在皇宫里为皇上卖命,那等级也不一样呢。 他要是知道,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儿吗? “我们……” “罢了罢了,说就说了吧。”薛坛刚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才刚刚开口,就让那人把话抢了去。 自己应该都意识到自己想的不对了吧? “所有的人都说如今的皇帝英明干练,做事情不留尾巴,是一个很好的皇帝。” “可是偏偏在当年他处理那件事的时候,没有弄清楚青红皂白,就直接把我丈夫给杀死了。” 那女人的语气有些恶狠狠的,她的眼神也变得尖锐犀利起来,她的心中也装了不少的怨恨。 这些薛坛也都是知道的。 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他只有此刻保持适当的沉默才 能让眼前的人进一步开口,不过他同时也知道方面的事皇帝在判时的确有失公道。 所以薛坛的理由太充分。 眼下这个女人也只是说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结局,薛坛如果想再知道什么,还是要等到她心中的怒火平息一些了再听。 意难平。 薛坛能理解她此刻心中意难平。 “对了,这里平时就是你一个人住吗?” 或许薛坛后来会痛恨自己的转移话题,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就是很合适的选择了。 “是啊。”妇人很简单地回答一句,如同搪塞。“他妹妹也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 “离开是指?”薛坛没再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离开我们,我们在很早的时候还是住在一起的,不过到了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她就走了。去别的地方了。” “估计也是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够了吧,有时候想想,连我自己都要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又好意思要求她一直留下。” “反正她以后都是要嫁人离开的,还不如现在早一些出去,见见世面,出去多享一点福。” 妇人一下子说了很多话。 薛坛也不好打断她,就听她絮絮叨叨地一直说。 因为薛坛本来在查那男子的身份的时候并没有这些消息,所以他也根本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妹妹。 “额,请问舍妹最近有回来过吗?自从走了以后开始算起吧。” 薛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那些什么享福的话好像不太适合让他来接。 那就含含糊糊这么糊弄过去吧。 薛坛听见自己语气平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其实他原本对问题的答案并不感兴趣,可是在他问了以后,就发现他想错了。 世界也未免有些太小了吧。 “他妹妹叫丁语芙……”那妇人并没有说下去,因为她只说了一个名字就被薛坛打断了。 丁语芙!? 就是那个被他赎下来又送走的那个丁语芙? 薛坛心中一阵异样闪过。 第九十七章 当年 薛坛脑海中闪现着丁语芙那张精致的脸,说不出来心中是什么滋味。 薛坛自诩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不过此时他还是考虑了很多。 他去惊鸿馆从来不会在意那些胭脂俗粉究竟是什么来路,反正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那些人都是有些故事的。 当初他告诉四娘,把丁语芙赎出来去京城以外的地方。现在看来,丁语芙也并没有回家啊。 有时候薛坛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实在是太巧了。 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怎么了?你认识她?”妇人疑惑地看着薛坛,他刚刚的反应的确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一旁的小王也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难道大将军除了对前一阵子那位姑娘有好感以外,还在外面对别人留了情? “大概是名字相同吧。我认识的那位姑娘是有爹娘的,就在京城里住。” 薛坛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瞎诌了谎言。 还是不要给眼前的人希望了。倘若她知道了丁语芙就在京城还不回来,那就又是白高兴一场。 因为她的离开已经让人心痛。 那人好像知道薛坛心里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起话来:“遇到了就遇到了吧,当初也是她想要出去的,出去闯闯也好。” 薛坛没有说话。 既然他已经说了可能不是同一个人,那也不能再接下去了。 更何况对面坐着的这个人,看起来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的……夫君犯的错误,对你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吧。”薛坛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启这个话题,不过他又必须说。 否则这一趟就白来了。 薛坛甚至一下子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那位姓丁的士兵。 “说到这儿,这件事情还真是冤枉。”那妇人好像陷入了回忆当中。 她的眼睛随着回忆的倾泻忽明忽暗。 “我们两个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各自的父母定了亲……” 这个妇人姓张,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中的小丫 头,也没有得到过什么特殊的宠爱。她的父母也都是极为老实的农民,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就是为了给那个家挣一口吃的。 张氏是家中的老二,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可是因为家里穷,也一直没有找上媳妇儿。 她的父母趁着张氏还小就给她定了娃娃亲。就是丁祖立家,也就是那个犯了事的将军。 可以说张氏的婚姻是为了她的哥哥,不过她也没什么怨言。 整个过程她都知道,但是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说过。 丁祖立当初应了朝廷响应去参军,在军队一待就是好多年。 他们定亲的时候两个人也不过七八岁,几年下去,根本就记不得对方长什么样。 丁家早早的就把聘礼送到张家,事情已经定的差不多了。 后来有一天,丁祖立在军营里收到家里的来信说自己当时娃娃亲的媳妇儿要来军营里看他。 可是一般的士兵家属还有闲杂人等根本就进不来军营。 丁祖立想既然他爹都这么说了,肯定也会想办法。 他平时喜欢喝酒晕晕乎乎地,那个时候就格外转不过脑子来了。 前一天晚上喝了太多酒,迷迷糊糊地听见别人说什么军营中的女人。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也不知道怎么着,还觉得自己灵光一闪,赶紧跑到军妓营里去了。 军妓的更替的确是较为频繁和放松的小组织了。 他这么想倒是也无可厚非。 “那你本来要怎么进去军营?”薛坛问了一句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关系的问题。 “丁家,不是,我公公给我找人,让我扮成一个男人进去看看。” 薛坛却觉得这个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他颦眉。 “我生的粗大,手也整天下地干活练得很糙,加上皮肤乌黑,随便再一饬也没有人能认出我来。” 张氏好像看出了薛坛的疑惑,接着说下去。 “那天正好也是有一个士兵想要偷着跑回家,本来想让我去顶替他。他就是普普通通做饭的,我觉得我也能行。” 军营里 做饭的人的确是专门招的,薛坛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件事情搞得薛坛有点儿转不过弯来,他没想到这些小老百姓们居然也有这么多心思。 果然为了爱情,什么样的人都一样。 愿意付出一切,愿意冒险。 “他这人平时也不会那么迷糊,就算是喝了酒,也应该有理智的。他真的不是那种人。”张氏到现在还在为丁祖立说话。 “你们没有见过,你也不了解他,是吧?”薛坛一直努力地听张氏讲话,他也不是完全相信。 就算是她撒了谎他也不知道。 所以还不如现在就开始好好听着。 “我偷偷去打听过他,虽然我们的确没见过,不过我们也是有信物的。有一根红绳,当初定亲的时候,两家交换了两根红绳。” 张氏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应该是羞耻于说出来自己曾经为了更加了解他而做的事情。 薛坛下意识地看看张氏的手腕,什么都没有。 “这么多年了,总不能一直戴着。他的后来也到了我手里,我就把它们放到一起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张氏注意到了薛坛的小动作。 “其实那天我也没有去,后来他被皇上发现了,正好抓住,军营里的戒备更严格,我也进不去了。” “不管,就算是能进去,也不进了,没有用了。” 对啊,没有用了。 想要去看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这一下给张氏的打击够深,丁祖立从头到尾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就算是有,也还是免不了这个结局。 毕竟他招惹的,是天下再无二家的皇家。 两家对这件事都很有默契地不管,丁家嫌丢人,张家却是想管也管不了。 “所以你就自己一个人来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薛坛幽幽地开口,这才是他这一趟来的目的。 薛坛安静地等待着张氏的回答。 她好像有些纠结,有些犹豫,一副不知道应不应该说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第九十八章 送客 张氏濡动了一下嘴唇,不答反问:“你既然是宫里来的,也应该对这件事的处置结果清清楚楚吧?”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当今太子都蒙在鼓里的事情,我们这等小人物又怎么有资格知道?” 张氏听到太子的时候显然吃了一惊。 她怎么也不会忘记,丁祖立当初冒犯的可是太子妃,太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薛坛刚以自己的方式试探完张氏,结果接着就被人家怀疑了。 “太子当年并不在意这件事,况且皇上自己把这件事处理完,根本就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也没必要告诉任何人,毕竟当初不是每个人都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只能这样来获得信任了。 张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也并不完全相信。 不过在薛坛看来,自己想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他也无能为力了。 “所以你现在来这里,是因为没有人管你们了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薛坛又把问题拉到刚刚的起点上。 “我想,皇上做了什么事情,他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你代表太子,就是代表皇上,问我倒是不如问问如今的皇帝本人,那更加真实可信。” “恕我无可奉告,也恕不招待了。”张氏起身,也不说别的,就丢下这么一句话。 估计觉得皇宫的人搞笑吧。 小王整个过程都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终究是没有搞明白这些复杂的人物关系,不过他拿来当故事听,觉得也还不错。 听到张氏变着法子地送客的时候,他也不傻愣愣地乐了,这他当然是能够听出来的。 怎么回事? “你这么赶人走不太好吧?”小王出声。 但是被忽略了。 张氏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干别的事情。明摆着的,不想再应付自己了。 薛坛也起身。 人家送客的打算已经很明显了,再在这里坐下去,那就成了死皮赖脸了。 小王也就只能跟在薛坛后面走。 薛坛才刚刚走出张氏住的小院子,接着就发现了 不对劲儿。 怎么感觉有人在看自己?难道是被盯上了? 他一只手下意识地往自己腰间那里放,那里有他刚刚动手做的小弹弓。 真是没想到,这小玩意儿居然还能用上。 那个是姓什么来着的?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薛坛脑子里浮现出一张脸,他今天怎么总是让人不信任? 眼前看到的和脑海中浮现的脸逐渐重合。 薛坛根本就不在意他的跟踪,只是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明明已经说过再见了,都已经分道扬镳了,怎么他还是赖在自己屁股后面没走? 薛坛并不相信是张氏给了他什么好处。 张氏家里乱的很,如今都揭不开锅了,这种类似于花钱买个心安的做法,似乎是不太可能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薛坛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以友好的方式和他打招呼。 之前给他们带路的那个人一脸理所当然,好像说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碰巧。”他淡淡开口。 薛坛也不相信他这种不靠谱的借口,“丁家到底有什么特别的?需要你们一个个地都来维护他?” “这我当然不能告诉你,快走吧,我带着你们下山。”那人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这个逐客令和刚刚张氏下的一样。 薛坛最初打的最坏的打算就是丁家的人赶他走,没想到现在多出来了一个。 薛坛也不想和他在这里公然的闹,毕竟他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还不如听这个人的,现在走了算了。 其实薛坛和小王来的时候都特意去记过沿途有什么标志,本来他们以为还要和最开始一样摸摸索索地回去。 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不算是完全坏的事情。 这个城北的确是过于奇怪了,明明每家每户都没有什么联系,都是独立的门户,而且也没有划分那些什么村,怎么他们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不像是团结,就只是维护。 薛坛想不清 楚,他决定回去和戚渊再商量商量。 究竟是不是皇上统一派他们来这里还不好说。 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谁都不敢妄自下定论。 有了人带路,很快就走到了山下。 那人倒是没打算说什么送别的话,转过身去就要走。 还真是够冷漠的啊。 “等等。”薛坛开口把他叫住。 那人疑惑地回头,他不知道薛坛找他还能有什么事。 “如果不想在这里待了,就去京城中找薛家。将军府。我叫薛坛,你记好了。”薛坛自报家门地说。 就算没有和他比试,没有过招,薛坛也能看出来眼前这个男人的武功不一般。 应该也是练家子。 薛坛也是个爱惜人才的主,这么好的苗子,如果挖到将军府里被自己所用,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不用了。我在这里待着挺好的。”那人一口回绝。 他头都不回,就这么直接拒绝了。 这是薛坛所没有预料到的果断和决然。 如果是他,估计也会思考一会儿吧。薛坛想不通这荒山野岭的,究竟哪里值得眼前这个人在这里死守着。 “别这么快拒绝,我薛坛今天把话说在这里。如果你哪一天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你随时都可以去。” 那人估计也是被薛坛的执着打动,他犹豫片刻,回应薛坛。 “如果我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还有,我知道你今天想要来问什么事,前一阵子也有人来打听过,和你一样,就这么走了。” “那人什么也没问出来?”薛坛有些吃惊。 “他知道的,估计比你还要多,可是丁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既然知道说了就是死,那怎么会说?” “有些事情,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来这里几趟几十趟,都不如去皇宫里问问你们的皇帝,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男人也不等薛坛反应,直接走了。 薛坛当然明白不能走和不想走的区别。 这件事情让他越来越搞不懂了。 第九十九章 四娘来访 薛坛没有在城北久留,当年如果真的发生了别的事情或者和皇上有关的话,他就算是在这里待一年也没有用。 估计是必须封口。 他如果再坚持想知道这件事,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薛坛立刻往京城中赶,他必须迅速整理整理思绪,和戚渊商量商量。 尹清绮整天在东宫里也没有闲着。 原本戚渊给她找了那个士兵过来,每天也把她练得够呛。 尹清绮现在对于那些兵器,对于站在人前,的确是没有什么恐惧感了。 有时候她想过来,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偏偏让自己想成了天底下最难做到的事情。 原来有些事情,只需要跨过自己内心的障碍。 尹清绮每天摸索一些冷兵器,倒是也不会觉得太无趣。 偶尔戚渊会给她找一些戏班子来,兴师动众地唱几出戏,最终又大张旗鼓地离开东宫。 尹清绮自己都说不上来每次她都看了些什么情节。 起初尹清绮只当戚渊一阵子闲得无聊,非要给她安排些事做,后来发现戚渊每天也不见身影,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也是怕自己闲的没事,就热热闹闹地让她少想些别的乱七八糟的。 反正尹清绮只要见不到戚渊就乐得自在。 戚渊当然是不知道尹清绮这些想法,每天还是乐此不疲地给她安排着事做,总比闲着好。 结果有天戚渊正犹豫着应该去找什么班子做什么呢,门口的侍卫突然来报告说有人来了。 东宫从来不缺人来,只是这次来的倒是稀客。 是四娘。 自从上次尹清绮和戚渊在惊鸿馆说了那些事以后,四娘就一直在挂念着。 也是,谁能在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后还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四娘在惊鸿馆也坐不住,尹清绮和戚渊也没有再去,她干脆就登门拜访了。 戚渊大概也能想到四娘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直接吩咐侍卫把人领到了清沐宫。 反正尹 清绮什么都知道了,也好久没有见到四娘,干脆两个人做在一起叙叙旧聊聊天。 戚渊也不再继续费脑筋了,四娘来了他也放心,干脆出了正殿的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尹清绮看到四娘的时候倒是吃了一惊。 这么多天下来,她只顾着自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却忘了去找四娘。 她不禁有些懊恼,她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只顾自己。 尹清绮连忙起身去迎接站在门口的四娘,来人也没说什么,一向少言少语惯了的尹清绮这次主动挑起了话题。 “四娘,这阵子忘了去惊鸿馆看看你,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尹清绮满脑子都是对薛问儿和四娘的亏欠,语气柔和许多。 “这倒是没什么事。”四娘跟着尹清绮坐下来,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她。 四娘在惊鸿馆里待了这么多年,嘴皮子也练得挺顺溜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姑娘,我来这一趟,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事。”四娘没心许去寒暄,打算直接进入主题,“你也知道的,我这么久都没有婉儿的消息……” 尹清绮连忙起身,她好像这才想起来什么,一边哦哦哦地答应着,一边去自己床头拿小盒子。 这么久以来,她倒是没有改变过这个习惯。 还是把东西放在床头。 尹清绮去拿了钥匙,“啪”地一下开了锁。 四娘的心也随着开锁的声音紧张了起来,好像她即将要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尹清绮抱着盒子过来,里面没有别的东西,扔的扔,现在兜兜转转只剩下那半块玉佩。 她把玉佩拿出来递给四娘,四娘的眼圈有些发红,此刻还真的是睹物思人了。 四娘接过玉佩,她在想从前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好好看看? 她仔细端详,好像要把自己错过的那么多年都补上,把错过的这么多眼也补上。 她实在是太想婉儿了,属于她的婉儿,而不是那个人人都在意的薛问儿。 那玉佩上的花纹,一面是薛家独有的花纹,在中上方写着半个薛字。 而至于另一面,乍一看像是光滑得什么也没有,不过事实上还是有一些浅浅的花纹。 不仔细看的确是看不出来的。 四娘摸着那些浅纹,她的确是今天才发现。而且,四娘顺着阳光看下去,刚好能看到一个谭字。 这也是藏的极其隐晦的,饶是尹清绮,也从来没有注意过。 这下四娘真的相信了。 薛问儿就是婉儿,那就是自己的女儿。 这玉佩她从前倒是没去特地注意过,不过今天能被发现其中的奥秘她也是很高兴的。 “四娘,等会儿你拿着这块玉佩走吧。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倒不如物归原主。” 尹清绮开口。她知道,如果玉佩放在这里,那将是她和四娘永远的心病。 “好。”四娘也没有客气,她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尹清绮说。 四娘接过玉佩,放在自己的怀里揽了揽,如同就真的抱着薛问儿。 她轻轻转身,朝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 四娘微微颔首,然后弯腰鞠躬。 “我和婉儿先感谢你。”四娘突然冒出来一句。 尹清绮可受不了这么突然的礼节,她知道四娘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以来拿着这些东西,替薛问儿打听家人,的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四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知道的,如果不是薛问儿,我也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尹清绮客气开口。 “那些都是婉儿自己选择的,她选择了帮你。这是令我高兴的,而同时,你也选择了回报。”四娘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所以我还是应该感谢你。婉儿果然没有看走眼,决定和你交朋友。”四娘接着说。 尹清绮没有再说什么,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四娘这么想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四娘,这明明是信物,可是你为什么不知道它?”尹清绮看着那块玉佩问。 第一百章 仍有爱意 四娘摇了摇头,她也纳闷这一点。 “从前的薛大将军从来没有给你看过这个吗?”尹清绮注意着四娘的表情,发现四娘并没有很排斥,就继续问下去。 她现在自然也是知道了,那个薛大将军指的就是薛坛的父亲。 她本来还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来称呼薛祁,后来想想,还是决定用了最原始的职位。 将军府的,自然就是大将军了。 “我们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他这人本来生的就粗,心思考虑不到这里去。”四娘替他解释。 “如果我没猜错,这玉佩可能还是他看着别人有,才想到什么信物的。”四娘脸上有了些笑意,那是尹清绮从来没有见到过得。 “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年我也疑惑,怎么自己就是收不到他的信物呢,我就等啊等,怎么着也等不来,后来才想到他这人神经大条,不可能注意到这点。那时候我心里才好受些。” 四娘好像已经陷入了深深地回忆当中,尹清绮看着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曾经,也有一个人牵动着她的喜怒哀乐。 当时的她,大概也是这个样子的吧。只是现在的她,不会再像四娘一样了。 那些回忆再提起来只能让她呲牙咧嘴。 疼。 四娘心里也清楚,她知道如今变成这样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家世不够,并不是爱错了人。 让她的那段时光结束的,是薛祁的父亲,而不是薛祁。 那些已经逝去了的,只是一段快乐的时光,而不是一段感情。 四娘想的明白,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女儿。 没有放弃过那段感情。 没有放弃过薛祁。 尹清绮看着四娘活得潇洒,自己倒是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自己好像去到了截然相反的地步。 她对戚渊 是恨吧? 当初她去惊鸿馆的时候四娘说她对戚渊仍有爱意,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虽然竭力麻痹自己已经放下了,可 是她自己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四娘说的或许就是对的。 只有恨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她在这里待这么久。 她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薛问儿而活,可是如今薛问儿的亲人找到了,她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怎么她还是想赖在这世上? 倘若真的是活得痛苦,她怎么还想要继续坚持下去? 尹清绮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相信。 四娘原本抱着那玉佩又哭又笑地,此时看到尹清绮这样子,干脆也哭不出来了。 这丫头,也还迷糊着呢。 “姑娘,自打你进了东宫,我也是第一次来看你,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啊?”四娘这句话不是肯定,而且疑问。 尹清绮被四娘的问题拉回来,淡淡地回答她:“还能怎么样,一直以来顺风顺水,只是偶尔有些无聊罢了。” 说完,尹清绮自己都怔了一下。 她自己能感觉出来,她笑了。 嘴角上扬,根本就不是牵强扯出来的。 或许她就是发自内心想要笑笑。 “你自己应该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了吧?” “哪有什么感情,现在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罢了。”尹清绮含糊回答。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自己接着否认。我可没有说是你对太子的感情。”四娘打趣尹清绮。 都说到东宫了,再不提太子,难道还能说薛坛? 尹清绮知道自己的想法也是有一些道理的,不过她也不想和四娘去争。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罢。 “你必须知道,太子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是一个拥有着很重的好奇心的人。”四娘开口。“唉,我怎么忘了,你一定比我更了解他。” 尹清绮不说话,等着四娘继续说下去。 “他不会平白无故去调查什么薛问儿的事情,他可是连这名字都没听说过几遍的。更何况,如今的皇帝从小就锻炼太子,各方面要求都严着呢,怎么容得他费力气去干这些事情。”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的。皇帝什么性子,太子又是什 么性子。戚渊做这些事,不过瞒过皇帝。可是他偏偏做了。” 尹清绮的的确确是知道这一点。 前一阵子她还听到宫里的丫鬟们在传的风言风语。 皇帝称自己病了,结果戚渊赶去以后,看到自己父皇兴致勃勃地搂着一个美人儿。 尹清绮不知道那些人把事情加工成了什么样子,听的她们描绘地绘声绘色的,她自己也一愣一愣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些绝对都不是空穴来风。 “我现在,也不在意戚渊的事了。”尹清绮弱弱地说了一句。 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戚渊来这里会让她不自在,不过有时候他来的时候还是能让她开心。 生活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自欺欺人,有时候你也很会。”四娘替尹清绮总结了一句。 尹清绮知道她说的不错。 很多时候,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反正也没有那么喜欢,哪里来的那么强烈的感情。 如果不是今天四娘来了,估计她到现在也不会去意识到这一点。 四娘看着尹清绮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内心越来越坚定地想要说出来一些事情。 在那些事情中,是戚渊从来没有过的模样。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戚渊。 原本四娘打算把那件事情永远都埋在心底,不过看到眼前尹清绮这个样子,她都开始替他们着急。 怎么这两个年轻人,总是想逃避,想要麻痹自己呢? 等他们走了自己的后路,最终获得一个独身的下场,才会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 “不瞒你说,前一阵子,你和太子去惊鸿馆以前,他还单独去找过我。”四娘咬咬牙,决定开口。 那些事情,尹清绮本来就应该知道,她有权利知道。 “就在皇上找到太子以后,太子去了惊鸿馆,估计也是为了借酒消愁。” “皇上有给他再找妃子的打算。” 第一百零一章 堂堂正正地活 尹清绮听到皇上两个字,也正襟危坐,打算好好听听究竟是什么事情。 自从习月死了以后,事情也过去了这么多年。戚渊一直没有再找,这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 那阵子戚渊围着尹清绮打转,皇上也不可能不知道。加上他又打算把事情都交给戚渊,更加急切的觉得,是时候该有一个新的太子妃了。 皇上和薛家的老将军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尹清绮并没有犯什么错,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接受她。 心里是有什么疙瘩吧。 “皇上还和从前一样,给太子说了很多个官员家的女儿,不过这次,全都被太子拒绝了。” 戚渊听着那些名字,只觉得一个个都陌生的很。 他根本就不愿意再去接触那些陌生的灵魂。 他不知道那些人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她们的性格,也知道自己不会轻易去爱上。 虽然自古以来帝王家的爱情都不值钱,可是戚渊却偏偏对那些事情在意的很。 既然他喜欢尹清绮,一时半会儿对别的人就没有什么兴趣。 幸好皇上那次也就是试探试探他,否则在被戚渊一口全部回绝以后,绝对能让整个东宫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事实上来讲,皇上也气的不轻。 只不过没到那种把东宫都掀了的地步。 “太子这一次,也算是惹了皇上了。他一直都是一个孝顺正直的人,那天却唱了反调。只是为了一个人。”四娘点到为止。 谁还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谁? “那天太子说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话。他说到了三年前的事情。” 当初皇上一个劲儿的认为是尹清绮的错,的确,按照那时的情形来看,任是谁,都知道和尹清绮脱不了干系。 不过碍于侯府的情面,皇上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尹清绮处死。 证据还没找全呢,怎么可能为了一时心头的愤恨就惹得一身腥臊。 戚渊想了很久,最终和皇上提出了一个条件。 关于那个士兵的事情,由皇上来处理,习月家自 己也全权脱手,只是对于尹清绮,还是由戚渊自己来处理。 他倒是不怕得罪侯府。 皇上乐的自在,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戚渊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让尹清绮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皇上觉得可行,就答应了。 这里尹清绮心中倒是有些数,要不然她也不会跪在东宫门口等着去和那个人解释。 不光是为了一个人,更是为了自己。 “太子的处罚你也知道,发配到掖庭宫去。原本太子自己也没有想好要发配里面,他是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戚渊还等着哪一天合适了,再把尹清绮放出来。 “可是这三年中,果真没有一天合适吗?”尹清绮听到自己冷冷地四娘。 没有带任何感情。 “听我慢慢说,太子考虑的,也不止是这么多。” “你在掖庭宫,也不是说放出来就放出来的,倘若没有合适的理由,他怎么向皇上交代?总不能这一切的安排只是为了走个形式。” 尹清绮有些恍惚。 四娘说戚渊当初选习月当太子妃的时候并不是因为他爱习月,也不过是因为各方面合适。 这倒是有些符合当年戚渊的性格。 “太子根本就不爱准太子妃,他从小被就皇上带在身边培养,一国储君要顾全大局。要铁血手腕,就是不能被儿女私情所束缚。” 戚渊自幼被教导冷心冷情,有了在乎的人,就是有了软肋。 可是帝王家,根本容不得有软肋。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明媚张扬的尹清绮已经进入戚渊心底,就连他自己也从未察觉。 对他而言,习月死了就死了,不过是一条人命,太子妃也可以重选。 戚渊抹掉尹清绮的身份,侯府不再承认这个幺女,也是为了让她今后不用背着一桩命案苟活于世。 “太子知道你向来骄傲惯了,应该活得堂堂正正。” 最终四娘这么告诉尹清绮。 尹清绮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现在 也冷漠惯了,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四娘的话。 或者说,是戚渊的话。 就算是真的,她大部分还是只剩下了麻木。 不过戚渊也的的确确隐瞒了一些。 他已经想到了四娘可能会告诉尹清绮,所以当时在说的时候也是动了一些心思。 那就是只说好的。 他也是真的想教训一下尹清绮,磨一磨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殊不知当年他的态度让许多小人钻了空子,伺机报复侯府的千金。 “太子如今也有些后悔,可是他不说。”四娘半真半假地说,因为这都是她猜测的。 不管是真的为了尹清绮好,还是假装一往情深,说的深情款款,总之戚渊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他希望尹清绮能够和从前一样爱他。或者,哪怕有点儿感觉也行。 尹清绮的身份抹掉了,不用背着命案苟活于世了,如今她可以坦坦荡荡堂堂正正了,性子也磨平了。 可是戚渊却高兴不起来。 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即使再怎么用当年的事来刺激她,她都不是曾经的她了。 回不去了。 目的达成了,可是却饶了很多弯路。 “我也不是想为太子说话,不过这些事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只是为了你,为了让你知道事实。” “你应该看清楚自己的心,再揪着那些事情不放,反倒是让自己难过。” 尹清绮迟迟没有回答。 她一直都是木讷地听着,就好像四娘说的这些话,内容都是有关于别人的。 就好像她只是听了一场戏。 四娘也知道尹清绮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消息,也应该让她自己来消化消化,也不再多说,干脆打个招呼就走了。 “以后常来惊鸿馆,那里永远都欢迎你。”四娘并没有别的意思,她打一开始,就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和这个姑娘有缘。 也不得不说,她们的有些经历的确是相似的。 所以,你还是不要走我这一条老路了。 第一百零二章 什么都没有 四娘走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正午,阳光毫不客气地照进清沐宫里。 光亮占据了清沐宫的大部分,可是尹清绮偏偏置于那块阴影处。 她还是听进去了,只是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尹清绮没有送四娘出去,也没有回应什么以后会经常去惊鸿馆的话。 她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咚咚咚。”轻轻地敲门声打断了尹清绮的出神。 是翠竹。 翠竹站在清沐宫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从四娘走了以后,她就时时刻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不过一直都没有什么回应。 翠竹放心不下,赶紧去找了平时配尹清绮训练的士兵,然后跑到清沐宫来。 也好让自己有个理由进来看看。 “有什么事吗?”尹清绮迟迟反应。 “小姐,过会儿就要练武了,现在先吃点儿饭吧。”翠竹说话的时候有些有没底气。 “不都是等到太阳落山以后才练吗?”尹清绮疑惑地问翠竹。 对于这时间她还是摸索的清楚。 “今天在室内练,天太热了,他说要先回顾一下基本功,练练运气什么的。”翠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 尹清绮也不多说什么,反正别人怎么说的,她就怎么照做就是了。 翠竹自打进门看见尹清绮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 虽然是擅做主张。 不过有事情做总比让尹清绮继续在这里瞎想好。 戚渊并不知道尹清绮这边的动静,他知道四娘来了以后,就放下心来了。 这会儿又去皇宫里了。 上次听毕大夫说了阿玛的病情,还没有去看看,就被薛坛拦了下来,今天这个机会正好。 这次他去,刚好他阿玛躺在塌上休息。 难得的,身边没有美人相伴,手边也没有公务缠身。 “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过来了?”皇上看着平时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大儿子,疑惑地问问。 “儿臣来看看阿玛。”戚渊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是不是你派 来的那个太医又说我什么身体不好了?我什么样子我心里清楚,你也别劝我,咳咳……”皇上连忙说道。 听这语气,戚渊也知道毕大夫应该也提前告诉他阿玛他自己的状况了。 戚渊叹了一口气,微不可察。 都咳成这样了还没事呢?戚渊就没见过说自己身体不好的病人。 “最近就别太忙了,有什么事交给我去做也行。” “怎么,现在就想把权利都揽过去了?”皇帝瞟了戚渊一眼。 “您知道儿臣没有那个意思。” “知道知道,你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吗?刚亲切一点这会儿又让你一口一个儿臣给拉回去了。” 皇上看起来好像有些无奈。 戚渊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虽然贵为天子,可是却少了平常小老百姓家的温馨。 待在这硕大的宫殿里,谁说是好受的。 戚渊和皇上闲聊几句,他知道阿玛最近的状态还好就放心了。 除了有些咳嗽以外,其余的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戚渊放宽了心,“儿臣先告退了。” 没待一会儿,戚渊就提出要走。 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呢。 皇上阖眼,仍然在躺着闭目修神。就摆了摆手,示意戚渊可以离开了。 戚渊出来以后,接着就去了藏书阁。 他并没有告诉皇上,不过他也知道他这个举动也逃不过阿玛的眼睛。 藏书阁后面就是薛坛上次去查资料的地方,戚渊知道薛坛已经去过了,自己也不再去。 这里不止有那些正儿八经的各种资料文献,这上面还有一间小阁楼,是近几年的宫里内部发生的事情。 薛坛一定进不来这里,那只能由他来找。 门口看管的侍卫看着戚渊那明晃晃的太子的令牌,也不敢拦了,什么都不说,点头哈腰地看着戚渊进去。 戚渊也不在意这些,他来之前已经问了相关这里的御史,对于习月家的记载这里都有。 戚渊很快就分清了这里的书籍的摆放顺序,找到习加。 前面记载的都是习月家族史上的功绩 ,戚渊迅速地翻过去,找到习月嫁入皇家成为太子妃。 后面的事情应该就在这里了吧? 戚渊再往后翻,空白了。 中间有一大部分都是空白的,直到后面突然说习加一女去世,在后面就正常了。 即使记录习月离世,也就是草草几笔,后来的记录看起来也不太认真。 戚渊立刻翻阅别的资料,军队的,宫里的,都一样。 只要一和那件事情有关,记录就都是空白的。 戚渊懊恼。 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每次一到自己上场了就有这么多麻烦。 戚渊从藏书阁回来往东宫走,还没到门口就看见已经站在那里的薛坛。 真是太巧了。 只是他不会也没有什么收获吧? 戚渊知道薛坛去了城北,不过他也拿不好薛坛究竟有没有成果。 戚渊也不多说什么,走到门口直接领着薛坛进门。 到了正殿,戚渊命令丫鬟们都退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情况怎么样?”戚渊说话的时候满是疲惫,他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去查的时候就有这么多阻碍。 “说有也有,说没有的话,也是真的没有。”薛坛也不客气,一下坐在戚渊旁边的椅子上,一点儿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形象。 戚渊饶有兴趣地看着薛坛,等着他说来听听。 “你先说说你吧。”薛坛反过来对着戚渊说。 这两个大男人,真是不知道是对峙还是合作。 “我今天去宫里查了,关于当年那件事情的记载,都是一片空白。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戚渊如实相告,“我的情况就是这么点儿,你还是说说你吧。” 薛坛深呼吸一口气,似是在思考。 良久,他缓缓开口。 “我去了城北,那里奇怪的很……”薛坛把自己经历的都说了一遍,出去自己最后想要挖墙脚的事情其余的几乎事无巨细。 戚渊听的入神,不过也是觉得奇怪。 薛坛看着戚渊的脸,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就是你阿玛一手……” 第一百零三章 不愿意相信 “等等。”薛坛还没说呀,就被戚渊打断了。 戚渊知道薛坛想要说什么,和上次常磊说的话大差不差,估计又是往他阿玛身上扣帽子。 其实戚渊心里也清楚,更何况薛坛说城北的那些人都让他们直接来问他阿玛。 这也不太像是空穴来风。 可是他总是不愿意相信。 “太子,你要是这样,那我们还怎么合作下去?”薛坛知道戚渊是为了自家老爹,但是他也看不下去这种不合时宜地相信。 自欺欺人罢了。 “其实现在种种迹象都在指明是我阿玛在背后主导。常磊也是这么说的,就是那个我派出去的密探。” 过了良久,戚渊还是承认。 “所以事情都已经这么清楚了,你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薛坛一语点破。 “还真是让我白跑了一趟城北,现在看来,剩下的那两个角落也不用去了,哎,真是舒坦多了。”薛坛往后一仰,直接摊在椅子上。 硬硬的木椅根本就成不过他的身躯,不过他还是一脸惬意地躺着。 戚渊看不下去,眼前这个人哪儿还有大将军的样子? 和常磊一个样。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人都在城西城南城北的?”戚渊突然想到什么。 “去你们宫里查的。”薛坛含糊地想要混过去。 “怎么我去查就没有,你去就有了?是藏书阁后面那里吗?” “太子去的地方和我去的当然不一样,你所看到的,都是皇上要让你看到的。” 戚渊不得不承认,薛坛说的都是实话。 他阿玛让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戚渊这才反应过来,薛坛去的那里,还有很多个人记载的资料,朝廷任用了那么多文官,总有那么几个喜欢干这些事。 那些人想怎么记自然就凭着自己的喜好来了。 “走了走了,你这里也没什么好消遣的。这事情都解决一半了,剩下的就得由你和你老子自己去说了。”薛坛起身,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该说的话都说了,反正他 能尽的责任也尽了,剩下的就是戚渊哪天能狠下心,和他阿玛最后摊牌了。 明明放在戚渊身上是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拖拉这么久。 薛坛本来也以为是什么太难破的案子。他都准备好了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了,结果这才出去跑了一天,任务就宣告结束了。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惊鸿馆凉快凉快呢。 想到这儿,他突然想起来,张氏告诉他,丁祖立的妹妹就是丁语芙。 这个名字真的是好久都没有出现了。 薛坛本来要回将军府的,此刻直接掉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他怎么着也得给丁语芙和张氏一个交代。 薛坛走进惊鸿馆,发现了有点儿奇怪的地方。 怎么今天四娘没有出来迎? 即使是高雅如惊鸿馆,但是毕竟还是换了一个名字的妓院,只不过多了一些雅事。 妓院里没有老鸨,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不就是摆明了不想干了吗? 有一个年轻女子看着薛坛进门,立马迎上来,“公子,进来歇歇吧。” 薛坛不动声色地皱皱眉,那股子浓烈的脂粉味儿让他直想逃避。 “怎么回事?惊鸿馆换了老板了?四娘呢?”薛坛几乎要捏着鼻子问。 他推开那女子,真不知道到底是这个女人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他就是一下子没法接受这么浓烈的香味。 是因为他太久没来了吗? “四娘有事,这几天由我来代替她接客,您叫我嫣妹儿就好。”那女子自报家门。 薛坛听着这名字就拗口,他来这里这么多次,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见过这个人。 “我要找四娘。”薛坛自然是叫不出来那人的名字,听起来奇奇怪怪的,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之,内心里直犯怵。 “我去给您问问。”称自己叫嫣妹儿的女人被薛坛不动声色地推开以后,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她代替四娘这么久,就少见到这么难伺候的主。 要不是看着他身上穿的衣服华贵,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的公子,她才不稀罕这么往上贴呢。 这男人真是瞎了眼,恐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种待遇还得不到呢。 嫣妹儿不情愿地上楼去找四娘,这几天以后,也的确有很多人点名想要找四娘。 她就是不明白了,自己哪一点做的不如四娘了? 四娘又不会陪客,平时看起来也死板木讷的很,看起来哪儿都不如自己啊。 嫣妹儿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哪里出了错。 她根本就是忘记了四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四娘冷静地推开门,看着眼前快要被脂粉吃掉的女人:“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那张假脸后的表情她不得而知。 “外面来了一个公子,说要找您。”嫣妹儿纵使对四娘不屑,这个时候还是要毕恭毕敬地对她说话。 自己也只是一时代替四娘的位子,能有这个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也应该识相。 再怎么不满,现在也不是发泄的时候。 “不见。”四娘丢下两个字,一把将门关上。 这几天说要找他的公子也不少,起初她还会相信他们出去看看,结果发现那些人也就是图个热闹,根本就没什么事以后,她就根本不想出来应付了。 四娘以为今天也是要被打趣。 她拒绝地干脆利索,根本就不给嫣妹儿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嫣妹儿现在四娘的厢房门口,一下子犯了难。 这可怎么办?楼上楼下,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主。 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下楼告诉那位公子说四娘不见他,要不再厚着脸皮硬着头皮敲门,告诉四娘来人的身份。 不过,那人是谁? 嫣妹儿刚才倒是忘了问。 她只注意到那人穿着不一般,但是却忘记问究竟是哪家的公子。 正在嫣妹儿是下去问问那人的身份还是继续敲门的功夫,身边有了动静。 只见刚刚那个公子上来了,站在她身边。 第一百零四章 寻找 薛坛原本老老实实地在一楼等着,看着那些公子哥们划算喝酒,满口听不出来的脏话大话。他听不下去,也等不下去,就自己上来了。 这女人怎么办事这么不利索。 “怎么还不行?”薛坛皱着眉头问嫣妹儿。 嫣妹儿看不出来年纪,估计比四娘小不了多少。 薛坛看着这张脸。就这样还好意思称自己为“妹儿”呢。 真是不怪他叫不出口。 “四娘说不见。”嫣妹儿实话实说。一边还是悄悄地打量着薛坛的表情。 不过这人看起来似乎并不生气。 果然和自己从前看到的那些贵公子哥不一样。 薛坛自己敲敲门,“四娘,是我,薛坛。” 只有短短六个字。 接着,厢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其实薛坛上来时候的动静四娘就已经听到了,她也听到薛坛和嫣妹儿在自己厢房门口的对话。 她早就知道是薛坛了。 所以就算是薛坛不来敲门,她也是要打算收拾好出去见见他的。 “醉心阁有人了吗?”四娘对着嫣妹儿问。 醉心阁是从前薛坛每次去的厢房,四娘管事的时候一般都会给薛坛留着,不过现在嫣妹儿主持大局,她也不确定。 “没,没有。”嫣妹儿迟钝地回答。 她当然不知道这一点。 “那我们去醉心阁吧。”四娘自作主张。 既然薛坛说了要找她,那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自己安排好了就不会有错。 薛坛说了一声好,自己先朝着醉心阁走过去。 四娘吩咐嫣妹儿先去楼下看着,也朝着醉心阁赶过去。 “薛公子来是有什么事情?”自从尹清绮和丁语芙离开以后,薛坛来这里,的确是没有什么其余的活动了。 就算是来,也是来找她。 不过,她一个年龄这么大的老太太了,有什么好找的。 “四娘,你们这里有没有对来的姑娘们身份的记录?”薛坛直奔主题。 四娘倒是没想到薛坛会问这个。 这是她在知 道了自己和薛坛的身份以后得第一次见面,她以为薛坛会问她一些关于他爹的事情。 也可能是因为上次说的太清楚了。 不过眼下这个话题的确有些突然。 “没有用笔记录下来,不过我还记得一些。”四娘思考片刻,回答。“薛公子想要问谁?我大概都还记得。只要不是离开太久的就行。” 薛坛看着四娘疑惑的眼光,犹豫地说出来丁语芙三个字。 四娘也没想到这一点,毕竟当时是薛坛说要赎走丁语芙让她离开京城的。 总不能是现在发现自己爱上她了吧? 四娘根本就不相信一向多情的薛坛身上会发生这种戏剧的事情。 “丁语芙说她自己是孤儿。”四娘简短一句话。 薛坛地大脑迅速运转,张氏只说丁语芙是丁祖立的妹妹。 他们是不是孤儿还不好说。 “丁语芙有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譬如哥哥?” “这个我不太清楚,她从来没有提起过。” 四娘给出来的答案也是模棱两可的,让薛坛根本无处下手。 “你知道丁语芙去哪儿了吗?”薛坛突然问了一句。 连他自己都觉出来了自己的可笑。 当初嫌人家烦,偏要打发走,结果现在走了,他又去问人家走到哪儿去了。 “当初我就是按照你吩咐的和她说的。我也没有和她说去哪儿,多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找个清闲地方讨生活。” 四娘看着薛坛的表情,她也开始搞不懂眼前这个人了。 薛坛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自从上次听到以后,他才发现真的好久没有接触这个名字了。 他算不算是间接毁了一个人? 薛坛不想当恶人。起码,他已经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薛坛现在想见见丁语芙,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以前也是那样一个明媚张扬的姑娘啊。 “以我对丁语芙的了解,她应该也不会走远,要不然就在京城中偷偷待着,要不然就在京城附近。”四娘看不下去,薛坛总是一副犹豫的样子,还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是少见。 四娘当时并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死。 离开京城,不也是可以回来的吗? 更何况,她知道薛坛不希望丁语芙再出现,可是她并没有告诉丁语芙。 她知道,就凭丁语芙对薛坛念念不忘的那个样子,怎么着都会不甘心地跑回来。 说不定现在就在将军府附近蹲着等薛坛呢。 四娘笑笑,有些开玩笑地想。 不过薛坛并不知道四娘这些心思,他也不知道四娘到底和丁语芙说了什么。 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要去了解过丁语芙。 从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她了,大小姐脾气,喜欢自己,想要离开惊鸿馆。 却发现那些也只是凤毛麟角。他猜不透她会去哪儿,连最基本的家庭情况也不知道。 其实一切也都只是逢场作戏。薛坛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从前也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如今,这戏演完了,他想要关心一下那个女主角了。 无关爱情。 “四娘,你有没有明确一点的消息,或者是大体方向,哪怕说一些能找到她在哪儿的方法也行。” 四娘不知道如何作答。 “依我看,你可以派人在街上贴一些寻人的。如果她在京城,看到以后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来找你。就算她不来,也会有人告诉你。”四娘想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薛坛。 薛坛一开始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不过后来想想,如果丁语芙真的在城内的话,那她一定知道了,到时候再缠住他不放开怎么办? 薛坛知道自己的想法和目的,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和她叙旧情什么的。 只是因为内心有愧而已。 薛坛没有肯定四娘的办法,只是拜托了四娘一件事情。 “四娘,麻烦平时也帮我注意着来往的人,如果有见到她的那就更好了。” “好,我尽量。” 四娘也知道薛坛不轻易开口,更何况她对于薛家仍然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这个忙,无论如何她都会帮的。 薛坛也会自己再想办法找到她。 第一百零五章 维护 薛坛又在惊鸿馆坐了一会儿,才打道回府。 薛坛也知道自己和四娘现在的关系,他们的确也没有那么多话可说。 不知道说什么了,待不下去了,就干脆起身说要离开。 四娘这些日子也没有睡过安稳觉,脸上略施粉黛,勉强遮住一些愁容。 但是那股子憔悴还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听说薛坛要离开,四娘也不说什么,起身送他。 “我当初把这里改名惊鸿馆,做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方便找我的女儿。”安静了这么久,四娘突然开口。“可是却没想到,自己女儿的下落,还需要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薛坛不明白四娘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四娘和薛坛已经走到了醉心阁门口,薛坛原本要开门的手此刻完全停滞。他回头看着四娘,等她继续说下去。 好歹也做一次倾听者。 “我说了要帮尹清绮留意玉佩的主人,最终还是没有结果。”四娘接着开口。 薛坛听出来了,四娘这是暗着告诉他,让他别抱有太大的希望。 “我真是太失败了,不管是当一个老板还是一个母亲。” 四娘也没打算求得薛坛安慰,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主客关系,没有太深的交情。 更何况,两个人也都不是那种会安慰求安慰的人。 说来听听就算了。 四娘也的确是憋的难受了,这么多天来,她感觉整个心脏都充斥着难以言说的难过。 说不出来的感觉。 碰巧今天薛坛来,又让她帮忙找人。 她哪儿能找到什么人啊,找了这么久的女儿,也没有找到。 “不过我既然答应了帮你留意,就一定会做到的。”四娘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就这么说了一句。 “好,真是麻烦你了。” 薛坛推开厢房门,客套回应四娘。 薛坛回到将军府以后,就看到老爷子又盯着开了不多时的花看。 “看什么呢?”薛坛吊儿郎当地问了一句。 老将军头也不抬一 下,闷声回答:“看花,还能看什么。” 自从薛坛开始插手尹清绮的事情以后,老将军整天就这么清闲了。 别的什么也不干,种种花浇浇花,再泡几杯茶,就差找只狗来溜溜了。 薛坛搞不明白自家老爷子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不过每次他问的时候,那迷糊老头儿永远都是同样的回答:“你们这些活物都不让我省心,我养养花还不行了?” 得,薛坛摊摊手,这下活着都成了罪过了。 估计不养狗也是怕狗不让他省心了。 薛坛知道再继续和他交流下去肯定是自己吃瘪,就赶紧进了屋。 一进门,发现有点儿不一样了。 薛坛接着出门,盯着那个一心都扑在花上的老头子看:“我的画呢?” 听不出来什么语气,反正挺不详。 老将军依旧不抬头,手背在身后,严肃地回答:“我那天去给你算了一卦,人家说你现在还不能娶媳妇儿。” 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 薛坛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没好气地开口:“我这才出去几天你就给我撤下来了?”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我老薛家。” “你这也太迷信了,再说了,我就是挂挂,我又没说要娶她。”薛坛一只胳膊搭在门框上。 老将军这才抬起头瞟了薛坛一眼。 他冷哼一声,还没说要娶,整天为了那个女人跑前跑后的,不娶也是因为人家不想跟你。 薛坛知道老爷子又想多了,不过他也必须承认,有时候老爷子想的也是对的。 譬如现在。 “你把画放哪儿了?”薛坛看看屋里,桌子上都没有。 “反正你又不打算娶她。”老将军意有所指地回答薛坛。 这算怎么一回事?刚才都是套他话呢? 薛坛本来还以为这老头子以后都不管他这些事儿了呢,结果今天这么一听,还是让他哭笑不得。 薛坛不说话了,他再怎么说老爷子都觉得他在解释,更何况,他知道再过不了多久这老头子 自己就会招了的。 “那个玉佩的主人,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老将军仍然很关心这件事情。 薛坛本来都做好了听他说画究竟放在哪儿的打算了,结果突然被这么一问,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知道是谁了,不过人还没有找到。”含糊带过,薛坛想不好老爷子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好歹那也算是薛家的人。 岂料他根本就没有刨根问底,一起问了一个扯得有些远的话题:“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薛坛能听明白,那个女人指的就是薛问儿她娘,也就是四娘。 “你告诉我画放在哪儿了我就告诉你。” “我房里的柜子里,你一找就能看见。赶紧告诉我。”老将军先破功了。“没出息的小兔崽子。” 这爷孙俩也都是守信用的主,薛坛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也会做到。 他也知道老爷子说的肯定就是真的。 “活着,还在做生意,其余的没去打听。”薛坛会答应老将军,但是没有保证她自己一定会说实话。 更不可能毫无保留。 他自家老爷子的手段他是清楚的,就算是这一秒对着这些花笑的灿烂,下一秒就可能杀人不见血。 反正也没有人知道。 老将军也不去追究那人究竟是谁了,他能看出来薛坛有意维护,也肯定不会告诉他。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她不会再来纠缠我们家吧?” 不去追究并不意味着妥协,他的确是怕了那个女人,阴魂不散这么多年,他害怕现在她再回来。 “不会,我敢替她保证,绝对不会。”薛坛也不想继续争执了,反正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立刻走到老将军屋里找尹清绮的画去了。 老爷子说的果然没错,画就在自己屋里柜子里,薛坛小心翼翼地打开。 下一秒,薛坛的脸就黑了。 不愧是爷孙两个,说话都只说一半,只挑好的能让对方高兴的说。 薛坛怒气冲冲地走出去,看着那个老头儿,似乎想要把整个屋顶都掀翻。 第一百零六章 支离破碎 “这是你干的?”薛坛那些那画走出去,其实准确的说,现在已经是零零碎碎的废纸。 全都给他撕了。 老将军这会儿也不盯着花看了,他知道这些小东西长的还挺好就行了。 “后院里养的猫干的,估计是觉得这画上的姑娘长的不一般,自己也想好好瞧瞧。”老将军打了一个哈欠,眨了眨眼,就是不看薛坛。 薛坛也明白刚才他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了,也没几句真话。 估计也早就料到自己不可能把四娘供出来了。 薛坛气极,自己理亏在先,加上他说什么不打算娶尹清绮的话,这下要吃闷亏了。 只是,薛坛看着还在自己手里的画,还能怎么办? 他承认,他就是不舍。 他从来没有打算过要放弃尹清绮,刚刚说的话也有一半赌气的成分。 他好不容易有一次认了真,总不可能就这样草草结束。 薛坛小心翼翼地拿着这些碎片,也不算是烂的太彻底,不过总归是不能恢复到和从前一模一样了。 老将军派人去叫薛坛吃完饭,被拒绝了。 派人叫薛坛出来陪他散散步,也被薛坛拒绝了。 薛坛就在自己的屋里,老将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老将军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其实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是有一些过分了,毕竟一张画也代表不了什么,就算是薛坛真的还喜欢那个丫头,也不可能因为他这一下就突然放弃。 可是他也是被逼急了。 看着薛坛为了一个丫头整天忙上忙下,也不回家,整天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跑,他就担心,就生气,就恨。 他也想过撒手不管,但是他看到薛坛这样,总是忍不住。 薛坛那天晚上一眼都没有睡。 他起先是动笔画了一会儿,但是画着画着总会发现哪里出问题。 他画了几个钟头,一张一张的纸被他揉成团子,扔的满地都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坛根本就静不下心来,他只想赶紧想办法补救这幅画。 浮气躁,才坏了事。 最终薛坛颓废地放下笔,他知道他画不出来了。 薛坛两眼放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到底怎么办才好? 他想了好久,缓缓起身,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他根本就不想放弃。 不想放弃修复这幅画,就像是他根本就不想放弃尹清绮一样。 他派一个丫鬟去西屋里拿了些东西。 西屋被闲置了好久,最终干脆改成了专门储藏东西的地方。 薛坛之前进去过几趟,当时还搞不明白怎么连女人用的东西都有。现在他倒是庆幸了。 他接过丫鬟手中的针和线,不顾别人疑惑的眼光,嘴角微微上扬。 只能这样了。 “公子,您要缝什么?要不然我来帮您吧。”那小丫鬟唯唯诺诺地开口。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薛坛一口回绝。 说实话,薛坛还真的是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他额娘去世的也早,他小时候要不然就是整天和街上的小男孩打打杀杀,要不然就是闷在屋里看点儿书,倒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一些。 更何况都是一些小女生做的事情,他从前也没有上心过。 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薛坛自我安慰了一句。 他先随便找了两张破旧的纸试了试,他虽然没有真正的接触过,不过总是看过他母亲缝东西的。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啊。 薛坛练手练的差不多了以后,才敢拿着针往那画上捅。 他尽量把动作放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来更大的麻烦。 再碎一点儿,他可就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薛坛忙碌了一个晚上,最后把线揪断的时候自己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 虽然很丑,虽然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不过好歹已经是他最大程度的还原。 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一些了。 薛坛看着外面的天,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亮了。 他弄了一个晚上,也只是弄成了这样。 薛坛这才把它小 心翼翼地收起来,虽然不可能会更破,但是也没法再拿出来了。 一如他的心。 一如他对尹清绮的感情。 尹清绮这一晚过的也极不安稳。 戚渊在薛坛走了以后,也松了一口气。这些事情暂时可以告一段落,终于不用再那么急着赶着查些什么。 自己也少些惊心动魄的日子。 戚渊把需要查的事情都交给常磊,自己开始逍遥快活了。 现在已经到了八月底的天,大暑早就过去多时,偶尔也会有几阵清凉的风。 尹清绮本来吃完饭站在清沐宫门口,结果大老远看见一群人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为首的那一个不是戚渊还能有谁? 天还没有黑的彻底,尹清绮能清楚地看到戚渊还是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大步流星地走着。 尹清绮对于戚渊这么多天以来的突然造访感到非常不适应。 进屋假装要休息还是站在这里等他过来? 尹清绮在心里设想了几种情况,还没想完,戚渊就走到她面前了。 他先是吩咐身后的丫鬟们把东西放下,然后让她们都退下。 尹清绮这才注意到那些人手中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些东西来。 “想什么呢?”戚渊站在她身边,看着尹清绮看的方向。 也不过就是一汪水潭,也没有几条鱼,戚渊也不知道尹清绮在看些什么。 估计就是想看着一个地方出神吧,反正她总是这样。 “没想什么。”尹清绮面无表情。 既然戚渊已经过来了,她逃也无处可逃,倒不如顺其自然地说几句话。 反正尹清绮也知道,戚渊这个人骄傲的很,冷场次数多了他就会觉得没趣离开的。 即使知道了戚渊当初做的那些事的原因,她还是没有选择原谅。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已经成为这个样子了。就算是好心,结局也是无法挽回地痛。 尹清绮整理不好思绪,就干脆顺着自己的性子来。 戚渊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着,突然开口:“我要出去一阵子了。” 第一百零七章 想要离开 有点儿突然。 尹清绮听到这话内心其实是松了一口气,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戚渊相处。 他出去了,就不用见到他了,也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出现,就像是今天一样,还总是让自己猝不及防。 尹清绮不知道说什么,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只不过手指就在衣服裙摆那里绞着。 这次好像不是紧张,她就是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半晌,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微不可察,自己都快要听不清。 不过戚渊还是听见了。 “边疆地区来了奏书,说发生了一些灾难,皇阿玛派我去看看。”戚渊假装一脸轻松。 其实他心里都清楚。 管他什么天灾**,从前这些事情都是地方官员处理,实在不行支援一些粮食士兵银两什么的,什么时候开始需要派个太子去了。 更何况戚渊知道这次的情况并不严重,倒了几座房子,只是毁的财产多一些。 戚渊总不可能是去给他们生钱的吧? 他自知没这本事,心里也清楚他阿玛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把他支走。 “好,注意安全。”尹清绮还记得这句话,那是薛坛要带兵出去打仗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 只不过当时是跟在老将军后面学的。 尹清绮还记得当时薛坛一脸高兴地转头离开。 如今眼前这个人戚渊轻笑出声,扭过头来盯着尹清绮看。 尹清绮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是她平时再无所谓,也不可能对戚渊的做法一点反应都没有。 尹清绮不自然地干咳两下,她知道肯定不是自己脸上有饭米粒,肯定是这男人不正常。 不过这样,她也阻挡不了他什么。 尹清绮感觉自己的脸都被盯得火热,她的手指在衣服上绞得更厉害了。 这男人怎么这么不识相啊。 突然,尹清绮的手猛地一抽。 她感受到了,戚渊刚刚碰到她的手了。 其实戚渊也是有意的,他早就注意到了尹清绮的手在衣服上不安稳地动来动去,况且 还越来越厉害。 他看不下去了,想要阻止她而已。 “你紧张什么?”戚渊斜着头,嘴角仍然上扬地看着尹清绮。 “没,没什么。我不紧张。你什么时候走?”尹清绮结结巴巴地回答。 她的确不紧张,只是不自然。尹清绮这么想。 尹清绮转移话题的本领向来就不高超,戚渊也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他也没有拆穿她,干脆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走。 “最近几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天早上。” 戚渊满脸期待地看着尹清绮。 他在等,等尹清绮说来送他。 不过尹清绮并没有说。她只是声音低沉地奥了一声,就低下了头。 尹清绮知道戚渊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他在等她开口。 可是,现在毕竟不是当年了,不是戚渊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能让尹清绮鞠躬尽瘁的。 可是戚渊还是在期待什么。 他在期待尹清绮问他不能再过几天吗或者说不能看着灾区就往上冲。 这样的话好歹证明尹清绮还是在意自己的。 这话戚渊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绉出来的,他当然记得曾经每次阿玛派他出去,尹清绮都会这么说。 “身为太子总不能看着士兵们往上冲,自己不作为吧?”戚渊总是无奈地摊摊手,问尹清绮。 “不行,反正你不能出事。呸呸呸,我也没有咒你,反正你不能!”尹清绮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是嘴太笨。 戚渊现在想想,虽然尹清绮当时不可一世,一身傲骨,但是确实毫不遮掩地表达喜欢。 只是现在 尹清绮一直看着前方,不再理睬戚渊。 他们站了太久,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太阳早就落到西山去了。 天色昏暗,快要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所以戚渊也猜不透尹清绮在想什么。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过了好久,戚渊才憋出来一句话。 “嗯,的确是。”尹清绮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为所动。 “我 要休息了,恕不奉陪。”尹清绮不等戚渊回复,转身回屋。 他们在外面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无论是从面子上还是从里子看,都能说得过去。 只剩下戚渊颓然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尹清绮现在的心,根本就打不开了。 戚渊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的无望,他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想要的都会有。 从前这个姑娘给他的他不稀罕,现在他却奢求不到了。 而现在,他想要的不过如此。 戚渊没有跟着进屋,现在时间的确是不早了,不管真假,尹清绮都应该休息了。 戚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天离开,明天就应该准备准备了,更何况,明天还有早朝。 后天一早离开,明天皇上最后再叮嘱一些事情。戚渊心里明白着,皇阿玛就是想让他少在东宫待着。 不管去哪儿都好。 明天再来看她吧。总会有时间的。 戚渊转身离开。 尹清绮看着那个身影消失,才真的放下心来,躺下休息。 她只是不想看到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在清沐宫外站一晚上而已,要不然她就成了罪人了。 这应该是几个人的不眠夜? 第二天一早,戚渊就去宫里了。 他站在曾经站了无数遍的位置,保持着一样的动作,等着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的指示。 “戚渊。” “儿臣在。”戚渊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其实皇阿玛让他去灾区都是早就已经确定了的事实,明里暗里也提过几次,只是这就是最后的一锤定音。 等着当各位大臣的面把这件事敲定下来。 戚渊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嗡嗡地响,他听不清皇阿玛究竟在说什么了,反正他不在乎那些话。 去就去吧。都已经是定局了。 戚渊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看着各个大臣穿的长袍,一副华贵模样。 呵,看着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这时候一个出气的都没有。 等等,戚渊愣了一下,怎么少了一个? 第一百零八章 为以后做打算 戚渊再看一遍,是真的。 他缓缓地抬起头,皇阿玛现在已经开始说别的政事,估计也不会管他干什么了。 戚渊悄悄地退回原来的位置。 薛坛一向不缺席,今天怎么就这么反常了? 戚渊还是和上次一样,等到早朝结束,所有的大臣都离开了,才把没说的话问出来。 没有了那么多礼仪的约束,戚渊也不用再被束缚着太在意言语和行为 “阿玛,薛将军……”戚渊欲言又止。 很明显,他想问今天薛坛怎么没有来。 “我批准了他不用来了,这次出行,本就和他无关,来了也是浪费时间。更何况最近将军府也忙得很。”皇上大手一挥,满不在意地回答戚渊。 虽然他也说不清将军府现在到底在忙什么,反正薛老将军早就来给他请假了。 唉,随他们去吧,自己也干涉不了他们的私事。 戚渊只觉得有些奇怪。要是真的有事,也只能说是他和薛坛最近偷着密谋的行动了,不过他都这么清闲了,薛坛怎么可能还执着的想要一条路走到黑? “怎么?我看你现在对薛家很上心啊?”皇上坐在高位上,俯视着自己的儿子,嘴角带笑。 这是好事啊,总好过他们撕破脸皮见了面就打要好。 前一阵子为了一个女人不可开交,现在还能凑到一起去,他甚是欣慰。 不过皇上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他只当这两人能够和平相处了。 “没有,儿臣只是觉得薛将军向来准时,今天不在有些奇怪。”戚渊微微低着头回答。 皇上并不在意戚渊的话,管他玩笑还是真心实意。 “你从将军府弄来的那个姑娘,现在怎么样了?”皇上带着试探问 “一直在府上,很安稳。” 很安稳。从来不会给我惹是生非,可是也从来不会在意我。 戚渊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要知道,这种人,是没有进皇家的理由的。”皇上既然早就知道了尹清绮的身份,自然明人不说暗话,直接对戚渊说。 戚渊一直低着头,看不出表情来。 皇帝坐在龙椅上,当然更加摸不透戚渊在想什么。 这个儿子,是他最省心,也是让他最费心的。 这并不矛盾。 戚渊一直没有说话。 他知道皇上已经知道了尹清绮的身份了,也不绕弯子了。 尹清绮和侯府断绝了关系,更何况,如今侯府也没有当年的繁荣之势,就算是没有那层关系,她的身份也有些拿不上台面。 没有家庭背景,以后怎么在后宫立足?只怕是受人诟病。 这些事情戚渊早就想过了,他最近也在想,如果让皇阿玛接受尹清绮,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不作答,是因为不敢作答,他还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也是给尹清绮留一条后路。 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可以娶她了呢。 戚渊知道这种几率很小,只要他一日没有当上皇帝,说话就还是没有分量。 说白了,就等待着最终的决定权。 不回答,以后哪一天皇阿玛问起来,他还可以说他从来没有承诺过。 他不答应因为尹清绮没有身份就把她拒之门外。 不管是对于谁来说,那样都太残忍了。 “听到了吗?戚渊,抬头看着阿玛。”皇上抬高声音,只等着把自己内心的想法都问出来。 “你有没有在听!” 到了最后,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些震怒。 可是,那有怎么样? 戚渊就一直干巴巴地站着,他不说话,就算是皇阿玛怎么逼都没有用。 一向被别人言听计从惯了的皇上也失去了耐心,这个不孝子,他费心栽培了这么多年,明明告诉他不要被女人耽误,没想到最终 还是避免不了。 他很生气,也很痛心。 怎么戚渊一到了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情上就这么不知道变通了? “戚渊,你就算是说一些场面话,也好啊。”皇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父子两个,谁还不知道谁,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低头。 从来这个角色都是由戚 渊来扮演,只是今天,恐怕要由他来担任了。 戚渊倒也识相,他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怎么说也不能让皇阿玛下不来台,可是他真的怕。 怕自己没有后路。 过了好久,太阳都照了半个宫殿,还是一片安静。 “算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吧,我相信,你心里也应该有个数。” 第二次妥协,但是这一次并不意味着让步。 戚渊按照往日的规矩直接退下了,他今天格外不想说话。 其实刚刚他也有过一瞬间的想法,干脆说好,我知道了,打发打发阿玛就算了,但是这种想法下一秒就消失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东宫,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来做。 他还不知道要离开多少天,宫里的事情还需要他来安排。 尹清绮每天要做什么事,要带回来什么糕点,吃什么水果,这些都还等着他来吩咐呢。 全是尹清绮,每一件事情都与她有关。 不过戚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尹清绮正在吃饭。 虽然太阳早就升的很高了,但是的的确确没有到吃午饭的时间。 这才几时啊,吃早饭嫌晚,吃午饭又太早。 他大老远看到她自己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尽然孤独,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感受到? 戚渊用最轻的声音走过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不过一走近清沐宫的门口,还是被尹清绮发现了。 尴尬,在这种安静的气氛中最致命的就是尴尬。 戚渊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坏事,现在等着别人来惩罚。 不过他还是走过去,这次是光明正大地坐在桌子旁,“一起吧。” 戚渊知道,他一定是这世上最自我矛盾的人了。 刚刚嫌人家吃饭的时间不对,结果这会儿自己也坐下来和人家一起吃。 这是戚渊少见的样子。 尹清绮也不在意,添一双碗筷也没什么的,更何况,就算是她说什么也只会平白无故闹得不愉快。 “戚渊,我有话想和你说。” 第一百零九章 一起走 戚渊心下也奇怪,从来都是他和尹清绮说什么事情,结果今天她却主动了。 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可是他心中也一阵不安,似乎在告诉他,不能知道。 不要好奇。 戚渊不知道究竟哪一种想法才是最正确的,可是他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办法。 “等我回来,再说,好吗?”戚渊放下碗筷。 他向来食不言寝不语,更何况这也不是吃饭的时间,戚渊也干脆不逼自己了。 尹清绮其实也早就吃完了,她一直在想怎么告诉戚渊,怎么开口,怎么与他平静地交流。 结果一不小心,就想了太久。 收拾碗筷的丫鬟也不来催她,尹清绮吃饭向来就少,她只当尹清绮今天胃口大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饭菜就没再减少。 只是她思考了半天,没有想到戚渊会这么回复她。 算了,就算是他答应,事情也要再进一步商量。 “好。” 戚渊把门外的丫鬟喊进来,一切都收拾好了以后,他才开始嘱咐自己不放心的事情。 这是戚渊早就安排好了的,尹清绮每天应该怎么样,做什么,本来他可以去正殿里再告诉他们,可是他今天偏偏要当着尹清绮的面。 好歹付出了,他也指望着能有一些回报。 他的目的本来也不在此,不过他一想到尹清绮每天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就着急。 不过现在尹清绮仍然坐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他就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又白费了。 尹清绮如今就像是一座冰山,任戚渊怎么努力,她都不会融化一点儿。 “你这一去需要多久?”戚渊三言两语就把丫鬟侍卫打发走了,闲得无聊,尹清绮突然开口。 这好歹也关系到她什么时候能把事情说清楚。 “十天半个月都不好说,要根据那边的情况。” 其实戚渊是按照保守估计,皇阿玛派他去的地方其实并不是灾难发生的源地,只不过因为距离隔得并不远,所以持续时间会比较长。 更何况,那些损失也不是只是摆出来让你看看,说出来让你听听的,这些都需要朝廷拨过去钱财和人马。 至于究竟有多么严重,戚渊也并没有多么清楚。 “那个地方是在哪儿?叫什么?”尹清绮突然想起来,都过来两天了,她还不知道到底是哪儿遭遇了不幸。 “常州,常州是灾害源地,目前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皇阿玛派我去的地方是万州。” 戚渊只当尹清绮对这些感兴趣,他尽量多的解释。 这样说来,尹清绮也是关心自己了? 戚渊只能假装乐观的想,好歹这样能让他好过一些。 尹清绮声音很低,她轻轻地哦了一声,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戚渊听。 反正不管他听没听见,都会继续说下去的。 果不其然。 “你也知道,常州和万州距离很近,皇阿玛派我监督朝廷志愿的粮食和水,还有一些水泥什么的,到了万州也就是指挥指挥现场的救灾情况。” 尹清绮当然知道常州和万州挨着,这两个州原来是一体的,结果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就各自单独出来了。她肯定不会对那些事情感兴趣。 “究竟是什么灾难?天灾**,总得有个说法吧。” 不过只要是涉及到和百姓有关的事情,尹清绮总是想要多问两句。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她还在侯府当无忧无虑的二小姐的时候就有这个习惯。 而且,还必须听到百姓都相安无事以后才肯罢休,否则她会睡不安稳。 尹清绮也没觉得奇怪,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以为别人也是这副样子。 直到她进了掖庭宫,才发现原来只有她自己心思才是这样的。 有一天听说又有哪个州县闹了蝗灾,她去问姑姑,偷偷去向太监打听,好不容易才在白眼下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 她跑回来告诉薛问儿,当着一个屋子人的面,她以为别人都会附和自己,哪怕说一句可怜,可是那些人最终还是散开去做了各自的事情。 包括薛问儿。 薛问儿也只是感叹了几句怪天公不作美,接着又拾起来本来的活计。 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尹清绮原本只当她们在掖庭宫待了很久,已经完全变得麻木了,直到她离开掖庭宫,发现她现在仍然和以前一样。 她才知道,原来从头到尾只是她自己是不一样的。 只有她自己想错了。 也只有她自己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好觉担心百姓,经历三年还仍然保持那个习惯没有变。 如今依旧是这样。 “具体情况我太还不太清楚,这个可能要等到去了以后才能知道,是天灾,但不是蝗灾。你放心吧,万州目前还没有人员伤亡。” 其实戚渊后面的话都是瞎诌的,别人可能不知道尹清绮这个毛病,可是他却清楚得很。 他还记得从前尹清绮若无其事地问他怎么办才能保证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不用担心,不用体会疾苦。 当时的尹清绮就算语气是轻飘飘的,可是她的眼睛早就出卖了她。 戚渊知道她很想知道答案。 也知道她现在问这些话的目的。 戚渊这次撒的谎很不高明,他明明都说了自己还不知道情况,但是又说百姓相安无事。 他把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连自己都感觉出来破绽了,尹清绮自然也能听出来。 “你知道的,我不会相信。”尹清绮看着戚渊的眼睛,实话实说。 反正尹清绮这几天注定又睡不好觉了。 戚渊有点儿懊悔他怎么会告诉她这些,本来都说的挺好的,结果成了给她找不愉快。 可是他又总不能不告诉尹清绮自己要出去吧? “我承认我真的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还没有亲眼看过奏折。”戚渊坦白讲。 “不过我保证,我去了以后会尽量补救。” 戚渊也不知道自己拿什么保证,总之他就是这么想的。 “戚渊。”尹清绮突然叫住他。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第一百一十章 全部都是你 一起去? 戚渊巴不得尹清绮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 可是他这次不是出去玩,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做的。 即使万州情况不严重,但是他也不能拿着尹清绮的生命开玩笑。 “不行。”戚渊一口回绝。 怎么尹清绮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了? 他现在很少会拒绝她,他尽量百依百顺为她考虑,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就是没法答应尹清绮。 “为什么呢?你去也是去,我去,也只是再多加一个人而已。”尹清绮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戚渊,生怕错过他的表情。 戚渊躲开她的眼神,他害怕他看到她的眼睛就心软。 只是看看你,听你说说话,我都会心软。 “我练了这么久的武功,身体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毕大夫那天给我检查,都说我已经好了。”尹清绮急切地说。 “我现在也可以拿着兵器,一点都不恐惧了,也能帮帮你……” “够了。”戚渊打断她。 什么时候你能像现在这样和我说话? 戚渊没有想到,尹清绮对他说这么多话居然是因为百姓。 她第一次求他,是在惊鸿馆里,因为那个叫纪的几女,而她第二次求他。居然是因为天下的百姓。 你什么时候能考虑考虑自己? 戚渊这次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就算是不管那里究竟有多么危险,他们现在还有很多障碍。 “我阿玛也不会答应的。一个女人去,万州的人也会想,国家难道没有男人了吗?”戚渊冷静地给尹清绮解释分析。 一提起皇上,尹清绮就安静下来了。 “我也可以穿男装的,我不会漏出破绽。” “或者,你说我是你的丫鬟也行,反正,怎么样都可以。你知道,要不然我在清沐宫里待着,也会不安稳。” “我本来想和你说的事情就是这个,不用等到你回来以后了。” 尹清绮设想了很多,就等着戚渊点头答应。 可是,偏偏等不到。 “阿玛派的人都是有数的,该是谁就是 谁,况且你去了,不一定能受得了那里。” “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就算是把你交给薛坛,我都不会让你去一个生死未卜的地方。 戚渊不怕自己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他只怕想的不够周全。 尹清绮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就干脆闭嘴了。 “有我在,就不会有事的。不管是谁。”戚渊最终只留下了一句话。 这次他是自己心甘情愿离开清沐宫的。尹清绮的眼神太过热切,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戚渊派人随便收拾了一下,接着又跑出去了一趟 他去了惊鸿馆。 听起来也是有些戏剧性,昨天四娘才刚刚来过,今天他又要再赶到惊鸿馆。 戚渊告诉四娘自己要出去一趟。 除了日常对京城的变动的把握,戚渊还让四娘帮了他一个忙。 如果没事,就多去东宫跑跑。 结果戚渊还没说完这句话,意识到四娘并没有管惊鸿馆这几天的生意。 直接好说歹说想把四娘劝到东宫去了。 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说在惊鸿馆也只能睹物思人,倒不如去清沐宫和尹清绮多接触接触,毕竟薛问儿生前和尹清绮最要好。 说着让尹清绮陪四娘,其实本来的目的还是让四娘去东宫和尹清绮做个伴。 戚渊觉得这么做,好歹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算是心里安慰吧。 四娘也精明着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戚渊到底是怎么想的,干脆也答应了。 她闲来无事,加上本来就喜欢尹清绮这个姑娘,当作顺水人情也好。 戚渊看到四娘答应了,自己也就放心了。在惊鸿馆小坐一会儿就直接回东宫休息去了。 本来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在朝廷上和在清沐宫都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又往惊鸿馆跑了一趟,实在是累的不行了。 不过戚渊还是给常磊留了一封信。 他什么时候能看到戚渊不管,他必须要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部都做到。 留了几句话。 说自己要去万州,让常磊务必盯 好薛坛,还有自己的任务不要忘记。 戚渊只是把调查的事情都交接给常磊,并不是他打算就那么草草结束。 只要没有明确的信息指向皇阿玛,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完全相信。 白纸黑字写下来,才能让他真的信服。 至于薛坛 戚渊知道薛坛知道他离开那是早晚的事情了,所以还不如不告诉他。 他自认为和薛坛只是暂时合作关系,也的确,他没法和薛坛坦诚相见。 他知道薛坛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只不过这个人,不太可能为自己所用。 更不用说他们的合作的真实面目是一场交易。 戚渊想,等他回来以后一定要问问薛坛到底有什么要求。 四娘答应戚渊在他走了以后搬进清沐宫。 虽然不知道要待多久,不过进出都方便,四娘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什么时候离开,都随着她的想法。 戚渊准备出发的时候,东宫里也没有多大的动静。 八月的天偶尔会有些凉意,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热的让人不想出门。 戚渊挑了个早些的时辰,也没说什么,就上路了。 该交代的,该嘱咐的,都已经交代嘱咐好了。 也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一个人而已。 万州距离京城也有一段距离,照戚渊行军的速度,起码也要在路上花费两天的时间。 毕竟那些军队粮食不是白跟的,加上天气炎热,走快了就算是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 戚渊心里着急的很,他也想赶紧看看万州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好歹给自己也是吃一颗定心丸。 这两天的天气也还算不错,起码没有遇见什么下雨天,所以戚渊到的也很顺利。 第二天下午,戚渊就已经站在万州的土地上了。 吩咐一部分士兵开始驻扎军营以后,他骑着马去最严重的地方飞奔而去。 不光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尹清绮,为了国家。 戚渊直接到达万州和常州搭界的地方,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现他一直都想错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为了你 万州的情况,远比想象要严重的多。 州官早就知道戚渊要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 “太子,这是这里的观测员,平时由他负责州里的天象和气象。”观测员只是州官自己任命的,估计名字都是他自己给取得。 不过这个所谓观测员的确是朝廷派来的。 “这里是怎么回事?地震?” 万州的土地都严重开裂,有的甚至有深深的裂缝,纵横在地上。 房屋早就成了一片废墟,整个地区都散发着荒凉。 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 “回太子,以地动仪的迹象来看,就是地震。”观测员低着个头,腰也微微弯着,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皇上并没有告诉戚渊这个地方发生的是地震,原本戚渊还以为就是刮了几阵大风。 这次的地震,看起来非常严重。 “现在的伤亡情况怎么样?”戚渊的眼睛还停留在那一片废墟之上,不过却是在问州官。 “回太子,目前受伤人数有六十八人,死亡和失踪人数共有四十多人。”州官和观测员的姿势相同,禀告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其实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没有底气的。 “地动仪拿来干什么用的?既然本来都已经有了警示,为什么伤亡人数这么多?还有那些失踪的人,是什么意思?” 戚渊听着毕恭毕敬的语气,吐出来的字让他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万州并不是一个大的地方,早先这里也经常发生地震,只要是年轻人和有钱的人都早就搬走了,如今只剩下一些年老的人和穷苦人家。 本来剩下的人就已经不多了,还要有这么多人伤亡,估计这次万州也是元气大伤了。 其实戚渊心里清楚,说什么失踪,其实也就是死亡了。 失踪能走到哪儿? 州官也开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他管理的地方死了这么多人,的确有他的责任。 更何况当时地动仪真的有预警,只是他还是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根本就没有重视,导致这个结果。 他知道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所以也不过多解释。 戚渊心里也有数,更何况那些老年人也固执的很,死活不愿意离开自己原来的房子。 这样的结果,是难以避免的。 戚渊派观测员先带着地动仪回朝了。 观测员在地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被派过来,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结果,如今还是要被收回去的。 地动仪在整个国家的数量都是可以用手指数着的,戚渊不能再让它放在这里糟蹋资源。 最起码现在还不行。 观测员回朝以后肯定会受到皇上惩罚的,不过戚渊顾不上管这些。 “这里有纸和笔吗?”戚渊突然问了一句。 “有有有。”州官连忙回应,生怕怠慢了太子,然后回头试试眼色,派人去拿纸和笔。 他在万州边界就地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实情,民不聊生,房屋倒塌,伤亡人数都是实实在在地报备。 另一封应该是戚渊自己胡诌的。万州发生了并不严重的地震,只有个别地方的房子塌了,几乎没有人员伤亡,百姓现在已经被划分到营帐里去住了。 第一封寄给皇上,戚渊必须如实相报,否则就成了欺君。 更何况,万州都这样了,常州肯定更严重。这两个地方都等着朝廷下一步的物资呢。 第二封寄给尹清绮,戚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其实他想早些到达这里,也是为了让尹清绮少担心一时。 这样的话,她总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吧? 戚渊放下笔的那一刻,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说过很多慌,以前都是脚步红心不跳的,结果今天这一下让他真真正正地感觉到喘不过气来。 应该是这里环境的问题吧?戚渊自我安慰道。 他立刻派人去回报给自己带来的军队,带着准备好的粮食,分给街上的流民。 这些人都是已经找不到家的,或者就是还没有找到家人的。 在万州,地震已经发生了好几天,按理来说,如果还是没有找到,那就证明那个人可能也已经不在了。 戚渊知道,他心里清楚,别人肯定心里也清楚的很。大部分人也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那些人也早就被安排到了路旁搭建的救助站。 也不过就是一个随时的营帐。 戚渊接下来也就是忙碌这些事情。 后来他干脆瞒着皇帝进入常州。 常州也不愧是源地,光是看地上的裂缝就知道,它远远深的很。 和万州一样,百姓被疏散到一个地方,日常供应粮食和水。 戚渊派来的士兵已经在着手房屋的重建问题,他们的素养也极高,基本什么都会一些。 偶尔戚渊没事情做了也上去搭把手,这样的话,那些地方的官员也就不好意思在一旁闲站着,都会参与进来。 几天下来,戚渊也干的不亦乐乎。 他基本上保持着每天给皇上和尹清绮写一封信的习惯,一个人为了了解实情,一个人为了更加安心。 只不过戚渊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 他知道他寄给皇阿玛的应该就被当做奏折处理了,或者就算是作为他个人寄的信件,估计阿玛也不会太在意。 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打算收到他阿玛的来信。 他期待收到尹清绮的消息,哪怕她寄来一封信,上面只写着一个“好”字也行。 好歹让自己知道她已经收到了啊。 尹清绮的确是收到了,只是她并不觉得有回复的必要,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让戚渊知道? 尹清绮思来想去,就是没有打算回信。 她根本就不知道戚渊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尹清绮觉得戚渊的话半真半假,直到几天以后,她突然听说了一点关于万州常州和太子的话题。 好一个戚渊。难不成从头到尾一直都是骗她的? 不过,尹清绮听见的也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灾区的真实情况她没有等来,她等来的是朝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传言。 皇上想要换太子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戚渊已死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让尹清绮一下子都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清沐宫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一天经过正殿的时候听见两个丫鬟一脸可惜地小声议论。 尹清绮平时也不是个喜欢听别人墙角的人,但是她偏偏听到了一个“死了那么多人”,接着就停下脚步了。 她本来就对戚渊寄来的信抱有很大的怀疑态度。 既然是地震,万州的情况尹清绮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几乎没有伤亡。 只是把万州和地震联系起来,尹清绮最乐观的估计也比戚渊说的情况要残酷严重。 尹清绮暂且顾不上对戚渊的不满,因为接下来的话题就足以让她震惊。 好一阵子缓不过来。 “本来是去了万州,不过听说又自己偷着跑到常州去了。”丫鬟甲神神叨叨地开口。 “啊?这是个什么地方?你怎么知道的?”丫鬟乙嘴巴长的好大,好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尹清绮都能清楚地听到她说的那些无关紧要的话。 “我听说的啊,今天紫兰去宫里,听宫里的太监说的,那准没错了吧。”丫鬟甲开口。“本来也是好心,去常州看看情况怎么样了,结果在那里待了好多天,没想到地震又发生了!” “啊?”丫鬟乙花容失色。 “结果到现在,太子都没有一点儿动静,怎么说不都有四五天了?皇上对外也不说,也是苏公公说的,他都知道。” “那怎么办?” “皇上又派了一批人去了,不过太子这么多天没有消息,皇上也担心啊,只不过他不说,听说现在已经开始物色新的继承人选了。” “那也真是不容易哦……”丫鬟乙最终附和了一句。 尹清绮没有再听下去,反正听到这里她也算是明白的差不多了。 戚渊去常州灾区,结果在那里的时候又赶上常州第二次地震了,而且看这个情况,这一次仍旧是很严重的。 戚渊四五天没有动静,所以,他们的意思是,戚渊可能已经死 了,所以皇上已经有了打算找下一个继承人。 尹清绮仔细想了想,她还真的没有发现,戚渊已经有四五天没给她来信了。 如果她不知道这层理由,也只当戚渊写信的一时热度过去了,根本就想不到他会遭遇什么不测。 那可是戚渊啊,一国太子,怎么可能会…… 尹清绮知道那些人的推理不错,很有道理,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们说的是戚渊,那可是戚渊啊。 尹清绮悄悄离开。 她这几天练练武,和四娘聊聊天,也过得好不充实。 她带着四娘回忆以前跟薛问儿在一起时的美好,后来突然听说四娘也会武功,干脆两个人一边切磋一边研究,这样几天下来,谁还管的上戚渊是做什么的。 只不过现在…… 尹清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清沐宫的,只是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四娘陪在她身旁。 “四娘,她们说戚渊可能不在了。”尹清绮听见自己说。 声音是没有感情的平静。 “什么叫不在了?”尹清绮突然这么冒出来一句,还让四娘一阵反应不过来。 “就是,他可能已经死了。”尹清绮一口一个可能,反正她也不相信着呢,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感觉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尹清绮把前些天收到的信还有刚刚她听说的消息都和四娘说了一遍,絮絮叨叨地也有半个时辰。 四娘也算是听明白了,她也不相信戚渊会轻易死,不过让她更加吃惊的还是皇上。 给自己铺后路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还真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毒辣。 四娘不知道怎么安慰尹清绮,其实她也知道尹清绮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慰。这个姑娘向来独立惯了,更何况,她不知道尹清绮的心结在哪儿。 “不行,我得出去一趟。”尹清绮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四娘自然不拦她,她巴不得尹清绮能有一些事情做。 四娘反客为主,吩咐翠竹好生跟着尹清绮,省的她想不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然她了解尹清绮的性格,知道她不会这么做,不过她还是做了最周全的打算。 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只要安全回来就行。 尹清绮其实去了将军府。 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来这里了,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还是来了,而且还是为了戚渊。 从前的尹清绮,估计打死都不会相信。 真是戏剧化。 尹清绮站在将军府门口,等着侍卫进去通报,她在原地百无聊赖地等着。 薛坛跟侍卫一起出来了,估计也是有些意外,不过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 那薛坛一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尹清绮明人不说暗话,上来直接问他:“你知不知道戚渊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语气有些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清绮,你这好不容易才能来将军府找我一趟,结果上来就问我戚渊怎么样,不太合适吧?”薛坛笑吟吟地问尹清绮。 尹清绮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莫名来气。她在这里心急如焚,结果对方就像是看笑话一样。 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问?” “没怎么问,要不然你先进来坐坐?”薛坛走到大门一边,给尹清绮让出一条道来,好让她进去。 “不了,我问完了就走。”似乎觉得这句话还没太有分量,尹清绮又加了一句:“将军府门口并没有多少人,你不用怕别人说什么闲话。” “哈哈哈哈。”薛坛仰天大笑,他并没有告诉尹清绮他在意的不是这个,他旋即再问一遍:“进来吧?休息休息。” “不用了,有什么话可以在这里……” “咳咳。” 尹清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用看,只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来,那人是老将军。 他背着手站在薛坛身后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两个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女主人 一时间也没有人接话。 老将军也疑惑着呢,刚刚府中下人越过他直接进屋找了薛坛,那表情叫一个兴奋。 他当是天皇老子呢,结果跟着出来一看,发现是尹清绮。 老将军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受,他上次把薛坛的画撕掉,自己已有些不好意思。 他还算是理亏在先。 不过他想,自己身为一个长辈,总不能在这两个人面前丢了份儿,他干咳两声,好歹让他们注意到自己还在这里。 薛坛看着眼前的场面,觉得最终还是需要自己来打破僵局。 “如果你想在这里说,那也可以,或者出去说也可以。” 老将军的出现,也算是让薛坛退了一步。 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将军府给尹清绮带来的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尹清绮的确是不想再踏进将军府一步,她干脆利落地问:“我想你应该对如今朝堂上的事应该也有一些了解吧,所以我想来问你一件事情。” 还不等尹清绮说是什么事,薛坛就打断她:“和戚渊有关的吧?” 当然是。 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只有换太子的事情兴起的发热,尹清绮除了问戚渊的事,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 尹清绮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没什么好隐瞒的,薛坛这么聪明,一下子也能猜到底。 “现在那些传言是真的吗?”尹清绮瞪着眼睛,盯着薛坛。 生怕错过他的一丝表情。 尹清绮相信,只要薛坛说谎,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你不能这么问。如果我说戚渊已经死了,你相信吗?”薛坛没头没脑地问了尹清绮一句。 “你在骗我。”她不说不相信,只说薛坛在骗她。 “我不知道你听的传言是怎么样的,我现在几乎每天都在将军府。”薛坛顿了顿,不知道在等什么。接着又说:“不过朝廷的事情,我还是有些关注的。” 薛坛刚刚注意到了,他说整天待在将军府的时候,尹清绮的眸子黯淡了几分。 听到他后来的话以后,尹清绮才打起精神来听他继续讲。 “戚渊去了常州是真的,常州再发生地震也是真的,至于他有没有死,我也不知道。”他只是和朝廷没了联系,并不代表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白白失踪没有了。 尹清绮一直安安静静地听薛坛说话。 “皇上计划着找下一个人选也是真的,你知道的,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储君,皇上不可能坐以待毙。”情理之中,向来如此。 尹清绮点点头。 “他们说戚渊死了也只是危言耸听,可能一下子没理解透皇上为什么要重视别的阿哥。”薛坛已经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部告诉尹清绮了。 尹清绮的心还是悬着,不过她也放心多了,薛坛说的结果其实也算是她猜想的。 “好了,大小姐,想问的都问完了吧?”薛坛笑笑,还是和以前一样。 风流不正经中还带着一丝宠溺。 “问完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去哪儿都行,如果你不愿意留在府上,那我们出去吃也行,地点你挑,我请客。”薛坛拍拍手,等着尹清绮的回答。 尹清绮犹豫片刻。 她肯定是不会愿意在这里的。而且,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吃饭。 尹清绮突然反应过来,自从她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 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她只是不饿而已。 “不用了。”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薛坛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现在倒是习惯拒绝了。 尹清绮看着薛坛一脸失落,想起来他刚刚耐心地给自己解释了半天,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下次吧。” 薛坛眸色发亮,他听见尹清绮说:“等戚渊回来,邀请你去东宫。去清沐宫。” 其实薛坛以前在拒绝别人的时候总是喜欢用“下次”这个词。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下次是哪次。 就像是他当初拒绝丁语芙的时候,也是说下次再来赎她。 他明明知道下次可能只是她随口一说。 不过薛坛又在期待,他希望尹清绮是不一样 的。 薛坛听到尹清绮正经地邀请他去东宫以后,他就知道她是认真的。 比所有人的下次都要认真。 只不过,要等到戚渊回来。 戚渊会不会回来? 薛坛也说不好,他本来也不看好戚渊的生死,或者说,他本来也不在意,不过在尹清绮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他倒是希望戚渊能够活着回来了。 有点儿卑微,有点儿心疼自己。 尹清绮不知道,她刚刚在邀请薛坛的时候,宛如自己就是东宫的女主人。 其实薛坛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尹清绮和薛坛告别以后,就直接赶回东宫了。 现在东宫只有四娘一个人,她还需要回去陪四娘。更何况,东宫里的丫鬟侍卫们可能都已经议论翻天了。 不过她赶回去以后,发现事实和她想的还是相差很远的。 四娘坐在清沐宫门口望着池水发呆,自从四娘适应了清沐宫的生活以后,她总是这样。 府上的人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还是和从前一样。 不愧是戚渊训练出来的人,尹清绮在心里默默夸赞。 不过尹清绮心里也清楚,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波澜不惊,说不定内心早就已经风起云涌天翻地覆了。 那都和她没有关系,她现在只需要维护好表面的平静就好。 尹清绮上午去找薛坛以前她就思考了很多,也打算了很多。 她已经把最近几天习武的任务都给推掉了,而且打算先把四娘送回惊鸿馆。 她的计划有太多太多,还没来得及开始,突然门口的侍卫就来了报告。 说是什么宫里派人来了,派人来把尹清绮接过去,这是皇上的命令。 尹清绮有些吃惊,除了戚渊,她向来不与皇家打交道。 不过既然皇上的命令都已经传到这里了,她总不能抗旨。 尹清绮稍微准备一下,和四娘说了一声,就跟着皇上派来的人上路了。 短短几步的距离,皇帝的宫殿现在就在她的眼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对峙 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到皇宫里,尹清绮其实也很庆幸。 虽然她从来不在意那些虚的礼节,不过她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相比于被命令,这种请她来皇宫的方式真是令人舒适多了。 此刻尹清绮站在皇帝面前,低着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虽然外面都说皇帝心狠,接着就为自己挑好了后路,不过尹清绮现在看来,这么说还是有失偏颇。 纵然是天子,也有平常人的七情六欲,也懂得爱和亲情。 尹清绮现在面对的这个人,就好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苍老了许多。 面色上的愁容是遮也遮不住的。 尹清绮能看得出来,这个皇帝并没有传言的那么狠心。 皇帝看着尹清绮按照固有的那一套行完礼,就默默地盯着她看。 “你从前是侯府的那个小丫头吧?” 尹清绮点点头,淡然开口,“是。” “戚渊自打去了万州以后,每两天都会给我来一次信,不过我昨天问信差的时候,听说戚渊寄出来的,其实不止有一封。”皇帝斟酌了一下,从容开口。 这种从容下隐藏着迫不及待。 两天,正好是从万州来到京城需要花费的时间,戚渊应该是早就算好了的。 尹清绮心里明明白白,另一封肯定是寄给自己了。 而且,听皇上这个语气,他自己肯定也已经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皇帝的话中并没有疑问句,不需要尹清绮回答什么,不过他还是盯着尹清绮瞧。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意不在意这件事情。 也当作是提前替戚渊长长眼,如果戚渊能够回来的话 虽然皇帝内心还是不愿意接受尹清绮,不过人已经被他找来了,他怎么也要顺带着参谋一下。 “皇上既然已经问了信使,自然也知道戚渊给我们停止寄信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尹清绮冷静说道。 即使面对这么一个人,她仍旧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来反驳的话。 皇帝被摆了一道。 他自 打登基以后就再也没有被这样说过话,纵然是那些受宠的妃子,还有不经人事的阿哥格格,在他面前也会老老实实地。 结果他今天让尹清绮挑了说话的毛病。 尹清绮没有家族身世背景,如今又是他能找到戚渊的希望之一,他就算是想要罚,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罚起。 家人不是软肋,别的也一无所有。 皇帝即使生着气,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把戚渊写给你的信拿来给我看看。”皇帝还是用一贯命令人的语气对尹清绮说。 不过尹清绮并不吃这一套,他们害怕这个人,可是她却不怕,她现在就只剩下这一条命了,也没什么好赌的。 “都没了,让我烧了。” “你!” 尹清绮满不在乎地对皇帝说。 皇帝这下真是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胡子都快要竖起来了。 其实尹清绮在说谎,她没有那种看完了就烧掉的好习惯,而且她觉得那些东西也并没有保密的必要。 她这么说,只不过是因为戚渊写得那些东西太过无聊了,就算是她拿来,皇帝估计也会以为是别人冒充的。 更何况内容只是一副假象。 尹清绮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仍然在为戚渊考虑,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让皇上看到那些无趣虚假的语句。 两个人僵持了好久,最终还是有一个人出来打了圆场。 “哈哈哈,这小姑娘还是蛮犟的,有性格,怪不得太子会喜欢。”尹清绮看到在皇帝身边还站着一个妆容华贵精致的女人,拿着一块丝绸手帕捂着嘴小声笑。 尹清绮只觉得一阵眼熟,不过她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她刚刚一直没有注意到皇帝身边还有别人,估计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 不过,她说的话才更有意思吧? 尹清绮自认为自己只是说话蛮横了一些,不过那也不是她有意为之,况且,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唯一一个这么说她的。 别人都觉得她是软柿子,就往死了捏,结果眼前这个女人夸她有性格。 尹清绮搞不懂这一点。 皇帝听着这娇嗔的笑声,好像很习惯也很享受,“淑妃,你不知道,唉……” 皇帝叹了一口气,不过谁都能从这语气中听出来,刚刚他的怒气已经消失了大半了。 这后宫的女人原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尹清绮听着皇帝的话。 淑妃。 淑妃? 尹清绮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当初她在被挑断手筋脚筋以后,又被姑姑派去给一个宫女顶罪。 那个宫女招惹了一个脾气不好的妃子,尹清绮那一次就是替一个人挨罚。 当时那个妃子,就是淑妃! 尹清绮毫不避讳地看着这个女人,这么几年下来,这个人还是有了一些变化。 没有变老,反而看起来更加年轻了,所以尹清绮一开始就没有反应过来。 淑妃被尹清绮看得心里发毛,抖了抖胳膊,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明明八月的天,温度还这么高,可是她刚刚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尹清绮看着淑妃,当年的事情一件件地都在脑海中闪现。 血肉模糊,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浑身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 那个女人犹如嗜血一般,命令着身边的人:“给我往死里打。” …… 尹清绮知道这个女人并不知道她是被冒名顶替的,不过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还是莫名地有着恨意。 错了就是错了。 尹清绮一直死死地盯着淑妃,让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皇帝也觉得蹊跷,怎么本来淑妃还为这个女人说话呢,接着就被记恨上了? “怎么?”皇帝带着疑问地语气出声问。 尹清绮没有理睬皇帝的问题,语气不咸不淡地问那个有些仓皇的女子:“淑妃?” 淑妃没有作答,等着尹清绮把话说完。 到底是怎么了? “你有没有记得,你的手上曾经有一条人命?三年前,一个掖庭宫的宫女。”尹清绮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锋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旧事重提 “这……”淑妃犹豫起来。 其实她记得,她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她承认,自己不在皇帝面前时,的确是嚣张跋扈了一些。 不过她敢保证,自己的那些娇纵还是注意分寸了的。 罚得狠了,那是常事,这点她敢承认,不过她从来不会拿着一条人命开玩笑。 尤其是因为一件小事情。 她还是知道什么事值不值得,什么人配不配得上。 更何况就算是她忘记了,前一阵子也有人提醒过她。 那天淑妃正在后花园走着,突然有一个黑衣人从旁边的小亭子上跳下来。 淑妃身后的丫鬟都吓得大惊失色,一个个大声叫着。 她自己也吓得够呛,光天化日之下,她又是在皇宫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遭遇这种事啊。 劫财还是劫色? 黑衣人根本就不管那些宫女的嚎叫,好像完全就是冲着她来的,撸起她来就跑。 这种抢劫的剧情她从前在话本子里听了不少,也看了不少,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情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而且,还是以这么粗暴的方式。 黑衣人好像对皇宫很熟悉,而且武功高强,没跑几步就停下了。 淑妃还以为有人发现了不对来救她了,她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是到了自己的宫殿了。 淑妃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她刚刚喊的话,或者是咬他来求挣脱,那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她一路上老老实实等到现在。 或许也是有一点儿效果的。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那人本来扛着淑妃,这会儿也放下她。 淑妃气喘吁吁地看着那双眼睛问。 一般来说,这第一个问题都是废话。 “答应了要帮别人办点事情。你老实一些就行了,我也就是问你几个问题。”那个男人的眼睛有些细长,说话的时候微微迷起。 淑妃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不过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朗干脆。 “问吧。” …… 淑妃现在想不起来那个人当时具体问了什么,总之就是和三年前的事情有关。 大概是问她还记不记得当时罚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为了什么而受罚。 无非就是这些。 而且她在回答完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倒了。 本来她还日常也小心谨慎着吃食,不过到了晕晕乎乎的时候,也顾不上这些了。 肯定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下药了。 她醒来以后,发现丫鬟们都回来了,而且没有人提那件事。 她也嫌丢人,乐得如此。干脆一众人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反正就算这些人不是这样,她也会叮嘱他们不能把这件事情往外说的。 凭那个人的身手和对皇宫的熟悉程度,她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且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身边的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淑妃有些头皮发麻,她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你记得,是吧?”尹清绮冷冷地问了一句。 皇帝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小丫头能让淑妃哑口无言,他刚刚压下去的怒火此刻又熊熊燃烧起来。 戚渊这小子能耐了,你的女人居然来欺负我的女人了? “再找十天,十天过去了,如果还是没有戚渊的消息,那你也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这是皇帝的最后通牒。 不知道皇帝这句话说来的意义是什么,他就是想让尹清绮甘心为戚渊陪葬了。 尹清绮怎么会接受这种恐吓。 她根本就不在意皇上说的这些话。 尹清绮还是看着淑妃,语气中带着狠辣:“当年那个宫女,就是我。我没有死,你想不到吧?” 尹清绮能清楚地看到淑妃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 她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已经没有用了,不过她还是不甘心。 凭什么就那样被人顶替了,凭什么要那样代替别人去死? 凭什么找不到戚渊又让她去死? 新帐旧账都算在一起,直接消耗了她的最后一点耐心。 我什么错都没有犯,可是被别人派去顶罪,我差一点儿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尹清绮一字一字地说。 淑妃当然知道这些,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权当自己理亏。 这两个人已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帝坐在一旁听了那么久,任是谁都应该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心中摸清了七八分,看来就是淑妃做错了什么。 不过他也不能任由尹清绮放肆地说起淑妃来没完,宫中的秩序还是应该有的。 皇上刚想开口制止,就听见尹清绮自己把话题转移了。 接下来的话是对自己说的。 “皇上,最近去万州和常州的部队军营,还有吗?” “有,怎么?”尹清绮的转变太过突然,让皇帝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既然皇上只给十天的时间,那么我也应该为了自己的生命争取一番。”尹清绮倔强开口。 这个说法也只是她刚刚才皇上那里拾过来的。 尹清绮原来并不打算找这些借口。 皇帝明白过来尹清绮的意思,有些惊讶地问她:“所以?” 剩下的还是等着尹清绮开口自己说。 “所以我想跟着这次去的部队一起去。”尹清绮在很大程度上言简意赅。 其实尹清绮就算是不来告诉皇上,自己混在部队里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想接着这个机会说。 皇上摆摆手,当作答应了。 “只要你自己决定好了就可以,常州和万州现在的情况,只怕你后来到了会忍不住想要逃跑。”皇上也难得地好心提醒。 “好。”尹清绮也耐下性子来回应。 这件事情,大概就是这么样决定好了。 尹清绮赶紧回清沐宫收拾东西,这就是她起初的计划。 她先去告诉了四娘,然后就派人把四娘送回惊鸿馆了。 东宫即将空空荡荡,留下四娘和他们在这里也没有用。 尹清绮一边准备一边想,她总觉得自己离戚渊又近了一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意中人 皇上原定的下一批支援就在两天后。 尹清绮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准备。 不过她向来形影单只的惯了,也没有多少的东西需要收拾。 尹清绮站在自己的衣柜前。 从前戚渊都说阿哥格格的衣服都是专门腾出来一间房间的,在清沐宫里放置这个根本就没有必要。 当时尹清绮执意要把自己的东西放在自己住的屋里,现在一看,还真的有些好处。 那些衣服都是她平时不穿的,不过戚渊赏赐的珠宝什么的她总是放在这里。 尹清绮拿出来一些看着不太值钱的金银,瞧着也看不出来身份。 拿出去典当了吧,总得准备一些路上需要的盘缠。 尹清绮先拿着那些首饰换了些金银元宝和碎银子,又挑了一些换成了铜钱。 各种各样的只要能用到的几乎都让她换了一个遍。 尽量保证万无一失。 尹清绮随便找了一个包袱,把自己床头的衣服放进去,只放了两件。 夏天也快要过去了,这一去真的不知道要待多久,尹清绮又添置几件秋天穿的。 想到戚渊 她找来丫鬟,也吩咐找了几件戚渊的衣服,反正他总会穿的。 就算不够,也可以再买。 尹清绮张罗了半个中午,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些就够了。 “小姐,吃饭了。”翠竹敲敲门,对尹清绮说。 尹清绮回过神来,戚渊走的前几天,翠竹每次都会大张旗鼓地弄一大堆菜来,尹清绮也能看出那些都是她经常吃的。 没有她爱吃的,只有经常吃的。 她当然能看出来戚渊这种用心,而且最初戚渊走之前吩咐丫鬟们的话她其实也听进去了。 当时看似漫不经心,其实都已经用了心。 尹清绮早就嘱咐了翠竹不要再准备这么多饭菜,根本就吃不下。 翠竹也把尹清绮说的话听进去了。几个盘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翠竹,坐下来一起吃吧。”翠竹放下以后,转身要离开,接着又被 尹清绮叫住。 “这……”奴才和主子一起吃饭,翠竹还是头一次听。 “坐下吧,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掉。”尹清绮坚持。 翠竹只好坐下来。 “小姐,是不是宫里要发生什么事情了?”翠竹担心地问。 这也不是没有道理,传言传的沸沸扬扬,翠竹这么担心也是应该的。 “不是,过几天我去万州,东宫还好的很。”尹清绮安慰她道。 尹清绮那顿饭也有些难以下咽,一件一件的事情摆在她面前,她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天究竟应该怎么过。 “你跟着太子有多久了?”尹清绮从眼中抬起头来,问翠竹。 “小姐,有四年了。”翠竹毕恭毕敬地回答她。 尹清绮其实只是漫无目的地问她一句,她看着翠竹拘谨地很,总是想要说几句话来缓解缓解气氛。 没想到她这一问,就把翠竹说话的**给勾出来了。 “小姐,我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太子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四年,翠竹想必也见过太子妃了。 这么说,也应该认识她了。 “我刚来的时候,也就是做一些细碎的活,平时也没有机会来太子身边。不过当时就听说了有一个姑娘每天都来找太子。” 翠竹也不说破,俏皮地继续说下去。 “后来听说太子娶了一个妃子,我们那一帮人还吃惊呢,因为听说太子妃不是每天都来找太子的那个姑娘。” 尹清绮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时间,没有说话。 “太子妃嫁进来的时候,需要丫鬟伺候,我就被调到太子身边来了。”翠竹顿了顿,看着尹清绮,确定她还在听以后,接着说:“不过太子妃不爱说话,我们都很好奇另一个姑娘长什么样。” 尹清绮笑了笑,眼睛微微眯着。 她倒是不知道翠竹开始搞什么名堂了。 “不过听说那个姑娘后来来的次数就少了,我们还以为她放弃了呢。”翠竹看着尹清绮笑,自己也不自觉地笑起来。 尹清绮听见翠竹问:“小姐,你说 ,那个姑娘放弃了吗?” 她的笑容停滞了,完全凝固在脸上。 翠竹好像是真的不知道,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尹清绮的回答。 “小姐,你说,那个姑娘有没有放弃?”看尹清绮没有说话,翠竹干脆又问了一遍。 放弃了吗? 翠竹这个丫头,原来是给自己挖坑等着她跳呢。 “当时应该还没有放弃吧。”尹清绮又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翠竹。 “只不过,时间长了,或者遇到了岁月中难免的事情,她就可能会放弃了。”难免的事情指什么,大概大家都心知肚明。 难免的误会,难免的阴差阳错。 “后来想起来,心中也应该还会可惜的吧?毕竟喜欢了这么多年。”翠竹好像感同身受一般,接了一句话。 她知道尹清绮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可是那点儿可惜,也只能是可惜了,你要知道,可惜和喜欢之间,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尹清绮认真地解释。 她知道翠竹想要打听些什么,无关好奇,无关身份。 只是想要帮戚渊打抱不平也说不定。 她知道翠竹能听懂。 “那我就可以等到太子回来告诉他了,曾经太子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还在想,怎么无所不知的太子都要问丫鬟问题了。” 戚渊曾经问过翠竹,他娶了习月以后,尹清绮还会不会喜欢他。 脱离什么太子丫鬟的身份,只是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而已。 从而想要知道另一个女人的心思。 翠竹哪儿知道这些,她支支吾吾地回答了半天也回答不上来。 最终,还是问了故事的角儿了。 “小姐,你说如果太子再回去找那个姑娘,她还愿意回头吗?那么多年的喜欢,总不能说放就放吧。” “那种喜欢是很难完全消磨的。”听着尹清绮的回答,翠竹笑了笑。 她想要等尹清绮把这个问题全部回答完。 那个姑娘还愿不愿意回头? 好像思考了很久,尹清绮才缓缓开口。 第一百一十七章 非当年人 可是说出来的话根本不算是问题的答案。 “这谁说得好呢,翠竹,那个姑娘可能已经不是当年的人了。”尹清绮笑了笑,带了一些疏离。 翠竹吃了一口饭,这个意思就是自己不会再继续问下去了。 尹清绮应该对翠竹的反应也挺满意,更何况她打一开始也没打算摆什么小姐架子,又笑着打趣翠竹。 “怎么啦?有了喜欢的人了?” “什么啊,小姐,你就知道取笑我。”翠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娇嗔回应。 翠竹觉得自己此刻面对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她记忆中的尹清绮根本不会和她这么开玩笑。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可是想到后天尹清绮就要离开去找太子 唉,翠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姐,等我一下。”翠竹放下碗筷,转身走出了清沐宫。 她的步履太快,以至于尹清绮都来不及反应。 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吃着饭就跑出去了? 尹清绮歪着头看翠竹,她的身影消失的很快,不过出现的也很快。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尹清绮定睛一看,那圆滚滚的褐色坛子,不是酒还能是什么? 尹清绮有些惊讶,翠竹还能找到东宫里的酒? “你这是趁着戚渊不在,把他的底都给掀出来了?”尹清绮觉得此刻的心情很不错,总想着打趣翠竹。 “嘘嘘嘘,小姐,这是我向后厨那里讨来的!”翠竹眼睛发亮,拿着餐桌上还没用开的碗就倒起来。 “后厨那里新来了一个小伙子,长的挺精神的,那天我一问,呦呵,是从御膳房调过来的。”翠竹今天和平常也不太一样,少了规矩的束缚,此刻也没有别人,说话也有了些底气。 “这小子能着呢,自己去摘水果酿酒。这个是他带来的,不过,水果是从哪里摘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翠竹端起来这两碗酒,把另一碗递给尹清绮,直接豪爽地说:“小姐,干了!” 这下轮到尹清绮大跌眼睛了。 满满的一碗酒,随时都有要洒出 来的可能性。 尹清绮赶紧两只手接过来,翠竹这脸蛋绯红的样子,还没喝呢,看着就已经醉了。 “看来进宫的要求不少啊,如果是我,酒量这一关我就过不了。这是葡萄酒吧?”尹清绮闻了闻,也不急着喝。 “小姐,快喝了吧!你就要去找太子了,我得为你助一把力。” 尹清绮哭笑不得地看着翠竹,“我又不是下午就走,晌午头喝酒,一下午不都要荒废了吗?” 虽然下午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 这句话尹清绮没有说,她也不虚假地礼让了,直接扬起头。 把碗拿下来的时候,已经空了。 尹清绮回忆了一下她在惊鸿馆里看到那些大男人们喝酒的样子,把碗翻过来倒了倒。 “没了。” 一碗酒,一口不剩。 翠竹也知道尹清绮是认真地了,有些高兴,“小姐好酒量。” 说着,自己也把那一碗酒给干了。 翠竹学着尹清绮的动作,一样的,一口也不剩。 两个姑娘都坐下来,看着彼此,都笑了起来。 “小姐真是好酒量。” “你也是。” 她们吃饭也吃了一个差不多,这么一闲下来,又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这一碗酒,其实也都是硬生生灌进去的。 “七七那个臭小子,肯定是偷了宫里的葡萄,酿出来的酒居然这么好喝。”翠竹咬牙地说。 不过只是装腔作势,因为尹清绮看出来她嘴角上扬。 “七七?是你说的那个新来的厨子吗?”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像一个姑娘的名字? “对,我总是在后厨那里碰见他,不过从来没有看到他做饭,我觉得他肯定是偷懒了。” 尹清绮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不过翠竹既然这么说,看起来他们关系也不错,她也不好多问什么。 还有刚刚那酒,味道的确很好,不过尹清绮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久违,但是并不常见。 尹清绮不多说什么。 翠竹看着尹 清绮一副累了的样子,也不再打扰她,站起身收拾了一下碗筷就出去了。 整个屋子,又只剩下尹清绮自己。 一个下午加一天,尹清绮都过得昏昏沉沉的。 她自己在东宫里,没有了从前那些事情,无趣但是安静。 只不过第二天下午来了一个薛坛。 戚渊不在,侍卫就直接通报到了她这里。 尹清绮听着薛坛的名字,一阵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薛坛往东宫跑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多了。 尹清绮在清沐宫接待薛坛,和从前一样。 “你明天跟着朝廷派的部队去万州?”薛坛和尹清绮说了半天的话,最终绕到这个话题上来。 他一开口,尹清绮就知道他这一趟都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了。 “对。” “你去和戚渊去并不一样,你别想着去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如果你去了万州再发生地震怎么办?”薛坛听着尹清绮简短的回答,心里有些着急。 怎么这丫头都说不听呢。 “戚渊不回来,没有人会发善心把我放出东宫的。”尹清绮只当她这一趟为的是去把戚渊找回来,别的什么都不提。 可是薛坛偏偏要说。“万一戚渊已经死了呢?你怎么找?你去了把自己搭进去怎么办?” 薛坛一口一个问题,问的尹清绮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 “他没有死。”尹清绮只说这一句。 她也不知道怎么找,反正就算是她找不到,回来的时候她这条小命也要再次交代了。 尹清绮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个劲儿地咬定戚渊没死。 “我问你一个问题。”薛坛冷静下来,看着尹清绮问。 那个姑娘曾经也是他触手可及的人呐。 “你到底还爱不爱戚渊?” 爱不爱? 尹清绮自己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她最近怎么总是被问这个问题,昨天翠竹还刚刚提起来。 翠竹她可以糊弄过去,可是薛坛,尹清绮知道薛坛今天是一定要等到她的答案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到达万州 “不爱了,早就不爱了。”尹清绮也不知道自己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四娘说她还爱,她觉得自己对戚渊,更多的还是恨。 “尹清绮,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愿意为了戚渊折腾自己。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薛坛咬咬牙,心中有些恨。 “我知道你已经决定了要去万州,你要去找戚渊,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你。不过你也听好了,你一点儿事也不能出” “好。” 薛坛还没有说完,就被尹清绮打断了。 尹清绮知道薛坛是在掩饰,其实她自己也是。 薛坛从听到尹清绮说不爱了的时候,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薛坛心里也难受,在他看来,尹清绮现在的行为,和殉情没什么两样。 戚渊的情况八成是不乐观的,尹清绮又和皇上已经通了信,只怕她找不回戚渊,自己也不用找回了。 所以这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薛坛觉得尹清绮这样是在口是心非,可是他没有想过,如果尹清绮说爱,他的心里会更难受。 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比不上她心里曾经有过的那个人。 或许薛坛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怎么不气呢?自己拿来宝贝的人,到别人手里又去为了人家忙活。 他怎么舍得。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薛坛从前自认为自己有了通天的本事,不过遇到尹清绮了以后,他那些本领都平白无故消失了。 没法让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到什么。 薛坛现在想要认清现实了。 连尹清绮想要去万州这件事情,他都阻挡不了。 尹清绮也听出来了薛坛的认真。 他直接连名带姓地喊她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嘱咐尹清绮。 尹清绮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样的薛坛。 笑嘻嘻的薛坛,不正经地薛坛,花天酒地的薛坛,那些都是她见识到的薛坛。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认真的薛坛。 后来薛坛只是告诉了尹清绮一些平时需要注意的事情,万州的情况已经更加恶劣,奏折一本一本地往皇上手里递,不可能是轻松的。 尹清绮听着薛坛细细碎碎地说话,始终抿着唇。 第二天尹清绮也是一早出发,皇上还专门给她配了一匹马。 尹清绮看到的时候才突然想到,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先走。 军营的马她早就见识过,怎么当时就没有想到先走一步去找戚渊? 尹清绮有些懊悔。 她跟随的这个部队行军特别快,一天下来,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程。 连休息都已经压缩到了极限。 根本就没有人在意这里还有一个女伢子,他们向来野蛮惯了。 尹清绮骑着马在路上狂奔的时候,才有些庆幸。 幸亏戚渊找人来重新教她功夫。 要不然就凭原来的她,恐怕到万州要走几天几夜。 看到了吧,戚渊,你所做的事情,现在又回报到你的身上。 尹清绮这一路上也没有感觉特别累,如果不是怕马儿受不了的话,估计她在夜里也不打算住住脚。 第二天出发的时间也很早,所以到底万州的时间居然比戚渊第一次到还要早。 上次的州官看着新一批的部队来,还是赶忙上来迎接。 走进了,才发现这次还多了一个女娃子。 州官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自从地震发生以后,他已经接待了一批又一批的部队,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人群里看到女人。 有些意外。 尹清绮看着面前的人,他刚刚急切地跑过来,结果现在站在她面前了,倒是什么也不说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尹清绮稍一思考,就知道为什么了。 “我叫尹清绮。”她先自报家门,打破这种诡异的尴尬。 州官也不是没见过场面的,看着姑娘自己先开口了,一口一个请,直接领着尹清绮往旁边走。 尹清绮凝神一看,也不过是一个驻扎的营帐。 看起来与别的也有些不一样,起码更大。 尹清绮心里琢磨着,这应该就 是州官自己的营帐了。 她这次直接来到了靠近常州的地区,和戚渊上次到达的地方也不太一样。 这里的情况自然很严重,本来就是一些泥土砖头什么的盖起来的房屋,在天灾面前,根本脆弱的不堪一击。 满目疮痍。 尹清绮不敢再往前走,她只是在这里站了站,就好像已经体会到了这里所受的灾难。 好苦。 尹清绮刚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街上的状况。 一路上走过来,越靠近常州,情况就越不乐观。 这边的百姓很少,最起码在街上能看到的人很少。 尹清绮觉得奇怪,干脆问州官:“这里的人呢?” 州官反应了好久,他本来看着部队里多出来了一个人,还以为又是什么大官。 结果发现是一个年轻姑娘以后,心中就松懈了许多。 按理来说,一个女娃不应该是当官的吧?皇上总不可能派一个公主格格过来。 估计也就是从半路带来的一个黄毛丫头。 所以州官被尹清绮问到的时候,真是没反应过来。 “百姓……有能力的都搬走了,这里太危险了,很多人都不愿意在这边住了。” 州官也说不上来他在回答这个姑娘问题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慌张。 只要一和这里有关系的,他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自己肩上的责任也很重。 尹清绮知道州官的话是什么意思。 有能力的人都走了,天高皇帝远,离开这个事故多发地,好歹以后的生活还能有些保障。 剩下的人就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现在在街上就能看到的流民,大多数都找不到了自己的家人。 另一种是盖在那一片废墟之下,生死未卜却也在劫难逃。 尹清绮心中一片悲凉。 她许久不说话,怪不得戚渊不告诉她实情。 想到戚渊,尹清绮颦眉。 “太子是在哪里失踪的?什么时候?” 听到这个问题,州官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素不相识的姑娘。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阴差阳错 “额,这个……”州官犹豫。 他知道自己可以糊弄过去,也可以避而不谈。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他完全可以不用理睬。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到尹清绮眼睛的时候,只是那一个坚定的眼神就能让他把刚才那些想法全部打消。 她的眼神太干净了,眼睛里的那股子期待让他根本就不忍心浇灭。 州官实话实说:“在常州,就是常州县,算起来也有七天了。” 尹清绮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去常州,她还对这里一无所知。 “姑娘,如果你要去的话,我还是劝你……” “有图纸吗?” 尹清绮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尹清绮知道他要劝什么。这种话她这几天已经听的不耐烦了。 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常州在哪儿来的干脆。 州官一下子被打断,也不说下去了。 图纸?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应该就是画着去往常州县的图。 除非他现在徒手画一张,要不然就凭现在的情况,他去哪儿弄来那种东西?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我可以带着姑娘一起过去。”州官的眼睛轱辘转了一下,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尹清绮也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心中也是一阵警惕。 “我不是皇上派来的人。”尹清绮突然来了一句。 州官笑笑,这姑娘还是挺聪明的。 他在听到尹清绮问起太子的时候的确怀疑是皇上派来调查的,虽然不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事,不过好歹也有他的责任。 他的确是担心她胡乱通风报信。 “哈哈,姑娘,我带你去常州县吧。不过我们两个也只能走着过去了,不远。”州官笑着打圆场。 语气中是难以遮掩的尴尬。 尹清绮也不在意。 按照现在的情况,能走的路都屈指可数了,的确不适合骑马。 尹清绮说了一句:“好。” 常州县并不远,不到半个钟头,他们就到了。 眼前的情况的确比万州眼中太多,大 片大片的废墟,横躺在路上,还有一些哭着的来来往往的人。 “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哭?人都没有找出来吗?这些废墟为什么没有人出来处理?”尹清绮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州官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避重就轻地说:“大部分的人已经找出来了,这里的房屋还需要一点一点的清理。” 的确是,大块的泥土块儿就那么堆在路上,还有些红的黑的的衣服夹杂在里面,应该是救援的时候落下的。 在生死面前,好像都顾不太上羞耻。 “你的意思是,这些在哭的人都是因为自己的家人还没有回来,是吗?”尹清绮闭上眼睛。 这一切都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 为什么这些场面这么惹人心痛? 州官没有回答,尹清绮也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第二次地震发生的时候,戚渊在哪儿?”半晌,尹清绮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没有在太子身边。” 州官这才注意到,尹清绮称呼太子为戚渊。 他当然知道那是太子的名字,只是这个姑娘怎么不避讳? 他现在大约能猜出来这个姑娘的身份不一般,不过如果问具体不一般到什么程度,这个他也不知道。 当今能直接喊太子名字的能有几个?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州官想破脑筋也想不出来。 尹清绮也不再麻烦州官,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尹清绮在四处转了转,既然戚渊是在这里消失的,那她也要在这里把他给找出来。 “姑娘,太子可能已经……” 州官没有把话说完。这话也很明显了,太子可能已经死了。 所有的人也是这么告诉尹清绮的。 尹清绮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原来有的时候人们能够说的话都是千篇一律的。 他们说一样的话劝她放弃,告诉她戚渊已经死了,说她还喜欢戚渊。 尹清绮通通都没有听。 州官也只是好心提醒 一句,现在这个时候,只要没把太子找出来,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尹清绮现在有些庆幸刚刚她来常州的时候就已经打算不回去了。 她把准备的盘缠衣服什么的都带来了。 都在一个小包袱里盛着,来的时候州官还觉得奇怪,怎么这个姑娘走个路还不放心自己的行李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包袱? 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能有几个人来偷她的东西?肯定一个个都忙着重建家园了。 不过州官也没有明着说,他一路上毫无怨言地替尹清绮拿了一段路。 他现在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了,因为仅仅凭着几件衣服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这么重。 “州官,就送到这里吧,我得在这里待一阵子。”尹清绮开口,她也不和州官客气。 现在还不是感谢州官的时候,等到她找到戚渊,肯定会回到万州登门造访。 然后尹清绮就这么说了。 这样的话,就会多一个人来相信戚渊还活着,好歹这样也能够给她一些动力。 州官也明白尹清绮是什么意思,去集中救援的地方给她找了一个营帐,好歹保证尹清绮有地方住。 然后就与她告别了。 这姑娘看来就是不找到戚渊不罢休了。 尹清绮大略记了记营帐所在位置,她这一路都极其小心,只放了几件衣服在营帐中,就离开了。 她是来找戚渊的,这总不能忘记。 州官说戚渊失踪已经过去七天了,第二次地震发生也有七天了。 就目前的搜救情况来看,第二次受伤和死亡的人应该大部分都被找出来了。 在尹清绮看来,废墟下只留下埋藏在最低下的人。 既然这样都找不到戚渊,说明他一定已经被救出来了。 尹清绮从来就不相信那些官员们的鬼话,他们每天都待在这里,说不定都不知道戚渊长什么样子。 外面的人仍然在忙碌,尹清绮闲来无事,随便打开了一个营帐走了进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进,改变了她接下来的生活。 第一百二十章 转折 里面有一个人背对着她的身影。 那应该是一名男子,上身**,后面上是满目疮痍的血痕。 尹清绮倒是头一次见,怎么地震弄出来的伤和被人抽的一个样? 尹清绮心中疑惑,一下子竟然完全忘了避嫌这一说。 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一边转身一边疑惑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的血都快流光了!你们啊啊啊啊!” 尹清绮被他啊啊啊的尖叫声震得耳鸣。 虽然说是一名男子,但是在尹清绮听来,他的声音有一点儿尖锐,估计才刚刚变完声吧。 稚嫩的很。 尹清绮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回过神来时,说了两句对不起,转身想要离开。 “喂喂喂,等等,你都把我看光了,就说两句对不起就想要走了?” 他站起身来,惊讶地看着尹清绮想要离开的背影,急忙赶过来拉住她。 尹清绮这才看到他的正脸。 纵使见惯了戚渊薛坛沈微之这样的人,尹清绮也不得不承认,这小男孩长的不错。 他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只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瘦弱。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管他什么形容词,只要是中听的,放在他身上都可以。 “要不然怎么办?”尹清绮颦眉,长的这么好看,毛病也不少呀。 她向来不会太在意别人的容貌,有时候甚至会迟钝的等到别人提起的时候才会惊讶发现,不过这个小男生真的有些不一样。 “那帮人说去给我拿药,但是我等到现在了,也没有人送过来,我的血都快要流光了!我快死了!”他好像欲哭无泪,不过说话的时候还是偷偷地瞟了两眼尹清绮。 这是干什么?赚取一点同情心? 如果他是打着这样的算盘,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尹清绮狠心起来,绝对比任何人都要厉害。 尹清绮的皱起的眉头一点也没有舒展,怎么说了半天,也没回答上来他的问题?这人的理解是有些问题吧? “你别动不动就血流光了,我看你背后的伤口早 就已经止住血了。” 他的眼睛还是滴溜溜地转,一看就知道这小子鬼心眼儿多着呢。 “你给我上药。”他眼睛一闭,心一横,直接对尹清绮说。 这不太好吧? 纵使面对的是一个黄毛小子,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他上药啊。 万一等会儿他的家人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把她赶出去。 早知道就不这么莽撞的进来了。 尹清绮心中一阵懊悔,这小男孩怎么这么难对付? “你不是说我把你看光了吗?怎么还让我给你上药?再说,你的药此时不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吗?” “就是因为你看光了,我才找你!如果别人给我上药,就又多了一个人看了。我可不愿意这样。”他的道理好像有一大堆,说得头头是道。 尹清绮不想再与他争执,她打心里不想再在心里待下去,说不定戚渊就在这附近的营帐里呢。 刚刚怎么会觉得自己没有事情做了? 尹清绮真是后悔死了。 她转身想走,可是却被拦了下来。 “药在那边的桌子上,你不给我上完药,就不准走!” 尹清绮没办法,怎么到哪里都会有一个公子哥把她拦住呢? 想到这儿,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董哲。我叫董哲。你呢?”说自己叫董哲的男子这下直接闭上眼睛,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尹清绮。”她不想再多说话。 董哲,这个名字她听着一点儿都不熟悉,估计和她没什么关系。 不过天下这么大,她能知道几个人呢?又能熟悉几个人呢? 尹清绮拿起药,在董哲背后轻轻地给他上药。 “你没吃饭?”董哲突然问了一句。 尹清绮只当他是关心,心中缓和一些,柔声回答:“没有。” 她从来到万州都现在,还真是一口东西都没有吃,水都没有喝。 “怪不得呢,等下他们送饭过来,我们一起吃吧。” 尹清绮不懂他这个怪不 得是什么意思,不过董哲一再留住她让她感觉有些奇怪。 又是送药又是吃饭,好像是故意地一拖再拖。 其实董哲的确有些故意,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要留下尹清绮而已。 尹清绮给他上药的动作很轻,他就是碰巧想到了或许她还没有吃饭。 两个人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尹清绮一心只想给他上完药以后赶紧走,董哲满心打算盘想要她留下来。 “公子,该吃饭了。”一个丫鬟掀开营帐的门帘,细声说道。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公子,吃饭的时间到了。”丫鬟进来以后才发现这里有的并不只是董哲一个人。怎么平白无故冒出来了一个女人? 尹清绮一听这丫头说话,就知道一定是被人误会了。 唉。 怎么这里的人都这么喜欢尖叫呢,意外归意外,这么下去怎么受得了。 尹清绮拍了拍耳朵,董哲的伤口看着多,不过都并不严重。 最起码还达不到他说的血都流光了的地步。 “我走了,你这里的人都误会了,我不能给你添麻烦了。”尹清绮承认,后面的一句话纯属是她的客套话,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而已。 也或许她从头到尾就是在找借口。 “坐下来一起吃吧,青鸾,这是新来的客人,以后熟悉一下,别大惊小怪的。”董哲前一句话还是对尹清绮说的,后面就直接转过脸去,看着那个丫鬟。 怎么忘记了自己刚刚大惊小怪的样子了? 尹清绮自然不敢把这话说给董哲听,她只是面上笑了笑。 “我还是要走了,回去还有人等着我吃饭呢。”尹清绮随口一说,这只是她想要离开的一个借口而已。 “来都来了,怎么也应该吃完饭再走吧。”一记清亮的男声想起,语气中带着威严。 “阿玛。”董哲起身,行为中有一丝慌乱。 尹清绮也抬头,那名叫青鸾的丫鬟身后还有一名男子。 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城东董府 尹清绮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当然不认识这个小孩的阿玛。 不过这个男人身上也带着一丝难言的威严。 董哲看着尹清绮站在哪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打起圆场来:“阿玛,这是尹清绮,是我的朋友。” 才这么一会儿,就成为朋友了。 那个男人反应了一会儿,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尹清绮觉得怪异,不过她知道这不是她能随便说话的场合。 “阿玛,你不是不来这里吗?”董哲一脸奇怪地问那个男人。 “路过,知道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你。这就走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头也不回,好像根本就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董哲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尹清绮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在他爹面前完全就是一副无公害的样子,不管怎么说,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装乖。 他爹出去了以后,董哲又开始插科打诨,拉起尹清绮的胳膊,摇过来摇过去地撒娇:“陪我一起吃饭吧。” 然后一边把尹清绮往餐桌那边拉。 尹清绮算是知道了,今天不管她怎么说,都必须留这儿了。 常州已经在国家的西南角上了,和京城距离很远,所以饮食也大不相同。 尹清绮看着这一桌子牛羊肉,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董哲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把刀,把那些大块大块的肉一片一片地切开,然后招呼尹清绮赶紧吃。 这么小一毛小子,还是公子哥儿,能想的这么周全也不容易。 “你是哪家的公子?”尹清绮倒是没有听董哲的,拿起手边的茶来喝了一口。 “哈哈哈,你这个问题可真是,我既然姓董,那肯定就是董家的公子了!董府你不知道吗?”董哲大笑起来。 尹清绮皱了皱眉,不知道是董哲的习惯还是怎么的,她从前面对人吃饭的时候都尽量不开口的。 还真是不太一样。 虽然说董哲的行为不太符合尹清绮认知 中的礼仪,不过她也没有特别反感。 尹清绮认真地回答:“董府我倒是真的没有听说过。” 她才认识几家的公子? “啊?我看你横冲直撞闯进来,我还以为你认识我呢,看你也的确不像是认识我阿玛的样子。”董哲有些奇怪。 尹清绮无语,她明明就是掀开门帘往里面走了一两步而已,怎么能算横冲直撞呢? “不过也奇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往我这里跑。我爹平时也不来的,偏偏你们都在今天来了。”董哲声音很小,手里拿着叉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递牛肉。 奇怪归奇怪,尹清绮看着他这忙不迭往嘴里送食物的样子,根本就不是真心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爹平时也不来这里,我们是京城城东的。” 尹清绮一听董哲这话,觉得有点儿意思了。 有的时候真的不得不感叹世界太小了。 “那你认识沈微之吗?”尹清绮问。 “那是当然的。不过并不是很熟,城东也很大,沈府位置偏僻,一心不想再与世俗有关,我也就是见过他几次。怎么?”董哲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脸上的稚嫩全部脱去,宛如一个大人。 还是有些不正经。 尹清绮看着董哲这副模样,和薛坛倒是有些像。 “没怎么,你是城东人,怎么来了常州了?京城和常州距离不近吧?是皇上派来的吗?” “那当然不是了。你问城东打听打听,皇上能请的动的没有几个,我们那一片都是自成门户,我纯粹就是自己觉得好玩儿,想来试试。”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来这边救几个人呢,好歹没白活一次。” 董哲满不在乎地说。 “吃啊。你别光看着我吃,本来我也吃不惯,不过现在觉得蛮好吃的。” 尹清绮看着董哲,她这才发现这个小男孩有些不一样。 她如今能接触到的人,遇到灾难大多还是能躲就躲,鲜少有这种还想着往前冲的。 更何况这还是个小孩子。 其实董哲也不小了,不过在尹清绮眼里,总是把他当作小孩。 尹清绮没有问题可问了,这时候也感觉到有些饿,就拿起叉子吃起饭来。 不过董哲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先是说了他在城东时候经历的事情,又开始说他自打来了常州以后遇见的人和事。 总之,董哲的嘴从头到尾就没停下过。 “听你刚刚问我问题的那个意思,你是皇上派来的吗?”董哲说到一半,突然问尹清绮。 尹清绮轻轻地嗯了一声,她不想解释太多。 事情太复杂,恐怕说一天也说不完。 “那你就也是京城来的了?”董哲这会儿放下手中的叉子,看着尹清绮问。 尹清绮还是和刚刚一样,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嗯。” 她注意到了董哲的也,不过并没有太多的纠结于此,她只当董哲是为了强调他们两个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尹清绮稍微吃了几口,就放下叉子,直视董哲。 董哲好像还有好多话想说,没在意尹清绮这些细微的动作。 “我来的这几天也帮了挺多忙了,或许你不这么认为。不过就这几天来说,我敢保证,我从废墟下找出来的人绝对不比皇宫里的少。” 尹清绮也有些兴趣,听了董哲的话,她才觉得跑这一趟还有别的意义。 好歹还有人担心国家百姓,担心人间疾苦。 “我背上这些血印子,那些看起来颜色很深的时间比较久,还有一些是我今天上午去找人的时候弄上去的。” 尹清绮也不问是怎么弄得,反正董哲没说什么,估计也没真的放在心上。 尹清绮还是保持那个样子,仔细地听董哲说话。 董哲自顾自地继续说起来:“别说,去找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第二次事故发生以后,我还真救了不少的人。” “醒来的大多数人都会哭着感叹劫后余生,不过有一个人还真有些不太一样。” 董哲顿了顿,确定尹清绮在听。 “穿着一身青色袍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青涩的感觉 尹清绮不知道是被他的大嗓门刺激到了还是被他说的话。 青色袍子。 尹清绮一下子就想起来戚渊最喜欢穿青色袍子。 该不会就是戚渊吧? 尹清绮想要问问董哲,不过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问。 “这个人说来也奇怪,他的情况好像也是那些人中最严重的。”董哲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回忆。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尹清绮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这我不知道,他清醒的时间本就不多,都顾着给他治病呢,也没人去在意他叫什么。”董哲惊讶于尹清绮怎么突然会对一个人这么上心,“怎么了,你?” “他在哪儿?我可以去见见吗?”尹清绮完全忽视了董哲的问题,她不知道现在的她和刚刚的她截然不同。 “见倒是可以,不过他并不在这边。等下我带你过去啦。”董哲站起身,走回刚刚他坐的椅子上。 尹清绮这才注意到董哲刚刚是有事情做的。 好像是在写什么。 尹清绮觉得自己不方便过去看,就现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你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去看就好了。”尹清绮想了想,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董哲偏偏不如她愿,和尹清绮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就是不说那个人在哪儿。 “要不然你和我说你的营帐在哪儿,去的时候我过去叫你?”董哲话锋一转,直接问尹清绮。 这下尹清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门口右转。第三个就是。”尹清绮无奈,董哲这个样子就是必须要等到她的答案了。她只好退一步。 董哲一边感叹着好近一边写东西。 尹清绮不动声色地出来,她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尹清绮在这些营帐外面逛了逛,她现在可是不敢再随随便便闯进去了。 第二天董哲就来找她了。 尹清绮找人画了一个常州的地图,正钻研着呢,董哲就进来了。 “看什么呢?”董哲也不客气,一边问一边往尹清绮这边走。 “你要是想逛常州,让 我带着你就好了,我这几天都把这里搞透了,我要是说我是一个常州人肯定没人怀疑。” 尹清绮不回复他,他也不气馁,一个劲儿地夸自己。 这家伙,就差拍着胸膛说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走了走了,别看了,我带着你去找那个人。”董哲一把拉过尹清绮,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外走。 尹清绮不好说什么,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挣脱,跟在他身后走。 “你有几岁?” “十四。” 董哲头也不回。 显然尹清绮的问题很无聊。 她其实也就是看着他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怎么看怎么小,心里疑惑,就问了。 的确是挺无聊的。 尹清绮不说话。 她看着沿途倒塌的房屋,现在已经被人一点一点的清理,应该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重建了。 到时候常州还是会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尹清绮尽量做到记住来时的路,万一那小子把自己丢下,自己也能回来。 “到了,就在里面那个最大的营帐里了。”董哲本来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对着自己身后的尹清绮努努嘴。 军绿色的营帐,没什么特别的。 她还是跟在董哲身后一点一点地走,这段路好像很漫长,让她不想走完。 好累。 尹清绮说不上来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 如果是戚渊的话,就说明他自己醒了,起码保证没有生命危险了。 如果不是呢?她接下来又应该去哪儿找?总不能只凭一件青色的长袍就确定那个人就是戚渊吧。 这根本就是没有保障的事情。 尹清绮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越是靠近那个营帐,她的心跳的就越快。 她完全就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才不是真的想要找到戚渊。 尹清绮安慰自己。 “快点儿走,你本来一个劲儿地说要来,结果到了自己又不敢走了。”董哲看着尹清绮在身后磨磨蹭蹭的,开口催她。 他背后的伤口还没好,此刻有一种火辣辣的焦灼感。 董哲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今天要带尹清绮过来。 他知道自己可以告诉她位置让她自己来,也可以完全不用管她,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就是想要和她多呆一会儿。 甚至连昨天自己非要留下她一起吃饭也是一样的道理。 真是有点儿莫名其妙。 董哲搞不懂自己在干什么,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女孩往自己身边靠近,他还是第一次有一种想要靠近别人的感觉。 而且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大的人。 总之,他就是觉得这个姑娘有点儿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就好像她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品质,不知不觉的吸引他,想要让他靠近。 其实不光尹清绮心里忐忑,董哲也是一样。 这个女人,从昨天听到他说的这个人以后,眼中就多了一丝期待。 他在听到她说自己是皇上派来的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多加小心,可是他不愿意那么做。 尹清绮可能是来找人的,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不过然后呢? 他倒是希望她能找到还是找不到? 如果里面的人就是她要找的人,这就说明尹清绮就要走了。 如果不是,大概她会很难过吧。 董哲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两个人怀着同样纠结的心情,掀开了营帐的门帘。 里面的场面让人触目惊心。 其实在外面就已经听见了哀嚎声,估计是身上哪个地方的伤口太疼,忍都忍不住了。 在尹清绮看来,这里的人很杂。 哪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而且因为是夏天,温度很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奇怪怪的味道。 汗味和草药的味道混合。 尹清绮皱了皱眉,她下意识地扫视了一下里面的每一个人。 姿势千奇百怪,但是几乎每个人都在哎呦哎呦地喊痛。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青色长袍,安安静静地躺着。 如果不是上下起伏的胸膛,尹清绮都以为这是一个死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以为你不会来 尹清绮的脚好像扎根了一样,根本就走不动。 因为仅仅是从这么远的距离看一眼,就够了。 那个人,就是戚渊。 不知道为什么,尹清绮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肿胀,这些天好的坏的情绪全都一股脑的涌上来。 这个混蛋,让自己这么费力地找他,结果自己在这里睡觉。 董哲也发现了尹清绮的不对劲儿。他下意识地转头一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丫头怎么看起来那么坚强,这会儿和要哭了一样。 而且,这到底是不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啊喂! 董哲被尹清绮这一下直接给弄迷糊了,怎么这姑娘这么反常。 而且,你要是真的想哭,就哭出来呗。我又不笑话你,自己憋着个什么劲儿,真是别扭。 “尹清绮,他是不是……” “是。” 不等董哲问完,尹清绮就开口回答。 她现在急切地需要说点儿什么话来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董哲也不说什么过去看看之类的话,直接拉着尹清绮往戚渊那边走。 等着她开口,还不知道要多麻烦。 戚渊一直闭着眼睛。 “睡着了,是吗?”尹清绮看着董哲,一脸不解地问他。 “这我不知道,本来他就是这些人里面伤的最严重的。不过看起来他的体质很好,应该也是恢复的最快的。”董哲说了几句,应该是觉得有些文不对题,又补充了两句。 “我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这儿这么吵,反正要是我我肯定睡不着。”尹清绮能听出来,董哲这个意思就是,戚渊应该是昏迷状态。 “我先出去看看别的营帐里的人,等会儿过来找你。”董哲看着尹清绮在这里不自在,终于体贴地说想要离开了。 尹清绮点点头。 她看着自己面前躺着的这个人,两条腿应该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白色的绷带上染着大片的鲜血,即使隔着衣裳也能看出来。 衣服上应该也有血,混着泥土,他的衣服颜色太深,看不太清楚,身上也应该留下了不少的疤吧。 左手食指和右手小指的指甲没有了。 脸上……有些斑驳,鲜红的痕迹有些疮痍之感。 等等,怎么睁开眼了? 尹清绮不知道戚渊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她就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住了一样,这会儿有些不自在。 倒是戚渊先笑了起来,不过他也就是微微一笑,估计扯到了什么伤口,倒抽了一口气。 “帮我倒杯水吧,在那边的桌子上。”戚渊眼睛往左边看了看,那里的确有一张很大的方桌子。 这里的杯子应该是人们轮流用的,每个里面都有些水,杯沿都不同程度的缺了一块儿。 尹清绮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好的,损坏程度最轻的,拿起来涮了涮,倒了一杯水。 水好像就是一些天然的井水,清凉。 不过拿到戚渊身边时,让尹清绮有些犯难。 他应该没办法坐起来,只能躺着喝,而且他的胳膊好像也有些抬不起来。 难道要自己喂他? “帮帮忙吧,真的抬不起来了。”戚渊看着尹清绮犹豫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 尹清绮如大梦初醒,反正他现在算是病人一个,自己这么做也没什么的。 喂戚渊喝完水以后,才真的有些尴尬。 “我以为……” “我以为……”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也同时停止。 “你先说吧。”戚渊开口。 尹清绮也不忸怩,“我以为你快要死了。” 不是我以为你死了,也不是我以为你会好好的。 他们都告诉我你已经死了,可是我就是不相信。 在我也迷茫,没有前进的方向的时候,老天突然给我指了一条路。 “那还好,他们应该都会以为我死了。” 尹清绮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的。 “不过也只能这么以为,我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戚渊接着说。 尹清绮不知道说什么,她当然知道戚渊说的话都是事实。 皇上那里应该怎么说? “是不是我阿玛让你来的?他应该为难 你了吧?东宫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戚渊闭了闭眼睛,好像真的在想象东宫现在的样子。 就算是尹清绮没有回复他,他也还是有一箩筐的话想要说。 这几天也真是憋坏了。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他也没有难为我,东宫现在还好。”尹清绮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不过他说的话戚渊显然不信,先是皱了皱眉,又缓缓舒展。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也是,你这个性子,不想做的事情谁逼你也没有用。”戚渊的眉间都带了笑意。 “不过要是说皇阿玛没有为难你,我是不相信的。平白无故少了一个儿子,要是谁都会着急。”纵使生在帝王家,纵使儿孙满堂,也一样。 “回去了,就给他们放一天假,都回家看看。我可算是知道不回家的滋味了。” 尹清绮也有些佩服戚渊,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他也真是好久都没有回家了。 见到戚渊以后,尹清绮就回到了原来的样子,面无表情,一切都无所谓。 这算不算是有恃无恐? “你阿玛说如果你死了就让我也一起。”陪葬两个字尹清绮说不出口。 戚渊听了这话,又皱了皱眉。 阿玛行事总是这样,狠话说得太满,对待别人也太狠心冷情。 不过即使是这样,尹清绮还能来,也让他很开心了。 管她是为了什么而来,反正只要他能在这里看见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尹清绮看着戚渊的脸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不过她好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一直都醒着,只不过刚刚不想睁开眼睛。”这里太嘈杂了,让我不想要看这些不堪。 不过知道是你,我还是选择看看这个世界。 尹清绮一脸了然。 “那你刚刚想要说什么?就是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哦。”戚渊想了想,“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带他走 戚渊在听到尹清绮说不是他阿玛让她来的时候,心情就霍然明朗了。 这样起码说明是她自己想要来的。 尹清绮没有说话。在逃避问题这一方面,她还是很有经验的。 她自己不可能想到什么蹩脚的理由了,说皇上拿着她的生死来逼自己肯定不可能,戚渊心里也清楚,对她来说,生死算不了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戚渊好像有些累,闭上眼睛休息。 尹清绮坐在一旁,她安静惯了。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等着她去做,没有了前几天的压迫感,她也能放松一下。 任由自己放空眼睛和大脑。 不过偏偏有人不遂她的愿,把刚刚才安静下来的气氛又被打破了。 是董哲,他回来了。 “怎么样了?”董哲站在尹清绮身边,也一同注视着戚渊。 尹清绮就是为了确定戚渊有没有睁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 可能是太累了,已经睡着了吧。 尹清绮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也可以放心地说话。 不过,什么怎么样? “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了,他肯定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尹清绮没有说话。 董哲看着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也一下住了嘴。 其实尹清绮不知道,董哲在赌。 不管是昨天带着她来这里还是今天,其实对于董哲来说,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他身上的伤口不会因为这一个夜晚过去就一下子愈合。 他这么拖着,只不过是因为一件事。 昨天他问尹清绮是不是皇上派来的的时候,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她是京城的人,自己应该要多加小心。 董哲去找人调查了尹清绮。 不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调查到她近一年的情况。 惊鸿馆,薛家将军府,东宫。 这小丫头的确不简单。 董哲在评价尹清绮的时候忘记了自己实际上比尹清绮还要小。 他也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她的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只 当是那个探子能力水平达不到,姑且将就将就。 即使身份不简单,也没什么杀伤力吧。 董哲自我安慰。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地带着尹清绮四处转悠,要不然他可能会被他爹揍死。 其实董哲没有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想要带着她去。 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带她去的。 “这里有大夫吗?”尹清绮看着董哲,轻声问。 董哲只觉得这个问题好笑,他也就真的不管不顾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大小姐,这里当然有大夫了,要不然这些人我怎么敢收留啊。” “怎么了,你生病了?”董哲突然停住,有些认真地问尹清绮。“还是哪里不舒服?” 不得不说,虽然董哲年龄还小,有时候还真的是挺会来事儿的。 尹清绮摇了摇头,“我没事,能不能请大夫来一下,银子我来承担。” 董哲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得更厉害了。 他听出来她的意思,应该是想要给这个男人看病的。 董哲此时还不知道戚渊的姓名,不过看戚渊穿的衣服,他也早就猜出来了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应该是本地的什么贵公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董哲的心里有一些酸涩。 看得出来,尹清绮还是很关心这个男人的。 他起身去找大夫,刚刚尹清绮说银子她来承担的时候,那个语气的确让他吃了一惊。 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从来没见过的,只当新鲜了。 一个大夫,能花费多少银两,而且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大夫现在肯定会无偿看病。 平时在他这里捞了不少,现在辛苦辛苦也是应该的。 “大夫,这边!”董哲站起身,朝着右侧喊了一声,接着就出现了一个挎着药箱的人。 看起来和毕大夫年龄也差不多,不过应该吃的比毕大夫好些,憨态可掬。 这个大夫应该是看着董哲来了就早有准备,董哲一开口他就出现了,而且还急忙着小跑过来。 董哲往尹清绮这边指了指,对着大夫说:“这 个姑娘要找你,有什么事你过去问她吧。” 一看就是个公子哥。 尹清绮看着那个大夫朝自己走过来,急忙站起身。 “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人现在的情况?”尹清绮毕恭毕敬地说。 那个大夫似乎有些吃惊,不知道是因为尹清绮还是因为躺在那里的戚渊。 他连忙说两声好,放下手中的药箱,开始给戚渊检查。 似乎也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其实这个病人的情况他心里也早有数了。 “姑娘,这个病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心脏和脾肺什么的情况都还好。”大夫先挑中听的告诉尹清绮。 尹清绮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身体内部还是正常的。 然后呢? “但是就外伤来看,情况有些严重。两根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脚还好,只不过现在还是用不上力。左胳膊骨折,右胳膊外部擦伤。” 大夫停了停,看了看尹清绮的表情,又接着再说。 “背部,就之前的情况来看,有很严重的伤口,腹部还好。手上除了指甲情况也还好。” “脑袋没有什么大问题,再就是皮外伤口,休息几天就好了。” 尹清绮仔仔细细地听着,这个大夫也是蛮有趣,直接把戚渊浑身上下的情况都给她说了一遍。 这不听起来也没什么吗。 尹清绮放下心来。 董哲和大夫看着尹清绮一脸放松的样子,都有些不解,人家情况都这个样子了,她居然看起来还一副没关系的样子。 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希望他恢复啊。 “那他这个样子,能不能动?”尹清绮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这下大夫又有些搞不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我不太理解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走肯定是不能走……” 董哲也是一脸不解,尹清绮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她还想这个男人一下子站起来跟着她走? 不过董哲不知道,其实他猜对了尹清绮一半的心思。 “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带走他?”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随时可以 这…… 大夫看看董哲,他知道董哲叫他过来,肯定是因为这个女子身份特殊。 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公子带着一个女人来这里,他知道公子平时放浪形骸,不羁的很,不过他也知道公子一般不会带着一名女子抛头露面。 这人一定有什么不同。 不过她要提出来带着这个人走,他应该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看我干什么?”董哲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确也是因为尹清绮的问题吃了一惊,心里有一点儿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尽力不去管他。 就当自己刚刚哪根神经搭错了。 平时这里有病人的家人来寻他们,他一定会让他们走的,今天怎么肯定例外? 董哲一边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一边告诉大夫随他们去。 “只要动作不是太激烈,一般不会伤害到病人。”大夫有些汗颜。 他的意思就是,如果尹清绮能轻点儿挪戚渊的话,肯定一点儿事都没有。 尹清绮也不笨,她也听出来了大夫的意思,转头看董哲,眼睛里有些意味不明。 “我可以带走他吗?”说话的语气还有些客气。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董哲也很爽快,他已经猜到了尹清绮回来征询他的意见。 “好,你问吧。”尹清绮也毫不犹豫。 这让董哲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尹清绮这么干脆。 这个男人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在外人看来,尹清绮一心想要带着戚渊走,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或者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在尹清绮自己看来,她就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而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去追究,反正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让戚渊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堂堂太子,现在沦落到和一屋子病人共处一室,共同用一个杯子的境地,他曾经的骄傲往哪儿放? 尹清绮知道,戚渊心底一定是不愿意的,所以他不愿意睁开眼睛。 “你既然说了你是从京城来的,那他是不是也是?”董哲先挑了最重要 的问题来问。 “是。”尹清绮毫不隐瞒。 “所以,他的身份?”董哲挑眉,看着尹清绮,等着她的答案。 他还以为戚渊是本地的一个贵公子哥,不过在调查了尹清绮以后,他就开始对自己的猜想产生怀疑了。 所以放他走以前,他总要先问清楚。 “东宫里的……一个侍卫。”尹清绮想了想,还是决定欺骗董哲。 董哲说他一直在常州救人,所以可能还不知道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地换太子的事情。 更何况在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州官和有地位的人肯定都想要把它压下来。 所以董哲应该猜不到戚渊的身份。 不过纵然如此,尹清绮还是选择了欺骗他。 她在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很不熟悉,所以不能够掉以轻心。 才刚刚找到戚渊,万不能再因此惹上麻烦。 不过尹清绮不知道,董哲就真的相信了她说的话,而且在心里不断猜想他们两个的关系。 “所以你也是东宫里的人吗?”董哲明知故问。 “是,我是东宫里的侍女。一个普通的丫鬟而已。” 尹清绮不自觉地用手绞衣服,她一说谎就又紧张了。 不过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从前正常的样子。 估计是平时面瘫惯了。 可她的动作还是被董哲注意到了,他只当尹清绮这个行为是因为自己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一个丫鬟爱上了一个侍卫,后来侍卫奉命出行,丫鬟千里迢迢赶来找自己的意中人吗? 不过这个男人,到底爱不爱她?一直躺着不说话,也不睁眼,他也猜不出来呀。 董哲顺理成章地猜想出来二人的关系。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一阵酸涩。 尹清绮当时的不知道董哲心里的这些小算盘,还等着他赶紧把问题问完。 “他爱你吗?”知道你喜欢他吗? 董哲只问了一半。 尹清绮觉得这个问题没头没脑,这和她带着戚渊离开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让她怎么回答? 尹清绮低头看看戚渊,只见对方还是刚才的样子,闭着眼睛,一副真的睡熟了的样子。 这老狐狸,谁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尹清绮想了想,随口绉了一个答案:“不爱。”她怎么知道他爱不爱? 尹清绮承认,现在戚渊对她的确很好,不过那也不能说明那就是爱。 更何况,尹清绮奇怪地看着董哲,这种问题你问他去啊,问我干什么。 她一脸莫名其妙。 董哲根本不在意尹清绮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最后一个问题,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天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 不得不承认,他刚才在听到尹清绮说不爱的时候心里是有一些高兴的。 这样就说明自己也可以…… 可以什么? 董哲,你在想什么? 尹清绮比你的年龄还要大,而且你的阿玛绝对不可能同意。你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 董哲东想西想,尹清绮心里也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 以后是什么时候?找我又是什么意思?去哪儿找? 尹清绮根本不知道董哲突然问这句话地意义在哪儿,不过她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这下她不打算骗他,也不打算随口去绉一个答案。 “可以,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在尹清绮看来,就算是为了报答董哲让她找到戚渊这一点,她也有必要好好感谢他。 和这黄毛小子当个朋友也不错。 “你可以带走他,不过,你打算怎么搬?”董哲也知道,就戚渊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能让他平躺着不动,然后想办法挪走他。 “额,这个,还是要麻烦你一下,你这里有没有稍微强壮一些的男子?”这是尹清绮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找几个人来,帮忙一起连着他躺的这个垫子,一起挪走。 董哲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有倒是有,在我原来的营帐那边。如果你着急的话,在这边就要经过我爹。你选择哪个?” 第一百二十六章 换衣服 他爹?就是那个看起来一脸严肃的男人? 尹清绮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是有一些发怵的。 他好像是与生俱来带着一丝威严,包括对自己的儿子说话的时候。 就算是尹清绮第一次见到他,也会察觉到这个人的气场。 所以尹清绮已经把董哲问的问题自动理解为,现在带着戚渊走但是要见到董哲他爹和稍后带着戚渊走,然后她选择哪一个? 尹清绮的手指绞得更严重了。 应该选择哪一个啊! 戚渊还是闭着眼睛,尹清绮知道,这次必须得自己来做决定。 “分别需要多长时间?”尹清绮听到自己假装镇定地问董哲。 董哲其实也和尹清绮一样,他也不想惊动自己家那位,不过如果尹清绮真的着急的话,他就不得不这么做了。 唉。 “如果去找我的人的话,估计一个来回以后就要等到明天了。”董哲认真地算。 尹清绮知道即使他说明天也是保守估计。 “我爹就在附近,去找他的话,过一会儿就可以开始了。” 差一天。主要还是戚渊是不是还要在这里过一个夜晚。 尹清绮一狠心,“还是麻烦你父亲了。” 两个人纵使再不愿意,也是情况所逼。 董哲立马出去找他父亲,尹清绮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刚刚她把事情想的太过严重了,其实根本就不用自己出马,董哲自己去说一声就好了。 尹清绮也不是看不出来董哲对他父亲的态度。尊敬肯定是有,不过还有一丝恐惧。 董哲回来的时候,身后果真跟了四个男人。 董哲适时开口,“我还向我阿玛借了两辆马车。” 那天中午由四个人一起把戚渊挪到马车上去,然后几个人一起乘车到了尹清绮的营帐,再把戚渊挪进去。 整个过程都是小心翼翼。 戚渊从头到尾都没有睁开眼。只是偶尔可能受了疼,闷哼一声。 尹清绮也不管他,也不会特别在意他伤口到底怎么样。 大夫又给戚渊检查了一遍,确定伤口都没有什么大碍,而且留下了药以后,一众人就离开了。 也包括董哲。 这倒是无所谓,尹清绮知道就算是他走了,等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也会回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感觉的。 尹清绮开始收拾营帐里的东西。 她现在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戚渊换衣服。 现在天气这么热,而戚渊应该从经历了第二次地震以后就没有再换过衣服了。 这样应该很不舒服吧,而且对伤口的痊愈也不好。 尹清绮正在犹豫,戚渊就开口了:“这个小子应该对你有点儿意思。” 应该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一些沙哑,说不上来是什么语气。 尹清绮早就知道了戚渊一直是在装睡了,从他上一次突然睁开眼开始,她就知道戚渊在想什么了。 所以戚渊这次突然开口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不过他说的话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年龄太小。”尹清绮随便说了一句。 只觉得戚渊有些没话找话,任是哪家的公子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对一个陌生的女子动情。 更何况,还是比自己大的。 “我听他说话都是满满的醋意。” “你想不想换衣服?” 尹清绮不想听戚渊这些无厘头的话,干脆把自己刚刚一直都在纠结的问题问出口。 戚渊却是没想到尹清绮会突然这么问,他明显地怔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回答她:“想。” 得了,尹清绮这下不得不给他换了。 上次她已经吩咐人把自己就在万州的衣服都拿回来,所以也真的是有戚渊能够替换的衣服。 戚渊看着尹清绮找来找去,看来她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他心里有些高兴,不过没有在面子上表现出来。 “从我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肯定回不去,你告诉我阿玛了吗?” 这个问题有点儿没头没脑,不过尹清绮还是听懂了。 戚渊是问她有没有告诉皇上,她已经找到他了 如果说了肯定会有很多麻烦,毕竟戚渊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大张旗鼓地派一大堆太医来也说不定。 不过,如果不说的话,皇上可能也会派人来把尹清绮抓回去,杀掉。 尹清绮又觉得第二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不大,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耗费太多的人力来找她这么一个不想干的人。 “还没说。” 不管怎么样,她得先回答戚渊的问题。 “你模仿我的笔迹,给他回一封信。”戚渊闭上眼睛,对尹清绮说。 尹清绮如同恍然大悟。 她怎么没有想到。 她学他的字学了这么多年,现在居然还真的有能用上的时候。 尹清绮没有问戚渊应该写什么,她知道戚渊也不可能会连这个也教给她。 她想了想,董哲今天应该不会再来,放下心来以后,立刻去先来笔墨纸砚,准备动手。 她尽量回想着戚渊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地把那些字练了好几遍才往上写。 无非就是说自己现在安好,让阿玛不要担心什么的。尹清绮特地标注上要毕大夫来这边。 这样的话,皇上就能理解前几天戚渊为什么都没有回信了。 尹清绮立刻把信投了出去。 写完了以后,她又不得不继续面对戚渊。 “尹清绮。”戚渊突然开口叫她。 她看过去,这已经是他今天第无数次叫她了。而且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要不是因为大夫说他的脑袋没受到创伤,她现在一定以为他的精神也有些不正常了。 戚渊早就看出来了尹清绮的不耐烦,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必须承认这样的她很少见,最起码在宫里绝对没有这个机会。 他就是想逗逗她。 “该上药了。”戚渊简短地提醒她。 尹清绮如大梦初醒,拿着药瓶子过来就想往他身上撒,根本就没有给董哲上药时候的耐心。 戚渊的背部恢复地很慢,而且看起来好像有恶化的趋势。 “说好的,等下换衣服。”戚渊悠悠开口。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往事 尹清绮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起来。 她还想把这件事丢给毕大夫呢。 其实尹清绮也知道,如果戚渊再继续穿着这件衣服,伤口一定会恶化。 可是她还是有些克服不了自己心里的障碍。 “不是都看过了吗,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戚渊看着尹清绮一脸不好意思,开口。 结果没想到,尹清绮脸更红了。 不过好歹还是有些效果的,她先给他擦拭了一下身体,然后拿来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给他穿上。 戚渊在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不说,其实他知道,如果自己一开口,可能就被晾在这儿了。 换完衣服以后,戚渊舒服了许多,心情显然也好了很多。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他突然开口。 尹清绮在心里揶揄,还不是因为你阿玛逼我。 “我很高兴。”真的。 这下尹清绮安稳了,什么也不想了。 “我也有过让自己很后悔的事情。”中间停顿了里面,戚渊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尹清绮安静地坐在一旁,打算静静地听完戚渊想要说的话。 “从前我以为我做什么都不会后悔,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 “不过现在,我还是这么想,没用是没用,可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让我后悔的事情。” “三年的夜晚,我过得也不太好。” 这下尹清绮听明白了。 她知道戚渊在说什么了,她在掖庭宫的那些日子。 “戚渊,都过去了。”尹清绮开口提醒。 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不要再提了。 戚渊就果然听了尹清绮的,没有说什么,不过没过多久,他接着又说起别的来:“如果以后再有人那么问,你就说爱。” 尹清绮一怔,戚渊指的是董哲问她的那个问题。 戚渊说,如果以后再有人问她他爱不爱她,那她就说爱。 也不是说不感动的,只是尹清绮素来麻木惯了,此刻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戚渊。 更何况,其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想要的已经 不是那几句单薄的话了。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听到这一些,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戚渊其实早就感觉出来了,只要他说和感情有关的话题,尹清绮总是想要回避。 那就随她去吧,反正只要能来找自己,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他们两个不咸不淡地相处了两天,也很奇怪的,董哲在这两天没并没有来。 尹清绮乐得平静自在,倒是戚渊中间提了一句。 “董家那个小毛孩怎么不来找你了?” “不知道。”人家又不是和你一样,每天闲的要命。 然后董哲没有来地话题,就这么被粗略地带过了。 两天过后,尹清绮朝皇上要的人来了。 毕大夫来了。 戚渊正躺在炕上闭目修神,尹清绮也坐在桌子一旁发呆,估计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总之整个气氛安静的诡异的时候,外面突然传开了声音。 “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住着一个病人?” 能问出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的人,在尹清绮和戚渊的认知中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毕大夫。 “这里是地震灾区,几乎住的全是病人。”不知道是谁好心提醒的毕大夫。 尹清绮刚刚在听到毕大夫的声音的时候就想要赶出去了,此刻就直接走出去。 尹清绮语笑嫣然,对着外面的某一个方向招招手,“毕大夫,这里。” 其实她没有感觉到自己这句话说的和董哲那天有些像。 不过戚渊感觉到了。 他冷哼一声,面色不快。 怎么才相处了一天就和人家学起来了? 戚渊不得不承认,他的心里是有一些不舒服的。 毕大夫听见尹清绮的声音,也有一些奇怪,他不是来找太子的吗? 毕大夫并不知道尹清绮告诉皇上自己要来常州的事情。 他急忙朝这边走,脑海里幻想了无数种可能。 太子在不在里面?我可是来找太子的,如果尹姑娘没有和太子待在一起那他应该怎么说? 毕大夫的胡思乱想很快就被证实了。 他看着营帐里浑身是伤的戚渊,心里一阵发酸。 太子这得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啊,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太子,您这是……”毕大夫还没有问完,他身边站着的两个人都一副让他不要再说了的表情。 尹清绮一听毕大夫叫太子,才想起来他告诉董哲的借口。 他说他只是东宫里的一个侍卫。 照毕大夫这么下去,万一哪天董哲来了听见了,岂不是麻烦大了? 戚渊的眉头也是一拧。 “在回宫以前,不管在什么场合,有没有别人,你都不能叫我太子。”戚渊叮嘱。 不过这句话好像没什么用。 “那我应该叫什么?”毕大夫小心翼翼地问。 喊名字应该不行吧。 戚渊也不知道,尹清绮给他安的这个身份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尹清绮在一旁琢磨了半天,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对毕大夫说:“七七,就喊七七吧。” 七七? 毕大夫有些惊讶,他看着太子那张瞬间乌黑的脸,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 戚渊的确有些不太高兴。 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像一个女人的名字?他还要再顶着这个名字过好久? 实在是有些别扭。 不过戚渊看到尹清绮那个样子,憋了半天才憋出来这个一个名字,心想那就随她去吧。 反正这里都只有这两个人认识他。 戚渊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这下又轮到毕大夫吃惊了。 太子居然会同意? 现在太子终于会收买小姑娘的心了,从他看到戚渊和尹清绮待在一起的那一刻就想要说。 尹清绮看着戚渊同意了,也没什么疑问,干脆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毕大夫,好让他给戚渊检查。 自己好歹适当回避一下吧。 尹清绮这么想着,就去摆弄那边桌子上瓶瓶罐罐的东西。 戚渊看着尹清绮离开的背影,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他刚才没有告诉她,七七这个名字,他还真是熟。 而且,是熟透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痛苦 不过戚渊并不打算现在告诉尹清绮,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回东宫以后再让她知道也不迟。 而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毕大夫的效率还是很快的,他好像看一遍就知道戚渊的情况了一样,只是随便检查了几个地方,就开始汇报戚渊的情况。 不过不是对着尹清绮,而是告诉戚渊。 尹清绮竖着耳朵假装不经意地听,这边戚渊使劲憋住自己想笑的眼睛。 “七……”毕大夫始终还是说不出口,不过他已经把那些敬语都换掉了。“手上和脸上的伤都在恢复,估计再个七八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戚渊倒是不想听毕大夫说这些,这些皮外伤在他看来都不是事儿。 有没有阻挡自己平时干什么事情,顶多也就是难看了一下而已,不过他不在意。 “左胳膊和腿上是最严重的地方。”这句话戚渊和尹清绮已经听过了,“如果要恢复的话……” 毕大夫好像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如果是想要完全恢复的话,怎么说也应该等到今年年底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还要再修养一阵子。 尹清绮有些吃惊,从现在到今年年底,还真是有太久的时间。 难道要她一直在这里陪着戚渊住营帐? 尹清绮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恢复到能行走是什么时候?或者说,起码能让我回家。”戚渊这个问题倒是有些现实。 “少说也有一个月吧。” 毕大夫悄悄看着戚渊的表情,确定这个答案让他还算满意了以后,就放下心来。 尹清绮也觉得可以接受,一个月,很快就到了。也不过是再过两次从戚渊离开到现在的时间。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怎么伤的才能这么严重?”毕大夫觉得现在自己说话很别扭。 尹清绮刚刚听毕大夫已经检查完,就倒了一些茶水端在手里。也朝着这边走过来。 听到毕大夫的问题以后,倒是一愣。 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他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也有些期待戚渊的答案。 “那天”戚渊好像陷入了回忆当中。 他已经算不清是几天以前了,时间过去的有些久,如果毕大夫不提,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戚渊在常州有些,好多地方已经开始重建了,也有一些住在营帐里的百姓跑出来一起帮忙。 重建家园,谁不乐意呢。 戚渊看着那个场面也高兴得很,除去天灾的因素,他第一次有一种太平盛世的感觉。 总之还是很融洽的。 他看着有一对父子朝着一摊废墟走过去,他猜想那里可能是他们曾经的家。 不过,小孩的母亲可能已经去世了。 并不是所有的房屋都倒塌了,就像是那对父子去的那里,仍然有两面破破烂烂的高墙。 算是他们的半个家。 戚渊在那里看了好久,总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晚上他回到营帐,刚打算要躺下休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大地震动了起来。 他刚来常州的那就好经历的余震也不少,所以戚渊立刻就能判断出来,常州又要地震了。 这次显然和之前的余震不一样。 他也来不及思考怎么知道地方会连着发生两次地震,在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现的居然是今天白天看到的那一对父子。 他们应该在那个破旧的墙边睡觉。 戚渊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如果这两个人睡得太熟或者是逃跑不及时,可能就被砸在下面了。 两堵高墙,戚渊知道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只要被砸到,恐怕小命立刻就会交代。 他想也来不及想,那个地方距离自己并不远,他连忙跑过去。 大地始终在颤动,一次一次,颤动地越来越厉害。 街上已经有百姓跑来跑去,他们对着一场灾难仍然没有防备。 早就慌了神。 戚渊穿过人群,立马跑到那个已经不能再叫做房子的地方那里。 估计是被吵醒的,废墟的角落有两个人探出头,好像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 么。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不得不搞明白了。 大地仍然在强烈的颤动,墙上的泥土一点一点地往下泻。 那个父亲终于感知到了什么,拉起孩子来就想要跑。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跑了几步,他身后的墙已经开始朝着他们的方向倒塌。 戚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无能为力。 可是他并不想就那么认命,他立刻跑过去,眼看着自己距离那一对父子越来越近,也要看着身后的墙一点一点地倒塌。 然后,砸下来。 “我知道,我这个行为就是在找死。”戚渊无力地笑了笑。 这是毕大夫眼中的一个新的戚渊,其实在尹清绮眼中也是一样。 “我满脑子都是什么逆改天命,平时娇纵惯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戚渊接过尹清绮手中的茶,也顾不上苦,抬起右胳膊,自顾自地拿起来喝了一杯。 “我以为我过去了那扇墙不会倒塌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这么想。”估计就是因为傻到家了吧。 苦涩在嘴里渲染开,可是戚渊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所以那对父子,你救成了吗?”尹清绮轻轻开口。 好歹是戚渊想做的事情,总应该有一些成果的吧。 “我不知道。”戚渊放下茶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什么都记不太清了。“希望救成了吧。”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就是在那两面墙倒塌了以后,一切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不过他倒是记得,在他跑过去的时候,那个男子,冲着他笑了一下。 不是感谢,戚渊敢肯定,不过他又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总之就是感觉有一些诡异,好像就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要离开了一样。 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戚渊闭上眼睛,关于这里的回忆有一些痛苦,让他不想再多想。 不过,外面却传来了动静。 “尹清绮,哎,怎么又有别的人来了?”董哲的声音逐渐清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城东董家 董哲看着毕大夫,一脸陌生,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就是象征性地问了她一句。 一看就知道是一名大夫,所有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我阿玛给我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些药,涂着挺管用的,你来给我试试。”董哲吊儿郎当地开口。 尹清绮觉得董哲说这话挺有趣,怎么自己营帐里那么多丫鬟,放着不使唤,偏偏拿来找自己了? 而且,你没涂怎么知道挺管用的? 尹清绮只当董哲把她当成廉价劳动力了。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戚渊和毕大夫还在那里,她就这么给他上药,不太好吧。 就算是没有当着这些人的面也不合适啊。 尹清绮有些犹豫,这小子也太难伺候了。 董哲看着尹清绮犹豫不决的样子,也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就是拿来这么一说,想看看尹清绮是什么反应。 董哲趴到尹清绮耳边,悄声告诉她:“我没想真让你给我上药的,我早就上好了。” 那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尹清绮看着戚渊和毕大夫,毕大夫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低头收拾药箱,打算悄悄地离开。 不过戚渊,脸挺黑的。 董哲毫不在意尹清绮的这些小动作,“我给你试探过了,他还是爱你的,至于有多爱,这不好说。” 尹清绮没想到董哲绕了这么多弯子就想要和她说这个。 虽然戚渊已经告诉过她了,可是她再听一遍的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的脸红。 毕大夫此刻已经静悄悄地走了。 尹清绮不回答董哲的话,董哲也觉得无聊,拿着手中的小药瓶子一把扔给戚渊,“给你的。” 戚渊抬起右胳膊,准确无误地接住。 用不用且再说,先拿着就省了好多麻烦。 反正这个人情也不是他欠下的。 想到这里,戚渊看着尹清绮,对方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估计刚刚不好意思跑出去了吧。 董哲看着尹清绮离开,也觉得没意思,不过他现在也不想走,就走到戚渊身边。 尹清绮如果知道她走了以后这两个男人能坐在一起,那她肯定不会走。 “看你比我年长的份上,我也不想多和你摆什么董公子的架子,这样吧,咱们俩公平竞争,怎么样?” 董哲就是故意的。 戚渊也不傻,他说什么不摆架子,却偏偏要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说明他多少还是想要仗着自己的身份。 戚渊隐晦地笑了笑,不说话。 这黄毛小子还真是有些意思。 “你说话,我知道你和尹清绮在一起肯定说话。” 戚渊被戳穿了也不窘迫。 他想了想,缓缓开口:“你都知道了她喜欢我,而我正好又对她有点儿意思,这还有什么好竞争的?明显已经不公平了。” 戚渊这明晃晃的笑容就是在挑衅。 反正他的意思就是,我们俩互相喜欢,没你的事儿了。 戚渊这老谋深算的样子,其实除了薛坛以外,其余的人都觉得少和他打交道比较好。 所以董哲绝对是撞枪口上了。 “更何况,你刚刚说的,我年龄比你大。”戚渊瞥了一眼董哲,发现这小子居然认真在听,就继续拿出来自己骗人的本事。 “但是你应该比她小吧。你要是把她娶回去,还不得被府上的人偷着笑话死?” 戚渊笑笑,他的话还没说完。 “更何况,就你这层身份来说。董府的公子?你爹也不会同意吧?我就是一个普通侍卫,她又是侍女,我们两个门当户对,也不会有什么家族的阻碍。” 戚渊这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外冒,杀伤力也不低。 董哲这会儿已经有些着急了,不对,是急得跳脚。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都在理。 不过他也不想就这么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放弃。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对着一个姑娘动了真心。哪怕那个人比自己年龄还要大。 “我爹迟早会同意的,反正我不会放弃。”董哲愤愤不平地回答戚渊。 戚渊一听就知道,既然他专门挑这一点来反驳自己,就说明这就是对于 董哲来说最大的障碍。 不过,他爹究竟是什么来头? 戚渊只记得尹清绮告诉他的,董哲家在京城城东,他想了想,眉头却皱的越来越厉害。 他所知道的在城东的大户人家,只有一家。不过…… 戚渊眼眸深邃,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那个董家可不简单。 戚渊假装不在意地对董哲说:“城东的董家我只知道一家。” 连这种事情尹清绮都告诉你了,董哲心里有些不快。 “就是那一家。”他声音有些阴沉,不高兴地回答戚渊。 反正你也高攀不起。 “我还没说呢。”戚渊笑笑。 “城东就只有一个董府,我爹你肯定认识,董钰。” 戚渊听完董哲的话,心下一惊,看来接下来的一个月,他面对董哲也不能掉以轻心了。 “你们家不是倒卖瓷器的吗,怎么来常州了?”戚渊这一句话就拉近了他和董哲的关系,反正他是故意的。 “这你怎么也,哦,也正常。我就是听说常州发生了地震,闲着没事过来帮帮忙,我爹,谁知道他干什么。”董哲满不在意地回答戚渊。 他在戚渊面前,完全就是一个还没有成熟的孩子。 戚渊对于董哲的话倒是有些意外,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是由他救出来的,也不过多怀疑。 小孩子家家,能和他玩什么心机? 董哲看着戚渊一直都是一副含笑的样子,心里的不快难以散去。 本来让他引以为傲的身份在这个人面前都变得不重要了。 要不是尹清绮的话,他绝对不可能相信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 董哲觉得自己在戚渊面前很不舒服,也不想和他多说,直接起身,摆了摆手,“走了走了,真没意思。” 戚渊看着董哲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散。 这个董钰,的确就是他知道的那一个。 这下连戚渊自己都不得不感叹了,有时候这个世界还真是蛮小的。 第一百三十章 跟踪 最开始的几天,董哲总是去尹清绮的营帐。 该美其名曰看看戚渊这个病人,给他送点药,就当是送关爱了。 不过戚渊每天都不太想搭理他,反倒是毕大夫,看着病人都觉得一样亲,还能絮絮叨叨地和董哲说两句话。 尹清绮每次都不参与,不过她也会听。 董哲住在城东,这就让毕大夫对他有了足够的兴趣。 毕大夫从前在深山老林里隐居,却也知道城东是一个养老的风水宝地。 只不过手头里没点儿家底都去不了。 毕大夫怀着羡慕的心情坐在戚渊身旁看着董哲,直让躺着的人嫌弃。 想崇拜一边儿崇拜去,还非得在我眼前。 戚渊心里很不平衡。 尹清绮每次看到这三个人凑在一起,总是沉默地在一旁沏茶。 董哲总是讲一些董府日常的事情,就差细致到一个星期府上买多少手纸了。 戚渊心里倒是有点儿奇怪,怎么这大公子哥儿对自己家里的进账这么熟悉呢。 不过戚渊也从来不会问,他巴不得一句话也不和董哲说。 有时候毕大夫不在的时候,董哲就真的会拉着戚渊让他当听众,也不得不说,戚渊在这方面也有一丝天分,因为他根本就懒得发表任何一点意见。 董哲整个过程很少去黏糊尹清绮,这让戚渊有一丝欣慰。 是不是自己说的话管用了? 董哲坚持了不到五天,实在是憋不住了。 这天尹清绮和往常一样,董哲一来就开始换茶叶。她一边想着中午要准备什么饭,一边做着手中的工作。 连对话是什么时候终止的都不知道。 “喂,尹清绮,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呀?”董哲已经和那两个大男人说了这么多天的话了,他都快要把自己家的老底都掀出来了。 这么有意思的话题尹清绮居然不笑?这么可怕的事情尹清绮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尹清绮在干什么,好像没有听到我刚刚讲的话…… 董哲的内心活动永远是这么丰富,并且话题都和尹清绮有关。 但是当事人 根本就不知道董哲这些心理活动。 “你又不想让我和你说话。”尹清绮眼皮都不抬一下,端着茶壶就往杯子里面倒水。 还有一些烫。 “你都不看我,我怎么和你说话?而且你怎么都不问问我?”董哲就像是一下子打开了什么机关,嘴皮子突突突地把话全吐出来。 真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尹清绮摇了摇头,还是没打算和董哲说什么。 其实尹清绮也感觉出来了不对。 董哲从一开始就帮了自己那么多,还不要求有任何回报,她自己都快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这种不好意思并不代表着她会反常地说话来取悦董哲,小孩子一个,还什么都不懂呢。 她只能一知半解地和他相处着,总之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能拖就拖。 尽量少接触他,尽量晚一点和他说话。 不过看来今天是拖不过去了。 “你说吧,你想说什么?”尹清绮对于董哲的问题避而不谈,直接问董哲。 董哲也不在意,只要尹清绮愿意搭理他,他干什么都愿意。 “我爹说少让我往外跑,过几天我就不能来找你你们了。”董哲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结结巴巴地对尹清绮说。 其实他心里是失落的。 也不大的孩子,好不容易真的对一个女人动心了,结果他爹不愿意,不让他出门。 董哲就是这么想的。 其实董钰当时也并不是这么说的,他就是让董哲少往这个营帐跑,传出来名声不好,而且他也不了解这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小孩子自己想多了而已。 尹清绮听了这话心里还有一些高兴。 不过戚渊才是最高兴的那个人。 高兴之余,又带了一丝疑惑。 这个董钰到底想干什么?不可能纯粹觉得他儿子的魂快被勾走了就下令给他禁足吧? 戚渊想不透董钰,但是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戚渊的心中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详的预感。 他现在身体还没有恢 复,只能说身上的疼痛感减轻了一些,可是治标不治本,该不能做的事情还是不能做。 这让戚渊有些犯愁。 董哲拉着尹清绮说了半天的话,本来戚渊也很有兴致听,不过发现还是前几天的话题以后,他就干脆转过头去,闭目养神。 这消息,重复过来重复过去到底想干什么? 不就是腰缠万贯吗?不就是在一个地方称了小霸王没人管吗?不就是自己的爹厉害了一点吗?这有什么好说的? 戚渊心里不屑,说的就和别人都没有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怎么办? 戚渊好不容易等到董哲叽叽喳喳地说完了,就赶紧叫了毕大夫过来。 这回得让他帮忙做点事。 尹清绮每天只有买新鲜蔬菜或者是日常物品的时候才会出营帐,偶尔会叫上毕大夫一起采购一些药材。 戚渊早就知道了尹清绮这次来换了很多的银子,他知道尹清绮向来仔细周到,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戚渊也还是在心里偷着乐呵。 反正尹清绮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戚渊臭屁地想着。 常州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些小贩又重新出来了,收拾了一下自己家里剩余能卖的东西,都摆在大街上叫卖。 所有的一切都涨价了,除了蔬菜。所以尹清绮买蔬菜的时候,总会想去小街上,在一个美好的早晨,开始新的一天。 简直一举两得。 她倒是越来越会享受生活了。 这天尹清绮去街上的时候,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儿。 街上已经完全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 按理来说就是一些用不上了的家具或者小物件,这个时候却多了那么多人来买。 着实有些反常。 而且尹清绮总觉得有人跟在她身后。 可尹清绮每次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变化,没有人看她,也没有人管她是谁。 其实尹清绮错了,她不知道的是,在墙根儿后,真的藏着好几个男人。 是她全都不认识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绑架 尹清绮纵使心中不安,也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结果没走几步路,尹清绮眼前突然一黑。 被人偷袭了。 头上被罩了一个大黑袋子,一下子被人扛了起来。 尹清绮默不作声,自从她进了掖庭宫,就不会再出声求救了。 她拼命挣扎着,努力活了这么久,总不能随随便便让一个贼把自己给弄死。 “是这个吗?” “放心吧,跟了一路了,绝对错不了。” 两个陌生地男声在他耳边响起,尹清绮分辨了一下,只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想不出来究竟是谁。 其实尹清绮一开始以为是皇上派人指使。 这么多天算过来,怎么说十天也有了。如今只见戚渊给皇上回信,却不见尹清绮的消息,怀疑也是应该的。 尹清绮不是不知道戚渊那个爹对自己的恨,只不过她从前从不在意。 那人根本就不管尹清绮的挣扎,也不搭理她。 不过耳边还是有一些杂乱的脚步声。 街市上的喧闹好像在尹清绮被抓起来的那一刻停止,现在只有被刻意掩饰过的脚步声。 应该有一群人,少说也有七八个,而且对这里很熟悉。居然能一下子逃开百姓。 尹清绮心慌极了,眼看着没有办法,干脆一口咬下去。 隔着那个黑色的布罩。 纵使如此,尹清绮还是使了浑身的力气。 总得想办法逃跑吧。 不过尹清绮这个举动竟然奏效了,那个男人不再背着她一味地往前走了。 尹清绮被猛地放到地上。 应该是一个角落,她的头一下子撞在硬硬的墙面上,背上和屁股上都是火辣辣的疼。 嘶。 尹清绮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气,她还是使劲儿忍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原本隔着黑色还能感觉到一丝光亮,现在却感觉眼前已经一片黑了。 尹清绮知道,这一下摔得不轻。 “你疯了!你忘了头儿告诉我们的?要活的!”刚刚那个男声再次响起。尹清绮推测他们应该是一直并排跑过来的。 “啪!” 尹清绮挨了一巴掌,脸一下子向一边斜过去,下手不轻。 尹清绮的嘴角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应该是出血了吧。 打她的应该就是背着她的那个人,尹清绮听见他恶狠狠地说:“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不老实,看来就只能留一口活气儿交差了。” 接着又是一巴掌。 第三下, 第四下, …… 尹清绮自己都数不清。 后来也真的没有人来阻拦。 不知道打了多久,在尹清绮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停住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尹清绮趁着这个空档定了定神,好歹恢复了一些意识。 她分辨不出来了多少人,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绑架她,用不着耗费这么大的力气吧? 不过紧接着,她的想法就被推翻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看起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别多说了,直接上吧!” “看好这个丫头,要不然我们刚刚的努力就白费了!” 乱七八糟的声音落进尹清绮耳朵里,她却没有心思去听了。 管他是什么人,反正和自己无关。 尹清绮觉得自己此刻好累,已经处在沉睡的边缘。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从前在掖庭宫的时候也没少有这种感觉。 累极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尹清绮缓缓地闭上眼。 她并不知道,如果她再多撑那么一小会儿,就可以看到这个世界。 尹清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营帐里。 毕大夫坐在她的身旁,给她检查伤势。 “毕,嘶,毕大夫,没什么大碍吧?”尹清绮一开口,发现脸颊是刺骨的疼,不过她还是坚持把一句话说完。 尹清绮这才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挨了那么多巴掌,而且她不确定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尹姑娘,你醒啦?”毕大夫本来注意力都在给尹清绮的检查当中,并没有发现她已经醒过来了。 “身上是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脸上这些伤有一些严重。”毕大夫迟疑片刻,认真地对尹清绮说。 尹清绮嗯了一声,她知道戚渊就在自己身边。 她并不太想转过头去看他,自己此刻肯定有一些狼狈。 而且,尹清绮也知道自己醒过来以前一定发生了很多事。 辗转回到这个营帐,是完全不可能的。 “尹姑娘,听旁边邻居说你在集市上,然后我就和一群人去找你了。”毕大夫突然开口。 尹清绮正想着这事儿呢,结果让人家一下子给解释完了。 不过尹清绮显然不信。 她不说话,闭上眼睛。 “毕大夫说的是真的。”戚渊突然开口。 尹清绮又睁开眼睛,她还是没有转过脸去,不过她能感受到戚渊的目光。 灼热地令人浑身发烫。 尹清绮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就是不太想开口。 她这些小动作全都落在毕大夫的眼里,不过毕大夫只当她是因为脸疼才懒得说话。 毕大夫笑了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戚渊其实一直注视着尹清绮,将她脸上的不自然都尽收在眼底。 毕大夫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那天他叫毕大夫,就是让他帮忙去雇几个身手好的人来。 在听到董哲说他父亲不让他出门以后,就知道事情已经有一些不对劲儿了。 现在已经不能和前几天那种日子一样胡乱地过了。 董钰应该也发现了什么。 毕大夫动作很快,他直接打听到了朝廷派来的兵究竟已经在哪儿,然后利用太子的身份,很轻易的就找了几个人过来。 人数虽然不多,但是身手绝对不是一般人就能与之抗衡的。 给他们驻扎一个营帐,平时就偷偷地守在营帐周围。 尹清绮出去的那天,戚渊只派出去了两个人,剩下的都留在营帐里。 当时毕大夫还低声嘀咕,怎么太子对尹姑娘这么放心了,一点儿都不担心她在外面会发生什么。 不过毕大夫后来才知道,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准备回宫 那两个人只是最开始在试探。 也是对董钰的试探。 戚渊已经发现了。 营帐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他随便就能找个人,问出董钰在这里干什么。 听说因为董哲来这边救助,他老爹放心不下,所以也跟着过来了。 不过这些话戚渊肯定不相信。 最初跟着尹清绮的两个人也不是真要去保护她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挨这么多打。 按照戚渊的吩咐,如果遇到了什么不测,首先要打探对方的身份。 那天街上的人群中不只是绑架尹清绮的人和人来人往的百姓,在那其中已经藏好了戚渊的人。 一旦发现了情况,其中一个人立刻回来汇报,另一个人继续跟着,沿途留下标记方便自己的人能够迅速找到。 不得不说,戚渊的想法还真是缜密。 跟踪着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查清底细,就算不能摸清,也要知道他们的目的。 所以尹清绮听见的那些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就是赶去支援的人发出来的。 只要她再多坚持一会儿,就会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朝廷的士兵。 “哎,还有两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距离毕大夫说的时间就只剩下两天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快地流逝。 尹清绮听了戚渊的这一句话,有些愣住。 她从京城赶过来找戚渊,找到了,然后再和他一起回去。 好像这里的悲欢从来都与她不相关,她来只是为了寻找戚渊。 尹清绮的心中有无数种想法,但最终都只能化作泡影。 “我想去救人,就像董哲那样。”尹清绮想这么对戚渊说,不过这句话也和她无数次想脱口而出的话一样,最终都埋藏在了心底,也许永不见天日。 现在的常州已经开始了灾后重建,大概过不了多久又会有一批新的房子出现。 那时候,这些废墟会慢慢的被人遗忘。 怎么总是赶不上呢? 尹清绮使劲儿压住自己内心的难过,过了许久才缓缓 开口:“是啊,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回到那个囚笼里。 毕大夫听着这两个人的语气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和董家的公子也说一声吧?好歹也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呢。起初就救了太七七,后来又每天往这里送药。”还能和我聊聊天,多好。 后面的话毕大夫不敢说。 他这才发现,自己转移了半天的话题还不如直接什么都不说呢,他发现戚渊的脸拉的越来越长,脸色也越来越黑。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毕大夫知道戚渊不是一个不懂得报恩的人,一个敬重自己的父亲的人必定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很好的。 所以戚渊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毕大夫始终搞不明白。 他知道自己的话说的肯定有不对的地方,所以他干脆也不再多说了。 此地不宜久留,毕大夫悄悄地溜走了。 尹清绮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根本就不知道戚渊的脸色是怎么变得,更何况她现在也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当中。 不管怎么样,也应该和董哲说一声。 尹清绮不得不承认,自打她来了以后,董哲的确帮助了她很多。 尹清绮想了一下,她现在还不方便出门,董哲自从上次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应该是被他爹禁足了。 所以这两天董哲也应该不会来,两个人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那就等到她走的时候吧,那天再告诉他也不迟。 不过,尹清绮最终还是低估了小孩子胡思乱想的能力。 这两天尹清绮恢复的很快,幸亏戚渊派的人赶到的及时,要不然肯定得延迟几天才能走。 尹清绮的行李永远都是简单的一个小包袱,里面已经被她整理的井井有条。 因为戚渊要回去,他早就吩咐尹清绮再一次冒充自己的字迹给皇上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地送到京城去。 不要太张扬,只需要一辆马车就好。 皇上应该是从距离常州最近的地方,直接派去了马车,估计信送到的时间没没多久,那辆 马车就已经到来了。 帮忙找人把戚渊抬到马车上去,整个过程戚渊还是有些吃力。 相处这一路,戚渊忍耐地也很辛苦了。 原本路程就长,又把速度放缓,这样下来,应该要走四五天了。 尹清绮已经抬脚打算迈上马车,但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董哲!她竟然忘记告诉他自己今天要离开了! 尹清绮立刻把脚收回来,转身想要去找董哲道别。 不过尹清绮在转头的那一瞬间就又停住了。 没想到董哲骑马赶了过来,好像是跋涉了好久的样子,这应该是他刚刚骑得太快导致的。 董哲面红耳赤,让人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七八月份暴晒的太阳,她觉得董哲的脸和头顶的太阳一样炽热。 尹清绮看到董哲的时候,他明明已经快要停下来了。 可是到现在董哲也没有来到她的面前。 尹清绮想了想,拿过自己的包袱,找出来一支新的簪子给自己戴上。 这个只不过是还没有来得及典当的而已。 尹清绮缓缓地走到董哲面前。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尹清绮现在看到他,只觉得有一股寒意包围着自己。 如果她没有看错,董哲的脸上带着恨意,还有委屈。 可能有一些东西已经不知不觉就失去了它本来的模样。 “给你的。”尹清绮从自己发髻中,拿下来那根黑色的簪子,递给董哲。“以后来京城,可以拿这个去找我。” 这就算是两个人的信物了。 董哲没有接过去,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变,他就那样看着尹清绮。一字一字地往外说:“你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 尹清绮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告诉他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情,她只是咬着下嘴唇,没有开口。 解释没用,有时候语言会显得那么苍白与无力。 董哲看着尹清绮没有反应,他也不接那支簪子。 阳光轻巧地得避开了两个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请求册封 尹清绮也知道这么再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半晌,她微微含笑地抬起头:“我要走了。” “董哲,再见。” 分成两句话来说,白白增加了离别时的伤感。 后会有期,虽然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会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董哲知道尹清绮是什么意思,也不再死撑着了,只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缓慢地伸出手,把那支簪子接了过去。 董哲放在自己的袖子里收好,又转过头来看尹清绮。 彼此都有一个台阶下,这才是最好的。 “我走了。”尹清绮转身,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董哲没有回复,他始终没有下马。 尹清绮和戚渊乘坐的那辆马车在董哲的面前缓缓行驶,逐渐远去。 董哲这才低下头。 其实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的难过,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动心,结果还没有来得及相处,她就离开了。 而且,他也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阻挠。 董哲低下头,这一次出来,是他偷偷跑出来的。 他爹早就不让他来见尹清绮了,派人守着他,跟着他,这次是他好不容易甩开那些人溜出来的,现在就应该回去了。 尹清绮和戚渊在路上走的倒是顺畅。 他们这一趟除了皇上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也是怕有心的人记住说出去,太子的身份不免会让人觊觎。 戚渊自打尹清绮上了马车以后就一直闭着眼睛,颇有些养精蓄锐的意思。 结果还没走多远,戚渊突然开口了:“以后还是少和董家接触。” 莫名其妙地这么来一句,让尹清绮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了。 她当然注意到了戚渊说的是董家而不是董哲。 尹清绮一直都知道戚渊知道些什么,可是她不想再去问了,如果戚渊想说,会告诉她的。 而且,那些其实也和她没有关系。从前她看在董哲的面子上还会有一些担心,现在她也放心了。 她知道戚渊不会对董哲有任何不利。 他们回 京城的这一行走的极为顺利,一路上走走停停,大概四五天就到了京城。 而且值得高兴的是,戚渊已经可以行走了。他的腿还没有完全好,不过现在短距离的走路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用毕大夫的话来说就是,只要不走太多的路,别太累就行。 回到东宫还是悄无声息的,不过东宫里的侍卫丫鬟都显得格外兴奋。 翠竹从上一次毕大夫出行要去常州就知道了戚渊没事了,她一想,知道尹清绮肯定找到太子了。 翠竹一知道,整个东宫就传遍了。 他们议论了好久,也期待了好久。 东宫里的人们都有一个好处,就是自己府里的事只会和自己人说,根本就不会告诉外人。 期盼了许久,终于盼来了太子和尹小姐。 太好了,再过不了多久,东宫就会和从前一样了。 “小姐,你和太子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们来收拾。”翠竹看着尹清绮一点一点地往下挪着行李,赶紧赶上去接过来。 尹清绮看出来了翠竹脸上都遮不住的笑容,干脆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翠竹,任由她去打理一切。 不过尹清绮并没有去正殿里找戚渊,她还是待在清沐宫。 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是又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 尹清绮走了这么多天,也累了,加上回来也没有什么事情等着她去做,干脆躺下来休息。 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尹清绮是被一个尖锐地声音吵起来的。 “皇上驾到” 她睡得很浅,纵使这个声音距离自己很遥远,可还是一个字不落地都进了她的耳朵。 皇上来了? 尹清绮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去拜见了。 想起来上一次在皇宫里的针锋相对,尹清绮对这个人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纵使有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皇上办事情还是有一些效果的,而且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对戚渊也是真的很用心。 尹清绮揉了揉眼睛,这一下睡意全都被赶跑了,她 只好随便找点儿事情做。 清沐宫里也有一些丫鬟,尹清绮随便找了一个,说让她去把翠竹找来。 结果没过多久,那个真丫头急急忙忙地又跑回来,说翠竹在正殿。那里太子和皇上正在谈话,不能随便进去打扰。 尹清绮点了点头,有些犹豫。 如果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事,也不需要翠竹在场吧? 总之,在尹清绮的眼中,皇上的到来纯粹是为了看看自己儿子的。 皇上的架势是一点儿也没少,身后永远都是一群公公侍女,随时准备着喊上那么几嗓子。 尹清绮对这些虚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或者,准确地说,尹清绮在想更重要的问题。 皇上这个意思就是他已经告诉满朝文武还有昭告京城戚渊已经回来了。 接下来,应该是有一些繁冗的仪式。总得庆祝庆祝的,尹清绮也明白。 而且这次戚渊是从常州回来,这也差不多代表着他当时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应该还会有一些阿哥格格来探望一下戚渊。 尹清绮只要一坐下来,就喜欢想得太多,这下她的思绪已经直接跑到千里之外了。 不过老天也没有给她机会去让她想太多乱七八糟的,再没过多久,她就看看刚刚自己想要找的人来了。 就是翠竹。 翠竹好像是从正殿里一路狂奔进来的,脸上堆着满满的笑容。 尹清绮知道那都是对自己,有些毛骨悚然,还有些不知所以。 这是什么意思? 即使这么想着,尹清绮还是无奈地拿起茶杯,那里面是刚刚沏好的茶。 “小…小姐。” 尹清绮倒了一杯茶,递给一路上跑过来的翠竹。 “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尹清绮有些无奈,这丫头现在看着越来越不稳重了。“别着急,先喝口水,慢慢说。” 翠竹也听尹清绮的话,干脆拿起来一饮而尽。 “我刚刚…刚刚听太子说,他想要…”翠竹上气不接下气,使劲儿喘着说:“太子想要让皇上封你为太子妃。” 第一百三十四章 考验 “你说什么?”尹清绮难以置信地站起身。 翠竹以为尹清绮也会很高兴,毕竟在翠竹的眼中,只要尹清绮能去找太子,就意味着她已经能够接受太子了。 所以尹清绮有这么大的反应还真是有一些出乎她的意料。 翠竹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太子,太子和皇上说,希望能把你封为太子妃……” 翠竹结结巴巴地说。 尹清绮好像有些失神,戚渊这一个举动的确也很出乎她的意料。 皇上怎么回答?有什么反应? 尽管尹清绮很不情愿,不过她还是好奇,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讲究门当户对的皇帝,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还没等着尹清绮再问,翠竹自己就都说出来了。 “太子说他这一条命是您给捡回来的,而且又照顾了他那么多天,怎么说都应该给一个名分。” 可能是因为尹清绮现在的表情太过严肃,翠竹都不敢用正常的方式和她交流了。 连您这个称呼都给搬出来了。 翠竹也没有想到戚渊会这么直接。 原本皇上只不过是先来东宫看看戚渊伤成什么样子了,来了以后发现戚渊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以后,也放下心来。 皇上先是听戚渊汇报了一下常州和万州的情况,知道一切都在走上正轨,而且看到戚渊现在已无大碍以后,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翠竹都能听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可是下一秒,皇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戚渊提出来了一个他认为荒唐至极的要求。 就是戚渊把尹清绮当作救命恩人想要让皇上封她为太子妃。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因为对象是尹清绮。 皇上犹豫了许久。 他想拒绝。 戚渊也一直没有再开口,他知道他的阿玛在思考。 更何况,其实戚渊已经有了六成的把握。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这件事情可行。 他在常州盼了这么多天,就是希望能够回来给尹清绮一个真正的名分。 让尹 清绮名正言顺的在清沐宫待下去。 不过皇上到现在还是没有给他答复,仍然在犹豫不决。 “可以是可以,不过……”皇帝特意拖长了声音,他倒是要看看戚渊究竟有多么在意这个丫头。 果然,戚渊一下子坐起身,整个人都绷地笔直。 就指着他说完呢。 “过一阵子吧。再看看她的表现。”哪儿能那么容易就答应这个臭小子。 皇上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其实戚渊也没打算再说什么,他知道阿玛的意思了。 总之这一阵子就是把尹清绮当作太子妃看待就没有错了。 翠竹尽量把细节详细地复述给尹清绮听,尤其是皇上特意考验戚渊那里,也不管人家到底有没有兴趣。 反正翠竹是一心希望这两个人在一起,在她看来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两个人的心思,还差那么一点儿火候,比如皇上的批准。 不过现在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呢? 尹清绮其实也是把翠竹的话听进去了,只不过她还是有一些吃惊。 没有惊喜的感觉,大部分都是想不到。 戚渊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说完这件事,太子就吩咐我出来了。应该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皇上说。”翠竹又补充了一句。 这下尹清绮明白了。 戚渊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翠竹一定会跑来告诉尹清绮,所以他故意在说那件事情的时候留下翠竹。 不过他的目的也达成了一半。 既然尹清绮能想到这里,那么皇帝自然也一定能想到。 所以皇上说的那句话,说什么过一段时间看看,其实不止是对戚渊说的,还有对她说的。 两个人都摆明了要看看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尹清绮也不恼,也不过多思考,她是真的不愿意,不过她也是真的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样,都不会对事情的走向产生太大的影响。 那就什么都不做,还是和从前一样。 想到这里,尹清绮心情大好,刚刚自己找翠竹是有什么事情来着? 对了,她想起来了,自己答应过翠竹的。 “你现在怎么样了?”尹清绮意味深长地看着翠竹问。 翠竹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尹清绮问:“什么怎么样了?” 尹清绮看到翠竹这个样,她也了解翠竹,知道她不可能装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了。 “七七。”尹清绮适时提醒。 不用说,就是看看翠竹的表情都知道她这下肯定明白了。 翠竹的脸一下子涨红,声音都一下子变得轻柔了:“小姐,还能有什么样啊,就是那个样呗。” 尹清绮听翠竹说这话觉得骨头都快要酥了,翠竹这个语气是她完全没有听过的。 不过她从前倒是真的从来没听说过东宫里有什么七七。 也可能是自己整天待在清沐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这里还不熟悉的缘故。 总之,她对于七七这个人只觉得陌生的很。 不对,也不完全陌生。 尹清绮一下子想起来几天以前,毕大夫还很不习惯地喊了戚渊一声七七。 戚渊是什么表情来着? 尹清绮眯眯眼,有些想不起来了。 或者是,她从来没有打算要记住。 戚渊的表情永远是平平淡淡的,好像任何事情都惊动不了他。 除了 尹清绮干脆闭上眼睛,她不愿意再去想这些无聊的事情。 她继续回忆这个七七,总觉得怎么想怎么别扭。 翠竹在一旁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口一个七七地说着,满口都是那个男人的好。 除了什么 尹清绮仔细地听听,翠竹说只是七七很久才会在后厨那里出现一次。 而且他还总是在东宫任何一个角落出现。 听到这里,尹清绮知道哪里不对了。 按照她对戚渊的了解,戚渊怎么都不可能会让一个厨子随随便便在东宫出现。 哪怕官阶再高,厨艺再好。 所以尹清绮知道,那个七七的身份,也绝对不一般!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戚渊来访 尹清绮乱七八糟地想着,也没注意翠竹到底是什么时候换了话题。 总之,她是真真切切地听到翠竹说戚渊了。 这一下又把她拉回来,尹清绮不得不感叹,真是已经成了无意识的习惯了。 “皇上到现在还没走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留在这里用膳。”翠竹只是感叹了一句。 啧啧啧,尹清绮,连这种消息你都会关注了。 只不过皇上在东宫逗留这么久,的确不像是他的风格。 尹清绮心思有一些乱,她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正常的,什么才是反常的事情。 现在已经接近晚上了,也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 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尹清绮开口问道,“七七在后厨那边吗?” 尹清绮看见翠竹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 这小丫头,看来也是动了真心。 不过现在不是和她讨论什么爱恨情仇的时候。 尹清绮思考了很久,她在心里犹豫到底应不应该问出自己内心的疑惑,不过最终还是消除了。 本来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可能也不是很大吧。 这天一大早,戚渊自己拄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拐杖来清沐宫了。 这还是自从他们回来以后尹清绮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和戚渊说话,从落脚开始,戚渊就待在正殿里,不知道干些什么。 尹清绮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总不可能主动去找他。 不过最近的确有很多外面的人来东宫,带着一大堆传说中大补的补品,就指着讨好太子呢。 听说将军府也送来了,只不过是委托人送来的。 署名是老将军的名字。 尹清绮对那些来来往往的事情不感兴趣,也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也不过多打探。 直到这天戚渊来,她才有一种重新回来的的感觉。好像前几天都是白白度过了。 戚渊进清沐宫的门的时候,尹清绮正坐在桌子旁绣一些乱七八糟的花。 自打她再次拿起兵器以后,就很少再去碰这些东西了。 估计都不太顺手了。现在她也不过就是闲来无事拿来 玩玩,随意打发一下时间。 戚渊大老远看着尹清绮那副认真的模样,打心眼儿里欢喜。 反正尹清绮是一点也不比别家的小姐姑娘差。 戚渊想到这里,瞬间都觉得自己的判定有一些问题。 怎么可能比别人家差?她的身份也不低,只不过现在失去了那一层光环而已。 尹清绮完全有能力让自己重新成为一个受人瞩目的人,只是她自己不会那么选择。 戚渊这次来也没有带着什么丫鬟,所以尹清绮也不会事先发觉。 尹清绮知道戚渊进来,还是被他拿的那根小拐杖在地上碰出来的声音提醒的。 即使行动不方便,仍然走路没有声音。 尹清绮不得不佩服戚渊这一点。 她连忙站起身搬开一张椅子,让戚渊坐下。 戚渊看着尹清绮这一连串的动作,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上来扶自己,心中畅快一些。 戚渊这几年的确是应付了太多往来,他原本对这些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他知道这是以后必须要经受的事情。 不过在尹清绮出现以后,他开始觉得一切都变得格外多余。 怎么一下子就占用了他这么长时间? 戚渊好不容易抽身来一趟,其实他心里也不是不怨,好歹两个人又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她都不会主动来看看自己? 不过又一想到尹清绮的性子,哎,罢了,还是自己来吧。 两个人沉默了半天,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戚渊一心只想着来看看她,却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 他想了想,最近的确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从哪里说起呢? “我和阿玛说了,求他封你为太子妃。”戚渊思考半天,迟迟开口。 挑重要地说。 尹清绮其实在看到戚渊的那一刻就想起来这件事了,她早就知道,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失态的行为。 “太子觉得合适,那就合适。”反正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 戚渊知道尹清绮的意思。 他刚刚搭建起来的心理防线一下子被推翻了。 又是想扯 清关系。 “尹清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前几天还好着呢,结果今天你就在这里和我划清界限。 戚渊知道她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尹清绮看着戚渊板着脸的样子,不说话。 她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推开这个人,会伤害到他。 她之前也在惊鸿馆待了一段时间,知道那里的公子是怎么评价这种行为的。 作。 就是一个字,作。 不作要怎么办?掉进戚渊给她设的温柔乡,既往不咎? 尹清绮觉得她做不到。 她不是放不下过往,只是现在是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戚渊说完,看着尹清绮还是那副样子,自己又接着心软。 真是都快要连一句生硬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这其中的阻碍还有很多,但是在我看来,这些只是时间问题。”戚渊想了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尹清绮。 “如果仅仅是那一个理由,不足以让你成为太子妃,顶多就是一个妾室。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身份地位,永远是绕不过去的坎儿。 尹清绮就安安静静地听戚渊给她说着他自己的打算,但是听到这句话以后,她明显地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尹清绮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戚渊想的办法在她看来从来都是令人痛苦的办法。 就像当时他为了她好,为了让她摆脱罪名。却没想到让别人钻了空子,让她陷入黑暗。 戚渊的本事纵然真的有通天的大。 尹清绮也想不出他到底能做出什么来,便不再费尽心思地去想了,干脆问他:“你打算怎么想办法?” 她只不过是好奇,并不代表接受戚渊的安排。 纵使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结局却不一定尽如人意。 “你想念尹侯吗?”空气中寂静了一会儿,然后被戚渊打破沉默。 尹侯,她熟悉的很啊。 那是她曾经想念了日日夜夜的阿玛。 曾经她最依赖的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世间再无尹清绮 此时整个屋子异常安静,好像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样。 尹清绮咬着下唇,嘴唇上挣的发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怎么能不想呢? 在掖庭宫三年的日日夜夜,每一个夜晚她都不禁会想。 那是她曾经最爱的阿玛啊。 小时候她总是骑在他的肩头,幻想自己已经飞到天上去。 阿玛也会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去看遍天上的星星。 还有后来他们一起讨论戚渊。 尹清绮从前最喜欢和阿玛说说戚渊的好,说说她和戚渊今天又做了什么事,然后听她阿玛夸夸她喜爱的男子。 不过现在变成她从戚渊的口中听到阿玛了。 刚开始她也有想法设法地去到侯府,可是全都被阻拦下来了。 难道阿玛额娘真的不想见自己了吗? 尹清绮曾经在无数的夜晚想过这个问题,每次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会对戚渊的恨又多增加一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恨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反倒让她觉得无所谓了。 原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麻木。 戚渊看尹清绮许久不说话,脑海中一下子闪现过什么。 当初她进掖庭宫是因为他,连带着侯府也不再承认这个曾经的二小姐也是因为他。 戚渊的心中一阵抽疼,这一切其实都是拜自己所赐。 这一次戚渊没有再执着地等待着尹清绮的答案,如果尹清绮真的不想念尹侯,不想念侯府的话,他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唉,算了,要不然我再……”戚渊叹了一口气。刚开口打算再说两句什么,却发现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尹清绮在此刻点了点头。 她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其实也不过是把自己的心中所想表达出来。 艰难而缓慢,郑重而肯定。 戚渊有些吃惊,却又觉得其实在情理之中。 不管怎么样,那条血脉仍然在那里,并且会永远难以割舍。 尹清绮纵然冷漠,但是她仍然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而尹侯当然也是。 纵然铁血手腕,要求狠心,但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不免收到触动而心软。 戚渊不会告诉尹清绮当初侯府与她断绝关系其实和他有关。 尹清绮杀害太子妃习月,原本并不是那么肯定的事情。 毕竟习月身为当事人,没留下什么话就死了,而尹清绮自己肯定不可能承认。 给她定下这个罪的只有当时派去的人。 且不说为什么芝麻大的官儿就能随随便便定了尹清绮的罪,就习月的身份来说,不明不白地受辱而死,怎么着都是极其不光彩的。 所有不管有没有罪,都必须有一个人成为替罪羔羊。 而尹清绮就成为了那一个不幸的人。 尹清绮有没有做那些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 剩下的人只有猜测和半信半疑的道听途说。 尹侯一开始也不相信。 可笑的事情是,人传人,最终传到了尹侯的耳朵里。 怎么说都是养育尹清绮长大的亲人,自然知道她究竟是知道怎么样的人。 侯府的所有人都不相信,可是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时候就已经是案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 就算不愿意相信,也必须相信了。 也碰巧那天戚渊去了侯府。 昨日侯府富贵风光,却从那一天开始变成了一只扑腾的麻雀。 戚渊走进侯府的门,发现一家老小都愁眉不展地出来拜见他。 尹清绮那个时候已经被皇阿玛关起来,根本不能见任何人,最起码要自我反省一段时间。 戚渊就看着那些曾经都是骄傲的人们跪了一地,一个个口中不断重复着:“求求太子饶了我家小女吧。” 丫鬟侍卫们也求他放过自家小姐。 可是戚渊哪儿有这本事。 戚渊决定和尹侯私自谈谈。 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大抵就是一家人都配合在一起,给尹清绮换个身份。 戚渊还没说出来什么安慰的话,虽然他本来也极其不擅长,就被尹侯打断了。 那是一个狠厉的语气:“谁还稀罕这么丢人的闺女,既然她辜负了侯府的 培育教养,那这里也就容不下她了!” 饶是戚渊木讷,对这一方面迟钝,也听出来了尹侯的一时兴起。 大概就是在气头上,然后说了什么不太理智的气话。 戚渊也不放在心上,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就告辞了。 侯府自然也没有人敢再留他,如今风口浪尖,戚渊在侯府待的时间长了,恐怕很容易让别人说什么。 随后对尹清绮的处置也来的很快,毕竟后来全都由他经手。 只是他不曾想,尹侯居然也能狠的下心,真的和她断了一个干干净净。 这样事情戚渊不会告诉尹清绮。 还有一件事,戚渊也不会告诉尹清绮,那就是他这一次去找尹侯。 尹清绮肯定知道他们还会再联系,可是却不会知道究竟说了什么。 戚渊依旧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那一种方案。 他不说尹清绮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只告诉他们现在尹清绮和他在一起,住在东宫。 这么多年过去了,尹侯自然比当初要清醒。 他一时爱面子,怕朝廷里别的官员嘲笑他,看不起她的女儿,他也是恨铁不成钢啊。 不过现在侯府败落了,尹侯倒是格外看开了。 最起码他不会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既然是他的女儿,终究还是想她回到自己身边。 所以戚渊问他,如果尹清绮愿意回来的话,侯府还愿不愿意接纳她? 这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在亲情当年,根本就不会出现对等的交易。 尹侯想都没想,直接点了点头。 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也是,那是尹清绮的额娘。 这次尹侯竟然带着自己的夫人一起拜见戚渊。 他们盼这一天,其实也是盼了好久了。 出嫁的大女儿还能回来看看,可是这个一向不让人省心的二女儿却还是一直让他们挂念着。 戚渊看到他们的表情和表现,就知道最起码她们还不知道尹清绮出过掖庭宫。 更别说什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次 戚渊想,这件事情也可以慢慢告诉他们。 他只是说了尹清绮如今的性子已经和从前的大不相同,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二老听到戚渊那话时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好像忘了自己的女儿曾经是什么样子。 戚渊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一切都和他有关。 他自是没告诉尹清绮所有的好坏。 也不会告诉尹清绮他在那一天,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向侯府提了亲。 就算是尹清绮拒绝见到自己的父母,那他也想要告诉他们,向他们保证。 尹清绮他娶定了。 尹家的人却是十分犹豫。他们没有给戚渊一个明确的答复,只说管不了了,尊重尹清绮的意见。 戚渊对这个结果其实并不太满意,但是他却很高兴尹清绮最终还是同意见面。 即使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侯府二小姐,可是会一直都有尹侯的二女儿尹清绮。 戚渊把方才他没有说完的话又重新咽回肚子里。 “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什么太子妃的称号,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戚渊,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戚渊看着尹清绮酝酿了好久,最终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他紧跟在她的话后面说。 他怎么会不知道。 都不用尹清绮来解释,他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三年来,她怎么会不想自己的阿玛?怎么会不想自己的额娘? 就算是被赶出来,吃了很多苦,在半夜也偷偷流过许多眼泪,可是那毕竟都过去了。 她不会放弃自己的父母。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 戚渊觉得他自己了解尹清绮够多了,却又不够多。 尹清绮就像是一个迷,永远等待着他去继续探索。 “戚渊,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只要让她能在这件事情上喘口气就好。 戚渊刚才笃定地回答她知道的时候的确让她有一点儿紧张。 以现在自己的这一副样子去见阿玛额娘肯定不行。 尹清绮自己也说不上来应该以什么样子去见,反正她就是还没有准备好。 “三天。尹清绮,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以后,就算是你没有准备好,你也必须要自己来面对了。” 三天以后,不管尹清绮是否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他都一定会带她去见尹侯的。 既然尹清绮一开始已经有了那个意思,那他也一定会把握住。 他不会再给她退缩的机会。 尹清绮犹豫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戚渊的说法了。 这个话题一说完,空气中就立刻被一种莫名的尴尬充斥。 两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寂。 戚渊其实也没太有所谓,其实不管尹清绮有没有被冠上那个头衔称号,皇阿玛有没有准许,这世间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都已经把尹清绮当作自己的准太子妃了。 认定了的,并且永远都不会再改变的。 现在戚渊真心对待尹清绮,只希望能够尽量去弥补自己当初犯下的错误。 不求他做的能与当初她的付出相等,只追求少一点的亏欠。 “明天晚上在宫里有一个宴会,应该是为了庆祝我我们的回归。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戚渊的语气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在征询意见,而更像是一种直接的命令。 纵使他现在很多时候面对尹清绮已经放软了许多,但是一贯的风格还是改不了。 尹清绮听到他这话还有一些不适应。 什么叫为了庆祝他们回归? 她越发相信,戚渊说的这话只是为了让她陪他一起去。 所以,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明天晚上这里就不准备晚膳了,我们直接去宫里吃。”戚渊又补充了一句。 把她咬的死死的。 尹清绮根本就不需要再考虑了。 她在心里回应了一句好吧。 “皇阿玛怕我们放不开,就不来了,明天只有那些小屁孩儿们,不用拘束。”戚渊想了想,又填上了一句。 尹清绮听了只觉得他这话口气不小,但是一想到一场宴会的目的,又想到戚渊太子的身份,就知道是她想的太多了。 戚渊本来就是老大,加上从小就被皇上特殊培养,就算是二阿哥比他小一天,他也会觉得那些弟弟妹妹们都是小孩子。 尹清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所以,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戚渊瞥了一眼尹清绮,发现她正在认真听,心情好了一大半。 尹清绮连忙摇摇。 她并没有打算去认识什么阿哥格格,也对那些事情向来就没有兴趣,所以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情况她根本就不想知道。 戚渊看着尹清绮兴趣缺缺的样子,也不再多说,反正她知道了就好,同意了就好。 戚渊这下真的没有什么事想要说了,干脆坐在椅子上想着自己的事情。 尹清绮有一些不自然,又低下头去拿起来刚刚没有做完的手工活儿,一针一线地又缝了起来。 这样总比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 翠竹走进来地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个场景。 尹清绮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坐着针线活,戚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对着尹清绮的方向看,但是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她爹和她娘曾经也总是这样,这是她最羡慕的模样,不过却也又在她眼前发生。 所以翠竹更加相信这两个人会走下去。 即使现在关系还没有破冰,但是在翠竹看来,那都是早晚的事。 翠竹敲敲清沐宫的门,她不得不打断她们一下:“太子,小姐,吃饭的时间到了。” 然后身后又是各式各样的饭菜。 不是尹清绮要求的从简,也没有按照尹清绮吩咐地那样,翠竹摆好饭菜就走了。 大鱼大肉地又开始伺候好了,不知道是为了让尹清绮补补还是让戚渊。 只能和戚渊一起用膳了。 他们现在有好多事情做的时候还是一起,那都是自从他们回来京城以后得第一次。 回来后戚渊第一次来找她,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七七是谁 尹清绮知道戚渊也不方便,所以对于他的留下也不多说什么。 两个人平平淡淡地吃饭,整个过程没说什么话。 等到两个人都吃好了以后,尹清绮突然问了一句:“你的腿……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要问一句,本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戚渊却听出来了别的意味,那双眸子又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 如同深渊,让人看不到底。 戚渊就这么盯着尹清绮,让她不自觉浑身发毛。 反正就是感觉不自在。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吃饭?”戚渊看了许久,才冒出来这么一句。 尹清绮不解,何以见得? “你为什么这么说?”她拿过手帕来轻轻地抿了抿嘴,这才缓慢开口。 “我腿好了,就可以自己走了。对吧?你是这个意思吧?”戚渊把自己内心的解读说出来。 “你想的太多了。戚渊,我没有那么想。”尹清绮这才明白戚渊刚才那样到底是为何。 反正在一起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是她心底真的不愿意,她也不会去说。 戚渊在刚刚听到尹清绮的解释的时候心里就畅快了不少。 戚渊大笑,他的心底传来阵阵暖意。 翠竹被尹清绮传唤来收拾走桌子上的残局,她转身又去弄一些茶来。 “晚上就不要喝了,万一过会儿睡不着。”戚渊看着尹清绮的动作,好心提醒。 反正他现在是心情大好。 “这是安神的,不是提神的。”尹清绮补充一句。“晚上喝反倒更好。” 戚渊不答了。 他讪讪地摸摸鼻子,不过并没有沮丧。 太子也会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戚渊看着尹清绮忙碌的身影,自己就安心地坐在木椅上,外面还有秋季特有的习习的风。 秋风扫过树叶,有几个耐不住寒的干枯叶片缓缓落地。 他现在真的已经有了一种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的感觉。 就是,他们可 以抛弃一切的扰乱,什么身份地位,什么王侯将相,什么江山,都不如此刻自己眼中的那个人重要。 尹清绮端着自己刚刚沏好的茶过来,一步一步沉稳而缓慢。 “刚吃完饭,过会儿再喝,先放着凉凉。”一气呵成的动作,又补充一句话。 她这是为了自己呢。 戚渊的心情更加明朗了,此刻他巴不得尹清绮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这样吧,今天晚上我派人去宫里说一声。明天让那些个阿哥格格们来东宫。这样你更熟悉一些。”那天戚渊在离开以前,留下了这么一句。 尹清绮知道戚渊的好意。 她本来下意识想要拒绝,不过一想到戚渊的腿也不方便,那还不如就定住在东宫。 这次就允许他拿自己当一次借口。 尹清绮陪戚渊走过清沐宫附近的那些小池塘,这才回去休息。 其实她的脑海中还有许多疑问。 皇上肯定会比自己考虑的更加周到,但是为什么一开始却没有打算要定在东宫? 不过这样也好,明天让东宫的厨子露一手。 尹清绮是真的对那个七七感到好奇了。 能让翠竹这个小丫头动心的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男子? 那天尹清绮抱着一大堆疑问入睡,不过她也没有忘记戚渊交代给她的任务。 做好心理准备见阿玛和额娘。 第二天一大早,尹清绮就起床了。 她向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早地起床开始打点一切。 昨天晚上戚渊在分别的时候还吩咐她许多别的事情。 戚渊不能再随随便便就出入东宫的每一个地方,所以这个任务就交到尹清绮手上了。 她现在必须先去后厨那边看看,就算宴会在晚上,现在也应该准备了差不多了吧。 最起码食材还有准备想要做的饭都应该准备好了吧。 最重要的是,那个所谓从宫中调过来的厨子七七肯定会出现的。 不过尹清绮到了后厨以后,并没有发现符合七七这个形象的人。 一个个都是有些上了岁数 的男子,大肚腩,热火朝天地研究今天到底应该做什么给那些平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公子王孙们吃。 尹清绮相信翠竹喜欢的人肯定不是这样的。 那些人看着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姑娘,想到昨天太子派人来吩咐的话,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眼前的人的身份。 “尹……尹姑娘。”一个个连忙掐掉刚刚的话头,跑过来给尹清绮行礼。 就算是在东宫呆了足够长的时间,尹清绮还是会很不习惯。 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然后犹犹豫豫地开口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七七的人?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 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脸上闪过迟疑和难以置信。 怎么这个尹姑娘来了,不先问今天要做的饭菜,反倒先寻人呢?更何况,还是一名男子。 他们当然知道尹清绮是戚渊现在的心头好,不管说什么,都连忙回答:“不知道。我们整天在这里,都不认识一个叫七七的男子。” 这就有一些奇怪了。 尹清绮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突然想起来翠竹说的话,七七可能在东宫的任何一个角落出现,加上现在她并没有在这里碰见他,心中更加疑惑了。 但是是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他们他知道,尹清绮自然也不可能去刨根问底地问,她不会为难人,当然也知道这些人不会骗自己。 方法总比困难多,七七只要在东宫里出现,她就一定能知道他是谁。 再不济,去问戚渊也可以。 尹清绮安排了一下今天晚上应该举行宴会的场所和菜色,这才迟迟离开。 后厨在的宅子其实有名字,但是尹清绮从来没有注意过,所以就一直按照自己习惯来叫。 她现在觉得这样不太好,走出门看了看那块蓝底的牌子。 食为天。 戚渊还真是会起名字。 尹清绮回过神来,正欲打算离开,却发现有一个身影匆匆闪过。 她敢保证,她从来没有见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容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尹清绮都能感觉出来这个人不简单。 他好像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宇轩昂,走起路来有一种气势,让人感受到一种威慑力,从而不敢靠近。 看他来的方向,好像是从正殿那边过来的。 整个东宫的设计都极为奇怪,似乎都是为了方便戚渊而设计建造的。 每一个地方都会有一条路专门从正殿通过来。 而这个人也正好走了这一条路。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尹清绮虽然从前总是在东宫晃,不过也就是在那固定的几个地方,并且遇见的人也不会有很多。 戚渊也不太喜欢自己府上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所以就算尹清绮见过,她也不可能记住。 走马观花地看一眼,能有什么用。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来,来往的人也并不固定。 要不然就是一个新崛起的世家公子哥,要不然就是这皇家的人。 尹清绮正欲打算走上前去问问,却发现正好在这一刻,那个人回头了。 那张脸倒是没戚渊生的那么俊俏,但是绝对会是放在街上能让人多看几眼的。 那个人朝着尹清绮这边的方向走过来,尹清绮越加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好像见过,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尹清绮自然看不见那个人眸中闪现过的那一丝惊讶。 不过他还没有走过来,尹清绮就看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 不是朝着她而来,而是为了那名男子。 尹清绮当然知道那是谁,在这个府上,她最熟悉的除了戚渊,就是这个人了。 是翠竹。 尹清绮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个人应该就是翠竹口中的七七! 她现在倒是情愿自己没有在今天看见这两个人,或者刚刚她对他身份的猜测是错的。 尹清绮现在还来不及琢磨这些,她就站在原地,看看这两个人究竟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 翠竹喜欢上七七她是知道的,但是七七是什么态度? 那名男子被翠竹那么一打断,注意力又转移到翠竹身上去。 翠竹拉着他往尹清绮这边走过来,应该没有注意到刚刚男子已经看见自己了。 待两人站定以后,尹清绮更加确定地相信他的身份不简单。 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布料,而且这张脸看起来似曾相识。 不得不说,五官还是很精致的。 “小姐,这个就是七七。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翠竹拉着他走过来,第一句话还是正常的音量。 结果第二句话趴到尹清绮耳边小声提醒她。 “嗯,我记得。”尹清绮笑着回答翠竹。这倒让她更加不好意思了。 其实尹清绮很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一个男子会任由翠竹拉着他走。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尹清绮敢保证,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家。 那就意味着也许他和翠竹的身份差距很大。 可是他居然会默许翠竹就这么拉着他过来。 那名男子笑了笑,有些调皮,乍一看和董哲的气质倒是有一些像。 和他刚刚面无表情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啊。 男子开口说道,“又见面了,尹家二小姐。” 他的声音也不是纯正的浑厚,估计年龄也并没有很大。 大概也就和翠竹差不多吧。 不过,他怎么会认识自己? 尹清绮想不通,脸上的表情也完全出卖了她,她不认识他。 翠竹此刻也疑惑的很,尤其是在听到七七和尹清绮打招呼的时候。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整个场面只有七七还神态自若,他也不过多解释,只对着这两个人说:“故人。不过尹小姐忘记我是谁了。” 七七也不过多追究,只抓着问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你是来做饭吗?给我偷偷留出来一点怎么样?” 翠竹也不会避讳尹清绮,就直接满怀期待地看着七七问,等待着他的答案。 七七收回笑容,认真地答案翠竹:“好。宴会完了以后,我带出来给你。” 尹清绮就算是想知道七七的真实身份,也知道此刻不是合适的时候。 那就先离开吧。 如此想着,尹清绮便悄 悄地退出来,除了后厨还有一大堆的工作等待着她去做。 今天上午戚渊派人来告诉她打算把宴会定在清沐宫附近的府邸了,还没有名字。 那是一个一直都被忽略掉的屋子,只不过现在是因为距离清沐宫近而被重新重视。 从前被闲置了好久,现在正在热火朝天地打扫。 尹清绮在那里监督了一会儿,没注意的功夫已经到了中午。 她随随便便应付了一些,正吃着饭呢,突然过来一个丫鬟说戚渊找她。 还真是让她一天都不安稳啊。 尹清绮往嘴里塞了几口,直接朝正殿走过去。 这里也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下一次再进来就是今天晚上,和戚渊一起了。 这里离正殿也不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尹清绮就走到了正殿门前。 戚渊一眼就看见尹清绮来了,连忙招呼她进去。 尹清绮这才知道戚渊叫她来是为了什么事。 “你先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戚渊淡淡开口。 尹清绮面前摆着一排的衣裳。 样式不一,颜色大红大紫,光是看着都晃她的眼。 尹清绮看了半天,都找不出来一件自己能接受的。 她站着不说话,咬紧下唇。 手指又开始绞衣服了。 戚渊看着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看来尹清绮挑不出来了。 戚渊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他刚刚就是故意的。 故意摆出来这些衣服,他知道尹清绮不会喜欢。 他就是突然想看一下她窘迫的样子。 果不其然。 “拿上来吧。”戚渊拍拍手,招呼着屋里的人。 紧接着就出现了几个丫头拿着几件衣裳出来。 尹清绮定睛一看,这些可比刚刚那些都好多了。 最起码看起来不会给人太大的视觉冲击。 她面前有六件,白色米色粉色,全都是淡淡的颜色。 不过即使这样,又让尹清绮犯难了。 因为这些衣裳在她眼中都长的一个样。 第一百四十章 逃避回忆 过了半天,戚渊才听见尹清绮说:“就第一件吧。” 戚渊一怔。 其实那也只不过是一件白色的衣服,绣着一些寻常的花边,只不过是做工精巧了一些。 戚渊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只是尹清绮刚刚说的话让他想起来了什么。 “当初……皇阿玛让我选太子妃,我也是这么选的。”戚渊缓缓开口。 尹清绮倒是没有想到戚渊会突然说这个。 他居然拿太子妃和这些衣服来比较。 “本来我也没有什么选太子妃的打算,不过,你也知道,这些都是必须的。”戚渊解释。 所以他才会答应。 尹清绮不知道戚渊突然说这一些的目的是什么,安安静静地听他讲下去。 “不过现在,我有了。” 戚渊说完以后,看看尹清绮的反应,她和刚刚一样,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戚渊心中闪过一阵失落。 不过接着他又抬起头来了,因为他发现尹清绮已经接过去那件衣裳打算试试了。 “我先准备准备。”尹清绮看着戚渊含笑的眉眼,有些局促地说。 “也好。”戚渊叹了一口气,微不可闻。看来她就是不愿意回想那些事情。 然后点点头。“这样也好,已经有阿哥到了。” 尹清绮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发现没有陌生的人影,一阵疑惑。 旋即,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哥? “他现在出去溜达溜达,来的太早也不是一件好事啊。”戚渊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 不过尹清绮能看出来,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那股子无奈倒像是假的。 戚渊还是很喜欢和这些兄弟姐妹们往来的,只不过他平时离不开这里。 “晚上可能要熬到很晚,你趁着现在得空,再睡一会儿吧。气色也能看着好些。”戚渊看尹清绮那小脸苍白,不禁有一些心疼。 “不用了,没过多久就又要来人了。”那样总归不太好听,也不太好看。 尹清绮直接拿着衣服去换,按照戚渊这个说 法,应该过会儿就会有人陆陆续续地到了。 她从前虽然追着戚渊跑,但是却从来没有多花一份心思在其余的人身上。 所以那些个阿哥格格,她也就是知道个谁排老二老三,剩下的一概不知。 尹清绮内心腹诽,自己还真是够失败的。 尹清绮被伺候着换好衣服,在清沐宫滞留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起身打算再次去往正殿。 戚渊也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色长袍,和她穿得这身衣裳看起来倒是搭配。 从尹清绮进门的那一刻,戚渊就看过来了。 他现在对于有关她的一切都格外敏感,所以对于这些就更是放不下。 戚渊的嘴角重新挂上温暖的笑容,这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 “过来。”戚渊招招手,欲让尹清绮先过去。 尹清绮反应有些迟钝,但是还是朝着戚渊走过去。 戚渊一直坐在正殿门口正对着的那把椅子上,尹清绮自然就站到他面前去。 “转一圈让我看看。” “……” 尹清绮完全没想到戚渊叫她是为了这个原因。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注重这些外在的东西。 不过想归想,尹清绮还是听话地转了一圈。 看戚渊的表情也知道他很满意,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在这里等到下午吧,他们不到晚上就能差不多到齐了。”戚渊瞟了一眼旁边的椅子,示意尹清绮坐下。 谁也没曾想,最先到的居然是六阿哥。 就是当时差点儿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 六阿哥到的时候,尹清绮急忙站起来,在这里她总不能失了礼节。 戚渊倒是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漫不经心地扫一眼自己这个弟弟,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尹清绮悄悄地打量这个人一番。 其实六阿哥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薛坛,现在虽然看着有些懒散的样子,不过仍然会让人感觉到压迫感。 怎么这些人都是这个样子? 六阿哥微微一笑,如沐春风:“皇兄,这位恐怕就是准 太子妃了吧?” 说话的时候眼神锐利,不过语气仍然带着散漫。 他也还是会说话,专门挑戚渊喜欢听地说。 戚渊点点头,“嗯。”然后就不再多说什么。 “这次带来一些东西,不成敬意。”六阿哥说完,哈哈笑了一声,就直接出门打听宴会要去的地方,自己先过去了。 没有人指示,完全凭着自己的意愿来。 尹清绮和戚渊同时看着六阿哥带来的那些东西,不得不说,挺不一样的。 全是一些大滋大补的补品,就这么看看就知道也不是好得来的东西。 “啧啧,六弟还真是舍得。”戚渊就这么评价了一句,就不说别的什么了。 六阿哥刚才,接着其他的阿哥格格们就先后到了。 他们应该本来就是商量好了的,全都在同一个时间来,尹清绮当时还在正殿就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戚渊,戚渊点点头,她便带着些丫鬟出去代替戚渊迎接。 即使尹清绮不想去做这些事情,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得不做。 更何况其实尹清绮也没有表现出来多么的热情,她的性子本来就不是那个样,这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尹清绮没有看见她在转身的那一刻,戚渊上扬的嘴角。 外面还是一阵嘈杂,戚渊听见不知道那个稚嫩地声音冒出来,调侃尹清绮是皇嫂。 他笑笑,今天这么大费周折,其实就是为了这个。 让尹清绮提前适应一下。 戚渊缓缓起身,他算计着大概自己出正殿门的时候那一行人也就能到了。 果然。 原本还在调侃着尹清绮的小孩们一看见自己的大哥突然就都老实了。 怎么说都有长兄如父那句话在这里撑着呢。 一帮人低着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此起彼伏地喊着:“皇兄。” 戚渊看着他们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觉得自己平时严厉惯了,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还都愣着干什么呢,走吧!” 今天晚上,注定是不太平凡的一夜。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准太子妃 他们都站在戚渊身后,只有尹清绮,因为刚刚听到戚渊喊他,才在前面和他一起同行。 尹清绮那算是在前面走着,心底也不免想东想西。 听着他们的意思是,六阿哥向来不太合群,所以自己先来了。 尹清绮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么大的一个队伍,暗暗觉得六阿哥这次对的。 这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算是有人说话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谁说的。 如果是刚刚那个阿哥,就算是跟来了肯定也会自己悄悄再离开。 不过她听说还有两个阿哥也提前早到了。 七阿哥和十三阿哥。 应该是一个母亲所出,干什么都喜欢在一起。都这么大了,十三阿哥还腻着七阿哥呢。 尹清绮想了想,今天并没有见到那两个阿哥,如果是来了的话,估计应该在府里知不道哪个角落呢。 还有,那个七七…… 尹清绮心底还是不安。 他到底又是谁?听到他回答翠竹问题的时候,她差点儿也相信七七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厨子了,可是他来时走的那条路还有他的言行举止,身上穿的衣服都在昭示着他的与众不同。 翠竹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自从尹清绮从食为天那里离开以后,只在正殿里匆匆看见她几面。 应该也忙得很吧。 尹清绮想着,不知不觉就出了声:“戚渊。”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还是被身边的人听到了。 “嗯?” 戚渊斜斜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散漫。 戚渊这一声是从鼻腔中发出来的,莫名带着一丝魅惑。 把刚才尹清绮那个干巴巴的声音一下子就比下去了。 不过这一次不光是尹清绮听见,距离他们最近的阿哥格格也听见了。 原本在说话的一个格格突然安静下来,应该是觉得戚渊要和他们说话。 后面的人也没有分清局势,只听见前面没有人发声了,也都一下子莫名其妙地安静下来。 最终一行人都看着戚渊和尹清绮。 尹清绮身为罪魁祸首,在众目睽睽之下更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 尹清绮摇摇头,她本来是想问问戚渊今天有没有别的人来,哪家的公子。 不过这么多人一看她,好像都在等待着她的答案一样,让她一下子都不好意思了。 算了算了。 翠竹也在这个时候赶过来,悄悄跑到尹清绮身边,凑到她耳边说:“小姐,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尹清绮觉得有些奇怪,戚渊还在自己身边呢,怎么翠竹今天就来问自己了。 她侧头,看着戚渊,面无表情地转移翠竹刚才地问题:“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没想到戚渊的脸突然严肃起来,他板着脸直接对翠竹说:“你来这里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应该上菜都不清楚?” “奴婢……”翠竹唯唯诺诺,她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尹清绮也觉得戚渊这一下很莫名其妙,不过就是普通的问一句,更何况,翠竹来问可能是为了尊重戚渊。 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又怎么了? “上吧,反正现在人都差不多来齐了。我陪你去弄。”尹清绮出来打圆场。 翠竹刚刚被戚渊那么一吓,这会儿也回不过神来。 尹清绮就是看着翠竹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曾经自己在掖庭宫的时候也是担心做错了事情被罚。 可是如果去问姑姑,姑姑就会呲牙咧嘴地讽刺她什么也不会做。 她最开始也受不了,好歹自己本来也是被阿玛额娘捧在手心里的,怎么一到这里就有吃不完的苦了。 后来时间长了,好多活她都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也习惯了,那时候才好些。 翠竹一下子让她想起来了从前的自己。 尹清绮都不知道自己在回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有刚刚说话的时候其实语气中已经带着一丝寒意。 那是她从来都不曾察觉的。 不过她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兴致已经有些被打破了,她直接拉着翠竹往食为天的方向走,头都没有回一下。 好像忘了她现在正在经历的是什么场面,接下来还要面对的是什么场合。 戚渊也没有拦住尹清绮,既然她想去做,那他就放她去做。 反正都是在东宫里,也跑不了,而且过会儿尹清绮一定会再来找自己。 更何况,她刚刚做的已经够多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己那个自私的自尊心也已经满足了。 不过戚渊不管,并不证明着身后的那些小孩子们就会忘记。 “皇嫂好像有些生气。” “是啊,我看着也不太对。” “为什么啊。大哥又没有说错话,为什么皇嫂要生气啊?” 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声在戚渊耳边响起。 不过他最终只回答了一个问题。 也不算是回答,他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为了给他们,还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最后结尾的话是排行十九的小格格说的,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十九,过来。”戚渊把那个小丫头喊过来。 小丫头也很听过,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到戚渊身边。 她刚才跟着这个人走,都快要闷死了,自己一句话也插不上,不过这会儿大哥居然愿意和她说说话。 小十九还在心里悄悄地乐呵。 戚渊稍微弯弯身子,抬手揉了揉小十九的头发。 十九不知道戚渊到底想干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个大眼睛还水汪汪地盯着戚渊看。 戚渊知道她这个样子还是怕自己,不过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不给他们立下一点儿规矩肯定是不行的。 戚渊看着小十九的眼睛,声音有一些沙哑。 “皇兄说错了一些话,让皇嫂想起来不好的事情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听见小十九问:“什么是不好的事情?” 还是一脸疑惑。 戚渊站直身子,眼睛看着前方虚空的地方。 “就是,让皇嫂很难过的事情。” “而且,皇兄还做了错的事情,不怪皇嫂。”只是怪我自己。 小十九肯定听不懂,但是还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不过剩下的人都听懂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似遭遇 “在我小时候,总会有皇兄皇姐骗我说,阿玛和额娘都不要我了,要抛弃我。”小十九在听到戚渊的话以后,自己又说了起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很难过。” “嗯,他们都是骗你的。”戚渊耐心补充。 这种类似的话戚渊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知道小孩子会有多么痛苦,多么害怕。 所以,尹清绮呢? 当时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她的阿玛额娘不要她,所有的人都来说,她会有多么难过? “我知道他们是骗我的,我现在长大了,什么都知道。”小十九拉拉戚渊的袖子下摆。 应该是那些回忆让这个小孩也感到无限痛苦,她又继续说:“那时的我每天哭每天哭,看到阿玛额娘都会求他们不要抛弃我。” 戚渊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幸好,阿玛和额娘都答应我了,所以现在我就能高高兴兴的了。”小十九破天荒的说了很多话。 其实她就是看到戚渊,想和他多说两句而已。 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的这个皇兄似乎越来越不高兴了。 后面的阿哥格格也都讪讪地不说话,其实当时逗小十九的那些人都在这里面。 他们也害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戚渊而被责罚。 “你很幸运。”戚渊再一次揉揉小十九的头发,笑着回答了她一句。 因为她的阿玛和额娘不会真的离开她。 小十九看着戚渊笑了,觉得自己刚刚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自己也笑着跑回刚刚那一大堆人后面。 自己偷偷乐了好久。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因为本来两个宅子距离就不远,加上又有一条路专门连接,所以再走几步路就要到了。 尹清绮跟着翠竹过去,其实也就是指挥着应该先上什么后上什么。 其实翠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肯定对这些都已经熟悉了。 可是尹清绮还是不太放心,就全程又安排了一遍。 之前侯府总是 办这些有的没的,尹清绮光是看就记得**不离十了。 更别说每次到了这种场合她还就喜欢凑这个热闹。 这倒是让翠竹吃了一惊。 她只知道尹清绮的过去不简单,但是她从来没有猜想过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尹清绮居然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不过尹清绮并没有注意到翠竹的这些反常和疑惑。 其实她刚刚听到翠竹说的话以后,心中也一直迷糊着。 她们两个一边往食为天走,翠竹一边给她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对宫中的事情这么小心翼翼。 那应该是在尹清绮来之前发生过得事情。 东宫里也是要举行一个宴会,还算是正式,但是也需要翠竹来张罗。 不过翠竹本来并不是干这些活的,让她端茶倒水伺候伺候人还行,一让她去负责整个场面,她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所以那天晚上,出乎意料的,翠竹搞砸了。 她本来也并不了解这些,上错了顺序,放错了饭菜,其实最初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 直到宴会完了以后,人都散场了,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戚渊突然黑着脸坐在她收拾的那张桌子旁边。 她当时还疑惑,怎么太子这么有闲情逸致了。 刚要说话的时候,突然戚渊也就发话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语气中带有毫不掩饰的愤怒,还有嫌弃。 翠竹一下子就腿软了,她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声音也有些颤抖,问问戚渊怎么了。 后来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那次的宴会很重要,虽然一众人都说不碍事不碍事,可是戚渊就算是动动脑子也知道。 他们所说的不碍事只是因为这是在东宫里,如果换做了别的地方别的人,肯定得让别人笑话死。 其实如果是他,就算那些人说什么不好听的闲话,他也阻挡不了。 不过他身为太子,脸面上就跟过不去。 所以翠竹那一次被罚地 很严重。 两天不能吃饭,如果发现了有人偷偷给她送饭,那就一起罚。 还要罚五十大板。 每一大板都是宫中那些肥头大耳的壮汉打的,就算是那些皮糙肉厚的人也受不了,更别说这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呢。 翠竹跟着戚渊的时间长,是因为她进宫的时间早,所以翠竹也不过是一个还很年轻的小姑娘。 而且就算是她是戚渊的贴身丫鬟,戚渊也不可能会就这么饶了她。 更别说她什么都不是了。 翠竹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地位,那次受罚最终只能咬着嘴唇一点一点地坚持下去。 她最开始也会义愤填膺地为自己打抱不平,怎么说还有不知者无罪这句话呢,怎么非要逮住自己不放? 不过后来翠竹在发现了她越是叫只能被打的越狠以后,她就老老实实得了。 反正死不了,受疼就受疼吧。 不过也结结实实地让翠竹长了一个记性。 同时也带来了一点副作用,就是从那以后,对于这些场合她都会手忙脚乱,畏手畏脚。 “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翠竹一脸轻松地说。 她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脸上仍然是笑着的。 “你不怨恨太子吗?”尹清绮有些惊讶,她还是第一次发现翠竹有这么大的肚量。 小姑娘家家的,也怪不容易的。 翠竹还是一脸轻松,想都不想就回答她:“当然不恨了,做错了事情就要被惩罚,这个我从进东宫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种规矩尹清绮当然也清楚,戚渊惩罚翠竹是天经地义,不过他的惩罚未免太重,尤其是对于一个小姑娘。 “宫里就是这么残酷的,如果我忍不下来,就待不下去。家里还有一家老小等着我养活呢,我当然要咬牙坚持下去。”翠竹自顾自地说。 尹清绮从来没有听说过翠竹的身世,不过看今天这个样子,也不是一个说这些事情的好时机。 “更何况……”翠竹有一些犹豫,她的心中好像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选择原谅 “更何况,后来我听说,其实我安排的是对的,只不过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打乱了安排。” 尹清绮只记得翠竹是这么说的。 还有一句,“所以说,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尹清绮的心中一直回荡着这句话,她没有想到,翠竹和她经历过相同的事情。 其实从刚刚她就在某种程度上与翠竹产生了共鸣。 尹清绮有过一瞬间的失神,转而问翠竹:“你不恨吗?” 说是问翠竹,其实更像是问她自己。 尹清绮恨不恨? 戚渊不分青红皂白就定她的罪,她恨不恨? 只见翠竹又摇了摇头,“不恨。既然不是我做的,那肯定是有人指使安排的。” “我从来没有去问过那个人到底是谁,不过应该是平日里和我结下仇的人故意这么做。” 翠竹低下头,她在东宫里原本一直顺风顺水,但是也招来了许多人的不满。 其实她跟着戚渊的时间也很长了,所以戚渊才放心把工作交给她。 所以最后在处罚的时候并没有下狠心。 “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就算现在仍然会有一些事情发生让我感觉心有余悸,但是好歹我还是好的。” 尹清绮不明白翠竹说的这个好的是指什么意思。 不过她知道这个好可以概括一切的形容。 其实尹清绮不得不承认,翠竹告诉她的这些话也给她上了一课。 虽然明面上不恨,但是很多时候,她想起来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她们这聊天的功夫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该上的菜都上了,剩下的就是人到齐了就可以开始了。 因为翠竹还要跟着去服侍,所以她们便一同朝着宴会所在的宅子走。 今天晚上所有的地方都是亮亮堂堂的,四处都张灯结彩。 尹清绮知道,如果不是戚渊的腿不方便,那他肯定还要组织很多别的活动。 越往那边走,那些欢声笑语就越清晰。 “大哥,你这样就太不厚道了!”有一个声音突然想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不过任谁都能听出来,这句看似抱怨的话也不过就是有口无心,笑着说出来的。 但是尹清绮和翠竹却是一怔。 尹清绮还好,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她已经不断地给自己一些心理暗示。 可是翠竹却不一样。 这个声音,她远远比尹清绮熟悉。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的声音。 翠竹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的脚底就好像安了千百根针,让她寸步难移。 “小姐,那是七七。”那是七七的声音。 翠竹说话都有些颤抖。 尹清绮当然知道,这就是她这一天真正发生的事情。 她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有什么事情还需要翠竹自己去面对。 “进去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可以再说。” 事情的结果其实早就被她猜的**不离十,所以她现在也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 她不可能去骗翠竹,说可能只是厨子出来攀亲戚。 这完全不可能。 翠竹的声音还是颤抖的,她嗯了一声。 尹清先一步走进去,她知道翠竹现在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的,然后跟着自己一起进去。 多么讽刺啊,里面的人莺歌燕舞说说笑笑,外面的人却难过的要死。 一踏进那个屋子的门,原本的热闹好像一下子被打断。 尹清绮一眼就看见正对着她的戚渊。 这次的桌子是好几张拼凑出来的,所有的人都坐在一起,这样也好说话些。 窄长的桌子尽头坐着戚渊,他原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这会儿看见尹清绮过来,笑容中又多了一些意味深长。 尹清绮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并且她也不想去追究这是什么意思。 她扫视在场的各位,其实还是阿哥们居多,不过有没有成家的,这次都赶来了。 来的格格们年龄看起来都好像要比她小,估计那些年长一些的都已经嫁人了。 的确不好再回来出面这种场合。 尹清绮平静地看着他们,倒是让那些人感到莫名其妙。 果不其然,尹清绮在这其中找到了那个让翠竹心心念念的七七。 她想了想,今天她去接的那些人里并没有他,而且那些阿哥格格们又说六阿哥、七阿哥和十三阿哥先到了。 六阿哥她已经见到过了,所以眼前的是哪一个? “皇嫂好。”那人点点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把折扇,让他一下一下地把玩。 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让尹清绮看着莫名来气。 “今天上午没来得及和皇嫂打个招呼,是我失礼了。”他微微颔首,好像真的在表示自己有多么的抱歉。 “你是七阿哥还是十三阿哥?”尹清绮不管他是怎么样,只想先了解自己想要知道的。 “我是老七。”他老老实实回答。 七阿哥,叫七七。 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 尹清绮现在只觉得自己也像个傻子,怎么现在才发现。 她客客气气地行了一个礼,“七阿哥吉祥。” 戚渊在一边看着又不明白了。 当然,也不光他,整个屋子里的人,再除了翠竹以外,其余的人也都是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戚渊看着这两个人问。 尹清绮向来不喜欢成为焦点,她只当刚刚是一个正常行礼的过程。 所有的人都是这么对待的,也没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事情。”尹清绮淡淡地说。然后四处打量一番,想要找个角落坐下。 她今天晚上肯定是要落座是没错的了。 “老七,你说。”戚渊看着尹清绮就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打算,也不再指望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 “大哥,明天我再和你说。过会儿吃完饭再说也行。”总之就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现在不行? 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一个小算盘,谁知道这个老七这次又要搞什么名堂。 戚渊知道七阿哥的意思了,也不追究,总不能破坏了今天的气氛。 整个过程中就只有尹清绮还在想着什么,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着翠竹。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宴会开始 翠竹的眼圈早就发红了。 她刚刚就站在尹清绮身后,看着她心心念念的七七笑着和尹清绮打招呼,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那个人真的太陌生了,但是其实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 因为一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里,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还站在原地。 不过她敢保证,七阿哥肯定看见她了。 翠竹心中有愤怒,好像自己这么长时间都被人耍的团团转,也有难过,怎么自己从来就没有发现呢? 尹清绮看着翠竹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可以说服好自己了。 翠竹回过神来,连忙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尹清绮看着翠竹还能去正常工作,也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如果让她去休息,那她肯定会乱想。所以还不如趁着这里人多让她在这里忙碌一会儿。 好歹也不会想东想西。 尹清绮找到自己刚刚看好了的那个座位坐下。 那算是在角落的位置了,估计这些喜欢凑热闹的年轻人们也不会想坐在这里。 尹清绮已经自觉地把自己带入到老人身上了。 不过她只是才走近,就有人把她叫住。 “皇嫂,你要去哪儿啊?”不知道是哪个阿哥,毫不遮掩地问尹清绮。 尹清绮打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纠正他们这个称呼,就算是听着不习惯,但是她也知道今天不是时候去让他们改。 尹清绮扭头,指了指那个座位:“我去那儿坐。” 整句话说下来,听语气就知道乖得很。 戚渊轻轻咳了一声,尹清绮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不高兴了。 “过来这边坐。”只有五个字。 闻言,她也只能听话,朝着戚渊说的那个位置走过去。 今天晚上,注定十分难熬了。 那个座位就在戚渊的左手边,也差不多可以看到整个桌上的所有人。 当然了,这个意思是,几乎所有人也都能看到她。 她的旁边是从六阿哥开始的,然后按照年龄排下去。 格格阿哥们就那么掺在一起,不过好在也不会太尴尬 同一个年龄段的坐在一起,也有一些话说。 这不,尹清绮就听见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人先开始了。 最初是六阿哥好像漫不经心地问了戚渊一句:“皇兄,在常州待的怎么样?”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是却藏了许多其他的意味。 尹清绮只是从这个称呼上就能分辨出来六阿哥,七阿哥和戚渊的关系亲疏。 去常州,自然有很多不一样的事情。 戚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两个兄弟就像正常交流一样。 尹清绮听见戚渊淡淡地回答:“还可以,总之这一趟也没白去。” 中间两个人随便谈了几句,戚渊就是说说自己在常州又经历了什么事情,反正在尹清绮看来,他肯定都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我听说城东董家的父子两个也去了。”聊了半天,六阿哥才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一听见城东董家,尹清绮就来了兴致了。 如果没有记错,董哲家就是在城东,而且当时他一个劲儿地吹捧自己的家世,所以六阿哥说的这个,应该就是董哲家吧。 父子俩,就是董哲和他爹了。 尹清绮打起精神来,刚刚她听戚渊说的那些事情其实也勾起了她很多回忆。 可是她又觉得无趣,那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 更何况这些大男人讨论的东西,只会让整个谈话变得更加无趣。 戚渊也不动声色地瞥了尹清绮一眼,他知道尹清绮在听。 戚渊心中突然感觉不太舒服,他知道讨论董家没什么的,而且有些事情也逃避不了。 有些事情,尹清绮早晚都得知道。 他抿了抿唇,决定还是先和这个更加难搞的弟弟周旋。 “嗯,他们的确也在那里。” 戚渊故意用一种两个人都无法接话的方式来说,这样回答会让那两个人很难再开口问。 不过六阿哥总会有办法,“我听阿玛说的意思就是,董家想要谋反?” 正中要害。 戚渊想,还真是不想来什么,就越来什么。 尹清绮听了这话,不可思议地看着戚渊,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个,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不过依我看,是**不离十了。” 戚渊一本正经地回复。 他这是一下子说给两个人听。 尹清绮的大脑嗡嗡地响。 她知道谋反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如果谋反成功或者失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只是她曾经以为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她以为那些都是从前的朝代,才会发生的事情,或者是只有在话本子里才能听到的。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他们所说的那个要造反的人的家,还是她认识的。 纵然尹清绮知道董哲的父亲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但是她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做。 野心的确太大了。 现在想来,其实她还会有一些后怕,当时她和戚渊还动不动在董家的人面前晃悠…… 尹清绮越想越不对。 今天晚上她一下子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一桩一桩的事情压在她身上,让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受。 耳边六阿哥和戚渊还在讨论这个话题。 她知道戚渊在说董哲的父亲对于密谋谋反的计划,不过她不知道他具体说了什么。 中间那些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地讨论哪家的公子好看,最近又做了什么事情,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互相交流着最新的信息。不过没有一句话能让尹清绮提起兴趣来好好听听。 那头的小孩子们好像再说最近都学了那些功课,可是她分不清楚究竟是从谁的口中说出来的。 尹清绮只希望这一顿饭快点儿结束。 她其实早就吃好了,或者是,她本来就没打算要吃多少。 后来尹清绮的话就更少了,戚渊只是让她坐在身边陪自己,却没有顾及过她应该干些什么才不会感到无趣。 她觉得闲来无事。 干脆拿过距离她比较远的东西一饮而尽。 苦涩的。 好难喝。 尹清绮喝的是酒。 第一百四十五章 喝醉 她喝着倒是没什么感觉,从前她也总是陪着阿玛喝。 早就习惯了,即使她有这么长时间没有再动过,但是她仍然能够坦然的接受这个味道。 所以还没注意的功夫,尹清绮已经好几杯下肚了。 戚渊刚刚也注意到了尹清绮突然这么忘肚子里灌这些东西。 现在天气有一些凉了,加上这些酒本来也是凉的,他打心底不愿意让她喝。 可是他发现他刚刚偷偷拿掉酒以后,又让尹清绮不动声色地拿回来了。 戚渊知道,尹清绮这个意思就是,今天这个酒她喝定了。 那能有什么办法。 戚渊知道自己拦也拦不住,直接放任她喝,不过还是给她看着,以免她喝的太多晚上会难受。 如果到时候她还不听话,那他就怎么也不会让着她了。 尹清绮不知道戚渊这些小算盘,其实她的意识已经在逐渐模糊了。 她的酒量本来没有这么差,可是她今天心中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好像已经把她的酒量给填满了。 所以尹清绮没喝几杯,就感觉自己有一些迷糊。 不过尹清绮这个人有一点好,就是不会耍酒疯。 不管喝成什么样子,她都会老老实实的,甚至比平时还要乖。 从前她阿玛有时候嫌她太吵,就会给她弄几碗好喝又不会太辛辣的酒来。 那些都是自己家种的东西酿出来的,平时尹清绮也喜欢。 所以当时几乎每一次尹侯的目的都会达成。 尹清绮现在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一个虚空的方向。 她的眼神也已经有一些迷离了。 怎么这就喝醉了? 戚渊自然了解尹清绮,他知道应该怎么办。 让她回去休息吧,她在这里的确待着无趣,还总是胡思乱想。 而且,戚渊看着自己这些弟弟妹妹们,他们还不知道要再吃多久。 戚渊把翠竹叫过来,直接吩咐她带着尹清绮回房休息。 整个过程中,只有戚渊在看到翠竹拉着尹清绮走出这个屋门的时候才收回眼神。 他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戚渊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说话也要顾及着一个人的心情。 那个人就是尹清绮。 不过现在尹清绮回去清沐宫了,他反而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了。 刚才说到哪儿了? 戚渊的大脑在快速运转。 哦对,还是在讨论董家。 这次戚渊毫不掩饰地说着董哲的父亲做的事情,他早就收买了京城中还有京城附近好多人。 收买人心,如果戚渊没有记错,董哲的父亲总是喜欢用这一招。 “听说城南城北他已经去过了,也从那些地方找了一些人。”六阿哥继续开口。 “对,这个我已经听说了。” 城南城北其实不少那些高手,而且那些地方总是会有很多朝廷重犯,如果真的有意去收买他们,也并不难。 反正在那些深山老林里他们也过得不痛快,还不如跟着董家,说不定能混出一个名堂。 董钰肯定就是抓住了他们这个心理,然后趁这个机会拉拢人心。 不得不说,董钰这个算盘打的还算是好。 其实平心而论,现在天下太平,百姓们也乐得安宁,肯定不会去惹是生非。 后来再说的事情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戚渊和六阿哥两个人心中还不知道在打什么小算盘。 戚渊眉头不展,刚刚说起来的这件关于谋反的事情已经让他的心中很不痛快了,然后还加上尹清绮刚刚喝醉了酒。 纵使他放心她,但是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心又莫名地揪了起来。 这个丫头真是太不省心了。 戚渊心不在焉地吃完这顿饭,赶紧派人去看看尹清绮怎么样了。 时间还早,他也提前准备了别的活动。 他早就请了现在京城中有名的戏班子,打算在今天和他们一起看。 不过现在看来,尹清绮不在,只有他自己看也没有什么意思。 总归是要陪这些小兔崽子看完的。 在这个宅子里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它本来就自带着一块更高的台子,这样的话戏班子可以直接 上台。 也不用重新布置。 餐桌上的东西也不用来收拾,反正都是在一个宅子里,走两步路也就行了。 这样的话正好方便了戚渊。 “今天因为我,大家只能在这一个屋子里委屈委屈,实在是很抱歉。”在他们换场地的时候,戚渊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其余的阿哥格格们听着也是一愣,怎么他们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情的大哥今天突然也这么注重了? 一个个的嘴上都回应戚渊:“没关系,没关系的。” 一边摆摆手,他们自然都不好说什么。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六阿哥,他抱着胳膊,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自己的这些兄弟姊妹们。 还真是有趣。 “在这里的确是有些无趣,等我恢复好了,你们下次再来,我戚渊定会好好招待。” 戚渊好像下定了决心。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觉得高兴,其实相比起来,他们也不过就是一些孩子,玩心重。 加上一个个喜欢自己的这个大哥喜欢的又紧,巴不得多一些机会和他在一起。 “好啊,皇兄,一言为定。”他们的高兴之余,突然有一个声音冒出来。 那就是小十九的。 今天在场的人里,没有人比她更高兴了。 小孩子容易满足,加上现在又要看戏,许多新奇玩意儿都惹得她高兴。 说罢,戏班子里面的人也就都准备好了,今天晚上的活动这才刚刚开始。 戚渊轻轻地咳了一声,刚刚派去的丫鬟还没有回来,他的心里总归还是有一些不安。 他一步一步地挪着,行为缓慢。 也正好是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个丫鬟。 就是刚刚他派去的那一个。 “太子。”她走过来,先行一礼。 “免了,怎么样了?”戚渊忽略掉这些繁文缛节,直奔主题。 “尹小姐一直念叨着要找七阿哥。”那个丫鬟细声答道。 她说的声音不大,但是也足以让戚渊身边的人都听到了。 戚渊立刻扭头,老七?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密谋 七阿哥闻言,摇了摇头。 还真是不给自己省事。 “皇兄,皇嫂都醉了……”七阿哥无奈地看着戚渊。 我去就不太合适了吧。 不过这话他没有说,他相信戚渊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回去告诉尹清绮,有什么事由我来处理。你让她好好休息就是了。”戚渊吩咐那个丫鬟。 七阿哥还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番,大哥果然是大哥,就是懂他。 不过下一秒,他就不这么想了。 “等会儿,这戏唱完了,你跟我到正殿里去。”戚渊冷声说道。 然后觉得好像还是不够,又加了一句:“如果今天晚上解释不清楚,那就不用睡了。” 七阿哥欲哭无泪。 我又没招惹你媳妇儿。 不过这话他也没有说,因为他不敢。 今天这出戏唱的倒是有些意思,不过是唱给那些没有心事的人听的。 戚渊自从尹清绮走了以后就心不在焉的,也让别人不敢轻易靠近。 当然,这个别人并不包括小十九。 小十九今天看着戚渊也和从前不大一样,觉得自己这个皇兄突然变得好相处多了,于是干脆黏在他身边说一些有的没的。 戚渊被这个小丫头这么一闹,也忘了一些烦心事。 拿出几分心思来陪她。 七阿哥就有些如坐针毡了。一想到过会儿还要单独面对戚渊,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跟着那个丫鬟去清沐宫呢。 管他什么好听不好听,妥不妥当的。 不管怎么样,都比现在的情况好啊。 那边十三阿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他倒是替自己这个亲哥哥担心,这是怎么招惹准太子妃了啊? 而且,一想到他今天可能要自己一个人回家,还有一些不习惯。 那边六阿哥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专心致志地听戏,好像这世界上其他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剩下的一众兄弟姊妹都说说笑笑地,就算没有认真听戏,起码也还能跟着凑个热闹捧个场。 整个场 面也还算是乐呵。 知道后来六阿哥突然发了一个哈欠,一副困倦的表情。 有些懒散地对戚渊说:“大哥,六弟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就不奉陪了。” 说白了,这意思就是困了呗。不想伺候你了。 戚渊也知道这个老六是什么意思,嘴上客套地应付着。 于是一行人先是送走了六阿哥。 六阿哥走了以后,剩下的人才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又热闹起来了。 戚渊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反应,随便找了一个小阿哥问是怎么回事。 结果得到了一个结结巴巴地答案,他什么都没听出来。 戚渊知道从这些人口中是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干脆叫过小十九来。 反正她肯定是不会骗自己的。 戚渊还故意说小孩子一定不会骗人,三哄两哄,小十九就憋不住话了。 “大哥,就是……”小十九瞪大了眼睛眯溜眯溜地转,知道确保周围没有人再注意这边以后,才慢腾腾地趴到戚渊耳边。 戚渊弯下身子,侧着头听小十九说话。 听说皇上在与戚渊失去消息以后,就已经想好了来代替戚渊的人选。 这个戚渊知道,就是六阿哥。 其实在一众兄弟眼中,戚渊是未来的皇帝这件事情早就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每个人都没有在意。 反正阿玛选谁就是谁了,这个时候再去虚伪地表现一番也没有什么用。 所以一个个其实也并不在意。 不过他们以为自己这么些,别人也会这么想。却没想到中途杀出来了一个老六。 这些年老六一直默默无闻,每天特立独行,他们只当兴趣不相投,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往这人堆里凑。 知道皇上有意要培养老六为储君的时候,他们虽然吃惊,但是也不说什么。 反正找谁都是找。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寡言少语的兄弟在得到皇阿玛的肯定以后,自己的野心就在迅速增长。 听说他已经悄悄地在京城中设下眼线,关注着来来往往的情 况。 所有的人都觉得六阿哥这是有意接待太子的地位了。 说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有一个不小心传到六阿哥耳中。 哪知他也就是淡然地回复一句,说自己这是在为这个朝廷负责。最起码对得起皇上的信任。 话说的太好听了。 谁都知道皇上还没有明确地定下结论说下一任皇帝就非他不可了。 更何况,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相信戚渊已经死了么? 所以,在听到戚渊回来以后,六阿哥自然不会太高兴。 快到手的皇位就这么飞了,他怎么笑得出来? 再加上皇上还要煞有其事地张罗一个宴会来给戚渊庆祝,还要让他也来。 这不是明显地让六阿哥难看吗。 不过恭敬不如从命,再怎么不愿意,他也不能违背自己的父亲的命令。 “所以六哥今天才走的那么早,肯定就是甩脸子给大哥你看。”小十九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听的戚渊都累了的时候,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戚渊有些哭笑不得,才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打抱不平了,而且还是替他。 戚渊的心中有一阵暖意。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戚渊突然想起来了。 这小丫头怎么可能对这些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听阿姊们说的。”小十九又古灵精怪地回答。 原来如此。 吃饭设的餐桌太长,这么排下去,小十九就被安排到了离戚渊最远的位置。 都是一帮小孩子,居然还去讨论这些事情。 “你六哥没有那么多不好的想法,他纯粹就是困了而已。你困了不也想回去休息吗。” 戚渊还不想小十九这么小就知道这些复杂的事情,所以想了一个他觉得还可以说得过去的说法搪塞过去。 “可是十九和大哥在一起就不会困。”小十九噘噘嘴,有些不满地说道。 戚渊听着心里高兴,开怀大笑起来。 “而且其他的阿兄阿姊们也不困,也高兴的很呢。”小十九补充一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叫七七 话毕,台上的戏班子也唱完了最后一句。 这个散场就意味着刚刚七阿哥担心的事情要来了。 其他人也知道戚渊的打算,都识相地一个个先走了。 戏班子也散了场,最后整个屋子除了戚渊和七阿哥就没有别人了。 “说吧。”戚渊叹口气,闭目养神。 他等着七阿哥自己开口。 “大哥,我只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你府上的丫鬟。”七阿哥想了想,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有什么说什么。 戚渊来了精神,睁开眼睛瞟了这个向来贪玩的七弟一眼,带着难以置信。“哦?”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完全出乎戚渊的意料,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居然还不知道? “也就是……”七阿哥在心底算计了算计,大概也就是在一个月以前吧。 他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挺神奇的,就这一个月,他居然能喜欢上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小丫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月以前,应该是阿玛给你安排亲事的时候吧。”戚渊想了想,觉得这个日子有些蹊跷。 “是,就是那个时候。” 一个月以前,戚渊突然听说阿玛给七弟安排了丞相家的姑娘。 听说那个姑娘贤良淑德占了个齐全,长的也是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不过这个老七偏偏就是不愿意。 于是他就天天往东宫跑,穿的灰头土脸的,就是为了躲避那一桩婚事。 戚渊也知道他七弟这个举动,刚开始七阿哥来的时候还愿意招待招待他,后来再来的时候,戚渊根本都不屑于和他说一句话了。 反正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他就算是和他说话也没什么用。 戚渊当时只觉得这个行为幼稚的紧,用逃避来解决自己不想要的东西,这怎么可以? 尤其是,逃避的对象中还有他们的阿玛。 戚渊真的搞不懂到底是为什么,不过他也没有闲心去管他。 七阿哥每天动不动就往东宫跑,来的次数多了,加上戚渊也不 理他,他就自己随便逛着玩。 今天去后花园,明天去小凉亭,逛着逛着,就找到食为天了。 反正东宫里的这宫殿那楼宇的,除了他大哥特意嘱咐过得清沐宫不能去所以他没去以外,其余的都让他逛了一个遍。 实在是无聊的紧,所以他干脆在食为天待了一段时间。 吃惯了御膳房里面的东西,戚渊这开出来的小灶也让他满心好奇。 结果后来他发现了这里做的小甜点没有皇宫的好吃,一时善心大发,命人从皇宫里带来了好多不同的糕点。 也算是给自己找点儿乐趣。 七阿哥没事就监督着这里的人做糕点,然后自己再偷吃两块,不过巧就巧在,有一天他也在好奇地早就食谱的时候,翠竹就进来了。 翠竹从前来食为天的次数也不少,只是从跟了尹清绮以后才不太来了的。 不过这里的厨子一般都不太会变化,所以别的人她肯定都会认识。 最起码,她知道这个年轻的男子,一看就是新来的。 翠竹自动忽略掉七阿哥身上的气质,对自己的猜想深信不疑。 她走到七阿哥身后,看着那一身粗布衣裳,自己更加确定了。 “喂!”翠竹突然跑到他面前,大声喊了一声。 天知道,她只是觉得他身为厨子还偷吃,这样很不对。 “啊!你想吓死我啊!”七阿哥一下子转过头。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一个莽撞的姑娘,没想到看到脸还挺不一样的。 如果她不说话的话,他还会以为她和那些姑娘都一样。 扭扭捏捏地,说个话还需要半天的时间。 翠竹没想到自己就是随便那么一闹就让人家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一下子就蔫儿了,“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提醒” “你”字还没说出口,她一抬头就撞上了那个人的脸。 “也太好看了吧。”翠竹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 她敢保证,除了戚渊和薛坛,她就没再见到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哎呀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了,还算是清秀。 翠竹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 但是在厨子里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啊! 翠竹看着他手里拿着的糕点,看起来好像是很好吃的样子。 七阿哥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姑娘的这些小动作,在心里疑惑她怎么一点儿都不掩饰。 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你认识我吗?”七阿哥试探问道。说着,把手中的糕点递给她。 翠竹连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一点一点地吃点。 生怕一下子散了自己就吃不到了。 不过这在七阿哥眼里只会让他觉得她有好几天都没有吃饱饭了。 这个场面有些惨不忍睹。 最起码在他眼中是这样的。 他在宫中见到的都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吃东西也慢条斯理的,巴不得干什么事情都拿自己的那条大长袖子挡住。 一点儿都不痛快。 不过眼前这丫头,倒是痛快了,看着让他都觉得,自己刚刚还没有吃饱。 对,翠竹的小心翼翼只是嘴巴张的小,并不代表她吃的速度慢。 她吞完了一个,拍拍手,灵动的两只大眼睛又转来转去,“不认识。” 古灵精怪的。 其实这才是翠竹本来的样子,她面对戚渊的时候还是会拿捏好分寸,面对尹清绮只需要偶尔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而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虽然她不认识,不过他的身份肯定都被她猜地差不多了,都是奴才,没什么好遮掩的。 所以就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七阿哥听到翠竹说不认识以后,就放心地点点头。 他在这里一直都尽量隐瞒自己的身份,他还不想回去接着被逼着娶自己不想要娶的人。 不过下一秒。他就听见自己面前的这个丫头问:“你是新来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七阿哥沉吟片刻,简简单单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嗯,我叫七七。” 第一百四十八章 负责 翠竹默念着这个名字:“七七……” 七阿哥怕她发现有什么不妥当,就赶紧拿起手边的另外一块糕点,递到她手里。 翠竹看到这个就笑了,乐呵呵地接下。 翠竹乱七八糟地都问了一大通,完全没把这个人当外人。 七阿哥也乐得这个样,这样的话只要他的婚没逃成,他就能一直在这里打发时间。 这不都有个小丫头了吗。 “怪不得退婚了以后你还总是赖在我这里。”戚渊听完七阿哥的解释,最终总结了一句。 原来这小子是另有所图啊。 皇上本来铁了心地促成这段婚事。 为了权力而联姻,在他看来,身为阿哥是必须要接受这些的。 加上老七年龄正合适,皇上一下子就想到他了。 就算是不想和这一个姑娘,也会有什么别的女子来。 这么多个国家,换个公主来都说不好。 再说了,帝王家的人,哪来的闲情逸致去谈情说爱? 在皇帝看来,婚姻只是为了国家服务,而国家又要为了百姓服务。 四处皇帝掘地三尺也要把七阿哥找出来,他的确是从来没想到这小兔崽子会跑到东宫去。 逃跑都这么没有水准。 戚渊看不下去,这俩人就跟玩捉迷藏一样,一个藏另一个去找。 关键是,藏就藏吧,还非得来自己这里。 戚渊不想掺和这些事,不过现在人都到了自己的府上,就算是不想有什么关系也必须得扯上点什么关系了。 于是戚渊就自告奋勇,决定替自己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说说话。 他找到皇帝,毕恭毕敬地开始当说客:“阿玛,我觉得这次给七弟联姻的事情,有欠妥当。” 皇上觉得戚渊这一次来就应该是给老七当说客的,一听戚渊的话,果不其然。 所以他也没给戚渊什么好脸色。 “怎么?” 戚渊也不在意这些,什么场面他还没见过,干脆自己有什么说什么。 “丞相已经是朝廷权力较大的那一位了,若是再与皇家联姻 ,加上皇家给他的权力,估计会……” 戚渊特意没有说下去,他知道皇帝会明白。 威胁皇权。 这是戚渊本来没有说的。 这向来大忌。 应该是觉得戚渊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皇帝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看着好像已经有些动容。 那天皇帝还没有考虑好,加上戚渊还有别的事情忙着去做,他就提前离开了。 反正自己要说的已经都说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如果阿玛现在还不听,那七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过幸运的是,几天以后,的确没有皇帝派人难处去找七阿哥的消息了。 宫里的人传来消息告诉他说,这桩婚姻取消了。 过去了这么几天了,戚渊肯定不相信阿玛到现在才想通。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戚渊也猜不透,不过他后来知道原因了。 听说因为一开始七阿哥就逃跑了,这件事情传出去让丞相家知道了,他们觉得脸上挂不住,就提出来了退婚。 反正一开始也没有太多的往来,所以这一次退婚也没有给双方带来什么太大的损失。 皇帝并没有对七阿哥严惩,虽然一开始是他的态度不端正,加上人家退婚的原因中也有他的因素。 不过还是被原谅了。 皇帝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他几句,大概就是他身为阿哥,什么以后不能再这么鲁莽任性了。 七阿哥一个劲儿地点头。 所以最终,这桩纠缠了大概一周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不过戚渊发现,就算是没有婚姻压迫的七弟还是照常往这里跑不误,顶多就是次数比之前少了。 虽然也没少多少。 他只当他闲的无聊,自己在这边转着玩玩,压根儿就没想到人家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办法。不过说起来,还亏了那桩婚事。”虽然最后也泡汤了,不过最起码让他认识了不一样的人。 “不过我还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在皇阿玛面前,你是怎么下定决心不服从命令的?” 戚渊来了精神,睁 开眼睛,那双眸子现在倒是清亮的很。 “这还用得着什么下定决心,我不想做就不做了。虽然有些不负责任,但是最起码对得起自己。”七阿哥满不在意地说。 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不过怎么样,他总得对得起自己的心。 戚渊必须承认,在这一点上,他远远不如一定比自己还要年少几岁的弟弟。 很多事情,老七其实也看的明白透彻。 只有他戚渊还活在一个别人给他刻好的模子里。 有些束缚,从头到尾也只是混了一个名声。 就是活成了别人希望你成为的样子,只不过忘记了自己想要什么。 对了,戚渊其实在七阿哥说喜欢上一个丫鬟的时候,他就猜到是翠竹了。 因为别人不会让尹清绮这么上心。 也的确是。 所以既然尹清绮都这么在意的事情,他当然也要更加在意。 “那你打算怎么办?阿哥和丫鬟……”身份差距也没比戚渊和尹清绮的差多少。 “大哥,你看我就知道,我也没什么大的追求。”七阿哥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认真一点回答他的问题。 他也就是贪玩了一些,从来只琢磨吃喝玩乐,追随自己的感受。 所以这一次,别说是遇见了一个丫鬟,哪怕他看上的是一个乞丐也没有关系。 身份地位不会成为他追求幸福的阻碍,或者说,只要两个人愿意,在他的心中,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成为阻碍。 七阿哥向来活的洒脱,从前戚渊只是听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感触。 不过今天,他也算是见识到了他这个七弟的洒脱的活法了。 七阿哥刚刚还没有回答完戚渊的问题。他想说的没有说完。 可能是在夜晚的缘故,所以他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打算。 真是不知道是因为困了,还是因为一时兴起。 “那就娶吧。” 反正好不容易喜欢一次。 七阿哥在心中打了很多遍的腹稿,最终开口的时候就变成了这四个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因为她 这个答案的确出乎戚渊的意料。 原本老七这场感情就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没有想到他的处理方式也不太一样。 换作别人,或者是如果是自己,顶多纳入当个不知名的小妾吧。 他以为老七会是一个花花公子,最终妻妾成群,翠竹顶多也就是那些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戚渊看了一会儿自己这个弟弟,这才觉得他好像是第一次真正的认识他。 “大哥,想听的都听完了吧?”七阿哥也不躲闪戚渊的审视。 反正他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我这一关你当然过了,不过尹清绮那边,还是需要你自己去说。”戚渊点点头,今天晚上的收获还是蛮大的。 七阿哥就没指望自己这个大哥能帮上忙,听说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赶紧屁颠屁颠想离开。 “还走什么?直接留下来吧。”戚渊看着七阿哥这一系列的动作,赶紧开口制止。“都这么晚了,你现在回去,岂不是打扰别人的休息?” 的确是不早了,原本宴会结束的时间就很晚,他们又谈了这么久。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哈。”七阿哥高兴地回答。 戚渊其实早就派人给老七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就等着他们结束了。 其实他口头上是说尹清绮那边他管不了,但是事实上,今天晚上他既然说了要把事情都交给自己,那他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不能让人家这么不明不白的。 第二天尹清绮醒来地时候总觉得不好意思。 昨天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喝醉了。 她对自己的酒量也有个数,该喝多少,能喝多少,本来这都是心里明明白白的有根杆尺量着的。 却没想到昨天晚上居然失算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先离开,的确是不太妥当。 而且还是醉醺醺的。 尹清绮越想越没法面对自己,也没法面对戚渊。 她都干了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尹清绮自认为她就算是喝醉了也 不会整出来什么幺蛾子,不过她又不好百分之百的相信自己。 她起床的时候时间还早,天这才微微亮。 可能外面是听到动静了,突然有一个丫鬟敲敲门,“小姐。” 尹清绮听不出来是谁,但是她知道那不是翠竹。 “进来吧。”她赶紧收拾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以后,朝着门口说了一声。 其实那个丫鬟也没什么事,她就是听见一大早,屋内有动静,确定一下是不是尹清绮已经醒了。 尹清绮自然也听出来起初她语气中的试探,不过让她进来也不是为了让她难堪。 果然,推门进来,真的不是翠竹。 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尹清绮心中一沉:“翠竹去哪儿了?” 平时每天早上起来都是翠竹第一个推门进来,今天不见她,还有些不习惯。 她知道翠竹知道七七的身份以后心里肯定也不会太好受,但是她不知道翠竹会不会胡思乱想。 事情还没说清楚,总不能就那么让她不明不白的。 “小姐,翠竹还在休息。需要叫她过来吗?”那个丫鬟说话也唯唯诺诺的。 昨天晚上翠竹在清沐宫里待到很晚才回去休息,结果回去了以后还又过了半天才浅浅睡去。 今天一大早原本她也是醒了,不过大家看她精神也不是很好,不适合干活。 大家也知道知道尹清绮疼她,干脆就没有叫她过来。 不过这会儿尹清绮自己主动问起来了。 “不用,让她休息吧。跟我折腾了一晚上也累了。”尹清绮摆摆手。 旋即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问:“昨天晚上你在哪儿当值?” 这个姑娘她看着眼熟,不过因为她从来也不和自己打交道,她认人脸认得又慢,所以也记不清她的名字。 “奴婢昨天晚上在清沐宫守着。”那姑娘老老实实地回答。 其实她常年在清沐宫,只不过没有翠竹做的活多。 而且尹清绮一般也不需要人在屋内待着,不认识她也情有可原。 “哦。”尹清绮回应了一句,“昨天晚上,我有 没有说什么话?” 就是不太妥当的话。 那个丫鬟想了一会儿,没什么特别的,摇摇头回答尹清绮。 “没有,您只说要找七阿哥。别的没有了。” “七阿哥来了吗?”尹清绮一听,好像也有些印象,急忙问。 “没有来,应该是太子拦下了。” 尹清绮这才点点头,她明白戚渊的意思。 她昨天晚上的记忆就只能到她会清沐宫,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这人就是有这个毛病,喝醉了老老实实的,但是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 意思就是说,戚渊肯定已经问了…… 尹清绮想起来昨天晚上戚渊对七阿哥说话的语气,心中也为他捏一把汗。 如果他能随机应变,给戚渊一个他自己想要的答案还好,但是如果他不能,七阿哥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想到戚渊…… 尹清绮的脑海中开始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除了翠竹和七阿哥,还有一件事情更为重要。 那就是董家。 戚渊和六阿哥在她旁边讨论了半天,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应该是董钰谋反。 其实如果只是董钰,那尹清绮也不会多想什么,她只记得那个男人一脸严肃,让人不敢靠近。 不过就是因为这件事扯上的不只有董钰。 他打这么多小算盘,最终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董哲肯定会避免不了的受到牵连。 那些动不动就诛族的罪名可不是说说的。 在尹清绮看来,她想要了解这件事情,不止因为董哲是自己的朋友,也因为她知道,戚渊能了解到这些肯定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董哲整天往他们那边跑,然后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很多关于董家还有和董钰有关的消息就在这里暴露出来了。 恐怕董哲还只会一脸无辜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没有她,戚渊和董哲的关系顶多也就是救与被救。 只是仓促地见上一面,很多事情也不会发生。 第一百五十章 借你的丫头 尹清绮心如乱麻。 其实这件事情带给她的更多是不安。 她就像是被戚渊利用了一样,借一段纯洁的关系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想到这里,她根本就不想去见戚渊。 不过如果她不去,那么翠竹的事情又不太好解决。 正在犹豫之际,清沐宫的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来的是翠竹。 她眼睛有些肿,昨天晚上应该是哭过了,不过并不红,说明现在已经好多了。 翠竹知道什么了吗? 尹清绮等着翠竹开口,哪知那小丫头就只是站在门口不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连进门都要通报自己一声吗?从前翠竹也不是在得到她的准许之后才进门的啊。 草率莽撞惯了,今天居然突然这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尹清绮赶紧召唤翠竹进门。 翠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听话得很。 “见到他了吗?”尹清绮轻声问道。 翠竹摇摇头,“没有,听说昨天晚上他留在东宫没有走。” 这倒是出乎尹清绮的意料,难道是七阿哥解释不清了? “现在走了吗?” 翠竹又摇摇头,尹清绮猜不出来她这个意思是不知道还是没有。 不过既然昨天晚上没有离开,又不去找翠竹,的确有些奇怪的。 她心里也乱七八糟地想着,总不能这么长时间,这小姑娘的感情就这么被玩弄了吧? 尹清绮也不会安慰人,就让翠竹坐在自己身旁,想想能不能有什么对策。 这会儿天就已经大亮了,外面也嘈杂起来,估计整个东宫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尹清绮和翠竹没坐多久,外面就突然多了一个多过来。 尹清绮认得那是正殿里的丫鬟。 她端着什么东西,直接放在尹清绮面前地桌子上。 然后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对尹清绮说:“小姐,这个是太子送过来的。” 尹清绮这才注意到那是一些很精致的糕点。 她看看翠竹,会心一笑。 昨天翠竹告诉七七给自己留下一些 的。 尹清绮知道戚渊不会一大早就给她送这些甜腻的东西,所以她猜到肯定是七阿哥还没走,又借着戚渊和她的名义来给翠竹送东西。 “尹小姐,太子还说了,让您和翠竹过去一趟。” 这下更加证实了尹清绮的想法。 她笑眼莹莹的看着翠竹,打趣地问道:“说吧,是想吃完了再去还是现在就走?” 完全把决定权都交给翠竹了。 翠竹也有些明白过来,但是她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她脸红地笑了笑,拿起一块点心来就往嘴里塞。 然后嘴巴鼓鼓囊囊地,她看着尹清绮回答:“现在。现在。” 管他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去了再说。 “我就不去了,估计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去了也没有用。”尹清绮摆摆手。 翠竹这就不愿意了,尹清绮不去这算是什么事儿? 刚才来的那个丫鬟也很是为难,一个劲儿地劝她。 尹清绮一看,知道自己这是不去不行了,也不再推脱,收拾收拾就和翠竹一起往正殿走。 果然,她们到的时候,戚渊和七阿哥正在聊什么。 翠竹又有一些退缩,脚步又变成慢腾腾的了。 最后这几步路好像格外漫长,但是最终还是到了。 嘘寒问暖都免了,翠竹如往常一样行礼,然后气氛变成诡异的安静。 “我们先出去吧。”戚渊见机行事。 只是苦了尹清绮。 这是干什么?把自己找来结果又要让她出去?而且还是和戚渊单独相处。 不过一看到翠竹那一副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的样子,她还是很不情愿地跟着出去了。 戚渊走路已经利索多了,尹清绮又特意放慢速度,他们两个就那么并排走着。 结果就走到清沐宫了。 有时候他们也觉得东宫挺小的,就是这么溜达几步,就从戚渊住的地方走到了尹清绮住的地方。 “那件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戚渊突然开口。 弄得尹清绮倒是一愣,她没想到现在戚渊会突然提起来这件事。 指的就是去见父母 的事情。 尹清绮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她一直没有忘记,但是也不知道要怎么准备了。 到时候自己应该能应付的了。 “还好。” 接下来又是一片安静。 “你不用担心翠竹,昨天晚上我问过老七了。”半晌,戚渊开口。 他怎么忘了这件事情了。 今天早上他和老七又谈了一会儿,知道这小子是来真的了。 他甚至跟自己讨论什么时候定下来这门亲事合适。 老七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反正都耽误了人家这么长时间,昨天晚上应该还让人家姑娘那么难过。 不过在戚渊看来,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不止是两个人愿意了就可以成的事情,就是皇阿玛这一关,老七就很难过。 果不其然,戚渊和七阿哥说完以后,他才想着嘴巴承认自己没有想到这方面。 唉,还是太年轻了。 戚渊一边叹气一边替他们想办法。 他也不是闲的没有事情做,只是他不想再让别人错过了。 他曾经因为自己考虑不周全导致现在吃了苦头,他可不想让老七平白无故再去吃一次这种苦。 这种感觉不好受,他自己也知道的。 而且更重要的事情是,他知道翠竹对于尹清绮的重要性。 这么多天以来,最起码也互相陪伴了这么久,尹清绮也能够接受翠竹。他知道她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很好。 所以,就算是从自己的私心出发,他希望从帮助这两个人出发,然后能让尹清绮再重新审视一下自己。 不止让她知道错过会有多么可惜,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尹清绮知道自己还很在意她。 非常在意。 他们在外面待的时间也够久了,刚打算往回走,却发现刚刚在屋里说话的两个人也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翠竹赶紧跑过来拉起尹清绮的手,看起来挺高兴的。 七阿哥跟在翠竹身后,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总之是笑着的。 “皇嫂,恐怕我得向你借一下你的丫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安排 尹清绮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七阿哥这是变着法儿的要翠竹呢。 尹清绮也替翠竹感到高兴,好歹这一次没有喜欢错人。 比自己好。 不过尹清绮同时又替她担心。 毕竟七阿哥也不是普通身份,她还记得薛老将军因为身份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她也记得听说的戏本子里的事情。 没有门当户对,阻力就更大了。 这帝王家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尹清绮皱着眉头把翠竹拉到一边,小声问她:“你想好了吗?” 翠竹点点头,就像那小拨浪鼓一样,“小姐,我想好了。” 尹清绮却还是觉得不放心,怎么这么干脆草率。 “他是阿哥,以后免不了会娶别的小姐。”尹清绮好心提醒。 翠竹还是笑着说:“没关系,小姐,我想好了。你不用替我担心。”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尹清绮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没有用了,干脆也不纠结,反正翠竹自己选择的,那就让她自己走下去。 “好吧。”尹清绮弱弱地答应一声。 然后翠竹和尹清绮一起走到戚渊和七阿哥面前。 从远处看就像是两对新人一样,可是谁又知道这些人已经经历了多少心酸,还要再去经历多少未知? 七阿哥今天好像就要带着翠竹走,不过尹清绮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戚渊也出来说话,“你还是先过了皇阿玛那一关再说吧。” 言简意赅,直中要害。 这下七阿哥老实了。 翠竹也很理解,尹清绮没有想到她会接受七阿哥的身份接受的这么坦然,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也甘心以后可能只会做一个妾。 不过后来翠竹真的成为七阿哥妻子的时候,和尹清绮说了原因。 “当时只想着一门心思嫁给他了,我喜欢他,当什么我都愿意了。” 这完全是处于浪漫的小女生心思。尹清绮在心里总结了一句。 “而且我这个身份,当个妾都是抬举我了。”翠竹又愁眉苦脸地填上一句 尹清绮听到这一句话才是真的替她感觉到心酸。 她一味地不理解,却忽略掉了最现实的那一部分。 她口口声声说着理解翠竹,却并没有真正做到。 看来还是从前侯府给她的身份太好了,让她从来都没有担忧过这些。 送走七阿哥以后,他们的日子就照常了。 只不过看在七阿哥的面子上,翠竹每天要做的工作更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和尹清绮一起待在清沐宫里聊天。 不是尹清绮安慰翠竹,反而成了翠竹说服尹清绮了。 起初还只是就事论事,说翠竹和七阿哥的事情,结果最终总是扯到自己和戚渊身上来。 其实翠竹说的话尹清绮心里也明白,而且很多事情也不是她知道就能行的,她的心里已经很累了。 尹清绮本来还打算和翠竹好好聊聊,到了最后也觉得,反正说来说去都是和戚渊有关系,那还不如不说。 她选择逃避和他有关的一切。 自打七阿哥走了以后,戚渊也就真的没来找尹清绮,偶尔翠竹当一个信使,中间传传话,汇报汇报对方的消息。 不过一般这些都是戚渊需要的,他想要知道尹清绮在做什么。 尹清绮从来不会主动问翠竹戚渊在干什么。 “小姐,太子说这几天会很忙,除了有重要的事情以外,其余的时候可能不会来清沐宫。”七阿哥走了以后,翠竹第一次去正殿回来就带给尹清绮这么一条消息。 尹清绮也不甚在意,他来不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她但是希望他不来。 自己也乐得清净。 尹清绮悠哉悠哉地过着,根本就不拿翠竹的话当回事儿。 然后翠竹又在这两个房子之间来回跑,主要还是为了给戚渊传话。 然后,顺便从太子那里打听一点七阿哥的消息。 其实这才短短两天不到,戚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老七的消息。 他总不能去派个人专门监视着老七每天都做什么,然后和这个小丫头说吧? 戚渊也只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然后若有若无地 提一下老七。 唉,这个弟弟也太不让自己省心了。 翠竹就这么来回跑了几次,起初带回来的消息也都没什么重要的,她也没听出来戚渊到底忙在哪儿了。 结果下一次翠竹再回来的时候,告诉尹清绮的话却让她心头一颤。 翠竹还是和往常一样,第二天一大早从正殿里屁颠屁颠地跑回来,然后推开门走到尹清绮面前说:“小姐,太子说……”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刚才跑回来跑的太厉害了。 太子吩咐她一定要快点儿告诉尹清绮,所以她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 尹清绮看着翠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怎么了?说了什么?你慢慢说。” 翠竹心想,就她这个记性慢慢说待会儿就忘了! 赶紧喝完那一杯水,“太子说让您别忘了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 好吧,翠竹承认,单单从这一句话上来看,她根本就没发现到底哪儿重要。 顶多就是他们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重要。 翠竹观察着尹清绮的表情,她好像一下子有一些僵硬,然后转身又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翠竹也不敢问,就是呆呆地看着尹清绮的动作,然后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姐,我不喝了。喝不下了。” 尹清绮又鬼使神差般的放下杯子。 她回过神来,想起来了,刚才翠竹说,戚渊嘱咐她不要忘记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 唉,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纵使她这么几天已经想的够多了,做足了心理准备,嘴皮子也练的没有那么软弱了,但是她这会儿还是不免的退缩。 “我知道了。”半晌的功夫,翠竹只听见尹清绮这么回答了她一句。 小姐肯定心里有事,翠竹下定论。 不过她也不敢问怎么了,就看着尹清绮瘦弱的身影往床边走去。 开始找合适的衣服。 怎么说都要正式一些。 她要见自己的阿玛额娘了。时隔三年之久。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准备 尹清绮换好衣裳以后,破天荒地主动去找了戚渊一次。 还有很多事情不明不白的,她还不知道是阿玛额娘来东宫,还是她去侯府。 “去侯府,我陪你一起去。”戚渊在听到尹清绮的问题以后,言简意赅地回答。 尹清绮再不想和他在一起,此刻也不得不接受。 原本她就知道她很难拒绝戚渊,加上现在她知道,戚渊去了还能给自己增加一些底气。 尹清绮皱着细细的眉,整张小脸都快要皱到一起去了。 “我我阿玛和额娘,怪我吗?”她胆怯地问出口。 当年他们以为她做了让他们不齿的事情,现在她去见他们,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家门? 尹清绮心如乱麻,她瞪起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盯着戚渊,在心里期待着他的答案。 还有一些害怕,害怕听到自己不想要听的答案。 “不怪。”天底下哪有父母怪自己的孩子的? 尹清绮听到戚渊的回答以后,好像松了一口气,连忙放下心来。 不怪就好,不怪就好。 戚渊看着尹清绮这一副掩耳盗铃的样子莫名觉得想笑。 他在清楚不过了,尹清绮其实也知道他的话并不能代表她的父亲母亲,不过她还是那么问了。 他知道尹清绮实在寻找一个心里安慰,最起码让自己能够去见的更加坦然一些。 所以他才说出来了她期待的那么答案。 不过也是实话。 这一点尹清绮是肯定不知道的,她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戚渊只是随口绉出来糊弄自己的。 管他呢。 “我们什么时候去?需不需要准备什么?”尹清绮还是手足无措。 “如果你等不及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戚渊本来在写着什么,听到尹清绮这么问,抬起头来看着她问。 其实语气中带着一些打趣。 向来淡定的尹清绮,做什么事情好像都和自己无关的尹清绮,怎么在这个时候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尹清绮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既期待又有一些胆怯。 毕竟有这么久没 有见到阿玛和额娘,怎么也会想念的。 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们,她只是搞不懂为什么他们会不要自己。 但是这也不会成为任何事情的阻碍。 可是这么长时间没见 还不知道会生疏成什么样子。 戚渊看着尹清绮不说话。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说什么,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小妮子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她的手指再度绞着衣裳,一脸无措的表情。 戚渊站起身,寻过这几天一直在拄的拐杖,放在自己腋下。 他朝着尹清绮的方向走过去。 尹清绮刚刚来了就站在门口不动了,所以既然她不进来,他就只能朝着她走过去。 “别胡思乱想了。有什么事情见了面都会解决的。”戚渊站在尹清绮身旁,柔声说道。 尹清绮呆呆地点点头。 “我现在进去准备一下,然后我出来我们就走。”戚渊趴在尹清绮的耳边说。 尹清绮的个子不高不矮,戚渊也是,但是他为了和尹清绮说话,还为了更好的恢复,只能这么说话。 姿势怪难受的,不过他一点儿也不怨,心里反倒高兴着呢。 戚渊凑到尹清绮耳边的时候,他发现尹清绮的耳朵都红遍了。 也算是意外收获。 戚渊在看到尹清绮听话地点点头以后,这才放心地朝着内屋走进去。 那可是自己未来的阿玛额娘,怎么说他这一次去见,还是和尹清绮一起,都应该正式一些。 只留下尹清绮还在原地。 一点儿也不掺假的说,刚才戚渊凑过来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他的鼻息喷到自己的耳边和颈边,让她一阵觉得发痒。 仔细想来,她的确好久都没有和异性距离这么近的相处了。 她原本就算是大大咧咧的不可一世,但是也没到那种很随便的地步,每天只接触戚渊,顶多也就是拉拉他的胳膊。 那也是十分小心翼翼的。 结果现在她的性格没有那么外向了,反而又经历了一次让自己这 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说她没见过世面也认了,反正就是感觉有些不适应。 戚渊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尹清绮脸红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呢。 戚渊有些好笑,觉得她肯定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玩心大发,假装漫不经心地对尹清绮说话。 “流鼻血了。” 尹清绮听了,赶紧下意识地拿手去擦。 结果手指一触到干爽的鼻子,就知道戚渊在骗她了。 尹清绮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刚刚好像有多么花痴一样。 她真是太冤枉了,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 唉。 尹清绮后知后觉地有些愤恨,戚渊这个大骗子,就知道看自己的笑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瞪起眼睛来盯着戚渊。 这下戚渊更加高兴了,一拐一拐地朝她走过来。 然后眨眨眼睛,“走了。” 胳膊不方便那就用眼睛代替。 戚渊早就安排好了马车,他们出门的时候,马车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戚渊上马车有些困难,他们耗费了好长时间,最终才平平稳稳地上路。 就算是不方便,这也比别的方式好多了。 一路上走的一颠一颠的,不过也不碍事。 戚渊坐在马车里,又开始吩咐尹清绮,“应该拿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在另一辆马车里,等会儿让马夫帮你拿下来。” 尹清绮点点头,她刚才都忘记了。 果然,戚渊跟着一起还是有一些好处的。 “你也别紧张。紧张没用,只会让你表现地更加糟糕。”戚渊看着尹清绮又拿手绞着衣服,出声安慰。 这丫头真是,让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 尹清绮点点头,不过她根本就听不进去戚渊的话,手上的动作依旧。 戚渊这一路上都尽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为了让她想一些别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结果说着说着,侯府就到了。 侯府的大门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回家 大门仍旧是敞着的,不管是她在这里还是离开,从来都没有变过。 尹清绮对这里实在是太熟悉了,她缓缓下车。 身后的戚渊也行为缓慢地自己一点一点地下车。 侯府的门口仍然是两个侍卫,尹清绮仔细瞧了瞧,有一个她看着眼熟,另一个却是完全不认识的。 那两个人本来也都一脸疑惑地盯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一辆马车,其实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直到尹清绮下车,那个她看着眼熟的侍卫才好像很难相信一样,结结巴巴地说:“二二小姐。” 尹清绮噗嗤一下就笑了。 她想起来这是谁了,他一开口她就想起来了。 “阿卓。”尹清绮开口叫那人的名字。 那个被叫阿卓的人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声音沉闷地说:“二小姐,你还记得我啊。” 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个一激动一紧张就总是结巴的阿卓,曾经也给她带来了许多的欢乐。 想到这儿,尹清绮的心中也闪过一丝难过。 也难为他还记得自己。 刚刚那声二小姐的确是给了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这会儿,周围的一切又在提醒着她,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阿卓看着尹清绮身后跟着一起过来的人,他这才注意到。 “太太子好。”完了,又紧张了。 他旁边的人也跟着问好。 戚渊听着阿卓结结巴巴地问好,也觉得有趣,闷声笑笑,算是回应。 尹清绮心底疑惑,阿卓是怎么知道戚渊的? 他就算是知道她曾经迷戚渊,但是也不知道戚渊究竟长什么样子啊。 其实尹清绮只是忘记了,前几天戚渊已经说过安排好了要见她的阿玛额娘,所以这个意思是他很有可能已经见过了。 戚渊看着尹清绮还是站在那里,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赶紧开口:“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吧。” 阿卓也赶紧跟着说:“对对对,赶紧进去吧。” 他都没有通报,就直接让尹清绮和戚渊进门了。 戚渊回头招呼了 一下马夫,让他和另外一个伙计自己拿着自己准备的东西进门。 门外面突然来了两辆马车,府内的人其实早就注意到了。 看着尹清绮和戚渊往里面走,其实每个人都恨不得自己浑身都长满了眼睛,来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他们明目张胆地干活,然后小心翼翼地偷看。 两个当事人也完全不在意这些,尹清绮其实也在悄悄地打量着侯府。 还是和她记忆中的一个样,几乎一点儿都没变。 只是…… 尹清绮也看着那些偷窥的人们,这些人看起来都面生得很,她都不认识。 其实还是有什么变了的。 外面的动静太大,在没有禀报的情况下终于还是惊动了尹侯和他的妻子。 两个人也赶紧往外走,其实他们也记得今天尹清绮会回来。 看到戚渊倒是着实惊了一下。不过后来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结果尹侯夫妻两个就像没有看到尹清绮以后,开始张罗着欢迎戚渊。 戚渊放着二老的面把东西指挥着放下,当然,这个也还是需要一下这个家的主人来安排,于是二老又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反正对于戚渊,就算是上一次已经见过了,现在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以礼相待。 毕竟身份太特殊了。 戚渊听着二老拘束的语气,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他自己这个身份给自己添了麻烦这种感觉。 戚渊一个劲儿地说这都不是他自己准备的。 就来了两个人,就算不是他准备的,那还能是谁准备的? 尹清绮当然也听见了戚渊的话,她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阿玛额娘没搭理她本来还真是让她的心中有一点儿小小的难过,不过现在想想,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反正不管是什么结果,自己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如果不愿意认自己的话,那她也就收着。 不过白费了戚渊的一番好意了,他早就张罗好,结果把东西拿来了又说不是自己带来的。 唉,只是白瞎了他的一番心 意。 尹清绮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顿时就失了神。 她只当今天不会再有人来关注她了,也没了兴趣听他们在讲一些什么,思绪早就跑到十里开外。 这个地方她也熟悉的很,不过如今再回来,和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了。 尹清绮压抑住心中的难过,一切可能在自己离开的那一天就已经变了。 “尹清绮。”这是戚渊的声音。他总是生硬地喊自己的名字,这个人总是让她觉得很别扭。 “清绮,清绮?”这是阿玛和额娘的声音。两个人参差不齐地喊着她。 等等。 尹清绮猛地回过神来。 如果她刚刚没有听错,在场的这三个人都在喊她。 果然,目光都打在她的身上。 估计自己刚刚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都被看到了。 尹清绮突然不知道应该如果作答了。看来这就是和戚渊嘘寒问暖完了,然后话题又被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听听阿玛额娘的语气,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距离感。 一阵让她眼圈发红。 果然,有些东西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不会改变。 尹清绮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像是想说什么,不过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尹清绮觉得有些委屈,她现在有一种从前的一切都值得的感觉。 反正她又回来了。 最终,戚渊和尹侯二老都看到了。 尹清绮走到二老面前,毫不犹豫地一下子跪在地上,眼圈发红地对喊这两个人。 “阿玛。” “额娘。” 没有人作答,不过她不在意。 片刻后,二老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开始泣不成声。 从前最疼爱的幺女啊,如今居然也变成了这样。 没有自信,失去棱角,变得更加乖巧起来。 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们听见尹清绮还是用刚才的语气,好像急于证明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完全就像是嘟囔地说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哭不出来 只见尹夫人的眼眶骤然变红,开始抽泣起来。 毕竟是妇人家,才这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 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女儿,一下子丢了三年,还要背着那样的罪名,不知道受过了多少苦。 这让她一个当额娘的怎么不心疼? “额娘相信,额娘相信你。”尹夫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她早就想抱抱自己的女儿,如今也趁着这个机会,实现了自己这个想法。 尹夫人轻轻地拍着尹清绮的背,好像是在安抚,嘴里还是不停的重复一句话。 “清绮,这些年来,你在外面受苦了。” 尹清绮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虽然难过,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一滴泪也挤不出。 怎么回事?是坚强太久了吗? 尹清绮生硬地站着,两只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整个场面最终只有尹夫人一声一声地抽泣。 尹侯其实在听到刚刚尹清绮说的话以后心中也闪过一丝难过。 那是一种心痛,是一种亏欠。 不过他身为一个大男人,感情终归没有那么细腻,也没有那么敏感,那一点点异样的情绪情绪被他自己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再看看尹清绮,这个女儿,还真是变了很多啊。 尹侯摇摇头,他相信尹清绮说的话,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相信,他的女儿不会骗他的。 真是该死,如果早些时候就意识到这些该有多好。 这些年来其实尹侯也在过着煎熬的日子。 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他都要装出一副完全恨极了自己这个小女儿的样子。 时间久了,不光是麻痹了别人,也是麻痹了自己。 因为当初的事情根本没有人来和他说说,尹清绮到底有没有错,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就这么让自己的女儿稀里糊涂地过了这么多年,也让整个侯府这么稀里糊涂地经历了这么多年。 恐怕如果不是依仗着自己那点儿老底和大女儿夫君家的那点子权势,整个侯府也早就败落的不成样子了。 他这些年来也颓的不成样子,的确,没了小女儿,也没有儿子,打拼出来的身家也不知道要分与谁,能分与谁。 戚渊看着这一家人都一脸情深,也不好打断,就坐在一旁,心中仍然在密谋着什么。 他承认有很多时候他会有很多小心思,不过他都不会用在尹清绮身上。 就算是有,也是为了让她和自己在一起。 唉,这辈子,恐怕要栽在这个丫头身上了。 约摸着是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尹侯走上前去扶起自己的夫人。 还有外人在呢,也不能就这么先丢了脸。 尹夫人也知道自己这么不太妥当,任由尹侯搀扶着,坐回自己刚刚坐的地方。 一瞬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尹家老两口看着姑娘这么大的转变,也不上赶着上来贴户自己了,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从前的姑娘多么活泼开朗啊,看到阿玛额娘就自己兴高采烈地扑上来。 老两口隐约觉得这么大的转变肯定也和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有关,一想,太子好像也说过。 那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碍于戚渊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多说话,更何况其实这件事情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戚渊咳嗽一声,知道自己在是束缚着这三个人了。 顺手拿起拐就往外面走,“我出去转转。” “这……”尹侯看着戚渊腿脚这么不方便,觉得既然是外人,让人家就这么出去也不太好。 加上又是太子的身份。 “太子,女人们总会有很多话想说,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尹侯看着戚渊往外走,也急忙跟了上去。 “不用了,找个侍卫带着我转转侯府吧,上次来我记得院子里不是种了很多花吗?” 戚渊故意说。 其实他也不需要什么人陪,侯府他没怎么来过,生疏的很,他肯定不会走远。 加上走的路多了总归对自己的恢复不好。 尹侯还是派了两个侍卫跟着戚渊。 屋里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戚渊漫无目的地在侯府里闲 逛,后面那两名侍卫还以为他对这里很熟悉,也不上赶着出来指路。 两个人在他后面,离得稍远。 侯府的设计其实就是正常大户人家的样子,戚渊扫过每一个屋子,看着都想是上了年头的。 估计他们的谈话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戚渊的脑海闪现过什么,远远地叫过那两名侍卫来。 “你们是新来的吗?”他的语气还算是客气,不过这只是在他看来。 那两人看着眼前这位爷,他身上莫名散发着一种威势。 “是。”两个人点头哈腰地回答戚渊。 “这里最近几年都没有重建过吧,屋里还是原来的样子?” “是。” “那带我去你们二小姐的屋子。” 这下让那两个侍卫更加吃惊了。 虽然二小姐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住过了,现在回来了,又带了一名男子。 可是这个男子点着名地说要去看二小姐的闺房…… 这,是不是不大合适?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是带还是不带? 他们两个的确是有些忌惮眼前这个人,穿的也像是正经人家,应该是自己惹不起的。 算了,反正老爷都这么小心翼翼地招待了,那他们干脆也好生伺候着吧。 “快点。”戚渊适时开口,催促两人,打破了他们的犹豫。 “是。” 只见两个人连忙应答,然后带着戚渊朝着反方向走过去。 其实戚渊也不过就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 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的犹豫,不过如果他不生硬一点儿,恐怕自己和他们还要在太阳底下待好久。 更何况他是真的想去看看尹清绮曾经住的地方。 反正好不容易来一次,自己闲着也没有事情做,那还不如去找点儿事情。 戚渊心情大好,跟在两个人身后走着。 前面的两个人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是其实如果戚渊赶上去,就能听到他们在议论的是他。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的发现 大抵也就是闲着没事儿,猜猜戚渊的身份。 两个人在前面走的不亦乐乎,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戚渊就跟在他们的身后,也加快了步伐往上赶。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么走不了路的感觉真是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 他突然想起来几个月以前,他还刚认识尹清绮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刚刚知道她被人下毒手,挑断手筋脚筋。 那种滋味才不好受吧。 不光脚上走路的时候使不上力,手上也跟着一样。 血肉模糊,手指还磨得不成样子。 戚渊越想越不敢想,相比起来,自己这小小的骨折也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没走两步路呢,那两名侍卫就停下脚步了。 想来应该是已经到了。 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看着戚渊利索地进门。 说利索也不过是因为他在看到尹清绮从前住的地方以后,条件反射性的浑身又来了劲儿。 门已经被打开了,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大木头桌子。 这个倒是古老的很,想也不用想,这应该是尹侯硬塞给尹清绮的。 凭他对从前的尹清绮的了解,她可能死也不愿意把这种老古董搬进屋。 还不知道中间废了多少周折呢。 戚渊就是这么想想,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外面的人听到戚渊刚一进门就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他们两个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唉,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啊。 这间大屋子应该是招待客人用的,方桌上还放着托盘和茶杯。 戚渊仔细看看,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过了三年还这个样子,应该是侯府上固定有人定时来这里打扫的。 看来尹侯夫妇俩还真是疼爱这小女儿。 戚渊的心中稍微升起一点儿罪恶感,不过这并不足以触碰到他的内心底线。 太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触动的。 这间屋子还连着三个小的房间。 戚渊随随便便走进一间。 里面 有一个很大的书橱,上层零零散散地摆放了一些书,戚渊凑过去看,都是《诗经》啊什么的,还有一些传记。 下面整整齐齐地摆了很多书,数量是上层的好几倍。 戚渊以为尹清绮是突然发神经才摆成这样的,但是后来却发现,下面的书怎么都那么眼熟。 全都是和兵器和武功有关系的。 这丫头,也太喜欢练武了吧。 还有一些兵书,这些戚渊也都经常接触。 这个年代的确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总是戚渊知道尹清绮不一般,但是看到她能这么认真地对待书籍尤其是军事的时候,他还是吃了一惊。 他从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个小丫头的与众不同。 这间屋子盛放的东西都比较杂比较乱,能让戚渊一眼看到的,除了这个大的书橱以外,还有挂在墙上琳琅满目的冷兵器。 什么样的都有,看起来挺齐全的。 另一面墙上挂着一些字和画。 戚渊定睛一看,这些他更熟悉了。 戚渊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在这里看的够久了,那边该说的也应该都说完了。 尹清绮这丫头,现在这么不善言辞,他得赶紧过去看看。 可别吓坏了尹侯老两口。 果然,戚渊又赶回去的时候,三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尹清绮还是和面对他的时候一样,惜字如金。 戚渊颦眉,怎么面对自己的爹娘还这个样子? 尹夫人早就收了哭声,她也知道在自己的女儿面前不能这么失了分寸。 其实她也就是太高兴了,尹清绮回来,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这是她曾经最疼爱,最喜爱的小女儿。 如今回来了。 她不应该哭,反而是应该笑呢。 尹侯看着自己夫人这又哭又笑的,眼前闺女好像还有点儿无动于衷,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听着夫人问自己女儿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听她认认真真地回答,其实心里也是有一些满足的。 尹清绮看着戚渊回来,松了一口气。 她想见到阿玛额娘是真的,不过她仍然学不会沟通也是真的。 刚刚额娘问她的那些话,已经让她回忆起来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让她浑身出冷汗。 尹清绮站起身,看着门外缓缓走进来的戚渊,有些欲言又止。 因为她一看到戚渊嘴角噙着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她就知道他肯定又发现了什么。 尹清绮心底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是她说不上太是为什么。 戚渊走到尹清绮身边,看见她不停绞着衣裳的手指就知道刚刚的情况了。 这丫头,真是,让他说什么好。 尹清绮不说话,眸中一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既然您二位和清绮已经谈得差不多了,那我今天就先带她走了。”戚渊觉得在这里也是不自在,还不如再让尹清绮回去适应适应。 “等到哪一天,找个合适的机会,侯府再大张旗鼓地把她接回来也不迟。” 其实戚渊知道,尹清绮如果在这里,刚开始肯定会抵触。 就算这里她生长起来的地方,可是毕竟三年都没有来了,难免会有一些陌生。 尹侯夫妇都摇摇头,姑娘回来,虽然稀罕,可还是要顺着她的意思来。 理应是留下的,可是当初放狠话说断绝关系的也是侯府,如今要是就这么让女儿不明不白地回来,那才是委屈了她。 侯府的女儿向来是宠着的,怎么能受这种不明不白地委屈。 还是家里人给硬加上的。 戚渊看着尹侯二人都同意尹清绮跟着自己回去也放下心,这一步完成了,就说明尹清绮距离太子妃就更近了。 哦,对了,这么一说…… “不知您二老还记不记得上次我来的时候,和你们说的那件事情。” 戚渊完全将尹侯夫妇当作自己的长辈来对待。 尹清绮没有想到,她虽然是觉得他这次过来有些奇怪,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已经和父母商议过什么。 显然是除了让他们见一面的事情。 尹清绮盯着戚渊,好像想从他的脸上得到什么答案。 第一百五十六章 见见她 可是谁曾想,戚渊连头都不转一下。 尹清绮没法子了,也扭过头去,内心不禁腹诽,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 她看着自己的阿玛额娘,话是那么说,她还是期待能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一些什么。 “这个,如果太子殿下同意,我们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见阿玛毕恭毕敬地回答。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怎么一点都听不出来? 不过接着,她阿玛就把刚刚没说完的话给补充完整了。 “毕竟,小女能嫁入皇家成为太子妃,是她的福分。” 尹清绮猛然抬头,看着嘴巴一张一闭的阿玛。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谈婚论嫁了? 她记得从前他阿玛根本就不会在意什么身世啊,只会追求她自己能够过得开心。 用阿玛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名利都是身外之物,追求现世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她和戚渊在一起,根本就不幸福啊! 尹清绮也没法子,也不多说话。 反正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虽然说着要走,可是因为这个过程中耽搁了太长时间,天也逐渐黑了起来。 尹侯夫妇俩生说硬说都要留下他们两个吃个饭。 两个人面面相觑,戚渊更为从容,大手一挥,利落答道:“好啊。” 真正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弦月挂在天上,地上铺满一层清晖。 白白增添了浪漫的气氛。 不过气氛归气氛,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人开口。 已经到了深秋,夜晚早就有了凉意,两个人出来时候还是白天,穿的那点儿衣服根本不足以御寒。 戚渊突然坐到尹清绮身边。 尹清绮看着这么大一个人突然凑过来,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往一边挪了挪。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感觉到了尹清绮的小动作,戚渊面色不豫。 尹清绮不知道说什么,她就是突然觉得戚渊坐的离自己那么近不太习惯。 下意识的行为。 戚渊又往尹清绮身边 坐了坐,还无耻地添了一句话:“天太冷了。” 意思就是,我很冷,跟你凑在一起取取暖。 这下尹清绮没有理由再动了,更何况,她离马车门已经很近了。 也不知道在东宫里又过了多少天,突然来了一名稀客。 薛坛。 尹清绮在清沐宫研究拖那士兵带来的书呢,结果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侍卫匆匆忙忙地告诉他,薛大将军求见。 见就见呗,还求见。 尹清绮一听就知道这侍卫是从戚渊那边打了招呼以后过来的。 这个意思就是,他已经过了戚渊那一关了,所以薛坛能不能进来,就差她一个准许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尹清绮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她点点头,语气轻盈地回答那个侍卫:“让他进来吧。” 果然,那个侍卫才刚刚出去,薛坛就伶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进来了。 “好久不来看你了,带了点儿吃的。”薛坛语气轻松。 薛坛的语气就像是她好多天没吃过饭一样,不过尹清绮也不过多计较,指了指旁边的木椅,“坐吧。” 薛坛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了。 “这么久没见,还有些想你。”薛坛突然正经起来。 这话一听,尹清绮正经起来,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薛坛看着尹清绮一副不自然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好了,不逗你了。” 尹清绮的脸上这才好看了一些。 薛坛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不过稍纵即逝,根本就没有人发现。 大概就算是尹清绮发现了,她也会觉得刚刚看到的只是她的错觉。 其实尹清绮出去的这些天,薛坛的确想了很多。 他从最不好的结果出发,假设戚渊已经死了,那么尹清绮去找,顶多也就是找到一具尸体回来。 她会不会难过? 而且,就算是她先回来了呢?然后要再怎么办? 薛坛想了太多太多,他甚至在考虑要不然尹清绮回来以后娶了她算了。 尹清绮在东宫里住了那么久,以后肯定会有人忌惮她这段经历。 更何况就算 是有人不嫌弃,条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还不如委屈委屈自己。 说说委屈,薛坛其实是心甘情愿的。 这些话他也不想去和尹清绮说,谁甭想他这计划还没有想好,尹清绮就带了活生生的戚渊回来了。 得,这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尹清绮临走以前也是来找过自己的,戚渊回来毕竟是一件好事。 且不论这段感情,薛坛仅仅是凭他自己的身份,他也知道自己应该走这一趟。 很何况,他是真的挺想念尹清绮的。 刚刚他来清沐宫之前,的确已经和戚渊谈过话了。 戚渊还是从前那副模样,只要一面对外人,就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薛坛倒是习惯了,别人吃戚渊那一套,他薛坛可不在意。 他对戚渊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嘘寒问暖在两个大男人之间根本就不受用,加上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简单。 确切地说,就是情敌。 “既然太子无恙,那我薛某就不多待了。”前面都是客套地问好,薛坛没什么话好说,也不想和戚渊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戚渊眼神睥睨,他这哪儿是无恙?薛坛难道看不见自己这两条腿还这样,行动不方便的很吗? 罢了罢了,反正他也没指望能从薛坛口中听到什么中听的话。 走吧走吧,都别来烦我最好。 戚渊心中是这么想的,不过碍于身份和情面自然不会去这么说。 可是谁曾想,还不等他说两句什么,刚刚起身准备要有的薛坛动作突然又停住了。 又怎么了? 戚渊不解地看着薛坛。 薛坛嘴巴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 “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吧。”戚渊很少见到薛坛这幅样子,不过他隐约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好歹曾经也是一起奋战过得,他也知道薛坛是个什么人。 一起调查事情在戚渊看来就是一起奋战。 薛坛眼睛转了转,还是开口。 “我想见见尹清绮。”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绣鸳鸯 于是薛坛就冠冕堂皇地过来了。 其实他早就有把握自己会来见她,他也知道他告诉戚渊也不过就是走一个过场。 这么多年以来,只要是他薛坛想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所以他带来的东西都是特意又准备出来的,给尹清绮的和给戚渊的是分开的。 其实薛坛来清沐宫这一趟倒是没什么事情,和尹清绮随便扯了几句最近将军府发生的趣事,后来看着尹清绮兴致好像不是很高,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丫头,怎么也是一点儿都没变呀。 还这么木讷。 他还预谋着想说些什么,结果翠竹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小姐小姐,外面有个小姑娘说要见太子妃!” 尹清绮不知道她会认识什么小姑娘。 “应该……应该是十九格格。” 翠竹不知道是小十九叫什么,干脆随随便便诌了一个。 反正这些也不重要。 “嘶”薛坛本来正在倒着手中的那杯茶,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一不小心把茶水洒了出来。 确切的说,其实薛坛是因为听到了太子妃三个字。 那些都是水刚刚换好的,还烫的很。 翠竹见势,赶紧出去找了一块毛巾,打了一盆凉水来。 尹清绮也急忙站起身来,帮着薛坛一起弄。 “不碍事,不碍事。”薛坛看着这两个小丫头有点儿手忙脚乱,失笑。 “大男人哪儿那么金贵,我自己来就好了。这点儿水,还没什么。” 尹清绮一想也有些道理,毕竟这是在自己这里弄得,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翠竹歪着头,看着尹清绮,等待着她的答案。 “小姐?”翠竹又叫了一声尹清绮。 尹清绮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来刚刚翠竹说的话。 十九格格,就是那个年龄很小的小格格吧。 她自认为和这个小丫头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就算是有,怎么突然这个时候来找她? 尹清绮想不明白,也不多说什么,十九格格来了肯定会先在戚渊的屋里, 估计这会儿也不急。 更何况薛坛还在这里,这一点戚渊肯定知道。 “告诉太子,请等一会儿。” 她不会正面拒绝那个小丫头,所以这次只能让戚渊来替她解释了。 其实尹清绮怀疑戚渊就是故意的。 翠竹连忙复命去了,眼下清沐宫看着好像不是她能待着的地方。 “太子妃?”待翠竹出去了以后,沉默了好久的薛坛突然开口。 尹清绮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本来就只是宫中的人知道,薛坛自然不会清楚这件事情。 尹清绮硬着头皮,“还没有定下来。” 薛坛似是明白了什么,既然人家都已经有了身份,现在这孤男寡女的,即使是光天化日之下,也容易让人说什么。 “我先走了。省的别人看你笑话。”薛坛沉默好久。 天知道他的心中是一种什么滋味。 喜欢了这么久的姑娘,最终还是要嫁与他人。 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呢,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只要有人喊了她太子妃,就说明尹清绮是有一些松动的。 这一场战役,戚渊赢了。 薛坛本来高高兴兴地来,现在又形影单只失魂落魄地离开。 连东宫门口的侍卫都觉得奇怪。 薛坛其实已经特意掩饰了自己的失落,他的心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噬,不过他也没有办法。 这种难过,是很难抑制的,就像是喜欢,也是藏不住的。 尹清绮看着薛坛那模样,更加确定戚渊就是故意的。 本来薛坛并不知道,只要还没有行正式的礼,她都不算是太子妃。 而且皇上眼下还没有答应。 戚渊就这么安排翠竹跑过来,就是想试试薛坛。 尹清绮心中也不是滋味儿,好像被利用了去伤害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她这才慢腾腾地去正殿。 走到正殿门口,十九格格正在和戚渊玩的不亦乐乎。 这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想,什么找她,顶多也就是问了戚渊一句太子妃去哪儿了之类的话。 反正来都来了,尹清绮敲敲门。 “你来了。”戚渊眼睛里带着笑意,连眉梢都好像在昭示着他的高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说她找我?”尹清绮看着戚渊这模样,好像一副胜利者的样子,她的心中就更加不痛快。 “我没有骗你,小十九刚刚真的找你了。”戚渊有些无辜,眨眨眼睛。 小十九听到两个人好像说起了自己,赶紧竖起耳朵听。 结果听到她大哥好像有些慌乱地解释。 这怎么行,小丫头赶紧插了一句话:“皇嫂,来看看,这是我刚绣的。” 小十九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来两个荷包,拿给尹清绮看。 “我本来是要给皇嫂送荷包的,这两个是我额娘交给我的,我给皇兄和皇嫂一人一个。”小十九又连忙解释。 尹清绮这才知道刚才误会戚渊,不过他知道薛坛在,就那么让翠竹过去,肯定也有故意的成分。 再就是…… 尹清绮看看小十九,这才多么小的丫头啊,这就开始学着做女红了。 她又看了看手里的两个小荷包,上面有很多种颜色的线,图案也很复杂,还不知道她要花多少功夫。 也难为她想着自己。 尹清绮脸上柔和几分,不过还是面无表情,她软着语气对小十九说:“谢谢你啊,你绣的鸳鸯很好看。” 她曾经也接触过这些,当然知道有多么不容易,而且怎么都是一片心意,怎么也要感谢一番。 小十九好像有些受伤,小嘴一撅,声音小了许多,嘀嘀咕咕地说了什么。 尹清绮没有听清,刚要凑过去好好听听,结果却看见戚渊哈哈大笑起来。 她一脸迷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让小十九再说一遍。 戚渊看着尹清绮不知道怎么办的表情,笑地更厉害了。 “小十九刚刚说,她绣的是麒麟。” “……” 尹清绮这下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偏偏小十九还抬起脸来,认真地点点头,附和道:“对啊,皇嫂。我额娘教我绣的是麒麟。”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既见公子 其实刚刚尹清绮心里难受也不过是因为最后薛坛问的问题。 薛坛在走之前,突然转过身来,捏了尹清绮的脸一把。 尹清绮没有反应,伸出手来摸了摸刚刚被薛坛捏的地方。 估计都红了。 薛坛看着尹清绮这样子,觉得好笑,顾不上他刚刚听到的那个令人不愉快的消息。 以后,你就是别人的妃子了。 有一点儿怅然若失,薛坛突然开口问:“你过得开心吗?” 和戚渊在一起生活,过得开心吗。 尹清绮却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其实从她再一次醒过来开始,从她在那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觉得每一天的日子过得都一样。 不管是在哪儿,只要在固定的一个环境中,那日子就是一天一天地追逐。 只是偶尔有几天闪烁的日子在她的生命中闪闪发光。 薛坛好像也没打算等她回答,还是转过身去离开了。 和来时一样,又和来时不同。 尹清绮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扯了扯,低头一看,是小十九。 估计刚刚走神太久,还不知道她这么眼巴巴地看了自己多么长时间。 “皇嫂,你说好不好?”小十九等着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撅着小嘴问。 看起来她好像是很期待自己的答案。 但是 什么好不好? 尹清绮刚刚根本就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小十九这个好不好到底是问了什么? 这下自己可就更尴尬了,本来就认错了小姑娘绣的东西,这会儿又没仔细听人家说话。 唉,心里一阵无奈。 尹清绮求救一样地看着戚渊,只见对方眼神飘忽,估计又是故意的。 尹清绮又不好意思再去让小十九再说一遍,她这副童言无忌的样子,就算说了什么自己也肯定会答应。 “好。”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尹清绮还是鬼使神差一样地回答了一句好。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了!”小十九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就开心地跳了起来。 尹清绮听她这句话就明白了,原来是想出去玩儿了。 估计小十九也是在宫里憋了太久,这么小的小孩子整天面对丫鬟侍卫,的确挺无聊的。 也没有什么同龄人,没有街上的那些新奇玩意儿。 只不过,如果是出去玩,尹清绮必须承认小十九绝对是找错人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大哥,你定!”小十九接着又想到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 只见小十九十分豪爽地拍拍戚渊,一副一切都交给你了的表情。 不过在尹清绮听来,小十九这个意思好像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去。 说不好还有更多人。 她突然有点儿懊恼刚刚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听他们讲话。 所以这个问题就顺理成章地被抛给戚渊。 尹清绮这才发现,只要这小丫头高兴了,就喜欢叫戚渊大哥,如果要是有外人在或者心情不好了,就喊戚渊皇兄。 小孩果然是小孩,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戚渊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旋即,就给出了答案。 “等我腿好了以后吧。”戚渊淡淡开口。 小十九和尹清绮都下意识地去看戚渊的腿,这么看自然没什么问题,不过 她们再次把目光投在戚渊拄的那根拐杖上。 看这个样子就知道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小十九又噘嚼嘴,戚渊这么说,她也不敢多说话。 戚渊看着这两个人一致的目光,开怀大笑:“放心吧,现在都好的差不多了!” 他本来就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极好,加上已经过了这么久,正常行走已经没问题了。 剩下的也就是修养修养,并不碍事。 小十九的眸子一下子又明亮起来,她大哥的意思就是,很快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小十九在正殿里玩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戚渊冷漠地赶走了。 看着小十九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尹清绮都觉得可怜。 其实她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小十 九主要还是来找戚渊,和她也不太熟悉,根本不敢靠近她。 所以尹清绮就在旁边坐了一下午,看着那一大一小玩。 后来发现戚渊这个人还挺有趣的,他还能有耐心和小孩子一起玩。 送走小十九以后,戚渊这才有精力顾上尹清绮。 “以后都这个样子就好了。”戚渊冷不丁对尹清绮来了一句。 尹清绮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脸疑惑地盯着戚渊。 “不说话也好,但是你在小十九身边看着她,至少不会让她觉得你很难相处。”戚渊耐心解释。 尹清绮这就明白了。 “我们真的要和她一起出去么?” 戚渊听到尹清绮的问题,挑挑眉,不置可否。他刚才看到尹清绮那一脸迷茫的样子,就知道她没认真听。 “小十九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物件,听说还要再买点儿针线什么的。” 尹清绮听到这话,想起来刚刚经历过的尴尬,更加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她面对的还是一个小丫头。 戚渊把能说的都告诉尹清绮了,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 出去玩的具体时间他还没有定下来,不过应该也就在这两天了。 戚渊领着尹清绮走到一张桌子旁,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笔墨纸砚。 又是这些东西,不过尹清绮搞不明白戚渊想要干什么。 只见戚渊把笔递给她,给她铺好一张纸,指了指这些东西说:“写吧。” “写什么?”尹清绮被戚渊突如其来地话愣了一瞬。 她没记得自己承诺过要写什么东西吧? “随便写点儿什么都好,一首诗一句词,或者是你随便想说的一句话都行。” 尹清绮不知道戚渊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还是按照他的安排那么做了。 她微微颦眉,但是笔下却是行云流水。她只写了八个字,所以很快就写完了。 戚渊凑过头来一看,心中好像开了花儿一样高兴。 只见那张纸上白纸黑字地写着: 既见公子,云胡不喜。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失落 “这是你现在想要告诉我的?”戚渊看着这一句话,打心底里感到高兴。 他肯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摆在明面儿上的。 不过尹清绮的回答却像是给戚渊泼了一身的冷水,浇了他一个彻彻底底透心凉。 “不是。”尹清绮面无表情地回答。 戚渊听到尹清绮这么轻描淡写地否定,气的都快要吐血了,既然不是,那她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写? 这很容易让人想多的! 尹清绮缓缓开口,“你刚刚说的,让我随便写一句话。只不过我一直喜欢这句,就拿来写了。” 语气悠悠的,好像刚刚她只是说了一句自己午膳吃了一个馒头那么简单。 这下戚渊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就好像是刚刚被人捧得飞到天上去了,结果下一秒又被狠狠地摔回去。 掉入无底洞。 这丫头,有时候真的是让他恨的牙痒痒。 不过尹清绮好像没什么事,她就是看到桌子上摆的这些东西以后,触景生情,想起来自己曾经喜欢戚渊的时候最喜欢的那句话。 情不自禁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 尹清绮承认那段过往她很难忘记,不过她现在也不打算忘记了,当作教训也好。 最起码喜欢戚渊的时候还是在为了他而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一定会去碰武功那些东西,说不定自己死的更彻底了。 不过,也说不定她根本就不会经历这些,不知道嫁给了什么人,在哪个府里过着宅斗的日子。 所以她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那段时光,也算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段经历。 尹清绮写完以后,轻轻地放下笔。 戚渊一直站在她的身旁,看她写完了,就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儿。 的确是和自己的字迹很像,从前他只是知道这一点,不过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 只要不仔细分辨,估计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简直是如出一辙。 戚渊来不及感叹,就先拿着手中的画顺手就挂到墙上。 他稍微踮了踮脚。原本戚渊就高,所以此刻挂的更加高了。 从远处看也并不突兀。 “你干什么?”尹清绮觉得今天的戚渊实在是奇怪。 他在屋里挂这些东西,很容易让人家想多的。 “学你。”戚渊言简意赅地回答。 但是通过这么两个字,尹清绮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你去看过我的房间?”尹清绮的语气中藏满了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生气。 她只能想到这一点,要不然戚渊不可能平白无故说什么学她。 她的房间里,就是放着那个大书柜的那一间屋子,里面有一面墙上挂满了戚渊曾经写的字。 那些有好多都是她偷偷带回去的。 还特意去找人裱了起来,结果全被发现了。 从前阿玛额娘知道她喜欢戚渊,都纵容她,任由她挂着那些东西,估计走了以后也一直没有摘。 这不,就让戚渊看见了。 戚渊点点头,很认真地回答尹清绮的问题,“嗯。” 看了就是看了,他也没打算遮掩。 尹清绮就是想不通他学什么不好,怎么偏偏要学她在房间里挂她的字。 当年她刚开始模仿他的字的时候还好,每天看看琢磨琢磨。 可是越往后,她学的越像了以后,就觉得和看自己的字没什么两样了。 更何况她这些都是建立在她还喜欢戚渊的基础上。 不过看戚渊现在,她就是搞不明白他图什么。 戚渊就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一样,凑到她耳边说:“怎么不说话了?” 尹清绮不动声色地挪开。 戚渊一把拉住尹清绮的胳膊,往前一推,顺势把尹清绮压到墙上。 尹清绮瞪大眼睛,小嘴紧紧地抿起。 戚渊今天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现在她明白他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喝酒了?”尹清绮试探地问。 戚渊眼神迷离,只是尹清绮刚刚没有发现而已。 这样就是默认了。 刚才和小十九玩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突然这样了? “你喝醉了。” “没有。”戚渊摇 摇头,然后缓缓地俯下身。 尹清绮看着戚渊闭着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不自觉地又挪挪身子。 尹清绮如果相信他没喝醉那才有鬼。 尹清绮一把推开他,奈何戚渊太重,却怎么也推不开。 “我没醉,真的。”戚渊还是刚刚那副样子。 他知道尹清绮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现在只想离她更近一点。 “你以前……不是挺喜欢我的吗?”戚渊又凑回尹清绮的耳边问。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尹清绮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禁严肃起来。 心中却是越来越不耐。 尹清绮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要不提从前的事情,怎么和她说话都行,但是只要提起来,她绝对会立马翻脸。 “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尹清绮讽刺地笑了一下,对着已经愣住的戚渊说。 戚渊的动作已经僵住了。 尹清绮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他收回手,尴尬地咳了一声。 “那你房间的墙上为什么要挂那些东西?” “那是从前。” “那你的书柜里为什么要放那些书?又为什么要习武?” “那也是从前。” 尹清绮为了太子想要带兵打仗这个人尽皆知,戚渊抓的很准,但是偏偏挑错了时候。 “别说从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半天,戚渊都没有说一句话。 尹清绮看着他的眼睛,似是用着自己最后的力气说话。 “那,你去常州找我是为什么?” 戚渊想,既然不提从前的事,那他就说说最近的事。 “你的阿玛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更何况,我为什么去,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提起这件事情,尹清绮的眼神更加尖锐起来。 “如果我不找到你,就要给你陪葬。”戚渊听到尹清绮好像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一句话。 “戚渊,不管是什么事,就现在来说,我做的,都不是因为你。” 这次尹清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剩下戚渊还留在原地。 第一百六十章 生辰 这一次的不欢而散注定又让他们好几天不说话。 翠竹又当起了这两个人的中间人,只不过这一次闲的多了。 因为这一阵子戚渊总是出门。 这还真是,腿一好,就开始到处跑。 翠竹和尹清绮闲聊的时间又变多了,她也是怕尹清绮无聊,总是拉着她说她和七阿哥之间的事情。 其实这也就是翠竹的想法,在尹清绮自己看来,她是绝对不会感到无聊的。 不过既然翠竹都这么做了,她总不会去拒绝她。这小丫头最近看起来高兴的很,尹清绮也不忍心去破坏她的兴致。 说到最后,“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跟着七阿哥走?” 尹清绮这一个问题就把刚才说的乐滋滋的翠竹给噎住了。 不过尹清绮并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好奇。 当时说的那么好听,结果到了现在人还在自己这儿,说给谁听呢。 翠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尹清绮也不难为她,看翠竹这个样子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翠竹没过多久,就忘了这一小段不愉快,接着说起来别的。 和尹清绮开始聊宫里的八卦,比如哪个阿哥又喜欢了谁啊,哪个格格又嫁给谁但是其实根本就不愿意了,还有皇上的哪个妃子又处死了什么人。 尹清绮知道,这肯定又是在七阿哥那里听的。 她知道照这么下去,翠竹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纵使不想打破人家的热情,但是现在她都已经说了两个时辰了。 尤其是,好像还没有打算停的样子。 没办法,尹清绮只好想办法阻止翠竹。 翠竹说的不累,自己却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尹清绮刚要打个呵欠骗翠竹说自己累了,但是翠竹突然又说了一句话,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姐,听说习jia现在对太子很不满意。”翠竹好像酝酿了好久,这才慢腾腾地告诉尹清绮。 行啊,这是说了这么多,就等着说这事儿呢。 原来前面都是翠竹做的铺垫。 既然翠竹都这么说了,尹清绮也知道,这个习jia肯定就是自己熟悉的那一个。 就是习月家。 她真的好久都没有再听到这个名字了,现在每天的生活也的确让她想不起来当年的那些事情。 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了,结果现在又出来了,还真是搞不明白。 “听说当年出事的时候,习jia已经搬出城去住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翠竹自顾自地说,其实也是说给尹清绮听。 尹清绮也觉得奇怪,依她对习jia的了解,没有事情是不会回来的。 “听说,是习jia的公子考中了官员,要来京城做官,就回来了。” 尹清绮听到习月的话以后,想了想。 习月的确有一个弟弟,年龄相差也不太大,不过在她的记忆力都是不苟言笑的,和她也没有什么交集。 突然这么说起来,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习jia怎么又突然对戚渊不满了? 尹清绮还没把这个问题想完,接着自己就知道为什么了。 事情过了这么久,她又回侯府认了阿玛额娘,那件事情怎么也瞒不住。 就是传言中的太子妃的事情。 尹清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怎么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 而且,这件事情还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这件事的。”尹清绮急忙问戚渊。 “别的不知道了,习jia的公子当的官似乎也不小,在朝廷上总是喜欢和太子对着干。” 这还叫别的不知道? 尹清绮仔细想来,习月的弟弟也不是干不出来这件事。 只不过,难道和他公然对峙就能给他姐姐出了那一口气吗? 当年的事情和戚渊无关。他们若是有不满,大抵都是冲着她来的。 到现在所有的人还都以为当年的事情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习jia当然也不例外。 这么说来,尹清绮也明白了,戚渊最近不在东宫就是去上朝了。 她知道戚渊没有把握的 事情不会去做,但是既然这样,还能被挑出刺来,肯定就是有什么事情处理地不妥当了。 尹清绮思绪更加乱了,曾经她与习jia的关系自然也很要好,正是因为侯府和习jia的关系好,她和习月才能从小就一起玩。 但是现在看起来,怎么看怎么像是敌人。 尹清绮打心眼儿里不想这样,但是她又阻止不了这些事情的发生,还有变动。 她默默地在心中又叹了一口气,日子总归是没有太平的时候。 翠竹看着尹清绮变得突然愁眉苦脸的,也不敢说什么了。 她站起身,结结巴巴地对尹清绮说,“小姐,我去看看太子有没有回来。” 尹清绮点点头,表示同意以后,翠竹就赶紧走了。 这丫头,现在怎么越看越幼稚了。 结果翠竹没过多久又回来了,估计也是去正殿里跑了一趟,气喘吁吁,连忙跑到尹清绮身边。 “出什么事了?”尹清绮看着翠竹这幅模样,一下子就想到她上次这么跑过来的时候的样子。 那一次她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消息,说她要成为太子妃了。 那这次呢? “没,没事。”翠竹连忙灌下去一杯水,摆摆手。 “太子回来了。” 尹清绮听着翠竹这话,知道这个消息对自己来说毫无用处。 她接着想刚才还没有想要的事情。 “小姐,我还没说完呢!”翠竹连忙凑到尹清绮脸前,晃晃脑袋。 “太子说让你今天晚上收拾一下。明天你们要一起出去逛街。”翠竹好不容易把这一句话说完。 “哦。”这件事情尹清绮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她觉得自己现在得重新适应一下翠竹一惊一乍的能力了。 “小姐,逛街哟!”翠竹用不怀好意的语气调侃尹清绮,“特别浪漫的!” 尹清绮无法理解翠竹口中的浪漫是指什么。带着一个小孩子上街买东西,就叫浪漫了? “太子应该是挑准了日子的,明天可是他的生辰呀!” 尹清绮这下不怀疑翠竹的能力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太一样 果然翠竹每一次都能带来让她吃惊的消息。 尹清绮听到这话,才突然明白了前几天为什么戚渊都没有提出去的事情了。 不止是因为要上朝,估计早就算好了,要等着明天呢。 翠竹又开始了一种喋喋不休的模式,围着尹清绮问:“小姐,你要给太子准备什么礼物啊?” 礼物? 尹清绮仔细想了想,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过生辰了,现在也差不多忘了应该怎么去庆祝。 不过,他身为太子,到了生辰的时候不应该有很多人过来配他吗? 再准备一个宴会也说得过去吧。 尹清绮怎么想都觉得戚渊不缺自己的东西。 也的确是,身份地位家事背景,样样比别人好,不愁吃喝也不用担心住的问题,尹清绮也不知道戚渊能缺点儿什么了。 “这个,不需要吧。”尹清绮迟疑地开口,她总感觉戚渊样样都有,并且有的东西往往都好。 “需要啊!小姐,你想想,你可是准太子妃,太子肯定最想要你给他准备的礼物了。”翠竹赶紧又趴过来,假装小声地和尹清绮说。 尹清绮全当没听见翠竹说的话,她的身份也不足以证明什么。 不过这倒是又让她想起来了当年的事情。 他生辰,自己跳舞又被放鸽子就不说了,再往前里面,自己是做了什么来着? 饶是尹清绮怎么想,都觉得只能记得一个模模糊糊,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算了。 尹清绮也不花太多的精力在这上面,反正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第二天,尹清绮是被翠竹喊起来的。 翠竹这丫头自打和尹清绮混熟了以后,完全就暴露了本性,时不时出来闹闹她。 “小姐,快起床了!起来了!”翠竹巴不得使出浑身的力气来喊尹清绮起床。 尹清绮慢慢悠悠地做起来,“怎么了?” 她平日里起床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习惯,就是规定到了一个时间自己才会醒,结果今天就先被翠竹叫起来了。 “起来梳妆打扮。”翠竹言简意赅。 估计是觉得这么早喊尹清绮起床也不太好,语气中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尹清绮只要一说话,绝对睡意全无,这下也不管翠竹说什么了,赶紧下床。 不是为了翠竹说的什么打扮,而且因为她知道自己肯定睡不着了。 待尹清绮洗漱好以后,翠竹就连忙拉着尹清绮走到她那扇梳妆镜以前。 她平日里不大照镜子,突然被翠竹拉过来,还有些不习惯。 然后剩下的,就完全交给翠竹了。 尹清绮其实已经表示过自己的抗拒了,不过当时翠竹一心想着要给她戴什么头饰,把她完全忽略掉了。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就只能坐在那里任由翠竹摆弄。 翠竹对这些东西早就熟悉的很,不过平时尹清绮不施粉黛惯了,思量之下,她还决定尽量保持原样。 用翠竹的话说,就是上了一点儿淡淡的妆。 尹清绮却觉得她这个淡淡的已经足够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反正画都画了,就这么出去吧。 这一通饬,半个时辰早就过去了,也就到了吃早膳的时间。 翠竹一想到这里,坐在尹清绮一旁,用手拖着腮。 “完了,小姐,忘了你要吃东西了。”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唉。 “擦掉就好了。”尹清绮轻描淡写地回答。 其实她并不是不懂这些。 她曾经可是每天都要涂胭脂,一天换三套衣服的主。 只不过是现在懒得碰那些了而已。 按照最开始的计划,早膳要一起去正殿里吃。 尹清绮慢腾腾地朝正殿走去。 结果发现饭菜都已经上好了,小十九也早就到了,戚渊正在和小十九说着什么话,表情又是极度认真。 不过他还是发现了尹清绮到来。 戚渊盯着尹清绮看,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小十九看着自己一样淡定的大哥这会儿直接不动了,觉得有些奇怪,什么事儿能让我大哥流连驻足!? 于是小十九也顺着戚渊的目光 回头看。 接着尹清绮就看着两个人同时注视着自己,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可能是刚才翠竹给自己上的妆上的太多了,或者是已经花了也说不定。 不过还没等尹清绮有什么反应,小十九连忙从戚渊身边跑过来,“皇嫂,你太好看了!” “简直倾国倾城泱国泱民。我都想喊你姐姐了!” 这下尹清绮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嘴上是沾了蜜吗?怎么这么会说话? 不过,这个泱国泱民是怎么回事儿? 戚渊忍不住在旁边偷笑,这两个丫头凑在一起总是能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欢乐。 尹清绮还是耐着性子,她想起来上次戚渊告诉自己的话,想着可能小十九也有些怕她,于是弯下腰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姑娘的头发还是软软的,很舒服。 “谢谢你的夸奖。”尹清绮暂且就当做小十九刚才说的都是褒奖的话。 结果那小姑娘居然也是出奇的高兴,赶紧跑回戚渊身边,很高兴地趴在戚渊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算了,不用想也大概知道了。 尹清绮这个举动让戚渊也很意外,他上次也就是那么搭嘴一说,没想到她就记下来了。 他好久都没有见到她这么有人情味的一面。 也不是否定尹清绮之前的做法,只不过她现在的样子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尹清绮其实想的没有那么多,她只是不想辜负小孩子。 小十九这么单纯,也不需要自己做什么。 所以她希望自己也能对这个小丫头好一点儿。 尹清绮走到桌子边上,挨着小十九坐下来,刚好和戚渊相对。 戚渊有些失神,因为今天的尹清绮的确很不一样。 最起码,是他再次见到她以后见到的不一样。 “你今天的确有些不同。”戚渊随手拿起手边的杯子,往嘴里大口灌了一口水。 “反正,怎么说呢。就是变好看了。” 戚渊这下知道了,只要他和尹清绮在一起,自己就会变得不会说话。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上街 三人用完早膳后,就起身出门了。 不过碰巧的是,今天正好是街上的大集,这种是一年中只会有几次的大集,自然会有很多人出来。 各家各户都会找出来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手工制作出来的小玩意儿,或者是自家种的瓜果蔬菜出来卖。 自然,也会有很多人趁着这个时候出来放肆地采购一番。 加上他们三人出门的时间已经不早,所以此刻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就是一副世俗景象。 不过这就高兴了小十九,毕竟还是小孩子,只要一看到隆重些的场面就会立刻沦陷,立马参与其中。 所以小十九在看到这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以后,使劲儿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朝着人群中跑去。 这小丫头的动作夸张得很。 一边跑,还不忘给戚渊丢下一句话。“哇!大哥,你太会挑日子了!今天真是太让人高兴了!”小十九的声音逐渐远去。 小孩子果然还是小孩子,只要看见让自己兴奋的东西立刻就会下定论。 仅仅凭一个开头就评价了整件事情,这种以偏概全还是天真的。 戚渊看着小十九这么高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也在宫中长大,知道这点儿自由对他们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多么稀奇。 不过尹清绮没有这么放松,她看着小十九一下子跑远,也放心不下她,立刻就跟了上去。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实在是不想和戚渊单独待在一起,最起码是现在。 整个过程中,三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装扮得严严实实的人正混在人群,目光躲躲闪闪。 这才刚刚在集市的一头,小十九立刻就被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吸引。 不外乎就是一些镯子和簪子什么的,几乎每一个上面都带了一点颜色,要么用红豆,要么就是用染料染一些小石子穿在上面。 小石子并不好弄,所以其实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小,但是也不失jing致,在制作的时候还是很细腻的。 一些挂的高的颜色看起来很素,尹清绮定睛一看,都是带着一些银质。 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那些东西,摆的阵仗大些,如此琳琅满目,花花绿绿的,也难怪小孩子被迷住。 尹清绮也走过来站在小十九身边,小姑娘的手扒在小摊上,两个大眼睛眯溜眯溜地转个不停。 “这位妹妹,看你姑娘这么喜欢,就给她买了吧。都很便宜,小本生意,只求糊口而已。”那个做买卖的老板倒是最先开口了。 尹清绮一时语塞。 且不管她被人喊作妹妹这件事,因为面前的人肯定是常年在太阳下奔波,面上也看不出来年龄。 但是,这个意思就是,她被人说她说小十九的额娘? “老板,会不会说话呢,这是我姐姐!”还没等尹清绮有什么反应,小十九先看不下去了,赶紧出来打个圆场。 其实那个老板也不是故意的,他刚刚一直没有仔细看,只觉得是一大一小又来了他的摊子前面,所以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经过脑子。 这下真是……那个老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好意思啊,刚刚我眼神不好。”老板点头哈腰地表示歉意。 “不碍事。”尹清绮淡淡开口。 反正人家都道歉了,并且也不是故意的,她自然不会去计较。 小十九哼了一声,继续看那些新奇玩意。 她对这些都充满了好奇。 这小丫头,许是在皇宫里憋了太久,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只不过,身为小格格,这些东西不是应该见得更多吗? 戚渊还是笑着跟在这两个人身后,同样在皇宫里长大,他知道皇子皇女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就算是簪子,也是不经过她自己的手的。那些丫鬟把她当成金枝玉叶,根本就不会让她碰那些东西。 所以从前小格格也就是看看,头上每天戴着,接触的也并不多。 “尹姐姐,你看这个好看吗?这个呢?”小十九指着距离她最近的两个簪子说。 出门的时候戚渊格外嘱 咐了又嘱咐,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所以连称呼都改了,没想到小十九学的还挺快的。 尹清绮从前都见惯了这些物什,现在也不觉得稀罕了,不过看着小丫头这么热情,还是点点头说了一句:“好看。” 小十九又指着别的问尹清绮,得到的答案都是清一色的。 好看。 小十九问着问着,也觉得无趣了,她本来是想挑一个最好看的买,不过按照尹清绮那么说,恐怕是要全都买齐了。 就算是大哥有钱,也不能这样啊。 小十九还是很懂事的,最起码知道给她大哥省钱了。 她原本也没什么头绪,既然在这里挑不出来,那就换一个地方。 于是小十九就拉着尹清绮离开了,还不忘回头告诉戚渊一声,“大哥,跟上!” 那个语气,仿佛她才是大哥。 戚渊摇摇头,这小丫头再这么下去,估计就要成了第二个尹清绮了,怎么咋咋呼呼的。 尹清绮呆愣愣地被小十九牵着走,小姑娘的手又柔软又温暖,是在这萧瑟的秋天中的一捧暖阳。 可是,下一刻,她突然感觉手上一空。 小十九放开了她的手。 她以为她又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儿自己跑过去了,可是现在人多眼杂,挤来挤去的,自己却不容易找到她。 尹清绮下意识回头去找戚渊,可是看了一周,也没发现戚渊的身影。 “小十九!小十九!”尹清绮喊了两句,加快脚步,在人群中寻找那一个肉嘟嘟的身影。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皮影戏中的角儿,被人家牵制着,动弹不得。 尹清绮心中更加着急,怎么一大一小都突然不见了! 突然,尹清绮看到前方有一个卖脂粉的小铺,那里挤着一个粉嘟嘟的小身影。 不是小十九还能有谁! 尹清绮赶紧往那边跑,可是,还没走两步,她突然觉得颈后一痛。 下一刻,她就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追踪 闭眼之前的最后一秒,尹清绮什么都没有看到,脑子里也直接一片空白。 果然,那些说什么在危难的时刻会想起重要的人这个说法是错误的。 最起码对于尹清绮来说并不适用,因为她什么都来不及想。 不过好像听到了戚渊的声音。 尹清绮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刚刚拍昏她的人立刻一把背起她就想要跑。 尹清绮去找小十九,走的那里人并不很多,所以这个人背走尹清绮也不费什么力气。 其实戚渊刚刚并没有距离尹清绮很远。 他今天本来谋划着和小十九串通好,和尹清绮闹着玩呢,却没想到中间出了这么一个事儿。 刚刚尹清绮回头的时候,戚渊早就悄悄地找到小十九了。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找不到尹清绮。 戚渊和小十九迟迟不见尹清绮出现,瞬间也慌了神。 还是小十九先开口问道,“大哥,皇……尹姐姐怎么还不来找我啊?” 小孩子的语气都带着**分的稚嫩。 戚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照他刚刚推算的时间,现在尹清绮应该已经脱离人群往他们这边走了。 可是现在她还没有出现,这太令人感到奇怪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戚渊赶紧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不过他觉得不太对,留下这么小一姑娘自己在这也不行,赶紧又回过头来叫小十九。 “算了算了,跟着一起过来吧。” 刚刚戚渊还在心里感叹有一个小孩在一起真好,这会儿就觉得成了拖油瓶了。 小十九大气也不敢喘,她知道现在和戚渊待在一起气氛很冰。 幸亏她不知道戚渊心中想了什么,要不然此刻自己肯定得崩溃死。 “啊!抢人啦!”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声音。 戚渊赶紧背起小十九,寻着那个声音过去。 那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应该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只不过听起来距离自己好像不是很远。 戚渊干脆加速朝着 那个方向跑去,他有感觉,这绝对和尹清绮有关系。 不知道怎么回事,戚渊走的那里已经被让出一条路来,算是老天有眼,这个时候还要帮他一把。 “你刚刚说的什么?”戚渊找到那个声音的主人以后,迫不及待地问她。 这个女人看起来大概四十出头,被戚渊这么一问,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 “妈呀妈呀,吓死我了。”那个女人喘了口气,然后才明白戚渊在问她什么。“刚刚我看见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背着一个姑娘走了!” “而且,那个姑娘还闭着眼睛,看起来软……”戚渊根本就没有挺完她说的话,直接打断。 “去哪个方向了?” “那边!” 旋即,那女人好像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背上也背着一个人。 不会跟那黑衣人是一伙的吧? 妇人胡思乱想一通,最后意识到戚渊背上背着的是个小孩子。 而且,眼睛是睁着的。 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她稍稍的放了心,接着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戚渊在听到妇人的指路以后赶紧使上浑身力气去追人。 这条路越走越窄,其实这边他也熟悉,从前为了更好的掌握京城的情况,他已经把这一片都给摸透了。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照这条路走下去,那个人应该是要到达一座庙宇。 戚渊心中庆幸,幸亏这里只有这一条路,要不然找都不知道要去哪儿找。 尹清绮,尹清绮! 怎么总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戚渊本来腿上就没好利索,此刻身上还背着一个小丫头,就算是年龄小,可是这么长一段路走过来也让他有些吃不消。 戚渊逐渐放缓脚步,他承认,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 “大哥,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有办法了!”本来小十九也老老实实地趴在戚渊背上,尽量不乱动。 但是她其实也感觉出来了,她大哥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这可怎么行! 这样皇嫂可怎么办! 小丫头一下子 抬起头来,她知道大哥肯定累了。 戚渊微微转头,尽量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过会儿你也走丢了就更麻烦了!” 他这是为了保存体力。 “大哥,我有办法了!真的真的!”小十九晃晃身子,好像真的打定主意想要下来。 戚渊没办法,这小丫头再晃下去,别说跑了,他现在就能倒下。 他蹲下身,慢慢把小十九放下来。 只见小十九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了一个哨子,鼓起腮使劲儿吹了几下。 戚渊在一边看的不明所以。 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小十九在干什么了。 因为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四个大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这些人他却都看着眼熟。 都是东宫里的,只不过具体负责什么他都忘记了。 “格格,太子吉祥。”四个人看到这穿的这么朴素的两个人,愣了一下,但是还是行了礼。 “免了免了,我皇嫂被人抓走了,应该是一个穿黑衣服的人抓的。你们快点儿沿着这条路去追!快!” 小十九看着比自己高出来这么多的人磨磨蹭蹭地行礼心里就急了,小手一挥。 其实还挺有那么一回子事儿的。 “等等,留下一个!”趁着他们还没跑远,小十九又连忙叫回来一个。 “格格。”刚才跟在最后面的那个人自然而然地留下,其余三人头都没有回,沿着那条路跑了。 “你留下来保护我,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快去追尹姐姐啊!”小十九走到那个人身边,对着戚渊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这在戚渊眼中真是罕见。 看来自己这个小妹妹也要重新审视一下了,不过,还真是有自己的风范。 戚渊这才有些放心,赶紧也朝着刚刚的方向跑了过去,四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有预感,这次他还是能够找到尹清绮。 戚渊总是相信,不管尹清绮走到哪儿,只要还活着,他都会找到她。 果然 第一百六十四章 带回去 这条路也并不长,虽然刚刚戚渊在中间停留了一会儿,不过现在他也追上来了。 如果那个人要带着尹清绮走,就要先穿过那个庙,后面才有分岔路口。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顺利地经过这里。 戚渊本来对这里就很熟悉,加上现在身上轻松很多,体力恢复了一些,赶紧追了上去。 那个黑衣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本来就单枪匹马,尹清绮在他背上晃来晃去,根本就跑不快。 他早就观察过了,前面的庙内部复杂的很,只要顺利通过,他一定能跑出去。 反正自己都已经提前钻研过的,这些常年待在宫里的人肯定不如自己了解的透彻。 可是他没有想到,正是这个想法害了自己。 正在他在庙里四处逃窜的时候,戚渊已经在进出口的地方埋伏下了人,就等着他出来。 所以最终那个黑衣人还是被抓住了。 小十九叫来的那三个人把他压住,戚渊笔直地站在他面前,“说吧,谁派你来的?” 这个问题只不过是简单的试探。 黑衣人把头歪到一侧,如果他现在告诉了戚渊,那后果也就不堪设想。 帮别人办事,怎么可能随意出卖人家? 戚渊对着那人的脸,似笑非笑地再问一遍,“那你把尹清绮藏哪儿了?” 其实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狠劲儿。 那名男子冷哼一声,还是什么都不说。 “先把他带回东宫,审问。”戚渊言简意赅地吩咐。 这个时候小十九也让刚才留下的那个人背了过来,戚渊看着小十九,轻松一笑。 不愧是自己的妹妹,还真是会给自己省事儿。 能让人背着,就绝对不下来自己走。 “大哥,尹姐姐呢?”小十九早就没了刚才的严厉,在戚渊面前她就是一个乖小孩。 她刚才左看右看,这人也抓住了,怎么就是见不到皇嫂了? “应该……在庙里。等会儿我去找。”戚渊皱了皱眉头,回答小十九的问题。 “今天不能再陪你一起玩了,下次吧。”戚渊走到小十九 面前,细声安慰。 “哦……”小十九极其不情愿,不过她也知道,就算是自己不愿意也没有用。 “你先回宫吧。”戚渊这句话是对小十九说的,旋即,转头对背着小十九的侍卫吩咐,“护送好格格回宫。” “是。”那人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答应着。 “你们先把他带回去,问出来是谁派来的再说。”戚渊停顿了一会儿,“对了,只要没死,怎么审问都可以。” 戚渊邪魅一笑,走进庙内,就不再管这些人了。 他对这里面当然很熟悉,什么地方能藏人,适合藏人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也没费什么功夫,戚渊就找到尹清绮了。 她仍然处于昏迷当中,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不过这些江湖功夫,戚渊早就摸透了。戚渊曾经跟着常磊特意了解了一些这些东西,这么多年下来,现在也知道个差不多了。 他按照从前常磊交给他的办法,随便摆弄了一会儿,尹清绮就醒过来了。 戚渊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常磊还是有些用处的。 尹清绮缓缓地睁开眼睛,先是感觉到刺眼的光亮,随后戚渊那张黑着的脸。 她不知道戚渊又突然为什么这样,他好像有些生气,她也没把握。 头好痛。 尹清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应该是被人打晕了,不过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就不知道了。 然后现在坐在一大堆柴草边。 “你怎么样?”戚渊冷声问道。 也不是说他故意要这么冷淡,只是尹清绮每次都照顾不好自己,很让他担心。 照这么下去,自己迟早得让她吓出病来。 尹清绮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扶着旁边的墙,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有些吃力。 戚渊看着尹清绮一脸痛苦,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不是说没事吗?”现在又作出这副样子干什么? 尹清绮很无奈,“腿麻了。” 这下没人说话了。 戚渊干脆坐到尹清绮身边,等着她腿好了以后再同她一起站起来。 “十九格格呢?”尹 清绮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想起这个小丫头,戚渊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么小就知道出门带这么多侍卫保护自己,长大了以后绝对不好欺负。 那他也能更加放心了。 “我让她先回去了。” 尹清绮点点头,算是知道。 其实让小十九先回去也好,要不然现在肯定是他们三个一起狼狈不堪地坐在这里。 “知道这次是谁干的吗?”尹清绮抱着腿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 戚渊摇摇头,那人自己什么都不说,还需要等再进一步的审问。 “我觉得,不知道对不对,我感觉这个人很眼熟,就是那双眼睛。”尹清绮好像在回忆。 她也就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毕竟那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 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够混进集市里。明明一看就是格格不入的。 “哦?”戚渊来了兴致,他倒是想听听尹清绮能有什么线索。 不需要太确切,只有有点儿用处的线索都可以。 尹清绮看着戚渊那么严肃认真地看着自己,有点儿心虚。 她就是那么一说,其实自己也很不确定。 “你还记得上次的人吗?”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还是不够清楚,又加了一句,“就是上次绑架我的人。” “在常州的那次?”戚渊认真问道。 “嗯,是。”其实除了那一次,尹清绮也没有被绑架过了。 两个人就像是在玩文字游戏一样。 一个人一句话,你追我赶。 “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上次那些人中的,他眉心中间有一点疤。”这一点让尹清绮记得很清楚。 戚渊若有所思。 其实两个人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无关黑衣人究竟是谁派来的问题。 尹清绮在晕倒的前一秒,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戚渊的声音。 可是戚渊那个时候并没有在她身边。 他们两个谁也没有人问,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已经在心中悄悄生长的感情。 第一百六十五章 坦白 戚渊让小十九先回去,并不代表今天就这么结束了。 “走吧。”戚渊一下子站起来,又转身来拉尹清绮。 尹清绮看着悬在空中的那只手,愣了一下。 她并不是那种有很多小心思的人,从前大大咧咧惯了,现在也没养出来那些子毛病。 只是,戚渊这个举动让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空气凝固了几秒,尹清绮突然一把伸出手去,借着戚渊的力气起身。 这样也不至于太尴尬。 反正其实也没有什么。 现在已经到了晌午,外面的阳光灼热的很,两个人就这么溜溜达达地在街上走。 “去吃点儿饭吧。”戚渊突然开口。 也不等尹清绮回答,便拉着她进了一家小酒馆。 这是不一样的戚渊。 在尹清绮的记忆中,戚渊吃东西从来不会随意找个地方就那么应付。 他以往都是极其讲究,慢条斯理的。 “我们不回去吃饭吗?”尹清绮明知故问。 其实她就是想知道为什么现在还在外面晃荡。 为什么嚷嚷着要出来的小十九都回去了,而他们还在这里。 尹清绮不好意思直接问,就拐了一个弯。 “在这里吃就好了。”戚渊言简意赅地回答,“等下吃完以后,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开始尹清绮并没有注意到戚渊说的后半句话,“那十九格格……” “我自己派人送她回去了。”说完这句话以后,戚渊自己也觉得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毕竟也不可能会有别的情况。 果然他只要和尹清绮在一起就不会说话,有时候也想解释一下,可是总是适得其反。 旋即,戚渊迟疑开口,脸上是毫不遮掩地难以置信,“不过,这小妞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招,居然还知道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戚渊看见尹清绮的脸上不再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有了多说两句的性质。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还是多亏了她,不愧跟我是兄妹啊,哈哈!”戚渊豪爽大笑 其实他并没有打算非要得到尹清绮的回答,只是让她知道而已。 所以戚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尹清绮脸上的变化。 那只是在一瞬间出现了异样的表情,但是一闪而过,终究复归平静。 吃饭的时候就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知道两个人都吃饱了,戚渊才有了点儿反应。 “走吧。”其实听起来性质并不是很高。 尹清绮不说话,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戚渊的情绪会变化的这么快。 不过,没过多久,尹清绮就知道了。 戚渊本来说要带尹清绮去一个地方,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陵墓。 怪不得他们刚刚经过东宫的时候却没有回去,原来有更重要的事情。 想到今天的日子,尹清绮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明白了。 戚渊是带她来看望先皇后的。 她知道皇后实在生戚渊的时候去世的,她也可以理解他会在今天来这里。 她知道戚渊向来孝顺。 只是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戚渊要把时间选在下午,并且只带着自己一个人来这里。 毕竟曾经也是皇后,怎么说宫里大大小小都应该来祭拜一下吧? 更何况,还没有人来给戚渊庆祝生辰。 唯一在今天出现的小十九格格还在刚刚被他自己打发走了。 “我额娘比较喜欢安静。”戚渊的一句话把尹清绮拉回现实。 也把她刚刚一直都疑惑的问题给解决了。 他会不会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能够准确无误的把自己的杂念都打消? 尹清绮点点头,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说什么才合适。 尹清绮环顾四周,这里好像距离那些皇帝陵和其他的皇后陵格外远,有些偏僻了。 这样应该不太合适吧。 这次戚渊没有给尹清绮解答,大概他刚刚说的话已经足够回答所有的问题。 因为他额娘喜欢安静,所以也不想太多人来祭拜,所以也就不想看到别的人被太多人来祭 拜。 不得不说,最终能够把陵墓设置在这里还是有一些好处的。 “我阿玛……他的墓肯定不会设在这里的,所以他们两个注定要分开了。”戚渊自顾自地说,既是给尹清绮解释,又是在告诉自己。 他本来还在想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好,不太吉利,不过后来也还是决定说完。 有时候尊重是互相的,他的阿玛放不下自己的骄傲来陪他的额娘,他却不会忘记额娘。 戚渊承认,他更爱自己的额娘一些,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避讳了。 “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尹清绮只能想到这一句了。 “嗯。”戚渊淡淡地回应,好像听进去了。 “其实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不止是必须要来的日子。”戚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可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说出来了。 总会有很多节日的,或者如果是平时,可能会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先皇后。 尹清绮在心里想。 她总觉得这还是比较正常的一件事情。 不过下一刻,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本来轻轻点着的头突然抬起来。 尹清绮盯着戚渊,好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什么。 每年都会来这里? 每年的今天也会来这里? 她使劲儿回想了一会儿,加上因为今天的日子实在是特殊,总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啪”地一下,就断了。 因为今天根本就没有人来给他庆祝生辰。 “每年的今天也会来?”尹清绮还是想确认一下。 “是。这个是不变的规矩。我……大概被当做是不详的征兆了。”戚渊有些无奈地回答。 尹清绮知道戚渊说的肯定不可能是真的,因为不过真的被当做是不吉利的象征,那这个太子的位置,早就不是他来坐了。 “所以那年,你不是故意不来的,是吗?”尹清绮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她急于求证一些事情。 “是。太隆重的场合,我都去不了。”戚渊一下子就明白尹清绮指的是哪一年。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的安排 尹清绮本来想也不想提这些陈年旧事,可是今天可能触景生情,总之她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想起来了。 总之她就是想要问出口。 答案真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答应我?”尹清绮还算是冷静。“你明明去不了,为什么又要答应我?” 这会让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以为我的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戚渊摇摇头,这件事情太复杂了。 他总不能说就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热切,让他很难拒绝吧。 戚渊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不开口。 尹清绮没有得到答案,也觉得无趣,不再问下去。 她不是胡搅蛮缠的那种人,如果是从前的自己,可能还会有精力缠着戚渊告诉自己为什么,可是如今怎么说她都不可能了。 戚渊这么什么都没有带,其实他来这里也只是一时兴起。 只不过是因为碰巧出来,碰巧只有他们两个,时间还充足的很,所以他就带着尹清绮一起过来了。 皇后墓前的花和水果还是新鲜的,因为那都是今天早上他送过来的。 尹清绮起床的时候,正好是戚渊从这里回东宫的时间。 “额娘,这是尹清绮。就是从前我跟你提起的那一个。”戚渊这才开口。 他对着一块冷冰冰的坟墓说话,却让人感觉面前隐藏了一个人。 因为戚渊的语气只会让人感觉到真实。 尹清绮有些吃惊,因为戚渊说的是从前提起的。 这个从前还不知道是追溯到什么时候。这个提起还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戚渊还说了一些什么,总之经过今天下午,尹清绮估计就会对戚渊有一个新的定义了。 她很少见到会说这么多话的戚渊,从前他总是板着脸,而今天却是絮絮叨叨的。 还总是说一些没用的话。 尹清绮悄悄补充。 她的心里真的有一个地方正在一点一点地融化,就像是把一块厚重的冰块放在太阳底下一样。 戚渊好像把最近发 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好的一起,坏的一起,足足说了好久。 “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额娘说吗?”戚渊自己絮叨完了,还要再问问尹清绮。 完全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尹清绮摇摇头,她对先皇后没有一点记忆,而且现在和以后也不可能会有什么交集,她自然没有话想说。 说白了,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戚渊好像有一点不正经,说:“额娘,你准儿媳没有话想要告诉你。”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算了,有什么话可以等到典礼的那天再说。” 戚渊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在那一刻空气中的尴尬。 今日的天气不算太好,再这么待下去肯定会着凉。 所以他们也没有过多逗留,就准备离开了。 陵墓和东宫其实距离并不远,穿过半个皇宫,就可以找到。 他们二人在回东宫的路上还去看望了一眼小十九。 反正都是顺路,所以也不在意什么礼节中准不准许,讲不讲得通。 戚渊这次没有忘记,他趁着小十九找他找的紧,赶紧偷偷地问她问题。 “你是怎么想到要找人跟我们一起出去的?” 戚渊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真是使了九牛二虎之力。 其实他本来也想随随便便地搭嘴那么一问,可是又怕小十九觉得太突然。 他在脑海里想了好多个话题,最终随便挑了几个问了问小十九。 这样小姑娘就不会想东想西了。 小十九好像故作神秘,把小手指放到自己嘴边。 “嘘。”动作浮夸得很,不过终归是让人明白了意思。 这一下就加重了戚渊的好奇心,他侧过耳朵去听。 “这个是尹姐姐,哦,不对,是皇嫂告诉我的。”小十九把戚渊拉到一边,悄咪咪地告诉戚渊。 小十九学东西很快,忘得也很快,所以这一会儿换来换去的称呼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戚渊听了小十九的话,眸色逐渐加深。 他怎么也想不到是尹清绮教给她的。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的事情,甚至一点儿都不严重。就是戚渊一时的好奇心让他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得按照小十九的话再重新捋一遍。 今天早上他们要出门的时候尹清绮突然给了小十九一个哨子,说如果有危险,就可以吹这个哨子。 小十九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觉得挺厉害,而且她也很听话。 所以就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情。 戚渊其实也注意过那些人,他本来看着眼熟,只是猜测是东宫里的。 后来才发现真的是东宫里的人。 他不得不佩服尹清绮的细心,考虑的也很周到。 还有就是,戚渊在想,尹清绮是不是因为关心自己才这么做的。 戚渊心中憋着问题,与小十九告别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好在那小姑娘也感觉不出来,高高兴兴地说了几句拜拜就赶紧跑回屋里了。 一直到回到东宫,戚渊还跟在尹清绮身后。 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曾经传的侯府二小姐整天跟在太子,现在的角色却反过来了。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戚渊甘之如饴,他直接跟着尹清绮回了清沐宫。 尹清绮也很无奈,一想到今天是戚渊的生辰,她也不想让他在今天难堪。 更何况,刚才她才刚和戚渊从陵墓那里回来。 碍于戚渊还留在这里,尹清绮也不好做些什么,拿出来正常招待客人那一套,赶紧沏茶。 也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忙碌一些,好歹不用和戚渊挨着就那么干巴巴地坐着。 可是谁曾想,尹清绮刚刚把茶放到戚渊面前,他却突然抬起脸。 一脸无耻地对着尹清绮说:“我饿了。” 根本就没有平时那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 尹清绮无奈,都已经在清沐宫了,这些事情都得交给她来坐。 “等一下。”尹清绮只留下了一句话,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戚渊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有一些若有所思。 翠竹就在旁边,她这是要去哪儿? 第一百六十七章 属于一个人 戚渊喝完了那一杯茶的功夫,尹清绮就回来了。 端着一个很大的碗,里面还冒着热气。 待她走近了以后戚渊才发现,那是一碗面。 热腾腾的长寿面。 戚渊心底高兴,他总觉得尹清绮是为了他而做的。 她本来可以吩咐丫鬟,去食为天找些吃的回来就好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她居然自己做了饭。 饶是戚渊见过尹清绮的多种模样,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做饭。 其实这也不算是见到,顶多就是第一次尝尝她的手艺。 也不过就是清汤淡水煮出来的滋味,外加了两个鸡蛋而已。 在尹清绮看来这根本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戚渊居然吃的津津有味。 从前阿玛额娘对于她的要求并不高,除了额娘要求她必须会女红以外,其余的东西都随着她学。 只要她有兴趣,阿玛额娘就会支持的。 所以去习武也好,读书也好,这些都是尹清绮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学做饭。 虽然讲究三从四德,可是却没有人逼迫她学做饭,所以这件事情便被耽搁了下来。 所以,不管尹清绮有多么喜欢戚渊,她都不可能会为他下厨。 因为她那个时候还不会。 后来去了掖庭宫以后,摸爬滚打,别说做饭了,只要是能想到的事情,需要人来做的事情,姑姑都要求她们学会。 并且还要学精。 尹清绮对这些都无所谓,学精她不懂得是一个怎样的造诣,但是她当时也觉得好歹是一张技能。 她那阵子没事也喜欢琢磨琢磨这些,反正闲着的时候也是宝贵。 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现在只让她下一碗面,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了。 更何况,这是她早就打算好了的。 翠竹昨天就已经告诉她今天是戚渊生日了,这样就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准备礼物。 说礼物说的好听,其实现在看来不过就是这一碗面。 她本来也没有打算去送什么东西,一开始她就是这么考虑的。 所以就算是戚渊不说自己饿,尹清绮也会挑一个合适的时间给他送过去。 其实这样也刚好。 不知道戚渊是真的饿了还是为了给尹清绮一个面子,他最终把面都吃的精光。 最后就只差打个饱嗝儿了。 “哎,对了。”吃完饭以后,戚渊坐了一会儿,可是接着又突然想起来什么。 只见戚渊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最终掏出来一支簪子。 他赶紧递给尹清绮,“快拿着,十九给你的。” 好像是什么烫手山芋。 簪子被戚渊硬生生地塞到尹清绮手里。 尹清绮原本低着头,此刻也正好看见那支簪子长什么样子。 不过她一看就想起来是哪一支了。 今天和小十九在那个小摊上逛的时候,挂的最好的就是这一个。 不过,既然是挂的最高的,那绝对是小十九垫脚也看不见嗯。 所以,这真的是小十九送给她的吗? 尹清绮心中有数,也不说破,接了过来。 簪子的外层看起来像是银质的,不过凭尹清绮的判断来说,这应该不是真的。 看戚渊的样子好像也不知道。 尾梢处叮叮当当的,悬空在空中,也让尹清绮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这支簪子就是她最开始看到的那种,上面带着一串红豆。 代表相思。 不过大概不会有人在意这一点。 尹清绮也不说破,只是道了一句:“替我谢谢十九格格。”便不再说话。 这么想来还真是有些意思。 戚渊在清沐宫待到很晚。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用完晚膳以后他突然提出来了一个要求。 戚渊对尹清绮说:“既然几年前我已经错过一次了。” 话还没有说完,尹清绮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心里有一点儿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今天你可以再跳一次吗?” 戚渊好像也有些紧张,平日里严肃惯了,所以他现在也并不太擅长用这种商量的语气,看起来有点儿窘迫。 这怎么可 能是尹清绮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不过她还是反应过来了。 尹清绮一时间没有回应戚渊,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其实尹清绮的心中是有一些愤怒的,当时戚渊没有去,让她在一众人面前跳了一只食不知味的舞蹈,结果今天,那个人问她能不能再跳一次。 为了他。 心中变得寒冷,这个人如今怎么还会有脸来问她能不能再跳一次?他是怎么说的出口? 如果是后来的尹清绮,甚至一直到今天上午,尹清绮知道她一定会拒绝。 可是今天下午戚渊跟她一起去看了他的母亲。 毕竟当年的缺席还是有原因的,即使现在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不过最起码尹清绮的心中还是变了许多。 戚渊看着尹清绮迟迟没有作答,心中的失落感逐渐加剧。 他越来越觉得尹清绮会拒绝他,毕竟当年还是他有错在先。 “我承认,当时是我太不理智,明明答应了你,最后却没有去。”戚渊想了想,还是决定性要开口。 “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尹清绮没有想到戚渊会突然说这个。 完了,原本就不太坚定的心,现在更加不坚定了。 她已经开始产生了动摇。 她苦苦练习了三个月的舞蹈,要迟到三年再跳一遍。 第一个动作是什么来着? 尹清绮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就既往不咎。 而且她也没有太大的资本去和他讨价还价。 跳就跳吧,反正再怎么样,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会再重新上演一遍,仅仅凭这一直舞蹈也代表不了什么。 她的舞步也一样,都回不去了。 没有再多犹豫,尹清绮抬起手,开始缓缓地跳了起来。 这是她恢复以后跳的第一支舞,倒不至于像在惊鸿馆那次,有些笨手笨脚的,像个丑小鸭。 那是曾经轰动了一个城的霓裳舞,如今又只属于一个人。 或许,它本来就只属于一个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自尽 第二天。 “太子吉祥。”正殿门外突然进来两个男人,都是一身黑衣装扮,面色冷峻。 戚渊也是一脸冷色,面若冰霜。他缓缓开口,“问出来了吗?” 面前的两个人看了彼此一样,脸上有一些犹豫,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其实他们这一次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但是这两个人中最终还是要有人来回答戚渊的问题,只听他说:“他……死了。” 戚渊原本就寒冷的面庞上此刻更甚,他的眸色骤然变暗,深不见底。 “死了?怎么死的?” “应该是咬舌自尽。”他们回答的时候似乎没有底气的样子,声音并不是很高,心中此刻也是忐忑的很。 其实那人死了并没有什么,在东宫,他们早就见惯了生死。 关键就是现在要面对戚渊。 只要戚渊有一个不高兴,就能轻轻松松地决定他们二人的生死。 戚渊点点头,有些若有所思。 也是。 他早就吩咐过了,自己府上的人也不可能去明知故犯,所以也就只能是这个结果了。 “不过,我们发现他身上,在脖颈后面的位置,发现了一个胎记。” 就像是一个烙印一样,其实并不小。 这个胎记注定要成为别人发现身份的证据。 它让一个人开始与众不同。 “怎么回事?” 两人缓缓解释。 东宫里负责审问的人在发现他死了以后,觉得这样下去肯定就麻烦了。 自己没有做好差事,虽然不是他们亲手所为,但是把人看死了也算是一条罪名。 如果就这么去和太子请命,恐怕最终连累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负责审问的人就找来了东宫里的侍卫,连夜去调查。 就从那块胎记入手,毕竟有这个的人在整个京城也不见几个。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查了一个晚上以后,好歹有些结果了。 抓尹清绮的人叫田生,不过不知道这个名字他还用不用。 田生小时候跟着一些三教九流学了 一些功夫,结果长大以后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师傅,没有上正路。 最开始先是偷了邻居家的鸡,三番五次没有被抓到过,后来居然更加胆大妄为,直接登堂入室去偷银子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结果有一次,进入人家家里以后正好碰上那家的主人回来,就被抓住了。 然后陈年旧事被翻出来,一开始被处罚地也很厉害。 田生这些经历还是可以有迹追寻到的,可是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听说他被关着的时候,有人花了重金说要赎他,还有人说田生直接被劫持出去了,或者是田生直接在死在牢里。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是也不会真的有人关心。 这第三种说法完全不可能了,至于前两个,戚渊想,还真是有些可能。 他的武艺也是值得认可的,更何况,这些年的确有一些劫狱或者是手脚不干净的官员贪污受贿。 如今田生失踪了,也没有人在意。 “太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人花重金把田生赎走了。”那二人中有一人开口说道。 既然查一次,肯定是要查出点儿名堂来。 找别人问不行,总会有别的办法。 他们没有本事知道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手笔,但是查到现在这一步也还不错了。 最起码自己的小命能保住。 “审问的时候,田生说什么了吗?最后死之前呢?”戚渊又问。 那两人被戚渊问的脸上直冒汗,生怕有什么答不出来的惹到了面前的这个太子爷。 “说,说了。但是都没有听清,他嘀嘀咕咕的,好像是在说绝对不会辜负他的老大。” 戚渊没有说话,仅仅凭这一个消息还不足以证明什么。 “罢了,你们先下去吧。”戚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必须要自己思考一会儿。 尹清绮已经告诉他,田生很眼熟,就像是上次绑架她的那些人里面的。 且不说仅凭这一双眼睛能不能判断出来什么,重要的是,如果戚渊没有记错,上次的人也不简单。 正是董钰。 连着两次都是董钰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戚渊实在是想不透为什么董钰三番五次地对尹清绮下手。 董钰眼中的应该是权力,是皇位,而不是一个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的小丫头。 戚渊从袖中摸索出一只骨哨,看起来精致得很。 他放在嘴边轻轻一吹,紧接着就有一只白鸽扑腾着飞过来。 白鸽停在戚渊的书桌旁,等待着属于它的使命。 戚渊这次只写了两个字。 速来。 没有收信人,也没有寄信人,严格来说,这甚至都不算是一封信。 但是它还是被寄出去了。 戚渊也不确定常磊什么时候能看到这封信,他能做的只是在东宫里等待。 不过常磊来的时候的确有些出乎戚渊的意料。 深更半夜,戚渊就听到的响声。 因为尹清绮的事情,加上不确定是不是董钰所为,戚渊也不敢睡得太熟。 所以一听到动静戚渊就醒了。 他警惕地看着周围,即使是在东宫,戒备森严,武功高强的人也大有人在。而且在这个时辰登门造访,让他不得不防备。 戚渊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跑到床边去。 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戚渊的床前,因为房内没有点灯,什么也看不清。 戚渊一只手握住床头的短剑,五指攥的都有些发白。 那人的脚步很轻,似乎是也感受到了戚渊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挪动,距离戚渊也越来越近。 戚渊根据脚步声判断了一下,思绪飞转,如果仅凭自己现在的情况,估计只能和他拼个差不多。 隐藏自己的功夫比打斗还要好一些。 戚渊这才放下心来,找好时机,拔出剑来就想与他拼一场。 可哪知那人好像也早有防备,立刻滚到旁边去。 戚渊心下一惊,这个人对正殿还很熟悉! 他失去了一大优势,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此刻如果再去叫侍卫恐怕只会打草惊蛇。 既然这样,就只能尽全力跟他交手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已成定局 戚渊使出浑身的力气,冲着那个影子扑过去。 对方终于出声 “等等,等等,是我!是我啊!”对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无比,赶紧出声求饶。 “常磊,你大半夜的干什么!”即使在情急之下,戚渊还是能一下子分辨出来。 没错,这个声音正是常磊的。 常磊笑眯眯的,根本就不管戚渊的发怒,别人怕他,他可不怕。 他摸索着走到放着蜡烛的地方,一下子点燃。 顿时,整个屋子突然都亮了,这让习惯了黑暗的两人一时还不太适应。 常磊把蜡烛放到一边,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我这不是看到你的消息接着就赶过来了吗。”他睥睨一笑,等着戚渊的回答,“说吧,怎么了?” 戚渊在心中一算,自打他把那封信寄出去,到现在怎么说也得有两三天了。 “你去哪儿了?” “你每次让我做的都是难度高的任务,我可不得认认真真地好好查查。” 常磊的意思很明确,反正他出现的这么晚也是因为戚渊,怎么着都算不到他的头上。 “那你查的怎么样了?”戚渊斜着眼睛。 “现在这事儿,基本上就已经成定局了。当年习月那事儿,就是她自己弄得。”常磊一听戚渊的问题,就来劲儿了。 “对了,后来的事情,就是皇上一手策划的。” 戚渊听常磊说话的语气很笃定,宛如就是那些人直接告诉他的。 戚渊听到这些心中也有些不舒服,怎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功夫,常磊就把真相给查出来了? 他从前一直都在等这个答案,现在听到了反而不想相信了。 因为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就算是从前有无数个人告诉他,他还可以有不相信的理由。 “何以见得?” 但只要是常磊说出来的话,就基本上有十成的把握是那个结果了。 更何况,戚渊了解常磊,他自己都没有信心的事情不会来告诉他。 “前一阵子我 在城南城北呆了一段时间,发现那里有很多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说起来当年那件事情都会脸色大变。” 常磊缓缓开口道来。 “我觉得这事儿挺蹊跷的,就费了一点儿功夫,最终还是查出来了。”常磊避重就轻。 他最开始还是要先和那些人搞好关系,凭着自己对当年那件事情的一知半解去套他们的话。 然后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新的身份,新的故事。 这些人长年都在山中,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所以从这里切入还是能很快地得到消息。 所以常磊就打听到了。 “当年皇上下令,这些人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死,另一个是守着那个秘密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自然就是指鲜少有人的荒山老林。 不过也是真的有人选择了死亡,应该是对这个世界已经失望了。 他们都是知道那件事情的士兵,侍女,侍卫等,既然选择去,还要拖家带口。 只是与外界隔离而已,其实有些人过得还是很舒服的。 皇上既然让他们选择,只要他们讲信用,皇上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不过,如果被发现了有一个人泄密,不光是他们的小命,连同家人亲戚的,最终与株连九族也差不多了。 都是一些有情有义的人,哪怕自己没有关系,他们却实在不舍得让家人来替他们承担这一份风险。 所以这么久以来都守口如瓶。 常磊选择保守了前半部分,他没有告诉戚渊自己是怎么打听到的,只是告诉他当年的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 戚渊也不问,反正只要他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就好。 “不过,你这么告诉我,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吗?”戚渊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知道薛坛曾经去城北的时候被赶出来这件事情,知道保密的重要性。 不管常磊是怎么获得那些人的信任的,这件事情从今天开始也要和他有关系了,他最起码也要对那些人负责。 “所以就要拜托你了啊!”常磊站起身,还 有些正儿八经地对戚渊说。 戚渊没有回应,他现在暂时还不会在这件事上太纠结,关键是,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尹清绮。 误会了这么多年,结果现在告诉他,他想的一直都是错的。 他信任了那么久的阿玛,从小就尊敬的阿玛,居然骗了他这么久。 的确有失公平。 不过戚渊一时也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处理。就只能先冷静一段时间。 常磊知道戚渊听进去了,也不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所以你今天晚上故意不睡觉,是在这儿等我呢?”常磊不正经地问。 他只要得了空子就喜欢打趣别人,加上和戚渊已经熟悉的很,说话也不避讳。 “等你从悄无声息的闯进来?”戚渊一听见常磊说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就来气。 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往枪口上撞。 “天这么凉,难道你想让我在外面冻一晚上?”常磊的语气果然放软了,但是他还是一副插科打诨地模样。 “你舍得吗?你忍心吗?” 戚渊看着常磊这个样子,觉得他实在是欠揍。 索性转过身去,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这混小子! 他一下子想起来戚渊给自己寄的那封信,“看你那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 戚渊一听这个问题,也打起精神来。他抖擞精神,认真回答常磊。 “最近又出了一些事,这个很复杂,以后再告诉你。”戚渊顿了顿,“不过,你了解城东董家吗?” 常磊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还是笑吟吟地看着戚渊,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前一阵子说太子死了,还有人说失踪了,哈哈。” 看着戚渊一脸阴郁,脸色越来越黑,常磊也不逗他了,认真地回答戚渊。 “城东……就是董钰家吧。”这就是他刚刚想了好久的。 这个董家在他的印象中也并非善茬。 不过戚渊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人? 不对,是突然问董家。 第一百七十章 线索 “没错。” 常磊知道董钰并不稀奇,其实连戚渊从前都知道。 而常磊这种每天要接触各种层级的人,自然要更加了解一些。 戚渊一脸拭目以待,好像就确定了常磊会说出什么令人吃惊的消息。 不过常磊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最起码也不是一问三不知。 “你惹着这人了?”常磊说话毫不避讳,直接把自己内心的犹豫问出来。 内心不免有些担心。 不管官阶有多么大,最起码董钰这人也在江湖上混迹了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一些本事的。 常磊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董钰的事情。 据说他对于跟着自己干的人的要求都很严格。 即使只是一个看门的侍卫,董钰也要求忠心耿耿,并且恪尽职守。 这个要求其实只是最基本的,不过董钰还是第一次摆在明面上来强调,并且让雇佣的人们彼此之间互相监督。 这一下弄得那些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 不过董钰也不是白白提出来这些要求,他所给的酬劳也是很高的。 所以即使有这么反常的要求,每次在招新人的时候,还是会有很多人争着抢着去董府。 甚至有人从京城到董府每天来回赶。 不得不说,有时候金钱的力量的确是很强大。 让那么多人一下子充满了生活的动力。 但是偏偏也有人就是不听话。 应该是有一个侍卫把他出卖了。 也不算是出卖,只不过是把从董府听到的消息传出去告诉别人了,所以就受到了惩罚。 那个消息也并不是多么严重,但是那个侍卫的态度却激怒了董钰。 他花重金聘请而来,结果没过多久,就把他给出卖了。 用自己的消息去取悦别人,这让董钰心中很是愤怒。 所以董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就把那人给赶出了府。 眼看着差事打了水漂,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养家糊口,那人也来了气。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就随便说了几句话,结果饭碗没了? 那个侍卫也不是 省油的灯,自己的活都干不下去了,他肯定也不想让董钰心里舒坦。 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都说了出来。 这一下自然更是激怒了董钰。 既然这人都不是自己府上的了,那他收拾起来,也就不用再考虑那么多了。所以董钰对付他也毫无余地。 没过多久,那个侍卫就死了。 死的还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年龄并不大,平时就自己一个人住,生活规律,也不酗酒。 总之大体一看,人家绝对会觉得这绝对会是一个老实的好孩子。 当然,这些评价和认知全都处在他们不知道这“可怜”的孩子到底做了什么的前提下。 所以别人在知道那个侍卫是因为酗酒而死的时候都纷纷大吃一惊。 这个记忆中的认知完全不一样。 熟悉一些的人肯定会不相信,可是不熟悉的人也只是会想,他一定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毕竟举杯浇愁,人们都可以理解。 所以最终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亦或是根本没人想真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因为什么而死。 他的父母也只当他一时犯浑,难过了一阵子以后也忘得差不多了。 常磊当然还听着那事有趣,当时正好闲来无事,就去调查一番,发现自己真是怀疑对了。 正是董钰找人做的。 常磊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了,总之他的记忆中就只有一个结果。 董钰不知道找了哪里的人,把那名侍卫整了一番。 把他绑起来投进水里,看着他一阵扑腾。然后捞上来,没过一会儿接着再这么做。 反反复复,这么做几次,那个侍卫就受不了了,最终也算是溺水身亡。 虽然那种表面上看起来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就像是那名侍卫,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酗酒,喝酒喝的太狠了,可是其实呢? 后来那些人随便找了一个衣服给他换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直接放在岸边。 就是淹死那名侍卫的岸边。 沉不沉或者是在这里待着,就和他们没有关系 了。 酗酒只是假象。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以为这就是事实。 可是终归是会缺少一些求证,终究不可靠。 就像这件事情。 也像是……曾经的皇上。 冤枉尹清绮那么久,最终不仅让戚渊念念不忘吃尽苦头,而且还折腾了他们。 每天跑来跑去,就是为了一个人。 尹清绮。 常磊摇摇头,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戚渊了。 他总觉得戚渊会对这种事情更加敏感,应该会想的更多。 所以还是不要让他知道。 常磊一言以蔽之,“董钰这个人对自己的下属要求很高。” 戚渊其实很有兴致,因为这有可能会是在一段时期内的他的敌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还有呢?”仅仅知道这个肯定是不够的,戚渊想知道的还有很多很多。 “所以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常磊沉不住气了。 只怕戚渊这么问下去,他迟早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戚渊。 戚渊把尹清绮两次被绑架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他的语气缓慢,也可能是他自己觉得那些事情向来并不是太愉快,微微皱着眉头。 常磊又恢复到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继续打趣戚渊,“有你在,尹清绮还能被拐跑?” 这句话已经够挑衅戚渊了,没想到常磊这个不怕死的居然又加了一句,“哦对,我忘记了。太子当时失踪了,传言说是死了。” “……” 戚渊踹了常磊一脚,却被他躲开,结果扑了个空,踹到那张椅子上。 戚渊也是用了些力气的,常磊跟着椅子动了一下。 这下他老实了。 也不再乱说话了。 “所以你是怀疑,这两次派去的人都是董钰派的?”常磊正经起来。 “对。”戚渊点点头,“也不是怀疑,基本上我可以确定了。” 常磊若有所思,“拐走尹清绮的人,叫什么名字?” “田生。” 常磊必须承认,这名字他有印象。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前车之鉴 戚渊现在觉得常磊的用处真是越来越大了。 在他说绑架尹清绮的人是田生以后,常磊接着就能反应出来这个人的经历。 田生之前的生活和府上的人调查的都一样,直到被人赎走。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就是那人收买了狱官。 常磊知道的当然更为详细一些,不过他不会告诉戚渊结果到底是怎么样的。 只是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董钰偏偏有一个奇怪的要求。” 戚渊心中一震。 “他要求他的部下都称呼他为老大。” 常磊好多时候都不会把话点破,只是用一句话两句话随便带过,让人家来猜,结果他这一下就把戚渊本来疑惑的事情给解决了。 戚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果然没错了。 看来这两次都是董钰干的。 常磊看着自己说的话也顶了用处,觉得戚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于是常磊打了个哈欠,朝着戚渊的床的方向走过去。 “这就走了?”戚渊回过神来,今天的常磊真是讨人喜欢多了,还挺有眼力见儿的。 只见常磊恶狠狠地转头,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怨气,“太子可真是狠心哪!” 戚渊不明所以,等着常磊把话说完。 “我好歹也算是一个客人,虽然来的时间不太对,但是你好歹也得有点儿人性吧。” “我累了,我要休息。” 等着常磊说完这句话,戚渊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 “那你打算睡在我床上?”戚渊斜着眼睛看常磊,似乎听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不用你和我睡在一起。”常磊好像很认真地思考,然后对戚渊说,“我自己睡就好了。” 在戚渊眼里,常磊这个行为无益于作死。 所以那天晚上在门口的侍卫都听到了正殿里传来的奇怪声音。 可是太子没有来叫他们,他们也不敢贸然进门。 常磊恶狠狠地想,以后绝对不能再告诉戚渊什么事了,一点都不念旧情! 戚渊因为这件事情伤脑筋了好多天,在那天晚上也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好久都没有去看尹清绮了,他觉得有必要再去看看。 不过第二天,在戚渊去清沐宫之前,有一个人先一步来到了东宫。 那人不打招呼,直接进了正殿。 戚渊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心中起了一阵阴霾。 “你怎么又来了?”这小子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要这个时候。 戚渊清了清嗓子,不管这么着,既然来了,自己也得打起精神来招待。 “大哥,我都好一阵子没来了,现在来看看。我还觉得时间太久了呢!”那人说话语气中带着一些委屈。 “你要是真的觉得时间太久,自己等不及了,就赶紧去和皇阿玛说了,给人家一个名分。” 戚渊就是看不惯他七弟这个做什么都要比别人慢一拍,怎么看上人家姑娘还磨磨蹭蹭地。 “这么耗下去算是个什么事儿?” 戚渊并没有那么强烈的主仆意识,加上他七弟是真的看上了翠竹,他也不好去说什么。 他现在知道爱而不得的滋味,所有对于一切的有情人都多了一分理解,毕竟相爱就已经很不容易。 七阿哥一听,有些跳脚。 “大哥,你说皇阿玛为什么这么顽固呢,我今天来其实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对了,其实我已经去找皇阿玛说过了。” 一提起来皇上,七阿哥就又爱又气。 其实七阿哥平时也不会太往皇上面前凑,在他的观念里,有他大哥戚渊就已经足够了,自己只要做好份内的事情就好了。 更何况,朝廷里那些事儿,就算没有大哥戚渊,现在不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六哥吗! 如果自己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他也尽量不去找皇阿玛。 国事到不了他的手上,一般的家事他自然也不想去麻烦他。 结果,自己这好不容易向皇阿玛提了一个要求了,居然还得不到同意。 “你去告诉皇阿玛了?”七阿哥这么一说,弄得戚渊还一愣。 他的确少见七弟这么有效率。 他这个七弟,平时真是拖沓的很。如果按照这个劲头,他排第二,绝对不可能有人敢去抢第一。 七阿哥点点头。但是瞬间又哭丧着脸对戚渊说,“可皇阿玛不同意。” 这个其实在戚渊的意料之中。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首当其冲地嫌弃翠竹的身份。 戚渊理解皇上的想法。但是他更理解七弟。 天知道前一阵子他去侯府的时候心里 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老七很不容易,可是这一关是必须要他自己来走的。 他这个大哥也帮不上他什么。 七阿哥看戚渊沉默了这么久,知道他也不可能说出什么来了,虽然现在的境况让他很为难,但是却又不得不来这里。 这些天皇阿玛禁了他的足,还特意派了三个侍卫看住他。 那种细致程度让他都感觉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就差汇报他的一日三餐了。 不过那些侍卫终究没有斗过他,被他偷着跑出来了。 七阿哥还有一些沾沾自喜,他乐滋滋地把这事儿告诉戚渊,没想到戚渊的反应比自己还要大。 他顶多就是高兴高兴,可是大哥好像很吃惊。 “你自己跑出来了?” “对。我装作肚子疼把他们都赶了出去,就偷溜成功了。” 戚渊知道事实肯定不止有这么简单,如果他没有猜错,老七肯定拿着自己的身份又逼迫人家了。 也是不容易。 戚渊笑着摇摇头。 七阿哥看着大哥突然笑了,心里也疑惑得很,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戚渊解释,“皇阿玛肯定会知道你来这里的。你告诉他翠竹是我这里的了吧?” “皇阿玛已经知道了,我当时就告诉了他。” “所以,你来了这么久,他还没有派人来抓你,这不就是一种退步了吗?” 戚渊不想和老七说太多,他看着七阿哥的眼中逐渐充满了期待。 可越是这样,以后就越会难过。 整件事情全都把握在皇阿玛手里,如果他高兴了,那老七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只要皇阿玛有一个高兴,或者是在哪个环节招惹了他,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曾经四阿哥也喜欢上一个丫鬟,瞒着皇阿玛就把那姑娘纳入后宫,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后来还是让皇阿玛知道了,盛怒之下,直接下令把那个丫鬟处死。 把隐瞒当作欺君来定罪,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最终闹得人心惶惶。 其实只是因为皇阿玛生气四阿哥没有告诉他。 皇上后来告诉四阿哥,也不是自己不通融,如果他当初让自己知道,就不会有这些事。 无论真假,总之,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为他好 且不说皇上当时说的是真是假,就从这个罪名还有后果本身来说,就给了七阿哥不得不向皇上汇报的理由。 而且,还必须要让皇阿玛接受。 七阿哥自然考虑不到这么多,当年四哥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心里也有个数,不过他的确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所以现在只能来东宫里找找翠竹,或者等着戚渊想出办法来。 其实戚渊心中已经有了底。 尤其是刚刚在听到老七说皇阿玛派人来盯着他却仍然被他逃出来之后。 皇阿玛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他还没有把握到阿玛能够忍受到哪个度。 戚渊把这个消息提醒给老七,剩下的应该怎么做就不用他来说了。 铤而走险的方法也有,不过那都是需要七阿哥自己去想。 戚渊能做的,也就是在皇阿玛找他的时候替老七说几句话。 七阿哥看戚渊迟迟不说什么,自己也觉得无趣,拔腿就想走。 “等等,你要去哪儿?”戚渊看着老七往外走,心想自己还在这里替他想办法,结果自己先走了。 七阿哥很无奈,自己本来来这一趟就一个目的,他已经在正殿里呆的时间够久了,如果再不去看看翠竹,恐怕就白来了。 “去清沐宫啊。”戚渊早就嘱咐过七阿哥,如果想要找翠竹,那就要先去清沐宫找尹清绮。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结果戚渊没想到,他才刚说完这句话,外面就有一个侍卫来报。 “太子,皇上说让您过去一趟。”只见那个侍卫低着头,微微弯着背,看起来恭敬的很。 戚渊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意思是,自己现在必须去宫中一趟。 这个清沐宫,自己又去不了了。 无奈,只能对着皮笑肉不笑的七阿哥说,“你先过去吧。” 然后七阿哥乐呵呵地走了。 戚渊立刻也跟着那个丫鬟朝着乾心殿走过去,就是侍卫说的皇上在等他的地方。 戚渊前几次来找皇上都是在上朝的地方,这还是为数不多的在皇阿玛休息的地方见他。 而且,戚渊前几次来的时候,如果他没有记错,皇阿玛怀中肯定会抱着一个妃子。 戚渊以前总觉得那些人都和他差不多大,皇阿玛明明没有那个必要再去这么折腾了。 结果现在自己反而已经习惯。 只见皇阿玛躺在塌上,轻轻咳 嗽地几声。 这一下又让戚渊想起来毕大夫曾经说过的话。皇阿玛的病,虽然他具体说不出来是什么情况,但是他知道现在是越拖越久。 戚渊很少见到皇阿玛这样,平时他不管多忙多累,都会坚持批阅奏折。 结果今天就成了那个意外。 这里就是皇上平时休息的地方,此刻丫鬟侍女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戚渊看着皇阿玛咳地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连忙走过去,轻轻地给他捶背。 皇帝抬抬手,示意自己没有关系。 戚渊听着皇阿玛不咳了才放下手,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趟来是有事情的。 他心中有些忐忑,这是自从他从常州回来以后第一次来这里找皇阿玛,这之前见面都是趁着上朝的功夫,或者是最开始皇阿玛去东宫的那次。 突然叫他来,的确有些奇怪。 可自己最近也没犯什么错。 他生辰那天出去的事情,没有向皇阿玛汇报,所以他并不知道,尹清绮自己肯定也不可能说这些事。最近董钰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京城里也安宁的很。 他想了一圈,就是想不出来皇阿玛让他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 对了!有!戚渊突然想起来什么。 有几句话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老七刚刚还说过的,皇阿玛知道翠竹就在东宫里! 该不会是…… 皇帝似乎早就想好了要说什么,“朕听老七说,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丫头。” 果然! 戚渊拍拍脑袋,老七这家伙,今天可害死他了。 其实他对于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什么所谓,他自己经历的就已经不少了。 更何况并不是直接和自己有关的。 趁着这个机会替七弟说说话也好,只不过,为什么要挑在自己去找尹清绮的时间! 今天七弟来的时候,也是挑了他要去找尹清绮的时候! 所以这就相当于戚渊今天被同一个人打扰了两次,他瞬间感觉很不爽。 不过,该办的事还是少不了。他现在不得不面对皇阿玛。 “是。”戚渊语气有些犹豫。 其实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皇阿玛现在还没有表明对于那件事的看法,所以他必须要保守一些。 最起码先探探情况。 “那个丫头……你来说说吧。”皇上本来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实在是不知道 该从哪儿问。 戚渊看着皇阿玛把问题直接抛给自己,也是一脸迷茫。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总不可能七弟地这桩事能不能成都全靠他个人吧。 难道他说好就是好,他们两个就能在一起,他说不好两个人就没有可能了? 翠竹的身份他并不了解,只是在他府上呆了很久的一个丫鬟,倘若让他来说,那还不如直接让她自己来。 戚渊搞不明白皇阿玛心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找翠竹。 不过他并不敢说,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皇上,“那丫头挺好的,也很能干。” “哈哈哈。” 戚渊没想到皇阿玛的反应居然是大笑。 “你府上的什么人不能干?” 然后给自己招来了一个问题。 也是。 戚渊这次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你不说她不好,那肯定也还不错。”皇上看着戚渊都不知所措了,也收声不再逗他。 戚渊没想到本来自己是想要试探皇阿玛的,结果先被皇阿玛将了一军。 罢了。 戚渊听着皇上这话,怎么想怎么觉得老七这事儿还有转机。 最起码皇阿玛没有明确地表示出来他的反对。 最起码皇阿玛没有向他表示。 皇上又斟酌了一会儿,还是说,“这丫头的身世吧,朕也派人去查了。祖上没有犯过罪的人。” 还不等戚渊反应,皇上接着开口,“不过,身份太低贱。” 这才是他最介意的地方。 如果老七打定了主意要娶翠竹,并且依他的说法来看,还没有再纳其他的妃子的打算,那么老七的地位肯定会低人一等。 日后说不定会让人瞧不起。 皇上也是为七弟考虑,戚渊知道,他当然也理解。 只是如果这样只能用拆散他们来交换的话,恐怕别说七阿哥了,就算是戚渊,也不会同意。 这样的代价太大了,尤其是对于一个根本就不在乎名利的人来说。 “朕知道你想要劝朕,不过从老七的角度出发,朕的心意已决。” “皇阿玛……”戚渊心中一惊,有些欲言又止。 “你还想要说什么?”皇帝自然看出了戚渊的犹豫,他沉声问道。 “儿臣想说,儿臣只是不想七弟走自己的后路。” 第一百七十三章 门当户对 自古以来,“为了他好”这四个字总是害了不少的人。 皇帝一心想为了七阿哥好,但是硬生生拆散他和翠竹,这怎么说得清? 恐怕不是所有的为他好都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人家知不知情,愿不愿意收你这个好还不一定。 一提起戚渊的事情,皇帝的脸色就变了。 当初他都已经明确告诉过戚渊,不能随意爱上女人,不要动情,结果这不还是没有用了。 戚渊还是栽在那个叫尹清绮的丫头手里了。 这是皇帝心中一直以来的悔恨。 他的好心从来不会被看到,偏偏为了他的这些儿子好却换不来什么好处。 这才是费力不讨好。 他折腾了那么一番,现在看来,全都白折腾了。 而且戚渊和尹清绮那件事情还成为了他一直以来的心病。 戚渊看皇帝黑着脸,自己心中也知道不妙。不过他还是坚持想要说下去。 “皇阿玛,依儿臣看,这次七弟是来真的了。”戚渊还是先从七阿哥入手,“他是真的喜欢翠竹,额,就是那个丫头。” 老七前一阵子逮着空就往他那里跑,他也不是不知道,这小子肯定就是动了真情了。 不过,这就已经超出了他认知中的七弟了。 “哼。”皇上冷哼一声,好像根本不屑。“他喜欢又怎么样,这个门当户对有多么重要,时间长了他就知道了。” “他也没经历过什么事,上次好不容易给他说了一个不错的人家,结果还是让他给逃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老七经历的太少。皇帝无奈地摇摇头。 “阿玛,我知道那种感受。如果这次就这么生硬地分开他们,保不准七弟会做出什么。” 这是戚渊的真心话。其实也是他再一次的试探。 他知道那种滋味,所以他来劝说皇阿玛,其实不只是为了老七,还为了他自己。 而且,他说的话也是有目的并且有原因的。 这句话好像有些作用,皇帝歪着头看了戚渊一眼,若有所思。 其实大大不必搞得这么严重,老七喜欢那丫头就喜欢了,他也不是不能通融。 不过,戚渊这在前面挡着,只要他一松口,很有可能就是对于这两个人的屈服。 他同意了这一 对,就是同意了这种门不当户不对。这样就更加给了戚渊要把尹清绮纳为太子妃的理由。 他怎么可能会对这些臭小子示弱? “你先回去吧。”他不想再听戚渊解释。 他本来还指望戚渊能够理解他,可是现在看来,这是完全不可能得了。 戚渊只要不和老七一起,一直一个劲儿地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就已经不错了 唉,这个戚渊啊。 也不让他省心。 “皇阿玛……” “下去吧。” 戚渊还想说什么,不过让皇上给打断了。 他可不能再给戚渊让他辩解的机会。 戚渊看着皇上一脸坚毅,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索性也不再多说。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戚渊行了礼,就直接退下了。 只留下皇帝一个人还在乾心殿,他眼睛盯着戚渊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在他看来,戚渊是有想要管这件事的想法的。 最近戚渊的行动也在他的掌控之中,去联系什么侯府,又让那个丫头去认什么亲,甚至有人要拐走那个叫什么…… 尹清绮。 这些他都知道。 只是他刚刚没有说而已,这根本就代表不了什么。 戚渊回去以后,七阿哥已经走了。 他还没来得及去和老七说什么话,这的确有些可惜。 他刚刚从皇阿玛那里回来,怎么想都觉得七弟可以试一次。 更何况,这小子打扰了自己两次好事,怎么着也应该好好和他算算这笔账。 毕竟皇阿玛这次并没有对待老四那时候那样的急躁。 戚渊现在得了空,就直接赶去清沐宫了。 也不知道最近尹清绮都在做什么,反正他是忙得很,所以一直都没有去。 戚渊想着,就加快脚步。 秋天的尾巴都快要抓不住了,落叶都齐刷刷地往下掉,铺满了整片大地。 戚渊踩在落叶上,空气中湿哒哒的,所以一脚踩上去还有些吱吱的响声。 不过也很舒服。 戚渊有一种承载着满身风雪的感觉。 天气既然已经转凉,自然清沐宫的门就不再是常开的了。 戚渊一把推开,此刻尹清绮和翠竹正在说着什么 看见是他来,翠竹一下子站起来,反应极其迅速。 戚渊哈哈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来了这里心情就会好很多。 刚才在皇阿玛那里听到的话好像都已经成为虚幻了,只要面对尹清绮他就总是想笑。 这丫头真是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而且对他下的咒越来越厉害。 翠竹没有想到七阿哥前脚刚走,太子后脚就踏进来了。 “太子。”翠竹行了一个礼,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看着太子这个架势,她是应该离开的。 不过还真是巧,刚刚和尹清绮正好提起来戚渊,结果戚渊就进来了。 翠竹觉得自己还是迅速离开这里比较好。 可哪儿知道,接着就被拦住了,“等等。” 翠竹回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两个人,怎么都同时叫自己?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灵感应? 翠竹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人,等着他们把话说完。 尹清绮不自然地看了看戚渊,似乎也很疑惑他为什么会突然叫住翠竹。 “走的时候帮忙把门带上。” 尹清绮只是为了一句日常吩咐。 “是。” 尹清绮说完了,就轮到戚渊了。 其实别说是尹清绮不明白戚渊突然叫翠竹干什么了,就算是翠竹自己,心里也迷糊着呢。 太子一般来说不会主动找她的。 不过。 “太子,是不是七阿哥出了什么事?”翠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因为她觉得也就只能有七阿哥让太子找她了。 戚渊还是刚才那副笑容,眼睛末梢有一些低垂。 他笑起来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并不难看,反而给他多增加几分。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会关心七阿哥,还知道问问他是不是和太子有关系。 “老七自然是没事。”戚渊笑着对翠竹说,“对了,我还得问你一个问题。” 翠竹仍然是低眉顺眼的模样,等着戚渊把话说完,“只是有些事情,我也必须要让你知道知道,这样的话对于你,对于七弟才是真的负责。” 翠竹走到戚渊面前,下定决心一般,郑重地点点头。 “我听。” 第一百七十四章 犯傻 尹清绮听着戚渊要和翠竹说什么事,便起身想要离开了。 谁曾想在她刚刚站起身的时候又被戚渊一把拉住。 戚渊也没说话,任由尹清绮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尹清绮根本就不用回避。 罢了,在这就在这吧。 尹清绮又坐回去,尽量没有打扰这面色严重的两个人。 只见曾经的主仆如今也认真地开始交谈,居然是关于另一个人。 说了半晌,最终翠竹还是一脸沉重的离开,屋里只剩下尹清绮和戚渊。 翠竹的心中好像有千吨万吨重,压的她喘不过气儿来。 刚刚清沐宫里还有絮絮叨叨的交谈声,现在就只剩下一片宁静了。 “说话。”最终还是戚渊先开口,划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尹清绮抬头,一脸不解。“说什么?” “……” 这下,空气中只剩下尴尬。 戚渊只是许久未见尹清绮,他并没有什么话想说。 只是坐了一会儿,两人都觉得无趣,就离开了。 戚渊只记得那天他怕尹清绮在东宫里太闷,准许她出门去找尹侯。 不过前提是要有自己府上的侍女侍卫跟着。 没几天戚渊就在朝堂之上听见风声了。 据说翠竹好像想要见皇上,不过因为身份太低,又被拒绝了。 满朝文武因为一个小丫鬟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尽管都压着声音,但是不免让戚渊听到。 “胆子还真是不小啊。” “是啊,听说皇上也很生气。” “这丫头是太子府上的吧?” “……” 戚渊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头都要大了。 现在已经退朝。这些老官员们一边往外走一边议论,而且还要扯上自己。 全都是 吃饱了撑得么? 戚渊也不答话,对于这些人他没有什么想说的,反正他也没有那个义务去这么做。 只是皇阿玛那边怎么办? 戚渊还没有走,但是坐在上面的上帝已经起身想要离开了。 今天早上戚渊宫里的那个小丫头直说要见自己,被他一口回绝了。 且不说什么防范,这乳臭未干的丫头还没有这个资格。 但是这简直就是在公然挑衅他的权威! 皇上 心中郁结了一口气,是不是他已经老了,现在儿子女儿一个个都开始不安分了? 甚至连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都能随随便便提出来想要见他。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他也知道翠竹来到底是为什么。 老七这小子现在居然也这么不让人省心了。 现在戚渊也在这不走了。 唉。皇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帮小兔崽子,真是想要气死他么! 皇帝看都不看戚渊一眼,直接起身想要离开。 他要是愿意在这里站着,那就随他去,站到明天都和他没有关系。 “去吧七阿哥找来,快!”皇上随口吩咐了一个身边的侍卫。 “是!”那人听了,接着就走了。 “慢着!”戚渊一听,知道皇阿玛现在肯定在气头上,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 “皇阿玛,万万不可!”戚渊看着皇上,脸上终于不再那么冷漠,他现在必须要想尽办法替七弟拖住。 只见皇上头都没有回,定定地站在那里,“怎么?你想要替老七说话?” 语气中已经带着不耐,对着刚刚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侍卫说:“去叫!再不听话朕砍你的脑袋!” 那名侍卫一听也害怕了,声音中都带了些颤抖,连忙说是,然后屁滚尿流地跑了。 “皇阿玛,老七他……” “罢了,你也退下吧!朕不想听你说话!”皇帝摆摆手,示意戚渊不要再说下去。“戚渊,别仗着你是太子就胡作非为!” “我告诉你,未来的皇帝不是认准了就是你来做!如果你照这么下去,朕迟早要换了你!” 刚刚还充满了议论声的朝廷,现在只剩下皇帝的声音还在回荡。 戚渊终于不再说话。 感觉惹了一身的狼狈不堪,不过他不后悔。 既然自己劝不了皇阿玛,剩下的也只能交给七弟,这场战斗注定要他自己来打。 戚渊回到正殿,却越想越坐不住。 翠竹现在还在皇宫,等着皇上同意见她。其实任是谁都知道,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如果皇上自己提出来还好,翠竹这么莽撞,只会打草惊蛇。 七弟现在也不知道说得怎么样了。 如果不出意外,七阿哥和翠竹应该会在皇宫相遇。 这些事情都与戚渊无关了,他能做的,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一些 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昨天下午戚渊在和翠竹说话的时候尹清绮也在,她今天却迟迟没有见到翠竹。 这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你见到翠竹了吗?”趁着有一个丫鬟来上茶,尹清绮赶紧抓住机会问她。 那丫鬟摇摇头,“今天早上一大早翠竹就离开了。” 在尹清绮看来这就有些奇怪了,那丫头平时没事情做都会来自己这里,今天一大早就出去,还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着实让人担心。 不过她在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过了一会儿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管她呢。 尹清绮正出神,突然听见外面的丫鬟的议论声,“听说翠竹今天去宫里找皇上。” 语气听不出褒贬,不过还是让尹清绮心头一惊。 昨天戚渊说话的时候她也在场。 戚渊说的太严重太露骨,明示暗示,一来二往,翠竹居然就那么听了。 而且还信了。深信不疑。 戚渊说翠竹也应该自己做点儿什么,这尹清绮可以理解,不过他告诉翠竹现在七阿哥被皇上禁足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白白让翠竹担心。 尹清绮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够理解戚渊的想法了,他们现在大多数的时候,想法都会背道而驰。 七阿哥本来瞒着翠竹,然后每次出来的时候都是自己再想办法,结果照这个情况来看,这下是瞒不住了。 两个人还是不要生出什么隔阂才好。 “是啊,听说皇上根本就不愿意见她。现在估计在宫外跪着呢。”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尽然不善。 尹清绮听不出来是谁,也不认得这个声音。 “咳咳。”尹清绮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两个丫鬟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她。 “小,小姐。”和刚才的语气完全不一样,现在这两个人唯唯诺诺地开口。 “以后别让我听见你们在这里议论别人。”尹清绮冷着声音说。“如果我再听见一次,那你们也就再也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尹清绮刚刚听了这两个人的话,心中警声大作! 这样下去,翠竹还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 她如今都摸清了几分皇上的性子,怎么翠竹这个傻丫头现在反而比她更糊涂了! 尹清绮急得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在清沐宫里来回踱步。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试探 她还没想出来到底应该怎么办,外面突然传了一个冒失的声音。 “小姐小姐,太子要找您!”尹清绮对这个丫鬟也有一些印象,她是戚渊屋里的。 戚渊找她干什么? 尹清绮加快脚步往正殿赶去,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不定和翠竹有关系。 虽然她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办,但是戚渊肯定会有办法。 没多少功夫,尹清绮就到了正殿。 “你们先退下吧。”戚渊看着尹清绮到了,就吩咐丫鬟们都退下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许久不见她,加上想到她肯定也会很担心这件事,就想把她叫过来商量一下。 尹清绮这次真是高估了戚渊,但也没有办法。 或者说,其实他有办法,只是没有跟她说。 “翠竹和七阿哥的事情怎么样了?能不能让她回来?”尹清绮一看见戚渊,就着急地问。 “一时半会儿还不行。” “你也没有办法吗?”尹清绮不知道这个一时半会儿究竟指多久,开始把希望寄托在戚渊身上。 戚渊摇摇头,他可没有那本事。 “估计现在老七和皇阿玛谈的差不多了,不过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过了好久,戚渊才开口说了一句。 尹清绮没有作答,她没有机会作答,因为戚渊才刚刚说完这句话,外面就闯进来一个侍卫。 “太子,太子,不好了!”只见那人冒失地闯进来,“皇上盛怒之下,说要砍了翠竹的脑袋!” “啊?”尹清绮腾地一下站起来,看着眼前同样张皇失措的人。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怎么回事?慢慢说。”这个时候还是戚渊更加镇定,他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先了解一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七阿哥和皇上谈了很久,起初两个人也没说什么,父子两个还能友好的交谈。 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突然发怒,说让七阿哥赶紧滚出去。 屋内安静了片刻,接着又传来皇上发怒的声音:“ 我告诉你,别仗着你这个皇子的身份就无法无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这个身份是我给你的,同样我也可以从你手中拿走!” 乾心殿的门被打开,皇上好像真的在赶七阿哥走。 “皇阿玛!”七阿哥眼看着自己要被赶出去了,赶紧出口阻止。 他尚且保留一丝理智,可是他知道皇阿玛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果然,七阿哥叫的这一声还是奏效的。 皇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再给七阿哥一个机会让他把话说完。 “我就是喜欢她。你知道的,这种感情是没办法抑制的!”七阿哥憋住心中的不快,还是尽量用平和地方式来劝皇帝。 皇帝本来打算给七阿哥一个机会了。他还指望着七阿哥能退一步,说自己愿意放弃那个丫头呢。 那样他也会退一步,说不定这两个人就能在一起了。 谁知道这个小兔崽子居然还是这么不知悔改。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就是个不孝的东西!”皇帝气极了,随手抄起什么来就打算往七阿哥身上扔。 “这还不能抑制,你就像你大哥一样!”中间顿了顿,咳嗽了几声以后,涨红了脸说,“赶紧给我滚!” 七阿哥本来也都忍着,他知道皇阿玛岁数大了,肯定是要让着一些的。 再加上他现在身体又不好,七阿哥生怕给皇帝气出点儿什么毛病来。 更何况,就这件事情本身来说,他知道皇阿玛是为了自己好,也知道当年皇阿玛是怎么和大哥说的。 不过在七阿哥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大哥已经很听皇阿玛的话了,在他看来,大哥根本就不爱之前的那个太子妃。 因为他大哥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主动对她笑,表情总是冷冰冰的,看不出来什么感情。 即便是和兄弟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叫着习月,甚至都不会提起她。 而大哥现在对大嫂却完全不一样。 现在戚渊的改变在七阿哥眼中是实打实的。他知道他大哥现在是真的爱着 尹清绮。 这件事情,自从他上次看到两个人一起相处以后就深信不疑。 虽然皇嫂那边他还没有看出来是什么情况。 所以刚刚听到皇上提起来这件事,加上又是说戚渊不好,他就一下子炸毛了! 在他看来,皇阿玛说自己也没关系,的确是他没有听话,辜负了皇阿玛,他认了。 可是,他大哥又有什么错? 皇阿玛让大哥娶一个太子妃,他毫不犹豫地娶了,那么多年一直都约束自己,结果现在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又遭到皇阿玛的怒骂。 他是真的替戚渊打抱不平。 “我大哥怎么了!他又没犯什么错!”七阿哥有些生气,音量也不自觉得提高了好几倍。 他现在已经被赶到了乾心殿门外,外面还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和侍卫。 虽然每个人都是一副忙碌相,但是七阿哥知道,这些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皇宫里的人向来冷漠,平日里看着对你忠心耿耿真情实意,但是事实上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你。 只要一落入深渊,他们不仅不会拉你一把,反而会赶紧跑远一点,省的你弄出来的泥掉到他身上。 宫里的人向来如此,只不过七阿哥的身份还在,这些人也不会太放纵。 与此同时,皇上的气一直就没有消,他也知道自己敞开了这个门,不到明天,整个皇宫肯定会传满了消息。 至于那些人会怎么说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背地里又会多出来许多流言蜚语。 这老七也活该,要么就一口一个叫什么翠竹的丫头,要么就动不动把戚渊挂在嘴边。 在皇帝看来,戚渊哪儿都好,却唯独在尹清绮这件事情办的很不好,而且是让他寒心! 所以老七今天就是往枪口上撞了,偏偏要在皇帝气头上的时候说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七阿哥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么,还一个劲儿地杠着,非得等到皇帝的回答。 他倒是无所谓,关键就是,乾心殿直冲着皇宫的大门,翠竹就在那外面跪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处死 现在外面安静的很,刚刚他和皇阿玛说的话翠竹极有可能会听见。 七阿哥心中的预感很不好。 翠竹可千万不要听到什么才好。 皇上一听七阿哥这话,也来了兴致。 “你这还真是向着你大哥。”皇上特意顿了顿,看着七阿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那你说,你大哥和那个丫头,究竟谁更重要?” 这完全是七阿哥没有想到的问题。 怎么皇阿玛会突然问这个?而且还是当着翠竹的面。 七阿哥回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翠竹现在的紧张。 翠竹本来是低着头的,在听到皇上问的这句话以后,也缓缓地抬起头。 眼神中带着一些迷茫。 怎么突然把她和太子扯到一起去了? 七阿哥现在也头疼的很。他应该怎么回答? 从前他在听戏的时候,也听到过类似的问题,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他在听别人做不出来选择的时候只会觉得好笑,有时候感觉明明是很显而易见的问题,怎么那些人就总是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 而且还总是喜欢犹豫,说谎。 好吧,其实七阿哥从前的答案是大哥。 戚渊在他心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有时候甚至超过了皇阿玛。 他们这些阿哥格格们,除了六阿哥以外,其余的都会莫名的依赖戚渊。 长兄如父,用在他们身上最合适不过。 可是现在呢? 七阿哥扪心自问,他有些犹豫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回答肯定是大哥。 这是在没有听到别人说拿谁来比较的时候。现在他知道了,是他大哥和翠竹比较,那么谁更重要? 他知道他喜欢翠竹,可是这不过就是数月的感情,就算是再喜欢,他也不会因此而舍弃大哥。 可是他又会害怕翠竹会伤心。 “谁更重要?老七?”皇帝一脸玩味地看着七阿哥,等待着他的答案。 皇帝似乎今天就拿定了主意要让七阿哥下不来台,或者是说他就是想要等他的答案。 场面始终僵持着,“现在你连我这个问题都回答不了,你还算什么大丈夫?以后你要怎么和你的妃子一起去面对那些大风大浪?” 皇上的措辞很巧妙,他不说翠竹,只说是七阿哥的妃子。 翠竹还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眼下皇阿玛 又一步一步地逼他说出问题的答案。 “大哥。”七阿哥声音很低地吐出来几个字。“大哥更重要。” 听到七阿哥的回答,皇帝起身走到翠竹身边,站在高处俯视这个跪了不知道多久的丫头。 皇帝自然不可能去扶翠竹,他只是语气中带着夸张和悲悯地说,“听见了吗?你喜欢的这个人,他说他大哥更重要。” 七阿哥本来也是跟在皇帝身后,他看着皇阿玛一步一步地迈向自己喜欢的姑娘,心中大叫不好。 七阿哥此刻看着翠竹,他的心完全被揪了起来。 她会有什么反应? 只见翠竹就好像是事先有准备了一样,安静地点点头,回答皇帝:“奴婢知道。” 或许一直都知道,或许现在才知道。 皇上似乎没有想到这个丫头会是这样的反应,整个场面一时间还有些窘迫。 “你也听到了,还一心想要等他吗?还想要和他在一起?”皇帝又恢复到刚刚的冷漠。 翠竹又点点头。 不过,中间带了些许迟疑。 七阿哥有些出神,心中肿胀不堪。 “真是深情。”皇上姑且评价他们一句。但是,皇上接下来说的话宛如地狱魔音,“既然这个丫头没有那么重要,那就不需要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在这里跪下去了,也不用求我干什么了。”皇上转过身,背对着这两个人。 “这丫头留着已经没用了。” 最后留下一句话,皇上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可是听在七阿哥和翠竹耳中,却没有那么简单。 皇上的意思是,他要杀掉翠竹!他想要让翠竹死! 只见翠竹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逐渐远去的皇上,心中还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七阿哥反应终究更快一些,他立刻跟上去,“皇阿玛,这万万不可啊!” 皇帝仍旧头也不回,“我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你给我闭嘴!” “皇阿玛……” 七阿哥还没有说完,因为回应他的只有紧闭的大门。 他知道皇阿玛肯定不会再改变主意了,他再多说也无济于事。 七阿哥回头看着翠竹,“我们走吧。” 翠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着他去哪儿? 她现在……还能活多久? 翠竹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怎么感觉忽然在一瞬间 内,一切都变了呢。 最开始她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厨艺,顶多也就是手艺高些,结果后来突然得知他是一个阿哥。 这种桥段已经不多见了。 她可以说服自己忽略掉这其中的差距,他们的距离,可是别人却不会认可。 那些人只会在意门当户对,所以爱情本身就不需要再去纠结了是吗? 现在她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了,又告诉她应该去死。 活着没有用了吗? 难道生在帝王家就可以这么随意,甚至不用在意别人的生死了吗? 算了,似乎本来就是这样的。 翠竹感觉有一种不真实感。她知道七阿哥真实身份的时候没有感觉,可是在他仍然会爱自己以后,她开始在意。 尤其是现在。 原来这么不小心,自己就可以不需要存在了。 原来只需要他的一句话。 说起来,是不是如果自己没有喜欢上他,或者喜欢的不是他,真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厨子,就可以没有这些事情了? 她也就不需要担心生死了。 现在也不至于太难过。 刚刚七阿哥告诉她走呢。 可是,“去哪儿?” 七阿哥没有想到,自己等了好久的答案,只是翠竹冷着声音问了一句,去哪儿。 他本来以为翠竹会和从前一样,高高兴兴地站起来,然后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笑容。 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后说,“好啊。我们回去。七七。” 连七七这个名字都要离他而去了。 现在只有冷冰冰地三个字,连一个称呼都没有。 七阿哥想不清楚,怎么刚他刚刚看到翠竹坚定地摇头的时候还没事,现在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还能去哪儿。 “去东宫。”七阿哥有些无所适从,声音中带了些窘迫。 翠竹在心中冷笑,她的确是应该去东宫,要不然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不过七阿哥现在又去东宫凑什么热闹? 他不是被皇帝禁足了吗?现在反倒可以去东宫了? 翠竹不是不理解七阿哥,只是现在这个空挡,她根本就来不及去想那么多。 “你为什么……”翠竹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因为他们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三名男子,身型健壮。 “七阿哥,你还不能离开宫里。”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逃皇命 果然。 翠竹的疑惑就这么被解答了。 七阿哥果然不能出宫,既然这样,她也应该回去了。 皇上从头到尾没有同意过要见自己,她就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七阿哥,保重。”翠竹最后留下五个字,也不等七阿哥的回答,就离开了。 “翠竹!”七阿哥提高音量喊了她一句,可是翠竹就像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 可能,七阿哥还没有从宫中逃出来,她就已经被处死了。 “翠竹,我不会同意的!”七阿哥彼时已经被那三个男人牢牢抓住,扭来扭去,但是离不开半步。 三个练家子,一时半会的确不是他能匹敌的。 “我不会同意皇阿玛说的话……”七阿哥的声音也随着渐行渐远。 那又怎么样? 皇命难违,皇上怎么说的,下面的人就只能怎么做。 这些都是那个侍卫带来的消息。 尹清绮觉得奇怪,怎么一个侍卫却知道的这么详细? 不过她来不及仔细去想了,翠竹现在应该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她应该很难过吧。 尹清绮的心中一阵抽疼,她曾经也同样被自己爱的人伤害。 翠竹还好,七阿哥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其实他们可以理解。 翠竹的心应该也很疲惫了吧。 怎么就去皇宫里走了一遭,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尹清绮和戚渊也快步朝着乾心殿的方向赶过去。 尹清绮有些后怕,皇上现在的情绪阴晴不定,她生怕皇上一句话,就把翠竹立刻处死。 刚走出东宫门口,就看到翠竹自己失魂落魄地走回来了。 怪不得这个侍卫回来了这么久,翠竹还没有回来。 翠竹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往前挪着步。 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尹清绮赶紧走过去,拉起翠竹的手,轻声唤她的名字,“翠竹。” 只见那人抬起头,泪眼婆娑。豆大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姐” 声音中带着颤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尹清绮一听这个语气,心就好像都蚂蚁啃食了一般,煎熬的很。 她知道翠竹的感受。 “我要死了。”翠竹一边哭一边说,“皇上说要赐死我” 翠竹趴在尹清绮的肩膀上,她的身体也一颤一颤的。 尹清绮浑身都变得僵硬,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下,她都没有和别人这么近的接触过。 她跨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儿,不过现在好像顾不上那么多。 尹清绮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翠竹的后背。 “我们再想办法。” 翠竹从她肩膀上埋起头来,尹清绮的衣服被哭湿了一片。 天气已经转凉,一阵阵微风吹过来,吹得尹清绮的肩头发凉。 “小姐,没有办法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皇命难违。” 翠竹越说声音越小,其实这些事情尹清绮比她更清楚。 更何况,翠竹看见太子越走越近。 翠竹现在不知道应该对皇家的人保有什么态度,皇帝一心想要他死,她喜欢的七阿哥也束手无策,今天又说她不如他大哥重要。 那么戚渊呢? 她在东宫待了这么久,也被戚渊罚过,不过感觉最多的,还是戚渊的好。 严肃归严肃,可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惩罚。 翠竹扪心自问,她还是很尊敬戚渊的,哪怕到了这个时候。 所以翠竹很理解七阿哥会说太子好。如果她是七阿哥,说不定也会那么选择。 戚渊刚才也看到翠竹了,不过他没有尹清绮那么强烈的反应。 只是府上的一个丫鬟,怎么着都轮不到他去说些什么。 尹清绮走到翠竹身边的时候,戚渊就放心了。尹清绮这丫头,虽然平时不会说话,一开口就要把他气死,但是在和别人交流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不是花言巧语地去欺骗人相信什么,不会给人家希望,她的安慰是选择和那个人一起面对。 因为劝已经没有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木已成舟,什么都不会再改变了。 最起码这件事情不会再改变。 戚渊就站在不远处,他本来也意料到翠竹会哭,反正面对生死,有些大男人都控制不住自己,更何况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呢。 只是他没想到翠竹会哭的那么凶,而且还哭了好久。 这真是让人头大,戚渊这才发现,幸亏自己喜欢的女孩现在是安安静静的,要不然他都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哄。 说来 ,尹清绮似乎不会哭。 戚渊的心头一暗,这还不是怪自己么。 他看到翠竹从尹清绮的肩膀上抬起头来以后,就已经忍不住了。 他再这么站下去,不出来阻止,估计她们两个可以在那里待到天黑。 戚渊朝着那两个人走过去,翠竹仍然抽抽搭搭的,不过看起来情绪已经好多了。 “姐妹情深完了吧?”戚渊随口问了一句。 只不过是调侃一下,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对了,他刚刚听到尹清绮对翠竹说的话了。 总会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 恐怕这件事情最终还是需要自己处理。 其实戚渊本来也想到了这个结局,他那天晚上毫不隐瞒,甚至有些夸张地对翠竹说的那些话,的确有让她直接去找皇上的意思。 他的打算有很多种,现在只是其中一种结局。 毕竟老七和皇阿玛的性格和处理事情的方法他早就心中有数。 更何况,现在的结局也不算太坏。 还可以应付的了。 翠竹对于这件事看的并不清楚,她说的皇命难违也不是一种最无力的说法。 或者是说,其实翠竹说的是对的。 “太子。”翠竹看见戚渊走过来,想着虽然到这个时候了,但是怎么着都不能使了礼节。 未来生死未卜,但是现在还是鲜活的。 尹清绮听见翠竹的声音才知道戚渊也跟着走过来了,而且就在自己的身后。 她缓缓地转过身去,自己刚刚说的话,应该被他听见了吧。 她不知道戚渊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多少。总之她知道戚渊肯定会说什么的。 戚渊不管翠竹的客套,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尹清绮投来的目光。 “你说的没错。”戚渊先对着翠竹说。“皇命难违。” 戚渊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翠竹说的,他的眼神中带着严肃和坚毅,与从前完全不同。 不过说完,他的目光就不知道投向何处了。 “但是,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所以,尹清绮说得也没错。” 听完这句话,那两个姑娘又充满希望地抬起头,等待着戚渊没说完的话。 “自然会有别的办法,皇命难违,但是皇命能违。更何况,皇命能逃。” 第一百七十八章 唯一的办法 尹清绮和翠竹仍然是一脸不解,戚渊说的不清不楚,在她们看来,戚渊只说了半句话。 戚渊也不在意这两个人的目光,眼下他们还都站在宫外,人来人往,他自然不好说什么。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回到东宫再说。 戚渊不等剩下两人的反应,自己先转身离开了。 尹清绮和翠竹闻言,也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戚渊身后。 三人一前一后地回到正殿。 翠竹现在已经没有刚才从乾心殿回来时那么大的反应了,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尹清绮,好像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进正殿的门,戚渊就恢复了平时那副从容的样子,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杯茶,小口小口地酌了起来。 好像刚才都只是去演了一出戏。现在戏演完了,他也就又回到他的正常生活上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尹清绮也了解戚渊,她知道戚渊现在是这副德行,既然他能够这么轻松地喝茶,说明他肯定会有办法。 她拉着翠竹找到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翠竹还是不安心,面前这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反倒她自己有些坐不住。 不过翠竹也不敢说什么,眼神畏畏缩缩的。 待戚渊喝完了那一杯茶以后,才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准备说正经事。 “办法的确是有,不过肯定需要你来配合,对了,当然还有老七。” 戚渊也不绕弯子了,直接了当地对翠竹说。 翠竹不明白戚渊的意思是什么。 和自己有关是不可避免的。毕竟这本来就是她的事情,只不过,又牵扯上了七阿哥 翠竹有一瞬间的失神。 “你得先说你愿不愿意配合啊。”戚渊笑了一下,饱含深意。 他这既是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也是为了趁机再替七弟打探一下翠竹这边的情况。 可别这丫头现在就被吓跑了,最后只剩下老七自己一个人还念念不忘地放不下。 更何况,如果翠竹不愿意,他提前说了自己的计划,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别的事情。 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他这一整个东宫都吃不了兜着走。 翠竹正在认真地思考戚渊的问题。 愿意吗?她肯定愿意,其实她从头到尾没有改变过想法。 只是中间觉得太累了。 她和七阿哥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最起码这不算是一个结果。 以一个人的死亡为重点,实在是太过残忍。 一想到七阿哥,翠竹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的生死她可以不在意,但是七阿哥呢? 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翠竹不知道被禁足是怎么样的,她以为她会没有饭吃。 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这么不情愿吗?”翠竹只听见戚渊皱着眉头问,“那可不好办了。” 翠竹立刻回过神来,刚刚戚渊问她愿不愿意配合。 “我愿意,我愿意!”翠竹立刻点点头,生怕再晚说一刻戚渊就会拒绝她。 她不能再等了。 戚渊安心地笑了,这样就好办了。 “最开始呢,你还是要死的。”翠竹只听见戚渊语气冰冷地说了一句。 不过后来的话都让她的心在渐渐回暖。 戚渊看了尹清绮一眼,她好像也在认认真真地听,就继续说道。 皇上既然已经下令了,翠竹现在就已经相当于是杀无赦。 所以中途去拦下或者劫人什么的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计划走。 按照皇帝的命令,翠竹还是应该杀死的。 “这样的话,还用得着你来说?”尹清绮听不下去,今天戚渊的废话怎么这么多。 戚渊看了尹清绮一眼,不管她的抱怨。 “不过,要杀死的人并不是你,而是翠竹。” 这下尹清绮和翠竹都愣住了。 戚渊这句话就是朝着翠竹说的,她明明就是翠竹了,怎么要杀的人又不是她了? 翠竹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戚渊也不解释,看着翠竹一头雾水地反应不过来。 不过尹清绮好歹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也比较了解戚渊,没过多久,她就知道戚渊在说些什么了。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找一个人来代替翠竹?”尹清绮皱着眉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说不上来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首先,他们就必须要迅速找到一个和翠竹很像的丫头。 时间本来就已经很紧迫了,再加上这么一个难达到的要求。 翠竹叹了一口气。 她听了尹清绮的话,也明白太子是什么意思了。 找一个人来替她。 可是…… “这样不太好吧。”翠竹换换开口。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是现在有幸被一个阿哥看上了,那也改变不了她本来就是一个丫鬟的身份。 现在去找人来代替她死,这值得吗? 毕竟别人的命也是命啊。 翠竹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尹清绮自然也不会忽视。 她听到翠竹问的问题,也一脸担心地看着戚渊。 “这的确是不太好。”戚渊在两个人的目光下颦眉,“不过,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放心吧,找人的事情交给我。”戚渊看着两个人的表情一点儿也没缓和,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不过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两个丫头还是愁眉不展。 “如果你想要活,想和老七在一起,这就是唯一的办法。”戚渊忍不住提醒翠竹。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尹清绮仍然若有所思地问戚渊。 翠竹能活下来固然好,可是如果这是用另一个人的生命换来的。 恐怕翠竹就算是活着,以后也要生活在恐惧和内疚之中。 背负着一条人命,就像她一样。 “有倒是有。”戚渊迟疑开口。 他好像心中有答案,本来另一种办法已经在嘴边呼之欲出了,结果戚渊沉默了一下。 “没有了。我想错了。”戚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点尹清绮的确没有想到。戚渊向来光明磊落,怎么现在却犹豫了? 尹清绮知道他是有答案的,可是戚渊不说,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愿意配合最好。剩下的都交给我就可以了。”戚渊好像还是不放心,又重复了一遍。 这的确不是简单的事情,或者说,其实对他来说不麻烦,主要就是整个过程的配合。 “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之后的几天里应该做些什么,你就按照我说得来就可以了。” 翠竹听了戚渊的话,事已至此,她只能点点头。 “对了,这一切的前提是,现在还不能告诉老七。”戚渊又补充了一句。 翠竹虽然心中仍然有疑惑,但是她还是带着不解点了点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嘱咐 翠竹不明白戚渊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说了要让七阿哥配合,但是却要瞒着他呢? 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耐心地听戚渊把该注意的事情都说完。 今天晚上戚渊会找一辆马车把翠竹送出去,至于到哪儿 “去侯府吧。我和翠竹一起。”戚渊还没说出来要去哪里,尹清绮先插了一句话。 刚刚戚渊一停顿,尹清绮只当他是不知道应该把翠竹安置在哪儿了。 所以她也就忙着想办法。 她待过的地方不过那些,惊鸿馆人多眼杂,是不可能了。 将军府也不能说。 她唯一能想到的,并且还算是合适的,就只有侯府了。 戚渊本来已经想好了安顿的住处,结果突然被尹清绮这么一打断。 他在京城中购置了许多宅子,也有一些是自己私下买的,不是太子的名义。 本来他要安排翠竹去那里住,不过既然尹清绮都开口了,看来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尹清绮平日在东宫里,皇阿玛也并不在意,就算是她突然不见了,除了东宫里的人,甚至是清沐宫里的人以外,戚渊的人都一概不知。 所以也不会被人发现。 而且侯府现在也低调得很,多一个人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也好,翠竹还是以你丫鬟的身份,你们一起回侯府。”戚渊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翠竹自然没什么意见。 她知道既然太子和尹清绮都会同意的事情,自然就是保险的。只是不要给他们惹来太多麻烦就好。 “不要出门。对了,直接换个名字吧。以后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戚渊想了想,又抛出来另一个问题。 翠竹这个名字也不是她本来的名字,这是她最开始进宫的时候有一个姑姑给她的,好像是拿了一些牌子让自己随便挑一个出来的。 进宫以后,连名字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也只是一个名号而已,不过时间长了,总会习惯,也有了感情。 眼下的问题是,以后叫什么好呢? 翠竹已经忘了自己从前的名义了,而且就按照戚渊的说话,就算是记得,自己也不能再用了。 “七七。”翠竹想了好久,发现她根 本就想不出来。 最后脑海中就只剩下这两个字。 戚渊失声笑了起来。 还真是蛮巧的。 一开始七阿哥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骗翠竹说自己叫七七,后来戚渊在常州,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还是起名字叫做七七,现在,翠竹为了掩饰自己,又叫七七。 最后啊,你的名字成为了我的名字。 不过,这一切也是有些刻意为之。 戚渊仍旧没什么异议,他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就算是默许了。 七七这个名字,现在放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多一个别人也不会想到什么。 只要不是原来的名字,剩下的当然要随着她自己来了。 毕竟以后是翠竹顶着这个名字,又不是他戚渊。 戚渊没有想到,当时在常州的时候,尹清绮说他叫七七居然是因为这个。 他在常州还想着回来以后,给尹清绮介绍一下他所认识的七七,没想到尹清绮居然认识。 并且就是自己说的那一个。 戚渊还没去常州的时候,七阿哥整天往东宫跑,偶尔也去正殿里跑两趟。 其实七阿哥小时候就喜欢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叫七七,小时候玩游戏,他就给自己起那么一个名字。 戚渊以为他忘记了,想不到七阿哥现在又提了起来。 可是,这可不是玩游戏啊。 戚渊听着七阿哥后来往正殿跑,嘴里总是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当时他还奇怪这小子怎么活着活着又回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呢。 “太子,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吗?”翠竹看着戚渊过了好久都没有反应,出声问道。 戚渊回过神来,“有。” “下午,我会找一辆马车把你们两个送到侯府。大概后天,一切都解决了以后。我会带着老七去找你的。”这是戚渊最后想说的话。 其实只要尹清绮和翠竹待在一起,他就放心了。 而且剩下的都交给他了。 接下来最主要的就是看老七配合不配合了。 尹清绮后来就一言不发,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确了,也不需要再说什么。 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回了休息的地方。 其实中午才刚刚过,他们只再待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有人来 催尹清绮和翠竹。 她们两个自从回到各自的房间以后,分别收拾了一些东西。索性两人都不是太在意打扮的人,随便拾了些衣服,足够平时御寒就好。 尹清绮还好,她不过就是去住几天,而且身在侯府,怎么着都算是方便一些。 但是翠竹就不好办了。她平时的衣裳就是东宫里丫鬟统一要穿的衣服,剩下的,她竟然再也找不出来。 她总不可能到了侯府还穿着东宫里的丫鬟服装。 翠竹站在原地,窘迫的很,但是又不好意思告诉尹清绮。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最终尹清绮再帮翠竹检查一遍有没有忘带的东西的时候,这才注意到了翠竹手中空空荡荡的包袱。 尹清绮一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翠竹咬着下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但是尹清绮却不犹豫,她立刻回到清沐宫里。上次戚渊给她送来了很多衣服,刚好都穿不了。 尹清绮拿出来许多,直接把翠竹的包袱填满。 “小姐……”翠竹迟疑开口。 她知道尹清绮在做什么,但是终究不合适。 “全都拿走,我穿不到。放着也是浪费。”尹清绮面无表情地对翠竹说。 然后手上的动作还没停,继续整理着包袱。 这个意思就是,她不会给翠竹犹豫的机会。 翠竹也不多矫情了。 这些衣服看起来非富即贵,不是她随随便便就可以穿的。 尹清绮又转身去,进屋找出来了一些碎银子。 这些都是上次她去常州的时候剩下来的。她在常州并没有花费掉太多的银子,所以都悉数留了下来。 现在自然而然都递给翠竹。 一切都收拾好了,戚渊找的马车也正好过来了,尹清绮和翠竹一点一点地把东西挪到那车上去,两个人并排坐下。 走到东宫门口,尹清绮才看见戚渊,他还是从前的一袭青衣,站在鲜红的门前,格外显眼。 马车缓缓停下,尹清绮听见戚渊对侍卫说,“太子妃要出去,放行。” 其实只需要最后两个字就可以,毕竟这是在他的地盘上。 戚渊尽量按照出宫的流程来。 然后戚渊缓缓地把马车的帘子打开。 第一百八十章 夜贼 “路上小心一些,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侯府了。”戚渊嘱咐一句,他的目光却是在尹清绮身上。 然后,不等尹清绮和翠竹回答,就利索地放下帘子。 戚渊对着东宫门口的侍卫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尹清绮和翠竹就被放行离开了。 后面的事情尹清绮就一概不知了,她已经在去侯府的路上。 回到侯府以后,应该是戚渊提前派人打好了招呼,尹侯和尹夫人好像一点儿也不吃惊。 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尹清绮把翠竹带回来,整个府上还是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没有紧张的气氛也没有人多说什么话。 第二天夜晚。 尹清绮和翠竹担心了两天,生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到了这夜,两人也并没有心思睡觉。 尹清绮坐在床边,这些日子她和翠竹都是在一个房里睡得,在她原来的屋子。 “小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翠竹坐在桌子旁,两只手紧紧地握住,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 尹清绮相比起来就更加淡然,她安静地坐在那儿,听到翠竹的问题以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 空气中一片寂静。 “既然戚渊这么说了,说明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尹清绮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莫名的相信戚渊会摆平这一切。 最起码这件事情他会游刃有余地解决。 “也不知道七阿哥怎么样了,唉。”翠竹叹了一口气。 尹清绮闻言,接着就笑了出来。 这丫头,恐怕前面的担心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想七阿哥吧。 “七阿哥就不用你来操心了。你就放心吧!”尹清绮笑着转身,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应该休息了。 尹清绮半躺在床上,现在还没有什么困意,眼神放空,盯着房顶的梁柱。 翠竹也不说什么了,她现在满脑子里都是七阿哥怎么样了,在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空气中又恢复到刚才的宁静,只是少了些许紧张的气氛。 果然,这两个小丫头说说话就好了。 外面只有唰唰的声音,那是秋风吹掉了落叶。 不对,尹清绮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翠竹看着尹清绮这么反常,她的神经也一下紧张起来。 “小姐,怎……” “嘘!”尹清绮立刻示意翠竹禁声。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现在外面分明还有另一种声音。 有人在靠近! 尹清绮从前习武,那时候的师父特意让她练习了听辨的能力,现在已经养成习惯了。 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她必须提高警惕。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侯府的人应该都已休息。 如果还是按照从前的惯例,门口的侍卫应该还有在值夜的。 若是有人来,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尹清绮心中有些复杂,现在她面对的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来的人是熟人,她阿玛额娘吩咐过同意放行进来的。 另一种则是武功十分高强的人,连侯府的侍卫都发现不了。 尹清绮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是第一种结果。 翠竹怕的要命,她看着尹清绮突然坐起来,好像也一副紧张的样子。 她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是还是不清楚从哪儿开始猜。 翠竹一动不动,学着尹清绮的姿势,也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外面有人! 门外已经映照上了一个黑影,应该是蒙着面纱,脸型都随着变得模糊不清。 隔着这一扇门,根本就更看不清了! 屋内外都没有动静,整个世界还是只有秋风扫过落叶的声音。 可是那个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这让尹清绮一下子想起来前两次来抓自己的人,黑色的衣服,身影也差不多。 身手固然很好。 她暗自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这次自己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如果足够幸运的话,她应该可以自保。 只是,翠竹…… 尹清绮来不及想翠竹怎么样了,因为门已经被打开了。 她一下子蹦下床,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白废,她的手脚还算是灵活。 尹清绮迅速躲到距离翠竹最远的桌子旁,如果按照之前的情况,这些人肯定是冲着她来的。 翠竹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有事的。 “啊!”翠竹就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仍然被这突然闯进门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 这次是两个身影健壮的男人,看起来一定功夫了得。 尹清绮刚刚只顾着逃,也没有留意这两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但是她却看到有一双脚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行走的速度很快,她在计算着自己怎么样逃跑更好。 “唔 !唔!”应该是翠竹刚刚喊得那个声音太大,被另一个人捂住嘴巴。 这下发不出来什么声音了。 尹清绮眼看着那一双脚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过她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一双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穿的,上面还绣着细致的图案, 分辨不出来是龙凤还是鸳鸯,当然,尹清绮也没有那个闲心。 而且,尹清绮分明能看出来,这根本就不是强盗土匪喜欢穿的那种便装,这就是一件青色长袍! 青色! 尹清绮想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记沉闷的声音打断。 “啊!” 尹清绮辨别了一会儿,有些熟悉。 这不是…… “翠竹,我是七七啊!”那人急着说了一句,接着,似乎对着尹清绮这边的方向说:“大哥,翠竹咬我!” 然后尹清绮听见一个熟悉的笑声。 是戚渊。 戚渊和七阿哥来找她们了! 大抵是七阿哥已经放开翠竹,翠竹有些吃惊地说,“我以为是哪个王八蛋要陷害我呢,连身上的味道都和你一样!” 不用看,翠竹的脸已经红了。 刚刚居然是七阿哥一直捂住她的嘴。亏她还一直在想怎么让他断子绝孙。 尹清绮听见动静,也磨磨蹭蹭地从桌子旁站了起来。 果然。 戚渊和七阿哥都蒙着脸,不过身上的装扮还是和从前一样。 尹清绮在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转而脸也红了起来。 戚渊更加不客气一些,直接调侃翠竹说,“还身上的味道呢,呵。” 翠竹不知道说什么好,死死地瞪着七阿哥。只见对方好像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这下翠竹更加不好意思了。 尹清绮目光都投在翠竹和七阿哥身上,也顾不上什么别的。 戚渊却在看尹清绮。 没想到才这么一段时间,她就知道保护自己了。 戚渊欣慰地笑笑。 整个屋子里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紧张和不安,空气中充满了热闹和欢笑。 谁也没有注意到外面由远及近的灯光。 “小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尹清绮辨别了一下,应该是外面的护卫提着灯跑过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平凡人 尹清绮看看戚渊,又看看七阿哥。 只见这两个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刚刚戚渊和七阿哥进来之前,尹清绮和翠竹已经把屋子里的蜡烛都熄灭了,现在就只剩下尹清绮面前的一盏。 烛光很弱,只能照到她自己。 所以尹清绮有些放心了,这样从外面是看不见的。看不出来里面有几个人,发生了什么的。 不过看样子,戚渊和七阿哥是没打招呼就直接进侯府了啊。 尹清绮讪讪地想,原来这两个人是把刚刚她猜想的那两种可能全都占了啊。 她迅速做出了判断,这个侍卫应该是被刚刚翠竹的叫声引过来的。 “没事,刚刚做噩梦了。”情急之下,尹清绮只能这么回应外面一句。“你回去吧。” 下一秒,她就听见了戚渊的笑声。 声音不大,大概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见。 戚渊没想到尹清绮会找这样的借口。 “好的,小姐,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们一声。”那名护卫也很老实,听见尹清绮说自己没事以后,就转身要离开了。 尹清绮看着外面的光亮越来越远以后,才舒了一口气。 外面的月光根本就照不进屋里,所以整个屋里都黑乎乎的。 接着,她就吩咐翠竹,两个人一起把房里的蜡烛一一点开。 顿时,整个房里又恢复刚才的明亮。 七阿哥显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禁惊呼。 “皇嫂。你这屋子里……”挂的不都是我大哥的字吗! 不过七阿哥没有说完,因为他刚刚瞄见大哥的表情。 有些高兴,但是终究还是被刻意抑制住了。 七阿哥很少见到戚渊这样,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别的隐情,所以见机行事,立刻什么都不说了。 反正也没有人回应他。 七阿哥这才注意到翠竹刚刚也对他挤眉弄眼的,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转头看见尹清绮没有说话,想起来从前听说每天都有个姑娘都往东宫里跑,那姑娘是怎么回事儿来着? 侯府二小姐? 七阿哥一下 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咳咳。皇嫂,那个,坐,坐。”七阿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总感觉现在屋里剩下三个人的目光能把他给杀死。 天知道他刚刚可不是故意的! “坐下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戚渊出来打圆场,也顺着七阿哥的话对尹清绮说。 “先说说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吧。”尹清绮推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 对着戚渊和七阿哥面无表情地说。 那天尹清绮和翠竹走了以后,戚渊就找了一个和翠竹身材都差不多的人来冒充她。 其实翠竹只不过是一个丫鬟,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到底想什么样子,纵然皇帝见过一面,总不会在百忙之中抽身看她的死刑。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只不过是瞒着七阿哥来的。 用戚渊的话来说就是,不告诉老七他就能表现地更加真实一些,不会引起皇阿玛的怀疑。 所以七阿哥在知道死的那个人并不是翠竹的时候,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他是应该高兴的,毕竟翠竹没有死,但是七阿哥在高兴之余,还有些别的小情绪。 “我还以为你死了,每天都在想以后可怎么过啊!” 七阿哥委屈巴巴地对翠竹说。 “你活该!”翠竹听了也很高兴,毕竟这说明七阿哥也还是在意她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打情骂俏。 “咳咳。”尹清绮有些不自在,毕竟现在自己和戚渊在这里也有些尴尬,便出声提醒那两人,“外面还有人呢。” 其实尹清绮的不自在在于她感觉到了戚渊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戚渊的确一直在看尹清绮,经历了老七和翠竹的事情,他感觉看到了一个更加鲜活的她。 听到尹清绮的话以后,戚渊才清清嗓子,准备说说接下来的安排。 “你们得跑。”只有四个字。 戚渊应该是早就和七阿哥说了这个计划,七阿哥没有太多表情,一直盯着翠竹看,生怕错过她的回应。 尹清绮看着七阿哥还有一些紧张。 翠竹皱着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外人都会以为翠竹已经死了。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任务就都交给老七了。” 尹清绮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翠竹已死,现在爱着他的七阿哥因为翠竹的离开而伤心难过,悲伤之下也选择了随着翠竹而去。 说白了,就是七阿哥殉情。 “你看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啊,你以后必须要对我好一点!” 等到尹清绮理过思绪来,又给翠竹解释了一遍以后,七阿哥插嘴说道。 翠竹弯起手指,敲了七阿哥的头一下,没有说什么,不过嘴角的笑是遮不住的。 “这不就是我们听的戏中的私奔吗,这种我在书里也看过。”七阿哥又补充了一句。 “你为什么会看有私奔的书?说!”翠竹显然会抓重点,听到七阿哥的话,接着就坐不住了。 “我阿姊让我陪她一起看,我也不好拒绝……”只听七阿哥委屈巴巴地说。 这下翠竹刚刚燃起来的嚣张气焰又被扑灭了。 “所以这个意思就是,以后七阿哥也不见了是吗?”尹清绮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对,老七也要换个身份了。” 本来在一旁一直笑的很开心的翠竹在听到这句话以后,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了。 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不再是七阿哥,身份地位一下子全都要没有了。 翠竹知道自己是无所谓的,她只是担心七阿哥会受不了。 她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早就知道阿哥和普通人的生活是天差地别的。 所以,七阿哥一下子失去了那些光环,日后哪天想起来,会不会怪自己? “怎么了?你不会是爱上我的身份了吧?”一听见我要成为一个普通人就不想要我了! 七阿哥注意到翠竹逐渐僵硬的笑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半真半假地问翠竹。 翠竹摇摇头,又重新扯出来一个笑容,“当然不是了。” “那你怎么突然闷闷不乐的?”七阿哥显然不太相信翠竹的说辞。 “我只是在想。”翠竹顿了顿,“以后,你会不会怪我?” 第一百八十二章 殉情 七阿哥点点头,几乎没有思考,“不会的。” 然后不知道七阿哥究竟是说给谁听,只听见他又坚定地补充了一句,“我不会怪你。往后,也不会后悔。” 翠竹听来还感动地要命,她很少听到七阿哥会这么说话。 不过下一秒,七阿哥就又恢复了平时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只是我也没有什么手艺,恐怕这一开始,还是要靠你养活我了。”七阿哥调笑。 只要翠竹答应了就好办了。 这下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其实戚渊和七阿哥他们这一趟来,也就是问问翠竹是什么意见。 再加上,戚渊有点想尹清绮了,就顺道来看看她。 反正戚渊是这么对七阿哥说的,他有些无奈,大哥还真是一会儿也等不及。 不过不管哪个是借口,戚渊就是这么说的。 又让七阿哥和翠竹难舍难分了一会儿,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眼看着再没多久天就要亮了,戚渊才示意七阿哥应该离开了。 “等我来。”戚渊在临走前,突然转过头来,对尹清绮说了一句。 她这些日子要住在侯府,他要过好久都见不到她,说实话,戚渊真的有些不情愿。 这老七,事成之后必须要宰这小子一顿。 尹清绮显然没有那么在意,反正她住在哪里都一样,而且在侯府不用见到戚渊。 所以尹清绮淡然地点了点头。 七阿哥听见自己大哥那么来了一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深情款款地拉起翠竹的手来。 说了一模一样的话,“等我来。” 结果收到了翠竹的一记暴栗。 果然,七阿哥抱着头想,外表是不可靠的,翠竹现在就有暴力倾向了! 不过下一秒,他就发现大哥已经不见了。 戚渊刚刚看老七和翠竹还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就自己先走了。 不过这也只是在戚渊看来。 七阿哥很上戚渊以后,自己好像有些不放心,“大哥,这次能行吗?” 戚渊没有说话,盯着自己眼前的路,过了许久才回答。“我想可以。” 第二天,皇宫里就传开了消息。 “你听说了吗,七阿哥因为伤心过度,一下子卧床不起了。”皇宫里到处都有丫鬟在议论这件事。 东宫也如此,好不容易爆出来一个八卦,足够她们议论好多天的。 更何况,议论的对象里,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应该是因为翠竹的死。要不然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也太蹊跷了。” 第一个丫鬟才说完第一句话,就又出来一个丫鬟把话题接了过去。 “唉,真是太可惜了。”第一个丫鬟感叹了一句。“翠竹真是太幸福了。”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离开了。 可是这谈话却被毕大夫听去了。 他现在每天也就是去皇宫给皇上看看病,然后隔一段时间再给戚渊检查一下腿上的情况,其余的时候就闲得很了。 结果今天还没到再次检查的时间,太子就又把他叫过去了。 在路上毕大夫就听到了这么一段话。 翠竹他当然有印象,尹清绮这边来了这里,好像一直都是那个丫头伺候的。 毕大夫听了那丫鬟说了那么几句,也没听出来什么道道,那些人说话的意思就是现在七阿哥喜欢翠竹了? 翠竹被处死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不过毕大夫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原因。 唉,现在皇上的病越来越严重,心情也时好时坏,七阿哥和翠竹这是何苦呢。 说不定过一阵子皇上心情一好,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结果现在取得了这样的结果。 毕大夫摇摇头,刚才他还听那个丫鬟说翠竹命好,他真是不理解。 被一个阿哥喜欢上的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那个人还会为你放弃一切。 但是,如果在这同时,那个人也给你带来了灾难了呢? 如果那样,翠竹就算是命好,恐怕也无福享受。 现在恐怕就是这样了吧。 毕大夫可惜地想着。 一个人为另外一个人付出,只要最开始那个人在这其中得到了什么好处,那么别人就会忽略掉他在这个过程中受到的灾难,直接判定他是幸福的。 这样的推断,着实有失偏颇。 毕大夫立刻就赶到了正殿,戚渊正在皱着眉头办公。 太子这阵子也忙碌的很呐,毕大夫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太子吉祥。”因为是被召来的,所以现在就算是毕大夫不想打扰戚渊 ,也必须打扰了。 戚渊听到声音,连忙抬起头。 “坐吧。”声音淡淡的,但是还是从中透露着一股子威严。 “哎。”毕大夫答应,找到离戚渊不远不近的一把椅子坐下,“太子这次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戚渊从文书中抬起头来,这才想到自己刚才把毕大夫叫过来。 “我阿玛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只是最近可能会有些易怒。”毕大夫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地告诉戚渊。 外加一点暗示。 皇上的脾气很不稳定,所以最近发生的事情可能不是他本心的想法。 这是毕大夫的潜台词。 “这样啊。”戚渊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七弟的病,明天还需要你来诊断一下。”戚渊一下子就把话题转了。 “好。”毕大夫答应的也很干脆。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戚渊站起身,直接走到正殿门口,轻轻地把门都关上。 侍女丫鬟早就让他遣下去了,此刻关上门,整个屋子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毕大夫,你跟着我时间也挺长了吧?”戚渊突然冒出来一句。 毕大夫在心中一算,觉得没错,回答戚渊,“回太子,也有三四个月了。” 如果按照从一开始,戚渊找人把他从深山老林里找来那个日子开始算,时间大概更久了。 虽然这短时间相比起翠竹在东宫里待的时间来并不长,不过对于像是毕大夫这种一直散漫惯了的人来说,的确很久了。 “相处了这么久,你应该也知道我戚渊是一个什么人了。”戚渊接着说。 不过这可急坏了毕大夫了,因为在他看来,太子到现在说了和没说还是一个样。 他仍然得提心吊胆地等着戚渊说究竟是什么事。 “是。”毕大夫客客气气地回答。 “所以今天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不过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受到牵连。”戚渊还是没头没脑地说。 不过这好歹说了一点正经的事了。 毕大夫一听,正襟危坐起来,他还是很少见到戚渊这个样子。 “我想麻烦你帮我制作一种药。” 第一百八十三章 离开 毕大夫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还请问太子,要配什么药,好让我先准备一下。” 毕大夫其实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过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戚渊想要的是能让人暂时失去呼吸的那一种,就是让人休克,然后过一段时间就会醒过来。 毕大夫只觉得奇怪,太子一向磊落,怎么今天突然问他会不会做这种药了。 “这种能做出来吗?”戚渊描述了一下,然后殷切地看着毕大夫问。 毕大夫觉得自己脸上都要冒汗了,怎么刚上来就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不对。 毕大夫终于知道刚刚太子和自己说那么多话的用意何在了,原来就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唉,毕大夫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能是能。不过……”毕大夫犹豫地开口。 “不过什么?”戚渊的眼中分明带了一丝兴奋,但是他还是要顺着毕大夫的话听下去。 毕大夫又叹了一口气,太子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种东西的制作,需要花费至少一天外加一个晚上的时间,还有”毕大夫顿了顿,“可能会有副作用。还请太子做好心理准备。” 毕大夫狠了狠心,直接把他的担忧都说出来了。 其实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希望戚渊会去碰这种药。 戚渊心中有数,他既然提起来这种药,肯定也是从前就听说过。 更何况,是药三分毒。 “副作用都有什么症状?”戚渊听着毕大夫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把结果想到了最坏。 总不至于真的死人吧。 戚渊知道肯定不会这样的,所以他才敢大胆问。 “如果身体素质好的人,应该会头痛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是他的适应期,因为他最开始吃了那种药对身体的危害很大,所以那些危害就会在这一个星期内反复发作。” 毕大夫认真想了想,就是这样的。 “其实也不止是头痛,头晕,浑身无力,都是有可能的,关键还是看个人的身体素质。” “当然了,如果身体状况很不好的话,可能这个周期就会更长一些,痛苦也就更深一些。”毕大夫看着戚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补充了几句。 戚渊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老七也是习武之人,依他来看,身体状况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副作用的发作只是在开始的这段时期?以后就没事了?” “不,不是的。这个还是需要看个人的情况。”毕大夫有些为难,“这个,我也说不好啊。” “药效时间是多久?”戚渊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万一他把这个药给七弟服下,结果他中途突然醒过来,这样岂不是令人难堪了。 “根据用药的量。当然了,药的毒性也是随着量增加的,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药效更好一些,多服一些的话,那么过来以后承受的痛苦也一定会更多的。” 毕大夫尽量详细地给戚渊解释,他可算是看出来了,恐怕今天太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他应该是铁了心地决定要用这副药了。 毕大夫毕竟不是主子,他也决定不了,既然太子都已经明说了要,那他就只有听从的份。 “你尽快做出来给我。”戚渊最后下了指令。“尽量还是减少毒性。” “哎,好。”毕大夫答应着,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太子,您现在感觉腿伤怎么样了?” 毕大夫是指戚渊在常州受的伤,毕竟骨折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好了的。 “没什么感觉了。”戚渊不自觉地活动活动腿部。 当然是没什么问题了,昨天晚上他还从屋顶上爬上爬下。 这话戚渊自然不会告诉毕大夫,毕大夫只是在听见戚渊的回答以后有了一些放心。 其实他心中也有数,戚渊已经有一阵子不再用拐杖了,加上他的身子底子好,肯定会恢复的很快的。 “太子,以后您再注意注意饮食就好地更快了。”毕大夫最后留下一句话。 他每次都会这么说,其实知道告诉戚渊也没有什么用,从前他都会抽个时间告诉翠竹,然后让翠竹去告诉食为天的下人。 只不过现在能给自己传话的丫头也没有了。 毕大夫不免心中难过,他来到京城并没有多久,而且每天都待在这几个地方,对外面的世界还感觉很陌生。 幸亏他和尹清绮待在一起,然后接触了翠竹,这之后才算是开始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毕大夫摇了摇头,知道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以后就离开了。 然而戚渊的心思好像并不在这上面,他刚刚突然想到,既然老七身体抱恙,那么皇阿玛肯定会是看望的。 老七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了。 毕大夫表示果然很快,第二天一大早,毕大夫就亲自给戚渊送过来了。 戚渊在心里想了想,这样的话,昨天皇阿玛去看老七,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病的严重。 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七日后。 京城里传满了七阿哥突然病逝的消息。 皇帝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是杀了一个无所谓轻重的丫鬟,怎么连带着自己的儿子也死了。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悔恨。 当时自己也就是一时气急,加上死要面子,想不到居然自己会有这样的恶果。 戚渊这边还好,一直都出奇的顺利,处理七阿哥后事的整个过程都很顺利。 大概皇上太过悲伤和难以置信,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这让戚渊和七阿哥钻了一个很大的空子。 当天晚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以后,七阿哥就偷偷溜出宫了。 戚渊也跟着一起出去,他在宫外早就找好了马车,准备了一些翠竹和七阿哥平时能穿的粗布衣裳,还有必须要用的碎银子。 谁也不知道,在今天晚上,在侯府有一个密谋的逃跑计划。 “七弟,多多保重。”戚渊最后一遍叮嘱了他们日常应该注意的事情以后,简简单单地做了最后的告别。 “大哥,皇嫂,保重。”七阿哥也不多说了,看着戚渊和尹清绮,心中有满满的感激。 不得不说,这些天,都是大哥在帮衬着他们。 要不然,现在他和翠竹恐怕已是天人两隔。 翠竹有些舍不得尹清绮,早就哭红了双眼,她拉着尹清绮的双手,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小姐,以后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翠竹哽咽了一下,“还有,如果喜欢,就接受吧。” “如果是真的喜欢,那就不要抗拒遗憾。” 尹清绮只记得翠竹说了这么几句话,不过这也足以让她思考好久。 翠竹和七阿哥就这么走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攻打蜀州 侯府顿时就只剩下戚渊和尹清绮两个人。 翠竹一下子走了,尹清绮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好歹她也跟了自己这么久。 没想到中途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变故。 尹清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都说世事无常,总归还是这么个道理。 她转身欲要回屋,却被戚渊一个问题给绊住。“走吧?” 尹清绮木然回头,皱着眉头问戚渊,“去哪儿?” 戚渊根本就没有思考,“东宫。” 他只当尹清绮回来只是为了帮翠竹,现在翠竹走了,她也应该跟他一起回去了。 尹清绮却不这么想,既然回来一次,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戚渊看出来了尹清绮的犹豫,他其实也不是等不及,只是习惯性的想和她一起。 “明天吧,和尹侯说一声。” 戚渊退了一步。 尹清绮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就回了屋。 戚渊这一趟出来也是偷着跑出来的,从和七阿哥出来到现在,时间也过去了很久了。 可能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撩人,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整个过程中多余出来的人。 皇宫内,一个黑影迅速潜入一个屋子。 现在夜色已深,可是那个人仍然亮着灯,好像是在等什么。 “走了吗?” “走了。” 那人声音阴沉着问,右手搭在椅臂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他好像一直在思考什么问题。 “行动吧。” 黑衣人一直低着头,完全没有了刚刚在外面的矫健和雄姿。 听到主子发话了,他微微抬头,但终究又低下头。 “是!” 回答地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 这下可就有的玩了。 第二天戚渊就带着人光明正大地去侯府接人了。 当时尹清绮来的时候就是乘着马车,大张旗鼓的来,现在也得那么回去。 既然戚渊都至今来了,尹侯和尹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他们是很想尹清绮再多呆一会儿的,不过看着眼下的情况,又把话憋回去了。 只见二老都眼巴巴地看着尹清绮,希望她能自己说留下来。 其实尹清绮倒是无所谓,在东宫里,那她每天就在清沐宫,戚渊心情好了才来看她一次。 如果就在侯府,戚渊也照旧,反正他贵为太子,自然来去自由。 更何况尹清绮知道戚渊既然来了,肯定就是想让她回去。 铁了心的。 那她反抗也没有用,还不如就听话的跟着他一起走,最起码这样还能少和戚渊起争执。 她是想尽一切办法减少和戚渊的接触。 尹清绮来的时候没拿多少东西,回去的时候却装了很多。 尹侯和尹夫人恨不得把府上所有好吃的,都在这一趟给尹清绮送过去,看到什么都往马车上搬。 一开始还好,可是越放尹清绮就越能感觉出来不对劲儿,她盯着都快要堆到门口的包袱,有些无奈。 自己只不过是回家一趟,走的时候还要拿走这么多东西,听起来就很奇怪了。 不过戚渊好像看起来很高兴。 明明东宫什么都不缺,怎么戚渊比她还激动呢。 两个人就带着一马车的东西回东宫了。 结果还没过几天太平日子,戚渊就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听说董钰现在已经偷偷地带着一批人马来了京城。 戚渊没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董钰打算造反,反倒自己先来京城了? 这个消息皇上也知道了,第二天把戚渊叫到宫里。 戚渊到了才发现,原来老六也在那里。 六阿哥到的比戚渊早,看样子已经和皇上商量了一会儿。 看到戚渊来,两人就停止了对话,皇上这才把话题转到正经的事情上面。 说起董钰一事,皇帝还是先问戚渊的看法。 这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问问题尤其是重要的事情和决策的时候,要按照年龄或者身份的顺序。 “依儿臣看,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现在七弟刚走,董钰想趁这个空子有点儿什么动作也说不定。” 戚渊也只是从表面上泛泛而谈,他现在也拿不准董钰到底想干什么,不能把话说的太死。 “那老六呢?你怎么看?” 皇上微微侧头,注视着自打戚渊进门就一直沉默的六阿哥。 “儿臣觉得,董钰应该是声东击西,看似他人在京城,剩下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六阿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董钰应该不会在京城兴风作浪。 戚渊眸色更深,六弟这话的针对性已经很强了,只有一个意思,那就 是董钰会在京城以外的地方搞出点儿什么动作。 戚渊在脑中迅速排除,城东肯定不可能,那边的人不会对如今的朝政再感兴趣。 城北也不可能,根据薛坛上次的说法,那里的人很少会同意出山。 那么就只剩下西边和南边了。 皇上听到这两人的回答以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戚渊的回答固然稳妥,但是实际上没有多少价值,老六的回答针对性很强,但是同时针对面也很狭小。 皇上自己思考这件事,其实他这一趟叫这两个人来,不仅是为了讨论一下如今的局势,也是为了考验这两个人的能力。 有些不分伯仲。 没说多久,皇上就让戚渊和六阿哥回去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这三人就收到了消息。 董钰有一支队伍从西南方向打过来了! “禀告皇上,现在董钰已经潜入蜀州。”来人是蜀州边境的士兵,他连夜赶过来,只是为了回报这件事情。 “情况怎么样?” “势头很猛,那支队伍的人不多,但是力量应该不容小觑。” 自己面前这人也是在军队里摸爬滚打长大的,既然他说了对方实力很强,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皱了皱眉头,在心里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的确有些难办,因为现在朝中的大臣也并不安稳。 然而这时候,六阿哥却托人突然来了信,上面写着如果应付不来的话,那就找薛坛薛将军。 皇帝虽然疑惑老六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不过再仔细一想,他的办法也不是不可行。 薛坛的战绩在如今看来也是非常乐观的,加上他还年轻,这一次的确可以派他上场。 当夜,皇帝就直接派人把消息带到了将军府,因为情况紧急,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出征。 同时,宫内。 “六阿哥,消息已经带到了。”有一个人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对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位爷说。 “嗯。”六阿哥只回答了一个字。 其实这些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城中另一个角落。 “继续打。直到打下来为止!”阴郁的男声响起。扣击着很多人的心弦。 他置身于黑暗当中,阴影笼罩在脸上,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第一百八十五章 幕后人 薛坛的战绩好,这是现在的朝中公认的。 然而在这一次,却出现了一件令人大吃一惊的事情。 薛将军这次打了败仗,而且是在第一场。 这是一件很令人唏嘘的事情,要知道,薛坛将军曾经带领打一百次仗也不见得输一次。 所以在今天,恐怕谁听到了这个消息都会感到胆战心惊。 皇上原本就皱着的眉头这下皱的更紧了。 他自然也明白,如果薛坛再不行,这件事情就很棘手了。 不过当日薛坛却派人来了信,信中说他现在已经摸清了董钰那支队伍的情况。 董钰找的人都是当年在朝廷里待过的,自然会了解朝廷的军队,加上他们曾经也是士兵或者军官出身,武功都不差。 不过,薛坛说,他们也只是第一场比较厉害,事实上现在的伤员也很多。 皇上闻言,立刻又派了一支队伍到蜀州。 这次果然不出薛坛所料,那支队伍在第二次打仗的时候人员一下减少了一半,又加上薛坛带领着一支新的队伍,所以这次薛坛就能轻而易举地胜利了。 打了几场下来,对方果然就支撑不住了,趁早投降。 整个过程也就半个月的功夫。 薛坛回来以后,朝廷中的人才真正的放了心。 这一阵子戚渊也一直在打听董钰的消息,自从上次他听说董钰来京城以后,他就总觉得哪里不对。 依据戚渊对董钰的了解,只要没有特殊情况。董钰这个人精都会尽量亲自去盯着战争的情况。 所以在戚渊看来,这一次也是董钰的例外。 戚渊在京城安插了太多眼线,最终都在惊鸿馆把消息聚集一下整理起来。 这天戚渊去惊鸿馆,终于听见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董钰最近和一个黑衣人来往很密切,不过那个人从来没有露面,而且来无影去无踪。” 说这话的是戚渊早就安插在董钰身边的眼线。 这人好不容易受到董钰信任,混到董钰的队伍中去,才发现这里和自己原本待的地方是一样的。 每天的生活枯燥的很,除了训练就是训练。 而且队伍里的人大多都散漫惯了,总是不听从指令。 这就算了吧,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对于董 钰要做什么根本一点都不好奇。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董钰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虽然不会和他们商量,但是他会也不会避讳。 所以这就让戚渊派去的人钻了小空子。 戚渊听了一人的话,只觉得奇怪。 他现在生怕出什么差错,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可疑的点。 怎么会突然有一个黑衣人? 在戚渊看来,这个人是极其重要的,要不然像是董钰这么小心谨慎的人不可能会放弃亲自攻打蜀州而来京城。 只是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戚渊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前几次想要绑架尹清绮的人也是黑衣人,戚渊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加紧注意一下这个黑衣人,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子,是什么底细?” 戚渊冷着脸语气吩咐一句。 其实他知道这件事情不太可能,恐怕最后还是要交给常磊。 现在可是要真的提防董钰了。 就是因为戚渊的这个想法,下一秒,还在宫里思考什么时候再回到侯府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个指令。 说是太子吩咐让她最近不要随意走动,外面很危险,在宫里待着就好。 尹清绮自然不知道戚渊这个最近是指多么久,估计她现在要想一些别的事情去做了。 京城另一角。 “老大,蜀州战败了。”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到董钰身旁,畏畏缩缩地蹦出来几个字。 明明他看起来比董钰还要健硕一些,可是他仍然不免被董钰震慑到。 只要在董钰面前,不管是什么人,总会感觉到一中莫名的压力感。 “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董钰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物什来把玩,脸上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表情。 “不过第一场能打赢已经不错了,他们的军心肯定涣散了。”董钰冷静分析。 那个人还是低着头,他不敢说话,生怕说错了就把自己扣下不让走了。 谁还不知道董钰的狠辣。 接下来的几天,两支队伍就都展开了如火如荼的训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落了后。 一夜。 “叩叩叩……”安静的夜空中,这一个敲门声格外明显。 么晚了,谁还回来? 戚渊疑惑的坐起来,语气中带着防备和警戒:“谁?” 那人的声音就好像是从门缝里挤进来的一样,声音并不大。 不过也足以让戚渊辨认出来到底是谁了。 他一把推开门,“今天怎么来的这么光明磊落了?” 那人一身懒散样,进了门就直接找了一个椅子坐下了。 “我太累了,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去爬房顶。” 一听爬房顶就应该知道,来人正是常磊。 “更何况,万一你再突然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再和我打一架,我肯定就吃不了兜着走。” 常磊说话的语气中都是可怜和无奈,这让戚渊不禁感到好笑。 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每天还是畏畏缩缩的。 自从上一次常磊来了差点死在戚渊刀下以后他就老实了。 “说吧,是不是查出什么事来了?”戚渊也不和常磊废太多口舌,他知道常磊也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是倒是。不过……”常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你做好心理准备。” “哪儿那么多废话,还能有什么事情是我受不了的。” 戚渊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在他听完了常磊说的内容以后,终于明白了他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阿玛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吧?”戚渊问常磊。 “这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你们父子两个会不会有相同的癖好,这谁说得好。”常磊无奈,每次只要和皇帝家还有尹清绮任何一个人有关系,戚渊就格外不正常。 常磊也没多说话,这次他也能感觉出来不一样,不再打趣戚渊,接着就离开了。 整个屋子只剩下戚渊,他将自己置于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依他对董钰的了解,这人就像一个老狐狸一样,怎么可能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刚刚常磊告诉戚渊,董钰这次来京城见的那个黑衣人是萧何。 戚渊当然知道萧何是谁,更何况,这人他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萧何是六阿哥的侍卫。 所以也就是说,萧何其实是与老六串通好了的。 戚渊站在原地,现在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查清楚 常磊走之前,戚渊还给他了一个任务,“帮我盯好老六。” “看看他都有什么眼线,我要那些人的资料。”戚渊又补充一句。 常磊有些欲哭无泪,每次他只要来东宫一次,戚渊都会给他这么高难度的任务。 尽管如此,他也能照做。 结果戚渊还没有等到常磊的消息,却先等到了皇上的召见。 皇上派来的人站在戚渊面前,脸色有些紧张,好像面上的那几条皱纹都快要颤抖了。 皇上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刚才吩咐他的时候还摔了一个杯子。 不过现在也只有皇帝自己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上次七阿哥死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没有十分了解,他对老七也摸透了七八分吧。 老七不爱凑热闹是真的,不过皇上从来没有疏忽过对他的关注。 他也能看出来这小子这次是来真的,就是动了情了,他也拿这孩子没办法。 就像现在的戚渊一样,皇帝现在心里对尹清绮那丫头也别扭着呢,不过也没明着挡住戚渊说不让尹清绮进门啊。 这些孩子,唉。 皇帝一开始对于这件事情是后悔的,毕竟这一切也和他的冲动和要面子分不开。 不过后来就变成愤怒,而且是怒不可遏。 他早就瞧出了端倪,但是当时一来是怕老七弄假成真,二来悲伤当头,还注意不到这么多,三来是自己的确是太过相信他们了。 那日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干脆直接把那些给七阿哥医治的太医都找来。 当时他太担心老七的病,毫不犹豫地把宫内和民间的太医大夫都找了来。 反倒是有些有本事的,现在都在皇上面前跪着呢。 “之前你们给老七检查的时候,他是什么病?”皇上尽量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快,耐着性子问。“一个一个说。” “皇上,七阿哥在那之前就已经受了寒,可能加上那个时候悲伤过度,所以一病不起了。”为首的那个太子微微抬头,小心翼翼地回答皇上。 后面的一众人也纷纷点头,根本不顾不上皇上刚刚说 的一个一个回答。 “是啊,皇上。” 众口纷纭。说的都是同一个意思。 这么说来也的确是有几分道理,但是皇上也不可能因为他们说的这几句话就相信事情的结局。 “只是风寒而已,怎么会致死?” 皇帝冷哼一声,这些太医说说老七的病情还好,如果说这就是老七死的原因,他可不相信。 当他白当上皇帝的吗?这点儿事情都不知道? 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么会足以致死? “这……” 下面的太医都左顾右盼,看着彼此寻求一点安慰,每个人的口中都重复着一个字。 他们其实也说不上来。 最终还是刚刚那个太子站了出来,“皇上,这我们也不知道啊。” 太医们一脸为难地回答。 当时七阿哥死的时候,皇上还是不相信,把这些太医们都聚集起来轮流给他检查,生怕出一点儿错误。 不过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多少个太子来检查也没有用。 他们虽然是例行公事,但是也会因为这件事情感到吃惊。 看过这么多病人,这种事情还不多见,人怎么毫无征兆地就没了呢。 终究有一个太医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不过他这一说,倒是引起了皇上的兴趣。 其实他找这些人来,也就是为了听听老七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皇上,最后检查的时候,七阿哥,也是真的没有生命迹象了啊。”那人尽量委婉地说。 皇上知道有蹊跷,等一个人说出来支持他的答案,但是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在这个人说的问题。 这一点他也知道,但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罢了,今天问到这里就算了。 “有人还有什么话想说吗?如果没有,那就先下去吧。”皇帝抬抬眼,他问了时间也不久了,留着这些人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只见众人纷纷摇头,巴不得都赶紧离开。 这个气氛太压抑了,换做是谁都不会愿意在这里待下去的。 皇上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这老七,还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吗? 拿他这个皇帝当什么耍? “去把密探找来。”太医大夫们都走了以后,皇上叫进来一个侍卫随口吩咐。 他说的密探叫飞鹰,早就在宫中待了多年,做什么都了解一些。 飞鹰其实只不过是一个代号,不过他的真名字谁也不知道。 飞鹰到的很快,如同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一样。 “有什么消息了吗?”来人一进门,皇上就等不及地问道。 其实他留给飞鹰的时间已经够久,那件事情都过去了,怎么说都会有点收获的。 飞鹰和宫中的人都很不一样,他笔直地站在原地,听到皇上的问话,就毫不犹豫地回答。 “有,是太子。” 只有四个字。 他说话向来干脆利索,毫无拖泥带水。 飞鹰在宫中待的时间够长,皇上自然也了解他,现在既然他都开口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十分有把握。 戚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密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就这么被看透了。 “什么情况?”皇上一听,眉毛立刻紧紧地拧起来。 皇上冷哼一声,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戚渊这小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皇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所以然。 他干脆也不纠结了,既然飞鹰都这么说,那么就是案板上钉钉子的事情,那他就直接听听戚渊打算怎么解释。 飞鹰觉得自己的任务既然已经完成,那他也应该离开了。 在皇上面前总是让他感觉到不适应。 飞鹰也不多说话,看着皇上正在一旁思考些什么,他就默默的退下了。 留下了一句话,不过皇帝现在根本就没有功夫去琢磨。 “把太子找来,越快越好。”皇帝思考了半晌,终究还是黑着脸派人去叫戚渊。 他的脸色太阴郁了,所以那个侍卫也不免害怕。 戚渊到的也很快。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阿玛。” 只听皇帝冷哼一声,根本就不在意,他看都不看戚渊一眼,“你还有脸叫我阿玛。” 第一百八十七章 禁足 戚渊心里暗叫不妙,不过表面上还是一脸镇定,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怎么了,阿玛?” 戚渊一脸无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皇上看着戚渊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每次犯了错都这样,还以为他不知道吗? “哼!”皇上根本不看戚渊,他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都没有数?” 只是听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戚渊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有些棘手。 他干脆不说话了。 他还不知道皇阿玛知道什么,又是在问什么,但总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 “老七现在在哪儿?”皇上也不想和戚渊绕弯子,他顿了顿,但是终究还是开口。 戚渊从小到大,每次犯错误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转转眼珠子,这个毛病别人不知道,他身为戚渊的父皇,他还能不知道吗? 如果说皇上还没有百分百肯定的话,现在,就在他见到戚渊以后,他就可以笃定地相信了。 这小子,真是翅膀硬了。 不过皇帝也知道,这件事也是怪他自己,之前都太过相信这个小兔崽子,居然就那样被戚渊骗过去了。 “七弟不是已经……死了吗?”戚渊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力,说到中间的时候,甚至哽咽了一下。 戚渊突然想起来他和老七分别的那晚,一向不正经的七弟很认真地与自己告别,装作无意地对他说保重。 戚渊也是真的心里难过。 “你别再演戏了!”听到戚渊的问题,皇上这下根本就忍不住了,随手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戚渊砸了过去。 杯子打在戚渊的肩上,接着在空中打了一个弯儿,直接落到地上。 “哗”,破碎的瓷片就那样直直地落到地上,戚渊站在那里,刚好可以看见瓷片上的图案。 他闲来无事,尽量想尽一切办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那些图案已经模糊,都分辨不出来了。 戚渊还是没有说话。 皇帝直接坐不住了,他看着戚渊,心里懊悔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小兔崽子。 居然联合起来整他老子! “你还是不说老七去哪儿,是吗?”皇帝最后一次冷着脸问。好像又觉得不够,他补充一句,“我都已经知道了。” 这下戚渊就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 他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现在居然就这样被人拿出来,摆在台面上说。 就好像是你藏了好久的东西,终于在有一天,有人偷出来给你晾在太阳底下。 “儿臣不知道。” 就算是这样,戚渊还是什么都不说。 皇帝也不问了,他知道,今天就算是把戚渊关在这里,他也问不出来什么别的了。 太子戚渊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他不想说的事情,不管你怎么逼都没有用。 “呵,你真是翅膀硬了。”皇上也不纠缠于那个问题。 老七走了就走了,他现在表面上相信,心里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着,也得让他知道那小子究竟去哪儿吧? 皇上不再问戚渊这个问题,他沉默了好久,终于还是问了戚渊一句,“你现在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戚渊想不到皇上的话题会转的如此之快。 不过语气还是没有变,愤怒之意一听就可以听出来。 戚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让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帮了老七吗?” “这是我派人去查的。”皇上自嘲地笑了笑,“不过,这不是他凭借自己的力量查的,因为直接有人找上门来要告诉他。” 刚刚飞鹰在离开以前,转头给皇上留下了一句话。 “这个消息是别人说的。” 皇上知道飞鹰想表达什么,飞鹰还没有去查到什么消息,结果有人找上门来告诉他,太子协助七阿哥逃跑了。 戚渊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首先皇阿玛这个意思就是已经一口咬定了他相信自己帮了老七。 那就是变相地承认了。 再就是,他现在一时还真是想不出来究竟是谁做了这种事。 得罪了什么人么? 戚渊扪心自问,之前他还真是得罪了不少人。 就是在再一次遇见尹清绮之前,他 顶着太子的身份,在惊鸿馆里根本不给哪家的公子面子。 遇见她以后 戚渊想想,也就只有董钰了。 一想到董钰,他就想起来不久以前常磊告诉他的消息,董钰和老六现在应该已经联手了吧。 那些公子们应该不至于去关注他现在每天在做什么,或者说,给他们十个胆儿,他们也不见得敢。 可是董钰和老六,这让戚渊拿不准。 尤其是老六。 他最近一心注意防范董钰,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他这个六弟会做什么。 果然,还是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戚渊没有十成的把握,总不敢乱说。 “儿臣也不知道。”他声音低下去。 “罢了,谅你自己也不知道。”皇上的语气只是稍微有些放松,但是仍旧可以分辨出来,他还在生气。 “来人!”皇上见戚渊也不再说什么,突然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既然戚渊在这里也说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那还不如让他回去。 不过,这事儿当然也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太子回东宫,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不准外出!” 皇上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下令。 “如果你想要出去的话,可以派人先告诉我一声。”皇上微微颔首,对着站在下面的戚渊说。 “不准东宫人员随意进出,一切都要向我汇报!” 戚渊知道,自己这是被禁足了。 他还真是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皇上看着戚渊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心中更加来气,“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打算说老七到底在哪儿吗?” 皇上承认,他给戚渊禁足,也不过是为了让戚渊自己亲口承认。 给他一个台阶下而已。 戚渊还是没有答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果然,皇上一脸了然的表情。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戚渊,好像在下什么决定。 他就知道,这小子会这样。 “走吧,快走!” “只要你一时不说,那就一时别让我看见你!”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人尽皆知 现在皇宫里人人都知道太子被禁足了。 听说皇上在那一天生了很大的气,太子走了以后,直接把屋里的陶瓷器具都砸了。 这消息听着就让人心疼,那里面可多的是外朝的使者送来的稀罕玩意儿啊。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太子说错了什么话或者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得皇上不开心了。 但是,真实的原因其实并不在此。 或者说,并不全部因为这个。 只有皇上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因为生气,也更是因为悔恨。 老七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旦在外面暴露了身份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可能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他真想亲自去问问那个败家小子,就是为了一个丫头,到底值得吗? 难道自己这当爹的,这么多年了,还不如一个认识了才短短几个月的丫头吗? 皇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不过,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其实七阿哥想要离开皇宫,并不只是因为翠竹。 翠竹也不过只是一根导火索而已,只是最后一个借口。 七阿哥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习武,按照阿玛的要求,不光要学会男子应该懂得事,就连女人应该会的琴棋书画他需要全部学会。 不得不说,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宫里的节奏太快,而且对他的约束和要求也很严格。然而他想要的,不过是毫无拘束地生活。 最起码,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娶自己喜欢的人。 皇上永远不会知道这些,因为他不再有机会和七阿哥见面。 更不要说什么父子两个再进行一次什么形同虚设的谈话了。 不过当前要面对的事情,是戚渊真的被禁足了。 连早朝都不用去了,用皇上的话来说,就是必须要让戚渊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 戚渊每天在东宫里,也没有闲着。 皇阿玛说了禁止人员进出,但是那也只是表面上的。 皇上对于戚渊的约束并不很严格,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关键是,戚渊知道,不管皇阿玛怎 么禁止,常磊肯定会有办法进来的。 所以常磊就成了戚渊与外界交流的工具。 每隔几日去一趟惊鸿馆,再去处理戚渊交给他的任务。 “你倒是乐得自在,你可知道我每天去惊鸿馆要见多少女子?那里的公子少爷的目光都快把我灼出一个洞!”一日,常磊终于也忍不住,直接向戚渊抱怨。 “你不就是喜欢往那种地方跑吗?” 戚渊一句话,就把常磊给噎住了。 常磊恨的牙痒痒,敢情这位爷每天都在这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等着自己跑腿呢。 “不过说起来,你往惊鸿馆跑的次数也不少了,怎么,一点儿发现都没有?”戚渊挑眉,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常磊。 这小子,现在的效率怎么这么低了? “有是有,不过……”常磊好像很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戚渊也不说话,等着常磊把话说完。 “我只是转达一下现在的情况。”常磊想了想,把话先说在前面,“现在京城里都传皇上要废太子。” 戚渊低下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面。 常磊分辨不出来戚渊的表情,但是还是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是谁散布消息,说七阿哥没有死,是太子把七阿哥偷偷地送出宫了。”常磊微微皱着眉头。 “这王八蛋,等我抓住他非得把他皮剥了不可!”常磊突然一脸愤愤不平。 皇家的事,岂是由得这些无名小卒随便乱说的? 恐怕那些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连他都查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传出来了这种消息? “嗯。”良久,戚渊才迟迟地作出了反应。“这些都是真的。” 常磊听了戚渊的话,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戚渊之前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常磊,因为这其中也没有需要常磊出马的机会。 “那你要怎么办?”常磊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了,这件事情实在是出乎他的想象。 “不怎么办,过一会儿,人们会淡忘这件事情,那时候就好了。”戚渊一脸云淡风轻地说。 其实他也不是 不在意,只是他刚刚在听到常磊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当年京城里议论纷纷,侯府二小姐蛇蝎心肠,歹毒的很,把太子妃害死了。 什么不堪的罪名都往尹清绮的头上扣,明明从前只是张扬一些,却要被人指着说嚣张跋扈,爱出风头。 实在是太过了。 戚渊摇摇头,原来从前尹清绮经历的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找出来替她说话,原本那么骄傲明媚的姑娘,每天顶着骂名抬不起头来。 一向尊敬爱戴的阿玛额娘也弃她而去,干脆抹掉侯府二小姐的存在。 甚至 自己也因为不成熟的想法,弄巧成拙。 最终,尹清绮变成了这个样子。 戚渊心中也悔,每每他想起来这件事情,他的心就如同被成千上万只虫子在啃食一样,疼痛难耐。 然而,他现在所要经受的,远远不如尹清绮当时。 更何况,她只是白白背负一个骂名。 常磊只觉得现在他越来越搞不懂戚渊了,好歹也是一任太子,怎么过得越来越随意了? 他只知道戚渊现在被禁足,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你这是真的不打算当皇帝了?”常磊看不下去,直接问戚渊。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现在的戚渊,往这里一站,人们仍然可以感觉到他的威严,他的地位尊贵,可是又多了一些别的。 这就是现在的戚渊和从前的他的区别。 戚渊的身上多了仁慈,多了一份感同身受。 “打算。”戚渊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手指摩挲着下巴,“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的。” 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常磊听了戚渊的话,这才高兴的地大笑起来,这才是他认识的戚渊。 还有野心,还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就好了。”常磊笑着说,“只要你还愿意,那肯定会赢得。” 然后常磊说了一句话,一句足以让戚渊思考很久的话,“现在的你,比从前的你,更适合当一个皇帝。”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因为你改变 戚渊没想到常磊会说这个,他其实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转变。 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是有,那也是因为尹清绮。 从前他听尹清绮说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改变,他只觉得是一派胡言,没想到现在却成了真。 常磊看着戚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 “真想不到你会选择等着舆论自己淡下去。” “要不然我还能说什么,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事实。” “可是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从前的你,就算是自己没有理,也会硬生生地把自己说成最有理的人。”常磊听戚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反应更大。 不过接着就蔫儿了,“我忘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 如果真的要给现在和从前加一条界限,那就是戚渊再次见到尹清绮的那天吧。 或者是之后。 戚渊本来是真的想等舆论自己消下去,他知道,不管是多么惊天动地的消息,最终都只会是轰动一时,早晚都会淹息的。 最终,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不管是当年尹清绮的事情,还是就最近来说常州的灾难,人们往往说完了就过去了。 最终一直念念不忘的,只有和那些事情有牵扯的人。 就如同现在在城北生活的那些臣民百姓。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就算是你有这个想法,你那老子皇帝肯定也不愿意。”戚渊一直都这么平淡,好像和自己无关一样,连常磊都替他坐不住了。 戚渊心中了然,他刚刚也没有想到,皇阿玛肯定也会知道的,依皇阿玛的性子,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我阿玛怎么说?”戚渊有一些兴趣,一下坐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扬。 “无非就是说那些都是假的,让他们别再乱说了。毕竟死者为上。”常磊有些不屑。 这皇上虽然是出马了,但是说的这话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威慑力。 顶多人家念你是皇上的份儿上能收敛一些。 不过戚渊并不这么认为。 本来皇阿玛也应该是铁了心地不想管自己,一直等到他能自己想清楚,所以他这么 能出来,哪怕说一句话也够了。 更何况,提到了这个死者的意思不就是否定了那些言论了吗? “还说以后散播谣言的人都格杀勿论,这个都不稀奇了。” 最后话题的结束就是以常磊的这句话来结尾的。 “我原本就是想问你京城现在怎么样了,不是想让你告诉我这些的。”戚渊就是想不明白,每次让常磊这小子给他干点儿什么事,他都得先扯到别的事情上。 常磊一脸无辜,“譬如呢?” 装的,绝对是装的。 “老六现在有没有什么动静?”戚渊想了想,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和自己这个六弟有关的事情了。 常磊摇摇头,脸上竟然有一丝挫败感,“这个没有。这么长时间了,我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在董钰旁边。” 常磊的意思就是,戚渊说了要让他找的眼线,他根本就没有收获。 这就奇怪了。 戚渊频频皱眉,按照常磊的能力,如果不是六弟的人能力不一般,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他亲自出马! 戚渊站在才反应过来。那日皇阿玛问他们对于董钰接下来可能会有什么行动,老六说了声东击西。 和现在董钰的做法刚好一致。 老六知道董钰会做什么,这还不稀奇,关键是,董钰到底知不知道。 董钰知不知道和他结盟的六阿哥已经把自己的行为给出卖了? 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走到了两条分岔路口,关键就是在老六。 如果董钰不知道还好,那么说明老六最终还是为了自己,他独善其身,最后把董钰也一网打尽,这样的话自己还能很好的脱身当皇帝。 当然,当皇帝只是最终目标。 如果董钰知道了,戚渊想,这样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董钰眼看着自己的兵被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他肯定有更大的计划。 “继续盯着,总得发现什么吧。”戚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常磊问。 常磊感受到戚渊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每次戚渊这样就是不安好心。 得嘞,自己又有事情做了 常磊离开以前,戚渊还不忘给他嘱咐一句,“下次来的时候还是别敲门了,不习惯。” 常磊笑了笑,没有说话就离开了。 戚渊一想,这么多天都没有去看看尹清绮,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 原本还有翠竹那丫头来回传话,可是现在翠竹也走了,自己就只能亲自去看了。 现在距离从常州回来已经有三个月,他的腿也完全好了,不过天气也同时变凉。 再过不了多久,冬天就要来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光景,东宫里的人来来去去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戚渊似乎并没有被刚刚常磊说的话打搅了心情,此刻也悠哉悠哉地往清沐宫走。 结果他才发现,尹清绮没在。 戚渊随便找了一个丫鬟问,“尹小姐去哪儿了?” 尹清绮最近也听说了戚渊被禁足的事情。 大概上次七阿哥也是这样,不过戚渊似乎更惨一些,连东宫的门都不能出。 今天早上她在东宫里转转,走到食为天的时候发现外面刚好进了一些食材进来。 这些人大概就是现在东宫里为数不多的可以自由出入的人了吧。 尹清绮只是驻足了一会儿,正欲要走,听见其中有一个人说了话,“唉,真是太可惜了。本来太子成为皇帝都已经是定局了。” 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尹清绮被他后一句话吸引,便干脆留下来听了一会儿。 “这都是外面的谣传,事实上,谁知道呢!”说话这人接过刚刚那人手中的东西,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听说是皇上有意要立六阿哥啊。这也太突然了。” 又有一个人出声。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没有注意到尹清绮的存在。 六阿哥? 尹清绮心中疑惑,他们说的难道不是上次在常州的事情吗? 怎么现在还会有人提起来? “怎么着都是一条人命啊,更何况还是一个阿哥……” 后面的话尹清绮都听不清了。 七阿哥! 那岂不是最近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章 你难过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皇上现在知道戚渊帮助七阿哥和翠竹逃跑了? 尹清绮不禁心下一惊,倘若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那么现在仍然在外面的七阿哥和翠竹肯定也会知道的。 她心如乱麻,只想着要快些见到戚渊才好。 她已经很长时间不做决定,性格早就变得有些软弱,很多事情她也很难抉择。 所以,这些事情最终竟然都要依赖戚渊。 尹清绮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种转变,只不过她也无能为力。 因着清沐宫附近有许多小池塘,所以必然也少不了亭子,这个也是由尹清绮起的名字,叫做荷花亭。 戚渊当时问尹清绮为什么要起这样的名字,她只说因为当时正好在夏天,荷花开的正好。 戚渊无言以对,只能任着尹清绮来,反正他是不大在意这些的。 尹清绮去正殿必然要先回清沐宫,戚渊刚刚去找尹清绮,发现她不在,也朝着这边走。 所以这两人就在荷花亭遇见了。 “听说现在外面在传皇上要废太子。”尹清绮也不问戚渊是否知道,直接告诉他。 她有些期待戚渊的反应,他究竟是已经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戚渊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尹清绮看着戚渊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已经知道了。 就实话实说地告诉戚渊。 “刚刚去食为天,听那里的人在议论。”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你说,七阿哥和翠竹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戚渊心中终于有些了然,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转而,心中又有一阵失落代替。 尹清绮担心的永远是别人,而不是他戚渊。 “这个你放心吧,我已经写了信,派人给老七。”戚渊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既然传言已经出来了,也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再者说,皇阿玛只说他放走老七是假,却没说废太子一事。 听了戚渊的话,尹清绮也就真的放下心来了。 原本自己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她原以为戚渊还不知道,做好了与他商量一番的打算,但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整个东宫都点了灯,看起来亮堂堂的,荷花亭这里更甚。 因为刚刚入冬,所以 池塘里都早就没有了荷花,一阵风吹过来甚至有些凉意。 尹清绮站在亭子的围栏旁,背对着戚渊。 眼前的景,她在三年前早就看过了无数遍。 当时怎么看都是欢喜的,哪怕是没有生气的死水都能让她看出别的意思来。 但是现在是真的不一样了。 即使这水被风吹的皱了面,但是仍旧是没有生机的。 尹清绮想的出神,却没发现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衣裳。 她立刻防备转头,却发现戚渊的那张俊脸就在自己面前。 尹清绮下意识地想要离他远一点儿,却发现她站的地方已经是亭子的边缘。 恐怕再多迈一步自己就要掉下去了。 戚渊当然也看出来尹清绮的一脸防备,他退后一步,暂且给她多一点空间。 怎么还是这么拘束?戚渊颦眉。 尹清绮还是现在原地没有动,她发现自己现在面对戚渊已经不是一开始那样了。 本来是爱的腻了,恨的腻了,生不起什么波澜。 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的内心就像眼前的池水一样,早就起了皱。 她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戚渊看着尹清绮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来气,自己都这么做了,她怎么还是这样? 戚渊一把扶住尹清绮的腰,把她往后一拉,尹清绮没意料到戚渊会突然这么做,差点儿摔在戚渊怀里。 这还真是猝不及防,毕竟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肢体接触了。 “你是非得掉下去才舒坦是吗?” 戚渊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也很不快,其实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现在尹清绮就在自己面前,他都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儿。 尹清绮不自然地站正了身子,离戚渊更远了一点儿。 她不自觉地咳了两下,掩饰自己刚才的尴尬。 她也知道戚渊并没有别的意思。 尹清绮刚刚只盯着那一池子水看,却没注意到这边戚渊的动静。 他看着旁边有丫鬟来来往往地经过,想到现在天这么凉,她在这里一直站下去总不是个事儿。 于是戚渊就吩咐一个丫鬟去正殿里取了件自己的衣服。 他还不至于去让她们去动尹清绮的东西。 这会儿空气中有些尴尬,尹清绮知道其实自己是没有理的那一方。 戚渊也就是一片好心,他有没有别的意思。 两人又迅速回到了刚才的状态,没有人说话,不过也没有人说要离开。 其实他们也不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想。 反正在哪儿都一样,还不如在这亭子里待一会儿。 不过也没过上多久,正殿里的丫鬟就过来了。 “太子,毕大夫说您的腿才刚刚好,应该注意着些。”毕大夫平时给戚渊看出来有什么问题都会告诉她,需要注意的事情也会告诉她。 从前她也就是心里记着,没想到今天自己还真的有了些用处。 其实这丫头也就是提醒戚渊一下。 戚渊皱着眉头,一脸不快地问,“我不是已经都好了吗?” 这一问还把那丫头问了一个愣。 毕大夫只说让她提醒太子,别的倒是什么都没交代。 这下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刚刚听到声音,尹清绮也转过身来。 她怎么忘了戚渊腿的问题了呢?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算是完全好,那也就是这几天恢复好了的问题。 “戚渊。”尹清绮开口。“要不你回去吧。” 尹清绮扪心自问,她说这话的确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她只是不愿意他又因为今天晚上又冻出来什么毛病。 而且还是跟她在一起。 戚渊听了心里缓和了许多,脸上也带了些许暖意。 “这一会儿也不要紧。” “那你不走,我就先走了。”尹清绮干脆走到他身边,好像是真的打算要离开。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戚渊瞟了一眼尹清绮,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尹清绮没有应答。她是打算要回去的。 尹清绮刚刚走出荷花亭,刚想想起了什么,接着又转过身。 戚渊也注意到了她这个动作,以为她是还有什么事情。 “怎么了?”戚渊的声音很轻,好像生怕吓着这个夜。 尹清绮的面色有些僵硬,良久,才别扭地问,“皇上的话……你难过吗?” 戚渊知道尹清绮在问什么。 他没有忍住,下一刻就笑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皇上晕倒 这就证明尹清绮还是在意他的。 戚渊自己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后来他回忆起来那个夜晚,嘴角都会抑制不住地上扬。 尹清绮自己都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突然那么问。 她本来站在那里,就突然想起来,戚渊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真的被废了,他以后应该怎么过。 戚渊从小就被皇上当作储君培养,什么都往那个方面考虑,如果中途有人告诉他,不用再做的那么好了,以后的皇帝不是他了。 他心里也不好受吧? 不管是真是假,尹清绮都想问一问。 更何况,当时戚渊就站在她身旁,他们两个距离太近,可是他又一直那么安静。 尹清绮就是想遵从自己的心,也只是问一句话而已。 皇宫内。 已近深夜,皇上早就批阅完奏折。 他皱着眉头,用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刚刚入冬,很多地方的百姓已经饥寒交迫。 这些事情都要等着他来决定处理,现在又要下令去拨一些粮食和衣裳。 身为一国之君,他总不可能坐视不管。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些地方好像不管怎么整治都是一个样子。 永远有饥寒交迫,永远有人流落街头。 皇上叹了一口气,这些境况都是他无能为力的,他也无法改变。 蜀州的战争才刚刚结束,薛坛也刚刚回城,那里就如同三个月前的常州和万州一样,等待重建,这就更加让他头疼。 战争摧毁了太多人的家。 他们原本的家庭四分五裂,无处可栖,也无人可依。 而且,就最近的情况来说,现在京城里传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就算只是组织言论都很难完成。 身为一任皇帝,自然是向来得民心最为重要,可是如果按照现在的局面下去,戚渊如果坐上了皇位,要怎么说服百姓? 皇上思考的角度和戚渊想来不同,不过这也常常帮了戚渊。 戚渊的事情他暂且不谈,不得不说,这阵子戚渊的表现真的是令人失望。 皇上端起手边的茶,拿起来抿了一口。 京城里传着的那件事其实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为那就事情,知道的也没有多少人。 戚渊和老七他们肯定不可能去说,自己通过飞鹰知道了这件事情。 飞鹰。皇上想了 想,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人,可是下一秒这个念头又被打消。 总觉得飞鹰也不可能去说这些事情。 飞鹰性子淡泊,自己都留不住,别人也不可能会让他心甘情愿去说。 那么还有谁呢? 皇上想了好久,最终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可以派人去查,别人就不可以了吗?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思路,皇帝深思。只不过,那个别人究竟会指谁? 突然,皇帝深深地咳嗽几声,几欲要咳出血来。 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戚渊却越来越让他不满。 外面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应该是有人要来,但是最终被拦住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这么晚了,是谁胆子这么大来这里闹事? “咳咳咳……”皇帝边咳边往外走,他倒是想知道是谁。 “何人在这里放肆?”皇上打开门,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没想到,来人只是一名侍卫。 “皇上,这小子非要进来,拦也拦不住。”乾心殿门口的侍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一群废物!”皇上看都不看他,只对着刚刚才来的那名侍卫,“怎么回事?” 这人胆子也够大的。 “皇上,城东董家,在京城起兵了!” 说话间,只见一向威严的那个人瞳孔骤然收缩! 董钰! 皇上在那一刻就好像老了几十岁,他感觉有一口气郁结在心中,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咳咳咳……” 他还来不及说话,体中的不适感就已经把他整个人占据。 他感觉喉咙中有一种血腥的感觉, “哗!”刹那间,喉头中好像有什么喷了出来。 下一秒,他只感觉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皇上,皇上!来人!”那个侍卫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会面对这些,接着过来扶住自己眼前的这个高高在上的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各个角落响起。 皇宫里的侍卫和丫鬟都齐刷刷地往乾心殿这边跑。 皇宫里传满了令人震撼的消息,皇上气极攻心,现在已经晕倒了! 戚渊在东宫,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什么?我阿玛怎么了?” 夜已经很深,戚渊才刚刚从荷花亭回到正殿,就听到这样的事情。 心中有一阵巨大的不安,怎么会突然这样? 戚渊急忙往外走。 刚才来传话的那个公公也小步跑着跟着戚渊。 “太子……” 公公急急忙忙地跑着,生怕跟不上戚渊的步伐。 只不过,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戚渊给打断了。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会这样?” 戚渊一边大步大步地往外走,一边质问着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这个公公一向贴身照顾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定知道。 “这个,这。”只见他结结巴巴,好像碍于什么事情却不敢说。 “说!” 戚渊薄唇轻启,似乎已经带了些怒意,但是终究怎么遮都遮不住。 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太子,今天夜里外面突然闯进来了一名侍卫,告诉皇上了什么事情。” 那位公公仍然小步踱着,跟着戚渊。 “什么侍卫?” 戚渊瞟了一眼,出口质疑。 “这,奴才也不知道呀!”那名公公捏着声音细声细气地回答。 “抓起来!立刻!”戚渊厉声说道,不管从什么角度,依他来看,这个什么侍卫也绝对不简单。 “喳。” 那公公行了一个礼,就直接和戚渊分道扬镳了。 其实刚刚在皇上晕倒的时候那个侍卫已经被抓起来了,不管怎么说,他肯定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他觉得在戚渊面前实在是太过拘束,也赶紧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旋即,戚渊也到了乾心殿外。 太医一批一批地往乾心殿走,这个场面根本就不亚于当时老七“病危”的时候。 走进去,里面已经来了很多格格阿哥,每个人都站在床前,低着头。 空气中是诡异的安静。 他们看见戚渊,开口叫道,“大哥。” 每个人的兴致都不高,没再说什么话,被现在这个氛围感染。 仍旧有太医正在给皇上诊治,一个接着一个,好像情况并不乐观。 每个人都摇摇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戚渊赶紧走上前去。 “太医,皇阿玛怎么样?” 这一句话,却是两个声音。 戚渊寻着声音看过去,心底一惊。 坐在床边的,还有一个人。 只见那人也微微皱着眉头,脸上有遮不住的担心。和其他的阿哥格格也别无二致。 他刚刚怎么没发现老六也在?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守夜 这些人在皇上跟前守了整整一个晚上。 深夜的时候,宫里的太医还诊断不出什么毛病来,皇上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水平。 一屋子的人都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这时候,乾心殿的门突然被打开。 “太子。” “免礼。”戚渊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来人,接着,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快来给我皇阿玛看看!” 来人是毕大夫。 刚才戚渊走得急,毕大夫忙着带上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好不容易才赶来。 满屋子的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中途赶来的人身上。 他们倒是没有见过这个人。 毕大夫听了戚渊的指示,赶紧上前来给皇上检查。 几乎是下一刻,毕大夫就有了结果。 “太子……” “说。” 戚渊看着毕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的心不禁沉了沉。 情况不乐观他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他不想再听这些千篇一律的话。 他要知道具体是怎么样。 “太子,可否借一步说话?”毕大夫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人,心中还有些退缩。 每个人的眼中都带了些急切。 毕大夫也想告诉所有的人,关键是,就他旁边这个阿哥的眼神就能把自己给吓死。 这个人就是六阿哥。 戚渊环顾一下四周,其实毕大夫应该在这里说,自己这些兄弟姐妹们自然也会担心。 戚渊微微皱了皱眉头,眼前毕大夫似乎是有些为难。 戚渊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回答,“但说无妨。” 太子都这么说了,毕大夫就只有从命的份儿。 “别说情况不乐观,直接说怎么样。”戚渊补充一句。 “这……”毕大夫甚是为难,“恐怕,皇上的时间不多了。” 话还没说话,才刚一开口,毕大夫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不敢看那些人的表情,还有他们的眼神。 从前毕大夫只是听说帝王家的人都冷心冷情,可是他今天这么一看,好像并不是那回事儿。 不过,好像真有一个例外。 因着毕大夫跪在皇上床前,他本是朝着戚渊,现在也能看见旁边的六阿哥。 只见六阿哥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 冷漠如霜。 就是一副事不关 己的样子。 只有在他进门的时候脸上有一丝惊讶,不过也是稍纵即逝的。 后来就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好像和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 这人,好狠的心呐。 毕大夫在心里感叹。 戚渊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时日不多?那是多久?” “大……大概不到七天了。”毕大夫结结巴巴地回答。 其实也就只有三天的时间了,可是这话他不敢说。 剩下的人们听了这句话,都开始左顾右盼。 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戚渊之前就知道皇上的身体不好,不过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你先退下吧。”戚渊吩咐毕大夫,“把药方子写好,交给公公去抓药。” 戚渊看都不看毕大夫一眼,又吩咐了一句。 毕大夫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就按照太子说的办。 现在不管是吃什么药,都无济于事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毕竟都是戚渊的事情,他总不可能去插手太子的决定。 这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皇阿玛醒来了我立刻通知你们。”毕大夫走了以后,戚渊看着眼前这些闷着不发声的兄弟姊妹们说。 不过语气好像根本不容商量。 “大哥,你要自己呆在这里吗?”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粉嫩的团子从人群中闪出来,其实刚刚听声音就可以分辨出来,那不是小十九还能有谁? 不过戚渊倒是没想到,这么晚了,这小丫头也能在这里,她应该也站了好久了吧。 戚渊看着小十九,只见那小姑娘迫切地等着他的答案。 戚渊点点头,“嗯。” “不行啊大哥,我们陪你一起待在这里吧。” “对啊,我们一起等皇阿玛醒过来。” “是啊是啊。” 应该是小十九先站出来给他们打了气,一个个都在这个时候急忙着对戚渊说。 这么多人,你一言我一语,整个殿里又恢复了些生气。 “安静!” 戚渊感觉现在头昏脑涨的,他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他与他们都是一样的,但是这么多人都在这里,也着实没有什么用处。 “这样吧,我来说一个办法。”一直都在沉默的六阿哥开口了。 戚渊知道, 刚刚其他说在说要留下的时候,老六仍然是沉默的。 老六好似思忖了很长时间,酌情与他们商量,“要不然我们还是轮流来吧。” “皇阿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们两个人一组,按顺序来,这样你们觉得怎么样?” 六阿哥的语气很是轻松。 他好像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一句,不过事实上,语气中仍然是不容置疑的。 空气中安静了一小会儿,似乎有人仍旧不满。 “这算是什么办法。”戚渊听到了一个小声嘀咕的声音,并且还有人跟着附和。 不知道是哪个小格格。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人出声反对,这件事情大抵就这么定住了。 两个人一组,一组一个时辰。 “大哥,我和你一组吧?”刚刚站在戚渊面前的小十九此刻又抓住机会对他说。 这小丫头究竟是多么想和戚渊待在一起。 戚渊看着他,有些不忍,才这么小的孩子。 “不用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要不然明天去找先生背书背不出来就要被罚!”戚渊好声好气地回答小十九。 小十九想了想,好像有点儿道理。 虽然她也很想待在皇阿玛身边,不过她知道就算自己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只要能知道皇阿玛怎么样就好了。 小十九迟疑地点了点头,她也并不想和别的哥哥姐姐们在一起,那些人只会觉得她是小孩子。 “那好吧。”小十九点点头,十分听话。“如果皇阿玛醒过来,你可千万要告诉我!” 她还不忘嘱咐戚渊一句。 戚渊笑着答应。 剩下的人好像也都分好了组,戚渊本欲打算自己一组最先守在这里,却听见自己身边传开了声音。 淡然无比,“大哥,我们两个一组吧。” 不错,正是六阿哥。 戚渊有些惊讶,他也没想到一向独来独往的老六会主动提出来要和自己一组。 “好。”戚渊点点头,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剩下的阿哥格格们都先回去了。 这刚开始,就是戚渊和老六守在皇上身边。 六阿哥从头到尾都一直坐在皇上的身边没有动,反倒是戚渊,走过来走过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六,你知道皇阿玛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吗?” 半晌,戚渊突然抛出来一个问题。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东宫的人 六阿哥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他刚刚听到的只是问今日晚上用了什么膳,心情好不好。 六阿哥摇摇头,“不知道。” 一脸迷茫。 戚渊其实刚刚已经问过别的阿哥格格了,他们的反应都和六阿哥一样,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戚渊陷入沉思,好像从头到尾就只有自己知道一样。 既然公公去找了自己,那肯定也会有别的人去找别的阿哥格格,他们总不会是一无所知吧? 六阿哥看着自己眼前迟迟没有下文了的戚渊,心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怎么大哥今天这么奇怪了。 六阿哥沉吟片刻,终究是问出口,“发生什么事情了?” 脸上充满了疑惑,还带着一丝急切。 “没什么。具体我也还不太清楚。”戚渊摇摇头,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要告诉老六。 戚渊说完以后,整个屋子就陷入一种可怕的宁静,只有皇上发出来轻轻的呼吸声。 “咚咚咚。” 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此时外面出现了一阵阵的敲门声。 声音也很轻,好像生怕打扰了里面的人。 刚刚阿哥格格们离开的时候,戚渊吩咐丫鬟们也跟着退下了,所以一直都是六阿哥和戚渊两个人守在这里。 戚渊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眉头就没有再舒展开过,好像也没太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六阿哥反应却更为迅速,赶紧站起身去开门。 是刚刚去找戚渊的那位公公。 “太子,六阿哥。”六阿哥仍然站在乾心殿门口,公公进不了门,于是现在门口对着屋内的两人欠身行礼。 六阿哥不知道公公为何会来,对着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好像很意外。“有什么事?” 戚渊刚刚听到了声音,也反应过来了,还有一个人等着他来处理呢。 “六阿哥,奴才找太子有些事情……”公公说话的时候,眼睛一一地看向六阿哥,不过看样子六阿哥好像不太高兴呢。 六阿哥的确面色不豫,他和大哥同时在这里,结果公公来了以后直言说要找太子。 还真是有些不识抬举。 六阿哥的眼神此刻好像一把锋利的刀,让公公觉得自己已 经遭受了千刀万剐。 估计上刀山下火海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公公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场面也见了不少了,不过眼前这位还是为数不多的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和太子一样,这两个人都会让他有一种压迫感。 六阿哥回头看着已经缓缓起身的戚渊,“大哥,我在这里守着阿玛。你去吧。” 戚渊点点头,算是答应,随后就出门了。 乾心殿只剩下六阿哥和皇上,只是那个站着的人脸上再也没了刚才的担忧。 转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厌恶和恨意,毫不遮掩。 公公一直站在乾心殿门口,等着戚渊出来, 他把走到戚渊身后。 “太子,现在那名侍卫正在狱里关着呢。”公公声音尖细地说。 其实刚刚他只是站在门口,就能感觉出来屋里的气氛不太对。 他年轻时就进了宫,已经待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说也算是看着这些孩子长大的。 太子向来和阿哥格格们玩得好,或者说,他们始终尊重自己的大哥。 这原本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不过按今天的情况来看,他以前的判断好像不太对啊。 规律被打破了。 还是,有什么事情早就在冥冥之中改变了? 戚渊加快脚步朝着牢狱的方向走过去。 牢房距离乾心殿还有很长一段路,戚渊和公公也花了一点时间才走到那里。 只不过,离牢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戚渊就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吵吵嚷嚷的。 好像有成百上千个人都在同时呐喊一样,并且每个声音都是遭受了千锤百炼的。 粗糙,狂野,充满了戾气。 还不知道积郁了多久的不满。 戚渊微微皱眉,问身边的公公,“这边一直都是这样吗?” 公公似乎没意识到戚渊会突然这么问,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是是是。有些人已经关了好多年了。” 戚渊直接走进狱中去,每一间牢房里都关着至少七八个人,并且牢房与牢房之间只有一堵墙。 他好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一时还有些不习惯,怎么现在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看见戚渊来,好多人都围上来,抓着栏杆,尽量把身体伸出那块方寸土地上去够戚渊,“太子!太子!” 一群人挤在同一个地方,喊着同样的一句话。 戚渊听见他们苦苦哀求,“放我们出去吧!” 戚渊好像没有听见这些声音,直接朝着牢房尽头走去。 刚才公公说那名侍卫就在那里。 尽头其实是审问的地方,这个戚渊自然是清楚的。 戚渊走过去,只见那名侍卫身体成大字被绑在木架子上,身上也不再整洁,发丝蓬乱不堪地散在脸前。 不知道为什么,戚渊并没有他很狼狈的感觉。 看到他这个样子,戚渊就知道今天晚上估计又不好审了。 不过,就算是难,也要迎难而上。 看到戚渊来,狱中的两个小吏就赶紧狗腿着跑过来,“太子。”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戚渊也不管这两个人有多么谦卑,眼下重要的还是自己面前这个人。 戚渊走到那个人面前,他现在两只手都被绑着,根本没有一点防御的能力。 戚渊端详了一下这张脸,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尤其是那双眼睛。 有一个小吏赶紧跑上前来,“我们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啊,太子。” 说话的语气中好像还有一丝冤枉,“他本来有些不配合,我们的动作就粗鲁了些,不过我们绝对什么都没有做。” “对了,太子,您还是离他远一点儿吧,这小子啊,硬气着呢!”那小吏好心地提醒戚渊。 戚渊没有应答,只觉得身边这个人吵闹。 他抬起手,水平着放在自己眼前。 只看眼睛的话,似乎更加熟悉了。 “闭嘴!退下!” 公公看着戚渊的表情不太对,赶紧出声,阻止刚刚那个没有眼力见的小吏。 那人看了一眼公公,又看了一眼太子阴郁的脸,终于不再说话。 戚渊的目光始终在那个所谓的侍卫身上。 他上下打量那男子,这一身着装的确是宫中侍卫的衣裳,不过戚渊总觉得又有哪里不太对。 戚渊围着那人转了一圈,突然,他掀起那人衣服下摆, 果然…… 第一百九十四章 牢房探查 浅蓝色的布料下面有一个月亮形状的图案,小小的,颜色很浅。 其实就是缝上的。 “你是东宫的人。”戚渊开口,却不是问句。 或者说,其实他只是在喃喃自语。 戚渊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是东宫的人,那么肯定就是自己的人。 戚渊的声音很低,大概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 那个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戚渊会发现他的身份,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别的表情。 不过旋即,他嘴角带上一丝笑容,两眼盈盈地看着戚渊,他也想看看太子要搞什么名堂,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他的确是东宫的人。 原本皇宫里的侍卫的衣裳都是一样的,可是最终还因为尹清绮又出现了一些改变。 有一次尹清绮去找戚渊的时候,宫中来的一名侍卫刚好在那里,就让尹清绮当成东宫的人来使唤了。 按理来说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偏偏尹清绮要让他带着自己在东宫里先溜达一圈。 尹清绮当时还没有把东宫转遍,就想有个人带带自己,没想到偏偏她找错了。 那个人听了尹清绮的命令,顿时就觉得无厘头。 他自己还转不出来呢,更别说带着这个丫头走了! 最终尹清绮才发现自己闹了个小乌龙,不过小丫头当时也不服气的很,怎么都觉得是他们根本就让人分辨不出来。 尹清绮缠了戚渊好几天,最终戚渊终于不耐烦地回应她一句,“想怎么办都随你!” 于是尹清绮欢天喜地地下令说,在东宫里的侍卫都要在衣裳下摆内侧缝制一个月亮。 不过如果问她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估计当时就是觉得只有封月亮才简单好看吧。 戚渊现在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人,心里说不出来说什么感觉。 尹清绮一向想尽馊主意,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些用处。 “你是上次去救尹清绮的那个。”戚渊想了一会儿,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眼熟。 戚渊的语气很肯定,也不容那个人说什么,其实他也没有打算听他的回答。 他指的是上次和小十九出去的时候,这个人应该是跟着小十九的那几个侍卫中的一个。 那三个人只是当时尹清绮随便从东宫找了几个看起来武功还不 错的,她应该也没想到吧。 戚渊感叹,有时候,这世界还真是小。 那人上扬的嘴角更加明显了,终于迟迟开口。“太子还真是好记性。” 这是他这晚上说的第一句话,可是他应该想不到,这也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戚渊不应他。 其实从那次到现在,时间也没有过多久,戚渊能记住也是理所应该的。 不过,这人既然是东宫的人……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找皇阿玛了?”戚渊说话的时候已经带了一些狠劲儿,这人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还是说,是有人让你去找的?那又是谁?”戚渊注视着那个人的眼睛,这小子骨头也的确够硬,在他面前这么久,好像并没有打算说什么。 那人还是一声不吭。 现在他们在审问那间房里,就在这个人的旁边,摆了很多刑具。 桌子上还有几把孤零零的刀。 戚渊走到那人的身侧,随手拿起一把刀,轻轻一割。 绳子断了。 那人右边的胳膊被绑了太久,但是此刻突然没有了束缚,一下子耷拉下来。 “太子,小心!”公公看到这个场面,赶紧着急地出声提醒。 那人伸手不凡,如果戚渊不加防范,可能会因此而受伤。 不过那人好像并不屑于此。 他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轻蔑。 戚渊突然出手,似乎是想要打晕他,但是却被那人抬起来的右胳膊拦住。 反应也很快,只不过还是不够。 “你是左撇子,老六府上的吧?”戚渊好似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其实他刚刚并没有真的想要突然袭击他的打算,只是要考验她一下。 那人这才抬眼看了戚渊一眼。 “以前忍得挺辛苦,让你为我做了这么久的事。” 戚渊扔给他一句话,接着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的公公。 公公会意,连忙吩咐身边的两个官吏再把那人的右手给绑上。 就算是右撇子,就算是收了点儿伤,也不能懈怠。 不过那人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要说什么。 戚渊刚刚其实并没有用多么大的力气,可是这也就只能让这个人堪堪顶住,这说明他并不是一个经常使用右手的人。 看他的身手应该很好,所以戚渊直接排除了他根本就不会武功猜想。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一个左撇子。 至于他为什么问是老六府上的,这是也有些说来话长。 总之就是,皇宫里有心的人总会记得,六阿哥小时候曾经收过一些左撇子当自己的部下。 六阿哥就是左撇子,当时年龄太小,觉得自己好像不太一样,所以就收了好多和自己看起来一样的人,不过没想到那居然当成了一个习惯。 现在老六也喜欢先收左撇子为自己做事。 其实戚渊也就是搭嘴那么一说,毕竟左撇子毕竟不是特别稀奇的事情。 加上宫里并不是只有老六部下有左撇子。 他就是随便那么一说,没想到还能试出点儿什么来。 那人的表情已经在不经意间出卖了自己。 戚渊在心中笑笑,果然这人道行还是不太够啊。 “你告诉皇阿玛什么了?”戚渊突然想起来什么,皱着眉头问。 他刚刚倒是忘了这件事。 那人好像很不在意,大概知道自己今天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就轻浮地回答戚渊,“董钰在京城起兵。” 那人吐出几个简单的字,却让戚渊的心下也突然一惊。 戚渊派常磊听着外面的消息,不过常磊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戚渊还无法判断是因为常磊找不到自己,还是因为外面仍然风平浪静。 所以戚渊也分辨不出来自己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这可是六阿哥说的?”戚渊沉声问道。 那人仍旧一脸不在乎,“当然。” 戚渊回头叫过公公来,“现在派人去盯着京城里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回来告诉我。” 公公好像有些为难,“太子,您现在还在……”禁足期间。 皇上还没有说太子现在可以离开东宫,重新管理宫里的事情了。 只不过他不敢把话说完,最后愣是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经过这么一提醒,戚渊才有了些反应,他自己都快要忘了。 如果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不过管不了这么多,戚渊仍然一脸坚定地对公公说,“现在去办,如果出了什么事,由我担着!” 公公这才后知后觉地离开了牢房。 第一百九十五章 暗自较劲 幸亏他在宫里待的时间够长,足够了解皇上和太子。 依他的判断,皇上不太可能真的下死命令,尤其是面对太子,而太子也不是一个不靠谱的人。 所以,公公眼睛转了转,自己就算是按照太子说的办,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 人在某些关头还是会优先考虑自己,他也不过是一个要求保命的公公,自然也不会例外。 戚渊后来又问了那人几个问题,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那人始终闭着眼睛,不看任何人。 戚渊也不在他身上耽搁,这也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根本就不值得自己把间时浪费在他身上。 更别说根本指望不上再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消息。 戚渊不在这里多待,转身就想要往牢房外走。 距离刚刚从乾心殿出来到现在,也过了好长的时间,估计已经有阿哥去替老六了。 想起老六,又不免想起来他刚刚知道的消息,以及这几天别人带给他的,属于外面的老六的消息。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戚渊离开牢房的时候,还不忘再吩咐牢房的小吏一句。 “杀了他。”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戚渊不等官吏反应过来,直接大步离开了牢房。 老六仍然在乾心殿。 戚渊赶到乾心殿的时候,六阿哥正坐在皇上床边,似是在小憩。 一只手微微撑着头,这个模样看起来倒是安稳。 现在九阿哥和十三阿哥已经到了。原本应该是他们来值夜,不过来了以后才发现六哥还在。 他们看见六阿哥在休息,也不好意思打扰,两人就一直在旁边坐着。 皇上到现在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谁也不知道如果这么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两位阿哥看见戚渊来了,也有些吃惊。 他们刚刚看见只有六哥在这里,以为是大哥先回去休息了,不过现在看着戚渊这个样子,好像并不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这两人也是够奇怪的。 戚渊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有些好笑,“刚刚出去办了点事情。” 不过,戚渊这一出声,却把六阿哥给吵起来了。 四个人陷入一种怪异的沉默。 “老六,回去休息吧,一个时辰已经到了。” 最终还是戚渊先开口。 他其实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派一个人每天潜伏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他要那么提防自己。 不过戚渊也知道答案。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 现在皇帝的身体突然撑不住,往难听了说,很可能他会在这几天就突然离开。 下一任皇帝是谁至今似乎需要有人来定夺一下。 这么多阿哥中,最终合适的只有两个人选。 戚渊从前其实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经历这些,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因为这种事情被打垮。 这么多天以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忍让了。 老六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不得而知,不过他知道老六现在的野心却是越来越大。 他们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竞争关系。 不过戚渊也知道可能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一些疏忽,或者是低估了老六的能力。 六阿哥倒也从容,听到戚渊的话,微微点头,便要离开。 “等等。”戚渊突然开口。 六阿哥已经走到乾心殿门口,此刻又停下脚步。眼神中仍然是疑惑和不解,“怎么了?” 现在天已经有些微微亮,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戚渊仍然皱着眉头,“换个地方说。” 乾心殿是皇上休息的地方,此刻还有两位别的阿哥在,在这里总归不合适。 六阿哥看了一眼现在一旁的九阿哥和十三阿哥,他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大哥和六哥去做什么?”戚渊和六阿哥出去以后,十三阿哥问和自己一样迷茫的九阿哥。 他没有得到回应,因为九阿哥什么都不知道。 “皇阿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真希望昨天那个大夫说的不是真的。”十三阿哥并没有结束对话的打算,说到最后,竟然有了些哽咽。 一想到皇阿玛可能会醒不过来,想到毕大夫说的话,他们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九阿哥也叹了一口气,这谁又说得好呢。 “七哥才刚走,唉,九哥,我想七哥了。”十三阿哥自顾自地说下去。 那是他的哥哥,他怎么会不想。 九阿哥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仰着头,“外面的传言……谁又说得好呢,我反倒希望那是真的。” 就是说, 七阿哥还没有死,只是换了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戚渊和六阿哥去了御花园,他们没有心情游山玩水,只是这边离乾心殿最近,现在也没有什么人。 图一个清净罢了。 戚渊走在前面,从刚刚知道那名侍卫是老六的人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很不稳定。 有些心浮气躁。 六阿哥相比起来就从容的多,信步跟在戚渊身后,看起来有些悠闲。 这么多天过来,他闹腾了这么多天,大哥终于也沉不下心了。 他就不相信从前能够一手遮天的太子还发现不了他这些漏洞百出的小把戏。 六阿哥承认,有些事情,是他故意让太子发现的。 所以,这次大哥突然找他,是因为哪一件事? 戚渊也不想和六阿哥绕弯子,现在时间追的紧,他们根本没有空闲谈。 “那个侍卫究竟和皇阿玛说了什么?”戚渊的声音很冷,现在好像也没有必要去表面上装的那么随和。 六阿哥也冷着脸笑了笑。 还是发现了啊。 他没想到是这件事,也没意料到大哥的动作会这么快,居然现在就发现了。 不过六阿哥并没有接着回答戚渊的问题,反而问了戚渊一间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已经死了吗?” 那个侍卫其实也并没有多么重要,他只不过是想问一句而已。 “留着已经没用了。”戚渊淡漠开口。 老六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戚渊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人已经杀了。 现在兄弟两个对峙着,完全没有了最开始的客套和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六阿哥缓缓开口,“所以,他说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他当然了解戚渊,背叛了他的人,或者是与他对立的人,只要没用了,那也不会有好下场。 “很聪明。”戚渊回应六阿哥一句。 “终于找到了,太子,六阿哥,皇上醒了!”有个丫鬟跑到这边,大口喘着气,来不及行礼,直接告诉戚渊和六阿哥。 戚渊看了六阿哥一眼,“老六,你最好离董钰远一点!” 六阿哥不置可否,没有回应。 两人匆匆朝着乾心殿赶过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用回避 戚渊和六阿哥在这里守了这么久,刚刚离开了也不过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皇上就醒了。 有时候生活更会捉弄人。 这次屋子里不止多了阿哥格格们,还有那些妃嫔。 戚渊不想去应付那些关系,加上女人家即使到了也是白白担心,所以昨夜里特意嘱咐了公公不要去惊扰那些妃嫔。 关键是,他知道现在也已经有一些妃子蠢蠢欲动,为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孩子多争取一份权利。 总是这样,历代皇帝,胜败兴衰,盛世之下,也不过如此。 淑妃坐在皇上床前,一只手握着皇上的手。她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睛里竟然也闪着泪光。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倒是出乎戚渊的意料,毕竟从小皇阿玛对他的教育,已经让他觉得他们这种人不会再真的拥有爱。 男人贪图年轻美貌,女人贪图权利金钱,戚渊从前觉得这些都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其他的妃嫔好像也一样,纤细的手中夹着一条手绢,精致的脸藏在手绢后面。只不过,掩住了眼泪,却掩不住自己的声音。 戚渊感觉自己的头都在嗡嗡地响,这些人似乎并没有要停住的意思。 “皇上,臣妾听闻您身体抱恙,连忙赶过来了。”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最起码那名妃子已经用自己的需要和行为证明了自己所谓的忠心和深情。 说话的就是仍然握住皇上的手的淑妃,她倒是满屋子唯一一个没有遮遮掩掩的人,脸上的泪痕一览无遗,弄花了原本精致的妆容。 她深情款款地看着卧在龙塌上的那个人,好像生怕一个不注意,那人就离她而去。 不过皇上并没有领情,似乎再多的语言和动作在他眼中都变成了虚空。做的再好有什么用,眼下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 皇上的脸上是一种虚弱的苍白,他的嘴里仍然有血腥的感觉,不过现在好歹没有再咳得那么厉害了,至少积攒下来的小病现在都齐齐还给他了。 不过他的眼神仍旧和以前一样,装满了威严和庄重。 皇上看着这满屋子的人,目光扫过那些担忧的脸,心中还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都先退下 吧,戚渊和老六留下。”皇上突然开口,眼神落在话中的那两人身上。 戚渊和六阿哥好像并不意外,仍旧皱着眉头看着皇上,眼中的担心丝毫不减。 倒是剩下的人反应大些。他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其实他们心中也清楚。 那些妃子们脸上就更不好看了,昨天夜里没有人去告诉她们,她们本来知道的就晚,结果现在来了,反而皇上还让她们出去。 这不是摆明了偏向太子和六阿哥吗! 现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大概下一任皇帝不是太子就是六阿哥,现在这个时候,皇上要见他们其实并不稀奇。 只是突然这样,让她们一下子也反应不过来。更重要的是,心中不平。 好歹也是在宫里陪了皇上这么多年的人,后宫佳丽三千,没有功劳也得有苦劳吧。她们总觉得自己替皇上分担的并不比那些阿哥格格们少,怎么这个时候就是少了自己呢。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或许是不一样的,可是最终还是要认清现实。 “皇上需要休息,我们还是出去吧。”原本在皇上身边坐了好久的淑妃先开口,对着自己后面的那些姐妹们说。 “既然皇上和姐姐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这样了。”良妃开口,她的话一向少,此刻居然也出来说了话。 不知道这么说,到底是真的善解人意还是因为心里有别的想法。 果然,淑妃和良妃在宫中一向得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们也足够争气,对得起皇上曾经封的封号。上的了台面,估计平时也没少下功夫。 “阿哥们,格格们。”良妃看着后面站着的年轻人,只见那些人脸上也并不好看。她没有把话说完,是因为她知道这些孩子们心中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刚刚还在掩面哭泣的妃子们此刻也没了动静,现在都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一众人最终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乾心殿。 一时间,空荡荡的屋里显得更加寂寥。 “咳咳咳……”皇上原本想说什么,可是却在此刻突然咳了起来,整张脸都涨得发红。 “阿玛!”戚渊和六阿哥 两个人同时出声,赶紧走上前,一个捶背一个递手帕,整个场面好不忙活。 皇帝咳了好一会儿,果不其然,这次又咳出了血,手帕上是赫然鲜红的血渍,看着就触目惊心。 “唉,还真是老了,不中用了。”皇上唉声叹气,对着面前的两个人说。这样的场面并不常见,“以前都不服老,现在看来,是不服不行了。” 其实皇上的年龄也没有很大,只不过他平时处理事情太过忙碌,又不太注意自己的身体,休息少了,病根子就落下了。 不过此时的他,的确好像在一个晚上就迅速苍老了十几岁。 “阿玛,您在说什么呢。”六阿哥适时开口,一下子就缓和了伤感的气氛。 戚渊别扭地站在一旁,他一向不会说这些话,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其实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 皇上坐在床上,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了解这两个儿子,两个人都不爱说话,不过表达的方式总归不同。 其实皇上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已经够满足了,相比起来其他的皇帝,他现在已经很幸运了。 “老六,我先和你说两句话。”戚渊就站在一旁,可是皇上却没有看他,直接拉着自己面前的六阿哥说。 戚渊听到这话,心中犹豫自己应不应该离开。 皇阿玛这是在干什么?明明是想要和老六说话,可是此刻还把自己留下,戚渊不明白,一向说一是一的皇阿玛今天怎么会突然这么做。 同时六阿哥也和戚渊一样,根本就不知道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他知道今天皇阿玛肯定是想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为什么要先找自己? 六阿哥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扬起来一个笑容。 弧度很小,很难让人察觉。 正在戚渊犹豫之际,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脚步已经迈起来了,他早就转过身,朝着乾心殿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等等,戚渊。”结果戚渊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皇上叫住。 戚渊转过身,那两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 他等着皇阿玛把话说完,“你不用回避。”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识破 皇上说完,就不再管戚渊,任由他留在这里。 然后再次把目光投在六阿哥身上,那人也没有一点不自在,任由他打量。 “你最近做了不少的事情啊。”皇上开口,竟然有些无厘头。 戚渊和六阿哥都没有意识到皇帝会突然这么说,一下子有些发愣。 戚渊原本刚刚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想要看看皇阿玛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结果突然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皇阿玛,你在说什么?”六阿哥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他怎么有些听不懂了?难道是自己做的什么事情已经被皇阿玛发现了? 六阿哥心里觉得并不太可能,很多事情他漏出破绽,不过那些也都是他故意的,他想要让戚渊知道自己还在,那算是自己发出的一个警告。 可是同时,六阿哥也敢保证,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都是瞒着皇阿玛来的,瞒着除了大哥的所有人。 不管是怎么样,六阿哥心中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最近帮朕处理了那么多事情,昨天晚上又守了很长时间吧?你也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胡作非为,也注意着些。” 剩下的两人仍旧一头雾水,不知道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总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关心吧?他们心知肚明,哪怕皇阿玛现在自己是真的不舒服,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去叮嘱六阿哥这些。 “是,阿玛。”六阿哥就算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必须答应了。 皇上又说了几句话,无非和最近的时局有关系的,问问哪个地方又出了什么事情,应该要怎么办。 整个场面的确是有一些尴尬,因为恐怕除了自己心知肚明的皇上以外,戚渊和六阿哥两人都已经开始胡思乱想。 皇上突然叫他们留下来,现在和六阿哥讨论关于政治上的事情,但是却没有让戚渊回避,这是故意让戚渊留下来听的意思吗? 恐怕是先给戚渊打个预防针,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吧。 戚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结果,但是现在自己心中突然萌发出来的想法让自己心悸。 “对于董钰留在京城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一句话问下来,戚渊的反应竟然比六阿哥还大,他们都知道皇上这次晕倒的导火线是什么。 戚渊只是突然又想起来,他刚刚就没有问出来那名侍卫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个晚上过去了,他原本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现在都没有回来,现在皇阿玛自己反倒先提起来了。 戚渊有些头疼,皇阿玛现在大概还不知道老六和董钰已经是一伙的事情吧? “这个还不好说,董钰这个人一向诡计多端,儿臣与他接触不多,并不了解。”六阿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是那么想,总之中规中矩的回答,这次收敛了许多,没有上次那么锋芒毕露。 戚渊有些意外,老六的变化也很大,他没有想到老六这一次会这么回答。 谁知道是知道改进了还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 不过下一刻,皇上的话就证明了戚渊刚刚疑惑的问题。 “你还装!咳咳咳。”似是一下子动作太大,皇上又咳了起来,“你以为你做的什么好事我不知道?” 皇上仍然想要坚持把话说完,他看到刚刚老六的反应,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你与董钰勾结,派了眼线在你大哥身边,这些事情你以为你自己隐瞒的很好?”皇上厉声说道。 如果董钰不是与朝廷对立,那么这些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只要是皇家有些野心的人,总会避免不了这么做。 他好歹也是从那个年龄,那段时期过来的,这些小子们心里想了什么,他当然也心知肚明。 从前懒得拆穿,管他什么明争暗斗,平时的舆论就暂且让它们随着时间消散了去,不过现在怎么说他都不能坐视不管了。 “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引狼入室!”皇上有些激动。 “皇阿玛,我没有……”后面是什么,六阿哥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皇上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告诉董钰,造谣说他已经在京城起兵了?”话一出口,弄得两个人都是一愣。 戚渊听着,心中更为高兴一些。只要董钰没有轻举妄动, 那他自然也不用再担心那么多了。 戚渊心中的重担卸下。心里却又被另一件事占据,皇阿玛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是早就知道了?那样的话他为什么又会突然晕倒? 戚渊想不明白,等下事情下一步的动向。 六阿哥直接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了。他呆了好久,饶是平时平静淡定,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是现在他也有些乱了分寸。 “儿臣知错。”六阿哥最终大抵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掩饰下去了,也不再辩解。 不过皇上好像也没有真的想要和他计较,“董钰不是什么好人。他心肠狠毒,你和他联手,最终未必能搞得过他。朕就提醒你这么一句,别再做那些没有用的事情了。” “老六,你才识过人,原本和戚渊差不多,又有野心,朕也能够理解你,如果真的要怪,那就怪你生错了时候,投错了胎。”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语重心长,完全没有了刚刚那副雷厉风行的模样。 不过,他最后这句话,的确也包含了一些别的意思。 六阿哥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皇阿玛问他那么多,也只不过是为了即时地考验他一下,其实也没有多么大的用处。 原来都是自己想多了。留下来只是为了训斥告诫,考验也是因为好心提醒怕他以后走错路。 这一招的确高明,六阿哥无话可说,心中郁结,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儿臣明白了。”六阿哥弯着身子,对皇上行礼。 说完这些,皇上也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要叮嘱了,剩下的应该怎么做老六应该都知道。于是,皇上对六阿哥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就可以先下去了。” 六阿哥迟迟没有动作,口中的四个字始终没有落出来,“那大哥呢?” 为什么只让他自己离开? 六阿哥觉得自己好像从头到尾演了一出独角戏,他认为自己很重要,可是别人偏偏不这么想。就比如此刻,皇阿玛好像从来都没有打算要告诉他一些什么事情。 “我和你大哥单独谈谈。”皇上最后留下一句话,剩下的,就看着老六识相不识相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挑明 六阿哥就算是再不情愿,皇上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只能照办。 他看了戚渊一眼,眼中带着异样的情绪,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直接走了出去。 现在就只剩下戚渊和皇上两个人了。 戚渊去桌子旁倒了一杯水,递到皇上手中。 皇上接过来,不过并不领戚渊的好意。 “你知道朕想要说什么吗?”皇帝开口,语气还是刚才那个样子,完全不给戚渊缓冲的机会。 一上来就是这么严厉,戚渊心中的不安半分没减。 “儿臣不知道。”戚渊也是刚刚六阿哥那副样子。 皇阿玛突然这么问,他自然是不清楚他想要表达什么。 他现在必须尽量顺着皇阿玛意思来,如果现在还要说话去惹他生气,那真是他的不对了。 戚渊安安静静地站在皇上面前,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你最近干了什么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并没有过多思考,直接顺着话题就往下说。 “老七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当时我让你在东宫反省。你究竟是反省出来了什么?” 戚渊没有说话,皇阿玛的语气中责备的意味并不是很强,大概主要还是想要训斥他几句。 “不过,戚渊。”皇上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整个人的情绪也没有那么高了,分辨不出来他是什么感情。 “朕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时间不多了。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朕,老七到底去哪儿了?”说到最后,竟然还有一些哽咽。 这并不是皇帝一贯的风格,戚渊知道,大概真的是想老七想的厉害了。 戚渊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 当初他为什么要帮老七逃出去呢?那个时候想要逃开皇阿玛的约束,想要为自己后来的生活做一个打算,所以才那么做? 可是老七和他自己竟然都没有想过这种突发情况。 但是他现在也仍旧在犹豫到底应不应该告诉皇阿玛。 昨夜里其实戚渊也派人去 通知了老七,至于老七愿不愿意来,这个戚渊自然也说不清。 戚渊心里清楚,不管当时老七怎么选择,现在他都有权利知道。 皇上看着戚渊迟迟没有作答,也大概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真是太失败了,作为阿玛,将走之日儿子竟然都不愿意来看一眼。”皇上说话的语气中尽是可惜,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皇帝的架子,只是一名普通的父亲而已。 “阿玛,别这么说。” 两人兴致都并不高,戚渊只是不想再听到皇上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想听。 两人沉默了好久,始终没有人发声,最终皇上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和那个丫头怎么样了?” 他只不过是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反正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那个丫头是指尹清绮。戚渊一下子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皇阿玛也没有忘记她。其实这也一直都是皇上的心结,毕竟当时这些事情的发生都由他而起。 “戚渊,你还记得我当年和你说过的话吗?”皇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是打算要和戚渊好好谈谈。 其实也的确有这个必要,这么多年过来了,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原本也是为了戚渊好,结果没想到害了他。戚渊也有权利知道。 皇上半坐着卧在塌上,那张脸现在看起来却格外苍老。 “阿玛。当年的事情,是你做的吧?”戚渊沉默了好久,突然开口问皇上,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似是在压抑什么,“你也知道其实尹清绮什么都没有做,是不是?” 好像急于求证一般。 “你这小子也算是厉害,没想到消息封的那么严,最终也让你知道了。”皇上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如果戚渊没有判断错,那竟然是赞扬。 “阿玛,儿臣就是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戚渊并不管皇上现在是什么表情,那些都不需要他来深究,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当年尹清绮就这样被陷害了? “为什么?”皇上勉强一笑,好像并不明白戚渊怎么 会突然这么问,“我为什么,你能猜不出来吗?你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戚渊低下头,眼神不知道已经飘向哪里,他其实是知道的吧。 三年前,天下的人,谁不知道尹清绮喜欢太子戚渊喜欢的紧。他打江山,那她就为了他守江山,几欲要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可是,谁又知道对于这些事情,这种感情,太子又是什么样的态度?恐怕没有人会知道,因为戚渊也迷迷糊糊的,他自己都说不清。 也或者是,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尹清绮整日跑去东宫,恨不得在他面前变成一只花蝴蝶绕着他飞,这些他都是知道的。戚渊向来讨厌自己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可是那时候竟然也出奇的没有拒绝她。 别人不知道戚渊有这个毛病,可是皇上心里却清楚的很。戚渊肯定会花心思在这个丫头身上的。 其实皇上并不讨厌尹清绮,他从来没有见过她,不过听说是一个娇纵的丫头,所幸他并没有机会认识到她这一点。 所以皇上眼中的尹清绮,还只是一个追着自己的儿子满处跑的丫头,对了,还有些才艺一。 毕竟是尹侯的女儿,怎么也该是有些本事的吧? 所以,皇上也并不大喜欢尹清绮。 当时习月被人侮辱,作为太子妃,自然是不光彩的事情,所以最终又只能给她安排一个被人陷害的借口。 所以那个人,自然就变成了尹清绮。 她当时就在营帐外面,皇上的人赶过去,看到的就只有她。 所以,这罪名,就只能安排给她了。 更何况,戚渊这小子,他当然了解,按照那个情况下去,早晚有一天戚渊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 皇上也是怕戚渊就这样走上一条不归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终归是不值得的。他知道戚渊肯定会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却不能保证戚渊就能按照这个来这么做。 “别再骗自己了,戚渊。”皇上最终只是无奈地对戚渊说一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想走吗 戚渊整日整夜守在乾心殿,对于东宫里的事情自然一概不知。 尹清绮这几天也没闲着。 自从她上次在侯府住了几天以后,和尹侯尹夫人也熟络了许多,找回来些许当年的感觉,加上戚渊又准许她回侯府,后来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去一趟。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戚渊就不太清楚了。 其实就算是他知道,他也没办法阻止。 薛坛倒是来东宫来的更勤了。他从蜀州打仗回来,一时间又和从前一样闲了起来。 薛坛也不知道怎么,听说尹清绮经常回侯府,心里也多了一些鬼主意。 既然这样,他就能经常去找尹清绮玩了。 前一阵子戚渊就忙着处理董钰的事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找尹清绮,对于她的事也有些疏忽。 薛坛大多数时候都会在尹清绮回侯府的路上,突然来制造一个偶遇。时间长了,尹清绮也知道薛坛的用意了。 尹清绮也不点破,反正薛坛来了也没什么事情,这样也好歹平平淡淡地相处下去。 自从尹清绮离开将军府,被戚渊接进东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和那里没有任何关系了。 就算是上一次去将军府,她也是为了找薛坛去确认与戚渊有关的事情。退一万步讲,其实尹清绮也没有进将军府的门。 按照尹清绮的性格,她现在肯定不会再与薛坛联系了,可是偏偏薛坛这人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依旧和从前一样来找她。 所以这两个人的关系是扯不断了。 “你想不想出去?”有天,薛坛突然这么问尹清绮。 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也够久了,加上薛坛本来也了解尹清绮,知道她现在即使在东宫里,也是过得不快乐的。 薛坛知道,尹清绮和戚渊相处起来,其实也并不自在。 尹清绮看着薛坛一脸期待的表情,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两人原本是在从侯府回东宫的路上走着的。 戚渊也给尹清绮安排了马车,不过后来碰见薛坛的次数实在是有些多,尹清绮又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所以便迁就一下,也不再乘马车了。 两个人 步行晃晃荡荡地回东宫。 不过尹清绮不坐马车只是她自己的选择,东宫的人依旧按照戚渊的指示,护送着尹清绮的来回。 尹清绮自己也弄不清楚,戚渊到底知不知道薛坛经常来找自己,毕竟她从来没有告诉他过。 只不过,就依戚渊的性子来看,他心中也应该有数。 所以有时候尹清绮甚至会怀疑,戚渊派人防范的,究竟是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还是她隔一阵子就能见到的薛坛。 那些侍卫原本跟尹清绮和薛坛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可以听见薛坛说了什么。脸上同时露出为难的表情,薛将军这个意思是想要甩开他们带着尹小姐走? 两人欲哭无泪,如果来真的,他们到底是拦住还是不拦啊。 不过好在尹小姐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思想要跟着薛将军走,这让两人稍微放下心来。 “就是看你整天闷闷不乐的,看不下去了。”戚渊仍旧是满不在意的表情,他总是把话说的轻描淡写。如果尹清绮只看他的表情,怎么也想不到他刚刚问出来的是那样的问题。 “戚渊到底让你受了多少委屈啊!”薛坛抬起手,敲了尹清绮的头一下,这句话完全是随便说说的,他就是调侃一下尹清绮。 尹清绮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脸上有些犹豫。 她总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薛坛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他们刚好可以听到,她也说不准这些人会不会回去告诉戚渊。 不过尹清绮也就是犹豫了一小会儿,转而面色就恢复如常。不管戚渊会怎么想,现在这话已经说出来了,她担心也于事无补。 尹清绮继而面无表情,薛坛实在是太不正经了。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时候,薛坛的不正经也是有些道理的,很多时候,也会触动人心。 这不禁引起尹清绮的思考。 想出去吗? 她知道薛坛指的并不是这种每次出来一趟就匆匆回去的行程。而是彻彻底底的离开东宫。只要离开了,就不用再回来了。 她想吗? 她何曾不想?自从尹清绮进来地第一天开始,她就想要离开这里,远离戚渊。甚至可以说,如 果最开始她可以选择的话,她甚至不会同意来东宫。 宁愿露宿街头,也不愿意每天待在这个像牢笼一样的地方,囚禁起来,没有自由。 尹清绮那天并没有给薛坛答案,她当然想,她想要离开,但是同时她也知道还没到时候。 至于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什么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间,这个尹清绮自己也说不清。反正,就跟随着自己的心走。 薛坛问尹清绮这个问题,也是在深思熟虑以后。 他的确想要帮尹清绮一把,或者说,只要是尹清绮提出来的要求,不管他能不能做到,他都会为之努力一下。 他好不容易觉得时间合适了,可是尹清绮却不那么觉得,尹清绮刚刚对他说的就是,“我想出去。” 原本薛坛已经很高兴了,但是在听到尹清绮的下一句话以后,他就觉得她的回答,给不给其实都一样。 “但是现在还不行。”尹清绮一句轻描淡写地回答,就把他打回原形了。 人家不愿意,他再怎么说也没有用,自己做好了准备又有什么用? 不过,尹清绮倒是问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问题只是普通的问题,但是从尹清绮的口中问出来,又是在这个时候,他就觉得没有那么正常了。 “薛坛,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了?” 尹清绮当然不知道薛坛是怎么想的,她只不过是感情来了,想问,就随意地问出口。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句话符不符合她来说,或者是现在来说。 薛坛听了尹清绮的话,有些高兴,他以为尹清绮这么问,就代表着她在一点一点地接受自己。 “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在这个无趣的地方待下去。”薛坛带着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地说。 “毕竟,你来这里,和我也脱不了干系。”薛坛说这话的时候是完全认真的,他注视尹清绮,脸上还有一丝痛苦。 如果他没有把尹清绮带回将军府,如果他没有不相信尹清绮,那么也就不用让戚渊钻了空子,把尹清绮带到东宫离开。 可不是吗。这一切和薛坛的确是有些关系的。 薛坛看着尹清绮,等着她的回应。 第二百章 决定离开 不过尹清绮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 就算是薛坛提起来那些对她来说也很不愉快的事情,她也不会特别在意。 薛坛看着既然尹清绮今天好像也不太愿意,那就只好作罢了。 其实从那开始,薛坛不止一次地向尹清绮提过,或者说,其实几乎基本每一次薛坛遇见尹清绮,他就会装作无意地提一次。 然后尹清绮就会告诉他,时间还没到。 有时候薛坛自己都想要问尹清绮一句,她到底在等什么,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时间到了。 不过薛坛始终没有问出口,尹清绮从来也不会告诉他。 反正不管要等到什么时候,只要他现在知道尹清绮不会正在东宫里待下去,他就会一直等,等到她觉得时间成熟了的那天。 等到什么时候,尹清绮自己都说不清。 一开始翠竹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放心不下翠竹,自然帮翠竹一把,留下来和她待在一起。后来翠竹走了,京城里又传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她又放心不下。 任谁都知道,这个借口已经算是勉强了,那么后来呢?或者说,现在她到底还在等什么? 戚渊这几天一直没有去找尹清绮,不过,倒是给了尹清绮机会,让她好好思考一下这些杂乱的问题。 他们两个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其实从上次她和戚渊在荷花亭遇见的那天开始,尹清绮和戚渊就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那些话,那些肢体接触,都让她心底有些抵触,但是也让她一直都忘不了。 尹清绮自己可以感知到,她没有想最开始那样那么抵触戚渊了。不过,对于尹清绮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尹清绮害怕她会再走一次老路,再和从前一样,喜欢上戚渊。 她变了许多,这连她自己都知道,但是并不代表这个变化里包括尹清绮不会再喜欢上戚渊。 从前就已经念念不忘了,到现在仍然是这样。 尹清绮也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尹清绮想了好多,她是真的怕,所以,最终告诉薛坛说自己想要离开的时候也是说真的。 没错,尹清绮告诉薛坛,自己想要离开东 宫。 她想了好久,生怕那种事情会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她干脆趁着现在就把那种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这里,离戚渊远远的。 尹清绮对薛坛提出来的时候,正好薛坛来东宫。戚渊早就去乾心殿收着了,根本就没空接待薛坛,所以干脆就让尹清绮在东宫里照应着了。 薛坛来东宫,是因为他也听说了皇上身体不舒服,本来就是为了找尹清绮,戚渊现在行程一紧,把事情交给尹清绮,刚好给他们两个行了方便。 薛坛被尹清绮拒绝习惯了,突然听她自己这么提起来还有一些不习惯,不过转而脸上只有高兴。 薛坛反应了好久,最终在点点头,郑重地对尹清绮点点头:“好。” 这件事情,他们两个就这么说定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尹清绮想起什么,小心地问薛坛。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别让戚渊知道,这你应该清楚。”薛坛好像很高兴,“剩下的都交给我就可以了。” 这天还只是戚渊去东宫的那天,戚渊迟迟没有出现。 “薛坛,我昨夜里听毕大夫说皇上的病……这次的情况不太乐观。” 二人沉默了许久,尹清绮最终还是犹豫地说出口。她也知道这个不乐观是什么意思,心中总觉得不可思议。 她其实有点儿不敢相信,一向威严庄重的人,本来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毕大夫夜里从乾心殿跑回来一趟,急匆匆的。和尹清绮说了那么一句话,就又回去了。 她来不及了解具体是什么情况,虽然和她关系并不大,但是那好歹是一国之君,也是戚渊的父亲。既然毕大夫说了不乐观,那肯定就是自己治不了了,既然毕大夫都医治不好,结果可想而知。 薛坛没有想到尹清绮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知道尹清绮与皇上并没有多少交情,不过这个消息也的确让人难过。 薛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知道皇帝身体抱恙,居然不是通过将军府的人,而是经过尹清绮,她仍然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不过,薛坛眸色渐深,他好像越来越看不懂尹清绮了,不管是不是真性情,她现在已经开始关心别人了,而这个 别人还是戚渊。 “你是不是退缩了?”薛坛迟钝问出口。 他总觉得尹清绮突然这么说,并不只是为了告诉他这个消息,“你是不是可怜戚渊,所以不想走了?” 尹清绮被薛坛这两个问题问的一懵。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想要告诉薛坛,毕竟将军府与皇家有如此密切的关系,她没有考虑过因为这件事就不走了。 尹清绮摇摇头,没有说话,她仍然在等薛坛下一步的回应。 “如果你真的决定好了要走,那这件事情就完全交给我,但是只要你有一点不愿意,那就作罢。”薛坛考虑好久,认真地对尹清绮说,“我不希望你出去了以后再听你说后悔。” “我不后悔。”尹清绮坚定地回答。 “好。”薛坛满意地笑笑,这是尹清绮自己地决定,他现在也只不过是执行她的想法。 “只不过,要过几天,” 薛坛告诉尹清绮,她现在要把自己的东西完全收拾好,只要时机一成熟,他会立刻派人来接她。 尹清绮不知道薛坛这个时机成熟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点头答应。 “你这人呐,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薛坛都吩咐完了,突然叹一口气,“你怎么总是不知道问问自己的心?” 尹清绮不明白薛坛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毕竟她现在在做很多决定的时候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薛坛想要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并没有真的打算去深究,眼下所有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薛坛看着尹清绮仍旧一副木讷的模样,又叹了一口气,他摇摇头,不在多说,便转身离开了。 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楚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他从刚才尹清绮犹豫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她是什么情况了。 薛坛摇摇头,尹清绮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戚渊。怎么连他都看清楚了,她自己怎么还不愿意相信?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 想归想,薛坛仍旧要带她离开这里。 薛坛还没有放弃,不过这次,薛坛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戚渊,这次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第二百零一章 别来无恙 皇上对戚渊说让他别再欺骗自己,倒是让戚渊想了许多。 他从前也意识到了自己对尹清绮的感情,只是不愿意相信,现在看来,原来不止是他自己。 戚渊从前是有多么混蛋,让自己的阿玛为了自己这么担心。 皇上在对戚渊说完那话以后,又随便嘱咐几句,就让戚渊离开了。毕竟从六阿哥出去以后,戚渊在乾心殿又过了好长时间,不管是谁,都免不了胡思乱想。 更何况其余的人估计都在等着皇上召见。这不仅关系到几个阿哥格格们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那些妃嫔的背景也不是寻常人家,现在这个时候被冷落,总归不合适。 如果这个时候再让有心的人找了由头添麻烦,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然后让他们都进来吧。”皇上也不想看着戚渊在一旁那么傻愣地站着,戚渊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是他自己的事情,然而现在他必须得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皇上不再管戚渊,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戚渊尽量放低声音,静悄悄地走出去,打开门,却只有淑妃良妃和几个阿哥格格在了。 戚渊也不意外,他早就意识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皇阿玛平时宠幸的妃子多,但是他投入的精力并没有对公务那么多,大多数时候,他也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一夜过去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戚渊知道皇上的这个毛病,那些和他朝夕相处过的妃子们自然也知道他不会真的投入。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那些心眼儿比筛子还多的妃子们也不会百分百的投入真心,她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学会了抽身而退。 虽然刚刚一个个来的齐全,大概也就是看着别人来自己也不甘落后,结果热脸贴冷屁股,一个个就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了。 这些不用想都知道。 “皇阿玛说可以进去了。”戚渊转答刚刚皇上说的话。 其实这些人也并不是在外面干等着,乾心殿那么大,皇上只是在最里面的一隅休息,只要注意着些,外面还是听不见的。 一行人齐齐都走进去,生怕落了后。 戚渊注意到,这些人中 ,已经没有了六阿哥。 戚渊若有所思,没站一会儿,自己也抬腿离开了。回去以后,他就又立刻派了信去寄给老七。 其实戚渊现在具体也不太清楚老七去了哪里,他曾经在京城添置了几处房屋,迟迟没有去住,这些他都告诉老七了,但是他并不确定老七会不会去。 那些并不是用自己的名义,他造假了一个身份,这一点倒是没有人知道。 所以就算是七阿哥入住,戚渊也绝对可以保证他们的身份不会暴露。 他这几天连续给老七传书,书信地址都是按照当时他告诉老七的地方,所以能收到是肯定的了,至于什么时候,恐怕这由不得他来决定。 戚渊现在只希望老七能看到。 确定信已经寄出去以后,戚渊的又一桩心事就了结了。 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有合眼,现在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戚渊睡着的时候,也不过是白天光景,恰好在一天阳光最好的时候,休息一下倒也舒服。 原本还有一些丫鬟在这里,看到太子要休息,自己也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了。 戚渊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东宫里的人都奇怪怎么一向勤劳的太子今天突然变成这样了。有些反常,这倒是真的。 戚渊这天是被人弄醒的。 他原本只是打算坐在自己的桌前休息一小会儿,那时候还有一点儿意识,但是后来实在是太累,直接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感觉鼻头有些痒。 不过睡得熟归熟,他的警戒心已经没有放下,他总觉得自己鼻子前面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所以一把抬起手来朝着那个方向抓过去。 是一个人的胳膊! 戚渊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猛的一激灵,就起身惊醒了。 来人手中一把折扇,估计也是知道戚渊睡得熟,他一只胳膊被戚渊抓住,所以另一只手就扔过扇子来,一下拍在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啪!”两个声音几乎重叠了。 扇子打在戚渊手背上的那一刻,也正好是戚渊用另一只手把它打飞的那一刻。 然后下一秒,扇子就不知 道飞到哪里去了,不过戚渊注意到,那扇子已经被自己折成了两半。 戚渊不屑,这种偷袭也真是够没水准的,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扇子,也想拿来当作攻击敌人的武器? 戚渊嘴角噙着笑意,毫不在意眼前的情况。 显然来人就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闯进来的,不过,怎么就没有人拦呢? 其实戚渊知道为什么。 这两人并没有真的打起来,戚渊才刚刚醒来,结果突然有这么剧烈的动作,他一时间还有些头痛。 有些自作孽不可活。 那人穿着普通的粗麻布衣裳,整个装扮看起来就是一身的平淡无奇。如果把他放在街上,只要不看脸,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他哪一点不一样。 不过前提归前提,他现在站在人群中,总会引起一大堆人侧目注视,还不知道议论些什么。 时间久了,也知道装扮自己了,干脆又去调制了几顶帽子,只要出门,那就把帽檐拉低,尽量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 不得不说,还是有些用处的,最起码走在街上的回头率没有前几天那么高了。 戚渊看着这几乎快要遮住那张脸的男子轻笑出声,这小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怎么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那人刚才看着戚渊把自己的扇子打飞,心里也不恼怒,毕竟也是他有错在先,他趁戚渊睡觉的时候,偏偏要来打扰他。 还没开始的战争,就这么休战了。 那人看见戚渊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笑了,自己也知道为什么。他一把扯下来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张耐看的脸来。 “大哥,别来无恙。”声音有些沙哑,竟然好像经历了沧桑,总之变了许多。 才这么几天功夫,这小子怎么就变成这个样了? 戚渊心里也纳闷呢,这小子也是够没水准的,就像他那顶帽子,怎么这么一小会儿就撑不住想把自己给暴露了。 “老七,别来无恙啊。”戚渊笑笑,原本一直悬着的心就这么落了地。 来人就是七阿哥。虽然戚渊早就知道了,不过他最终还是决定要让老七自己暴露。 第二百零二章 混进去 只是戚渊没有想到,这才没过多久,这小子就这么憋不住了。 怪不得这么快就跑回来了呢,真是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莽撞。 刚刚戚渊和他交手的那一刻,就觉得对方的功夫很厉害,而且,还是和自己是差不多的打法。 这就足以说明这两个人的关系密切。 更何况,就算是这一点戚渊想不到,那人身上的味道,也让他感觉很熟悉。 他和老七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老七喜欢什么,他戚渊就算是了解透彻,最起码心中也有了七八分的数。 老七只喜欢一种香味,那种香和普通的香料香囊很不一样。 所以就凭这一点,也足以让戚渊一下子就分辨出来。 老七这小子,从小就藏不住东西,小时候他藏起来让别人找,结果自己藏好了人家没来,自己就又跑出来了。 所以每次和别人一起玩都输得很惨。 “你是怎么进来的?”戚渊眯眯眼,这小子怎么也还学会了鬼鬼祟祟了? 老七这一身装扮这么奇怪,如果门口的侍卫会让他进的话,那么他也的确应该考虑要给东宫的人进行一次大换血了。 不过,如果要是老七自己偷偷溜进来的…… 戚渊想,那就更应该换人了。连这种三脚猫功夫都拦不住,他还要养着他们做什么? 戚渊等待着七阿哥的答案,不过七阿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现在还不知道东宫里的丫鬟侍卫的命现在都把握在他自己的手上。 七阿哥实话实说,“我就是这么进来的啊,说找太子,然后他们看看我,就放我进来了。”总之他是觉得自己这一趟行程没什么特别的,能进不就进来吗。 戚渊眸色一深,这帮人是打算连拦都不想拦一下了吗?怎么听老七这语气就这么轻松? 七阿哥看着戚渊这不怀好意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多了。 七阿哥突然掀起来衣服腰间的位置,戚渊定睛一看,这才终于明白过来了是什么意思。 “我都不用说话,他们就直接放我进来了,好像还没有认出来我是谁。” 七阿哥腰间别着一块玉佩,是当时在走之前戚渊留给他的。当时戚渊告诉他,如果有什么事就拿出来。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七阿哥还是第一次用这种东西。 毕竟也没有什么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加上他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自己就可以解决掉。 那些人没有认出来七阿哥固然好,可是因为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与这块玉佩实在是有些不搭,所以那些侍卫丫鬟的目光几乎也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 直到七阿哥走到正殿门口。 那些侍卫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现在看到这人轻车熟路地走到这里,心里也清楚。这人就算不是身份地位显赫的人,也已经对这里熟悉得很了。 只不过,他们顾虑的就是应不应该拦住他,毕竟刚刚听到里面的丫鬟说太子正在休息。 就这么放他进去,恐怕不太合适吧? “这位公子,太子现在正在休息,恐怕您现在进去不太合……” “嘘!” 最后一个字差一点儿就蹦出来了,不过还是被七阿哥突然噤声的指示吓到,一下子竟然又憋回去了。 眼前这位他们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身份,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保证,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担着,绝对怪罪不到你们头上去。”七阿哥看着这些人都一脸犹豫,心中终于有了几分的歉意,原来这么长时间,他都忘了这个。 “你收到信了。”戚渊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对七阿哥说。 其实他说这话,基本就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了,如果不是老七收到信,估计这小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七阿哥大概是想起来戚渊在信中写的内容,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不过转瞬间,他就恢复到平时那样。 戚渊和七阿哥平时如果有书信往来,他们都会用自己才能明白的话来说,两人从小就研究过一些谜语,或者是设置一些技巧,只有他们两个才明白。 当时还太小,谁知道现在居然还可以用的着呢? 七阿哥点点头,“皇阿玛……现在怎么样了?” 当初七阿哥离开的时候并不是和皇上过不去,他只是渴望一个新的环境。昨天他就收到戚渊的信说皇阿玛生病,他就立刻赶了回来。 说来也是巧妙,戚渊给七阿哥写信的时候,只说了皇阿玛身体不舒服,具体是什么情况并没有写,也没有说需要七阿哥回来。 整张信看起来和平时就是汇报一下平安没什么两样。 不过七阿哥也明白了戚渊是什么意思。 他们没法分辨在这个过程中,信会不会让人换走或者是已经拆开看过,所以就知道用最保守的办法。 如果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可是一旦提起,另外一个人就必须要注意了。 所以七阿哥知道,皇阿玛这次应该不会只是身体不舒服那么简单,他后来越想越怕,就赶紧去借了一匹马来到了京城。 他是自己来的,翠竹现在知道这件事情,不过他还是觉得她就在家中比较好,于是这一程就只有他。 戚渊不写让七阿哥快点回来的消息,七阿哥大概也知道是为什么。 他现在已经出来了,这是当初他自己做出的选择,然而现在的事情是皇帝家的事情,如果他还是一个阿哥,那么现在他肯定是要守在乾心殿门口的,但是已经不同了,他已经不是那个七阿哥。 所以现在戚渊也没有身份来命令他现在就回来,就算是皇阿玛已经找了他,那么他也要尊重老七的选择。 好在,七阿哥还是读懂了戚渊是什么意思,然后自己就这么赶回来了。 戚渊思考一会儿,现在距离自己回来也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估计那些人也应该慰问的差不多,走的差不多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还是尽快让老七和皇阿玛见一面比较好。 “具体什么情况,还是要你自己回去看一眼,我去给你找一身衣服,然后你换好以后就混在人后跟着进去。”戚渊思考半天,想出来了这么一个办法。 大白天的,原本就不好伪装,加上在皇宫,肯定有很多人都认识老七,所以他必须要十分谨慎。 戚渊口中的那个人,便是指毕大夫了。 第二百零三章 相见 现在戚渊能正大光明带进皇宫的就只有大夫了,然而他本来已经带了一个毕大夫来,如果现在找肯定会让人心中想很多。 所以也就只能让七阿哥委屈委屈,然后找到毕大夫,让七阿哥进门的时候跟在毕大夫身后。 毕竟当作学徒来学习也是可以的。 这大概也就是眼下最合适的办法了。 七阿哥听了戚渊的办法,也觉得可行,直接找了衣服来换上。 毕大夫这次回来的时间比戚渊还要晚些,他现在每天去乾心殿,戚渊在那里给他安排了很多事情。 从前都是和皇上有关系的,所以现在皇上突然病了,毕大夫也就有些闲了,直接背着东西回来东宫。 那些每天都在这里的侍卫和丫鬟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毕竟从前他们基本上就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怎么现在还每天来回跑? 所以最终谁也没想到,毕大夫一个坚持的习惯,居然最终帮了七阿哥和太子。 毕大夫此刻也刚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再去乾心殿,虽然现在皇上的情况也不太乐观,但是他每天还是要去皇宫里给皇上检查一下,顺便看看应该开什么药。 所以今天七阿哥就要跟着毕大夫去乾心殿检查。 “千万要注意,这些也不用我多说,我知道你心里也肯定清楚。”戚渊好像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最终没有七阿哥说什么。 “好。”七阿哥答应着。脸上的表情也换上了严肃,根本就没有刚才的不正经。 戚渊就先离开了,他现在去乾心殿先探探情况,这样也能让尽量少些的人发现七阿哥。 七阿哥这一路上倒也顺利,皇宫的人虽然对他还是好奇,但是总不会明目张胆的去打量他,加上现在他已经换好了衣服,那些人倒是有些不敢认了。 乾心殿门口已经没有人守着了,估计应该是被早来一步的戚渊都遣走了,所以七阿哥也能够顺顺利利地就进了门。 七阿哥光明正大的进去,这时候才发现戚渊并不在。 已经是下午时分,外面的夕阳透过窗户打进来,顺便待了镂空的花纹。地上铺满的那层光辉温暖了整个世界。 整个屋子都是温暖的景象,但是从七阿哥的角度看过去,却偏偏只有皇上那边还处于黑暗当中,就好像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七阿哥心一痛,前些天他实在是错过了太多,甚至说,他走的就很不是时候。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 刚刚进门的时候七阿哥已经吩咐毕大夫在门外等着,所以此刻,这硕大的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久都没有见到了,好像七阿哥风尘仆仆带了一身风霜。 “咳咳咳……”皇上突然又咳嗽起来,平日里威严的脸在此刻就如同一张被揉皱了的纸,大概很难再复归平静。 其实这几天皇上已经基本没有再进食东西了,每次才刚刚吃下去什么,结果下一刻,就被他吐得昏天黑地。 现在他好像在一夜之间苍老,也在一夜之间憔悴,让人只是看着就觉得揪心。 七阿哥并不知道这些,他看着瘦了许多的皇上,心中好像被人揪着一样疼,前一阵子,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七阿哥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好像生怕打扰到什么人。 不过皇上要已经发现他了,确切的说,是发现进来了一个人。 “朕今天感觉很好。就不用检查了吧?”皇上大概以为来人是毕大夫,刚刚戚渊就告诉他今天东宫里那个大夫要来给他检查,算着也就是这个时间 他都已经告诉戚渊了不要再让大夫来,可是戚渊偏偏不听,唉,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也不知道吗? 皇上叹了一口气。但是因为身体虚弱,这个声音接着就藏匿了起来,没有被人发现。 刚才戚渊让七阿哥换的衣服就是宫里的太医穿的,隔着这些距离,七阿哥又把自己置于大帽子底下,所以皇上没有认出自己来也情有可原。 七阿哥听了皇上的话,现在他的声音都好像变的苍老虚弱了许多,气若游丝,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掉,但是却偏偏缠住了自己的心。 七阿哥心中肿胀的难受,刚刚来的路上,毕大夫犹犹豫豫地告诉过他,皇阿玛的日子恐怕就不多了。 现在看到这个场景,让他的心一直 就悬着放不下来。 听见皇上的声音,七阿哥也不再犹豫了,赶紧快步走到他的床前,一下子跪在地上,“皇阿玛!” 原本闭着眼睛正在休息的皇上,这时候也终于感觉出来了不对劲。 虽然这声音有些变化,但是他还是可以一下子就分辨出来,这完全是他的老七说的啊! 皇上猛的睁开眼睛,他看到了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只见老七穿着一身宫里太医才会穿的衣服,头上有一顶极大的帽子来掩饰自己。 唉,皇上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肯定是戚渊干的好事。 “你突然出现,还让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直接与你见面了。”皇上笑着说,他自己大概都没有用刚到现在这个时候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开玩笑。 七阿哥也不躲闪,直视着皇上,听完他这话以后,也扯出来一个笑容,“您不是也知道我没死呢吗。” 皇上不再摆自己的架子,老七也放下从前心中的郁结,此刻两个人就这么和平的相处。 戚渊已经告诉过七阿哥,皇上发现他没有死的事情了,加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就算是皇上自己不知道,仅凭那些谣言也知道事情不可能只有那么简单。 所以两人也不绕弯子,一开始的对话也不过就是缓解一下气氛。 皇上听着七阿哥的语气还算是轻松,脸上也露出来了笑容,“这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你会一直怨恨我。” 只是简单的陈述一下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七阿哥出口否认,“我不会怨恨您的。也不会不来见您。” 七阿哥说这话是信誓旦旦。 皇上虚弱地笑笑,老七这话他听起来很受用,现在感觉状态大好,“是你大哥告诉你的吧?” “我知道这肯定是他的主意。如果单凭你,压根儿就进不了乾心殿的门。” 皇上半真半假地对七阿哥说。他太了解自己这几个儿子了,谁能干出来什么事,他一看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以后好像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七阿哥看着刚刚还好好的皇阿玛,突然眉头一紧…… 第二百零四章 告别 皇上突然一口鲜血吐出来,“咳咳咳……” 七阿哥也慌了神,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变成了这样。 “阿玛!”七阿哥急忙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他之前倒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来人!快来人!”七阿哥走到乾心殿门口,对着外面大喊。 不过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他现在顶着的是大夫的名义,此刻皇上出了事,却去叫人,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好在毕大夫就在门口一直侯着,毕大夫看七阿哥在里面待的时间也够久了,也有些替他担心。此刻听见七阿哥的声音,就匆匆茫茫地跑进来。 刚才带来的药早就在屋里放好了,取过来便是。 一直在乾心殿外守着的侍卫也听到了里面的喊声,原本也想往里冲,但是一想到皇上现在的情况,他们总觉得不太合适。 他们也看见了跑进去的毕大夫,心中稍微有些放心,赶紧都分工好去找别的太医。 戚渊其实本来也没有走远,他知道毕大夫和老七要来,只是在附近转着,以防有什么突然来。 结果他在周围过了这么久,没等到别人,这老七在里面先出了问题了。 戚渊拦住需要跑出去的侍卫,“你们去宣太医,剩下的交给我!”他现在还是怕这一下惊动太多人,然后老七来不及走。 毕大夫立刻给皇上检查,心跳有些紊乱,而且 “大夫,我阿玛现在怎么样?”七阿哥在一旁已经坐不住,急得走过来走过去。他实在是着急,忍不住打扰毕大夫,出口问道。 “回七阿哥,皇上的情况,恐怕……”毕大夫叹了一口气,现在皇上的心跳已经很衰弱了,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七阿哥听到毕大夫的话,一时间就好像发了疯一样,他一把抓过毕大夫的衣领,两只眼睛发红,“你说什么!?” 他的眼中带着难以置信。其实七阿哥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他一看到皇阿玛,就觉得这种事情怎么也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大夫本来心里也害怕的很,他在宫里待了这一段时间,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杀人不见血。 七阿哥现在已经失去理 智了,根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似乎这一切都是毕大夫造成的,七阿哥抓住毕大夫的衣领,也让毕大夫吓得不轻。 “七阿哥,您,您冷静一下。”毕大夫说话都说不利索了,现在他面对的这个人好像根本就不是刚刚他来时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了。 七阿哥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他的确是害怕了,并且是非常害怕,他害怕自己的阿玛就这么离他而去。 “你让我怎么冷……” “老七。” 七阿哥暴躁地对着毕大夫大吼,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阵虚弱的声音传进来。 只见皇上使劲儿喘着粗气,贪恋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 这阵声音很微弱,不过七阿哥还是一下就分辨出来了。 七阿哥听到皇上的话,一下子就蔫了,失魂落魄地回到皇上床边,“皇阿玛,你怎么样?” 毕大夫一下子被放开,赶紧躲到一旁去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时间。 戚渊这个时候也推门进来,“老七,快走!”他从外面风尘仆仆地闯进来,只为了催促七阿哥赶紧离开。 一会儿有人来了,如果看见他那就来不及了! 七阿哥也明白戚渊的想法,大哥是为了自己好,但是眼下,皇阿玛还在那里躺着。 七阿哥不舍地看着皇上,他今天是必须要离开的,但是他不想就是现在。道理他都明白,但是怎么现在到了要执行的时候,自己就是做不到了呢。 皇上知道七阿哥现在在犹豫什么,他费力地坐起来,捉住最后的时间对站在那里焦头烂额地人说:“老七。” 戚渊和七阿哥都停下来,毕大夫自觉的走到门口,替他们守着乾心殿的门。 要快点说,要不然老七要走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恐怕没有多长时间了,从前的事情,你不要怨恨我。”皇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走吧,现在再不走,他们就知道了。” 尤其是老六。 现在皇上危在旦夕,六阿哥原本就与戚渊争夺皇位,肯定想要尽快赶到,看看最后那个位置会不会到自己手上。 所以如果六阿哥一来,七阿哥现在就暴露了,那么戚渊就又多了一个罪名。 虽然原本六阿哥肯定也对这件事情了解几分。 有些事情,明着和暗着还是会有很大区别的,只要六阿哥没有发现七阿哥在这里,那么不管他怎么说,都只能算的一个口说无凭。 七阿哥知道皇上的用意,当然他也知道现在已经快要来不及了,因为外面已经传开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戚渊背过身去,却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声音。 “咚。咚。咚。” 戚渊听到声音赶紧转过身,只见皇阿玛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不过眼睛看着面前的老七。 老七跪在地上,他磕完了三个响头。 “阿玛,儿臣不孝。”无需多说。 其实七阿哥也说不出话来了,堂堂九尺男儿,现在也不免落了泪。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说什么别的了。 皇上卧在榻上,却别过脸去,根本不看七阿哥。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走吧。”皇上叹了一口气,没有回应七阿哥刚刚的行为。 七阿哥知道,皇阿玛什么都没有说,所以这个意思就是,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两个人的互相原谅最终都没有达成吗? “以后在外面好好生活,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你也别回来,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这句话听来狠心,不过在七阿哥听来,心中的大石头却落了地。 这已经是退一步了,后面的话也不过是为了最后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 都保留一点。 七阿哥站起身,走到戚渊面前,微微颔首,“大哥,七弟先行一步了。” 戚渊点点头,现在已经不容他们在这里兄弟情深,更何况,这还不是最后的分别。 七阿哥说完,赶紧从乾心殿某个角落的窗户闪了出去。 “皇阿玛!”外面的人推门而进,戚渊定睛一看,果然是老六。 六阿哥本来果然如戚渊所料,他一直派人关注着乾心殿这边的动静,所以就算是戚渊想要拦,总不可能拦住他这边的人。 六阿哥推门而入的时候,注意到了乾心殿角落处消失了的那个身影。 他眼中闪过了然,只不过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第二百零五章 转机 “皇阿玛,儿臣来迟了!”六阿哥忙不得管那些,赶紧抓住时间说。 他低着头,语气中带着勤勤恳恳地意思,等待着面前的人的回应。 皇上仍旧是在费力地喘着,他不想回应老六,他只觉得好累。刚刚和七阿哥的告别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老六,你在说什么胡话?”戚渊听到六阿哥的话,也忍不住了,怎么这小子现在说话这么不吉利呢? 戚渊帮皇上躺回到床上,现在皇上已经喘的很厉害了,做什么都需要别人来协助。 其实皇上心里也清楚,六阿哥现在来说这些话,也不过就是最后来走个过场。 其他的妃嫔和阿哥格格也姗姗来迟,他们这几天其实也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尤其是淑妃,刚刚戚渊来之前,就是她一直在这里守着皇上。 那些妃子们看起来也好像憔悴了好多。 “皇上,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淑妃刚刚回到自己的宫里没多久,结果就听见侍卫来告诉她说乾心殿又有动静了,就赶紧又赶了回来。 现在看见皇上这样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皇上仍旧在喘,“我……你们也不要因为这点儿事就争得头破血流。”皇上有些意有所指。 “遗诏在苏公公那边,我已经都跟他说好了。” 皇上没再多废话,看到一众人都在这里着急地等着,就直接说他们最想要听的。 他活了这么多年,这些事情总不可能在最后就变得糊涂了。 “淑妃,你最得朕心。以后后宫要好好相处。”皇上拉着自己眼前快要哭成泪人的淑妃说。“你与朕相处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朕也看在眼里。” 他拍拍淑妃的手,算是最后的安慰。 然后勉强地扯出来一个笑容,“朕就要在你前面先走一步了。” 淑妃哭着摇摇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皇上,您别这么说,您能长命百岁,您能活到千岁万岁。” 淑妃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刚才皇帝的话的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对皇上当然也是有感情的。 就算是人说皇帝无心,但是三四十年的朝夕相处,总不可能什么都换不来。 “老六。”皇上的目光床头淑妃,直接落在站在后面低着头的六阿哥身上。 “儿臣在。”六阿哥听见皇上叫他,心中也有些诧异,他以为今天就没有自己的事情了。 六阿哥赶紧走到皇上床前,眼睛中也噙了泪。 “有些东西,其实没那么重要,孰轻孰重,以后你必须要自己想好,这样才能活的轻松一些。” 话一出口,竟然让六阿哥一愣。 恐怕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刚刚只提起来遗诏,却没有说将位置传给谁。 现在又和六阿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不免让别人想很多。 现在六阿哥和太子争皇位争得激烈,不过,话是这么说,其实太子好像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意思。 他们谁也不明差皇上是什么意思。 其实皇上这话是说给这一屋子的人听的,不只是争夺皇位,很多东西,不是靠挣来抢来就可以的。 “儿臣明白。” 六阿哥始终低着头,他心情有些不悦,皇阿玛说的这话他听的最明白,不管是说与谁听的,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自己的确是有些难堪了。 “戚渊。”皇上等六阿哥说完,就不再管他,目光寻到戚渊身上。 戚渊刚刚一直站在那里,他倒是没有老六那样,不知道为什么,戚渊虽然心中难受,但是还不至于现在就落泪的地步。 他觉得皇阿玛到现在还是健健康康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你过来。”皇上摆摆手,淑妃和六阿哥也都识相地避开,走到一边去,让戚渊走过来。 “皇阿玛。”戚渊干脆跪在皇上床前,看着这个几天之内有苍老的人。 “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不过我还是想叮嘱两句,你也别嫌我嗦。”皇上喘的更厉害了,刚才说了这么多话,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其实有些话我已经说过了,以后你要好好和弟弟妹妹们相处,他们爱戴你固然好,但是也要讲几分情面,不 能只用大哥的身份来支撑。” 戚渊不知道皇阿玛突然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还有,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那个丫头的事情,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要再说一遍。”皇上勉勉强强地开口,“女人,不管在什么时候,到最后只能说你的软肋。” 这是皇帝一直教育戚渊的话。 戚渊没想到皇阿玛现在会突然提起来尹清绮,看来皇阿玛也一直很在意这件事情。 不过,一想到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皇阿玛叮嘱他,他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听听就糊弄过去。 “皇阿玛。”戚渊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他心中一直真实的想法告诉皇上。 “我喜欢尹清绮,她的确会是我的软肋,这话不错。”戚渊顿了顿,看着皇上的反应还正常的,就接着说,“但是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来没有成为别人威胁或者是做对我有不利的事情的借口和工具。” “换句话说,儿臣一直都觉得,她是我的铠甲,而您,不应该将这铠甲给毁了。”戚渊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说到这个地步,皇阿玛应该可以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去常州找他,把他带回来,这件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皇阿玛肯定也看在眼里,更何况尹清绮才是让他每天这么走下去的动力。 戚渊看着皇上,仍然在等他的回答,或者说,其实皇上的话也只能是最后的成全。 不管皇阿玛愿不愿意,同不同意,这件事情就已经是定局了。 “你现在的确是这么想,可是以后却不一定是这样,有了喜欢的人,以后就多了一个别人能够拿住你的把柄。” “你最好再过几年也会如此想吧。” 皇上说完这话的时候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剩下的人,我来不及一一叮嘱了,我也知道很多事情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皇上缓缓的闭上眼睛,好像这一个举动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剩下的人也没有说话,屏气凝神,好像生怕打扰到他的休息,似乎这样就能让皇上好起来,所以整个屋子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第二百零六章 新的机会 戚渊离得皇上最近,在他的认知里,不是他不盼着皇阿玛好,而是他本来真的以为皇阿玛就要这样离他而去了。 可是,皇阿玛现在就好像睡着了一般,戚渊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后面的妃嫔和阿哥格格们,等待着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其实现在他们都是一样的,虽然戚渊是大哥,可是这并不证明他对这些事情就能够面对的更加游刃有余。 剩下的那些人也一样云里雾里,他们刚刚的悲痛突然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感情,这,应该算是好的事情吧? 戚渊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赶紧把毕大夫叫过来。 毕大夫刚刚被七阿哥丢在一边,就一直站在角落里,他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生怕一不小心,自己这条小命在今天就交代了。 但他其实一直都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皇上刚刚说的话他也听见了些许,他感觉那个意思应该是,皇上似乎早就察觉自己情况不太好了。 只不过,现在这大一群人突然都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是什么意思?如果皇上现在的情况不好,他们不是应该哭吗? 毕大夫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戚渊正好在这个时候叫他,毕大夫就赶忙提着药箱子跑了过去。 阿哥格格们也都凑到一边,给毕大夫让了出一条路。 毕大夫上前给皇上诊脉,但是越诊,他的眉头却皱的越深。 戚渊距离毕大夫最近,毕大夫的表情他看的一清二楚,这紧皱的眉头让他也觉得心中忐忑。 “怎么样?”戚渊看毕大夫放下皇阿玛的手,就赶紧问。 毕大夫也是一脸疑惑,“奇了怪了。”然后毕大夫摇摇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毕大夫身上,“我诊了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皇上现在脉象平稳,表面就像睡着了一样,仍然是正常人的呼吸,只不过却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戚渊也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他尚未听说过病重之人还能变成如此状态,但是眼下,事实在前,自己却不得不相信。这难道是和服用的药有关?还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戚渊暂时不得而知, 不过,谁也说不好这 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苏公公走上来,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了,皇上早就嘱咐过他要在今天宣读遗诏。 皇上大概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体情况危急,可没想到却是此番情况…… 苏公公就是一开始去东宫里找戚渊的那个公公。趁着所有的人都在,苏公公赶紧去找出来了皇帝的遗诏。 原本跪着的人看着苏公公走过来走过去,心里就了然他要做什么了。 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时不时的斜着眼睛偷偷地往苏公公那里瞟。 他们其实也好奇皇上最后决定的下一任皇帝人选究竟是谁。 这阵子关于太子不好的传闻实在是太多,加上京城里传的满城风雨地换太子之事,都让他们不免的想多。 “各位妃嫔们,阿哥格格们,皇上是这么安排的没错,不过,现在就宣读遗诏似乎不太合适。” 苏公公看着刚刚盯着自己的众人。 “不过按照皇上的旨意,现在朝中的事情应该交由太子殿下暂时打理。” 这话说完,就又安静了好一阵。 他们或许吃惊,或许理所应当,总之每个人的反应都并不相同。 戚渊一脸处之泰然,遗诏未出,自己全权管理政事,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六阿哥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其实这两人的反应也都在苏公公的意料之内。 皇上其实早就拟定好了诏书,别人不知道皇位传给谁,可是他心里却始终清楚的很。 所以最开始皇上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苏公公最先去找了太子戚渊,然后后来才派人去找了六阿哥和其他的阿哥格格。 戚渊始终没有很强烈的反应,他从一开始听到皇上说那些话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就好像丢了魂一样,做什么事情反应都慢半拍。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情况。皇阿玛也许会醒不过来。 “大哥,大哥。”有人突然拉拉他的衣角喊他。 戚渊这才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就是觉得还有好多事情等着自己去想。 他顺着衣角的那只手看过去,果然,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往自己身边凑 的,就只有小十九了。 “怎么了?”戚渊生硬地扯出来一个笑容,他现在其实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其实小十九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她刚才只是看着大哥自己失魂落魄地跪在这里,心里生出来一种可怜之感。 所有的人都觉得戚渊现在代理朝政,权力地位最高,可是别人却忽略掉了他的孤独。 只有小十九能真切的感觉出来,她不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也可怜巴巴的。 戚渊也不执着地问她,他知道小十九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既然她不说,肯定也一样有她自己的理由。 “太子,现在您应该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了。会有人在这里好生照顾皇上。”苏公公适时地上前提醒。 其实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太子,您先站起来吧,这样一直跪着总归不好,可别跪坏了身子。” 戚渊从刚刚去听皇阿玛说话开始就一直跪在那里,直到现在也没换过一次动作,苏公公看了,就连忙跟着一并提醒。 更何况,就算是跪,也不是现在。 戚渊这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他踉跄了一下,一下子被小十九和苏公公扶住,“小心!” 跪的时间太久了,现在腿都有些麻了。 戚渊一点一点地挪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别的人也跟着起来。刚刚戚渊还跪在那里,他们就算是累,也不敢轻举妄动。 戚渊叫过苏公公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苏公公点了点头,急忙出去办。 他现在还不用着急处理朝中事务,戚渊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自打从他派毕大夫进宫给皇阿玛检查身体开始,皇阿玛也开始交给他更多的政事。 所以现在已经接手了,也会处理得比较轻松。 戚渊也匆匆忙忙赶回东宫,现在事情发生的太多,也太快,始终让他来不及反应。 戚渊眸色一深,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既然皇阿玛把权利都交给自己,这就说明他可以经手的不止是朝政之事的能力,还有他调查曾经的那些事情的权利。 戚渊微微眯着眼睛,那些事情,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吧…… 第二百零七章 朝堂对峙 皇宫正殿。 整个大殿陷入沉寂的缄默,戚渊正襟危坐,龙椅正中,光芒万丈。 众臣都听说了皇上重病昏迷的消息,苏公公先前已经传了谕旨,在皇上昏迷之前,下了诏书,命戚渊接替一切朝中大小事务。 前来朝拜的众臣之中,自然有董钰。 董钰的脸色很难看,像是一张揉碎了的宣纸,又被人铺展开来,愁眉苦脸。 而六阿哥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表情,似乎一切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但戚渊现在没有闲工夫管这些。 他现在在意的,并不是董钰是否真的要起兵造反,还是六阿哥造谣生事,另有所图,他最想知道的,就是当初害尹清绮的那些人,现在身在何处,又是否还活在世上? 根据常磊的线报,很多人都藏匿在城北的一座荒野山村。 戚渊知道,皇上当年下令,让他们藏匿于此,自然少不了守卫眼线。 这也是一大愁事。 “今日我带父皇处理朝政,众卿家可有要事禀报?” 戚渊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竟然如同掷入湖中的石子,一言既出,令整个朝堂沸腾。 “你可听说皇上患的什么怪病?” “不知,只知道昨夜深了,皇上便昏迷不醒,但听说脉象平稳,但就是查不出缘由。” “皇上令太子料理朝政,看来,下一任……” “可不敢乱说,皇上现在还没……” 戚渊居高临下,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 果然是一些酒囊饭袋,除了闲言碎语,就没有什么要紧事。 “臣有要事禀告。” 这一声,引得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注视过去。 而戚渊更是剑眉微皱。 果然,他还是来找麻烦了。 “启禀太子。”不知六阿哥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在“太子”二字之上,着重了读音。 “蜀州线报,说有一伙刁民闹事,现不知是何人所为。” 戚渊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毛,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 对于董钰在京城停留,皇上也并未给出任何答复,对于这件事,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皇上虽然深知 六阿哥与董钰不明不白,但却并未下任何诏令。 如今董钰也在朝中,无非是为了看看,戚渊的态度如何。 “我知道了。” 戚渊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薛爱卿可在?” 而薛坛也是一愣。怎么把自己叫出来了? “臣在。” 薛坛极为不情愿的站了出来。 原本散漫惯了的薛坛,在皇上昏迷之后,以为不用再请早朝,没想到戚渊竟然还来了这么一出。 “蜀州的事,你比较了解,说来听听。” 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是董钰所为,虽然朝野之中不乏有人乱嚼口舌,但总归没有证据,也没法定董钰的罪,不然皇上不会一直留着他为虎作伥。 “皇上命臣出兵南下,平定战乱。” 薛坛一拱手,不卑不亢的回答着戚渊的问题,“据臣所知,此次叛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看来,是有人刻意为之。” 薛坛故意拖长了声音,看了一眼董钰。 而董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 “哦?” 戚渊盯着六阿哥,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冷的站在那,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意。 “六弟,你也算是习武之人……” 戚渊双目如炬,死死地看着六阿哥,似乎想要从他身上剥下来点什么。 “你觉得,这件事非比寻常吗?还是如薛将军说的,有人在刻意挑事。” “臣不知。”六阿哥恭恭敬敬的行礼,看不出一丝端倪,“只不过,若是有人有意为之,迟早会露出马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您说是吧,太子?” 戚渊知道他说的是七阿哥的事,只不过,没想到他竟敢在朝堂之上公开与自己对立。 现在的局势,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皇上病危之际,将权利交付于自己,只要不傻,就没有人愿意再与当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较劲,六阿哥的身边,除了一些体己人之外,恐怕没有一个朝臣愿意站在他的身后。 如果先前的戚渊,还只是个手无寸铁的黄口小儿,拿那些手握兵马大权的世家没办法,但现在,他位高权重,想必也不会有人斗胆违逆。 而戚渊想不通 的是,六阿哥现在当面闹翻,是试探?还是要公开对立? 但戚渊现在还不想彻底的毁掉他,毕竟父皇还未驾崩,如果有一日醒来,发现六阿哥早就……恐怕对自己不利。 无毒不丈夫,但手段也需要灵活。 这点戚渊还是有点头脑的,他不会傻到现在治六阿哥的罪,更何况,据理力争,自己怎么也得有个明确的说法,交付给文武百官,不然得不到民心。 民心散了,自己这个太子也就无人信服。 “六弟,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戚渊点了点头,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你如此精通熟悉这些朝堂争斗,想必,也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吧?” “臣接旨。” 出乎意料的,六阿哥并没有拒绝,反倒应声允诺。 “都退下吧。” 戚渊见没别的事,招呼文武百官退下。 等到大部分人都离开正殿,戚渊的脸色愈发的阴沉,眼神里透露出苏公公前所未见的寒意。 苏公公只觉得后脊背一阵阵的发凉,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 “薛爱卿,你且留下。” 薛坛顿住了脚步。 难道戚渊是为了尹清绮的事?要拿自己开刀? “太子。” 薛坛笑了笑,他虽然不知道戚渊的用意,但两人的协议中,帮戚渊调查当年的事,就这一条,戚渊就不会杀他。 即使再嫉妒,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想到这,薛坛安心了不少,更何况,他似乎丝毫不畏惧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免了。” 戚渊一抬手,示意苏公公几个人暂避。 “我有件事要问你。”戚渊眯起眼睛,凝视着薛坛。 “尹清绮当年的事情,你现在,了解多少?” “恐怕和你了解的一样多。” 薛坛装傻充愣的样子,令戚渊没由来的火大。 “你可知道,我现在随意便能定你的罪?” “尹清绮现在很不开心。”薛坛并没有在意戚渊的威胁,“你现在翻出旧账,问过她的感受没有?” 第二百零八章 着手调查 朝堂之上,仅剩下对峙的两人,互不相让。 “你在拿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戚渊握紧了龙椅,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好不让外面的人听见自己喉咙里压住的嘶吼。 “没什么。”薛坛也不甘示弱,“只是一个朋友。” “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的。”戚渊冷静下来,知道现在莫名的发火,只会让事态更为严重,得不到一丝的进展。 “那是皇上还未昏迷的时候,现在你有足够的权力和时间,去调查这件事。” 薛坛摇了摇头,似乎根本不记得两人之间说过什么。 “薛坛!” 戚渊终于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椅座,站立起来,怒视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身上的长袍一抖,一股寒意瞬间袭来。 薛坛站稳,直视着戚渊,目光也是同样的冰冷。 “怎么,现在要定我死罪吗?” “你为何要和我抢她?” 戚渊说出这句话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得不到一个女人,那自己这太子当得还有什么意义?! “你是说,她现在过得不开心吗?” “这点你自己心里清楚。” 薛坛叹了口气,他明白,尹清绮心里,其实一直都只有戚渊,自己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或者说,想要把握住剩余一丝的希望。 “她现在虽然过着华贵奢靡的生活,但你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太子殿下了。” “是我害了她。” 戚渊摇了摇头,咬住了嘴唇,跌坐在龙椅上,反倒像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再没有了方才的神采。 “所以才需要你帮忙,弥补我以前的过失。” “唉……” 薛坛也是心软,尹清绮的事,恐怕不是自己一个人能管得了的,毕竟这后面,涉及到了当今圣上。 “在城北,有一处地方,叫杜江村,过了杜江,就能看到了。” “杜江?” 戚渊皱了皱眉头,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自古以来,京都周围,都有修建河道的习惯,一来是为流通货物,方便往来,二来,是为了抵御外敌。 而杜江曾经就是一个 关口,易守难攻。 戚渊不知阿玛派了多少人在那里看守着从前的侍女姑姑们,但那绝对不是说进就进的地方。 更何况,自己刚刚上位代理朝政,若是被人知道,自己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派兵清扫,恐怕会落人话柄,六阿哥也正虎视眈眈的盯着。 这可如何是好? 薛坛似乎看出了戚渊的顾虑,一阵冷笑。 他果然还是放不下自己的身份,尹清绮之所以还眉彻底敞开心扉,这也是其中之一。 对于太子妃,或者皇嫂的身份,恐怕只是个定心丸,对于尹清绮来说,她早就没有那么在乎这件事了。 她需要的戚渊的不顾一切,甚至勃然大怒,为了她,为了那些遭受过的苦难。 “我帮你吧。” 薛坛这次并没有犹豫。 他知道自己不是为了讨好这个将来的一国之君,而是为了那个女人。 “你不要得意,我愿意帮你,不是为了你的身份。” 薛坛解释着,这一切,如果不是为了尹清绮沉冤昭雪,自己说什么也不会管这些现实的。 “我手下还有一些人,都是生疏面孔,会协助你。” 都已经帮了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一回。 “谢谢。” 戚渊很少对人如此真挚的表示感谢。 虽然对于薛坛,他一直不喜欢这个人,其中不少是因为尹清绮的缘故,但作为臣子,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明天一早,我会带人在城门口。” 薛坛转身离去,并没有给戚渊任何礼节,不像是君臣,反而像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人在各自告别。 “好。” 戚渊处理好一切事物,回到东宫。 他翻阅上近来的奏折,很大一部分都是关于蜀州叛乱的事,看的心烦意乱。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作为接替朝政的太子,自然需要将近期的奏折都看一遍,以免朝臣问起,自己一概不知。 戚渊简单翻看了一些,大部分都是没用的屁话,除了劝皇上出兵之外,再无其他有用的内容。 这点小事,难道皇上不知道?要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絮叨? 薛坛领命出征之后, 众人又开始疯狂的吹嘘皇上的伟业。 说什么料事如神,说薛坛兵贵神速,战功显赫,没有一条是关于董钰和六阿哥的。 戚渊也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这帮人,都是一些墙头草,这历来几个月的奏折看完,非但没有了解谁是六阿哥的底细,反而看的一头雾水。 为何他们如此的愚蠢,戚渊一直想不通。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进来。” “清绮?你怎么来了?”见到是尹清绮,戚渊的心情也稍作好转。 “怎么?代皇上打理朝政了?我就不能来了?看来我身份卑微,配不上你这当今太子爷了。” 尹清绮难得心情好,拿戚渊打着趣。 “你可别拿我开涮了。” 戚渊摇了摇头,本来就够烦心的,还被尹清绮这样耍着玩,苦笑不得的看着她。 “你身上是什么味啊?怎么这么香?” “你忘了?” 尹清绮不满的看着他,“上次咱们三个出宫游玩,十九买簪子的时候,我在一旁的胭脂铺挑的。” “哦?” 戚渊凑过去,用力一拉,将尹清绮揽入怀中。“我闻闻。” “别闹。” 尹清绮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躲闪开,“你要闻,我送你一罐便是了,好生闻个够。” 戚渊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盯着尹清绮发呆。 “看什么呢?”尹清绮玉手一点,轻轻的推着戚渊的额头,“对了,今日上朝,可有什么要紧事?” 戚渊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六阿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皱了皱眉,摇摇头,“没有,还算顺利,不过你看…” 说着,戚渊将几个月来朝臣递上去的奏折交付给尹清绮。 “你看看这帮大臣,一个像样的都没有,叫我怎么用人?” “那我就帮你再培养一批出来。” 戚渊知道,尹清绮说的,是东宫那些被缝了月牙的人,又陷入了沉思。 要知道,上次在皇上面前挑弄是非的,可是六阿哥的人,他的身上,也有着月牙的标记。 第二百零九章 明争暗斗 “你先别培养了。” 戚渊摇了摇头。 如今形式不容乐观,戚渊虽然早知道六阿哥安插人马在自己身边,但现在尹清绮介入其中,就不能由着他胡来。 虽然尹清绮出于好心,将东宫的人马缝制上月牙的标记,以此来表明身份,但很有可能已经被有心之人利用,戚渊觉得,如此下去,尹清绮身边,恐怕会留下不少的祸害,而万一尹清绮没有戒心,也会被人蒙骗。 “清绮,我跟你说个事。” 思前想后,戚渊还是决心将这件事告诉尹清绮。 “你知不知道昨日,乾心殿抓了一个人?” “抓了一个人?”尹清绮点了点头,自己虽然深居简出,但这点消息还是有的。 “我听说了,据说,他跟皇上说了些什么,皇上便气的旧疾复发。” “那个人…是东宫的人…” “什么?”尹清绮也有些惊诧,难道说,东宫之中,有人暗藏祸心? “可是…宫中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确定…” 戚渊明白她的意思,宫中人员众多,光侍女侍卫就上千个,任是谁都不能认个遍。 “这就是我暂时不让你继续命人缝制月牙的原因。” “那天捉到的那个人身上,也有着东宫的标记,也就是说,已经有人知道了你在暗中挑选的手下里,印上东宫的标记,故意而为之。” 戚渊也不兜圈子,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怎么会有这种事?” 尹清绮柳眉微颦,思索着来龙去脉。 “我想,是有人一直在盯着你的缘故吧。” 戚渊很明白,作为自己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尹清绮自然少不了被人盯上,无论是父皇的妃子,还是六阿哥,很多人都在对其虎视眈眈,视其为眼中钉。 恐怕所有人都认为,尹清绮便是自己的软肋。 戚渊笑了笑,到头来,父皇说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的确,自己很在乎尹清绮,这也极为容易被人利用,从几次尹清绮被人盯上绑架来看,就早有人打着鬼主意。 “所以,暂时还是不要相信任何人,我不确定身边到 底有多少眼线,包括你的体己人,都不要透露半点消息。” 戚渊严肃的看着尹清绮,脸上是沉静的神色,他在考虑对策。 如果说六阿哥的人都已渗透进东宫,那每一次常磊来通风报信的时候,就很有可能早就被人发现。 “我明白了。” 尹清绮点了点头,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开不得半点玩笑,她明白戚渊在关心自己的安危。 毕竟他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即使那帮人再疯狂,也不可能明面上对其下手,更何况,他作为储君,现在接替皇上管理朝政,更是众矢之的,一旦有什么危险,也太过于打草惊蛇。 而自己不一样,没人会在意一个宫中小女子的生死,想到这,尹清绮苦笑着,或许这就是深宫内院的悲哀所在。 尹清绮无法正视自己对戚渊的感情,同时也不知道戚渊所想,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一直被当做戚渊唯一的弱点,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嗯。”戚渊看到她情绪不高,也就没继续嘱托下去。 “你早点回去休息,我还有些要事。” 天色见晚,沉寂的墨色正侵蚀着每一寸光线。 “好。” 尹清绮也未多做停留,她也理解,恐怕今日忙碌了一天,戚渊也有些劳累了,也该多休息休息。 “进来吧,别藏着了。” 等到尹清绮离开不久,戚渊拿起笔墨,似乎冲着宣纸上的墨迹自言自语。 “嘿嘿,还是瞒不过你。” 屋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像是一条游蛇一般的灵巧,等到戚渊抬起头,那人已经在塌上躺下了。 戚渊皱了皱眉,这人还真是自来熟,一点尊卑都不讲。 “起来,弄乱了我的床榻,我怎么睡?”戚渊没好气的说道。 “小气。” 常磊翻了个白眼,“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 在尹清绮来之前,戚渊就已经放出消息,唤常磊过来。 所以在尹清绮来到之后,他有些惊讶,担心被撞见不好解释。 “我有件事还需要问你。” 戚渊皱着眉头,似乎一脸的不悦,丝毫 没有开玩笑的兴致。常磊见状,也板起脸来,找了处地方坐下。 “怎么了?” “你可知道杜江?” “城北的杜江吗?”常磊皱了皱眉,“知道,那里可是极为凶险,只有一条路能过,不过,据说山后还有一条小道,能通往江后的小村,但很少有人知道,而且,路途凶险,还常有蛇虫出没,一般没人走那片荒野山林。” “对了,你问这个干嘛?”常磊好奇的问道。 “关于尹清绮的。” 戚渊听到常磊所说,眉头皱的更紧了。 果然如同薛坛所说,那里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去的地方,易守难攻。 看来还要想个对策才行。 “据说,父皇将以前掖庭宫的手下,悉数关进了那里,并且有重兵把守…” “哦?” 常磊饶有兴趣的凑过来,“皇上不简单啊,这做事风格和你如出一撤。” 戚渊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在想,你有没有办法进去?” “还真有。” 常磊没在意他的表情,爽快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那里虽然是个荒野山村,但却是通往另一座城的必经之路,你知不知道城北之外,有一座小庙?” “是青煌庙?” 戚渊挑了挑眉毛,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里确实有一座破旧的寺庙,先前是不少京城百姓祭拜的地方,只不过后来年久失修,朝廷又不重视,没拨银子翻修,去的都是一些穷苦百姓,自然没什么香火钱,后来便没什么人去了。 “对。”常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你可以伪装成工匠,就说受朝廷之托,派人前去重新修建,随便找个京城的小官弄个假文书,也不会有人怀疑。” “更何况,京城的官,你也知道,都是些为了讨皇上欢心的谄媚之人,为了点业绩,也不会受人怀疑,毕竟修庙的事,也算是功德一件。”常磊不屑的看着他,似乎对京城这些官员的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 戚渊沉思了一阵,这倒也不乏是个办法,只要能混进去,找到知情人,就不怕他不说。 第二百一十章 潜入 天刚朦朦亮,戚渊换了一身常服,趁着夜色,悄悄出宫。 宫门的守卫正酣睡着,留着口水,快滴到衣服上时,随手拿袖口一擦。 这一擦不要紧,迷迷糊糊之间,恰好看到蹑手蹑脚的戚渊,正推开门打算出去。 “什么人?” 那侍卫倒也算机警,连忙推其身边的人,还在睡梦中的守卫一激灵,连忙拎起手中的长矛。 “谁?谁在那儿?” 经过这一折腾,守宫门的四人齐刷刷的举起手里的武器,对准了戚渊。 戚渊叹了口气,有这种侍卫,怎么可能东宫不混进人来?他也意识到了常磊为何每次顺顺利利的都能潜入东宫。 看来还真是得大换血,这一点,董钰就干的不错。 戚渊来不及多想,几只长矛已经快要戳到脸上了。 “是我。” 戚渊低沉的声音划过喧闹的争吵声之后,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 “太……太子殿下?” 最初的那人已经认出了戚渊。 “属下有罪,不知是太子。” 侍卫领着头,首当其冲的跪了下来,身边的几个还懵着呢,见到他下跪,也跟着磕头认错。 “起来吧。” 戚渊一挥手,他不想太多的人知道,如果事情闹大,恐怕很多人又要说闲话。 毕竟自己一大清早去找当朝战功显赫的将军,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太合适,现在已经足够嘈杂,如果把巡逻的侍卫引过来,会更加麻烦。 “我出去散散心,你们退下吧。”戚渊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随口说道。 “还有…” “这件事,不许说出去,否则…” 戚渊的眼神如同尖刃一般射过去,吓得几个侍卫连忙低头。 …… “你说,太子殿下这么早,出去是要干什么?” “谁知道啊,你说会不是会见什么密友?” “密友?我看是见姑娘吧,听说太子殿下可喜欢去惊鸿楼了……” “你们别让太子听见了,他还没走远呢…” …… 戚渊自然 是没那么无聊,听几个下人的闲言碎语,他现在只想赶紧出城,趁早着手调查,当年的真相。 那些欠下的债,也该还了。 想到这,戚渊的脸色阴沉下来,戴好了头上的斗笠,沿着小路奔向城北门口。 “你也太迟了。” 薛坛一身黑衣,看起来与夜行袍有些相似。 戚渊皱了皱眉,这个薛坛,不仅没有尊卑礼节,连做起事来都如此怪异。这明明是一身飞贼的行头,也不知道他从哪弄过来的。 “走吧。” 薛坛见到他过来,随手拎起一个行囊便要走。 “你的人呢?” 戚渊环视一周,昨日薛坛可是说会带人出手相助的。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现在应该快到了,我派他们先去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戚渊一愣,“不是说那里不好混进去吗?要不我们伪装成…” “当然不用。” 薛坛冷冷的看了戚渊一眼,“你当你父皇的那些人,很可靠吗?一听说皇上病倒了,树倒猕猴散,很多都已经逃走了,剩下的,大部分都可以拿钱收买…” “再说了…”薛坛顿了顿,“你当他们都多刚正不阿呢?宫里的这些人,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虽然薛坛做事的方法极为不磊落,但戚渊也默认了这种方法。 他深知,这些人守了那荒野山村多年,估计早就有了怨气,更何况,一直呆在与世隔绝的村子里,几乎和那些被囚禁的宫女别无二致,能逃自然就逃了,谁会那么忠心的一直守在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当戚渊到达那里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忧。 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错落有致的土屋,一些农具和日常用品都摆放在屋前,一副衰败的模样。 “看来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啊。”薛坛冷哼一声,看着满村的杂草中间仅有一条开辟出来的小路,破旧的屋子像是随时便要倒塌,屋子里有的亮着灯,昏黄的光透过窗棂,显得异常诡异。 戚渊注意到,村口有几个农夫装扮的人守在那,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他将斗笠压的更低,尽量不让人看到面容。 “没事,那些都打点好了。”薛坛见状,反而大大方方的阔步向前,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 “这些人,恐怕都是父皇的手下。” 戚渊迅速的扫视一眼,虽然几个人穿着破烂,但从魁梧的身材来看,都是练家子,至少,在这种荒野山村中,没有面黄肌瘦,都很值得怀疑。 “太子爷,你有没有想过,清绮以前过着比这都不如的生活。” 薛坛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兴许是鸡血,地上还有散落的羽毛。 戚渊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跟着人群走,心如刀割。 这一幕幕,都让薛坛回想起,当初在乱坟岗逃出来的那个,满脸血迹和脓创的女子,饿着肚子,仍然守候着自己一夜的尹清绮。 薛坛攥紧了拳头,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罪,戚渊明白,眼睁睁的看着尹清绮受人凌辱,却不出手相助,每一个人,都罪不可赦,也不值得同情。 “到了。” 薛坛在一户人家前停住。 “这里,就是当初那个收买姑姑的侍女的家。” 薛坛回过身,看着戚渊,等候他的决策。 “进去吧。” 戚渊出奇的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这也让薛坛感到奇怪,他并不是一个很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更何况,在尹清绮的事情上更甚。 但薛坛不知的事,戚渊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衣角揉碎,手指因用力而变得发白,眼神里充满了血色,杀气腾腾。 一切都源于眼前的这户人家,而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砰。” 村中的寂静被打破,门被人一脚踹开,本就破烂不堪的木门此刻已经碎成了几片。 戚渊双眼通红,随时要发怒的架势。 “这里可是庆儿的家?” 薛坛眯起眼,扫视着屋里,此时屋中只有一个女人正慌乱的往身上披着衣服。 就是她了。 戚渊一步踏出,一双手如同锋利的鹰爪,牢牢的抓住女人苍白消瘦的手腕,将其从床上一掷而下,一声闷响,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扬起了一地的尘土。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过去与真相 被打倒的女子惊悚的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几个人,恐惧不言而喻,呼喊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之中憋出来的一样,被人紧紧扼住才发出的声响,带着颤抖和寒颤。 “来…来人啊…来人啊!” 女子似乎已经使出了全身的气力,但还是气若游丝,惶恐占据了求生的**。 “别嚎了。” 薛坛冷冷的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问你。”戚渊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当年你是否在掖庭宫,害过一个叫尹清绮的女子?” “尹清绮……” 这个名字像是一枚丢入湖中的石子,瞬间掷出一片涟漪。 “我不…我不认识她。” 戚渊盯着庆儿的脸,她的脸上除了恐惧,还有躲闪和隐瞒。 庆儿的脸上被尘土弄的一片污浊,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众人等,破旧的衣衫零落不堪,正一步步的向后挪移。 “不认识?”戚渊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我警告你,你现在若是不说,到了大理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大理寺?”庆儿一愣,显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除了所谓的公正严明,大理寺还意味着,一些私刑泛滥的黑暗。 那里对于所有人而言,都如同地狱一般的存在,没有人能在那里坚持一天以上,滥用私刑,却也是皇上下的谕旨,没人能告发他们。 “你们…你们是宫里的人?我警告你们,不要再查了,这件事,查到最后对你们没好处。” 庆儿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咬牙切齿的威胁着戚渊。 “哦?” 戚渊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毛,缓缓的摘下了斗笠。 “那你和我说说,是哪个达官贵人,连我都惹不起?” “你…你是…太子爷?” 庆儿在宫中待过,自然不会认不出戚渊的脸,“太子爷,您怎么查到这里的…皇上…皇上他…” “你是想说,这件事背后的主使是皇上?” 戚渊笑了,放肆的笑了。 这群人,总以为皇上会是他们最后的 靠山,甚至连自己这个未来的继位人都不放在眼里,然而他们口中的皇上,却是导致他们现在生活在这片荒野山林的根本。 “皇上现在患病未痊,由我来主持朝政。” 戚渊凑近庆儿的脸,在其身边轻轻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庆儿“哐当”一声跌坐在地上,脊背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一只碗因此而应声落地。 “怎么,现在能说了吗?还是需要我将你带去大理寺审问一番?” “我说…我说…”庆儿双目失神,像是中了什么蛊惑一样,只是愣愣的看着前方。 “几年前…我不小心得罪了宫中的一个…一个娘娘…”庆儿犹犹豫豫的,似乎很害怕那个人。 “娘娘当时很是气恼,虽说她平日里看起来平易近人,但私底下,确实最为恶毒的一个,她叫下人找来白绫和毒酒,说要我自己选。” “当时执行的姑姑,是我的老相识,我和她商议,说是要带我逃出宫去,然后随便找个人顶包。” “尹清绮当时已经伤痕累累,我不应该,我真的不该,但那些都不是我做的,都是那个娘娘吩咐掖庭宫的人做的…” “那个人是谁?”戚渊双眸如墨色入夜,冷冷的盯着庆儿的自白。 “我不能说。” 这一次,庆儿反倒是很坚决,“太子爷,您要定我的罪,我毫无怨言,但是如果落到那个人手里…” 庆儿像是想起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来,战栗的一抖。 “你不说?”薛坛一步上前,狠狠的一脚正中胸口。 庆儿猛地咳嗦两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说不说!”薛坛还想要继续打下去,却被戚渊出手拦住。 “慢着…” “我知道,你是怕死,或者说你只求一死,好不受折磨,是不是?”戚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庆儿。 究竟是谁才会让她如此的害怕?不,不会是皇上,皇上只是想让他们守住消息,这一切不可能是他安排的,当初的事,说到底不是被人精心策划的,而是一个意外。 那个娘娘究竟是谁,竟然如此的狠毒,让这么多人所惧怕。 “如果我说,我可以保住你的命呢?到时候,你甚至可以安安稳稳的继续留在宫中,或者隐姓埋名,随便你。” “真的?”庆儿的眼神中充满了一丝期待,但还是怯怯的躲藏了回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戚渊也慢慢失去了耐性,站起身来,一身长袍簌簌作响。 “机会只有一次,再不说的话,我就失去耐心了。” 戚渊身侧的人递过来一柄宝剑,剑刃的寒光在屋中闪烁着逼人的杀气。 “好,我说!” 庆儿下定决心,一咬牙。 “是…是良妃……” “良妃?” 这次连同薛坛和戚渊都有些惊讶了,怎么会是她?! 良妃在宫中,虽然谈不上好人缘,但从不多嘴,一个人静谧的待着自己的寝宫,也不经常出游,只有偶尔会陪着父皇去后花园转一转。 论势力,良妃也不是一个会拉拢人脉的人,她在宫中几乎没有什么达官贵人向着她,比起权利更是差了淑妃不止一二,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你确定是她?” 戚渊连忙追问着,怕庆儿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不记得当初的娘娘的样子,胡乱编策的。 “确定。”庆儿咬紧牙关,似乎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策。“就是她,当初我不小心得罪了良妃,才导致后面的事情。” “你们不是在掖庭宫,被禁足了吗?” 戚渊知道,所有在掖庭宫的人,除了一小部分,几乎都不能自由的出入,只能带着那个冰冷的地方,有侍卫寸步不离的看着。 既然她们出不去,一定是有人进来,才会让庆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良妃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您有所不知……” 庆儿摇了摇头,似乎在回想着一件极为恐怖的事 “良妃经常出现在掖庭宫,对我们进行一些责罚。” 没想到本以为只是某个掖庭宫的下贱妃子,此时竟然查出了更为惊人的真相。 戚渊冷眼看着,心里却开始盘算…… 第二百一十二章 神秘高手 “太子,你怎么看?”薛坛的眉头皱到了一块,这信息量太大,他自己一时半会也无法消化。 “先把她带回去,严加看守。”戚渊开口,想了想又觉得不妥,“现在带入宫中,恐怕会被有心之人发现害其性命,不如先带回你的府上吧。” “也好。”薛坛点了点头,宫中的环境太过于复杂,二人对良妃都没有一丝防备,更不知究竟谁还是良妃的手下,贸然行动,恐怕事情又会断在这里。 “来人,带走。” 薛坛一扬手,身侧的几个黑衣人瞬间围了过来,将庆儿困得严严实实的。 “你们……你们不能带走我,这里还有人看守呢。” “皇上的命令吗?”戚渊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她,“你不知道我现在代理朝政,自然有权利撤回这些决定?” “不……不是……”庆儿望向窗外,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瞪大了双眼。 还未等薛坛和戚渊回头看去,一枚银针从屋外“嗖”的一声射过来,戚渊下意识的躲闪,再回过神来,那枚银针已经深深的刺入庆儿的喉咙。 “快,快去找大夫来。” 戚渊眸色一深,连忙大步上前,为庆儿把脉。 已经没有脉象了,那枚银针用了很深的内力,此刻庆儿已经一命呜呼,瞪圆了的双眼惊悚的看着一个地方。 “还不快去追!”薛坛焦急的唤着身边愣住的手下,几人反应也算是机敏,一闪身便冲出屋外。 “怎么样”薛坛凑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庆儿,除了伤口有一点鲜血外,其余地方都没有血迹。 “这是个高手啊。”戚渊眯起了眼睛,打量着伤口的位置。 正中喉咙,一般人可不会有这么高的精准,更何况,因为用了很强的内力,将血液都逼迫到身体里了,所以外观看来,并没有多少血液流出。 “小心。”薛坛见到戚渊要伸手去拔起银针,连忙阻拦。 “你看这针尖。” 银质的针尖已经变的乌青,显然已被人下了剧毒! “好狠。”看来,是自己想的太好了,原 本以为没有了父皇的阻拦,为尹清绮平反只是几天的事,现在看来,有人在故意阻挠自己。 六阿哥?! 戚渊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他的样子,没理由啊,这件事和他没有一点干系,难道是庆儿口中的良妃? “她怎么可能会会有这么大的势力……”戚渊剑眉微皱,丝毫没有头绪。 “先别想了,出去看看。” 薛坛拉着戚渊,两人身形一闪,出现在屋外。 “怎么样?” 见到气喘吁吁的手下,薛坛扫视了一圈,天已经快亮了,很多户人家都已经要转醒。 “糟了……”薛坛凝视着,一旦被人发现,恐怕自己和戚渊都不好全身而退。 两人之所以没有明目张胆的调查,自然是有原因的,薛坛也知道戚渊在想些什么。 若是被人发现,刚刚接管朝政的太子,第一件事做的不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是为了一个女人,恐怕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们该走了。”薛坛小声的提醒着戚渊。 “嗯。”戚渊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屋内。 “她就留在这吧,罪有应得。”薛坛冷冷的说了一句。 “少爷,方才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 几个人匆匆的向着村子外面赶去,一个手下贴近薛坛,小声的回应着。 “怎么会这样?你们干什么吃的?” 薛坛已经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不让自己吼出声来。 “少爷,这个……真不怪我们,您看这村里淤泥如此这多,那个人竟然一丝一毫的脚印都没有留下。” 戚渊眯起双眼,打量着泥泞的道路。 的确,要在这种地方做到藏匿踪迹,可能真不是靠这几个手下,就能抓到人的,即使是宫中的几个大内高手,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看来对方为了对付自己可真是下了血本,连这种高手都能请来。 戚渊冷笑了一声,“不怪你们,那个人的手法如此高明,不是单凭你们就能对付的。” 见到太子爷发话,几个手下也便默不作声,悄悄的跟在 两人后面,埋下头。 “太子。”薛坛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小心的提醒着戚渊,“你可知道,朝中有一个秘密组织?” 在宫中有着无数的眼线,无数官员皇子妃子娘娘,都会在宫中不断安插自己的人,以此来获取信息,这并不奇怪,但一般都是些无足挂齿的侍女公公,或者侍卫,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什么意思?” “十二时辰,你可听说过?” 戚渊也是一愣。 这个名字已好久没有出现过了,不过,当年在宫中,也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闹得人心惶惶。 “我知道,被父皇查明真相后,扫平了。” 十二时辰源于皇上的一个妃子,当年为了争夺皇后之位,而创立的一个情报组织,里面高手如云,同时又身怀绝技,若不是那个妃子后来太过于嚣张跋扈,现在恐怕…… “有没有一种可能……”薛坛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当年的那些人,并没有全部死光。” 戚渊也一直在考虑着这件事。 那时候自己还小,未经人事,对此并没有多少了解,但对于那个神秘组织,还是有所耳闻的,十二时辰,一直被认为只有十二个人,当年的那十二个人被父皇凌迟处死,而宠幸的妃子也被五马分尸,死相凄惨。 “应该不会。”戚渊摇了摇头,怎么会有这种事,说白了,还是当年的一个以讹传讹罢了,将故事完全神化,不然也不会流传那么广。 “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薛坛若有若无的一句,也让戚渊提起了戒心。 “不关你的事,我让你跟来,是为了调查尹清绮被欺负的事情,其余的…你不要多事。” 薛坛又摆出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戚渊也是拿他这副样子没有办法,毕竟是功臣,如今也不能过多的指责他,更何况,在尹清绮这件事上,薛坛在京城之中的人脉,也能帮上不少。 想到这,戚渊也是冷静了许多,不再搭理他一副无赖的样子。 “回东宫。” 第二百一十三章 商议 两人乘着马车,缓缓的离开村落,薛坛好奇的向外探了一眼,却发现守在村口的两个侍卫,已经不是原来的人。 或许这是轮换了。薛坛如此的安慰自己,并没有放到心里去。 清晨初醒,浓雾笼罩着整个皇宫。 一个小侍卫神色匆匆,赶往良妃所居的卿宁宫去。 “娘娘。”侍卫的声音与长相丝毫不符,一副清秀稚嫩的面孔,竟然有如此低沉阴戾的声音。 “进来吧。”良妃早就已经梳妆打扮好,将体己人赶出去,让这侍卫进来。 “什么事,大清早的?” 良妃似乎还有些倦怠,倚靠在床榻的一角小憩,休养生息。 “娘娘,那边来信了。”侍卫低着头,丝毫不敢正视。 “哦?” 良妃拖长了声线,一双丹凤眼魅惑的盯着他看。 “拿来瞧瞧。” 良妃的一双玉手结接过书信,翻看着里面的内容,突然皱起了眉头。 “太子……他怎么会找到那?还有薛坛?” “是,娘娘,是我们安排不周。” “你以为一句安排不周就完了?” 侍卫的脸突然变的极为惶恐,好像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吃人的妖精。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起来吧。”良妃叹了口气,挥手将其平身,“好在,你们把人杀了,死无对证,剩下的还要看‘他’那边怎么说。” “您需要我带个口信吗?”侍卫压低声音,悄悄的问着。 “不用了,现在宫里严,况且,不知道太子问出了什么,你从我这出去,难免会被人看见,再去到那边就暴露了。”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良妃扶了一下床榻,柔弱的站起身,看起来摇摇欲坠,一副孱弱的身子妖艳动人。 “你们几个,最近就不要出现了,出去避一避风头,免得被人发现,有什么事,我会叫人去寻你们的。” “是,娘娘。” 侍卫领命,一晃神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 “好身手。”良妃的脸上方才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很是满意。 与此 同时,东宫。 “清绮?”戚渊坐在尹清绮的床头,做了个噤声,让身边的随从丫鬟都先出去。 “嗯?”尹清绮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了靠在一边的戚渊。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今天不用上早朝吗?” “今天没事。”戚渊一副淡漠的样子,好像心不在焉。 “你有心事?”尽管尹清绮还未彻底苏醒,但还是看出了戚渊的心事重重。 “没……没什么,就是一大早出来溜溜,顺道看看你。” 戚渊的骗术可不高明。 尹清绮一眼便看出了戚渊脚上的泥泞,这东宫中可没有这么不好走的地方吧?更何况,戚渊的身上,带着一股浓厚腐烂的气味,一向爱干净的他怎么会允许自己臭气熏天的。 “你到底去哪了?”尹清绮也坐起来,靠在墙上冷眼看着,不说话,只是凝视着戚渊。 “我去了城外。”戚渊见瞒不过,也只得实话实说。 “你去城外做甚?”一大清早的,溜达出城?更何况还是当今的太子,胡闹! “也太胡闹了吧。” “我去调查当年的事,有些进展了。”戚渊一双墨色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盯着她看,看的尹清绮也有些脸红。 “你查到什么了吗?” “嗯…不过有些难说。”想到这,戚渊又皱紧了眉头。 “什么事?”尹清绮也以为,皇上重病昏迷之后,自己的事情可以平冤昭雪,没想到又横生枝节。 “背后的人,有些不好对付。” “难道是六阿哥?”尹清绮柳眉微皱,有些厌恶,怎么哪里都有他。 “不是……”见到尹清绮这副样子,戚渊有点哭笑不得。 虽然自己和六阿哥闹得很僵,但也不至于一有困难就直接想到是他干的吧。 “是良妃。” “良妃娘娘?”尹清绮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怎么会?她为人不是很低调的吗?以往在宫中都很少与人发生口角。” “可能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戚渊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深宫内院,怎么会有单纯之人的存在。 以前的尹清绮, 就是一个愿意为自己无条件付出的女子,只不过,被自己亲手毁掉,打磨成了现在的样子。 戚渊盯着尹清绮脸上的神情,内心愧疚无比。 “对不起……”戚渊几乎情不自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是觉得,没法拿良妃开刀吗?”尹清绮的话里闪过一丝失落,掩藏的极为小心,但还是被戚渊捕捉到了。 “不,不是这件事。”戚渊皱了皱眉,连忙解释,“无论是谁,只要是让你受过伤害的,我都会让其付出应有的代价。” “戚渊,要不……” 尹清绮也有些动摇了,良妃毕竟是他父皇的妃子,万一哪日皇上苏醒过来,见不到昔日的良妃,怪罪下来…… “你是在担心我?”戚渊闪过一丝欣喜的表情,“还是,担心引火烧身?” “我担心引火烧身。”尹清绮淡淡的回答着,白了他一眼。 戚渊凑过李,想要握住尹清绮的手,却被她无情的躲开。 这个动作让戚渊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尹清绮不知道的是,这几日来,和薛坛的相处已经让他心生不悦,现在随便一点火苗就能点燃戚渊的怒火。 “我走了。”戚渊起身,留下一个冷峻的背影,“你好自为之。” 尹清绮正在郁闷,丫鬟突然凑过来,递了一封书信给她。 是翠竹的来信。 尹清绮也顾不上照顾戚渊的情绪,自己现在已经和翠竹约好,不会私通信件,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除非出了什么大事! 莫非! 一个想法在尹清绮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吓得她脊背发凉。 莫非翠竹被人发现了? 尹清绮连忙拆开,里面娟秀的字迹的确是翠竹的手笔。 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交代了全部的事情。 “小姐,我们被发现了,是六阿哥的人。” 又是他,又是六阿哥! 尹清绮心里一阵烦躁,想要出门唤回戚渊商量对策,但又碍于面子,无法将其找回来。 “算了。”尹清绮收拾好东西,起身便要出东宫。 第二百一十四章 幕后 六阿哥正坐在后院喝茶。 不知从哪弄的几个唱小曲的,正尽力的卖着嗓子,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的。 “六阿哥还真是清闲啊。” 良妃带着一个随从丫鬟,从正门进来,六阿哥此时背对着她。 六阿哥眉头一转,见到是良妃娘娘,连忙请安。 “娘娘吉祥。” “阿哥吉祥。”良妃也笑呵呵的回着礼,两人像是生分人一般,互相谦让。 “六阿哥可是好雅致。”良妃瞥了一眼,像这种梨园戏子,平日里皇上在的时候,可是万万不可进宫的。 皇宫内院,讲究的就是一个清静二字,更何况,这种低俗下作的戏曲,难登大雅之堂。 “娘娘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教训我的吧” 六阿哥还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当然不是。”良妃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丫鬟会意,带着人离开了戏园子。 几个唱戏的也被迫停了下来,原本清幽的后花园又陷入了沉静的缄默。 “六郎。”这人刚走,良妃便换了称谓,“你可知道奴家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只想着六郎你一人?” “娘娘说笑了。”六阿哥挑了挑眉毛,丝毫不为所动,“这里人多眼杂,娘娘最好还是自重。” “放肆!”良妃听到他这话,羞红了脸,怎么?自己贵为妃子,还配不上你一个皇子?“如此无情?你可是忘了我们之间的……” “我们之间的什么?”六皇子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很快便又被冷淡的表情所替代。“娘娘,您可不要胡乱编策。” “你……”良妃脸色涨红了一片,没想到六阿哥竟然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但随即,那股子怒意又被冷静所替代,“我知道,你没得到太子之位,心有不甘,是不是?” “你说什么?”六阿哥眯起眼,咄咄逼人的凝视着良妃。 “你可不要乱讲说,当心……” “当心什么?”良妃也丝毫不让,“莫非我怕你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你那大哥可时刻盯着你呢。 “大哥……”想到戚渊,六阿哥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令良妃都有些胆寒。 “不说这个。”良妃连忙换了副神情,讨好着六阿哥。 “有一事相告。” “怎么了?”六阿哥收回脸上的阴戾,淡淡的呷着茶。“大清早的,你可别说,没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良妃的脸上一阵焦急,“当初皇上封查掖庭宫的事,恐怕被你大哥发现了。” “哦?”戚渊还真是能干,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尹清绮的事,他始终不会坐视不管。 “那又如何?” “我怀疑,我现在已经暴露身份了,要是太子怪罪下来……”良妃一阵担忧,轻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有,我已经叫人把那个侍女给做掉了,可当时他们也在场。” “当着他们的面?”六阿哥突然恼怒起来,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我……”良妃惊恐的退后了两步。 “要是一旦被戚渊发现,咱们俩都得死。”六阿哥的脸在良妃面前突然放大,吓的她跌坐了地上。 “哈哈哈。” 六阿哥喜怒无常的样子也让良妃一阵阵的惶恐,“你什么意思?” “没事,就是要让他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顺利的,你做的很好。” 六阿哥摸着手指上的翡翠扳指,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良妃慢慢的试探着。 “你只需把这件事做大,越大越好。”六阿哥思踌着,“但是尽量不要用那批人了。” “那批人?你是指十二时辰的那些人?可是……” “可是什么?你怕被人发现?” “对,万一用一些武功不行的人,被太子抓到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 六阿哥早就想好,将那些人里面的衣服上,都绣上了月牙,以混乱视听。 如果大哥发现,东宫的人一半都是自己的眼线,又会是何种的表情呢? “六郎。”良妃娘娘凑过去,香气扑 鼻,任是谁都躲不过这诱惑,一对丰硕明晃晃的靠在六阿哥的身上,看的六阿哥心里不稳。 即使是六阿哥这种心性的,也抵不过良妃娘娘那副倾国倾城的俏脸。 良妃的脸上布满了红晕,朱唇微启,吹着温热馥郁的氤氲。 “呵,你这个女人。”六阿哥嗤笑道,“怎么?我父皇不令你满意?” “瞧你说的。”想到这,良妃脸上就有阵不悦,“你父皇年迈体衰,怎么还会想着这种事?更何况,他满脑子的江山社稷,唯一剩的那点心性,都放到淑妃那里去了,哪里还顾的上我,我这辈子,算是苦了。” “那你觉得,跟着我怎么样?”六阿哥一把将其揽入怀中,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良妃的妩媚。 “你嘛。”良妃俏皮的一笑,“看你表现,不过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成了一国之君,可别忘了我便好。” “一国之君……”六阿哥嘴里喃喃道,重复着这几个字,似乎比眼前的尤物更有吸引力。 “别想了。”良妃的一只手已经伸入了六阿哥的衣襟。 “**一刻值千金。” “可现在,青天白日的。”六阿哥轻轻掐了一下良妃的脸蛋。 “怎么?这么不耐烦”良妃娇嗔着,“那我走了,你继续陪着你的梨园戏子,听那些无聊的戏剧去吧。” “六阿哥……” 院外,一个丫鬟的呼唤打乱了两人的思绪。 良妃赶紧从六阿哥身上起来,整理好衣衫,又理了理发髻。 “混账东西,扫了我的雅兴。”六阿哥随手拿起一个玉石杯,掷在地上。 “是哪个不开眼的喊的?” “六阿哥,太……太子来了。”小丫鬟的声音唯唯诺诺的,吓得不轻。 “太子?”这下轮到两人惊讶了,戚渊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等等。”良妃赶紧收拾好衣冠,沿着花园小路,向着后门跑去。 “六弟,别来无恙啊。”戚渊的眼神一扫,便看到消失在拐角的那抹羞红,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呵呵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引入 “呵,我当是谁呢。”六阿哥不知从何时手中多了一把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兀自欣赏着扇面。 那扇面之上,尽是些山清水秀的风景图,做的也算精致,打眼一瞧,那扇骨竟然用的是玉骨,果然是皇家本色,富贵大气。 但戚渊此时却无心留恋这些小玩意。 “六弟别来无恙啊,不知今日在忙些什么?”戚渊死死地盯着六阿哥的脸,好从表情上寻些蛛丝马迹出来。 “游游山,戏戏水。”六阿哥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样子,要知道,皇上还未曾患病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见其如此潇洒过。“对了,太子爷,我新找了一群梨园戏班子,不如您随我听一下?” “那种下流货色,我没兴趣。”戚渊的表情愈来愈冷,空气中凝上了一层冰霜。 “那就下令杀了。”六阿哥一挑眉,眼里一股寒光凸显,扇面一合。 “你可知道城北荒村?”戚渊并没有接下去,反问道。 “城北?那可是块贫瘠的地方,不知道太子爷去那作甚?”六阿哥笑了笑,一脸的疑惑。 “我听说,有人在那私藏囚犯,故来问问,顺道看看六弟过得怎么样。”戚渊一字一句的说着,这是警告,也是宣战。 “哦?太子爷还真是料事如神,什么都能让您查到。” 六阿哥突然凑近,将脸贴近戚渊。“不知太子爷能不能查到什么?” “太子爷慢走,我就不送了。”六阿哥一晃身,朝着屋里行去,似乎根本不想给他面子,当他不存在似的。 戚渊冷眼看着,也不恼怒。 他之所以想着来这里,一来是为了调查真相,二来,是看看自己的这个六弟,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动向。 但六阿哥竟然出奇的老实,竟然在宫中搭建起了戏园子,极为反常。 戚渊一浮袖子,转身离开。 不知道薛坛查的怎么样了,自己贵为太子,很多地方都不方便去调查。 戚渊眯眼,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极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正由一侍卫带着,向老六的宫内行去。 “站住。”戚渊一 声震喝,将此人拦住。 “做什么的。”戚渊冷冷的盯着那人的脸,清秀俊美,只是有些女生气了。 “回太子爷。”侍卫见到是他,连忙跪下,拉扯着那人也跪下。“此人是六阿哥寻来的,是个画师,专门画扇面的。” “哦?”戚渊饶有兴致的踱步凑近,“怎么,你画扇面很出名?” 戚渊想了想,的确是在惊鸿楼见过,随在一群公子哥的后面,这侍卫说的倒不假,是个京城中小有名气的画师。 “回…回太子爷,小人只是有一点手艺,无意中被六阿哥看中而已。” “那老六还真是惜才。”戚渊双眸一紧,此人身上的确看不出什么一样,素衣烂衫,一双手… 不对,他的手! 戚渊打眼一看,此人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几道粗糙的裂痕和伤口如同沟壑一般明晃晃的跃然于眼中。 这人不是个画画的,或者说,此人不止是个画画的…… 不过戚渊还是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扬了扬手。 “去吧,别让老六等着急了。” 这个六阿哥,到底要做什么,先是梨园戏子,现在又请来一个画师,莫非是要在宫中对自己动手不成? 即使是戚渊,现在都不敢胡乱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若是有朝一日皇上醒来,必然会怪罪下来。 不过戚渊反倒是松了心,闹吧,越大越好,在宫中闹的越大,就越不会有人察觉自己在京城的调查。 戚渊已经令薛坛守住了京城四大城门,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出入,此时京中已经戒严。 “我就看你到底要搞什么名堂。”戚渊大步返回东宫,不再理会。 “太子。”常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从窗口一窜,再晃身就来到了屋内。 “最近宫中不静啊。”常磊皱紧了眉头,自己也算是长期溜进宫中,但最近,常常发现一些生疏的脸出现。 “此话怎讲?”戚渊也不搭理他,兀自的端起一杯茶,呼呼的吹着气。 “宫里进了不少外人?你可知道?”常磊难得一脸的严肃,正襟危坐,思踌着什么。 “那又怎么了,皇宫内院那么多嫔妃和阿哥格格的,添一些人手罢了。”戚渊看起来满不在乎,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你知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六阿哥的宫内去的。”常磊压低了声音,冲着戚渊说了一句。 “我仔细观察过,有一些人的身手不凡。” “身手不凡?”戚渊拿着茶杯的手一颤,又缓缓的放下,“你发现了什么?”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常磊的确撞见了一些事,只不过,说出来恐怕会有些难堪。 “说。”戚渊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绕圈子。 “我碰见良妃去了六阿哥的寝宫,还有几个侍卫,但那个几个侍卫走路一丝声音都没有,看起来轻功了得。” 戚渊凝视着常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今天的那个画师,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走起路来,也像是猫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莫非和城北的那个高手有关? “于你比起来呢?”戚渊皱了皱眉,如果贸然让常磊调查此事,恐怕会暴露身份,而且,对方的武功不知何等程度。 “比我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常磊摇了摇头,倒也直言不讳。 “不过,我今早遇见那些人的时候,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我,只在急匆匆的赶路。” 看来六阿哥是早有预谋的,尹清绮的事,很有可能就是他在背后从中作梗。 难怪那个侍女会如此的惊慌。 “对了,你刚才说良妃?”戚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他想到自己在老六的宫中捕捉到的那一瞬额女人衣角,还有满院子的脂粉味。 “对,但我没有跟过去,怕暴露了身份。”常磊点了点头,六阿哥的武功和敏锐的洞察,想要发现常磊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先走吧,近来几日,就在宫外呆着,顺便帮我盯着董钰。”戚渊只觉得头一阵阵的蜂鸣。 内忧外患,京城里还一个董钰在虎视眈眈。 “好。”常磊一翻身,干净利落,顷刻间便离开了东宫。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新的线索 惊鸿楼。 四娘将戚渊引到一处上等的客房,里面静谧娴雅,倒是个谈事情的好去处。 这里也是薛坛常来的房间。 推门进去,果不其然,薛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怎么才来?”薛坛皱了皱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我能来就不错了。”戚渊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而端起一杯茶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查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一说到这,薛坛就一阵头大,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过去发生这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被秘密chu死,现在死无对证,也不好寻到新的线索。 “很多人死的死,逃的逃,现在留在城北的,都是一些知情人不假,但大部分都只是与当初欺辱尹清绮有关,他们对当年太子妃遇害一事,都没什么直接关联。” “怎么会这样?”戚渊苦恼的看了薛坛一眼。 不知从几何时,两人竟然能像普通朋友一样和平共处。 “薛坛,你有没有别的思路?” “什么思路。” “我们一直在围绕着掖庭宫调查,从未想过,当初涉及到这件事的,除了那些侍女姑姑,还有那些军队官兵。”戚渊双手撑起下巴,细细的思索着。 “不如我们从官兵入手?” “不行。”薛坛摇了摇头,对于军中,他最有了解,每年派兵打仗,已经弄的人心惶惶,若是这么一闹,士兵情绪低落,再闹出个反叛之事来,到时候不好收手。 再者说,每年不知道死多少人,从军中寻找线索,无疑是大海捞针。 “你知道的,军中更新换代太快,很难找到当年的知情人。” “那就这样卡在这里?”戚渊恼怒的一拍桌子,大发雷霆。 “先前杀庆儿的人寻到没有?” 薛坛又是摇了摇头。 “唉。”就连戚渊也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你不觉得,最近京城有些太安静了吗?”薛坛思考了一阵,方才说道,“我近来几日,都没有在几个城口发现有人出入,总觉得是有人在刻意为之。” “莫非……”戚渊突然恍然大悟,“莫非这人本身就躲在城外,而不是京城?” “很有可能。”薛坛点了点头。 “之所以无人扰乱,是因为里面的人从未在京城现身,而是躲在城外的某一处,除非我们能尽快找到线索,不然……” “看来,我们还得去一次城北荒村。”戚渊的眼神里略过一丝猩红的杀意。 薛坛和戚渊再次带兵进入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完全不同。 这一次,因为不怕伤及无辜,所以直来直往,没有什么顾虑。 戚渊要的人已经死了,剩下的,都只是些罪有应得的犯人,戚渊也逐渐失去了耐性,命薛坛带一队人马杀入。 但当二人到达城北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满村的人,被屠了个感觉,血液已经干涸,一地乌黑的痕迹,戚渊怒视着一切,浑身都气的颤抖。 “这……” 薛坛也惊讶的看着,尽管其见识过战场的严酷,也被眼前的惨状所惊呆。“这究竟是谁干的?皇上不是还在昏迷中吗?” 薛坛知道,当年的事,多半都是皇上在隐瞒真相,所以第一反应自然是皇上下令屠戮满村。 “不会的。”戚渊摇了摇头,“一定还有别的线索。” 戚渊下令四处寻找,看有无幸存活着的人。 令人奇怪的是,村中的所有人都被杀,但村口的守卫却早就不见了踪迹。 “那些侍卫呢?”薛坛看了他,满脸的惊悚和疑惑,“莫非,那天我们来的时候,侍卫就已经被换了人?” 戚渊皱了皱眉,满脑子的懊悔,当初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些侍卫看人的时候,明显都是在观察他们的动向。 “是有人故意为之,原本,可能只是为了杀庆儿一个人的。”戚渊冷静下来,捋清楚整件事情的脉络。“但我们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们的计划,迫不得已,就将全村的人都杀了,看这血迹,约莫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 “下手真黑。”薛坛默默的念叨着。“到底是谁能干出这种事来?” 显然,只有权高位重的人,才能有能力养着这么一 批高手,即使在戚渊到来之后,也可以不动声色的将戏演下去。 戚渊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六阿哥。 可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是出于和自己作对?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大张旗鼓的杀人,难道就不怕自己查到些什么?六阿哥如今和太子争夺皇位,早就成了众矢之的,一旦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将苗头引到他的身上,难道他自己不害怕吗? 戚渊又觉得头痛难忍,险些跌倒。 “快扶着太子。”薛坛一扬手,一个手下连忙凑近扶住了戚渊。 “近日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倍感焦灼,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戚渊用眼神谢过了薛坛。 “你就是太劳累了。”薛坛仔细翻看着每家每户的门窗门锁,都未见什么异常。 “你看这。”薛坛眯起眼,自己盯着窗户纸上那一细微的小孔。“和咱们那晚遇见的手法一模一样。” “毒针。”戚渊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尸体在哪?叫仵作验尸。” “这是干什么?”薛坛有些不可思议,又不是普通的凶杀案,更况且,死者的颈部发黑,已经知道是中了毒,此时找仵作,还有何意义? “你不懂。”戚渊难得如此高兴的表情,“宫中有一味毒药,其工艺极为复杂,死者的死相,很像是中了这种毒才复发身亡的。” “这能说明什么?”薛坛还是没有明白戚渊的意思。 戚渊也不说话,待手下将宫中的仵作请来,一验便知。 “是不是那种?”戚渊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回太子爷,的确是后宫独有毒药,此药中了之后,浑身未见异常,仅有喉咙处,有堵塞之物,就是哪种毒药固化后的结果。” “而他们为了掩饰,还故意弄出了一地的血。”戚渊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薛坛。 薛坛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后宫的人?” “不错,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那天出现在六阿哥宫里的妃子,一定是她! 良妃…… 戚渊默默的在心里念叨了两遍,脸上愈发的阴沉。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后宫 “怎么?”薛坛挑了挑眉毛,“你心里有人选了?是谁?” “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人。”戚渊冷哼一声,没想到竟然是她。 良妃在宫中一向不与人结怨,也从未听说后宫争斗中有她的身影,没想到这次,竟然被戚渊逮到了把柄。 “走,随我回宫。”戚渊转念一想,觉得仅有自己去到后宫,有些不妥,决心还是带上薛坛。 “我?我跟你去后宫?不太好吧太子爷。”薛坛见到有些进展,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妃子们的寝宫那种地方……可不是随便就能出入的。 “有你的好处。”戚渊白了他一眼,薛坛不能随意出入,自己就能了?况且皇上重病不醒,自己前去后宫捉拿他的妃子,传出去成何体统,更何况,宫中还有六阿哥那个祸患在,戚渊只是担心,一旦发生什么冲突,薛坛可以做个证,顺道助自己一臂之力。 “你不会不答应吧,这件事可是关乎着尹清绮的声誉。”戚渊眯起眼,扫视着薛坛的表情。 他知道,一旦是和尹清绮沾边的事,就绝对少不了他。 薛坛犹豫了一阵,松口答应。“好,那就听你的。” “走,带兵过去。” 薛坛一挥手,带着一众人马,浩浩荡荡的杀入宫中。 太子领头,尽快宫内戒备森严,也始终不敢说什么闲话,一路顺畅无阻的直奔后宫。 “六阿哥,不好了,太子爷带着人,正往后宫去呢。” 小侍卫焦急的向着六阿哥禀报。 “什么?他这是要造反?”六阿哥身上,一股寒意瞬间吓坏了侍卫,踉跄着退后几步。 “据……据说,是为了查一件案子,说要将凶手缉拿归案。” “好一个缉拿归案。”六阿哥邪魅的一笑,好啊,戚渊,自己正愁没有话题可以发挥呢。 “去,叫所有侍卫来,随我去后宫看看热闹。” 两方人马集结,相遇在后宫之中。 淑妃见到这架势,也急急忙忙的赶出来,劝阻着两人。 “太子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一大清早的就带着人来宫里,成何体统?” 淑妃也是明白人,知道戚渊是明事理的,凡事还是先于他讲清楚比较好,更何况,这宫中大小事务也是归太子爷管,先和六阿哥说话,恐怕会得罪了他。 加上这一番教训,也便于在后宫之中立下威严。 “淑妃娘娘。”戚渊莞尔一笑,“我这次来,可不是为了闹事的,是抓人的。” “大胆。”这话也给淑妃气的不轻,顾不上那些阴奉阳违的话。“这后宫中的任何一个,都算是你的长辈,岂能是你说抓就抓。” “怎么?”戚渊冷眼看着,她还真是有一套,又立下了威信,又装作一副育人的姿态。 “我是当今太子,还有我抓不得的人?” “太子爷好大的威风啊。”六阿哥手中还是那副扇子,一摇一摆的走了过来。“娘娘,我看,这太子爷也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老六,你这是什么意思?”戚渊眯眼一看,果然他还是得到消息赶来了。 “我什么意思?大哥,你是知道的。”六阿哥拍打着扇面,一下接一下,吓得周围的人心慌,生怕他一生气,自己的人头落地。 “这后宫之中的人,论资历论辈分,都在你我之上,你现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也不给娘娘请安,就过来要抓人,心里还有没有皇阿玛?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事态紧急。”戚渊并没有在乎他的挑衅,“希望淑妃娘娘理解,还望让出一条路来。” “放肆。”淑妃一招手,一群侍卫马上涌了上来。 “太子,我劝你趁早收手,不然的话,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 戚渊的脸色阴沉下来,淑妃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乱的看向别处。 “这瓶药,可是出自后宫之手?”戚渊翻手一伸,一瓶丹青色的小药瓶便出现在掌间。 “这是……”淑妃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它! “这是后宫的毒药,也是皇上用与惩戒犯了事的妃子的,的确只有后宫在用。”淑妃点了点头。 这种药物,用后其痛苦程 度自然是不必说了,而且对付一般的叛臣贼子,是需要当即问斩便可,很少用与其他用途。 所以也一直交付后宫保管,只要淑妃愿意,也可能赐给某个妃子。 “那就请良妃娘娘出来,我们确认一下吧。”戚渊随手一丢,将药瓶扔给了手下。 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下药的人就是良妃,而自己只是猜测。但犯了事的人,心里终归是不安的,戚渊也有方法,能撬开她们的嘴。 六阿哥凝视着戚渊,莫非他寻到了什么证据?还是误打误撞,找到了这? “太子,你这么胡乱编策,可是会影响娘娘的声誉。” “怎么?你想要护着她?”戚渊略带深意的一句话,令六阿哥脸色微变。 六阿哥收起了表情,冷冷的站在一旁。 “好,那我就听你的。”淑妃拧不过,更何况,如此多的人在这,也不是长久之事,还是趁早把他赶出去为好。 “去传令,把良妃叫过来。” 良妃娘娘迈着碎步,紧跟在丫鬟如意的后面。 “给太子爷请安,给六阿哥请安,给淑妃娘娘……” “行了行了。”淑妃不耐烦的一挥手,真不会察言观色,都这个时候了,良妃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表情。 戚渊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良妃,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若不是常磊偶然发现她和六阿哥有染,恐怕自己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知太子爷找我何事?” “找你何事!”戚渊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斗,连周身的人都吓了一跳。 薛坛在一旁冷眼看着,大理寺的手段他也见惯不惯,无非是吓唬别人,心态不好的,城府不够的,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你杀了皇上密令保护的一村子的人,还好意思问我寻你何事?”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我……我没有。”良妃求助似的看向六阿哥,但他还是那副冷漠的脸。 “怎么回事?”淑妃用力一拉,将良妃拽到身前。 “好啊良妃,你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承认 “娘娘,娘娘。”良妃连忙跪地求饶,“娘娘饶命,我真的没有杀人,那些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戚渊冷眼看着,莫非真的不是她?如果是装出来的,那这演技也太好了吧。 “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城北还有那么一座村子。” 良妃苦苦的哀求着,梨花带雨,令人动容。 “城北?”戚渊和薛坛交换了一下目光,果然,还是让他诈出来了。 “我何时说过这个村子在哪儿?” 六阿哥的目光一寒,看来这场闹剧,应该有了结果了。 “淑妃娘娘,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果不其然,良妃的目光开始躲闪看来,躲避着淑妃的审视。 “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就不必了。”戚渊的目的已经达到,在未调查清楚之前,戚渊还不想让这件事传的飞飞扬扬的。 “不如,让我带回去审问。” “那怎么行?”没想到,出手阻拦的竟然不是六阿哥,而是淑妃。 “这不合规矩,太子爷,您难道不知道,后宫的人犯了事,都是要由本宫来处置的?” “你要插手我的事?”戚渊目光一沉,寒意从身上散发而出,淑妃也有些忌惮了。 “太子爷……这……”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既然不能把恼怒发泄在太子的身上,淑妃便怪罪于良妃,狠狠的掐了她一把。 “娘娘,我说,我全都说,但求您别让太子带走我……” 良妃也很清楚,若是被戚渊带走,后果不堪设想,而在这里,六阿哥可能还会出手相救,两人现在水火不容,无论如何,戚渊都不会听信六阿哥的劝阻的。 “你说不说?”淑妃瞪大了双眼,表情出奇的恐怖。 “我说,我说……”良妃点头如同拨浪鼓一样。 “当年,前太子妃找上我,说要我帮助她完成一件大事,成了之后,等到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保我荣华富贵。” 良妃缓缓的说道,回忆着以前的事。 “当时我鬼迷心窍,被她耍的团团转,加上当时我还未曾有什么名气,皇上对我也是爱答不理,太子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就没能禁得住诱惑 ,答应了她的请求,就是……出主意将尹清绮引入到军妓营里。” 戚渊脸上的表情渐渐挂不住了,由愤怒变成了阴戾。 “但是尹清绮并没有去那里,或者说,去晚了一步。”戚渊缓缓的说道。 “前太子妃,你是说……”淑妃从脑海中搜寻着以前的记忆。 “是习月。”戚渊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人。 “对,就是她。”良妃近乎惶恐的说道,“原本我只是,只是看不惯尹清绮的孤傲态度,原本想着教训一下,所以我俩商量了一阵,决心按照她说的办,我将其引入到军妓营里,因为我毕竟是个妃子,很多人都能认出我。” “太子妃说不会有什么危险,说她会在那里等候,然后借故带我离开,她还告诉我,说让我助她一臂之力,日后将奉我贵为国母的。” “国母。”淑妃一字字的重复着这个词,“良妃,你野心不小啊?” “不不不,都是习月,是习月这个贱人让我助她将尹清绮送入军妓帐的,哪知道,哪知道还未等送去,她就…被人凌辱致死了。” “凌辱致死?!”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 当今的太子妃,被一群军中混账凌辱,也难怪皇上会封锁消息。 “好啊。”淑妃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你竟然干出这种混账事情,太子,你把她交付给我,让我好好惩戒。” 淑妃看到了六阿哥递过来的眼神,有些会意。 “这恐怕不行。”戚渊一抖长袍,浑身上下的威严和寒意,笼罩了整个后宫。 “所有人听旨。”薛坛明白他的意思,让自己来,就是为了这个,镇压那些不服从的人。 “今太子有令,良妃勾结前太子妃,蓄意谋害,罪不可赦,当应凌迟处死,诛九族,待其余参与人等查明真相后,将于街口问斩,悬首三日,以示皇威。” “钦此。” 戚渊冷漠的注视着眼前瘫倒的女人。 “良妃,你早就应该知道,你逃不掉的。” “当初习月的死,就应该给你提了醒,但是你不知悔过,反而一错再错,今日,你要是能说出,是谁屠了皇上下令关押当年知情人的村子,我 便可留你一条全尸,再保你一家人的性命。” 而良妃此时已经惊恐的说不出话,嘴唇一直在颤抖,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些什么。 “都死到临头了,还是这么嘴硬。”淑妃使了一个眼色,身旁的侍卫得令。 “掌嘴。” “啪啪啪。” 一下下的刀鞘打在良妃的脸上,鲜血瞬间溢了出来,牙齿也被打落。 “下次,看你还敢不敢了!”淑妃怒气冲冲的教训着。 “太子爷,是我管教无方,向您赔个不是。” “免了。”这个淑妃倒是好手段,两边都不得罪,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住手。”戚渊一伸手,拦住了掌嘴的侍卫。 两侍卫自然是不敢不从。 “带走吧。”薛坛示意了一下,几人抬着良妃,离开了后宫。 “方才还真是危险。”薛坛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你是说六阿哥?”戚渊倒是觉得,薛坛这个人,若不是因为尹清绮,没准两人可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多亏你了,谢谢。” “这么做好吗?你明知道不是她主使的。”薛坛虽然没有怜悯,但是幕后的凶手还逍遥法外,他心有不甘。 “你我都知道,谁才是屠村案的凶手,但是现在,我们谁都拿他没有办法。”戚渊摇了摇头,“我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尹清绮,你自己先回去吧。” 薛坛一愣,点了点头。 他知道,即使尹清绮再不愿承认,戚渊都将娶她为太子妃,而自己,掺和在其中,不知道以何种身份来介入。 “唉。”薛坛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得去惊鸿楼喝两杯。 六阿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大步的走在前面。 “六阿哥,您看这件事怎么办?万一……”方才的画师竟然也出现在这里,正压低声音,悄悄的和他说这话。 “没有万一,去把屁股擦干净,下次,不要让我知道这件事还有什么能查到的线索。” 六阿哥是故意用了那瓶药嫁祸于良妃的,这个良妃,已经吐出的够多了,没有什么留着的价值了。 “好,小的这就去,杀了良妃。” 第二百一十九章 告知尹清绮 清沐宫。 尹清绮的准太子妃身份,虽然是宫中上下都知道的事,但却依旧没有住进后宫,这也是有原因的。 对于后宫之中的争权夺势,戚渊自然是心理有数,也就绝不可能让尹清绮再往火坑里跳。一想到过去发生的种种,戚渊心里不禁心疼,更多的,则是愧疚。 所以尹清绮一直住在戚渊为其独自寻得一处清幽的地径。 而尹清绮也乐得如此,少了皇宫的尔虞我诈,又没有市井的喧闹,清沐宫实在是个好去处,她对此也很是满意,一直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闲暇时候去东宫里转一转,无事的时候,就在清沐宫内的池塘旁坐上一坐。 只不过这时候的池塘里,莲花已经谢了,只剩下清幽的池水,和满池莹绿的莲花叶子,在逐渐变得枯黄,看起来倒是有些冷清。 戚渊来的时候,尹清绮正坐在池塘边的庭院,独自倚着栏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上批了一件薄薄的短衫。 “清绮。”戚渊小声的唤着,怕是吓到她一样。 “戚渊?怎么今日有空?”尹清绮上下打量了一番,戚渊身上穿着一身常服,与平日里不同,“怎么?你出宫了?” “对,办些事情。”戚渊脸上难得有了些许的笑容,“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尹清绮听闻也饶有兴致的凑了过来。 “习月的事,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背后的推手,涉及到良妃娘娘。” “良妃娘娘?”尹清绮皱了皱眉,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她。“怎么会是她?莫非是她和习月出的主意?” “嗯,确实。”戚渊面色又凝重起来,连戚渊都未曾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良妃,竟然有着如此大的狼子野心。 “现在已经将其关押到了地牢,晚些时候,我还会去审问一番。” “那你出宫做什么去了?”尹清绮还是没有明白他的目的。 “这……”戚渊面色有些难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同你说了,你莫要怪罪与 我。” 怪罪?尹清绮心里直发笑,自己什么没有经历过,现在哪还有心思怪罪别人?自己早就对这宫中的生活司空见惯了。 戚渊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犹豫,又像是在组织语言,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是去到城北的一个村子,调查当年的事了。” “城北,那和习月的事有什么关系?”尹清绮字字句句都在避开自己,显然是不想将这件事再联系到自己的身上。 曾经最好的朋友在军妓营中惨死,而所有矛头指向自己,任是谁都不愿再次提起那段不堪的过往。 “当年出了这些事之后,父皇为了封锁消息,将所有的知情人,都关进了那个村子里,父皇给了她们两条路,一是死,二,是永远的守在那,将消息烂在肚子里。” “好啊。”尹清绮几乎是气的笑出了声,讥讽的看着戚渊,“你们皇家办事,还真是周到,连后路都选好了,意思是我无论受了多大的冤屈,那些真相都不会重见天日?” “你别这样。”戚渊的话听起来不可抗拒,却带着哀求。 若不是为了你戚渊,我怎么会受到这么大的冤枉?! 尹清绮怒视着戚渊,旋即,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过去了,这些事情她已经不想再提,也不想过多的追究。 “我查到了以前的一个侍女,她曾经是良妃的手下,向我透露了些事情,我才知道,当年一直在皇上耳边吹风送信的,其实是良妃在搞鬼。” “可是良妃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尹清绮眼眶微红,那段痛苦的经历,那些斑驳的残痕,还有撒在军中的那一抹血红和习月痛苦扭曲的尸体,都在一瞬间涌了上来。 “那习月为何要害你?”戚渊眸色深沉,反问着尹清绮,“宫里的人,要比外面可怕几百倍,上千倍,归其根本,都是为了权势而已。” 戚渊自嘲的笑了笑,他和六阿哥明争暗夺,不也是为了一个皇位而已。 “可是我会影响到一个皇妃什么”尹清绮觉得她们不可理喻,难道自 己真的是一个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是习月答应她,说未来有一日,待我坐上皇位,习月当上皇后之时,会奉良妃为尊,并且会让她成为国母。” “国母?”好大的野心啊,皇上还在位,竟然开始盘算起了这个。 那些朝廷争斗,都未能让尹清绮动容,只是,被自己最好的姐妹出卖,尹清绮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她现在人怎么样?”尹清绮原本想要开口为其开脱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知道戚渊一定又会怪罪她。 尹清绮已经不想凭白无故的再多填一条人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相信了命运,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而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前世所犯下的罪孽,她不想再用鲜血洗刷这些无力苍白的真相,尹清绮只是想安静的离开这,找出清幽的地方过完余生。 无论是薛坛也好,戚渊也罢,他们现在都给不了自己最想要的,若不是因为故人之托,恐怕,尹清绮早就自我了断。 “她还好,只是被打碎了牙齿。”戚渊眯起了眼,六阿哥和良妃之间,肯定不简单,并且自己确信,今早在六阿哥宫中见到的,就是良妃。 “是你打的?”尹清绮皱了皱眉,她知道愤怒之下的戚渊什么都做的出来。 “不是。”戚渊摇了摇头,“是六阿哥,听说我要抓人,他就带人来阻拦,好在薛坛跟着,没有闹起来。” “薛坛也去了?”尹清绮这次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薛坛竟然会为了自己和戚渊合作。 “的确。”尹清绮的表情被戚渊尽收眼里,“那村落不是一般的地方,有人把守,我的人现在用不得,你知道上次的事……” 尹清绮知道他指的是那晚有人闯进乾心殿要见皇上的那个人,那个人身上,带着代表东宫的月牙。 “嗯……”尹清绮眉头不展,“不过,六阿哥这么阻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会当年习月也拉拢了他吧?” “那倒不会。”戚渊摇了摇头。 第二百二十章 畏罪 戚渊心里清楚,习月的那种路数,即使是六阿哥那种人,也会觉得为之不耻,自然是不会参与到那种行径中。 再者说,六阿哥和自己水火不容,怎么可能帮太子妃做事,他甚至都不会想和习月有半点关联,除非,习月能帮助他夺得皇位,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良妃和六阿哥之间,一定又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今日有空,戚渊倒是期望能问出点什么来。 “清绮……你,想不想跟着我一同前去大理寺审问?”戚渊试探性的问着。 然而尹清绮摇了摇头,拒绝了戚渊的要求,“还是不要了,我受不了那种场面,一切都由你定夺吧。” 戚渊愣愣的看着尹清绮,欲言又止。 他原本想着,或许以尹清绮的心性,会答应前去探望,或许,女人对女人之间的敏感和直觉,会帮其问出点什么。 但戚渊不知道的事,尹清绮已经完全不像和那些人惹上关系了,或许是倦怠,或许是绝望了。 “太子爷,我总算找到您了。”一个侍卫气喘吁吁地前来报信。 “慢着点说,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戚渊和尹清绮回过神,冷眼看着满头大汗的侍卫。 “太子爷,不好了,良妃娘娘在大理寺……服毒自尽了。” “什么?”戚渊眉头一紧,一挥袖口,“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还是尹清绮更为冷静一点,开口道,“你且仔细说说。” “是。”侍卫对着尹清绮行了个礼,接着慌忙说道:“娘娘现在正在抢救,太医们都过去,薛将军也在,薛将军在盘问大理寺的审官,但似乎没有人接近良妃,好像是一直藏于身上,被关之后,方才吞下的。” “这个良妃!”戚渊的眼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也难怪,还未曾问清楚些什么,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戚渊,你快去看看。”尹清绮也有些焦灼,这良妃若是死了,不知宫里又要传说什么闲话,再者,死无对证,那后宫中的人一向心机狡 诈,若是不愿意淌这趟浑水,连戚渊也拿她们没办法。 “我去去就来。”戚渊拉起尹清绮的手,冲着她点了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平冤昭雪。” “走。” 戚渊一身正气,长袍一抖,侍卫在前引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清沐宫。 留下尹清绮一人在独自思踌。 “若是良妃娘娘真的死了……”尹清绮摇了摇头,苦笑着,想不到自己命运多舛,连到手的机会都没能把握住,她倒不是怪罪戚渊没有看好人,而是,觉得世道不公。 大理寺内。 “人呢?”戚渊怒吼一声,周身的一群太医侍卫,都退后了两步,吓得不敢说话。 薛坛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发怒中的戚渊。 “你先别急,看看这个。” 薛坛说着,将戚渊引到一边。 众人也在奇怪,早就听闻薛将军和太子爷不对付,何时开始又如此亲密 “这是什么?”戚渊皱了皱眉,看到了一张揉搓的皱皱巴巴的血书。 “良妃的血书?” “嗯。”薛坛点了点头,“方才我怕有心之人利用,所以就故意藏了起来,这大理寺里面,恐怕有内鬼。” “连大理寺都有人安顿好了?”戚渊一阵冷笑,他早就该猜到的,这种救人于水火之中的人间地狱,怎么可能没有六阿哥的人,况且,大理寺作为审问犯人最好的地方,自然也是能获取到更多的消息,而且,也能很快知道,究竟是在哪一个环节,有人叛变。 “好手段。”戚渊喃喃的说出了一句,但薛坛并没有听清。 “上面写的什么?”戚渊问了一嘴,不知道薛坛有没有看过这封信的内容。 “说良妃承认了自己的罪证,并且,还将当初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军妓营,解释清楚,说自己认罪悔过,先行一步,在那里等候……皇上。” “放肆。”戚渊怒骂了一句,这个良妃,到这种地步难道还想要和皇上同葬皇陵?况且,咒皇上早逝原本就是 大逆不道的事。 “你自己看吧。”薛坛知道现在戚渊极为愤怒,也不再搭话,只是默默的回到了太医的行列,看看能否再将良妃唤回一丝生气。 戚渊大致的看了一眼。 原来良妃没有去到军妓营,是在临行前,心中觉得会有诈,习月之所以拉上自己,是因为需要有个人顶包,所以她就没有按照约定,前往军营。 但最终,习月自食其果,到最后连个帮她的人都没有,若是良妃去了,兴许官兵们还能认得这位妃子,放了她一马。 戚渊摇了摇头,有了这封信,事情也就算真相大白,可以昭告天下,为尹清绮洗清冤屈。 但为什么良妃要服毒而死呢? 戚渊皱紧了眉头,十分不解。 方才他已经粗略的看过良妃的手指,的确有咬破的痕迹,应该是用她自己的血一字一句的写下的,难道就是如信中所说,唯恐失颜面于天下人,才不肯当堂悔过的吗? 害怕悬首三日丢脸?莫非她以为自己自杀戚渊就不会这么做了? 如此拙劣的把戏,戚渊冷哼一身。 看来六阿哥的人下手非常快,只不过这手法,倒是太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而且,六阿哥知道自己若达不成目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造了一封遗书,用来定良妃的罪,同时,也可以让戚渊不再查下去。 这反倒让戚渊对良妃和六阿哥之间,有了更深的兴趣。 “老六啊老六,千算万算,你还是算不过我。”戚渊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因为戚渊听到,一声:“良妃娘娘醒了”。 毕大夫果然技艺高超,在戚渊赶来之前,就已让那个小侍卫先行一步,去宣了毕大夫来到大理寺。 毕大夫一来,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用尽了浑身解数,终于解了良妃娘娘的毒。 “太子殿下,若不是发现的早,这良妃娘娘,很有可能就此香消玉殒了。”毕大夫看了一眼太子,这个人,果然有头脑。 第二百二十一章 苏醒 “醒了?”戚渊脸上扬起一丝欣喜。 “走,快去看看。”薛坛先跑过来,唤着戚渊,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添了一句,“太子。” “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那些礼节了。”戚渊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带自己过去。 “她怎么救醒的?”戚渊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滥竽充数的,所以直接看向毕大夫,询问着情况。 “回太子,良妃娘娘方才服用的那种毒药,虽然药力强劲,但是需要长时间才能完全的释放毒性,问题就出在着药丸外面的一层草药上,这药丸因毒性烈,故将其外面裹上一层其余的草药,以掩饰其难闻的味道。” “所以,良妃娘娘吞下之后,只泄露出了一点毒性,其实这药丸一直含在喉咙里,微臣用解毒草和古时用来反呕的方法,让娘娘将药丸吐了出来。” “就是让她呕吐?”戚渊挑了挑眉,其实不过是如此简单的方法,却让这群庸医耽搁了这么半天。 “是的,太子。”毕大夫一拱手,头低下去,不敢再多言。 这宫中,讲究的就是一个拉帮结派,毕大夫今日如此轻易的便破了良妃娘娘身上的毒性,已经得罪了太多人。 “你们都先先去吧,薛将军,你也先下去,不过,帮我看好那几个审官。”戚渊漫不经心的说着,眼里却闪过一丝寒意。 六阿哥,想必,你也没有想到良妃会活下来吧。 “太子,救我。”等到人刚一散去,良妃猛地伸出手,拉住了戚渊胸口的半襟。 “我当然可以救你,不过,你先要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我…我……”良妃有些犹豫,看来有些难言之隐。 “不用担心,我已让他们都出去了。”戚渊冷眼看着,果然是有人在暗中作乱。 “是六阿哥的人……”良妃听到这,方才小声的说道,“我见过他,很确信,就是六阿哥府上的。” “无凭无据,可不要乱说话。”戚渊说着,一边拿出了一张纸,“这个可是你亲笔写的?” “不……不是……”良妃惊悚的摇了摇头,“我从来没写过,是他,是他们逼我写的。” “哦?”戚渊饶有兴致的坐在一旁,“说来听听,要是有用的话,没准,我会饶你一条性命。” “是审官,他带了一个人来,说让我先吃点东西,东西里面下了药,可以假死,然后等我大理寺将我的‘尸体’运出之后,就前来救我。”良妃的发梢黏在一起,贴在脸上,像是疯婆子一样不断的颤栗着。 “可是,可是那竟然是毒药……”良妃的脸上一副幽怨,嘴里不断的咒骂着方才的人。 “你可还记得是哪位审官?”戚渊环顾了一群四周,悄悄的凑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我不能说。”良妃两眼一转,万一此刻戚渊反悔,那么自己还是难逃一劫。 “你倒是够聪明,唯一不聪明的地方,就是和习月同流合污,惹了我的女人。” “我不是有意的。”良妃渐渐冷静下来,说话也变得有些条理。 “当年,习月让我去将尹清绮引入军妓营,但我唯恐有诈,就没有去,我也是受害者。” “细细说来。”提到尹清绮,戚渊的脸上划过一丝冰冷,良妃不敢不从。 “太子……”良妃向后挪动了几步,将身子半倚在墙角,“当初,习月打算以引荐的名义,说要带尹清绮见一位很特别的姐妹,是女中豪杰。” “您知道,尹清绮一直喜武,原本以为,军中会有和她一样悄悄来参与练兵的巾帼,并且,让我先带尹清绮前去,然后我们二人再借故离开。” “后来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良妃原本清秀的脸上,此时沾满了污垢,加上她凌乱的头发,更显得阴戾凶恶。 “哪知道,那个习月,骗了我们两个人,她让我在酉时去见尹清绮,又私下以自己的名义,约见了她,但定的却是戌时。” “这是什么意思?”戚渊皱了皱眉。 “也就是说,如果我并没有去见尹清绮,那么到了戌时,她自然自己也会前往军 营,而且太子爷,您不知道,习月并没有告诉尹清绮,我会去找她。” “这有什么问题吗?”戚渊吃惊的问道。 “当然,太子爷,您想啊,届时尹清绮受到了凌辱,若是死了,自然是死无对证,所有人都仅知道我曾和她同入军营,将所有嫌疑都推到我的身上,但若是没死,尹清绮死里逃生,也只会记得,是我将其带入军营的。” “而她先前并没有听习月讲起这件事,到时候百口莫辩,怎么样看来,皇上都会怪罪于我。” “好手段啊。”戚渊眯起了眼,这个习月的手法之高,瞒天过海,甚至装出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都骗过了皇上。 当初皇上将其许配给自己,一半的原因,就是因为习月看起来贤良淑德,这样看来,父皇还真是看走眼了。 “而且,太子爷……”良妃吞咽了一口血水,缓缓的说下去,“当年习月告知我,说我贵为娘娘,但在皇上面前一直得不到宠幸,就是因为缺少贵人扶持,而她就是我的那个‘贵人’。” “你和尹清绮又无瓜葛,怎么可能会让她相信你”戚渊知道,尹清绮行为处事一直很小心,不可能轻易便和陌生人去那种地方。 “习月之前已经交代过了尹清绮,说要约见,她见我去了,大小是个娘娘,对我的身份自然不会怀疑,而且,又是她最好的闺中密友提到,要为其引荐一位姐妹,自然也就放下了戒心,随着我去了。” 一环套一环。 戚渊苦笑着摇了摇头,尹清绮,你得罪了这种人,到底是你的不幸,还是自己的疏忽呢? “好啊,好啊你们。”戚渊只感觉怒气积压在胸口而无处发泄。 “太子爷,您说过会放我一马的。”良妃小心的试探着。 “方才,他们拿你的手下的血书,内容从何而来?”戚渊冷着脸,尽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满腔怒火。 “是我自己招认的。”良妃连忙接话,“而且,当时提审我的那个人,就是六阿哥的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长相思 “告诉我。”戚渊一把掐住良妃的脸,“那个人到底是谁?不然,你还是死路一条。” “太子爷,您就别逼我了。”良妃的泪痕还未干涸,肮脏的两道留在化开的脂粉上。 “我知道,我说了就必死无疑,无论是您,还是六阿哥,都不会留我一条活路的,但是我要是不说,兴许还能多活几日。” “多活几日?”戚渊咬牙切齿,想要将眼前的这个女人抽筋拔骨。 “你勾结前太子妃,做出如此苟且之事,难道你还想活着?” “呵呵。”良妃自嘲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太子爷,您觉得,我是那么笨的人吗?若是如此,我也不会在后宫隐藏至今。” “我告诉您,太子,您是斗不过六阿哥的,论才智手段和人脉,他都要胜过你一筹,你可知他手中多少兵马?” “而你呢?你现在虽然掌管朝中大小事务,但想要调兵,都要看那个薛坛的脸色,对你来说,这个位置只不过是个空口白话罢了,没有兵权的皇帝,你以为你能坐多久?” “你说什么?”戚渊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良妃踉跄了一下,撞倒墙角,额头上瞬间流下几道殷红的鲜血。 “你为了你的尹清绮,害了一村子的人,难道还不够吗?”良妃丝毫没有闭嘴的意思,即使面对双眼血红的戚渊。 “那些人,原本都是可以如此避世的过一辈子,只要不说出去,皇上永远都不会杀他们,而你呢?为了讨你的佳人一笑,闹得现在全村人都惨遭灭门,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里,有原本与当年的事毫无关联的后代子孙,现在都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去了阴曹地府。” “这件事算不到我头上,你也不用想要激怒我。”戚渊冷静下来,眼睛里静谧的像是平静的湖水。 “要怪,就要怪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戚渊仔细的观察着良妃的表情,但却没得到任何讯息。 “六阿哥早晚会赢过你的,我相信他。”良妃突然笑了,笑得很娇艳。 “你和六弟,可是有染?”戚渊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没想到,良妃花容失色的脸上,闪过一丝 惶恐。 “没有,没有……”良妃连连摇头。 “你知不知道,就这一条,我就可以将老六赶出宫里,我想,你宫中的宫女,不会平白无故的为一个死人保守秘密吧?”戚渊知道,自己现在重新占据了上风。 “我没有!”良妃的声音逐渐凄厉,带着最后的力气嘶吼出来,“太子,太子求求你,放过他,这件事与他无关。” “好一对苦命鸳鸯。”戚渊眯起眼,眼神愈发的凶狠,“你告诉我,派来暗杀你的人是谁,审官是谁,还有,那夜屠杀了整个村子的幕后黑手。” “我兴许会放过你们。” “就像对待你七弟那样?”良妃突然冷笑了一声。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戚渊皱紧了眉头,这件事一旦传出去,那自己太子的位置,随时都有可能不保,被皇上知道是一回事,但若是真的被六阿哥泄露了风声…… “你忘了,我方才跟你说过的药丸。”良妃莞尔一笑。 “药丸?”对,方才的药丸的药性,竟然和毕大夫说的一模一样。 难道毕大夫也是六阿哥的人? 戚渊只感觉到晴天霹雳,若是他也被六阿哥收买,那自己的那些事被六阿哥知道,也不足为奇。 “不,毕大夫并不是我们的人。”良妃摇了摇头,“太子,我对不住尹清绮,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真相,我想好了,这次,我真的先走一步了,若是有可能,请帮我禀报六阿哥一声,就说贱妾先去了。” “你要做什么?”戚渊眼神一缩,迅速的站起身,但良妃已经将头重重的撞向墙壁。 方才她挪到墙角,就早已经想好了退路,那就是一死了之。 “来人啊,快来人。”戚渊怒吼着,外面的太医跟着薛坛,一窝蜂的闯了进来。 “快,快来看看她。” 毕大夫首当其冲,触了触鼻息,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子爷,人已经去了。” 戚渊再一次颓然的险些栽倒。 “怎么了?”薛坛一个箭步上去,急忙扶住了戚渊。 “送我回 东宫。”戚渊此时已经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昏昏欲睡。 与此同事,另一边。 “六阿哥。” “事情都办好了?”六阿哥阴沉的声音响起,屋子里房门紧闭,甚至见不到一丝的光亮。 “回阿哥,是有些曲折,但……” “但什么?”六阿哥有些不耐烦的反问了一句。 “良妃撞墙自尽了,方才毕大夫去了大理寺,我们的毒药没有立即见效,反而被他救活,良妃娘娘又被拉去和太子爷攀谈了一阵,内容不详,但没多久,娘娘就自尽了。” “倒也算聪明。”六阿哥面无表情,似乎死的并非是一条人命,而且,与自己有着莫大的联系。 “你看看你们办的这些事,让我如何处置你?”六阿哥抬眼,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太子息怒,手下马上就去将尾巴处理好。”黑衣人指的尾巴,当然是大理寺的审官。 “先留着他吧,我相信,良妃没有那么傻。”对于良妃,虽然六阿哥并未曾动了真感情,但他知道,良妃可是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的。 而且,良妃是个聪明人,自己自尽而死,太子不一定会再去追究其九族的罪名,但若是落到六阿哥的手中,那就不一定了。 “唉。”六阿哥长叹了一口气。 “阿哥是在为娘娘惋惜?”黑衣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关你的事,滚出去!”六阿哥随手将一个茶杯掷出去,没有砸到,落到地面清脆的一响,打破了房间的静谧。 “是,阿哥。” 黑衣人身形一纵,便消失在了幽暗的屋子里。 此时屋里不断的响起一声声的叹息,像是回音一般,一遍又一遍。 连这宫内的侍女都在犯着嘀咕,到底是谁?什么事?能让平日里处事不惊的六阿哥,如此的心烦意乱,长夜轻叹。 “莫多嘴。”一个姑姑走过来,见到几个侍女在小声的猜测,上前提醒了一句。 “你们怎会知道,那是长夜的相思。”姑姑没有来的一句,让几个小侍女都陷入沉思。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订婚 正殿之上,百官朝圣。 戚渊一般是很少组织人马上早朝的,一来是自己无心看那些庸臣自作聪明,二来,就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一般很少会有人在早朝中禀报,但凡紧急的事,都会前往自己的住所东宫觐见。 但这一次,戚渊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苏公公,人可来齐了?”戚渊抬了抬眼,从龙椅上半倚着,薛坛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个堂堂的一国之君,怎么一副在花柳地方的模样,散漫慵懒。 而几个大臣也在底下小声议论着。 “太子爷这是……昨夜太过劳累了?怎么要在龙椅上睡着了?” 薛坛沿着声音的出处望过去,心想是谁这么大胆,私下说些便可以了,竟然敢问出来。 果然是他。 薛坛皱了皱眉,虽然自己一向对朝廷争斗没什么兴趣,但是眼前的这个人,随时都有可能对尹清绮不利,这也让薛坛逐渐注意到了这个身居高位的,六阿哥。 六阿哥还是那副冷峻的样子,也不去看戚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反倒像是那句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的。 “怎么?六弟对我的行踪有些疑问?”戚渊倒也没生气,自已方才清醒过来,也没工夫和他在这争辩。 “苏公公” “老奴在。”苏公公站在一旁,一拱手弯腰。 “告诉他,我昨夜,干了什么。” “遵旨。” 苏公公恭敬的允诺,“太子爷昨夜再此批了一夜的奏折,自然是辛苦万分,老奴看在眼里,太子体恤臣民,一宿都未曾合眼,实在是慈悲。” “是啊,是啊。” 底下一群人也在哄闹,不断说着奉承的话。 只有薛坛和六阿哥不以为然。 薛坛是因为,昨夜无事,进宫转悠的时候,明明看到了正从东宫出来,去到清沐宫的戚渊,心想太子这一晚肯定是要在清沐宫就寝了,也就摇了摇头,独自一人去了惊鸿馆吃闷酒。 但昨夜夜深后,戚渊就独自离开了清沐宫,出了宫去。 而六阿哥只是轻蔑的一笑,“呵,竟然如此多的人上奏,不知道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怎么 不知道?” 六阿哥环视了一周,被扫到的大臣均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你不知道,那是自然。”戚渊揉了揉额头,昨夜在宫外和常磊攀谈了一夜,如今还有些困倦。 “毕竟,你不是太子,皇阿玛将此重任交付与我,我自然是要好好应着,还有……” 戚渊的眸色静谧的漆黑,盯着在场所有的文武百官。 “的确发生了一件大事。” 六阿哥瞳孔一缩,他知道戚渊要宣布什么。 “昨日,良妃终于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欺瞒圣上,大逆不道。”戚渊的声音不大,却犹如惊雷一般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什么?” “竟然会有这种事?” “想不到良妃娘娘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也不与人争斗,竟然干出这种勾当。” “不会有错,据说当时淑妃娘娘等后宫的人也在场,是她亲口承认的。” 六阿哥冷冷的看着他,耳边的这些话像是飞虫一般在耳畔聒噪。 “够了。”戚渊冷笑了一声,看来效果不错,六阿哥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淑妃娘娘当时也在场,哦,对了六阿哥,你也在吧?”戚渊故意的将视线引向六阿哥。 “六阿哥怎么会在那,他去后宫做甚?” “别说了别说了。” …… “良妃,一是欺骗圣上,想要瞒天过海,已经犯了欺君之罪,二来……”戚渊顿了顿,“就是伙同前太子妃,欺上瞒下,谋害他人,罪不可赦,并且还制造假象,妖言惑众,以此来坏了他人的声誉,为自己洗清嫌疑,借此开脱。” “故此,将良妃的首级悬在城北门上,悬梁三日,以震朝廷的威严和公正。” “我已经定了良妃的罪,以此警示众人,若是再有下次,同她一样的下场。” 戚渊说完,冷冷的扫视着满朝的官员,乱哄哄的虽无秩序,但是这就是戚渊想要的结果。 “好样的。”六阿哥带着头,拍了拍手,“太子爷果然威风,随随便便就定了她的罪,不知道当年的事,可有证据表明此事与良妃娘娘有关?还是说,太子爷受了 某些女人的蛊惑,到底是谁在妖言惑众?” “放肆。”苏公公出口阻拦,“六阿哥,老奴提醒您一句,皇上不在,太子爷的话,就代表了皇上。” “哦?”六阿哥饶有兴致的看了公公一眼,“你一个大内公公,拿什么身份这样跟我说话?” “这是皇上赋予他的权利。”戚渊瞄了一眼苏公公,不露痕迹的笑了一声,“不过苏公公,这样对阿哥说话,确实有些失礼了。” “老奴知错,请六阿哥恕罪。” “免了。”六阿哥似乎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深究,毕竟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体己人,和他闹翻脸,谁脸上都挂不住。 “不过太子爷,证据呢?” “证据?”戚渊将一份血书拍在桌上,“这就是证据,良妃亲笔写下的遗书,还有,要让我将淑妃娘娘也请过来吗?” “不必了。”六阿哥凝视着那份血书,“还烦请苏公公给大臣们念一念。” 六阿哥需要确认的是,良妃是否在之后又添上了什么东西。 “太子?”苏公公请示了一下戚渊,见到其点头,方才上前拿起血书,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六阿哥心满意足的表情没能逃出戚渊的眼睛。 看来他还是很谨慎,连自己的情人都不相信。戚渊冷哼一声,“怎么,六阿哥,这次,‘放心了’?” “太子明察秋毫,是当今百姓的福。”六阿哥不冷不热的说着。 “好,那我就再宣布一件事。” 薛坛的瞳孔极度的收缩,紧紧攥着衣角,莫非? “习月之事已真相大白,一个月后,我将迎娶尹清绮,也就是说,尹清绮将是当今的太子妃,日后见到她,必须如同见我本人一样,其言即是吾言。” “都听清楚了吗?”戚渊一反常态,一股威严和肃杀之气随着他显露出来,令人战栗。 薛坛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戚渊淡淡的看了一眼,又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将目光移向别处。 “臣遵命。” 一众大臣伏下身子的时候,戚渊心里终于归于平静。 尹清绮,答应你的事,我终于做到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惊鸿馆出事 戚渊心里虽然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有件事,却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只是,现在他不能,也没有能力去让此人付出代价。 那就是贵为九五之尊,受万人敬仰的皇阿玛。 “有朝一日,我会让所有人都承认你的存在。”戚渊摇了摇头,想要将自己内心阴暗偏激的想法赶出去,但却如同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黏在了自己的内心。 戚渊现在还不能正大光明的抗衡皇阿玛,六阿哥在一旁虎视眈眈,而自己若是对皇阿玛有任何的不满情绪,都会被他手下的人拿来做文章。 大理寺,东宫,到处都充满了六阿哥的眼线,戚渊没有想到,六阿哥布置这盘棋,已经如此之久,久到自己丝毫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戚渊将这消息带回给尹清绮的时候,却只得到了她不冷不热的一声,“嗯。” “你不开心?”戚渊皱了皱眉,尹清绮的反应虽然在自己意料之内,但是未免太过于冷淡,纵然是谁都难免会心生不悦。 “没有。”尹清绮摇了摇头,紧闭着双唇,唇上的一抹嫣红开起来极为诱人。 “那为何闷闷不乐?”戚渊一甩袖子,等待着她的回答。 “尹清绮,我希望你能知足,这种待遇,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到的。” “知足?”尹清绮苦笑了一声,“我确实应该知足,现在的这种地位,是我以前梦寐以求的。” “那为何如此?”戚渊根本没有听出尹清绮语气中的自嘲。 “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且,我想要的,都已经没有了。”尹清绮现在只是在为别人而活,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了。 “尹清绮,你不要太过分。”戚渊原本的好心情似乎都被她给给破坏了,戚渊上前一步,死死的掐住了她的下巴,“是不是那个薛坛,又找过你,和你说过些什么?” “没有。”尹清绮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我自己心里,还有些坎过不去。” “有什么过不去的!”戚渊低吼了一声,吓了尹清绮一跳, “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要自由,要身份,要清白,这些我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是原来的我。”尹清绮茫然的看着戚渊,甚至丝毫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而戚渊也变得愈发的陌生,“现在我不想要了,可以吗?” “你说了不算。”戚渊恨不得将牙齿咬碎,一字一句的从嘴里蹦出来。“我告诉你,我是太子,我说什么,所有人都得听,包括你在内。” “那六阿哥呢?”尹清绮似乎想要故意激怒戚渊。 “我早就听说了良妃的事,六阿哥和良妃,私下里有染,对吧?” “你都是听谁说的?”戚渊皱了皱眉,但他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包不住火。 尽管戚渊已经竭力封锁消息,但是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不是他一个太子就能控制的了的。 “尹清绮,你什么时候开始听信这种东西了?”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怕的就是这个。 他和六阿哥争夺皇位的事,几乎是众人皆知,而如今,刚刚被处死的良妃还传出与六阿哥有染,会被人以为,自己假借调查之名,实际上,是在公报私仇。 “尹清绮,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是真心为你调查平反,我为你付出了多少,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知道,但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尹清绮了。 “我说的,不是他们的传闻,我只是厌倦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尹清绮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说法,是她自己完全无法适应宫中的生活。 以前在惊鸿馆的时候,虽然受尽屈辱,但至少,也能安心的睡一个安稳觉,过一段安生日子,现在的尹清绮,又重新回到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戚渊,你放过我好吗?”尹清绮的声音哀恸万分,在乞求着戚渊。 “以后,没我命令,谁都不能靠近清沐宫半步!”戚渊一甩袖子,忿忿的离去,留给侍卫一个命令。 两个侍卫四目相对,尴尬的楞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的看向尹清绮。 “你们两个先退下吧。”尹清绮摆了摆手,并没有再向戚渊争取什么,她知道以戚渊的脾气,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改变主意。 回到东宫的戚渊在屋子里摔摔打打,吓得一众仆人都不敢大声言语。 侍卫小碎步来到东宫,见到满地的碎片和凌乱的书画,也不敢凑上前。 恰好戚渊瘫坐在椅子上,抬眼看一眼侍卫,冰冷的眼神差点让侍卫吓得跌倒。 “太…太子……” “什么事,说吧。”虽然生气,但戚渊还没到暴戾成性的地步,自然不会无缘故的迁怒到别人头上。 “太子爷,不好了,那个……惊鸿馆出事了。” “什么?”戚渊皱了皱眉,麻烦接连不断的出现。 大理寺和东宫内部的事情内鬼还没有查清楚,现在自己一手设立的情报之地也被人端了老巢。 难道是四娘的身份泄露了?不可能,四娘行事小心,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惊鸿馆内部出了问题,有人为了财权,出卖了自己,但是这些消息,又是从哪得来的呢? 戚渊自己今日一直忙于公事,许久都未曾踏入惊鸿馆半步,若是有人开始对惊鸿馆打起来注意,也是蓄谋已久的。 “太子爷,当时,薛将军也在。” “薛坛?”戚渊惊诧的反问道,“他怎么也在那?” 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每一次事情的发生,薛坛都在场。 戚渊眯起眼,细细的思考着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薛坛出卖自己,倒不是不可能,两人之间一直有着私仇,薛坛一直帮助自己,无非是看在尹清绮的面子上。 但是薛坛会不会被六阿哥策反,就未可知了,连戚渊都看不出,这个纨绔子弟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是尹清绮的事情,一定与薛坛脱不了干系,清绮最近的反常,也让戚渊颇为苦恼。 “随我去看看。”戚渊起身,顺便吩咐着躲在一旁的下人,“把这里清理干净。” 第二百二十五章 藏匿 戚渊并没有穿一身宫中的行头,在出宫之前,已经悄悄的换上了一身绸缎长袍,看起来与京城中的那些公子哥别无二致。 虽然戚渊自知与京城的那些公子哥不对付,也得罪了不少人,不少也是名门之后,将郎之才,但若是公开的与他作对,戚渊只知道有两人敢这么做。 一是董钰,二来,就是薛坛。 薛坛碍于尹清绮的面子,恐怕不会明目张胆的和自己叫板,顶多是私底下与尹清绮说些什么,以混淆视听。 莫非是董钰? 戚渊知道,六阿哥自视清高,是不会出落到这种烟花之地,但是其他的手下,倒是不一定。 所以董钰有着重大的嫌疑,两人同流合污,一拍即合,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着想着,已经到了惊鸿馆。 几个姑娘正在哀嚎着,梨花带雨,戚渊看的都不看一眼,大步走了进去,推开了那间熟悉的客房。 薛坛果然在这,只不过,他也身负重伤,倒在血泊之中,肩膀上被划开一道重重的伤口。 “快去找大夫。”戚渊向着随行的侍卫吩咐一声,便探头看向薛坛的伤势。 “薛将军。”戚渊伸手探去,想为其看下脉象,却发现薛坛的脉象凌乱的很。 “薛坛,薛坛?” “咳咳。”薛坛咳嗦了两声,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太子。” “你可看清来人是什么样子?”戚渊的眸色深沉,一双墨色双目看起来冰冷而无情。 “没有。”薛坛虚弱的摇了摇头,“他们皆带着黑纱蒙面,一身夜行服的装扮,不过,我似乎在宫中见过其中一个,我认出了那双眼睛。” “眼睛?”戚渊也是一愣,仅仅凭借一双眼睛认人,是否有些太草率了? “我也不好说一定就是他,但是很像。” “你在哪个宫里见过?” “六阿哥。”薛坛眯起了双眼,环顾了一圈,见无人在此,方才敢说出来,“好像是个画师。” “画师?”果然,那个画师的确有问题。 没想到六阿哥这么快, 就已经有线索了,竟然找到了这个地方。 那个画师,想必就是类似于他们口中所说的,“十二时辰”一类的组织,听命于六阿哥。 以现场的凌乱程度和几个花魁的死法来看,的确很像是他们的手法,而且,这种用毒针杀人的方式,也与那晚村中被屠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确实是一伙人作为的没错了。 惊鸿馆作为京城最大的青楼,也是戚渊暗中扶持的结果,无论是四娘还是这栋楼本身,都有着一些机关密道,四娘很有可能已经藏身于密道之中。 而惊鸿馆之所以能发展成至今这样,也的确费了戚渊不少的心机,他甚至公开选美,从各个地方选出优秀的女子,来引荐到惊鸿馆之中,赔本赚吆喝,能让京城大大小小的公子浪客都到这种烟花之地来潇洒,也的确很不容易。 而人多的地方,自然就有了讯息,这些讯息就是最为重要的情报,也是戚渊这么多年来,能在京城把控一切的根本。 如今惊鸿馆出了这么大的事,况且又死了人,怎么可能再恢复到以前的面貌? 戚渊目光一寒,狠狠的砸向地面。 “太子爷。”方才的小侍卫前来报信。 “并没有找到四娘,还有几个花魁,也已经一同消失了。” 消失了?难道六阿哥的人将其带走? 戚渊这两年来频繁的出入到这种烟花之地,六阿哥怀疑倒也是正常,只不过,戚渊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猜忌到四娘的身上。 四娘的身手虽说不错,但是真要比试起来,与薛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既然薛坛都重伤成这样,四娘自然是不会好过。 关键是,四娘的身手一旦暴露,就真的说明这个惊鸿馆有问题。 一个老鸨,有一身的武艺,难免让人怀疑。 “你先下去吧,让官兵先暂时不要进入到这里,封锁消息。” 戚渊冷眼旁观,惊鸿馆的阑干很多都在打斗中被击碎,似乎无意,但戚渊却发现,每一间屋子里面的床榻,都已经被有心人翻过,甚至沾满了血迹。 他在找什么? 六阿哥,你到底还知道了些什么? 城东,董府。 六阿哥一身素袍,看起来极为低调,身边只有一个随行的侍卫。 董钰出门迎接,将六阿哥引入府上,正堂之上,为其镇茶倒水。 “六阿哥,别来无恙,自从上次宫中一别,我们还没有见过。”董钰笑了笑,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 六阿哥面无表情,只是敷衍似的扯出一个笑容。 “董将军,要知道,我们两个若是见得多了,可是容易落人话柄的。”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董钰眯起眼,审视着六阿哥,“我董钰行的端做的正,从未做出什么违逆朝廷圣上的事情,您可不要胡乱揣摩猜测,不然,可别说我董钰,不欢迎您。” 六阿哥轻轻抚着杯壁上的一条青龙。 好啊,董钰,已经悄悄在这杯子上描龙画凤了,皇阿玛说的没错,董钰的确是一只喂不熟的狼,自有一番鬼心思。 “不出意外的话,惊鸿馆已经被端了。”六阿哥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惊鸿馆?”董钰的脸色有些疑惑,“那里不只是一处烟花场所吗?怎么,六阿哥还对那种地方有兴趣?” “我自然是没兴趣,只是提醒董将军一句,免得你兴致勃勃的去了,落了个空,那里的老鸨和几个花魁,都已经消失了,我看,未来就没有再去的必要了。” “六阿哥,老臣不懂你的意思。”董钰的脸色拉了下来,一脸的阴沉。 “惊鸿馆,是太子爷的场子,你不知道?”六阿哥偷瞄了一眼,见到董钰的脸上并无什么明显的变化。 “那董将军真是孤漏寡闻了,这惊鸿馆乃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您刚到京城不久,没听说也是正常,只不过,如今无缘无故的被端了,有点可惜罢了。” “无缘无故?”董钰冷哼一声,“既然六阿哥说了,那里是太子爷戚渊的地盘,就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被人暗中端了吧?” “你是个聪明人,”六阿哥摸了摸手指间的翠绿扳指,“所以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董将军,我有几个人,需要藏于你这。”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四娘的过去 “藏在我这里?”董钰突然笑了起来,“六阿哥,您莫非是在说笑?” “怎么,不妥吗?”六阿哥冷眼看着他。 “您叫人去端了惊鸿馆,现在打算把那些人藏在我这,我若是同意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当然不会是那些杀手。”六阿哥笑着摇了摇头。 “莫非,你将惊鸿馆的人带出来了?”董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严厉,“怎么能这样,你……你这样做无疑是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六阿哥突然一拍桌子,“董钰,你休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南方之事,你可知情?”六阿哥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威胁,董钰丝毫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与我无关。”虽然那件事本来就是两人合谋,但现在,无论如何都能承认,“六阿哥,你若是想要嫁祸于我,我劝你还是趁早算了,要知道,我可不是你那个无用的大哥。” “我要你死,自然有千百万中方法。”六阿哥凑近,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董钰。“你别忘了,我贵为阿哥,你一个将军,在京城这种地方,只要你一出手,不用我来,光戚渊的御林军,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六阿哥知道董钰难对付。 但他更厌烦皇阿玛的做法。 董钰这种人,留着无疑是个祸害,但对六阿哥而言,确实是个有用的人才,两人联手,即使是戚渊也要考虑考虑,是否与他们作对。 而且,六阿哥是能拿捏的很稳当的,尽管这是他一心这么认为。 “六阿哥,你现在是在威胁我?”董钰的双手青筋暴起,一副怒相。 “别急。”六阿哥又退了回去,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我之所以让你收纳那些人在此,一来是我在京中没有稳定的据点,二来,她们可以当做一块‘免罪金牌’。” “你什么意思?”董钰呷了一口茶,对六阿哥也没了方才的恭敬。 “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你能从她们的口中问出点什么来,就连戚渊都不敢拿你怎么样。” “还有这种事?”同样都是老狐狸,董钰当然知 道若是自己的情报之处被人端了,心里该是如何的生气,“不过,你怎么确信,不会有人找到这里。” “当然不会。”六阿哥哈哈一笑,“因为我在用人的时候,故意泄露了自己,所以戚渊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我的身上,根本不会想到是你在藏匿惊鸿馆的人。” “这……”董钰也拿捏不好了。 “别急,你好好想想,一时半会,戚渊还不敢明着到我府上调查。”六阿哥起身准备离开。 “这一日,惊鸿馆的姑娘们会呆在城中,若是你想通了,去找我们中间的联络人,他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隔日。 “你们就是六阿哥的人吧?”董钰想了想,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装作杂役样子的人。 “你是……?” “董府董钰!”一声喊出,董钰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威严,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谁都不确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六阿哥的人。 不过,如今这个地方,寻常人可是找不到的,即使是太子爷,也很难知道。 “董爷,您这边请。”先前的画师显然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也认出了董钰。 “哼。”董钰冷哼一声,大步跟着,沿着木梯上了楼上的客房。 “这间。”画师推开门,董钰目光一扫,便看到了被捆的严实的四娘和几个青楼女子。 “你就是四娘?”董钰将画师赶出去,凑近四娘,小声的问道。 “我是太子爷戚渊的人,你别动,我现在带你出去,你们速速逃到扬州,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 “你是?”四娘显然有些不相信他的话,但是自己是太子爷的人,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四娘一直以来,都将消息传给常磊,未曾听说有别的人存在。 “你别嗦了,再晚一点,就要掉脑袋的,六阿哥正在找你们。” 既然知道六阿哥,恐怕也是十拿九稳了。 四娘并没有多想,因为眼睛被蒙着,也无法辨认出面前人的模样。 “我要带走她们,想必,六阿哥已经跟你们说了。” 董钰低沉的说道,画师也不敢阻拦,任由他带着四娘等人,找了一架轿子,将人运出了城外。 “到了扬州,去找一个杜江知府,他会暗中保护你的。”董钰嘱托了两句,便重新坐回了轿子,为了掩藏自己的面目。 “谢谢这位壮士,四娘怕只能来时再报。”四娘带着人,匆匆的离开了京城。 另一边。 “这位是常磊,我听他说,那日,你们已经见过了。” 桌上只有三个人,常磊,薛坛,和戚渊。 戚渊之所以引荐薛坛,一来是为了让他安下心,二来,也是日后有些照应。 “不过,常磊已经打算离开京城,去找一位同乡的好友。”戚渊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那日救下你的时候,六阿哥的人已经见过他的脸了,所以,他已经不能再留在这了。” “这样啊。”薛坛紧紧皱了皱眉,没想到,才刚刚认识,就要分别。“我还没好好谢过这位,来,我敬你。” 薛坛端起酒杯,刚要一饮而尽,便被突然推门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戚渊的脸色也是微变,难道说……? 是丁语芙,一脸慌张的神色。 “薛…薛少爷,太子爷?”丁语芙见到两人也是一惊,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碰见了他们。“你们怎么在这,四娘呢?四娘是不是有危险?”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戚渊摇了摇头,示意丁语芙前来坐下。 “那日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不在惊鸿馆?” “我……许久不在这里了。”丁语芙有些哀伤的回答,没有在撒谎。 “那好,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戚渊眸色幽深,不断审视着眼前的这个人,“我要你这几日,保持惊鸿馆的运作,而且,不能有半点差错,听明白了吗?” “继续开下去?”丁语芙以为自己听错了,“都这样了,怎么开啊,况且,四娘呢?” “这个,以后会给你解释。”薛坛拍了拍她的手,心生一计。 戚渊看在眼里,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不可信,不过,倒是试试她的好方法。 第二百二十七章 阴谋 这日。 董钰正在休憩之中,从那院子外面,窜进来一只野猫,他也未曾多想,只是唤来人将其赶了出去,又叫下人准备洗漱之物,今日董钰甚是开心,因为刚刚从宫中传出的消息,说六阿哥的手下常威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手下顺利的除掉了这个隐患,而自己也就暂时高枕无忧。 那个常威,就是画师,董钰在放走四娘之前,已经写信给扬州知府,说让其半路“迎接”四娘,而且,又在放走之后,将常威等人,派人深夜前去,杀了个干净。 现在要紧的事,便是将常威的所有事情都托付给京中的其余手下,董哲如今也是朝廷秘密监视的对象,已经无法再交付重任于他。 况且,董哲虽然知晓自己的秘密和目的,却迟迟不跟帮他。 而董钰只是手握兵权,但现今自己在京中的兵权未定,常威这一条狗已经被戚渊切断,自己在宫中,算是完全没有消息了,好在接替常威的这个人令他十分放心,事情还在按照进展中的发生。 这个人还是戚渊眼前的人,即使被戚渊发现,自己也能全身而退,至少他可以提供给自己更多的消息。 况且董钰手中还掌握着兵马大权,即使是戚渊神机妙算,也拿他毫无办法。 董钰清洗完毕,换好了衣物,发现这园中的梅花也开了,腊梅耸立,心中大喜,不免要饮几杯酒,叫来下人布好了晌午的酒席,好生庆祝一下。 “恭喜董将军,了却一桩心事呀。” “哈哈哈哈,那常威不死,我便一日难安,没想到我养了他这么久,竟然教出来一个叛徒,也罢,不过……我要他们知道,违背我意愿的下场。” 董钰捋着胡须,眼睛眯成一条缝,恶狠狠的说道。 “那六阿哥那边,可处理好了?” “是,已处理妥当。” 那人连忙答着。“那些暗中放走的花魁,如今在赶往扬州城的路上,我已经为其在 那里安顿好了住处,而且六阿哥的人已经先行动手,打算除掉四娘几个人,只是现在还未回来消息,倒不如,直接通会给咱们在扬州的兄弟?让其直接除掉那些花魁可好?” 董钰默不作声,他此刻在想一件事,就是那六阿哥是否知晓自己对其有了杀心,若是如此,这件事就不能任由着六阿哥下手,只怕横生枝节,但若不然,反倒可以借此机会,将事情托付给扬州城的兄弟,在暗中派人监视,将这盆脏水,彻底嫁祸给六阿哥。 在京中,再知晓自己事情的人,也就一个都没有了,自己也可以高枕无忧,若是戚渊顺着六阿哥这条线,查出自己才是幕后指使,那成大业,自立门户事情就毫无希望了。 “你去叫人寄一封书信给扬州的那位大人,告诉他,想办法除掉四娘。” 与此同时,另一处。 “大人。”下人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向着眼前的人请安。 “不知大人唤我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有事叫你去办。”那位捋了捋胡须,淡然道。 “如今董将军授命保护四娘,而我之前又欠了他一个人情,但是恐怕那六阿哥还有一件事情不知,便是那四娘已经从京中逃出。当日董将军待我不薄,现在,杀死四娘,再将四娘的死嫁祸给六阿哥。” “我要你速速去路上埋伏,将那老鸨子捉回来,然后处理好,我要那四娘,死在荒野之中,只要她不能开口说话,任是谁都拿我没有办法,只不过六阿哥恐怕是对我怀恨在心了,也无妨,只要我讨好董将军,便也可高枕无忧。” “但是一旦让太子爷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怪罪下来,只怕是乌纱难保,性命堪忧,这件事不能有第二个人再知道,我要你做的干净利落,明白了吗?” “属下知道了。”那人领命出去,连忙赶往牢房,生怕耽搁了时机,四娘就落入了六阿哥的手里。 那位大人回到屋中,研磨提笔,铺好纸张,写了一 封书信回给董钰,信上是这么说的: “受六阿哥之命,派官兵严加看守扬州城,几名神色可疑罪妇试图破关而入,臣等不敢疏忽大意,若其扬州有任何闪失,罪不可赦,必将受到严厉惩罚,遂将其当场处死。” 写罢,便将这封书信托人拿出去,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连夜送往董钰的桌上。 即使是这位身居高位的大人这样的人,也难免会有所畏惧的东西,那便是比他更大的权利,莫说是戚渊了,即使是董钰,他也得罪不起,他知道,那董钰历代为将领,手握兵马大权,实际上的权利,甚至要比戚渊还要大。 而在朝堂之中,虽然未见什么功绩,却深得六阿哥欣赏,这种人,远比得罪一个六阿哥要可怕的多,即使他手上的权利可能没有六阿哥强,但是有他在,就相当于有了兵部的支持。 这样一来,无数官兵可以利用,自己飞黄腾达之日,也就指日可待了。 可是杜江不知道的,他如今所选的路,并不是仅仅和一个六阿哥对峙,而是和整个朝廷的势力所对抗。 即使现在戚渊未曾对其动手,也只是因为他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还没有丝毫的威胁。 但是董钰不一样了,若是董钰在京中威胁下去,戚渊难免会心生顾虑。 如此一来,那杜江怎么会不知? 而且董钰如今驻兵京城,若是京城出了事情,那董钰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其实六阿哥的下一步,便是借助董钰的手,起兵造反。 杜江在家苦苦等候着,却依然不见那下人的音讯,心中也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又不能亲自去打听情况。 若是被人知道了,难免会惹上祸端,而且自己干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随便出入城中装作事不关己。 那四娘若是一旦逃走,真的被她在戚渊面前参上一本,自己便有灭顶之灾,无奈只得在家中苦等,坐立难安。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回宫 又等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时间已经近丑时,才见到那下人灰溜溜的回来,杜江困意昏沉,此刻却突然清醒了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忙出去招呼他进来,那下人也灰头土脸的,抓着水杯先饮了口茶,喘顺了气,才缓缓的平静下来。 届时杜江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连忙抓着他的手问着:“怎么着了?” 那下人喘了几下粗气,才连忙向杜江说着。 “杜大人,恕小的办事不力,小的一早便出去,寻了几个内行人,也都是家中常用的几个信的过的杀手,想要变装行出城去,正趁着夜色,走到那城门口,我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塘塞过去,让那官人放我们出去。” “结果还未到门口,便见到那城外不远的地方,一个形色匆匆的人,吓得我赶紧带着人离开,无奈那人也带了好几个同伴,见我们几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便派人来追,那几个人武艺高强,小的几个抵挡不过,有几个被人当场拿刀杀了,剩下我们几个落荒而逃。” “绕了一大圈子,才敢回到家中向您报告,小的也看清那出来之人的脸了,我记得他似乎是六阿哥手下的人,好像是六阿哥身边的人,大人,一定是六阿哥暗中派他出来暗杀四娘,顺便摸清四娘的底细,若是让其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只怕大人您……” 杜江听到此处,只感觉脑子一震,“嗡”的一声,吓得瘫倒在椅子上,他自然是知道那人是谁,那可是六阿哥宫中的几名好手,他出来办事,自然是六阿哥亲自派遣,而且定要有个结果的,若是这样,恐怕是董钰都保不了自己了。 看来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这次只能告知给董将军,不然,以自己的能力,恐怕是无法平了此事。 突然,杜江脑中念头一闪,灵光乍现,他想到,除了董钰,似乎还有一人能真正帮到自己,只不过需要的代价可能要更大,那个人也一定很愿意帮助自己,因为自己也同样是现在唯一能帮其解决问题的人,而且,杜江的手中, 还藏有他的秘密。 四娘的身份一旦暴露,自然是对他没有什么好处,当今的太子爷。 戚渊。 对,就是他。 杜江心中暗下决心,看来,是老天不容你了董钰。 杜江恶狠狠的想着,如今,杜江可没打算做替罪羊,不然,若是六阿哥知道两人同流合污,想要暗中对抗六阿哥,怕是回天无力,如今也只能殊死一搏了。 京城。 几人离了惊鸿楼,出门往宫中行走,冷风一吹,酒劲儿便上了头,常磊晃晃悠悠的跟着往前走,戚渊正在和薛坛不知道在谈些什么,他也只是听个大概。 “薛坛,何不跟留在京城?我们三人一起,定能除掉六阿哥这个祸害,况且你还有功绩在身,如今你乐得逍遥自在,今后也大可随你的性子,你平定过战乱,心性又过于常人,自然是明白那官场的一番道理,你是个武人,不懂那些文邹邹的客套话,我也不必同你讲那些。” 戚渊在不断游说着薛坛留下。 薛坛只是笑了笑,摇摇头,“太子爷,我心意已决,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话说那薛坛和常磊一行人回到薛家府上家中昏昏沉沉的睡去,再醒来时已经是正午。 而戚渊并未回宫,暂住在薛府,连薛家老爷都不知道这事。 起来收拾好装束,薛坛简单安排了些饭食,用过后,起身便要辞行。 三人约定好,三日之后,还在那惊鸿楼相见,届时为二位送行之后,戚渊也回去宫中,重新调查惊鸿楼的惨案一事,他日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 戚渊一路往家中赶,心急如焚,一是许久未曾见过尹清绮,二来,也不知六阿哥的人在宫中又会趁着自己不在,搞什么名堂。 如今惊鸿楼的事,皆因他而起,说到底,戚渊心中满怀愧疚,有所不甘,当初答应皇上,除非六阿哥起兵造反,否则,不会随意定他的罪,君命难违,更多的,还是戚渊想要通过证据,来 说服六阿哥。 他只想把该得到的都夺回来,无论是六阿哥还是董钰,都无法抢走他应得的。 回到熟悉的清沐宫,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以及宫中弥散着的的桂花茶的香气,芳香四溢,戚渊不及多想,往着里面深处去,红漆闺门门,院落里侍女的请安,反倒使他顿住了脚步,平缓了下情绪,才叩门应着。 而此时距离上次戚渊出宫,已经过去了三天,这几日,要么在薛府,要么就是在惊鸿楼住着。 “谁呀?”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屋中传出,随后“吱呀”一声,院子的门推开,从里面探出一个柔美的脸,是尹清绮。 “戚渊?”尹清绮清甜的嗓音像是初春里花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放了罐子糖抑在喉咙里腌制着,清脆甜美。 “几日不见,别来无恙。”戚渊一把推开门,看着尹清绮清爽的面容上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白皙透亮。 “你怎么来了?”尹清绮上下打量着,戚渊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酒气。 尹清绮不禁一愣,双眸泛红,哽咽了起来,戚渊连忙上前扶住,尹清绮此刻情不自禁的抱住戚渊。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传你死了。”尹清绮紧紧的抱着戚渊,一刻都不敢松手,生怕戚渊再度离开。 两人相拥过后,戚渊同尹清绮回到屋中坐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听说你在惊鸿楼消失了?还险些丢了性命?”尹清绮忧心忡忡的问道。 “让你担心了,这次多亏了京中一位好友相助,不然,只怕是生死难料,你这可还好?近来,六阿哥没有找你麻烦吧?”戚渊答道,因为不想让她担心,便未曾多提那日惊鸿楼的事情,哪料尹清绮一个劲的追问劝诫。 “戚渊,我要说你几句,那京城,可比不得这宫中,况且惊鸿楼,藏龙卧虎不说,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所,你做事还是要小心些,以后,万不能行事莽撞,听到没有?”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分别 “知道了。”戚渊笑了笑,什么时候竟然让她教训起来了。 既然都回来了,尹清绮便命人传膳,戚渊因刚刚食过,便只喝了两杯,未曾动筷。 “日后,有什么打算?”尹清绮皱了皱眉,开口问着。 “哦,对了,还未曾告诉你,那日之后,原本六阿哥的人想要加害于我。只是被薛坛拦住了,况且这次,董钰都已经和我结下了梁子,只怕他会趁乱,起兵造反。” 戚渊自己知道,薛坛现在身负重伤,四娘生死未卜,一旦董钰和六阿哥联手起事,自己身边哪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那些文武大臣,不过是些酒囊饭袋。 而自己这个太子,非但没有兵权尚且不说,竟然拿一个董钰都毫无办法。 如今六阿哥对董钰其极其不信任,一是因为怀疑董钰意图谋反,虽然表面上没说,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两人各怀鬼胎。 加上那董钰的话在朝中本身就很有分量,难免会动摇心思,不必依靠六阿哥之手。 这些戚渊自是了解的,只是不能告诉尹清绮,省的惹得她为其担忧。 “清绮,日后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你就去找薛坛,他会帮你。” 考虑了良久,戚渊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还有三日之后,我与人约定在惊鸿楼相见,薛坛将和我那朋友二人结伴而行。” “薛坛要走?”尹清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嗯,我挽留不住,他说这京中的尔虞我诈,不适合他。” 尹清绮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戚渊上前查看,尹清绮也未曾透露,只说自己起的太早,身子有些晕罢了。 三日后,惊鸿楼。 惊鸿楼里今日还不算热闹,只有几个零散的散客,戚渊被人引着上了楼,丁语芙自屋中坐着,见了他来,连忙招呼着,沏好了茶,让他先行等着,有问他有没有想食的糕点,安排楼下的人去做了几份桂花糕上来。 “太子今日可是得闲?”丁语芙笑问着。 “今日约了薛坛和常磊在这里相见,多有打扰了,不过,今后若是再想相遇,恐怕不知道何年何月。”戚渊也笑着回答。 “太子言重了,我待在京中又不走,有空的话,就前来寻我喝喝茶。”丁语芙依然没有了往日的戾气,显得平和了许多。 “此次出宫,便是几日,这次再回去,估计就要忙些宫中的事了。”戚渊呷了口茶。 “薛坛已经决定,去蜀州上任,你可有什么心思?”戚渊打趣道。“至于另一位朋友,他要去其他地方寻先前的同僚,以他的才华,谋事自然也是容易,我倒是也不担心,日后再见时,想必已经是物是人非,只怕是你依然貌美,我们三个可就不一定了。” 两人一言一语,相互攀谈着,不过多时,常磊随着薛坛来到屋中,几人摆了一桌好饭好菜,丁语芙上了一壶梅子酒,酸甜可口;饮了大概一个时辰,到了晌午,几人才纷纷起身,准备告别。 “语芙。”薛坛看着丁语芙,也有些不舍,满眼都是愧疚,只是此次一行无归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自然是无法定下归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了。 “那,我们四人,就此别过了。” “薛公子,这里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带上,路上饿了些,也能打打牙祭,一点心意而已,望公子收下。”丁语芙看着薛坛,将一个小小的包裹塞到他的手中。 常磊打趣道,“好福气啊。” 戚渊在一旁不说话,也看着薛坛,他知道薛坛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虽然纨绔子弟,放荡不羁,但这些男女之间的世间事,自然是也懂得一二的。 “好,谢过姑娘一番好意了,他日若是薛坛再回到京城,定前来道谢。” 临行前,薛坛也留了几个字,写在丁语芙曾经送其的手帕上,藏在了她的闺房里。 近日来,官府查封数家妓院酒楼,人们都知道,是那鼎鼎有名的惊 鸿楼出了事,方才猜测,这其中必有猫腻。 一家街边的茶馆,说评书的,正滔滔不绝的讲着这其中的故事。 “听说那老鸨子四娘,原本啊,和薛家老爷乃是上天恩赐的姻缘,可惜造化弄人,薛家老爷的父亲,看不上这四娘,就叫人抄了家,把那四娘的家中是翻个底朝天啊,那薛公子是何许人也?就是当今功臣薛将军的父亲,家财万贯,您想想,那薛家,可是收我兵马大权……” 戚渊皱了皱眉,这是四娘的事?怎么会被人莫名的传了出来? 薛坛和常磊在半路辞别之后,并没有去到蜀州,而且让人掉头返了回去。 他心里挂念着一个人,若是她真的不肯跟自己走,那么自己这辈子留在蜀州,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当戚渊跟自己说出,常磊要辞行离开京城的时候,这个计划,就一直在薛坛的心里盘旋。 如今自己已经离开了京城,任是谁,都不会想到是自己把尹清绮,带到了蜀州,太子妃消失的事,虽然很快便会在京城和宫中传开,到时候自己和尹清绮,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驾。”薛坛快马加鞭,拼了命的往回赶。 这几日,戚渊为了打听京城的动静,应该还独自一人留在惊鸿楼,只要自己动作够快,时间上,就足够将尹清绮带出来。 “等我,等我。”薛坛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着,他知道尹清绮想要什么,她要的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那些国母的头衔,而是种田东篱下,悠闲的小日子。 而这种生活,戚渊理解不了,也永远给不了她。 尹清绮一早便收到了薛坛的来信,她将信读完,烧成了灰烬,此时正独自一人坐在庭院当中,看着池塘的水面上,渐渐起了一层冰霜。 戚渊的样子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但同样的,那些痛苦的回忆,也一窝蜂的涌出来,噩梦连连,很多个夜晚,尹清绮的尖叫声,都将清沐宫的丫鬟吵醒,后脊背的衣襟被冷汗打湿。 第二百三十章 神秘老者 “但是那薛家老爷可不干啊?四娘什么身份?就想要进入到将军府?那将军府掌管着成千上万的兵马,且是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就能随随便便进入的?” “可这四娘,不依不饶,拼了命挤破头,就要往薛家府上钻,您别说,那薛家老爷就像是着了迷似的,认准这个死理,就是放着白面馒头不吃,吃这嗖窝窝头。” …… 戚渊一边喝茶,一边环顾着四周。 这里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闲散的工人和一些附近的居民,这一招,有点意思,将消息传出去,造谣生事,妖言惑众。 想必一定是自己六弟搞得鬼。 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六阿哥,鬼点子还真是多,极为难缠。 “这位爷,看你器宇不凡,不如,算一卦?”一个垂暮一年的老人凑过来,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戚渊上下扫视了一眼,只是个寻常的老头,没什么过人之处。 “怎么,老先生还会算命?”戚渊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毛。 “当然。”老人嘿嘿一乐,“我不光会算命,我还会改天。” “改天?”戚渊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老爷子,您还是不要乱说,天意不可违啊。” “天意的确不可违背。”老人咳嗦了几声,身体不断的颤抖。“但是人可以,我可能为你改变一些人和事,来让从其他的渠道,知道些今后的命运。” 戚渊突然觉得面前这位老者,面目可憎,不像是普通人。 虽然满头白发,但仔细看来,老者的一对眼睛,竟然如同鹰眼一般凌厉。 “那麻烦您帮我算算。”戚渊伸出一只手,放置在油乎乎的桌面上。 “二钱银子。”老人伸出一只手,抖了几下,示意戚渊给钱。 “钱少不了你的。”戚渊笑了笑,这个老头,竟然如此的有意思。 “老爷,不是我说您。”老头摇了摇头,笑了笑,“我什么人没见过,多少达官贵人都在我这算过命,你跟我吹嘘这个,不如讲点实 际的东西,拿钱来。” 戚渊也不恼,只是好笑的看着他。“哦?那你跟我说说,究竟是哪个达官贵人,在你这里算过命?” “薛将军。”老头脸色一板,满脸的认真。 “还有,当今的六阿哥,他,给我一个这个。”老头从腰间抽出一块玉佩,戚渊瞪大了双眼,凝视着上面的字。 戚渊猛地站起身,转身离开了酒馆,留下老者脸上,挂着一抹诡谲的笑容。 过了半晌,那说书的还在那嗦。 “再说这位将军……” 话音刚落,那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子吵杂,“砰”的一声巨响,屋子的木门被踹飞几米,几个官兵模样的人见人便砍,嘴里还说着:“大胆,乱议朝廷,污蔑命官。” 那说书的见状,连忙收拾好行囊,拉起那小奴便要跑,那官人哪容得他跑,几步上前,兀的一刀,直戳在心口,便一命呜呼了,吓得那小奴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官人将他押下,听候发落。 屋子中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和戚渊攀谈的老朽,此刻他正捋着胡须,淡然的看着一切,似乎与他无关,但是没有人去关注他,也是,谁会和一个蹉跎的老人较劲。 他身上带着一块玉佩,挂在腰间,如果你仔细看,便可以看到那纹路并不是什么麒麟瑞兽,而是一个字,上面写着“六”。 似乎有很多人见过他,也似乎没有人见过他,他像是人间漂浮不定的鬼魅一般,无从知晓底细,也不知道他从何处来。 但是至少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当今的六阿哥。 当年他也是宫中的好手,而且他们的组织有个响亮的称号,叫做十二时辰。 老爷子拿这个作为交换,和六阿哥达成了协议,于是便有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至于十二时辰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的,究竟能给予人带来什么样的价值,需要何等的条件,谁都不知道,曾经有人问过“他们”,如果等到了机会,能给出相应的代价,那么是否能求老爷子这, 得到些消息。 老人只是笑着说,心诚则灵。 而至于他帮你实现的愿望,究竟是好,是坏,会引来什么样的祸端,就要看造化了。 薛将军,自然是指的薛坛,戚渊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老人说的是谁。 老人用指尖沾了沾酒水,在桌子上慢慢写出了一个“宫”字,这才戚渊,瞬间变了脸色。 难道薛坛是在骗自己,而老头所说的宫字,指的是清沐宫? 当然,戚渊也知道了老头的来历,是六阿哥派来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挑拨薛坛和自己之间的不合,再逐一击破。 若是董钰是他最大的底牌,那薛坛就算是自己的堡垒,双方都手握兵马大权,即使开战,戚渊也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然而若是薛坛接近自己的本来目的,就心怀不轨,那就别样而语了。 “尹清绮。”戚渊的脑海中不断的翻涌着这个名字,他知道,若是薛坛返回来,第一个要去找的人,就是尹清绮。 戚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给了她要的地位和身份,为什么!还不安心呢! 戚渊已经完全失去控制,过往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尽管自己再后悔从前对尹清绮所做的事情,如今,才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 “我是不会同意你和尹清绮在一起的。” “她是你的软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父皇说的话一遍遍的重现在脑海里,戚渊愤怒的摇了摇头,想要将脑海中喋喋不休的声音赶出去,却丝毫没有效果。 “尹清绮!” 尹清绮出来时候,发现了正在清沐宫门口嘶吼的戚渊,他的眼神血红,布满了血丝,拳头紧握,手背的青筋一根根的爆出,像是一直凶猛的野兽。 “你……你怎么了?”尹清绮有些愣神,身子轻颤,接连的退后了几步。 “戚渊,你……” 难道说,戚渊已经知道自己和薛坛密谋逃跑的事情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入住扬州 四娘的确去了扬州。 但并没有按照董钰说的,去寻了那杜江杜知府。 四娘早就不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这点东西自然还是懂的,况且,来人既然没有将其交给太子,在京中,不说太子能随时保护她周全,就说太子爷一声令下,至少也能为其寻个安身之所。 这一路上,四娘思前想后,总觉得事出有诈。 四娘遣散了几个姑娘,让她们各自回家去,寻个营生。 四娘也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当然不会在意这些无名小卒,多年来打探消息的经验告诉自己,这件事,恐怕太子爷一个人难以抵挡,需要自己出手。 所以四娘绕了个远,从扬州的北门,绕到了东门,又从东门,绕道去了南门。 这样一来,即使杜江再厉害,也无法猜测到她是如何潜入着扬州城的。 当年自己被抄了家之后,是太子戚渊将其留了下来,供自己吃住,又一手创建了惊鸿楼,无论如何,这份恩情四娘记在心里。 更何况,京中现在乱成一锅粥,四娘也在担忧着尹清绮的安危。 四娘换了一身朴素的以上,破旧的衣服很便于隐藏身份,四娘在扬州城里转了一圈,寻了一家小茶楼,坐下叫了些饭菜,上了一碗酒水。 四娘望着碗里浑浊的酒水,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本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可哪曾想,竟然又节外生枝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世事难料,即使是被安顿好的人生,也会在半路上出差错。 杜江弄得场面很大,整个扬州城内,到处布满了官兵,行色匆匆,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几个人小声的议论着。 “你听说没有,好像是在找一个京城中的逃犯。” “哎呦,那可不是一般人,惊鸿楼你知道吧?扬州虽然盛产美女,但那惊鸿楼里,个顶个的都是绝世美女,这次逃出来的人,就是惊鸿楼的老鸨。” “老鸨?一个老鸨能做出什么事?怎么会被人到处通缉。” “唉,这谁知道呢,不过我听人说,杜知府下的命令,可是找一个杀人犯,说是这老鸨做生意期间,坑害了一位两家公子, 现已逃到了扬州城来了。” …… 四娘低下头,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饭菜。 几日来的旅途劳顿,已经让她饥寒交迫,此此时也无暇顾及到那些闲言碎语,现在最为紧要的事,如何安身在扬州,然后报信给太子。 “小二,过来。”四娘也没了往日的风雅,一抹嘴,将店小二叫了过来。 “呦,这位夫人,您吃好了?” 小二一脸谄媚的笑,不过也算是彬彬有礼。 “嗯,敢问这里可还有房间?我需要在这逗留几日。”四娘扫视了一周,尽管已经极力的压低声音,但周围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四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随身的包裹还破了个洞,看起来的确是想出逃过来的。 一群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四娘将目光移开,翻了翻自己随身的包裹,还有一些碎银子,这些都是相救的壮士赠予自己的,不过倒是起到了大作用,四娘将银子分了一些给惊鸿楼的姑娘们,自己则留了一部分。 “应该还够住个几天的。”四娘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只不过,恐怕要住的差一点了。 “这样,小二,你给我寻一件普通的房间便可,我没那么多要求。” 小二并没有因此而变脸,一抖毛巾,清了清嗓子。 “夫人里面请。” 二楼最深处的房间,四娘扫了一眼,屋子里还算整洁,也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家具的灰。 屋子里的家具是不怎么好的木质家具,上面的木头很多都已经开裂磨损,仅有一些简单的布局,一张床榻,一张桌子四张椅子。 四娘瘫坐在床上,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堆积在那里。 “夫人,要是没什么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小二为关上门,四娘在床边坐了一会,起身往楼下探望。 屋子里是有个小小的窗户的,打开窗户,正切看到小店门口的那条街,此时正一群官兵,蜂拥而至。 四娘目光一紧,坏了,一定是方才那些人告的密。 拎起行李,四娘转 身便要出去,却在楼梯口,听到了一声声喧闹的呼喊。 “小二,小二!” “来了来了,几位官爷,可是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为首的事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此时正挺着肚子,右手牢牢的握住刀柄。 “我听说,你这里有意窝藏犯人,可有此事?” “没……没有啊。”小二显然有些紧张,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被他这么一吓唬,额头上已经溢出了冷汗。 “哎呦,官爷,您这是干什么啊。”掌柜的是个妖娆的女人,手中持着一把小扇。 四娘眯起眼来,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女人,一双狐媚般的双眼,薄如轻纱的衣服上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正不断往这官人身上凑。 “您看您,一大清早的,就弄这么大的阵仗,让人家的生意怎么做嘛。” 那位官爷显然是认识掌柜的,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胸前的一抹白皙看。 “俺娘哎。”官爷抹了一下口水,尴尬的咳嗦了两声。 “陈掌柜的,莫说我不帮你,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彻彻底底的翻查一番,既然有人报了案,我们就得管,不然真出了事,陈掌柜您这么漂亮,被那女盗贼弄坏了身子,岂不是划不来?即使没有,偷你们个几十两银子,不也让人恼火?” “油嘴滑舌。”陈掌柜拿扇子轻轻的拍在他的身上。 “小二,带他去看看。” 陈掌柜眼神一低,示意了小二一眼,小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官爷,这边请。”小二引着官爷上楼,一路小跑的走在前面。 这下坏了! 四娘急匆匆的往屋子里面走,却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叫住了她。 “站住!”官爷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女人。 “你是干什么的?” “回官爷。”四娘不温不火,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奴婢家就是这扬州城的,过来投奔亲戚,看看能不能寻一份营生。” “寻营生?”官爷上下打量着,似乎在揣测。 第二百三十二章 暗流涌动 “我只听说,年轻貌美的小丫鬟,想要进城寻个营生,没准,就能加入某个富商的人家,当个小妾之类的;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进城来谋营生,十分让人怀疑啊。” 四娘只是呵呵的笑了笑,“这位爷,您有所不知。” “奴婢在扬州城,原本就有一亲戚,现在这亲戚家中需要一个下人,平日里也不干别的,就洗洗衣服,做做饭之类的,您说呢,我闲着也是闲着,这不,就找了这么一个地方,先安顿一下,随后就走了。” 说着,四娘将一锭银子悄悄的塞进了他的手里。 官爷挑了挑眉眉毛。 “这就对了,人啊,不能闲着,不然都待废了。” “不过扬州这几天不太平,你自己可是要小心着点,记住,一旦看见什么可疑的人,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的生疏面孔,一定要告诉我。”官爷这句话,是说给小二听得。 小二也接连点头。 不知道为何杜江会传出这种消息,莫不成还以为,四娘会依旧穿着那身显眼的衣服,在青天白日的扬州城里乱晃? 四娘心里暗暗的冷笑了一声,这些官员,难怪成不了大事,都是一些没脑子的存在。 现在紧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将信件送给当今太子,小二这边,似乎并不保险,若是真的被有心之人看到了,恐怕会当成引子,借此机会来做文章。 而常磊一直居无定所,很难联系到他,作为太子爷和惊鸿楼之间的接头人,常磊自然是需要不断的隐藏身份,更换地址。 现在看来,自己只能寄书信到惊鸿楼了。 以太子的心性,现在想必早就将惊鸿楼戒严,而且,会派遣重兵把守,出了这么一大档子事,还是在天子的脚下,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四娘回到屋里,仔细的思考着对策…… 杜府。 杜江正在院子里焦灼的转着圈。 他在担忧,若是六阿哥的人先行一步,已经解决了京中逃出的众人,不仅董钰会怪罪下来,自己也会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杜江 调用城中所有的官兵,去严防死守,定要寻到四娘的下落。 当然,最差方卖弄,就是四娘已经死了,或者根本就没有按照董钰的方法去做。 这反而对杜江有利,死人是永远不会开口说的,即便六阿哥或者太子爷发现自己和董钰暗中捣鬼,也没有证据。 “老爷。”来人神色匆匆,急急忙忙的窜到了院子里。 “老爷,没有找到,整个城的酒馆,街道,住宿的地方,都寻过了,没看到有什么可疑的生人。” “唉。”杜江摇了摇头,董钰只是大体给自己描述了四娘的样子,根本连画像都没有,这么盲目的在扬州城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去,拿笔墨过来,我要给董将军写信。” 出卖董钰,原本只是杜江的计划之一,但若是自己连出卖的资本都没有,就只能请求董钰原谅了。 杜江这人,花钱买的个知府,当然全靠的董钰,自然也是听他随意差遣,也知道了董钰的不少事情,但事情发展的越发的不对劲,董钰竟然在蜀州起兵造反,虽然朝廷似乎不知道那是董钰的人,但明显已经被太子爷盯上了。 杜江也有了自保的想法,于是想要将四娘送还给太子,或者,六阿哥。 这宫中,比董钰强盛的人有的是,董钰如此的嚣张跋扈,恐怕,活不了太长久。 杜江摇了摇头,这个人,有勇无谋,还不如自己一个买来的知府,只怕是他最后会牵连到自己,还是早日脱开干系比较好。 董钰收到来信的时候,大发雷霆。 “混账东西,都是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杀不死。” 董钰摔摔打打的,身边的一群下人缩在角落里,不敢言语,等到他冷静下来,体己人才凑上前,为其倒上一杯茶水。 “老爷,当初,为什么不直接……” “废话!”董钰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要是我能动手,我早就动手了,你知不知道,没带走四娘之前,六阿哥的人都在盯着我?要是我真的让四娘消失了,到时候,麻烦的不还是我?太子戚渊要是查 起来,查到这里,我怎么办?” “可是您将四娘放出城去,就没问题了吗?”下人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问道。 这人算是董钰的军师,很多事情,都是他给董钰出的主意,只是这一次,他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不懂董钰的意思。 “哼。”董钰冷哼一声,“这个六阿哥,想要拿我当枪使,我只要将四娘放出城去,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说与我无关,而之所以让其去扬州找杜江,一来为了除掉祸患,离京城远一点,也不被人怀疑,二来,就是要让那个六阿哥看看,我董钰也不是好惹的!” “可是老爷……” “没有什么可是,六阿哥太嚣张了,老子手握兵马大权,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无权阿哥不成?” “老爷,您不觉得,这几天,京城静的可怕吗?” 董钰知道,自从惊鸿楼出现了命案之后,整个京城就开始戒严,但不光戚渊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就连六阿哥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想,六阿哥应该早就猜到是您做的了,只是现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已经将六阿哥的人马均除掉,无论如何,他都应该上您这要个说法不是?况且,人还跑了……” “怎么就和我有关系了?”董钰气不打一处来,“我根本就没有去过他说的那个地方,更何况,他手下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想必是那四娘叫了人来,把人都杀了个遍,然后逃走了。” “哦,老爷您的意思原来是…”军师方才醒悟过来,“将这件事归结成太子和六阿哥之间的争斗,然后坐收渔利?” “你总算开窍了。”董钰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但也渐渐阴沉下来。“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六阿哥和戚渊最近在做什么,打听好了,回来告诉我,我心里有些不安。” “是,老爷。” 军师领命出去,只留下董钰在屋子里暗自思索,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信。 “这个杜江,真的靠的住吗?” 董钰的眼里冒出一股杀意,如今这个形势下,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十二时辰 戚渊和尹清绮大吵了一架。 戚渊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像任何有关于尹清绮的消息,都能直接让戚渊生气发火然后失控。 难道真的如皇阿玛所说的,尹清绮,是自己的软肋? 戚渊摇了摇头,他是个始终不愿承认自己又软肋的人。而且,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也是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动摇了自己的思想。 好在尹清绮并非那种祸国殃民的女人,戚渊自嘲的想了想。 从清沐宫出来之后,戚渊就一直呆在惊鸿楼。 而惊鸿楼的新主人,就是丁语芙。 这几日,戚渊也一直暗中观察过惊鸿楼的众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都在规规矩矩的做事,或许是自己在这的原因。 而随着惊鸿楼的生意多了起来,戚渊也注意到,一些神色不明的人,正慢慢的潜入。 这也让戚渊有些戒心,毕竟自己出宫调查,原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且不说六阿哥,只是一个董钰,就足够自己喝一壶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薛坛和常磊都不在身边,自己连个帮手都没有,双拳难敌四手。 老人来这的时候,也属实让戚渊一惊,果然,这个老头不是一般人,虽然上次他说的薛坛回京,自己却始终没有找到薛坛的动静,甚至让人去薛府打探,都没听说任何的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蜀州距离太远,自己也没办法打探到那边的消息,并不知道薛坛是否真的去那边上任。 但戚渊还是决定,要去会会面前的这个老头,兴许能得到什么消息。 “把他请到我的房里。”戚渊冷眼看着,吩咐一个小丫鬟前去将老人引过来。 “老先生,别来无恙。”戚渊皮笑肉不笑,对于这种人,一定要有戒备,否则很容易被着了一道。 “呵呵,太子爷,老奴在这跟您请安了。”老者做了个半躬的动作,被戚渊及时搀扶起来。 “老先生,不必多礼。”戚渊扫了一眼,老人身上的确还带着那块玉佩。 “不知道老先生,今日来找我,是有何贵干? “来找你?”老人面带笑意,“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吃花酒的。” “吃花酒?”戚渊也被老人这句玩笑话给逗的发笑。“老人家,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您这么大岁数,还能吃的动这里的花酒?” “这里的布局和位置都不错。”老人并不接下他的话茬,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外面。 顺着窗户看去,外面的街道一览无余,惊鸿楼也算是位于整个京城的中心了,也是最为人流密集的地方。 “只不过,还是少了点什么。”老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戚渊饶有兴致的眯起眼,看来老者的话里有话。 “可惜了这么好的资源。”老人嘿嘿的笑着,一副神秘的样子。 “您是六阿哥的人?”戚渊依然保持着笑意,但身上的杀意却掩藏不住。 “年轻人别这么急,怎么能这么试探呢?”老人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太过于心急,比不上你那个弟弟。” “哦?”六阿哥,自己竟然比不上六阿哥,可自己依旧是未来的继承人。 “我说话您也别生气,就事论事,六阿哥的城府和心机,确实是很少有人能够比拟的,就连皇上,恐怕都差之一毫。” “皇上?”戚渊脸色突变,“莫非你和我皇阿玛还有关系?” “当然,十二时辰,本来就是你皇阿玛的杰作。”老人笑了笑,“不过这一点,你和你皇阿玛还真是很像,弄出了个什么惊鸿楼来,但是还是没有六阿哥做的话。” “六阿哥,六阿哥。”戚渊终于沉不住气,有些恼怒,“你一口一个六阿哥,莫非是你是他的人?老头,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老奴不是六阿哥的人,我是皇上的人。”老头的眼里划过一丝狡诈,“是皇上患病之前,便交代好老奴,要让他神志不清之后,找个契机,暗中帮你。” “暗中帮我?”戚渊没想到皇阿玛竟然也在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既然六阿哥所做的每一个事情都有人监视,看来,自己身边也 安插了不少卧底。 “那你口中所说的‘十二时辰’,到底是什么?” “唉,那个啊。”老人摇了摇头,“那就是一场失败的斗争。” “当初创立这个的初衷,并非是针对你,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孩子。”老人面色一沉,缓缓的回忆着往事,“十二时辰,指的是一天之内的时间里,都随时有人监管着宫中人的违背法纪的事情,是当年皇后娘娘出的主意。” “皇后?那不就是我皇额娘?”戚渊惊讶的看着他。 “没错,的确是她,但是后来这件事,也就渐渐被皇上知晓。” “皇后娘娘的本意,原本是为了监视着后宫的众嫔妃,我想你也看到了,失去了这个组织之后,后宫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良妃娘娘竟然和六阿哥搞到一起去了,真是恬不知耻。” 戚渊皱了皱眉,没想到连这件事他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老人似乎看出了戚渊的心思,“不过,现在不行了,消息越发的不灵通了,而且,自己身体也老了,恐怕没有多长时间的活头了。” “你没有接班人?”戚渊盯着老人,这样的组织,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存在,只要有斗争的地方,就会有他们这种人的存在。 “有。”老人直言不讳,“不过,却不是我的人,是六阿哥,我只是负责为其培养人才。” “既然你知道皇阿玛让你帮我,为什么又要暗中相助六阿哥?”戚渊眸色深沉,冷冷的看着老人。 “当然,皇上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但是,这确是在皇上病危之前,发出的诏令。” “皇阿玛在生病之后还找过你?”戚渊有些不敢相信,最后的时刻,竟然是见一个陌生人。 “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极为亲密,而且,建立十二时辰,原本也算是皇上的意思,当时的后宫太乱,男奢女靡,成何体统。” “而皇上又没有办法公开让人监视着有没有娘娘暗度陈仓,便和皇后娘娘合谋,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即使后来有些过分的地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新的组织 “既然是我皇额娘委托你们的,为什么你会帮助六阿哥?” 难道连自己和六阿哥之间的争斗都不清楚? “嘿嘿。”老人笑了笑,“太子,你也别太心急,你不知道,那六阿哥出钱出的多,即使是老奴,也没有办法的事啊。” “而且,我帮助六阿哥,也是皇上的安排。” “皇阿玛?”戚渊皱紧了眉头,皇阿玛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是在靠这些人,逐渐扰乱六阿哥的心思。”老人板起脸,严肃了起来。 “六阿哥和太子爷您的争斗,皇上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一切都没有定数之前,皇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是说,我成为众矢之的,都是皇阿玛的主意?其实他早就知道?” “当然,没有人能瞒得过皇上。”老人点了点头,“只不过,如今有一些事,还比较麻烦。” “什么事?”戚渊看出了老人的犹豫。 “我们当年的十二时辰,是有十二个武功高强的人组成,分布在京城的各个角落,当然,在后宫的人最多。” “但是后来,事情败露,在皇后娘娘逝世之后,十二时辰也就无人管理,逐渐落寞,而皇上虽然知道这件事,却不能接手管理,任由我们自生自灭。” “当年的那几个人,就剩下我们三个,一个,在蜀州隐居,我和另一个人,选择留在了京城。” “另一个人……”戚渊有些不祥的预兆,“莫非……” “没错,六阿哥的新组织,就是他在暗中捣鬼。” “新的组织,那城北村的事情……”戚渊似乎已经猜到了大概。 “那就是那批人做的。”老人摇了摇头,“造孽啊,原本我以为,大家忙碌了半辈子了,如今老来,也就隐姓埋名,重新生活,但是现在看来,那人死性不改,还想要为当年的事情报仇。” “当年……”戚渊有些急切的问道,“当年的什么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够,还是要提到,惊鸿楼的四娘。” “四……四娘?”这 件事怎么可能会与四娘有关。 “我想,太子爷一定知道四娘过去的事,也一定知道,当初薛家老爷,为了迎娶四娘,对抗自己父亲的事。” “略有耳闻。”戚渊点了点头。 “你可否知道,薛家老爷的父亲,为了让薛家老爷收心,为其找了京城一户人家的小姐,想要其与之成亲?” “还有这种事?”这件事,戚渊从来都没有听四娘讲起过。 “也是因为四娘,那个一直对薛家老爷暗生情愫的小姐,最终郁郁寡欢,投河自尽了,而这桩婚事,可是当年皇上亲口答应的。” “皇阿玛赏赐的?”戚渊不可置信的问道,“那薛家老爷怎么会拒绝?” “当年也是战乱不断,薛家老爷带兵打仗,旗开得胜,归来后要的第一个赏赐,就是要求皇上解除这场婚约,当时,四娘的家里,已经被老爷的父亲,抄了家,连你皇阿玛都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答应了他的请求,老爷也算是和自己的父亲彻底对立起来。” “皇阿玛怎么会由着他们胡来?” 一个求赐婚,一个要求解除,太过于儿戏了。 “当时薛家老爷的确也是气糊涂了,四娘家被抄了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半威胁半央求,皇上也只能答应。” “而且薛家的事情,皇上并不想管。”老人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当年,薛家可是京城的名门望族,只是后来日渐衰弱,虽然现在的薛家也很强盛,但都是后来薛家老爷的父亲一点点再次积累起来的,薛家的过去,甚至可以拿现在的董家当蚂蚁一样踩在脚下,这也是你父亲唯一失策的事情。” “将领有着绝对的兵权,无疑是对皇室宗亲的挑战,所以皇上也在这么多年来,不断的削弱薛家的力量。” “那这件事,与老先生所说的那个人,有什么关联?” 老人呷了一口茶,起身走到窗边。 “唉,你是有所不知啊。” “当年的那个小姐,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昏厥了过去,病了三天三夜,当时整个 京都知道这个消息,只不过,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拿薛家没有办法。” “而我跟你说的那个老人,就是那位小姐姐的亲哥哥。”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向皇上情愿,要定薛家的罪,但是薛家刚刚立了大功,况且,还如此的霸道,连皇上都没有办法。” “于是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一直延续到十二时辰解散之后,他不知去向,老奴也是近期,才得知他最近,在六阿哥的府上。” 好一个六阿哥啊,竟然找来如此难缠的对手。 “那宫中突然出现的画师,戏班子,您可都知道?”戚渊连忙问道。 “知道,知道,这些都是过去我们常用的手段,见怪不怪啊。” 老人笑了笑,“你见到我这块玉佩,上面的六,不是六阿哥,而是老六,我在十二时辰中排行老六。” “抱歉。”戚渊一脸的愧疚。 “没事,我既然答应了皇上,就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只不过现在,还是静观其变,不知道下一步,他还有什么幺蛾子。” “所以他现在的所做作为,实际上,是为了报复薛家?” “还有皇上。”老人严肃了起来。“他一直觉得,皇上这么做,与妹妹投河自尽,有着莫大的联系,昏庸当道,滥用奸佞。” 原来是这样。 “他已经策划了城北的惨案,还有惊鸿楼的事。”老人十分通痛心,虽然自己手下也有着无数条人命,但是这样滥杀无辜,也实在有违道德。 “恐怕,下一次,马上就要开始了。” “对了老先生。”戚渊的语气也逐渐客气了起来,“您方才说的这两个幸存的人,可是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重要,而且,我们一直是有代号的,老夫的名字,连我自己都忘了。” “而且,太子爷,我需要你注意一件事。” 犹豫了片刻,老人还是决心说道,“既然你和六阿哥都知道了这个组织的存在,那董钰老奸巨猾,不可能不知道,我在蜀州的那位老友,只怕是,会被策反。”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合作 “策反?”戚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寒意。 如今的朝堂之上,所有人都为己所用,却暗藏祸心,每个人都有着党羽,互相勾结,官官相护。 这一切如今皇阿玛都留给了自己,再加上一个六阿哥,也实在够戚渊头疼的了。 “莫非他也有反意?”戚渊摸着粗糙的茶杯,一边观察着老人的动静。 “不一定。”老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年月,谁说的准,我们虽然名义上为皇上办事,但实际上,皇上一边需要我们做那些私底下的动作,另一方面,又不愿承认我们的存在。” “皇威慎重,怎么能容的下其他人冒犯?若是被天下的黎民百姓所知晓,说皇上不好好治理国事,还要靠一个见不得人的组织管理后宫事务,每日只想着尔虞我诈,他们会怎么想?” 戚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皇阿玛一直觉得,女人是红颜祸水,是阻碍治理国家的祸端,但实际上,他创建这个组织的原因之一,就在其中,他不会让任何人,扰乱了皇城的秩序。 而在自己额娘死后,淑妃掌权,其干出的种种行径,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戚渊不过是个太子,皇阿玛也久病成疾,患病在床,想必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所以其实十二时辰中的人,都对皇上有些不满?”戚渊倒也觉得没什么,换了自己,长期处于一个见不得光的状态,恐怕不会比他们好多少。 “老奴只是猜测。”见到戚渊脸色低沉,老者安慰道。“况且,老三为人低调,向来不与人争斗,那个董钰在蜀州起兵造反期间,他也没有丝毫的动静,至少,在我知道的范围里,他似乎并不清楚也不愿意掺和到这些事中来,早就已经归隐山林。” “董钰?”戚渊皱了皱眉,这件事虽说已经妇孺皆知,但却很少有人知道是董钰做的,虽然戚渊和皇上,也只是猜测,况且,六阿哥派来的奸细,明显就是想要将事情嫁祸给董钰。 “你怎么知道是他?” “朝廷内外都这么说。”老人狡诈的笑了笑,“不过,依我看来,这是六阿哥放出的消息吧,董钰和六阿哥虽然合作,但似乎并不那么愉快。而且,两 个人都各怀鬼胎,谁都不肯服谁。” “看来老先生,也没少做调查。”戚渊不动声色的将茶杯移到别处,免得一会打起来,溅湿了自己的衣服。 “呵呵。”这一切自然都被老先生看在眼里,“看来太子爷还是不怎么信任我。” “我是不会随便信任任何人的,老先生也莫见怪。” 是啊,就在前阵子还在与自己并肩作战的薛坛,如今不知去向,甚至在盘算着将尹清绮带走,这叫他如何相信? 戚渊苦笑了一声,自己这个太子当得,还真是失败,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接任之后,降服所有人,但现在看来,只是痴心妄想。 “老先生如今被我发现,我想六阿哥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这几日老者频繁的出现在惊鸿楼,怕是早就被六阿哥的眼线注意,如此显眼的目标,很难隐藏。 “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是逃走,还是留在宫中,为我所用?” “呵呵。”老人的表情由狡诈转为严肃,“太子爷,此时我还有的选吗?” 清沐宫。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窜上了墙头。 底下几个小丫鬟正在园中攀谈,没有见到尹清绮的影子。 “这可怎么办?”黑衣人焦灼的等待着,但几个人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有了。”黑衣人心生一计,随手拿起一块瓦片,向着远处,挥动着手臂,用尽力气,“嗖”的一声掷了出去。 “啪。”瓦片砸到墙头一声清脆的声响。 “怎么了?” “不知道啊,去看看。” 几个小丫鬟结伴前往,探了探头,看向墙角碎的干脆的瓦片。 “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墙要倒吧?” “这么不结实,哪天要是砸到了小主可怎么办?” “还是通报姑姑们一声,速速叫人来修。” …… 而丫鬟们并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个黑衣沿着几颗树的树干,悄悄的潜入到了尹清绮的闺房。 尹清绮正在读书写字,丝毫没有注意到进来的人影。 门“吱呀”一声的关上,黑衣人愣在了原地。 这下糟了! “谁在那儿?”尹清绮从屋内探出头来,警惕的拿起来身边的一把剑。 这把剑,是戚渊留在这,让她防身用的。 “是谁?再不说话,我可就要叫人了。” “嘘。”黑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了身,“你小点儿声音,一会儿被人发现,就不好跑了。” “跑?莫非你以为着深宫内院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尹清绮皱了皱眉,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剑光一寒,已经抵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好啦,你小心点,别真砍到我了。” 黑衣人惊慌的躲闪了一下,随后,将脸上的蒙面摘了下来。 “是我。” “薛坛?”尹清绮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薛坛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 “况且,你还未和戚渊成婚,理论上讲,我们还是可以公平竞争的。” “薛坛,别闹了。”尹清绮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被戚渊发现,我们不好解释。” “解释?为什么要解释?”薛坛目光一寒,放下茶杯,也严肃了起来。 “清绮,你一口一个戚渊,若是真爱他,为何不早与他成亲?” “我还没想好。”尹清绮低下头,自己并非是没有想好,或许只是想接受现实,不想再去做那些无用的争斗了。 “没想到好?好,我给你时间想,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反正你们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尹清绮,我告诉你,你若是这一次再做出了选择,你的余生,就只能再悔恨中度过。” 悔恨?难道自己现在悔恨的还不够吗?尹清绮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听从父亲的进入宫中,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我都已经这样了,再后悔,又能后悔到哪里去呢? “薛坛你走吧。” 沉默了片刻,尹清绮回过身,背对着薛坛冷冷的说了一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尹清绮的选择 “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是吗?” 薛坛眼里的一抹光亮,重新黯淡下去,化成了失落和哀恸。 “戚渊有什么好?戚渊能给你的,我能给,戚渊能做到的,我也一样都能做到。” “可是我要的是太子妃的位置。”尹清绮转过身,冲着薛坛低喝道,“你能给吗?你能做得到吗?我原本心心念念的太子妃的位置,终于要到手了,你觉得,我可能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薛坛冷冷的看着尹清绮。 “我以前也不知道。”尹清绮摇了摇头,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已经等了太久了,以至于久到,自己已经对此毫无兴趣。 但现在只能这么说,才能赶走薛坛。 那日戚渊来宫中的时候,整个眼睛陷入一片血红,连六阿哥都未曾让戚渊有着如此的杀气,但是在尹清绮面前,戚渊竟然将所有的怒火,都显露了出来。 这也是一种警告吧。 经历了如此繁多的事情之后,尹清绮也知道,自己是无法违背命运的安排的,这一切苦难,似乎都像是上天注定一样,在不断纠缠困扰着尹清绮。 她不想自己身上再多背负上一条人命了,也不愿任何人再为她而死了。 认了,她认了。 “你快点离开,我是不会和你走的。”尹清绮冷起脸,拒绝了薛坛。 若是再以前,或许以尹清绮的性子,真的会跟相爱的人私奔出宫,但那个人也只能是戚渊,怪就怪,薛坛,你来的日子迟了些。 “太子妃,太子妃。” 这几个字犹如梦魇一般,不断的缠绕着薛坛,薛坛倒退几步,踉跄的撞到了桌角,桌上的茶具不合时宜的碰撞了几下,然后应声落地。 “啪。” 姑姑们匆匆的从外面赶过来,以为尹清绮在屋中出了什么事。 “太子妃娘娘,您没事吧?” 姑姑们一声声的在外面呼唤着,听得尹清绮极为刺耳。 这也是戚渊安排的,尽管尹清绮不同意,但没人敢违逆戚渊的命令。 “以后,无 论人前人后,都要喊清绮太子妃,不得违背,否则,打入掖庭宫。” 收回思绪 “我没事。”尹清绮惊慌的看了一眼薛坛,此时薛坛像是中了邪一样,瘫倒在地上纹丝不动。 “只是不小心打碎了几个杯子而已。” “那娘娘……”姑姑的声音有些犹豫,“您放我们进去,收拾收拾,属下这叫命人拿新的茶具来,不然那碎片割伤了您的玉手,奴婢心里疼的慌。” “不用。”尹清绮皱了皱眉,焦灼的看着薛坛,小声的唤着,“薛坛,薛坛。” “娘娘,这……您若是受伤了,奴婢也不好与太子爷交代不是?” “我说了不用!”实在没有办法了,尹清绮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吼着外面的姑姑,“都给我退下,退下!” 几个姑姑只得无奈的离开。 “太子妃今日是中了什么邪?”一个姑姑一边小声的议论着。 “是啊,往日,即使心情再不好,也从不与我们发脾气的,今天是怎么了这是” “我看啊,是娘娘不满太子爷的禁足令,你还不知道吧,那天太子爷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连衣服都没换,就是一身普通的素布袍子,若不是有人认出了太子爷,还以为是六阿哥请来的戏台班子的人。” “哎,可不敢乱说。” 姑姑连忙捂住她的嘴。 “这人多嘴杂的,当心丢了性命。” 实际上,那人也只是怕受到牵连罢了。 “你说太子妃不会出事吧?” “出事?出什么事?哪有人那么大胆,都闹到宫中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杀人,那些侍卫又不是吃干饭的。” 两人一路窃窃自语,离开了小院,整个小院里被清了场,都被撵到外院去了,内院里此时静寂无声。 “薛坛,你快走吧,算我求你了。”尹清绮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似乎真的要哭出来了一样。 “我想过了。”薛坛缓缓的站起身,也顾不上衣服上的尘土。 “你不是想要太子妃吗?我满足你,回 去我就调集兵马,杀入宫中。” “放肆!”尹清绮怒骂了一声,“薛坛,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喜欢你,只是你救了我,我心存感激,但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薛坛,你就算帮帮我,我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你不要再找事了行不行?” “戚渊,戚渊。”薛坛垂头丧气的看着尹清绮,“那个太子爷,就真的那么好吗?” 尹清绮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不,他不如你。” “无论是性格还是待我,他都不如你,但是薛坛,你真的不懂吗,他出现的比你早,我现在心里依旧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你还说你不爱他?”薛坛发现,到头来,一直被戏耍的人只是自己。 “你不是说,你过得不好,你要离开这,过一段安生日子吗?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这的确是我说的。”尹清绮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很少有事情是能如人所愿的。” “现在若是我走了,无数人会受到牵连,小到丫鬟随从,大到将军府,你们全家上下,都会被戚渊迁怒,这个责任,我承受不起。” “你觉得我会怕一个无权的太子?”薛坛冷笑了一声,“我们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会惧怕这个。” “可是我怕!”尹清绮嘶吼着,抓狂着,声音从嗓子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无法凝结成一整句,而是沙哑的吼叫。 “我不想再见到那些人为我死去了,我不想像那整个城北的村子那样,戚渊过来屠了整个清沐宫,我现在已经很知足了,不打算再逃离,也不打算反抗,薛坛,就这样吧。” 说完,尹清绮像是泄了气一样,垂着头,斜斜的靠在窗户的阑干上,眼角划过一丝眼泪,但很快,便被尹清绮不经意间抹掉了。 “我明白了。”薛坛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无法带走尹清绮了,这件事,也只能作罢。 “不要说你见过我,我这几日,会依旧留在京城,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去蜀州任职,这也是戚渊安排的,而且,我希望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第二百三十七章 纪珴的出现 整个扬州城才露出鱼肚白,天空昏暗成一片,像是蒙着一层冰霜模糊不清。 “杜知府。”下人悄悄地唤醒杜江,立在一旁,静悄悄的等候着。 杜江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有些怒气,“怎么了?这才什么时辰?” “大人,这……”下人有些难堪,“大人,外面有个神秘人,他带了一群人过来,说要见大人。” “一群人?可知道是什么人?”杜知府起身披上一件衣服,皱了皱眉,“三更半夜的,难道是要报官?” “大人,依我看,他们是个商队,说是来到扬州城附近的时候,受到了土匪的抢劫,现在身无分文,想要借宿一宿。” “借宿?”杜江险些笑了出来,“他们当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官府!” “你……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吗?怎么由着他们来?”杜江怒气冲冲的指着下人,下人打了个寒战,退后了两步,怯生生的不敢看他。 “大人,不是小人不将起撵出去,他们其中一个领头的说,若是您不见他,他就在这里闹,而且,说是您要是耽搁了大事,唯……唯你是问。” “哦?”杜江眉头紧锁,莫非是什么大人物?难道是京城派来的御史,前来查惊鸿楼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没有人会知道四娘来了扬州,除非是有人告密。 “随我出去看看。” 杜江穿上鞋,连忙起身,一路小跑,便到了知府门口。 “几位,有何贵干啊?”杜江板起脸,一副大老爷的架势,丝毫没有将眼前的几个人放在眼里。 眼前的人身穿一身破旧的棉衣,外面又套上了一层蓑衣,此时扬州城正开始飘着雪花。 “阁下几位,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老爷就要进去休息了。”下人见到几个人不说话,又提高了声调,再次问道。 “杜大人,别来无恙啊?”来人的嗓音低沉,沙哑的声音令杜江有些战栗。 “你……你是?”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来人推开身边的人,从最后面走了出来 “杜大人,你可是贵人多忘事啊,在我这买了官,随后忘了知恩图报?” “属下不敢,还望董将军恕罪。”杜江使了个眼色,包括几个手下在内,连忙跪下。 “起来吧,随我到里面去。” 董钰带着人进到院内,像是进入了自己的府上一般无二,下人将其余的人引入一件客房稍作休息,杜江跟在董钰的屁股后面,小心翼翼的走着。 “怎么了?见到我,有些害怕?”董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和伤疤挤在一块,看起来尤为恐怖。 这个董钰,可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杜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没有,董将军,下官……下官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到您竟然大老远的来了,有失远迎。” “有失远迎?”董钰放下陶瓷的茶杯,杯底和托盘碰撞在一起发出“啪”的轻响,杜江吓得浑身一颤。 “那四娘呢?你有没有迎接她啊?” “这……”杜江转动着眼珠子,思考着对策,“禀告大人,属下在扬州城附近,里里外外搜了三四天,都未曾寻到这个四娘的踪迹,不知道大人,她是否真的如您所说,来到了属下的管辖。” “你在怀疑我?”董钰一拍桌子,连胡子也抖了一抖 “不过,你说的在理,我也是在担心这个,最近京城又乱的很,一来,是出来躲躲风头,二来,是收到了你的来信。” “不过,你可要想着,将功补过啊。” 董钰看着杜江,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杜知府,你知道,私藏逃犯是什么罪名吗?” 私藏逃犯?哪里有人私藏逃犯,莫非董钰是想要将这件事嫁祸给自己? “私藏逃犯,与犯人同罪。”杜江猛地站起身,一点也不敢怠慢。 “知道就好,这件事,就这么处理。”董钰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慢慢的写出一个“六”字。 “您是说,六阿哥私藏逃犯?”杜江终于明白过来,这个董钰,原来是想拿六阿哥开刀。 “你也知道,现在京城,是由太 子戚渊管着,我想,这个六阿哥,恐怕势头已过,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董钰摸了摸胡子,一边思踌着,“而且,我听人说,他还在皇上面前告我的状,说是我在京城之中屯兵,企图造反。” “这我岂能饶了他?我一向忠心耿耿,这个六阿哥,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欺诈皇上,污蔑他人,难道不是罪加一等?” “您说的是。”杜江撇了撇嘴,但依然是一副谄媚的样子,“可是属下有一件事不明,那就是,这件事,与六阿哥私藏逃犯,有什么关联?” “带她进来。”董钰冲着门口吼了一声,不一会,方才的商贩模样的人,便将一个妙龄女子,带入了这间屋子。 屋子里瞬间芳香四溢,杜江看傻了眼,直流口水。 “大人,这是……?” “哈哈,她就是六阿哥的人。”董钰爽朗的一笑,“惊鸿楼的事,就是她和六阿哥里应外合,才办成的,现在,且不说六阿哥有没有做过,但只要她愿意,就能随时将六阿哥的罪行,抖落出来。” “而且,我想,戚渊也应该很愿意接受这份礼物。” 董钰这是要靠着六阿哥,来讨好太子爷! 杜江摇了摇头,暗自叹息,没想到堂堂六阿哥,竟然会败给这么一个人渣的手里,现在大局已定,原本杜江想着,自己可以靠着董钰接近六阿哥,或许还能谋取个京官的职位,现在看来,只是痴心妄想。 “来,纪,好好跟杜大人说说,六阿哥是怎么囚禁你的,四娘又是怎么和六阿哥里应外合,将惊鸿楼搞得一塌糊涂。” 四娘,看来董钰需要四娘,其实只是个幌子,现在总重要的是,不要让四娘出现。 而董钰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他已经猜测到四娘可能和六阿哥毫无关联,之所以将其抓起来,就是因为为掩护纪的所作所为,将脏水泼到四娘身上。 当然,这一切只是董钰个人的猜测,而他的目的和六阿哥一样现在,就是看谁能先找到那个所谓的四娘。 这一次,倒是董钰失算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心思 “是,大人。”纪略施小礼,上前一步,对着杜知府开始了哭诉。 其演技之高,声音之悠长,甚至连那些唱梨园小曲的,都比不上她。 “杜大人,奴家原本是惊鸿楼的一艺伎,卖艺不卖身,哪成想六阿哥来到我们那,非要逼迫奴婢卖身,奴家不肯,他就叫了四娘虐待我,而且,扬言说要给我一点颜色看看。那日,奴家恰好身体有些不适,出门寻郎中看病,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惊鸿楼一片狼藉。” “说是六阿哥带人来,砸了惊鸿楼的场子,寻我的下落,还有几个姐妹,宁死不从,到死都不肯说出我的下落,那可恶的四娘,为了六阿哥的一点点银子,竟然任由他在惊鸿楼闹事,被其所收买。” “惊鸿楼上下,哀嚎不断,几个姐妹倒在血泊之中,死去良久,奴家害怕六阿哥会再次找到我,于是就跑到董将军的府上,寻求帮助。董将军恐怕奴家留在京城,会被有心之人发现报复,于是就将奴家送到了扬州杜知府这里,寻找帮助。” “还望知府大人奏上一折,为奴家平冤昭雪,那六阿哥和四娘,在京城到处宣扬,是奴家害死了惊鸿楼的一众人等,奴家只求能得到大人的保护。”董玉表情未变,想不到这小女子,撒谎扯皮的事倒是手到擒来。 倒是杜江被纪的一番言语惊住了,愣愣的看了一眼董钰。 而董钰的眼神中暗藏杀机,似乎根本不跟杜江选择的余地。 “那……那四娘现在身居何处?” “回大人。”纪哽咽了一声,“奴家不知,奴家只知道,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四娘就不知所踪,而奴家一直躲在京城之中,还前去探望了受伤的姐妹,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好手段啊! 杜江也忍不住心生佩服,纪为了掩饰自己与此事无关,其实一直出现在惊鸿楼的人视野之中,甚至那日戚渊得到消息,来惊鸿楼打探的时候,也注意到了纪。 六阿哥给了她银两想让她离开京城之后,纪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件事不对, 于是就故意停留了两日,方才躲藏了起来。 在六阿哥关押四娘的地方,董钰的人问出了纪的下落,董钰便决定将计就计,把此事扣到六阿哥的头上。 “好一个女子。”杜江几乎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话有误,就连忙接道。“好一个四娘,我倒是要看看,究竟什么人敢什么大胆。” 董钰在一旁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 纪领命,略微拱了拱身子,离开了正堂之内。 “董将军。”纪一走,杜江便悄悄的凑了董钰。 “这个人,靠谱吗?” “有什么不靠谱的?”董钰斜眼看了他一眼,一把把玩着手中的烟斗。“杜江,你别忘了,最开始的时候,你也是这个状态。” “是是是。”杜江点头哈腰的说道,“但是大人,您想一想,这么一个女人,为了钱财不惜出卖一切,您说,万一哪天六阿哥给的银子多了,到时候反口咬上一口……” “不会的。”董钰笑了笑,“她要的不是银子,是一个人。” “一个人?”杜江有些好奇的凑得更近了,“是什么人?可否让属下知道?” “戚渊即将要迎娶的,太子妃,尹清绮。” “这……这……”杜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董将军,您可要三思啊,您这不就等于公开和太子爷作对了吗?” “有何不可?” “您不是还要靠着太子爷,除掉六阿哥的吗?” “那是现在。”董钰摇了摇头,“而我和约定的期限,可是很长久的,有朝一日,我重振旗鼓,杀入皇宫,取了太子的项上人头,杀个太子妃,又有什么难的?” “话虽这么说没错,”杜江面露难色,“可是,这件事未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啊。” “不需要太久了。”董钰神兮兮的笑了笑,“老夫在蜀州,虽然兵败,但却意外的得到了一位军师,这个人,曾经也是皇宫内部的一员,而且,对于皇宫内院,也是极为熟悉,届时,我只要长兵直入,水到渠成 。” “军师?”杜江可是从来没有听董钰提起过这个人,“难道是什么隐藏在野的世外高人?” “你总算有了点脑子。”董钰今日开起来极为高兴,也忍不住与杜江多说了两句。“这人原本就是皇上手下的人,被皇上贬为庶民之后,心中甚为不爽,只是一只苦于没有机会,而且,他也是当年,唯一逃出来的三个人之一。” “为什么说是逃出来,皇上不是任由他解甲归田了吗?”杜江有些疑惑,难道是皇上反悔了? “怎么会那么简单。”董钰摇了摇头,“皇上自然不会让这种熟悉深宫内院的人,依然存在于世上,所以派人到处寻觅,杀了九个,只有三个人,不知去向。” “这个人潜逃到了蜀州,一直在那过着安稳日子,直到老夫派兵攻打蜀州的时候,城即将要破的时候,那个黄口小儿薛坛赶到,听了那人的话,排兵布阵,方才取胜。” “还有这样的神人?” “老夫派人潜入城中,得知了他下落,他虽然与皇上不对付,但毕竟蜀州是自己的安身之所,所以才帮朝廷平定了战乱,老夫本想着要费一番功夫,和他讨论我的大业,没准就会答应为我所用。” “嘿嘿,谁能想到,这个人,原先还是我在宫中的老友。” “巧了巧了。”杜江在一边感叹着,一边拍着董钰的马屁。“董大人,恭喜您又得一良将。” “良将?哪有什么良将,还是要看,掌握大权的人,会不会佣人。”董钰面色一沉,满脸的凝重。 杜江原本已经悬着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这个良将,老夫用不用的好啊?” “大人请放心,大人交代的事,属下一定尽心尽力的办到。” “这几日,给我严防死守,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我的人说,在路上找到了同四娘一起离开的几个花魁,她们说,四娘,的确在这扬州城里。” 董钰的眼神里布满杀机,死死的盯着杜江,“杜大人,你可要好好干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梨园议事 六阿哥府上,一个老人身边围绕着一群戏班子。 老人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裳,一脸的白须显得德高望重,正襟危坐的坐在正堂之上。 就连六阿哥这种身份的人,也只能立在一边,静静的候着。 老人面色和蔼,一副慈祥,但那对眼睛里,却是犹如鹰一般的敏锐,正时刻凝视着台上唱小曲的戏剧。 “唱的不好。” 老人摇了摇头,一声叹息,似乎对此极为不满。 “老先生。”六阿哥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在老人面前,明显谦逊了许多。 “这已经是我找的第三家戏园子了,要知道,这京城一共就这几个名角,况且,您的眼光又高,很难进您的法眼,倒也是应该的,只是……” “只是什么?”老人怒目圆睁,紧紧的盯着六阿哥看。 六阿哥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已经很少有人给他如此强大的压迫力了,在六阿哥面前,即使是皇上,也很难给他造成这样的威慑。 到底是怎么了? 六阿哥心里直泛嘀咕,自己堂堂六阿哥,如今会被这来路不明的老头吓到。 “你请我来,也有些许时日了吧?” 的确,在上次在乾心殿和皇上攀谈之前,六阿哥就寻到了眼前的这个人。 开始的时候,六阿哥也并未当回事,对于众人所说的,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什么神机妙算的,六阿哥向来只信任自己。 但在老人说出,戚渊已经查到皇上藏匿在城北的村落的时候,六阿哥才有些改观。 尹清绮的事,六阿哥自然也是知道,但是对于皇上当年的做法,却是一概不知。 而老人轻而易举的便查探到了这些,并且,猜到了以戚渊的性子,会很快就前往村子调查之后,六阿哥才将信将疑的派了人,潜入了村子。 果不其然,戚渊真的在那,还带了薛坛薛将军。 这也就使得一向多疑的六阿哥,开始对老人的话,有了信任。 “四爷。”六阿哥低 下头,“不知道四爷有什么吩咐?” 那个被称为“四爷”的老头,便是先前老六说过的,唯一存活的人中的老四。 而老四,在宫中一直以凶狠毒辣而出名。 那些年老四还在后宫的时候,别人调查,都是通过丫鬟姑姑,间接的查明真相,而老四则是将人绑来,手段之残忍,令无数妃子战栗。 妃子们也知道,后宫中存在着这样一个组织,人人自危,也就无心去做那些卑鄙下流之事了。 所以老四,一直是皇上最为宠幸的臣子,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后。 四爷的亲妹妹,在被薛将军抄了家之后,皇上对他的态度,也由之改变。 一方面,皇上害怕他走漏了风声,影响了皇权的威严,而另一方面,皇上还时刻在担忧,薛将军若是真的造反,自己也实在是划不来,因为区区一个女子,皇上劝诫他,息事宁人。 老四想到这里,眼神里划过一抹杀意,六阿哥有些心惊的后退两步。 在宫中,六阿哥并非是怕他出手伤人,况且,以他的岁数,身体早就不如往日,自己是有十足的信心能在三招之内将其拿下的,只是这老头的手段,可不止这些。 就在四爷来到这以后,连同宫内的情况,都发生了好转。 “那纪,找到没有?”老人目光一寒,低头不再去看台上的戏,呷了一口手中的茶。 “还……还没有。”六阿哥脸色低沉,不光纪,现在连四娘都不知下落,自己的人在京城搜寻了几日,都没打探到一点消息。 “那个董钰呢?”老人抬眼问道。 “董钰现在在扬州城,说是要避风头,我觉得,四娘的消失与他有关,只是现在,不太方便和他闹翻。” “呵。”老人轻蔑的一笑,“有什么不方便的,是不敢吧?” 六阿哥的脸色难堪,立在那里十分尴尬。 “不过也是,董钰这个人,日后必然还有作用,让他和太子相争,你渔翁得利,倒也是件好事。” “只不过,当心被人利用,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老人摸了摸杯壁,若有所思的说道。 您指的是……?” “既然我让你将四娘交付给董钰,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但董钰很有可能借此机会,投奔戚渊,将你的事情抖落出去。” “老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既然您知道,董钰有很大的几率会放走四娘,为什么还让我演这么一出戏?” “你以为那个四娘,是什么寻常人家?”老人冷哼一声,“能在京城开这么大的一家店,自然也不是白来的,她身后的人是戚渊你也并非不知,之所以让你抓紧转移这个祸害,一来,是我们暂时不能杀他,二来,就是要将这盆脏水,泼到他的头上。” “哪成想……”老人“啪”的一声把茶杯摔在地上,“你竟然让那个纪逃跑了?一个烟花女子,怎么可能信的过,给银子就上,你啊,你啊。” 六阿哥强忍着愤怒,却丝毫不敢说出声来。 周围的人默默的看着,也退到一边,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插话。 “那……老先生,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老人眼里浮现一抹阴戾,“戚渊这个时候,应该还在惊鸿楼,那就拿那个准太子妃下手。” “太子妃?你说,尹清绮?”六阿哥皱了皱眉毛,“可是老先生,这里毕竟是深宫内院,随便到东宫抓人,未免有些太张扬了吧。” “不。”老人摇了摇头,“那个尹清绮,据我所知,两人的感情磕磕绊绊,她现下一定还留在清沐宫中,虽然人多眼杂,但也并非是做不得的。” “那接下来呢?”六阿哥知道老人一定会有接下来的对策。 “既然董钰不在家,那就找个机会,送他一份大礼。” 老人嘿嘿一笑,脸上写满了狡诈阴险。 “大礼?您是指尹清绮?您想让我将尹清绮送到董府,然后再派人去告知戚渊?” 恍如大悟,六阿哥佩服老人将所有东西都算计了进去。 “你还记得,东宫还有我们的人吧。” 六阿哥突然想起,老先生先前让下人,在手下的衣服上,缝上了月牙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章 闲话 尹清绮赶走了薛坛之后,几日来一个人辗转难眠。 戚渊也不在宫中许久了,独留尹清绮孤零零的呆在深宫。 尹清绮不知为何,在出了这种事情之后,竟然第一个想到了戚渊。 她始终无法接受一个曾经如此伤害过自己的人,却寄希望于此。 而她更加不可能对薛坛暗生情愫,或许,是不能。 庭院外面的夜色转深,一株梨树也早就褪了颜色,尹清绮轻叹一声,无奈的回到屋里,薄凉的屋内没有一点动静。 这些日子有些心烦,除非尹清绮主要要求丫鬟们做什么事,否则都躲在外屋里聊着闲磕,姑姑们也躲在那,盘腿坐在榻上。 戚渊很是反感下人这样,说他们是没规矩,尹清绮在宫外呆久了,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姿势。 尹清绮倍感无聊,独自用过午饭,把送饭的小丫鬟芍药喊了过来。 “芍药,你可知道姑姑们在说什么?” 芍药一副清秀的面孔,长得与翠竹极为相似,这也让尹清绮又饿些许的慰藉,常常把她叫过来,虽然不能说一些贴心的话,但至少,看着芍药在这,也能让她想起翠竹。 真不知道翠竹现在和七阿哥怎么样了。 戚渊不在宫中,自己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二人的消息,所以断了许久的联系,尹清绮也倍感思念。 “姑姑们正在东房。”芍药略微欠了欠身子,谦卑的同尹清绮讲着。 “随我去看看。”尹清绮放下碗筷,让芍药收拾下去,跟在她身后一同出了内院。 到了外院,里面一片嘈杂,姑娘们爽朗的笑声让尹清绮也感到一丝舒心。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尹清绮摆摆手,让芍药先下去,将碗筷送到厨房,自己一个人进去。 姑姑们坐在榻上攀谈,小桌上放着一些点心果脯,见到尹清绮进来,慌乱中差点弄翻了碗筷,弄得满床都是。 “太子妃,奴婢真不知道是您来了,请太子妃恕罪。” 几个姑姑连忙下地,连鞋都来不及穿上,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尹清绮皱了皱眉。 这种人 人自危的生活,看来还真是不如惊鸿楼活的自在。 摇了摇头,也没办法说什么,“起来吧。” “以后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这里不是后宫,用不着学人家那套东西。” 尹清绮对于淑妃娘娘的管理也有所耳闻,听说,宫中的大小妃子和丫鬟们,早就对其产生了不满,太过于严苛,但无奈皇上宠幸,也是当今皇后,苦于权势,也没办法多说些什么。 而在惊鸿楼里,即使是四娘,也未必要求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只是待客的时候要体面罢了。 尹清绮想起那段经历,无奈的笑了笑,自己如今锦衣玉食,竟然怀念起来青楼的日子。 “你们聊什么呢?”方才见到姑姑们在屋里聊得声情并茂,等到自己一进来,就戛然而止,尹清绮也很是好奇。 “这……” 姑姑们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面露难色。 “怎么,跟我还有说不得的?”尹清绮皱了皱眉,虽然她没那么多规矩,但自己手下的人,隐瞒自己,是她最受不了的。 她已经经历了无数的背叛,绝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隐瞒或者撒谎。 “方才,奴婢们在聊……在聊良妃娘娘的事。” “良妃?”尹清绮皱了皱眉。“她有什么事?” 尹清绮以为,她们聊得是自己的过去,良妃伙同习月设计自己的事情。 “莫非是我的事?”尹清绮面无表情,似乎对这件事很坦然,但熟悉她的下人知道,这是尹清绮心里唯一的伤。 被自己的姐妹陷害,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事实。 “不是不是……”姑姑上前连忙解释,生怕尹清绮误会。 “太子妃,您误会了,奴婢不是说您,奴婢是说,良妃娘娘和……和六阿哥的事。” “哦?” 这件事尹清绮也听说了,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原本尹清绮以为,那只是一个谣言而已,毕竟良妃死了,过去那些对她有成见的,也难免说出什么。 “还是少学人嚼舌根,对死者不敬。” 尹清绮也很反感这种背后聊人闲话的事情。 “太子妃娘娘,您有所不知。”一个姑姑凑上前来,“这件事是真的,我是听六阿哥府上的丫鬟们说的。” 其余的姑姑连连点头。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尹清绮皱了皱眉,莫非六阿哥又在搞什么名堂不成? “呦呵,您是不知道啊。”姑姑一下子来了兴致。 “我听丫鬟们说啊,那六阿哥,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步,等到天色晚了,气候转凉,阿哥就躲在屋子里,小声的啜泣。” “娘娘您可别以为我胡说,那小丫鬟说,开始只是小声的呜咽,随后就变成了咆哮,那叫一个凄惨。” 想不到六阿哥也算是有情有义。 尹清绮摇了摇头,可惜,那终归是你的母亲一辈,皇宫内院,连小丫鬟都不能迎娶,更别说是父皇的娘娘了,倒也可怜了这六阿哥,有情人终归不能在一起。 “行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你们自己也多注意,当心让人听见。” 尹清绮看着芍药急匆匆的跑过来,想必是给姑姑们通风报信的,哪成想尹清绮已经要走。 姑姑们狠狠的剜了一眼芍药,吓的芍药浑身一颤,手中的茶差点掉落在地上。 这一切都别眼尖的尹清绮看了个遍,摇了摇头,想不到自己宫中的人,也是如此恶毒。 “芍药,你今晚服侍我就寝吧,顺便睡在我左边的客房里,近来梦魇繁多,睡得不好。” “是,娘娘。”芍药感激的冲着尹清绮笑了笑,尹清绮冲着她点了点头。 “顺便,把这杯茶送到我房间里来。” 芍药紧跟在尹清绮的身后,尹清绮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着话。 “芍药,你家是哪里的?” “回娘娘,奴婢家是扬州城的,被父母卖到宫中,才算安定下来,有了份差事做。” 尹清绮皱了皱眉,看来,又是一个不幸的女子。 两人一路攀谈,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内院的动静。 树后一阵,尹清绮好奇的探了一眼,便没有在意的继续和芍药向着屋里走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尹清绮消失 回到屋内,芍药率先点燃了烛台。 屋子里瞬间亮堂了起来,尹清绮有些偏头痛,这个病症在她被赶出宫中之后就一直存在,几次问过毕大夫,也只是说是因为平日里操劳过度,只需要进补一些滋补之物,便可有所好转。 戚渊弄了无数的山珍海味,人参鹿茸当饭吃,也未见好转,反倒是尹清绮开始流着鼻血,率先停了药。 尹清绮用手帕捂着鼻子苦笑不得,戚渊皱了皱眉,还以为她的病情恶化,“难道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不可能啊,我都是花了大价钱让人去会生堂寻回来的。” 会生堂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药铺,只要你有银子,什么珍贵的药材都见得到。 其实会生堂这几年一直在亏本,老掌柜的身体不好,一直是儿子接替,很多街坊四邻都以为此子不成大器,没有继承老先生的衣钵,所以人员也就稀少了起来。 戚渊无意间发现了这么一家店,将其暗中盘了下来,但仍然由其儿子管理,自己只是需要店铺中的珍贵药材,并且,毕大夫很多治疗皇上的药物,也是从中得到的。 “放下吧。”尹清绮瞥了一眼,果然,又是那些滋补的药物,熬成了浓浓的一碗汤。 尹清绮顿时没了胃口,这么滋补的东西,若是食的多了,也就有些倒胃口了,平日里偶然喝一次,倒也算是图个新鲜。 “芍药,你且回去休息吧。” 尹清绮原本就没想着让人陪着自己,她此刻也只是想要静一静,方才将芍药唤过来,也只是为了她不受牵连,免得被姑姑们责骂。 “是,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就请叫奴婢。”芍药将门带上,独自出去,在尹清绮右侧的房间住下。 这间屋子原本就是给下人住的,为了方便尹清绮的起居,一般来说,没有戚渊或是尹清绮的命令,是没有人可以进入到内院里来的,平日里的生活就靠着一个下人照料。 院子里静谧无声,像是人都消失了一样。 今晚没有月色,尹清绮推开窗户想外看去,天空像是蒙了一层阴霾,黯淡无光,整个院子陷入到可怕的死寂。 尹清绮叹息了一声,看来今夜连望月的 机会都没有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尹清绮就习惯在窗口望月,独自思考着事情,或者仅仅是发呆,如今没了这消遣,她也只能早早的入眠休息。 尹清绮半闭着眼,辗转反侧,无论怎样都睡不着,知道屋外面一阵的声音响起。 “芍药?” 尹清绮皱了皱眉头,这么晚了,难道芍药还在外面? 这个时候已经很冷了,尹清绮也有些倦怠,实在不愿意从被窝里起来查看外面的情况,只是一声声的唤着。 “咯吱。” 门外一声窗棂的响动,尹清绮一个翻身,紧张的握住了戚渊留在屋内的那把剑。 莫非又是薛坛? 这么想着,尹清绮悬着的心稍稍有了安顿,但丝毫不敢放松。 “谁在那?” 外面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吓了她一跳。 尹清绮“呼啦”一声将剑刃拔出,半坐在黑暗里,心砰砰直跳,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在皇宫中呆了这么久,尹清绮倒是不至于惶恐,毕竟也是禁地,没有那么容易就能进来。 “这是什么味道?” 尹清绮深吸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察觉错了,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檀香。 “闻了头有点晕。” 尹清绮扶住额头,看向窗外,一个黑色的人影真站在窗外。 “你是……谁?” 她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死死的发不出声音,身体酸软无力,连手中的剑都“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这是**香?” 尹清绮原本也是习武的,对于这种闯荡江湖的药,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她拼命的想要呼喊着芍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在最后昏迷的一刻,尹清绮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黑影从屋外窜进来,站在她的床头。 而衣袍的下角,有一枚小小的月牙。 “东宫……” 翌日。 芍药早早的起了床,收拾好被褥之后,起身来到尹清绮的门前。 芍药轻轻的叩了两下门,见没有动静,便小声的唤了一 下。 “太子妃,您该用膳了,是时候起来了。” 戚渊安排,即使尹清绮再不想起床,都要让其按时吃饭,不能耽搁了用膳的时间,这也是怕尹清绮的身体状况会一日不如一日。 “太子妃?” 芍药唤了两声,屋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芍药唯恐尹清绮出了什么事,连忙用力一推,才发现门竟然是序虚掩的。 “太子妃?” 芍药又唤了两声,见到偶读没有人应声。 “不好啦,太子妃不见了!” 芍药进去之后,慌乱的喊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姑姑们一窝蜂的从外面拥了进来。 地面上一片狼藉,有一点血迹,和一把散落在地上的剑。 “太子妃呢?”姑姑面色苍白,冷冷的看着芍药。 “我问你,太子妃呢?” 见芍药没有反应,姑姑连忙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膀,晃动了几下,芍药还是楞在原地,眼神发愣,持续了一会,便昏了过去。 “混账东西。”姑姑禁不住骂了一句,回头吩咐了其余的下人,“快,还愣着干嘛,叫太医来,然后通知东宫。” 通知东宫,已经是姑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再瞒下去,是会要出人命的,尽快太子随时可能发火,但姑姑不能让事态更为严重下去。 “姑姑,这……” 果不其然,每一个丫鬟愿意去,似乎都在忌惮那个人,面面相觑。 “还不快去,你们难道不想要脑袋了吗?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再晚一步,你们全部都要跟着陪葬。” 姑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呸呸”了两声,“赶紧的,现在去找太子殿下,顺便将门外的侍卫叫进来,让他们抓紧在宫内巡查。” 等到人都散去,姑姑才“咣当”一声,栽坐在地上,浑身发颤,愣着眼睛看向床榻。 窗户上有一道小口,姑姑也注意到了,想必昨晚,凶手就是靠着这个来迷晕了小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动怒 姑姑的人到了东宫,一路顺通无阻。 几乎所有清沐宫的人,东宫的人都算有些了解,也就任由她们进去了。 “姑姑,请问,太子殿下在吗?”小丫鬟在里面绕了一圈,绕的头都晕了,都未曾见到戚渊的人影。 “太子殿下早在几日前就外出了,你不知道吗?”姑姑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小丫鬟,丫鬟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不断的喘息着粗气。 “怎么了这么急?莫不是找太子有事?” “姑姑,您有办法联系到太子没有?”小丫鬟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声音里带着呜咽。 “有道是有。”姑姑重新审夺了一眼面前的人,“你是……清沐宫的人?难道是太子妃娘娘寻太子有事?” “太子妃……太子妃她,失踪了。”小姑娘捂着胸口,方才剧烈的跑动让她此时觉得呼吸都带着压迫感,不知道是来到东宫的心里作用,还是真的如此。 “失……失踪?”姑姑也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皇宫之内,竟然失踪了?” “姑姑您先别说了,那边让我抓紧通知东宫一声,您看看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太子爷。” “有。”姑姑倒也不拖泥带水,毕竟此时事关重大,无论是谁,都不愿将这件事无限的放大下去。“快,你随我出去。” 戚渊临行前,已经告诉了几个贴身的丫鬟和姑姑,自己将去向何处,若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就到那里去找他。 戚渊正端坐在二楼喝酒,只不过换了个地方。 从这里,一推开窗,就能看到一楼的重重,也实在是个监视众人的好地方,戚渊的面前摆着一壶上好的梅子酒,清甜开口,然而此时却无心赏用。 戚渊的心里犹如乱麻,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今天有事情要发生。 目光一寒,楼下突然出现的两个人,自己有些眼熟。 “这是……?”见到楼下的人寻丁语芙悄声说些什么,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四目相对,此时才略微反映了过来。 这不是自己宫内的体己人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了,莫不是宫里出事了? 戚渊起身关上窗户,静静的候着,不一会,一声敲门声随之响起,他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 “进来。” 随着姑姑进来的,是一个小丫鬟,一副胆怯的样子,戚渊也不知道她是对这种地方胆怯,还是对自己有些恐惧。 “参见太子爷。”小丫鬟随着姑姑的动作行了个礼,微微的屈下腰,“太子爷,奴婢,奴婢……” “快说啊。”姑姑见到她支支吾吾的,便从身侧捅了她一下。 “太子爷,不好了,太子妃娘娘,失踪了。” 失踪,这一话一出,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而有些时候,缄默要比发怒还要恐怖的数百倍。 戚渊的目光中带着寒意,薄唇上毫无血色,手里死死的攥着一个精致的小酒杯,被捏的“咯吱”作响,在听到小丫鬟的话之后,“啪”的应声而碎,竟然被戚渊活生生的掐碎了,戚渊冷冷的注视着小丫鬟,没有说一句话。 “失踪了!”戚渊的声音低沉而阴戾,带着皇室的威严。 “我怕是没有听错吧?” “你们整个清沐宫的人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多个,还不算我安插在里面的侍卫,竟然连一个人都看不住,还让其他人潜入其中,将太子妃带走?” 戚渊咬牙切齿的声音让丫鬟的心都凉了半截,所有人都知道,若是单独对太子爷做些什么,或许他宅心仁厚,还有可能放过你,一旦是尹清绮的事,就必死无疑。 “太子爷,您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小丫鬟连连磕头,生怕受到牵连,额头上都磕出了血迹。 “太子爷,您看?”姑姑也试探性的问道,“我已经让东宫的人全力去搜寻太子妃的下落了,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果。” “起来吧。”戚渊的眼里已经是寒意未褪,但此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过后,会一一问责。 “先随我回宫,我要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绑我的女人!” 其实,戚渊心里隐隐的不安,已经印证了丫鬟所说之事,而且,他心里 也早就已经有了人选。 这件事,多半是六阿哥做的,几次下来,戚渊已经觉得见怪不怪了,连同上次和小十九上街游玩的时候,六阿哥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难道尹清绮真的是自己的克星吗?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慌乱,没有一点平日的样子。 “丁老板。”戚渊将丁语芙唤过来,吩咐了几句,“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就交付于你了,若是有什么生疏面孔,要及时告诉我。” 丁语芙允诺,点了点头,“太子爷,您放心。” 戚渊马不停蹄的赶往清沐宫,此时清沐宫乱成一团,几个太医来来往往,不断的穿梭在清沐宫内。 难道凶手是硬闯的?还伤了人? “这是怎么回事?”戚渊怒气未消,扭头问向小丫鬟。 此时的小丫鬟几乎和芍药一模一样,像是中了邪一样,还沉在恐惧里。 “太子爷问你话呢。”姑姑连忙戳了小丫鬟的腰。 “太子爷,昨夜侍寝的丫鬟,在得知太子妃消失的消息之后,就昏厥了过去,姑姑们怕出了人命,另一方面,也只有她昨夜一整夜都呆在内院。姑姑们觉得她还有些用处,就想要抢先在您来以前,将其唤醒。” 戚渊点了点头,看来这清沐宫的姑姑们还有些脑子。 “太子爷,您总算来了。”方才命小丫鬟出去报信的姑姑,才刚从屋外进来,见到戚渊,连忙跪倒在地。 “奴婢无能,未能保护好娘娘,请太子爷恕罪。” 戚渊皱了皱眉头,“你的确应该恕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由你全权看管的吧,发生这种事,你没有任何推卸的理由。” “不过。”戚渊顿了顿,“我先留你一条狗命,先随我进去问问,要是尹清绮出了什么事……” 若是说方才戚渊的话有些缓和的话,此时戚渊的声音,却像是惊雷一样炸响。 戚渊的声音不大,但却恰好能让忙碌的众人都能听见,一丝丝钻入耳朵里。 “我要你们,全部都跟着死!株连九族!” 第二百四十三章 短兵相接 戚渊的一句话,犹如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响。 而这句话,同样被屋子里的芍药听见,芍药惊恐的往床上退后了两步,两只眼睛瞪的像是铜铃一样,似乎又鬼魅缠身一般,芍药的嘴唇微微颤抖,不断的喃喃自语。 “不是我,不是我,太子爷饶命啊。” 戚渊走进屋子,恰好看到了她这一幕。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同情,只有淡淡的冷漠。 “说吧,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戚渊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凝视着芍药。 “太子爷……”芍药几乎恐惧的快要哭出来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夜,太子妃让我进到她房间里,把熬煮好的药汤放在床边,便命令我出去了,我回到屋中,很快就睡着了,但在睡着之前,闻到了一股香味,似乎就是那种味道,让我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的。” “香味?”戚渊看了一眼身边的毕大夫,果不其然,他也在这。“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毕大夫上前,眉头紧锁,“太子爷,根据她的描述,我认为这应该是一种迷药,才让太子妃和芍药两人,分别昏沉的睡了过去,没有一点意识,据我所知,这种迷药,在江湖中应该很常见,没有什么特殊的途径,这样很容易找到。” “没了?”戚渊看了看芍药,不甘心的问着,竟然没有一丝有效的线索。 “还有,太子爷。”芍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脱口而出,“就在前几日,太子妃在屋中许久,我们似乎听到屋内有人讲话,但是又不敢惊扰太子妃,不知道是不是和今日的事情有关,” 戚渊皱了皱眉毛,“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要说出去,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戚渊想起来六爷对自己说过的话,看来那天,薛坛的的确确的来过这里,只是时间上,自己和他并没有遇见而已。 为了不让几个人说闲话,戚渊临行前,给了芍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其自己去体会。 芍药吓得浑身一抖,不敢再乱说话,只是静静的躺下休养生息。 “来人。”戚渊思踌了半晌,唤过几个侍卫 “去,把所有侍卫都召集起来,随我去一趟六阿哥处。” 六阿哥正在院内饮茶。 他似乎早就知道戚渊要来,不紧不慢的往杯子里斟满茶水,然后推到面前,仿佛对面有人在。 戚渊冷冷的凝视着这一切,现在六阿哥的一切行径,都被他视为挑衅。 “六阿哥竟然还有如此雅兴?” “为什么没有?”六阿哥微微一笑,不露声色,“怎么,太子爷今日来我府上,大张旗鼓的,可是有何用意?” 六阿哥扫视了面前一群虎视眈眈的侍卫,正将自己的府上围了个水泄不通。 “没什么,宫中出了事情,自然是要到处盘查的,只是恰好盘查到你的府上,我想你没什么意见吧?” “当然,当今的太子爷,皇上钦点的接班人,我怎么敢有意见。” 六阿哥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摸着手中的玉件。 “只是希望太子爷一碗水端平,谁那都要去一趟,不然免得落人话柄。” 戚渊眸色一深,死死的盯着六阿哥。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戚渊大手一挥,侍卫乌泱泱的拥了进来。 “搜!” 戚渊坐到六阿哥面前,敲了敲青石桌子。 “老六,我希望你最好不会对尹清绮有什么企图。” “企图?”六阿哥抬眼,眼神里满是狡诈,“太子爷您说笑了,那是您的心上人,我怎么会对大哥的女人有什么企图?” “老六,我们之间的争斗,不要涉及到别人。”戚渊压着火气,尽量不然自己发怒。“而且,尹清绮本身什么都不知道,即使你抓到了她,也没什么用。” “有没有用不用你说。”六阿哥冷下脸来,“戚渊,我警告你,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处处不如我,凭什么皇阿玛让你接任太子?” 戚渊目光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有,尹清绮消失,薛坛必定乱了阵脚,我想,你也就这么一个可以为你所用的大将了吧?” 戚渊心里清楚,薛坛之所以愿意帮 助自己,无非就是为了尹清绮,否则,很有可能会不管这些烂摊子。 而尹清绮就是先决条件。 “尹清绮在哪?”戚渊目光一寒,冷冷的盯着六阿哥。 “我不知道。”六阿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你搜不到人,也就散了,难不成还要在我这小地方待上一年半载的不成?” “老六,你不要太过分。”戚渊猛地一拍桌子,六阿哥身边的侍卫,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见事态不好,原本正在搜寻屋子的几个,也提着刀冲了过来。 两方人马,针锋相对。 “干嘛?”六阿哥突然放肆的笑了起来,“大哥啊,大哥,想不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对我拔刀相向,怎么?皇阿玛说你说的不对?那个女人,就是妖孽,是祸乱朝政的罪人,至于你嘛,也自然会死在她的手上。”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戚渊摇了摇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失落。 戚渊始终不愿意,兄弟之间短兵相接,但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戚渊也绝不会留手! “老六,收手吧。” “收手?”六阿哥环视了一圈周围,“我什么都没有做,怎么收手?太子爷,我想您是气糊涂了吧。” “就是。” 一个老人的声音在戚渊的身后响起。 “老夫参见太子爷,给太子爷请安。” 戚渊回头望去,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正向着自己缓缓的走了过去。 戚渊皱了皱眉,想必,这人就是六爷口中的那个谋士。 “四爷,怎么连您都惊动了?”六阿哥起身,背负着手,将其请到自己的位置上,“无需我多介绍了吧,这位就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储君。” 六阿哥句句之中都带着讥讽,不屑的看着戚渊。 “哦?太子爷?”老人笑呵呵的捋了捋胡子,“带这么多人到这里,莫非是丢了什么东西吗?唉,这宫中啊,总是有些贪图小便宜的人,也难免出一些‘意外’。” 老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戚渊,而戚渊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初遇四爷 “老先生怎么称呼?” 戚渊还是象征性的和老人问了好,眼前的这个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戚渊也不想这个时候与其闹掰,若是尹清绮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 “唉,哪是什么老先生。” 老头摇了摇头,摆摆手,“就是一介乡野莽夫,无意间遇见了六阿哥,相谈甚欢,两人聊聊诗词歌赋一类的,也就是了。” “诗词歌赋?”戚渊心想,我看是乱议朝政吧,“不知道老先生何处高就?还有此等才能?” 老人目光一寒。 “我可对你们这皇宫内院没什么兴趣,太子爷别套我的话,我说了,我就只是京城周边的一个荒野小村的老人,没什么本事,随便看看书,六阿哥赏脸罢了。” “那何不同我去东宫一坐,我也想有些东西请教。” 戚渊猛地出手,一把扣住了老人的手腕,老人侧身一扭,反将其胳膊压在身下,戚渊见势不好,另一只手直捣黄龙,冲着老人的眼睛攻去,老人身子向后一拉,戚渊的身体失去平衡,险些摔倒。 “老先生的手艺不错啊。”戚渊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周围的人也时刻注意着动静,空气里凝结着火药味,极有可能随时打将起来。 “承让承让,一些小把戏,不足挂齿,是太子爷让着我。”老先生捋了捋胡子,对着戚渊作了个揖。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戚渊也拿眼前的这个人毫无办法。 “太子爷,没找到太子妃的下落。” 侍卫走上前来,一拱手,向着戚渊汇报着。 戚渊摇了摇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两方的人马各自散去,院子里突然显得有些冷清。 “这就是你背后的推手?”戚渊饶有兴趣的看着六阿哥,“莫非你觉得,就仅仅靠他,就可以赢过我了?” “皇阿玛现在昏迷不醒,我请老先生来,也是为了帮你,看看这宫中,有没有为非作歹之人,也好帮你惩戒一下。” 惩戒?戚渊听到这,想到了 上次在大理寺的事情,“老先生,莫非六阿哥安排的那些人,都是您的主意?” “安排什么人?”四爷一副疑惑的样子,“我怎么不知道太子爷您在说什么,这有些事,可不能乱说,坏了人家的声誉,您说,让六阿哥如何做人啊。” “况且,这些日子,良妃的事情已经够让六阿哥恼火的了,您又来了这么一出戏,莫非那消息是您放出去的?” “良妃?”戚渊自然也知道这些闲言碎语,虽然都是真的,但毕竟,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一来是无法定他的罪,二来,皇权威严不容侵犯。 “良妃娘娘的事,我想,只是宫中个别有心人在私底下聊闲话罢了,莫非你以为是我传出去的?”戚渊盯着六阿哥,嘴里不依不饶的质问着。 “淑妃娘娘驾到。” 外面的通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六阿哥笑了笑,看来老先生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太子,这是怎么了?”淑妃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一片狼藉,皱了皱眉,“你俩又在搞什么名堂?” 虽然淑妃还未荣升皇后的位置,但是实权却始终在她的手里,无论是后宫还是皇宫内院,皇上很多事都交于她打理,为此也树立起了不小的威信。 “太子爷,您这是做什么”淑妃柳眉微颦,一脸不满的看着戚渊,“莫非是要造反不成?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皇上还在重病在床,如今短兵相接,自然是极为不吉利的,但戚渊一时间心急,也没有顾虑那么多。 看来六阿哥的这个谋士,的确有些头脑,知道要拉拢权高位重的人,竟然将这个孽障也拉过来了。 戚渊冷笑了一声。 “娘娘,我做事,还不用同您通报吧?您可别忘了,皇上在昏迷之前,将所有的权利交付与我,就是为了不让你们胡来。” “我们胡来?”六阿哥大呼小叫的跳到了他的面前,“大哥,先不说你怎么同娘娘说话,就说你带人砸我的地盘这件事,你看看,现在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你还没有半点结果,当着淑妃娘娘的面,你总该 给我个解释吧?” “解释?”戚渊扫了一眼眼前的三个人,“我就是皇权,我就是解释!” 没想到此话一出,非但没有震慑到眼前的三个人,六阿哥同老头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太子爷,您可真是霸道,同为皇阿玛的儿子,您就是皇权?说出这种话,难道不怕别人笑掉了大牙?” 六阿哥走近,凑到戚渊的耳边,“大哥,你可要想好了,现在你还没有继位,皇阿玛还未死,你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大胆。”戚渊怒火中烧,紧紧的攥住了拳头,手背的青筋一根根的暴起,吓得淑妃倒退了一步。 “戚渊!你要做什么!”如今也只有淑妃的身份,可以这样呵斥戚渊了。 “你们不从我”戚渊怒视着眼前狼狈为奸的三个人。 “不从,又如何?”六阿哥抬起头,俯视着戚渊,“难不成,你还要定我的罪?什么罪名?莫须有?” “你同董钰狼狈为奸的事,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戚渊走近,在六阿哥的耳边轻声说道。 “但是你忘了,董钰原本就是一匹喂不熟的狼,别到时候,自食其果。” “走。”戚渊带着人离开,只剩下愣在原地的六阿哥,皱眉不展。 莫非,他是知道了些什么? 戚渊冷峻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率先走在前面,不一会,便到了东宫,唤来了手底下最为信任的一个小丫鬟。 “把这封信送到董府,不要让人知晓,否则,唯你是问。” 小丫鬟微微诺诺的接过信,慌忙的跑了出去。 戚渊已经收到了董钰的信件。 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讨好的话,和声讨六阿哥的事情,只不过,让其没有想到的是,董钰竟然想要将事情嫁祸到四娘身上,难道他还不知道四娘是自己的人? 戚渊想了想,不如就将计就计,借此机会,彻底摧毁两人的同盟,日后,也好对付。 戚渊给董钰回了一封信,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已知,速回。 第二百四十五章 隐世神医 尹清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地牢之中。 周围一片昏暗,地面上摆放着一碗水,和一点干粮。 尹清绮挣扎着站起身,大声的呼救着,整个地牢竟然没有一个人存在。 这个地方她也极为熟悉,以前在掖庭宫的时候,曾亲眼见过有人被关进这里,而这里,也是无数不多的地牢之一,用来关押反叛和祸乱朝政的人,所以鲜少有人在这里活着出去,也就没什么人存在。 黑暗中模糊不清,只有长廊的尽头有一处火把。 “你也是要反抗朝廷?”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让尹清绮寒毛倒竖,浑身都在发抖。 “谁?谁在那儿?” “呵呵。”声音的来源处,诡异的一笑,竟然有人在自己对面的牢房,尹清绮看了许久,方才辨认出面前一个“人”的轮廓。 “你是?” 知道有人在这,尹清绮也安心了不少,至少自己没有那么孤独。 “都到这种鬼地方了,还害怕什么?”那人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叹息,淡淡的说着。 “您是什么人?”尹清绮听清这个声音是个老人的声音,语气也放平和了许多。 “我曾经是这宫中的太医。”那人在黑暗里慢慢的走了出来,到了牢狱的跟前,方才看到来人的样子。 老人一脸凌乱的胡茬,长发散落到肩头,满脸的淤泥,一身污浊,气味混杂在一起,尹清绮不禁皱了皱眉。 “你呢?看姑娘你的样子,不像是普通人家吧。” “我?”尹清绮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才好。 太子妃?呵,那只是徒有虚名而已,现在的尹清绮,只是一个为了复仇而存在的傀儡。 若不是为了薛家小姐妹的恩怨,自己恐怕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多事。 “我没什么身份,老先生姑且当我是个死人吧。” “唉。”老人摇了摇头,“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活着出去,除非……” “除非什么?”尹清绮一丝期待。 “除非皇上亲临,否则,这里的人,是没有人可以随意放出去的。” 听到这里,尹清绮一阵失落。 也不知道戚渊怎么样了,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消失的消息,现在宫中恐怕方寸大乱,六阿哥的人和戚渊向来不对付,这次,恐怕也是他做的。 若真是这样,戚渊现在恐怕正在和六阿哥针锋相对。 “老先生……”尹清绮打开话题,反正也是难逃一死,还不如聊些别的,“您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老人犹豫了片刻,叹息了一口气。 “良妃,你可知道?” “良妃娘娘?”尹清绮皱了皱眉,“我知道,莫非是和她有什么关联?” “这宫中啊,原本就没有良妃的位置。”老人摇了摇头,似乎极为不愿面对过去的种种,“原本同良妃一起进宫的,还有一人,是良妃的亲生姐妹,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亲生姐妹……”尹清绮确实没有听说过良妃还有个妹妹。 “她这个妹妹啊,能歌善舞,长得又是倾国倾城,所以很快便得到了皇上的青睐。” “但当时,皇后娘娘已经重病在床,很多事都由淑妃打理,淑妃见势头不好,就连忙找到了她的姐姐,也就是未来的良妃。” “她们两个之间,竟然还有这种勾当?”尹清绮吃了一惊,没想到两人私底下的关系,竟然如此的复杂。 “是啊。”老人叹了一口气,“谁能知道,那个表面上看起来温婉可人的良妃,竟然如此毒辣,为了上位,伙同淑妃一起,毒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 “那个亲妹妹生性好动,又活泼可爱,皇上自然是喜欢,这一死,自然是召集所有太医前来会诊,但恰好……” “恰好什么?”尹清绮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下文。 “恰好当时我是太医主管,最后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又不敢乱试,其实我早就知道,中了那种毒的人,是没有救的,只是当时,迫于皇上的压力,又不得不治。” “但就是因为这一点,被淑妃利用,淑妃说是 我医术不精,才导致她的死,下令要将我打入地牢。” “而我关押在这里,也有数十载了,因为是淑妃私下了诏令,也没有人敢将此事禀报给皇上,最后我听说,传言说我有意叛国,故意而为之,谋害死了皇上最亲近的人,皇上也勃然大怒,知道了这件事后,命我在地牢反省,直到老死。” “还有这种事。”尹清绮皱了皱眉,想不到那个良妃,竟然手段如此毒辣,看来伙同习月坑害自己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老先生,您可否跟皇上仔细说明情况?”尹清绮不依不饶的问道,她总归觉得,皇上不至于那么昏庸无道。 “哪里有机会。”老人苦笑了一声,“不知现在如何,但那时候,淑妃全权当政,当时太子还小,没有能力接管国事,很多事皇上一人忙于江山社稷,就将宫内的管理交付于她,淑妃滥用职权之便,拉拢人脉,也在私底下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老先生,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老人原本灰暗的眼睛里竟然冒出一丝光亮。 “您说你以前是太医总管,医术岂不是非常了得?” 老人沉思了一阵,“我的医术,在京城之中,恐怕还没有人能超过我,什么疑难杂症,大病小情,都可以处理的头头是道。” “现在皇上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您若是能出去,愿意救他吗?” 这句话一出,令老人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虽然是因为淑妃的原因而锒铛入狱,但若是皇上明察秋毫,也不至于让其冤枉了数十载,在此饱受牢狱之苦。 对于老人而言,出去和留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最为重要的,是老人这一世英名,对朝廷忠心耿耿,竟然毁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好。”老人斩钉截铁的说道,“小姑娘,你若是能让我出去,同淑妃理论,无论如何,我都要救醒皇上。” “不过小姑娘……”老人还是有些疑惑,“你打算怎么带我出去呢?” 对啊,这次轮到尹清绮犯了愁。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逃离地牢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先走了。”老人慌乱中重新退回到了灰暗里。 尹清绮也整理了下仪容,凝视着甬道的深处。 那人举着一个火把,黑暗中只能感到明晃晃的一个影子。 待他凑近了,尹清绮方才看清他的面貌。 若是戚渊在这里,一定可以一眼认出,他就是那日提审良妃的审官,赵德成。 赵德成一撇八字胡,贼眉鼠眼,笑嘻嘻的看着她。 “太子妃,委屈你了。” 太子妃? 黑暗里一阵骚动,老人咳嗦了两声,赵德成回头猛的踢了牢门一脚。 “他妈的,老实点儿。” “太子妃娘娘,这次,可不是下官要这么做的,实在是上头有令,我也没有办法。” 赵德成环视了一周,见到自己放在监牢里的东西纹丝未动,“娘娘,我劝你啊,还是稍微吃点东西,若是真有什么皮肉之苦,您这身子骨,怎么能抗的住?” “你别在这猫哭耗子。”尹清绮冷笑一声,“你和六阿哥那点儿事,早晚会公之于众,我不相信戚渊不会发现,到时候看你怎么死。” “太子爷”赵德成像是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笑个不停,“的确,太子爷今早去了六阿哥府上,吃了瘪,现在回到东宫生闷气呢,怎么,您还指望他能救你?还是说,薛大将军可以救你?” 薛坛?难道说,六阿哥的目的,是想要把这件事嫁祸给薛坛? “再等几个时辰,你就不归我了。”赵德成嘿嘿一乐,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六爷的人会把你带走,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可就没机会吃饭了,所以你现在抓紧垫两口,别死在我这牢里了,否则我也不好交代。” “呸。”尹清绮啐了一口,赵德成躲闪不及,吐到了他的官服上。 “小丫头片子。” 赵德成猛地一脚,踢在牢门上,吓得尹清绮踉跄了几步。 “你要干什么?” “要不是六阿哥交代,要让你完好无损的进到董府,老子现在就给你办了。” 赵德成一脸猥琐的看着尹清绮,“听说,你以前还在惊鸿楼待过 ?那种地方的人,何必如此羞涩,不如,你伺候伺候大爷,没准我一高兴,就让你少挨点鞭子,你要是再惹我,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赵德成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 这是尹清绮才乱了阵脚,不断的后退,蜷缩在墙角。 “你躲?你能躲到哪里去?”赵德成解开铁链,将火炬插到隔壁的墙上。 尹清绮目光一移。那火把上沾满了油,若是沾到身上,恐怕很难扑灭。 这地牢之中,至少有两三个守卫,但外面的人,恐怕就不全是赵德成的人了,六阿哥再厉害,也不能将所有大理寺的人全部收买。 所以只要能逃出这道门,就一定能离开这。 对于宫中侍卫的水平,尹清绮也算是有所了解。 自己自幼习武,也会耍一些兵家武器,对付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侍卫,也是不在话下,而赵德成,一副瘦弱干枯,弱不禁风的样子,尹清绮心里盘算了一下,恐怕也没什么问题。 尹清绮便想着,一边假意求饶,梨花带雨的哭泣着。 “赵大人,您放了我一马吧,看在太子爷的面子上,我保证不同人说出去,我真的不想死。” “不想死?”赵德成嘿嘿一乐,“我告诉你,今天之内,你必然会死,只是要看死在谁的手里罢了,若是我出手,没准一刀了结了你,等到六阿哥的人来了,就不一定了。” “那我既然会死,你们还留着我有何用?”尹清绮眉头微颦,感觉事情不对。 若是六阿哥真的要自己死,干嘛不在那晚就动手? “嘿嘿,我们要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尸体,等你的尸体送到了董府,再嫁祸给董钰,岂不快哉?” 赵德成顺口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小贱人,竟然敢套我的话?”赵德成左手一抬,手中的鞭子一扬。 尹清绮见到有破绽,身体轻盈的一跃,一只手扼住了赵德成的喉咙,一脚直奔子孙根而去。 “哎呦。” 这一脚踢得属实不轻,疼的赵德成额头上都留下汗来,左手一松,手中的鞭子也就应声而落。 “啪。” 尹清绮接过鞭子,照着赵德成的脸 上狠狠的一抽,疼的他倒地不起,脸上也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印子。 “来人,快来人。” 慌乱中,赵德成捂着脸,痛苦的哀嚎着。 门外的两个侍卫见状,连忙冲了进来。 尹清绮见势头不好,提起火把冲了出去,将手中的火把一掷,生生的将迎面而来的侍卫烧了回去。 尹清绮鞭子一甩,勾住侍卫的脖子,用力一拉,便将其拉到跟前。 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另一个人已经绕到自己的身后,提着刀用力一砍,尹清绮侧身躲过,但鞭子瞬间断开。 “还想跑?”那侍卫见到尹清绮没有了武器,连忙再次砍了过来。 尹清绮见状不好,连忙将还俯身喘气的另一人,拉到身前,用力一踢,两人“砰”的一声撞倒了一起,尹清绮拔腿就向着门外跑去。 “救命,救命!” 尹清绮大声的呼喊着,几个侍卫听到动静,也纷纷从各处跑了过来。 “什么人?”侍卫中鲜少有认识尹清绮的,拔刀相向,“想逃狱?” “我……我是当今太子钦点的太子妃!”慌乱中,尹清绮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呼喊道,“快救救我,赵德成要杀我,快!” 几个人面面相觑,但看着眼前仅仅是个女人,也就放松了下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您慢着点儿。”一个侍卫总管还是较为察言观色,他看到了尹清绮腰间的玉佩,上面一个大大的薛字。 莫非和薛坛将军还有联系? 若是平白无故的说自己是太子妃,恐怕还很少有人相信,但如今看到这块玉佩,他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早就听传言说薛坛将军和太子爷与一个女人纠缠不清,现在看来,莫不是眼前的这位? 侍卫上下打量了一下尹清绮,虽然一头凌乱的头发,胳膊也有处伤口,但论气质,眼前的这个人不输给自己见过的宫中任何一位娘娘。 “你们,抓紧去地牢看看,把赵德成先给我抓起来!” 确认以后,侍卫留个个心眼儿,连忙在尹清绮面前,表现了起来。 “快,快去找太子……” 说完这句,尹清绮便昏厥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沉痛的代价 等到尹清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日的正午,屋子里静悄悄的,尹清绮向外看去,屋外人群林立,估计大半都是太医和侍卫。 “戚渊。” 尹清绮喊了一声,她知道戚渊一定会在门外等着。 果不其然,戚渊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又随手将屋子关上。 “清绮,你醒了”戚渊凑近前来,仔细的检查着尹清绮的伤势。“要不要紧,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尹清绮只是摇了摇头。 “六阿哥怎么样了?” 尹清绮心里有数,戚渊一定不会放过他。 戚渊面色阴沉,紧紧攥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可惜,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两个侍卫同审官,都已经死了。” “死了?”尹清绮皱了皱眉,怎么会,自己在昏倒前,明明叮嘱过他们要抓住几个人。 “对,是大理寺的侍卫们杀的。” “可那不是我吩咐的原话。”尹清绮冷静下来,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若是说那人想要封住他们口的话,杀掉他们就是最好的办法,又苦于周围的人太多,也不好对自己下手。 “戚渊,大理寺的事情,你查清楚了没有?” “大理寺?”戚渊有些疑惑,“那些六阿哥的奸细不是已经死了吗?还需要查些什么呢?” “你是说……”戚渊脸色一沉,心里有了数,“你是说,大理寺里面,还有六阿哥的人?” “对。”尹清绮点了点头,“我原本想着,逃出来,然后让人将他们带走,方便你日后调查,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死了,也就是说,有人故意想要灭口。” “灭口。”戚渊目光一转,看到了尹清绮手中的一件物件。 “这是什么?”戚渊拿过来,是一个牌子,上面已经污浊,戚渊随手拿了一块手帕抹了抹,露出两个字,“太医?” “对了。”尹清绮突然想起来,“你们到达地牢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地牢里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戚渊皱了皱眉,地牢里空空如也,除了赵德成的尸体之外,就没有任何人的痕迹了。 “没有,只有三具尸体。” “怎么会这样……?”尹清绮挣扎着想要下床,慌乱中险些栽倒。 “慢点慢点。”戚渊连忙扶住她,“你现在身子还很弱,太医让你在床上休息几日,好好养养伤。” “戚渊!”尹清绮一把拉过他的袖子,“地牢里还有一个人,就关押在我的对面,他是宫内太医的总管,遭人陷害被人关押到那里的。” 戚渊表情一愣,不知道尹清绮在说什么胡话。 “你没事吧?”戚渊将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试探她的体温。“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你对面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不可能,这个牌子,这个牌子就是他给我的。” 在尹清绮逃出去的时候,老人将一块牌子送到她的手中,随后又陷入黑暗里。 尹清绮明白,这是唯一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尹清绮悄悄揣好,方才和两个侍卫打斗。 现如今,人却突然消失了? 莫非? “戚渊,你快派人去查查看。” 见到尹清绮一脸的焦灼,戚渊也丝毫不敢怠慢。 “你慢点说,放心,我一定会叫人去查。” “对面的神医,说自己可以救好皇上,如果是真的,我也就能还他一个清白,他怎么会消失了呢,明明我同赵德成几人纠缠的时候,他就藏在地牢里面。” “好,我这就派人去查。”戚渊点了点头,能救皇上?那可是立了大功,这样的人,竟然会锒铛入狱? “你说他被人陷害,是谁干的,现在这个人还在吗?”戚渊想起方才尹清绮的话,情不自禁的问道。 “不在了,是良妃。”尹清绮摇了摇头,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但是老人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帮他平冤昭雪,现在,他……恐怕因为我的缘故,已经凶多吉少了。” 尹清绮瘫坐在床上,一脸的无精打采。 其实尹清绮早就知道,在戚渊说出地牢里空无一人的时候,就明白,那个人恐怕已经被六阿哥的人悄悄处理了。 “没事的,还会有办法的。”戚渊摸 了摸她的头,以为她在为救不了皇上而心痛不已,然而尹清绮想的更多的,则是自己又将背负上一条人命。 “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尹清绮只觉得头晕目眩,此时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我已经让人加强了守卫,并且让更多的侍女留在内院。” 戚渊点了点头,不再打搅尹清绮的休憩。 “对了,芍药呢”尹清绮有气无力的说道。 “她现在被关在姑姑的屋子里面壁思过。”戚渊看了一眼尹清绮,知道她的心思,“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姑姑们不会对她太过严厉,我也不会再去追究了,毕竟这件事,跟不上也不是她的缘故,而是六阿哥。” “而且,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怕芍药因为你受到迁怒是吧,你放心。”戚渊顿了顿,仔细斟酌了一下,“我们现在快要成婚了,我会……尽量由着你来。” 由着我来?呵,好一个由着我来。 尹清绮默默的攥着被角,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人默默的啜泣着。 因为你戚渊,我尹清绮已经背负上了无数条人命了,究竟是谁的错? 哪一个更沉重是你内心的不安,还是你头上的王冠呢。 戚渊默默的出去,侍卫守在外面,戚渊示意让他们去到外院,也让那些太医们散了。 现在他要去一个地方,来确认一下, 他是否真正的有诚意要和自己合作。 董府。 董府守卫森严,将军府的门前比京城绝大多数官员的门户都要气派,戚渊仅仅带了两个守卫,来到了董府的门前。 “站住。”门前的侍卫扫量了一眼,面前的人虽然一身绫罗绸缎,贵气逼人,但身上却又有一股阴沉和威严,令守卫声怯。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放肆!”两个随从出口呵斥着。“你算什么东西,敢跟太子这么说话!” “太……太子?” 方才另一边的守卫心中却在窃喜,好在自己没有出言冒犯。 “太子爷,您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密谋 “哦?”戚渊抬了抬眼,凝视着董钰。 “你这是在威胁整个皇权的威严?” “不敢。”董钰笑了笑,“皇权威严,我自然是不敢轻易触碰,只不过,留这么一个祸害在身边,我想,不仅皇上颜面挂不住,后宫的风气,也就这样毁于一旦了吧。” “呵,我再想想吧。”戚渊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有一点,那个四娘,我要见到活的,若是她出什么意外,唯你是问。” 董钰眯起眼,死死的盯着戚渊。 一个惊鸿楼的老板,就算太子爷再喜欢去那种烟花场所,又怎么会如此在乎一个老鸨? 这其中,想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隐情。 薛坛自从回到京城,并未回到薛家,而是找了出客栈藏匿了起来,每日都从宫中的手下嘴里,得到其中的消息。 在知道尹清绮莫名失踪之后,薛坛甚至想冲出去调查,但还是被拦住了。 宫内现在的形式,已经不是他能主宰的了的了,乱成了一锅粥,戚渊此时也在怀疑自己,若是薛坛现再出现,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 薛坛一个人寂寥的呆着屋中,屋子里陈列很简洁,仅仅是一个床榻和桌子,别无他物,薛坛叫人拿来纸笔,方便随时与尹清绮联络。 但听闻戚渊在寻回尹清绮之后加强了戒备,薛坛心里很不是滋味,更为恼火的是,现在整个清沐宫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也就是说,若是薛坛这个时候找她,恐怕会被戚渊当场抓住。 “这可如何是好。”薛坛叹了一口气,距离两人成婚的日子越近,薛坛心里就愈加的烦躁。 虽然尹清绮直到现在还未表明态度,一直在躲着他,然而薛坛知道,尹清绮心里已经不可能再轻易的接受戚渊了。 “少主。”一袭黑衣的男人从窗口翻进来,此时夜色苍凉。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薛坛瞥了一眼,来人身上的泥泞还未擦干净,很容易留下罪证。 “少主,我查到……”来人面色有些难堪,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怎么了?但说无妨。” “我查到太子爷 下午时分,去了董钰董将军的府上。” “董钰?”薛坛皱了皱眉,这个戚渊到底要做什么? 薛坛还在蜀州的时候,特意调查了那些叛军的去向,很多人都与董钰有着莫大的联系,而且装备精良,不像是民间随意组织起来的队伍。 况且,薛坛在几次暗中调查中发现,那些人用的粮食兵器,都像是莫名出现的。 而董钰的兵一直坐落在蜀州,对于这些莫名运送的物资,自然是心中有数,那群人要么是明目张胆的运出城去,要么是有人在暗中支持。 况且,薛坛在几次作战中,险些失败,要不是有高人指点,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戚渊更不会如此接近董钰这个危险人物。 “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的少主,我绝不会看错。”黑衣人站在角落里,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身影。 “而且,当时也并不是太暗,太子爷带了两个随从,进入到董钰府上,待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左右。” “这个戚渊,到底在搞什么鬼?”薛坛也逐渐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董钰的实力,比薛家还要更胜一筹。 当年的很多事,让薛家逐渐受到皇上冷落,留着自己爷爷一条性命,也是因为他是功臣,若非如此,薛家可能早就被重兵铲平了。 现在董钰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廷内外,无人敢惹,这个时候接近董钰,无非是被他利用。 况且,薛坛也知道,董钰一直和六阿哥谋划着造反的事情,现在找到太子戚渊,难道是想出卖六阿哥? “你再去仔细盯着董钰。”薛坛吩咐着,起身准备出门。 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进宫一趟了,戚渊现在的行为,无疑是将尹清绮往更危险的处境上引。 “我去趟清沐宫,若是出事了,告诉戚渊。” 虽然自己和戚渊不对付,但若真的被抓了,也就只有他能救自己了。 还没走出去,就看见四爷端着一杯茶,六阿哥跟在身后。 “少主,对不起。” 薛坛凝视着眼前 的黑衣人,面容僵硬。 “薛将军,别来无恙啊。”六阿哥请四爷坐下,自己也找了出地方。 “不知道六阿哥光临寒舍,有什么事情没有。” 薛坛警惕的后退了一步,扫量了一下周围。 六阿哥确实是自己来的,并没有带其他任何人。 “薛将军,我只是有个生意,要和你谈谈。” 六阿哥眼神示意,让黑衣人先出去。 “生意?”薛坛冷哼一声,“我没有兴趣跟你谈,若是你有兴趣的话,就不要在这,来薛府,我会好好的跟你详谈。” “呵呵。”六阿哥一脸的无奈。“莽夫就是莽夫,总想着那些打打杀杀的事。” “薛将军这是要去清沐宫吧,看来我打扰了你的雅兴。” “雅兴倒是没有,只是想找太子爷聊聊。”薛坛故意将“太子”两个字放重,果不其然,六阿哥的脸色未变。 “我知道你帮助太子,只是为了尹清绮。”六阿哥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而我,现在若是有办法将尹清绮带到你身边,让你们远走高飞,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薛坛皱了皱,也有些动摇。 如今的局势不容乐观,董钰和太子之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董钰这个人,也是十分的危险,很有可能会拿尹清绮开刀。 “我希望你能出精兵两千,到京城闹事,再砸一次惊鸿楼。” “什么?”薛坛有些不懂他的意思,“现在惊鸿楼乃是众矢之的,戚渊的很多人都在那附近,你让我去砸惊鸿楼?” “董钰和太子爷的交易,我想,我大概有所了解了。”六阿哥的脸上划过一丝阴戾,“他无非是想借助太子的手,除掉我,坏了我的声誉,我要你精兵两千,伪装成董府士兵的样子,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究竟谁才是祸害。” “可是戚渊不傻。”薛坛皱了皱,这六阿哥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我知道。”六阿哥打断他的话,“不过,我并非是想要戚渊相信,而是让京城的所有黎明百姓都知道,惊鸿楼又出了大事,而且,四娘是董钰带出城的。” 第二百五十章 决策 “你说四娘是董钰带出去的?”薛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娘已经消失了好几日,如今寻不到半点消息,如今六阿哥直接说了出来,莫非这一切,都是六阿哥安排好的? “嗯,而且我想,董钰出去的时候,一定不知道,他的队伍里已经掺进了我的人。”六阿哥笑了笑,脸上是说不尽的阴险。 “那你为何要找我?直接让那人作证不就好了?” “不。”六阿哥摇了摇头,“这样的话,太平淡了,若是京城接连两次出了大事,京中大乱,一定会有人提起戒心,所有人都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这个时候我再将董钰供出来,效果要好的多。”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把尹清绮带出来?” “现在宫中戒严,你不是不知道。” “况且,你原本应该已经离开京城,去蜀州任职,如今还在这里,什么目的,我想戚渊心里很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带走自己心爱的女人的,你帮我办妥这件事,我帮你引开守卫,然后,让尹清绮和你顺利的出城。” “你那么自信?”薛坛眯起眼,看着六阿哥的表情,他要确信六阿哥确实没有撒谎。 “当然。”四爷开口说了话,薛坛望过去,不知眼前这个老人的身份。 “我是六阿哥的谋士。”老人似乎一眼看穿了薛坛的想法,“你别忘了,整个东宫在内,都是六阿哥的眼线,而当初向皇上通报的,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六阿哥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董府,薛府,东宫,到处都是六阿哥的人,甚至连大理寺,都已经被六阿哥暗中盯上。 “你安排了这么多的眼线,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我要光明正大的赢他。”六阿哥咬着牙,表情也有愤怒变为阴戾,“从小到大,皇阿玛偏信大哥一人,明明我处处都强过他,这个皇位原本就应该是我的。” 薛坛叹了口气,世上本没有那么多应该。 自己若是早一点遇见尹清绮,或许就没有那么事情发生了,尹清绮也会接受自己,但是命运就是这样,很多事出场顺序一变, 发展也就变了。 “两千精兵。”薛坛摸了摸下巴,仔细的思考着,“我这两千个兄弟,可是白白送死去了。” 六阿哥知道薛坛在想什么。“好,我答应你,若是我成功继位之后,你会是开国将军,董钰的重兵,全部交付给你。” “我对这个没兴趣。”薛坛对于权势而言,丝毫没有兴趣。“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带走尹清绮,日后京城发生了什么事,都与我无关,这,你能答应吗?” 若是戚渊真的调查起来,自然会想到自己,薛坛要做的,就是让六阿哥组织他。 “我答应你,不过在此之间,我需要你去一趟扬州,替我杀了纪。”六阿哥的眼里划过一丝寒意。 “怎么不让你的手下去做?”薛坛对六阿哥的话充满了警惕。 “我的手下,一来是很少有人见过她,而你长期处于惊鸿楼,自然是知道,二来,你若是能救出四娘,带到董府,也能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意思?” “纪背叛了我,但是四娘并没有背叛戚渊。” 六阿哥笑了笑,自己之前让董钰带走四娘,看来派上用场。“四娘不知道我的声音,但是她能听得出董钰的。” 薛坛一脸的惊讶,原来早在最初,六阿哥就算准了董钰不会那么轻易就听信他的话。 “你想让四娘和戚渊见面,借此机会除掉董钰?” “董钰约见太子,无非就是为了那点事……”六阿哥围着屋子里转了一圈,“现在皇阿玛昏迷不醒,戚渊当政,手中有着无限的权利,而董钰讨好他,就是怕日后他和我联手,先除掉董钰。” “我们三方之所以还没有短兵相接,就是因为在相互制衡,若是没有了董钰,我和戚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而且,皇上对于我做的事,很多都清楚,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六阿哥。”薛坛静静地看着他,“这件事,我答应你。” 扬州城。 四娘在城中转了一圈,整个扬州城街道处处都是官兵,不知在搜寻些什么。 “莫非是在找我?”四娘冷笑一声,看来六阿 哥还真是费了些功夫,对自己一个老鸨,竟然舍得如此劳民伤财。 杜知府挺着个肚子,大摇大摆的从街上走着,一路盘查着周围的客栈。 “杜知府,这累了一天了,您坐着休息休息?”街边的茶摊见到杜知府来,将其请入席中。 杜知府? 四娘眉头一皱,这不是放走自己的那个人要让她见的吗? 四娘不露神色,悄悄走到了茶馆的另一处,唤小二过来,要了杯茶。 如今的四娘再没有了以前的风姿,换上一件破旧的以上,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农妇。 “杜大人,您看,这咱也搜了好几天了,还没找到那个女的,您说董将军是不是骗咱们啊。” “胡说。”杜江一拍桌子,怒斥着,“董大人已经查明,那个四娘确实进到了扬州城,况且几日来,扬州城戒严,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随随便岁逃出去?是你们寻得不用心罢了。” “是是是。”手下见到杜江有些恼怒,连忙斟茶倒水。 “大人,您说董将军找这女人,有什么用啊?” “嘿嘿。”杜江神秘的一乐,扫了扫周围,“我告诉你,董大人是想借此机会,拉拢一个人。” “什么人?” “当今太子。” “太子”那手下也是一惊,“可是董大人不是始终与六阿哥交好吗?而且,六阿哥与太子爷又不对付。” “那是过去的事了。”杜江白了他一眼,“现在董大人是想借助这个女人,接近六阿哥,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惊鸿楼的老板,要是让太子爷知道了,自己一直常去的惊鸿楼老板,其实是六阿哥安插在身边的眼线……” 四娘的脸上一阵惊诧,没想到那个送自己走的人,竟然是董钰! “那大人,您能得到……”手下人做了个手势,听到这,杜江更为开心。 “我告诉你,亏不了你的,等我成了京官,这个扬州知府的位置。”杜江指了指自己的手下,示意道。 “好啊。”四娘脸色一沉,慌忙付了银子,离开了此地。 第二百五十一章 海春院 此时的扬州城正值十月份,去了燥热难耐,正是好时候。 路边有贩凉茶的铺子,薛坛来到了扬州,寻思自己回去也无事做,况且暂时又没有办法联系到六阿哥所说的帮手,倒不如先坐一会,待这中午的烈阳过了,去去身上留下的炎热劲儿,再回去也不迟。 薛坛笑着叫人收拾了桌子,叫了凉茶,把打杂的招呼过来,想要打听打听扬州城中可否有什么青楼去处。 青楼乃是人流最为复杂之地,也更容易打探到消息,这点,薛坛比谁都清楚。 “小哥,你可知道,这扬州城,可是有什么大家闺秀?早就听闻这扬州城有一才女,琴艺了得,我打外地来,自然是想涨涨见识。” 身在京城之时,体会不到这种痛楚,而如今到了这扬州城,才发现这周遭的事物早已时过境迁,自己身在其中,深有感触。 “哦,你说的是那海春院吧?” “海春院?何为海春院?”薛坛皱了皱眉问道。 “说来也有趣,那海春院,原来本就是个名不经传的地方。恰巧那日,一人在那喝醉了酒,口出狂言,被几个龟公擒了去,却发现这人身无分文,正要打,那人突然大笑,说他们做生意也不会,必然衰败下去。老鸨子急了,让那人取个名讳,就放他一马,否则压在这,日夜给那娘子洗贴身衣物。” “为的就是羞辱那人,那人还真敢叫嚣,喊着拿笔墨伺候着,那老鸨子一想,自己人多势众,大不了还可以报官,还怕他跑了不?于是唤来楼里的小娘子们和官人,想要看这这人的笑话,哪成想,那人真有点能耐,寥寥数笔,写下一行诗来。” “那草书狂放不羁,行云流水,老鸨子见状,连忙命人伺候着,并从那句诗中取了海春院三个字,作了那妓院的牌子,那副草书现在还在那海春院挂着。” 薛坛听此,寻思着,看来这“海春院”自然是要走一趟了,自己若是不去,恐怕会错过很多消息。 那小二见薛坛听的起劲,也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坐下来细细道来。 “说来也怪,自从那人来过后,海春院生意便日渐好转,门庭若市,都以为这海春院之中藏了什么天仙儿,想要来瞧上一眼,哪成想,还是那批货色,但来都来了,也只好欣赏一下那人的字迹, 聊以慰己。”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人们的好奇心淡了,也就没人来了,可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来了一位女子,面带白纱,只露一双柳叶弯眉桃花眼,哎哟喂,您是不知道有多迷人了,不过啊,小的也只是听说,我哪有那等福气,去窥看一眼。” 店小二说到此处,咽了咽口水,接着讲到:“那等美人,人们都以为是来寻自己丧良心弃家于不顾的夫君来的,哪成想,竟是来卖身的,可把那老鸨子乐坏了,急急忙忙的招呼进去,说的什么条件都答应。” “若是那人真是图钱来的,岂不是要日夜笙歌,早早赚够了钱离开这等伤心地方?她没有,她七天之内只见一客,任是那老鸨子馋红了眼,也不敢得罪她,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 “那半数来的,都是寻她而来,她一窥一眼,若是瞅着某人面目顺眼了,便能得此殊荣,若是不然,那老鸨子再想赚钱,也由她不得,都撵了出去。你说此人怪是不怪?” “客官若是想去,我倒是给你指条明路,别让那丧良心的老鸨子骗了,她见这样虽然人多,光来不见,也就赚不到什么钱,便暗地中立了规矩,若是想见这姑娘,先交了钱,自当是报名费,五两纹银啊!” “那人真够歹毒的,若是那姑娘不见,这钱也不退还,当是茶水费了,您可莫上这当,我听说一个法子,说着每日晚时,那姑娘便会出来去那后院赏月,您自那时候去,运气好,赶上了,能目睹一眼这等仙儿的风采,也便够了。” 薛坛笑笑,心中也有了定数,谢过小哥后,打赏了些银两,便准备去那“海春院”瞧上一瞧。 薛坛到了扬州之后,坐在路边的一出阴凉处吃茶,又顺带问了那听闻的异事,心中惊诧,寻了路,便欲一探究竟。 “您啊,自我们这走,过了这条街,前面有一秋水桥,秋水桥过了,打西走,走个二三十丈远,您再往东一拐,进入那东街胡同,胡同口出去,对面便是那海春院了。” 薛坛想起那小哥方才说的,按着他给的路线走,没多时,便汗流浃背,这大中午的还是太过炎热,不得不停下来歇歇脚,自然也是大口喘着粗气。 正当他在那背阴处休憩时,身边传来一股异香,馥郁醉人,芳香四溢,薛坛急忙抬头一瞅,只看见个身材 姣好的女子,穿着一身细纱长裙,青色的腰身,月儿般洁白的布子,从自己面前行过,转眼便消失在了那胡同里。 薛坛连忙赶上去,心中窃喜,莫非自己真是行了运气,见到了传说中的“妲己在世”? 等他真跟上去了,那人早已经进了一处所在,抬头一看,黑金的牌匾,上面刻着三个大字:海春院。 话说这扬州城本就是十里飘香,花香四溢,这一处所在,竟然把那牡丹都比的黯然失色,除了那勾人魂魄的味道之外,富丽堂皇的楼阁也让人应接不暇,喧闹声,嬉笑声,推杯换盏、碗碟撞击在一起的清脆声。 和那娘子温婉百灵儿似的嗓子,那悠扬的琴瑟合鸣混杂在一起,竟然让这乱市,反倒是像世外桃源一般,欢悦愉欣,醉生梦死。 薛坛迈步便要往里走,几个娘子连忙拦住他,她顿了顿,被截在门外,那娘子掩面嗤笑着。 “哟,公子,您这身行头,可不是像是来此玩乐的。” 说完,几个人互相瞅了一眼,表情里带着耻笑和讥讽。“莫不然,是来这卖身当龟公?顺便妄想着一睹我们姐姐的风采?我们当家的可说了,若是再来这等人进来,可叫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晦气的很!” 说着,还一起拉长了音调,同笑着进屋招呼别的客人,薛坛打眼一瞧,那里面尽是些穿着华贵之人,光鲜亮丽,饮酒嬉笑。 再低头看看自己,临行前置办的衣裳太过于招摇,所以一早上,换了自己特意买来穿的破布青衫,倒是也有些寒酸了,若不是这几人提醒,他还没有看到自己竟然弄的灰头土脸,和那街边乞丐相差无几。 他也知道,这青楼正是最为势力的所在,甚至比那官场更甚,也只好在门外看着,这自打生意日渐兴旺,也便弄了新的台面,早不是那小二口中所说的狭窄小店,如今那海春院甚是气派非凡,比那京城,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门当中对着的,便是那人当时醉酒后写的一首小诗: 芙蓉尽眠蝉入微,亭无旧时弦。 虫声影碎,薄衫阑干,纱帘倦几线。 听得城外流水轻,哑口又无言。 话至凄凉处,欲语又塞,凋花惹谁怜。 海上若非存新月,一江春尽,长院寥寥难入眠。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扬州花魁 薛坛在那海春院前立了好久,也未见人招呼,那妓院的娘子冷嘲热讽,自己也进不得,退又太失面子,正踌躇着怎么离开此地又不失体面,伫立在原地,一时间愣了神。 这时正赶上那老鸨子出来,见他一身破旧衣裳,正打算撵走,那楼上突然响起一声招呼。 “妈妈,且先把这位公子请上来吧。” 薛坛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那青衣女子,此刻正斜靠着阑干,手中抚一把琵琶,遮挡住了半边的脸颊,一双柳叶弯眉桃花眼,勾魂摄魄似得媚气,连女人看了都叫喜欢。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薛坛赞道,不仅失了神,那老鸨子看的直笑,嘲弄他没出息,没见过什么世面。 “公子还不赶紧上楼,既然是那楼虞姑娘亲自请你上去,那五两银子的茶水钱且先欠着,想必你也没什么银两。”那老鸨上下打量了一下薛坛,见其穿的破衣烂衫,也不想拿得出那么多钱的,但那秦楼虞秦姑娘既然言语了,她哪敢不从。 要知道,这诺大的扬州城,想要请这位角儿的妓院青楼可不在少数,任她们出多少银两请秦姑娘过去,她都一一回绝,一来是这地儿呆的惯了,二来,也是这老鸨处处向着她,多少也有些关系。 薛坛一挥衣袖,大步流星的便向里走去,老鸨子走在前面引路,穿过一楼一扇木门进入庭院,自那庭院中央有一处湖水,原本夏日的时候,湖中盛放着白莲,右边是一处小亭,红砖漆砌成的石柱,朱墨金瓦的顶,奢靡华贵。 自那小亭子穿过长廊,自左右上阶梯,便到了那二楼,这二楼可不同于外面开放给雅客的房间,而是相隔开的两处所在,那偌大的二楼尽头只有一间屋子,便是那青衣女子候的地方。 走廊中弥散着檀香和女人脂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熏的人目眩神迷,悠长的琵琶曲从走廊尽头穿出,婉转回旋,老鸨子自在楼下候着,让薛坛一人上去,他愣了一 会儿,提起裤角,小心翼翼的捏着脚走似的,不敢出一点点动静,生怕惊扰了这位姑娘。 在门外等待了好久,直到那屋子中的曲子停了,传来一声吆喝:“进来。”薛坛方才从动人的曲儿中回过神,说了一句:“惊扰了。” 薛坛推门进到屋中,仔细打量着这屋中的陈列。 并未似他想象的那样有极其奢华的家具摆设,反而,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如此这般出名的花魁,反倒简洁的过于贫瘠,那屋中甚至比之那寻常百姓家的少女闺房还要陈旧。 屋中也并无什么名贵的花瓶字画,仅仅是一张床塌,和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几个素色的茶杯,杯中的茶还袅袅的冒着热气,馥郁的茶香钻进他的鼻腔,令他不禁更深吸了一口气。 那窗口的窗户早已关闭,对的正是外面繁华的街道,那窗前除了方才看见的一把琵琶之外,还另外安置了一张小桌,摆着一把破烂的古琴。 “公子请坐。”秦楼虞将薛坛请过来坐定,为其倾倒了一杯茶,那茶并非如那薛坛在京场所饮的一般,反而是清澈浅淡,一抹淡青色浮在水面上,看起来毫无味道。 “公子,这是小女子在家乡中带来的,若是真真会品茶的人,嗅其味,尝其香,闻其色泽,便可分辨出这茶的好坏,若是那不懂茶的凡夫俗子,只有觉得这茶清淡如水,平平无奇。” 薛坛闻言,连忙谢过小娘子,端起杯子仔细品鉴了一番,又细细品了这茶的滋味,却觉得寡淡如水,毫无味道可言。 看来是真把自己当成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了。 薛坛苦笑道。 “姑娘可不要唬我,这分明是一点点碎茶叶碾成了末,砌成的茶,不仅没有味道,还将这茶叶的苦涩分离了出来,掩盖住本该有的茶香,莫非是我真不懂这其中的奥妙?还望姑娘明鉴。” “哈哈哈。”秦楼虞突然笑了起来,乐的弯了腰,又感到有失大雅,拿袖 口轻轻遮盖住嘴巴。 薛坛一阵莫名其妙,莫非不是笑我?连忙问了秦楼虞,她也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笑着。 “公子,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实诚的人,那些官吏雅士,文人墨客,自以为高雅,懂文书百卷,识珍馐百味,尝人间疾苦,却连这刷锅水都不认得,连这些茶叶根子,都能写出一大篇的长篇阔论,歌颂这茶叶的好来。” “其实这些不过是我在那街头买的散碎茶叶,原本是那店家夏日做成香囊,一是芳香除味,二来也能驱赶蚊虫,那些‘大人’偏偏要弄出个地名来,非说这是哪里的茶叶,怎么个好法。” “还说自己曾经历经千辛万苦,托了哪位或从商的或从官的朋友,给自己弄了那么一小撮,没想到今日在我这竟然又见到如此极品,实在是缘分,公子,你说,岂不可笑?” 薛坛这时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在试探他,也不生气,跟着她一起乐了半晌,嘲笑着那些假文人假雅士不过是装模作样伤风败俗的下等人,却要摆出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儿,令薛坛不禁想起在惊鸿楼的那些公子哥们,不免又暗自惆怅。 秦楼虞见其突然安静下来,问道:“公子可是有心事?” 薛坛看了她一眼,才发现秦楼虞不仅仅长得俏丽,那眉眼之中,竟然真似那狐媚一般,带着一种让人目不转睛的妖术似的,如同湖水般清澈的眼眸,又似那晨曦花瓣上的露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又似乎带着一点狡黠,看的他如痴如醉。 “不瞒姑娘,在下自京城而来,也确实遇见了诸多事情,在此不便细说,只不过这人间疾苦,我倒是真尝了几分,方才你说的那些人,让我想起了京城众多的官吏,官官相护,为虎作伥,不禁有些失神。” “看来,公子也是个官人啊。” “非也。”薛坛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说着,秦楼虞走到窗口,窗户外面,夜色催更。 第二百五十三章 神秘来信 一轮新月自湖底泛起涟漪,秦楼虞望的出神,似乎连薛坛还仍然在这屋中都忘记了,自顾自的弹起了一首琵琶曲。 “公子,你看这轮明月,竟沉在湖底,你说究竟是那天上的月亮更圆更亮,还是这湖底的呢?这两轮明月,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薛坛叹了口气,说道:“姑娘未免太过于多愁善感,我虽然是一荒野樵夫,却深悉这天文之事,这月亮就是月亮,是那天上的,也是那李郎文中的月亮,这月亮只此一个,此物只应天上有,那凡世之间,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纯洁的物件孕育而出呢?” “不过,我倒是好奇一件事情,我听人说,姑娘是自己找上这海春院之中的,可是为何?以姑娘的美貌与才干,完全可以嫁一户好人家,官吏富商,任你挑选,为何偏偏做这份行当?” “你可是劝我向善?”秦楼虞凝视着薛坛,似乎在看一件极其有意思的物件似的,上下打量着他,“你可知道,这万千世界,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 “小生愚昧,望姑娘指点迷津。”薛坛一拱手,对着秦楼虞说道。 “这世间,偷得,拐得,买guan得,杀人得,劫道得,放火得,奸得,偷情得,就是劝人向善,不得。” 秦楼虞望着院子里空无一物的池子,那莲花的残根在月色朦胧的夜晚显得愈加娇艳无比。 “你叫那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汉子向善,便是断了他们的绝路,他们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只能以此为生,若是你强把自己的道理加给他,那就是要把他逼上绝路,告诉他一定要向善,为人正直。” “但他坏事做的太多了,没有人再去信他,他又无一技之长,那就只能饿死,他死了,你也就成了恶人,你可明白?” “正如你说那朝廷之中,官官相护,上下一气,若是一个环节突然断了,哪个官突然进了牢狱,那体恤下属,讨好上面的事就没人干了,一环接一环,若是一下子都没人溜须拍马,也就没人被重用。” “也许他们唯一能做的,都无人再去做了,就会有上千上万的百姓饿死,暴动,无人 治理,无人压制,政权不稳,导致这泱泱大国毁于一旦。” “你真以为,这大国是仅仅靠着忠臣活下来的么?你错了,若是没有这成千上万的,吃着官粮,拿着俸禄的贪官污吏,没有这上下通气的阿谀奉承,这大国早就没有人去真正的治理了,那人想当官为了什么?为了权利,金钱,利益,有几个是为了壮我国威的?” “公子你只是个樵夫,虽然你未必懂那书本上的圣贤之言,但你也算是尝受过疾苦的人,与那些毛头小子,初出茅庐的公子哥不同,而小女子只是一个小女子,在这等世道之中,除了赖以谋生的技能之外,向善?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姑娘言重了,在下并未要劝你向善,只不过,是好奇以你的姿色,为何要沦落到这风流场罢了。” 薛坛看着她,秦楼虞立在窗前,犹如一幅凄美的画像一般,令人如痴如醉。 “虽然我并非是习武之人,倒是也知道这江湖之事,人在江湖,熟人无罪?恶人虽然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但是却轮不到人来怜悯,怜悯之心,原本就是应该留给那些善良之人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至于我们这些卑微的下人……”秦楼虞回头看了一眼薛坛。 “公子请回吧,贱妾有些乏累了。”秦楼虞向着薛坛下了逐客令,回过头,薛坛竟看见她满面的晶莹泪。 “对了,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听说你们这有一人,字迹狂放不羁,诗风潇洒脱然,不知他可是这扬州人?在下也想见见这个‘怪人’。” 秦楼虞此刻还明白过来,原来这人真真与那些人不同,不图她美色,反而是为了这海春院的名来的,说白了,还是冲着那人的字画。 “公子有所不知,那人本不是这扬州人,因酒后失态,得罪了京城的一个大官,原本以他的名气,那等官人不足为患,托人摆上几桌酒便罢了,只不过那人记仇,在京城有靠山,在酒后被那人羞辱,哪里受过这等气,一时间气不过,竟然上报了朝廷。” “那京中的人知道了此事,命他下跪道歉,以安仁的性子,怎可能做此等事情?于是就跑来扬州 城寻故友,也算另找份差事做,前阵子还长有来过,听小女子弹琴奏萧,只不过最近不常来了,可否还在这扬州城,便不得知道了。” 薛坛点点头,和她行礼告别,自放了锭银子,算是付过酒钱了,秦楼虞执意不肯,说是自己请他来的,怎有让他另付的道理,张若虚一阵推脱,自行离去。 薛坛打这海春院离去之后,便直直的向着客栈行去,此时城门早已关闭,实行了宵禁。 再说杜江。 杜江心中有惑,莫非那四娘真是有如神助一般,逃脱升天?按理说,此事仅仅是自己和董钰知晓,没道理走漏风声,他除了直接去那扬州寻自己,还能去哪里 心中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杜江连忙唤人去看了,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书信,下人连忙捡起,去屋中交付给杜江,杜江挥手示意他下去,关紧了门窗,才置于灯下看了。 那信上只有一行字,别无其它。 “除四娘,保你不死。” 自从四娘来到扬州,自然是要找出客栈住下,更何况那纪,被自己安排进了扬州城,若是让四娘知道,也一定要去看看的。 想到这,杜江心生一计。 杜江成连忙唤来下人,吩咐叫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往京城,并把这事情利害都同那下人讲了,令其召回那路上埋伏的杀手,即刻到京城寻董钰的一件,备上几匹快马,也好尽快除掉四娘,此事不容小觑。 自己也是一夜无眠。 京中如今毫无动静,董钰早就几次催促,要活抓四娘,可万一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只怕是惊扰了朝廷,反而不好。 自己也有可能承受无妄之灾,如今城中再无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了,若是真要起兵,宫中必然得有一人接应,自己还不能死,若是连自己都死了,此事便是无望了。 京城之中,危机四伏。 而杜江也很奇怪,那四娘之事,按理说并无第三个人知晓,为何突然在收到如此的书信? 难道是董钰将军突然改变了主意? 第二百五十四章 淑妃的协议 “带走!” 一伙人气势汹汹,也不管清沐宫的守卫,直奔尹清绮而来。 后宫。 淑妃冷眼看着她。 “尹清绮,你可知道你乱议朝廷是什么罪名?” “呵。”尹清绮冷笑了一声。“娘娘,你作恶多端,不用我多讲吧?” “放肆,你别以为你要和戚渊完婚,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尹清绮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得怒视着戚渊。 戚渊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往了后宫,他想看看淑妃搞什么鬼手段。 “娘娘,我一人犯下的错,自然是一人承担,这件事与太子爷毫无关联,堂堂太子的命用来换一个小女子来,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那我国威严何在?皇上的颜面何在?”淑妃冷眼看着戚渊尹清绮。 戚渊冷冷的看着她,自己盘问大理寺官员的事,怕是被淑妃知晓了。 戚渊躲避着尹清绮的目光,坚定的看着眼前的淑妃。 淑妃戏谑的一笑,讥讽着:“看来,太子倒是真喜欢你,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随即,便板起了脸,怒斥道:“只不过,这还轮不到你来说话!你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若不是看在太子的份上,此时你早就被押入大理寺问责了,到处学人嚼口舌,国威,皇上的威严,何时轮的上你来挂在嘴边?” “那太医分明是在污蔑我,你要记住,你不过是一个惊鸿楼的小丫鬟罢了,不是因为太子一心求私,朝廷威严,你真以为,以你的身份,能入这皇室宗亲之中?” “你……你……”尹清绮攥紧了拳头,全身都因愤怒颤抖着,戚渊站在一旁,看的心疼,却又无法提其反驳,他怕若是自己莽撞行事,不仅会害了尹清绮,还会无端挑起争斗。 “好,我答应你。”尹清绮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她说这话时,没有看向淑妃,反而,凝视着戚渊。 而淑妃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没有露出一点破绽。 在戚渊来之前,两人就已经谈好了条件。 戚渊心中一惊,他知道,是自己主动提出与尹清绮成婚的,没有没 有给她选择的权利,但他心里依然是一颤,虽然不知淑妃对她提出了什么苛刻的条件,但他惊讶于尹清绮能如此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句话。 而在此之前,二人还在针锋相对,水火不容。如今,她这么快便答应了淑妃的要求。 淑妃终于有了点笑意,如今尹清绮即将嫁给戚渊,方才也是思踌许久。 有了尹清绮在从中作梗,戚渊的一举一动,恐怕都不会那么顺利,也会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那好,待我回宫,挑选个良辰吉日,你二人便速速完婚,我也就放你一马,不再计较你乱嚼舌头之事。” 尹清绮心中有火,瞪了戚渊一眼,夺门而出。 没想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想要将皇上的病治好,到了关键时候,他竟然连一个淑妃都对付不了。 戚渊低头不语,等到听见门外尹清绮的脚步远了,才缓缓的抬起头。 “我只有一个要求。”戚渊看着淑妃,满眼都是杀意。 淑妃被吓得不轻,连忙退后两步。 “这殿中的所有人,也都给我听清楚了。”戚渊环视一周,冷冷的说道,声音如同寒风般刺骨,一句句的渗透进胸膛。 “淑妃,当年你害死我额娘,是为了自己能够成功的晋升贵妃吧。” 戚渊绕着大殿环视,语气徐缓,却又咄咄逼人。 “如今,你想出这种办法,让人看住我,以此护六阿哥上位,这样劣等的手段,恐怕,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了。” “尹清绮只是个普通人,她虽然出身侯府,但现在只是个小丫鬟,说出去,是要被传闲话的。” 此话一出,连淑妃都觉得底气不足。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日后的江山,不还都是你的?” “如今,你想借此机会同那六阿哥略施小计,这江山便是你和六阿哥的了,是不是?” 戚渊死死的盯着淑妃,咬牙切齿的说道。 “但是你不知道,当年你让人把我送出城外扔掉,那宫女不仅没有,还将我抚养成人,借着皇上狩猎游玩之际,让我父子二人相认,你真以为,一个小小的宫女,有那么大的本事 ?” “什么?”淑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没想到……当年的事,还是被人查到了。 “这笔账,我会慢慢和你算,至于现在,如果你不想父皇知道此事,就放了尹清绮。”戚渊背对着淑妃,淡淡的说道。 “呵呵,你真以为这皇宫是你的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淑妃嘲弄道。 “你与六阿哥欺君犯上,暗自在宫中组建党羽之事,你以为只有我一人知晓?如今父皇久病不起,现在宫内的所有事都交给我处理。” 戚渊知道,如今只有自己能救尹清绮一命,尽管,尹清绮始终都未曾表明心意。 他通过眼线得知,淑妃此次邀尹清绮觐见,也是为了嫁祸于她,淑妃要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要借此机会,除掉自己。 届时,战乱不断,烽火连天,百姓生灵涂炭。 更为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让尹清绮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尹清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尹清绮被戚渊气的不轻,一人独自离开后宫,头也不回。 既然戚渊不领情,自己也没必要热脸贴了冷屁股。 她深知,既然淑妃说出了那话,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戚渊半分,而现在,自己最为紧要的,就是查出当年淑妃对太医所做的一切。 尹清绮回到自己的闺房,房间里还残留着走时燃着的檀香,屋中云烟氤氲,尹清绮坐在榻上,思绪万千。 如今自己身在宫内,又无缘无故的卷入皇室的斗争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回到自己期盼的日子。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助戚渊一臂之力。 想着想着,渐渐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梦里…… “你……你是?”她睁开眼,竟然看见之前的老太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用手里的书本轻敲着她的头,笑容可掬。 “太医?”尹清绮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确实是他没有错。 等她再一抬头看向老太医的时候,却发现他突然面目狰狞,从书本的夹缝中掏出一把利刃,狠狠的刺向毫无防备的尹清绮…… 第二百五十五章 淑妃的过去 两个时辰之前…… “娘娘。” 阴沉的后宫寝宫,淑妃正独自坐在床榻上吃着仆人剥开的水果。 “怎么了?” 淑妃不耐烦的抬起眼一看,是后宫料理事务的陈总管。 “娘娘,最近,外面有一些风声,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 “风声?”淑妃冷笑一声,什么大风大浪她没见过,无非是几个闲来无事的婢女在那传着瞎话。 “对,娘娘,您可记得……地牢里的那个太医?” “我记得。”淑妃眉头一皱,看来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是当年给皇后诊治的那个?” “正是。”陈总管扫了一眼周围,见四下无外人,就凑上前来,眼神示意那几个宫人下去。 娘娘也会意,挥了挥手,将几个人撵了出去。 “娘娘,听说太子妃被关到那里了。” 陈公公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您知道,这个尹清绮,向来是好多管闲事的,要不是她,良妃娘娘也不会死,况且,您知道太子爷现在被这个小妖精迷上了……” “尹清绮……”淑妃盘算着,上次良妃被抓,淑妃也在场,心里自然是有数。 “太子那边,什么态度?”淑妃抬了抬眼,问道。 “因为太子爷知道尹清绮被抓进了大牢,您知道,尹清绮先前消失了几日,后来被人在地牢发现,太子爷大怒,自然是要去大理寺调查一番的。”陈公公禀报着。 “这就有点麻烦了。”淑妃目光一寒。 “您也知道,上次皇后娘娘死的时候……” 淑妃紧紧的盯着陈公公,陈公公只感觉到后脊背一股寒意,汗毛倒竖,整个头皮都在发麻,愣在那里,身体一动都动不了。 “那次,可是你亲手下的药!” 陈公公退后了两步,身子踉跄的险些跌倒。 “娘娘,娘娘,您可不能乱说啊,明明是您让奴才将那包药粉,放置进太医所熬制的药物里的……” 陈公公不可思议的看着淑妃,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戏。 “呵呵。”淑妃笑了笑,脸上带着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狡诈 。“你也不用担心,我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要让你心里有数,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且,太子爷现在忙着和六阿哥争斗皇位,无心顾及别的。” “要知道,当年的事,谁都脱不了干系,你觉得如果有朝一日,太子爷继位,我受到牵连,你还能好?” “淑妃娘娘说的是。”陈公公连连点头,“那娘娘,您看这个事情,怎么办?” “怎么办?”淑妃眼里冒出一股子杀意。 “速速去大理寺,找个理由,把那个太医除掉。” 这也是淑妃深思熟虑之后的做法。 多年前,皇后已然病入膏肓,皇上心里自然是有数,无论何种神医,恐怕也难医其病,所以留了那太医一条命,一来是因为他医术真的高超,二来,也是为了自己有所不测,他或许还能帮的上忙。 但皇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留在地牢里的人,一直是淑妃等人心中的疙瘩,困扰着他们数十载。 过了半个时辰。 清沐宫内。 尹清绮方才受了惊,刚刚有了点好转的样子。 但陈公公带着一群侍卫呼啦啦的前来清沐宫抓人的场景,还是让尹清绮吓了一跳。 “太子妃娘娘。”陈公公上前,还算恭敬的给尹清绮行了一礼。 “你是?” 尹清绮眯起眼辨认着,她确实不记得自己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 “你是后宫的陈公公?” 苦苦搜寻了一阵,尹清绮终于对眼前的人有了些印象。 “陈公公此次带着这么一大批人马来着,可是有什么事?”尹清绮扫了一眼,所有侍卫都面无表情,一脸的严肃,而自己宫中的侍卫,也在和他们的人对峙着。 陈公公抬眼,一脸的傲意。 “这次惊扰了太子妃娘娘,实在有些不妥……” “不过,这次可是淑妃的命令,奴才也不得不从,只是还要有劳您了。” “我若是说不呢?”尹清绮眉头一皱,她极为反感后宫这一套嚣张跋扈的样子。“你能拿我怎样?” “娘娘说笑了。”陈公公笑了笑,“您贵为准太子妃,老奴自然是不能拿您怎 么样,只不过,君命有违,还望娘娘能多多包涵。” “君命”尹清绮冷笑一声,“什么时候淑妃娘娘能代表皇上的意思了?” “娘娘,看来您有所不知。” 陈公公不恼怒,反而一脸的和善。 “自从皇上生病以后,后宫的一切事务,都交由淑妃娘娘打理,您别看虽然是太子爷管理朝政,这后宫啊,不同于别的地方。” “更何况,后宫现在传些风言风语,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早日消除误会,免的影响了皇室的威严。” “风言风语?”尹清绮先是一惊,随后又突然明白过来。 看来是有人故意将老太医带走,然后借此机会,为难自己以要挟戚渊。 而尹清绮也有点动摇了。 自己虽然对戚渊和六阿哥的争斗没什么兴致,但却仍然不愿意拖累了戚渊。 从某种意义上讲,戚渊已经不欠自己什么了,只是自己内心深处还不愿意承认,还若是因为自己而为戚渊添上了麻烦,反而会让尹清绮更加有愧疚感。 “好,我跟你们去。” 尹清绮摆了摆手,将芍药叫了过来。 “芍药,若是太子问起来,就说我去了后宫。” 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一味的和淑妃作对,只会对自己的处境更加的艰难。 “娘娘,您别……”芍药的表情有些焦灼,她自然知道后宫那种充满了女人的地方,更是充满了争斗。 “我没事。” 尹清绮笑着摇了摇头。“我还真不信淑妃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做些什么,戚渊也不肯答应。” 说完,尹清绮便跟随着陈公公,入了后宫。 后宫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 尹清绮刚一进到院内,便看到一个巨大的香坛,插着三根烧得匀称的檀香。 “我不知道淑妃娘娘信佛吃斋。” 尹清绮冷眼看着,没想到淑妃那种作恶多端的人,竟然还念佛,真是讽刺。 “太子妃娘娘有所不知。”陈公公回着,“淑妃娘娘一直保持着这种习俗,为皇上祈福求安。” 尹清绮沉默不语,没有搭话。 第二百五十六章 请君入瓮 正殿之上。 淑妃一人慵懒的坐在上方,尹清绮进来,扫了一眼,周围的太监和宫女都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陈公公。 “参见淑妃娘娘。” 尹清绮略施一礼。 “起来吧。” 见到尹清绮前来,淑妃才露出一点笑意。 “清绮啊,听说你方才被人抓到地牢去了?身体可否抱恙啊?” “托您的福气,没有什么大碍。”尹清绮不卑不亢的说道。 “没事就好。” 淑妃的脸变化的比翻书还要快,一瞬间便换了一副脸色。 “清绮,你可知罪?” “知罪?”尹清绮冷眼看着,“我知什么罪?” “自从你在地牢出来之后,这后宫中就不断传出关于本宫谋害皇后娘娘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 淑妃一脸的严肃,一股气势包裹着尹清绮。 “今日,我也打算叫一些文武百官评评理,看看究竟是你这个太子爷的宠儿对,还是我对。” “我不懂娘娘的意思。”尹清绮摇了摇头,“那些话,并非是我传出来的,而且,即使真的是,若是娘娘没有做过,自然也会调查清楚,还您一个清白。” “只是民女实在有些不懂,您当今的淑妃娘娘,掌管着后宫之事,出了这档子事,难道不应该将太医抓起来?若是真有其事,与之当面对质也好,您只是听人说是我传出去的,不找当事人,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一派胡言。” 淑妃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学会了和本宫顶嘴再说了,既然没有这档子事情,又何来你所说的太医?无非是你编排罢了。” 尹清绮眉头一皱,此事果然有些蹊跷。 自从自己出来以后,太医便神秘的失踪了,这点让尹清绮很是不解。 而且,戚渊接自己回来的这段时间,大理寺中的人已然将所有人都进行了处理,甚至连太医居住过的痕迹都没有,仅仅靠着自己一家之言,很难说服。 淑妃在前去抓尹清绮前来之时,自然也是让陈公公派人前去打探了消息。 这个老太医虽然不知道身在何处,但 如今已经消失,想必一定是六阿哥干的,对于六阿哥的目的,淑妃不得而知,但也算一件好事。 “娘娘,您若是想要用这种手段,逼迫我就范,可有些低劣了。” 尹清绮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放肆!”淑妃怒目圆瞪,一股气势从上面死死的将尹清绮逼退了几步,周围的几个押送的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尹清绮,你乱议朝廷,该当何罪?” “无罪之有。”尹清绮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你要是想要强行加个罪名,民女倒是也没什么法子。” 淑妃眼神示意了一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尹清绮,你不要以为有太子罩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淑妃的眼神越来越冷,冷得像是能结上了冰。 “淑妃娘娘,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尹清绮也毫不示弱的冷眼看着淑妃。 “现在你是戚渊的软肋,我想,你不是不知道吧?” 见到尹清绮这样,淑妃竟然笑了起来。 “软肋?” “呵。”尹清绮冷笑一声,“淑妃娘娘,您太小看戚渊了,他绝不是一个你能掌控的人,他可和良妃不一样。” 上次的事,淑妃对于良妃的态度,戚渊自然也是同尹清绮讲了的,对于其中的细枝末节,尹清绮也是略知一二。 “良妃那种人,我不喜欢。”淑妃摇了摇头,“那种人只配被六阿哥利用,清绮,你还是太过于轻敌。” “我说的,不是拿你去威胁戚渊。” 淑妃的眼里闪过一丝狡诈。“而是拿你去对付薛坛。” 薛坛? 尹清绮心中也是一惊,难道自己同薛坛暗中见面的事情,被淑妃发现了? “怎么了?” 淑妃目光如炬,自然是捕捉到了尹清绮脸上细微的变化。“说到你的痛处了?还是……” “哼。”尹清绮一甩袖口,生气的就要往外走。 “站住。” 陈公公将其拦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大胆奴才!” 还未等尹清绮发 怒,淑妃就已经怒斥着。 “怎么能打我们未来的太子妃?” “疼了吧。”淑妃从上面缓缓的走下来,身上华贵的长袍裙摆拖地,熠熠生辉。 “来,我给你揉揉。”淑妃一脸假模假样的抚摸着尹清绮的脸。 “清绮,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也不是坏人。”淑妃苦口婆心的说着,“要知道,我们都生在这高墙之内,就是没有办法的定数,现在你我二人,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好不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尹清绮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但无济于事,淑妃似乎并没有恼怒的意思。 “你看,即使你凶我,戚渊信你,但天下的臣民也不会信你,他们只会相信,你一个惊鸿楼出来的丫鬟,无论从前的身份再高贵,你现在也只是个下人的身份,你懂吗?” 尹清绮自然是懂得那些感受。 众叛亲离,所有人都像是躲避瘟疫一样的躲避着自己,与其说自己是侯府的大小姐,倒不如说自己只是个霍乱家族的孽障。 而尹清绮也更愿意接受自己一个小丫鬟的身份,至少,不用受人排挤和嫌弃。 “丫鬟又怎么样?你地位高又怎么样?”尹清绮咬着牙,强忍着疼痛。 “这江山终究还是没有留给你半分。” “……” 淑妃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尹清绮无法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分辨出不悦还是冷漠,似乎淑妃在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在时刻等待着尹清绮来引动。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财权富贵。”淑妃淡淡的说道,“但是我知道,你会在乎,是否有人因你而死。” 尹清绮的眼睛陡然放大,随后又归于平静。 “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跟我达成一个交易。” 淑妃松开尹清绮的手,一副得逞的笑容。 “你知道我是不会为了你背叛戚渊的,即使……”尹清绮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即使我不爱他。” “你不爱他?”淑妃眼睛迷成了一条缝,似乎听见了一件很好笑的事。 “尹清绮,你骗得了别人,恐怕,没那么容易骗的过自己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两人的协议 “我真的和他没有关系。” 尹清绮颓然的坐在那,纹丝不动,像是一株枯死的树干。 “呵呵,清绮,这种东西,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淑妃摇了摇头。 “皇上还未病倒之前,我希望每日皇上都能陪着我,但无可奈何,皇上就是一心忠于朝政,无心这些儿女情长,似乎每日的服侍,都变成了传宗接代的例行公事。” “当时皇后娘娘还在位,未曾病逝,我以为是皇后娘娘妖言惑众,当然,那个时候,也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 “只不过当时年纪太小,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有有必然的。” 淑妃眼里竟然闪过一丝丝的温柔。 “原本我以为,只要自己足够用心,就能挽回皇上的心,但其实不然,皇上一心都放在国事,我以为只要皇后那个贱人……” 淑妃突然卡了壳,哽咽的楞在那里。 “所以在戚渊小的时候,我就曾想,让一位宫中的侍女将其送走,那时候皇后娘娘已经过世,我以为那样就能瞒天过海,得到皇上的一切。” 尹清绮愣在那,没想到淑妃竟然有这样的事? “但是那个侍女,将戚渊带回了皇宫,以为怕我报复,所以到死都没有说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淑妃的眼里闪过一丝寒意,像是冰冷毒蛇的眸子。 “呵,多可笑,她只是为了自己在宫内的老相好,一个侍卫,就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你不也是一样。”尹清绮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当年你对皇后娘娘做的这些事,难道仅仅是为了权利吗?” “不……不是。”淑妃摇了摇头,“是为了皇上,但我还没有那个侍女那样疯癫。” 淑妃突然笑了起来,极为放肆的大笑着。 “尹清绮,你现在知道,你有多愚昧了?你之所以如此顾及,就是因为你心里有太子,有戚渊,甚至是薛坛,不然你不会为了他们,甘愿留在这后宫之中。” “我……”尹清绮哑口无言。 “只要你答应我,我会保证,薛坛的平安。” 淑妃恢复了冷静,又换上了那一副冰冷的面孔。 “你让我考虑考虑。”尹清绮有些犹豫,她 知道淑妃所谓的协议,无非就是让自己盯着戚渊。 “薛坛私闯清沐宫,可是死罪。” 淑妃眼神转向别处,远远的看向外面。 “时辰也不早了,我想,文武百官马上就要到这来了,届时,只要我一宣布,那么你的下场是什么,不用我多言吧?” “淑妃!” 尹清绮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怒气冲冲看着她。 “可惜你现在拿我没有办法。” 淑妃整理了下衣衫,准备迎接着文武百官的朝拜。 “尹清绮,你想好,多年前你已经身败名裂过一次,这一次,可绝对不会再次翻身了。” 尹清绮不禁想起了多年前,戚渊那张愤怒的脸。 那张熟悉又陌生,遏制着自己狂怒的面孔,牙齿近乎咬碎了,一双怒目死死的盯着自己。 “戚渊,你听我解释。” 而尹清绮的话,换来的只是被打入掖庭宫的消息。 那里像是一个噩梦,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尹清绮挣扎着,徘徊着,在黑暗中,再深不见底的昏暗里,永恒的下坠。 而薛坛就是突然之间伸出的那只手,将自己狠狠的拖出了沼泽和泥潭。 即使尹清绮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要为薛家,为薛坛着想。 更何况…… 尹清绮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这个人,也必然和薛家有所关联,如今还未水落石出,尹清绮决不能让薛家因自己而受到牵连。 “淑妃娘娘,我……” 还未等尹清绮说外,外面的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参见淑妃娘娘。” 尹清绮突然被包围在了人群里,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是突然被涌入了一个狭窄的房间内。 “都平身吧。” 淑妃正襟危坐,丝毫没有搭理尹清绮的意思。 “今日召见各位,是为了一件事情。” 淑妃故意将声音拖的很长,斜眼瞥着尹清绮。 而尹清绮咬着嘴唇,此时还在犹豫着。 怎么办,怎么办? 戚渊,这个时候,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原本我已经打算接受…… 尹清绮苦苦的挣扎着,始终不愿 意背叛两人中的一个。 “唉。” 淑妃叹了口气,看来尹清绮还是没有搞清楚,两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究竟孰轻孰重。 “我要宣布一件事情,那就是……” “太子到……” 陈公公的声音格外嘹亮,似乎是故意说给淑妃娘娘听得。 而淑妃皱起了眉头。 这个戚渊,早不来晚不来,竟然这个时候出现? “参见淑妃娘娘。” 戚渊虽然面无表情,但仍然与淑妃请了安。 “呦,太子爷,今日这么有空?” 淑妃显然也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这么及时就发现了尹清绮已然被自己带走。 “当然。”戚渊笑了笑,“我的太子妃在这,我怎么会去到别处?” 言罢,戚渊向着尹清绮笑了笑。 然而尹清绮并未回应,只是愣愣的待在那里。 “怎么样,太子妃?”淑妃有些调侃的看着尹清绮,“想好了没有,若是你想好了,就告诉我,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差错? 戚渊皱了皱眉。 “淑妃娘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懂,你独自将太子妃带走,可是有什么预谋?” “预谋倒是没有。”淑妃和善的一笑,“只是我作为她未来的母妃,自然是要问些问题。” “她母妃?”戚渊脸上的不悦渐渐变为冷漠。“淑妃娘娘,我可不是您的儿子,话虽然那么说,但我们可是毫无关联。” “放肆。”淑妃气的瞪着戚渊,“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么跟本宫说话?你母亲去世后,就将你过继给了我,你可别忘了,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在教你读书习武,这可是皇上的诏令。” “你想当未来的国母?”戚渊冷眼看着,虽然此话说出来有些大不敬,毕竟现在父皇还未去世,但戚渊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更何况,你做的那些丑事,可要吃干抹净才行,不然有朝一日,被人发现,可是够你喝一壶的。” “呵呵。” 淑妃脸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太子爷,你要知道,皇命难违,更何况,现在这江山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尹清绮的嘱托 “你这是什么意思?”戚渊冷眼看着面前的淑妃。 “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和我争这个皇位?” “哈哈,太子爷您太多虑了。”淑妃摇了摇头,“只是,我有一个想法,就是将尹清绮,嫁给当今功臣薛坛薛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戚渊的脸色涨红,恶狠狠的咬着眼,回头看了一眼尹清绮。 “你什么意思?” “不……这不是我说的。”尹清绮连忙摇了摇头,她看着戚渊,心瞬间凉了半截。 此时的戚渊,脸上的表情和多年前如出一撤,像是丝毫没有变过一样。 “戚渊,你不相信我吗?” 周围的大臣一阵哄闹。 当日戚渊宣布要迎娶尹清绮的事情,已经是众人皆知,如今淑妃娘娘横插一脚,要将尹清绮嫁给薛坛? 众说纷纭,但始终都没有个结果。 “戚渊,这小丫头乱嚼舌头,怕只是,日后娶了她,你嫌自己命长吧。” 淑妃满脸的笑意,好啊尹清绮,我不信你还能继续挺下去。 “你别说了!”尹清绮冲着淑妃怒吼着,她知道淑妃继续说下去的后果,无疑就是惹怒戚渊。 而薛坛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淑妃娘娘,我愿意接受一切责罚,还请您……收回之前的诏令。” 尹清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戚渊脸上挂不住,愤怒的怒火此时涨红了脸。 “我会嫁给太子爷。” 此话一出,反倒让戚渊感到意外。 难道尹清绮真的接受自己了? 如今竟然主动答应?这天翻地覆的变化,究竟是淑妃跟她说了什么? “你对她做了什么?”戚渊冲着淑妃发着怒火,大声的吼叫着,想要上前理论,却被苏公公和陈公公拦住了。 “太子爷,太子爷,您息怒啊。” “淑妃!你敢暗中使诈!我绝饶不了你!” 戚渊的怒吼在正殿之中,一遍遍的回响着,周围的文武百官不知所措,纷纷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 而就在尹清绮被绑到后宫之前,戚渊还在调查着那位神秘太医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大理寺。 于此同时,太子戚渊听闻了尹清绮的消息,正火速赶往大理寺前去调查。 尹清绮所说的那个太医,也让自己心里泛起了嘀咕。 明明自己前去救她的时候,地牢里面空无一人,现在怎么会突然冒出个神秘的“太医”来? 况且当时赵德成已然死去,自然是不可能转移尸体,若是太医被杀,究竟是何人所为? 况且,地牢那种地方,一般关押的都是一些重罪犯,叛国弑君,无恶不作的奸佞大臣,若真是如此,那人又是因为什么被关押起来了呢 戚渊心里晃过一丝不安,他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发酵,正在阴暗的角落里生根发芽,然后生长成一株嗜血的庞然大物。 “来人。” 戚渊扫了一眼,仵作们正在检验着尸体,赵德成和两个侍卫的尸体已经僵硬,冷冰冰的像是石头一样杵在那。 “太子爷。” 地牢另一个管事的审官前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戚渊上下看了他一眼。 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倒不像是个文官,黝黑的皮肤和一脸沧桑的面孔,显得整个人威风凛凛。 戚渊皱了皱眉,怎么自己从来不知道大理寺有这号人物? “你叫什么名字?”戚渊随口问道。 “回太子爷,属下姓梁,名辰山,扬州人。” 扬州人? 戚渊此时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四娘就是消失在了扬州,戚渊虽然派人暗中寻觅,到现在都没发现四娘的踪迹,这也让其尤为着急,而且,若是四娘真的落入了董钰的手里,恐怕难逃一死,这样一来,就只能由着董钰说了。 “扬州?那你来京城做什么?”戚渊冷冷的看着他。 “太子爷,小人原本是扬州城的审官,后来别宫中某位大人提携,引荐到京城,皇上将微臣安置到大理寺的。” 看来此人还是有些门路的。 戚渊心里暗自思踌。 每个州郡都设立了大理寺的分布,用以审问犯人,罪行不重的,一般只是在当地便处理了,而一些严重的罪犯,则是需要押送京 城。 而押送京城的过程中,危险重重,自然是需要侍卫和官员,地方的一些审官,还需要同罪犯一起,入京交接。 一来二去,就有些审官借此机会,接触到大理寺的人,自然是有了晋升的机会。 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如此。 “梁辰山……”戚渊心里盘算了一阵。“你可认识扬州知府?” “认识认识。”梁辰山连连点头,自己在扬州居住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等事。 戚渊想着,若是能通过扬州知府寻到四娘,那自己也算是省了一桩心事。 现在董钰对四娘虎视眈眈,况且,纪作为知晓一切的人,戚渊也早就猜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董钰这是想要将脏水泼到四娘的身上,让其来顶罪,从而除掉六阿哥。 即使现在戚渊和六阿哥的关系再不好,也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外人来插手自己家族的内政。 更何况是一个本来就藏有祸心的人。 “你,愿不愿前往扬州一趟?”戚渊上下扫量了眼前的人,一副粗狂的外表,看起来倒是憨厚老实,不像是阴险狡诈之人。 “太子爷有吩咐,下官自然不敢不从。”梁辰山受宠若惊的略施礼节,对于戚渊,也是极为尊敬。 “你可知道我要你扬州城干什么?”戚渊目光一转,从地牢深处挪回来视线。 “微臣,有所不知。”梁辰山也是一脸的尴尬,虽然不能随意揣测君意,但自己一问三不知,恐怕会惹恼了这位未来的君主。 “扬州城藏着一群人。”戚渊眸色渐深,严肃的看着梁辰山,“这群人,就是京城几宗命案的始作俑者。” “而最重要的,是这群人绑了我的人。”戚渊目光一寒,自己也不怕他走漏了风声,况且,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量他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过,眼下还是要先处理好这里的事。” 戚渊目光一转,将视线看向地牢。 他听了尹清绮的话来到地牢,也仍然是一无所获。甚至于让人严查了尹清绮对面的牢房,并未发现有人居住过的痕迹。难道真的是尹清绮太过于劳累,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第二百五十九章 拉拢 戚渊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泛起了嘀咕。 “梁辰山,你可知道这地牢里面还有什么其他人没有?” 梁辰山表情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太子爷的意思是?” 戚渊冷眼看着,梁辰山的表情虽然有些僵硬,但却丝毫没有打算欺骗自己的意思。而戚渊心里也明白,对于一个小小的审官而言,被六阿哥盯上,实在是难以承受。 “梁辰山,我希望你知道。”戚渊凑近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无论是六阿哥还是我,你都惹不起,而我现在才是真正掌权的人。” 戚渊的眼里冒出一丝丝寒意。 而梁辰山沉吟了许久,方才开口。 “太子爷,我明白您的意思。” 梁辰山上前使了一个眼色,将戚渊带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太子爷,您知道吗,那个牢笼里,关押的并非是和太子爷有关的人,我听说,是一个太医。” “太医”戚渊眉头一皱,看来真如尹清绮所说,这个淑妃,还藏着很多秘密。 “您兴许不知道。”梁辰山顿了顿,“这个太医,似乎是学术不精,将宫里的一位娘娘害死了,因为臣也是道听途说的,所以没什么根据,况且,微臣刚到京城不久,这些东西,也都是无意间听赵德成大人说的。” 赵德成吗? 戚渊冷哼一声,这个赵德成还真是会嚼人口舌。 “这里关押的那个人,不是治死了娘娘。”戚渊目光一冷,回忆如流水一般的涌了上来。 “他是治死了当今的皇后!” 而梁辰山听到这句话,也是“噗通”一声的跪了下来。 戚渊作为太子,梁辰山再笨,也知道皇后是他的什么人。 “罪臣该死,罪臣不应该乱议朝廷,搬弄是非。” “起来吧,不关你的事。”戚渊冷眼看着,并没有要怪罪于他的意思。“不过,这个人死了,我就没有办法报复了,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没死,没死。”梁辰山连忙说道,但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嗯?”戚渊冷眼看着,这件事,看来梁辰山还是略知一二的。 “太子爷,我也不瞒着您了。”梁辰山一 咬牙一跺脚,猛地下了狠心。 “方才在您救出太子妃娘娘之后,就来了一伙人,我看那架势,很像是宫里的人,说是您东宫的手下,我记得,他们的装束和您宫上的这些下人们穿的几乎一模一样,我一时糊涂,也没问清楚,就让他们把对面的太医带走了。” “和东宫一样的衣着?” 戚渊先是一愣,随后表情愈发的严肃,“你看清楚了没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回太子,我确确实实看的很清楚,他们穿了一身袍子,而袍子的袖口,还绣着一处月牙。” “月牙……又是月牙。”戚渊狠狠的压着火气。 这个六阿哥,看来是想将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我明白了。”戚渊长舒了一口气,尽量不然自己情绪失控。 “还有,我之前对你说的事,你考虑清楚没有?” “回扬州吗?”梁辰山面色难堪,有些不情愿。 “太子爷,您也知道,我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托人引荐到大理寺的,而且这份官职对臣来说也是得之不易。” “我不是让你留在扬州。”戚渊面色一冷,他最不喜欢被别人拒绝。 “而是让你去帮我查一个人的底细。” “底细?”梁辰山不明白戚渊的目的何在,为什么要找上自己? “可是您知道,我原本是个武将,也很少有武将做审官这类官职的,而且脑子又不怎么灵光,做不来官场的那一套,您看,要不您换个人选?” 的确,梁辰山是武将出身,能做到审官这个职位,也算是个意外。 况且这宫中,武将原本就崇尚武力,更多的人像董钰一样,以武为尊,而拉帮结派这种小伎俩,一般的武将是看不上的。 但戚渊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让梁辰山去做这件事。 梁辰山并非是那种只会诉诸武力蛮横的人,至少,在六阿哥的这件事上,虽然并未标明立场,但戚渊还是看出了他的精明之处。 既不得罪六阿哥,又不得罪自己,也算是个圆滑之人。 那梁辰山和赵德成相处这么久,自然是不可能漫天过海。 “梁辰山,我现在可不是求你。” 戚渊的身上,一股逼人 的威严气势涌出,将梁辰山压的大气都不敢喘。 “那,太子爷您需要我做点什么?” 梁辰山眼珠一转。 “我要你去跟在扬州知府的身边,打探虚实。”戚渊冷眼看着,“打听一个叫四娘的人。” “四娘”梁辰山也听说过这个人。 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吃花酒的。 当然梁辰山也不例外。 这个四娘,是远近闻名的惊鸿楼的老板娘,梁辰山自然是知道,只是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在扬州。 江湖上自然有很多传闻,说她勾结犯人,杀了惊鸿楼的歌姬舞姬,也有说她疯了,自从自己的惊鸿楼出了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如今太子突然提起来,梁辰山自然是小心翼翼。 莫非太子爷和这个四娘有什么瓜葛不成? “太子爷……”梁辰山摆出了一张笑脸,“请恕小的多嘴,您和这四娘,莫非有什么瓜葛不成?” 戚渊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吓得梁辰山寒毛倒竖。 “放肆!” “那四娘,与京城一件谋杀案有关,我作为当朝太子,难道不应该管吗?还要你一个下人来过问?” 戚渊怒目圆瞪,梁辰山缩在一边,像是只丧家之犬一样不敢多言。 “太子爷,您消消气,我明白,我明白。”梁辰山连忙答应着,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连夜启程,而且,这件事,不能让除了你我二人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不然的话,当心你的小命。” “可是太子爷,若是知府大人问起来……” “问起来?”戚渊冷哼一声,“若是真被人发现了,你就说你是六阿哥的人,我谅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六……六阿哥?”梁辰山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过来…… 而此时的薛坛,正从海春院出来,寻着秦姑娘给的线索,向着城外行去。 扬州。 薛坛自海春院出来,没走多远,发现那城门关闭,被迫从城中住下。 找了处歇脚的地儿,还算幽僻,屋子不小不大,一张床一处桌椅,沐浴的木盆和烛台等必备之物也算是应有尽有,作为一个看起来落魄的人来说,这地方还算是好的。 第二百六十章 谋划 只不过不知何时的木桌木塌,因为年代久远,难免有些不结实,躺上去还晃晃悠悠的,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薛坛也来不及多想,一路的舟车劳顿,让他无暇顾及这些,合衣睡了,等到快到了正午,方才醒过来。 收拾了行囊,打点了伙计,那薛坛也未曾多停留,连饭都未来的及吃,便急匆匆的出了城。 昨夜在海春院,也不算是没有收获,薛坛打探到,这城中知府一直苦苦寻觅的四娘,就藏在城外的一处小村庄里。 心里想着,不知不觉,便行离了正路,走到一条狭窄无人的小道上去了。 正回过神,他猛的发现自己走错了路,正想着返回去,却发现那身后跟着俩人,心中一惊,想着,坏了,怕是碰到打劫夺财的了,不仅冷汗直流,慌慌张张的向前走着,沿着这条小路继续走下去。 那身后的一人突然吼道:“慢着!” 吓得薛坛连那包裹都拿不稳,掷在地上,正弯腰想捡,却见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噌噌”几步便凑到跟前,一脚踩住地上的行李,腰肢一扭,一双手宛如那猛虎出山,一把推向薛坛。 薛坛本想着动怒,转念一想,自己如今若是暴露了自己会武功的事情,这帮人恐怕会上报给上面的人,而且看架势,这是明显盯上自己很久了。 薛坛假意摔了一交,连滚带爬的挣扎着想要起来,而另一人此刻也已经在眼前,一声清脆的响声,一柄宝剑的利刃,犹如铜镜般,晃的薛坛张不开眼睛。 眼看着便向他一剑刺来,“当啷”一声,一柄更为坚韧的脆响,挡住了刺来的利刃,连那人都吓了一跳,正要张嘴开骂,那剑已经直直的插入喉咙,汩汩的鲜血沿着剑身淌下来,流到地上融进红褐色暗沉的泥土之中。 薛坛此时装作一副吓得手脚瘫软,动弹不得的样子,此刻得了救,才晃过神来,细眼去瞧那人的背影,越看越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那人还想要去追另一个刺客,哪成想那刺客见同伙被杀,便急急忙忙的丢下他们 ,扭头便一溜烟的跑了,薛坛长舒了一口气,起身掸去落下的尘土,抱拳行礼。 “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若不是你,小生此刻只怕是命丧黄泉了。” 那人转过头,笑了笑,问道,“薛将军,你可还认得我?” 董钰府上。 “薛坛死了?好,好。”董钰一边在屋中踱步,一边笑呵呵的答道。 “那薛坛,早就有了歹意,不仅想要拉拢六阿哥,还一直和太子妃不清不楚,若不是杜知府发现的早,待他一逃,找处荒野山村隐姓埋名,无论是谁,都再难寻到他,只不过,老夫先前担忧,若是真没人能找到他,只怕夜长梦多,而死人,才是最会保密的。” 董钰一边说着,一边喝了口茶,看样子,今日他终于脱离了愁容,开心的很。 “听说,那薛坛的亲眷已经离开了京城?”董钰问着面前这个人,他便是杜江在扬州的谋士。 “大人,得确,杜知府等到消息时候已经为时过晚,那薛坛早早便安排了人出城,并买通了守城的侍卫,杜大人原本提议,要让您借此机会杀掉薛家的家眷。” “只是下官觉得不妥,若是杀了薛家的人,一旦太子问罪起来,发现其的家眷家丁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便会猜到一定是您干的,定会派人去寻找这薛坛的下落。” “您想想,这京城之内,也就只有您可以和薛将军的家族相媲美,太子爷调查你,以便查出杀害薛坛的真凶,届时,你我和杜大人,都将被逼到绝境,这样做,不仅惊扰了太子,打草惊蛇,再者说来,如今的形势,六阿哥也绝不会轻饶了我们。” “我们这时候动手,太受人瞩目了,一旦发生什么差错,只怕是杜大人在扬州这条线,也断了,所以下官擅作主张,连夜赶往京城,为的就是提醒您先不要轻举妄动,看太子最近有什么动静再另作打算。” 那谋士顿了顿,接着说道:“依臣所见,如今惊鸿楼出现命案和奇案,那太子心中也早有定数,他心中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解决这件事,只怕是没有机 会做皇帝了,所以他一定会闹出大动静。” “况且,同尹清绮的婚约在即,京城举办盛宴的事情也早就传了出去,那各地祝贺的官员早就住了些许月,那文人和说书的,一个手上的功夫,一个嘴上的功夫,只不过那说书的是市井之徒。 “但好就好在,他们的影响力更大,所以我们只需要找几个说书的,好好编排一下,从京中传出有异妖欲当政的消息,那文人本就爱看此事,若是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又不费工夫的宣传了一番,写下些诗文,那戚渊的名声,也就更坏了。” “老百姓不爱戴,即使她做了君主,也怕是个短命鬼,所以,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什么都别再多做,无非是放些风声,再收回下风声,看那朝廷什么动静,依下官所看,他一定会沉不住气,大肆派人搜查六阿哥同党下落。” “那时候,便是京城最乱的时候,我们便可以在此时,安插人马,慢慢潜入京城,只不过动作要比那太子还要快,不然,带封禁严格了,只怕是进城都有些困难。” “有道理,只是,那太子手下名将众多,也不乏一些明眼人,我们这样做,想必用不了多时,就会被发现,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说别人,那太子本身便是个祸害,他生性狡诈,我怕他最后会顺藤摸瓜,查到是我们做出这种事。” “董将军,我们要的不是京城乱,而是人心乱啊,人心乱了,行为就会乱,而太子爷乱了,就会滥杀无辜,杀一个无所谓,杀两个无所谓,等他杀的人多了,官宦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心中都是没底的。” “人人自危,都想要自保,这时候正是我们拉拢人心的时候,我们若是能出面保他们,加上您的实力,想必那戚渊也不敢当面和我们对抗。” “更况且他杀的人多了,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用不了多时,就会有反对他的声音出现,你别看现在没人出面,但大家都在等着呢,若是这太子真的敢公然对抗六阿哥,自理门户,一定会有人出面组织,那朝中的老顽固,届时,都会是我们反叛有力助手。” 第二百六十一章 神秘大臣 东宫。 “微臣,参见太子。” “起来吧,我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太子,微臣查到,那日在大理寺的地牢中,确实有所谓太医存在的痕迹,只是被人处理的很是干净,一时半会还不能作为证据,而至于去了哪里,下官还在盘查。” “那日在大理寺中的守卫,也已经暂且收押到大理寺中,大理寺的人也正在调查当中,其余的所属官员,被秘密监视着,听后发落。” “好,一定要查出他究竟是被什么人带走的,去了什么方向。”戚渊说着,在椅上闭眼休憩。 “如今太医死了,他皇上的病也一筹莫展,毕大夫曾说过,这是最有希望的一次,连他都无法与之医术抗衡,对于参与了此次行动的,一律杀无赦,一个都不能留着。” “是,太子,只是……”眼前的人小心翼翼的说着。 “什么?”戚渊不耐烦的颦紧了眉头。 “太子,难道,我们不去盘查一下薛坛的下落吗?虽然说他密谋六阿哥,但外面的人都不曾知晓,况且朝中如此众多的朝臣,也难免有人是他的同党,如今堂堂一个将军如此的逍遥法外,若是对此人不闻不问,只怕是那些人不服。” “况且从未公开说过薛坛造反一事,他仍然是朝廷命官,这京城之中,屡屡发生死伤,百姓心中也会有所不安,薛坛谋反之事还未成定论,倒不如暂且安置进了大理寺,待真相查明之后,再定罪也不迟,只是现在若是不说个所以然,便让他这样游离在外,只怕不妥。” “你说的也些道理。”戚渊接着他的话。 “那薛坛,虽然被我们发现他有意和六阿哥私通图谋反之意,并且发现其书信来往密切,但始终都只是传言和猜测,还未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若是我就这样定了他的罪,那朝中的人定然也是不会答应,有所怨言,还嫌我武断决绝,所以寻四娘的事情就更要加紧,一旦查到什么,都要及时向我禀报,我下一道谕旨,命人彻夜搜寻。” “明日一早,我便将此事告知给文武百官,而寻找四娘的事情,千万不要声张,因为如今除了我们,那些董钰的党羽为了保全自己,必然也会连夜搜索,查询四娘的下落。” “我的手下,如今也是寻不出几个可以信任的人了,每个人都想着权益和这江山,每个人都想着将这百万雄师收入麾下,成王败寇,若是我败给了他们,这父皇的江山, 只怕空留一个名字而已,只有我才能保住这江山亘古不变。” 戚渊说着,窗外一轮明月正圆。 “你以为当王很容易吗?你以为我只是同那后宫争斗宠幸的小女子一般,只是为了权利和地位吗,你错了,在这皇宫之中,若是你不看好自己的性命,你的性命,就随时会被别人取走。” “每个人都想要要我的命,但是我才是这乾心殿的主人!才是这的君王!” 说着,戚渊一把将那桌上的奏折一扫而空,眼前的黑衣人连忙跪倒在地。 “微臣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太子登基!消除后患!”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戚渊看向他时,满眼里都是哀恸,和居高临下的孤独。 扬州城外。 “你……你是?”薛坛劫后余生,还未有些缓过劲儿来,见到此人似乎认得自己,更是一脸的迷惑。 “记不记的在京城,你我二人,在惊鸿楼吃酒,那时你被一个公子哥欺凌,想要讨个说法来着?” 薛坛突然想了起来,那日自己喝醉了酒,说来也好笑,竟然被一个寻常的公子哥欺负。 “在下梁辰山。” 薛坛突然想起这句话来,才意识到他就是那日阻拦自己愚昧之举的壮汉,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他。 “梁兄,真是未曾想到,你我二人竟然在如此荒郊野外,又在这等境地下相遇。”薛坛欣喜若狂,连忙拉起他的手,二人寒暄着。 “哈哈哈,薛兄可是别来无恙?不过看你这架势,可是在扬州遇到了什么事情?又何故来到了扬州城呢?” 梁辰山也很是欣喜,他乡遇故知,没有比这更让人欣喜若狂的事情了。 “唉,我未曾想到,那京城的官吏,如狼似虎的想加害于我,也幸亏上次同你说的那位赵德成大人,我才幸免于难,只是这京城是呆不下去了,太子原本着想要将我定罪,好在有人帮持,免去了我的罪责。” “命我去蜀州出任一职,若是几年之内,能将这混杂的军中 状况摸的清楚,可能还有希望回到京城之中。” 薛坛知道这梁辰山的底细,上次一事之后,薛坛就暗自查探了他的背景,所以也并非算信口胡说。 “这样,那方才的两个人……莫非?” 梁辰山皱了皱眉头,心中想着,不好,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这样,薛兄,你我二人先行离开,这地很少有人在这城门边上打劫盗财,况且看方才那两人的架势,明显不是冲着财物而来,只怕是你没有死,得罪了什么人,再在此处久留,只怕是一会他们再回来,你我二人很难抵挡。” “我家就在前面,不如你先去我家歇脚,安息一会儿,压压惊再走,况且扬州城内,我还认识一个有名的人,到时候引荐于你认识,我们到了那,可促膝长谈也不迟。” 薛坛点了点头,同他一行离开,方才扭到了手脚,走路也有些不便,再赶路,只怕又遇见刚刚的那伙人,连逃脱都是困难。 到了梁辰山家中,两人便寻了处地方坐下,梁辰山上了茶,才彻底安下心来。 “薛兄,你可知道,刚才那帮人,是何人所为?”梁辰山满脸的担忧,问道。 “依我看,必然是那京中董将军,他企图谋害我不成,反而让太子把我移送到了蜀州任了官职,虽然不是名望,但也算效忠朝廷,他心中想着加害于我,以免成为后患。” 薛坛心中盘算着,若是说在扬州的仇人,还和六阿哥有关联,想必也就只有董钰了。 “这样啊,太子可知此事?”梁辰山接着问道。 “不知,那日上朝后回来,告诉我大理寺的人并未受到什么严重的责罚,太子只是数落几句,说是调查不周,失职之嫌,并未说别的,只是依我看,太子有意要保他们,不过是因为他的身后有更大的靠山,我一无名小卒,怎么可能撼动人家将军的地位。” 在京城这种地方出现杀人之事,大理寺自然是难逃干系。 “看来,那便是了。”梁辰山思索着,突然门“吱呀”一响,吓得两人连忙起身,急匆匆的走到院子,梁辰山拿起置放在桌上的宝剑,探头一看,发现那院门看着,从外面走来一人。 薛坛一脸的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杜江的异心 杜府。 杜江此刻最为担忧的,不是薛坛,因为他已经死了,死人是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所以人有时怕鬼毫无道理,活着的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他害怕的,是那依然在朝中作威作福的董钰,以及那个莫名出现的四娘,她身后,那个势力强大的背景。 杜江在接触到董钰递交的任务的时候并不知道,在那妓院之处,六阿哥想要将杀害一众人等的原因,竟然是因为那是太子爷戚渊常去的地方。 而董钰若是知道此事,想必也知道,背后阻拦的人一定是六阿哥,所以才顺势而为,借此机会讨好戚渊。 也就是说,他一定知道六阿哥早就有了除掉四娘的意思,而太子如此聪明的人,一定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难免会透露给董钰一点线索。 但这就将杜江安置到一个尴尬的境地,一旦事情败露,作为董钰牺牲品的,一定是自己。 即使六阿哥不知道董钰背后做事的恶人是自己,那ji女纪也知晓此事,正因为想要将这件事嫁祸给六阿哥,所以此女所以才留到了现在,更不能让大理寺的人继续查下去,这事必须有个结果。 这个结果就是,要么四娘和纪都死于非命,要么自己被查出是董钰的同党,事情败露。 他在屋子里坐立不安,而这件事,已经被太多的人知道,他没有办法告诉给其他班,或是寻求他的什么帮助,因为董钰一定会怪罪自己办事不力,那么,自己的下场可能就和薛坛一样,惨死在扬州。 薛坛的事,也是董钰透露出来的,在下达这个命令之后,董钰就已然没有了动静。 “过来。”杜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几日来的奔波和思虑,让他疲惫不堪,唤来下人,嘱托一些事情都让他显得用尽了气力似的。 “你们听好了,若是有朝一日,我被朝廷的人带走,一定要照顾好夫人,我在蜀州早已经寻了一处住处,虽然不大,但也算是秀丽,你们等风声静了,便安排夫人出城,赶往那里。” “我这几日若是一但消失,不要声张,也不要告诉董将军家中出了什么事,夫人去了哪里,明白吗?” “大人,您这是……” “未雨绸缪,近来几日事情频发,薛坛又横尸城外,太子爷一定会派人调查,即使董钰饶过了我,太子爷也不会轻易的放我走。” “选择做这件事,一定有我的道理,除了不想将嫌疑揽到我身上之外,还有就是,恐怕董将军现在,已经不太信任我们了。”杜江摸着杯壁,缓缓地说道。 “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若是一个君王对你有了不信任的心思,他的所有事情都不交付给你,那么,只怕是要有杀身之祸。” “因为你知道,死人,才是保存秘密,最好的方式了。” 与此同时,另一处。 屋中坐着一人,甚至连董钰那种心高气傲的,都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服侍着。 这人便是六阿哥 “六阿哥。”董钰恭恭敬敬的向前行礼,一脸的谄媚虚荣。 “六阿哥,惊鸿楼一事,确实是属下失职,未曾想到那四娘竟然和太子结识,太子三番五次阻拦我,不仅是有意对付我,也是在驳您的面子,依微臣所见,这四娘一死,那戚渊也便没了什么主心骨。” 杜江也是受了董钰的蛊惑,如今薛坛一死,还被查出此人是反叛之徒,虽然太子未曾明照,但心中也是有了定数,那六阿哥气数已尽,如今一定对自己怀恨在心,若是此人现在不除,恐怕自己只能沦为牺牲者。 “况且如今的事情也已经败露,臣不瞒您说,那四娘之事,虽然是她自己所为,不过下官想要利用她杀害一事,但未曾成功,反而被人钻了空子,如今她的事情想必也是有其他人知道的,只是此人暂时还未曾露面,想必也是害怕你的威风。” 董钰也并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和六阿哥摊牌。 “六阿哥,您可不能放置不管呀,臣一定尽犬马之劳,好生扶持您,您也知道,如今您才是这文武百官之中的主心骨,那戚渊虽然不是什么能人,但若是让其上了位,虽然动摇不了您的地位,但也难免会惊扰到您。” “这京中如今出了这么多事,谁也不想看到更多的事儿发生,那戚渊不死,您很难心安。” “我看,你是想升官想失了心了!”六阿哥一拍桌子,董钰冷起了脸。 “那 薛坛,可是我看好的一个才学之人,一定能对我有所帮助,将来必然是个有用之才,如今你三番五次的想要加害于他,还污蔑他同我密谋造反,我看,你真真是活够了年月,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什么身份,莫非,你想要违抗我的意思,和我叫板不成?” “微臣不敢。”董钰冷眼看着,却没有一丝认错的样子。 “臣也不知道六阿哥如此看好薛坛,不敢揣摩你的心思,更不敢违抗命令啊!恕臣一时糊涂,若是如此,为何你不将那薛坛留在京中?反而下放到扬州那么偏远之地?” “我的心思岂是你能想明白的?”六阿哥一脸的轻蔑。“那扬州城,可是藏着戚渊最为重要的线人,况且薛坛本身与戚渊不对付。” “还有这种事?”董钰眯起了眼。 “那……您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董钰看着六阿哥,他知道,一定是六阿哥有求于自己。 扬州城外。 “这位是……?”薛坛虽然大概猜到眼前的这位便是梁辰山的好友,但还是不敢确信,自己竟然在此地遇到这个人。 “哈哈哈,想必薛兄没有见过,但也猜到了他是谁。”梁辰山丝毫没有看出薛坛似乎认识此人。 “他便是我的扬州城新认识的朋友,名为常磊。” “果真是你。”薛坛激动的起身,连忙行礼。 “久闻大名,三生有幸,没想到,竟然才如此落魄之时有幸见到您,破衣烂衫,有失大雅,还望宽恕。” 而梁辰山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莫非两人认识不成? “哎,哪里的话。”常磊眼神示意了一下薛坛,一挥手,连忙道。 “梁兄早些便和我说过你,想必也是个爽快之人,不必行此虚礼。” “薛兄初到此地,可是有要事要办?”常磊同二人坐下,几人闲聊起来。 “我家本是京城的,无奈在家中没寻到好的去处,落魄不得志。” 常磊强忍着笑意,看着薛坛演戏。 “好不容易混到了个小官职,哪成想那日饮醉了酒,惹怒了一位官员,在京中我受尽欺凌,好在太子明察秋毫,将我流放到了蜀州,还算不是太大惩罚。”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处境 “看来也是个沦落人。”常磊说着,一边将茶杯上浮着的茶叶吹散,“便如这茶叶一般,随水浮沉。” 梁辰山一旁看着,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在为官期间,因不愿同流合污,收人贿赂,也被差点被赵德成这个奸人所害,如今得罪了太子,无奈只得来扬州做太子的眼线,说起来,自己也是在京中无处可去,只得回来谋差事,境遇相同,郁郁不得。 “我倒是有一提议,倒不如今日三人,不去想那狗屁朝廷,什么官职出路的,今夜小弟做东,到那海春院好生的喝上一顿,待明日起来,再另作打算。”梁辰山突然说道,打破这屋中的宁静。 “好啊,正巧今日小生路过海春院,看到那屋中挂着的那幅字画,行云流水也算是有点意思,今日有幸结识了两位,更是不枉此行。” 薛坛接着梁辰山的话,同意了他的想法。 那常磊更不用说,本就是喜欢饮酒作乐之人,此刻本心中郁闷,正巧碰到了几位同样满怀抱负的好友,难得机会,与其在这里郁郁寡欢,倒不如一起不醉不归。 几人商量好了,便收拾好屋中事宜,薛坛将行囊放置到梁辰山安排的客房之中,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几人相伴出门,朝着那扬州城中的海春院行去。 海春院。 秦楼虞正在屋中坐着,听到老鸨正唤着,下楼定睛一瞧,发现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来过的小生,和常磊一行三人,向着这幽僻处走来。 连忙过去,三步并作两步,招呼着三人。 见到薛坛,便打趣道:“公子很是心机,那日刚刚说完自己很少来着烟花场所,怎的今日便又回来了?那天说的回去任职,只怕也是骗我。” 相安无事,几人打趣着上楼。 几人与屋内随意赏玩,园中芳草如秀,腊梅初开,听那一声声鸟鸣好像叫出春意盎然,惠风和畅的日子,园中立满了灯笼,好不热闹,官人各占着亭台轩倌的座儿,但见钗冠招展,鞋履纵横;酒雾初消,茶烟乍起,好生热闹。 怎么,你二人认识?”梁辰山见到秦楼虞向着薛坛打趣,俨然一副旧相识的样子。 “梁大人,说来也巧了,昨日这位官人,便是从我这离开的,只不过这人怪的很,来这烟花之地,不寻花问柳,却非说些有的没的,我看啊,来着扬州城,也是想要结识于你,你说这世间还真真有这样有意思的人?”说完,掩面偷笑。 梁辰山也没想薛坛来这赫赫有名的海春院竟然不是为了寻花问柳,也跟着哈哈大笑,反而是薛坛不好意思,觉得羞愧难当,坐在一旁不做声。 常磊依靠在阑干,见那园内腊梅开的正好,正是人间寒冬,却似胜过天宫无数的时节,便提议要去这楼下坐坐,便提议去这园中坐坐。 薛坛本以为那梁辰山是个习武之人,原本没有这等文人的雅致,见其也有了兴致,也不好推脱,便唤来打杂的,叫人将这桌上的酒菜搬到楼下,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又恰好能赏到这园中美景。 秦楼虞也置好了琵琶,在园中轻生弹唱着,那原本凄美悠然的曲子,在她口中唱出来,好似黄鹂鸟似的,更为婉转动听。 几人把酒言欢,相谈甚欢。 “梁兄,这次多谢你了。”薛坛敬了他一杯酒,接着说道。 “哎,哪里的话,你我本就是老相识,况且,即使换做别人,见你受人所害,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梁辰山洒脱的答道。 “不过不知道两位日后有何打算?”薛坛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在朝中还有一好友,听闻他近日关心这附近的消息,我近来也闲来无事,就替他来转一转,之后在另作打算。”常磊有意无意的说着。 “那你呢?”薛坛看着梁辰山,眼巴巴的盯着。 “我?呵呵,我在扬州也刚呆了一阵了,却始终未曾找到什么合适的事做,只怕是日后只能靠帮人打铁,打个下手,或者随便找家酒家,当个杂役罢了。”梁辰山说完此话,长叹一声,满脸的愁容,默默的将杯中酒饮尽,又紧紧握着杯子发呆。 薛坛一时 间不知怎么安慰,想到自己在京城中的境遇,竟然也是有几分相似,突然他想到一事,便连忙问道:“可不知梁兄在这扬州之中,有什么惦记的事情没有?可否有兴趣同我去蜀州任职?” “旁人问起来,就说你是我的贴身侍卫,也就无人在追究了,况且这一路困难重重,有你在我还安心了许多,到了蜀州,你我二人也可以常常见到,岂不是一等美事?届时,再一同饮酒作乐,我在那蜀州,也别不孤单了。” “真的?”梁辰山听到薛坛如此邀请自己,也是欣喜若狂,连忙便要起身谢过薛坛,薛坛一把拦住,说着:“使不得”。 三人这时才算是都心中安定下来,赏那园中春色,看那美艳动人的可人儿,这样悠然的过了一个晚上。 东宫。 “太子。”一人向着戚渊行礼。 “起来吧,怎么,你可是有事情禀报?”戚渊抬头看到竟然是此人,便冷冷的问道。 “太子,您下令让我们暗中保护薛坛的事情,可是一同告诉给了其他人?” 那人接着问道。 “没有,何出此言?” “那日,我的手下跟着薛坛来到了扬州,待他住了一晚之后,出了城,便被两人截住,那二人武功高强,薛坛一人恐怕是抵挡不过,而且几人看样子杀意已决,正当我们的人想要上前帮助之时,突然冒出一人,几招之内便救了他,功夫十分了得。” “而且似乎还和那薛坛认识,下官的人未敢轻举妄动,便藏在一旁,看那人邀他去了家中,便告知人通知下官,另一方面严加盯守。下官心想,若不是太子您命了别人保护薛坛,以他自己,怎会认识如此习武之人?” “毕竟那薛坛是个将军,平日里除了带兵打仗,便是逛逛那烟柳之地,没理由会有人偷偷保护他,只怕是朝中的一些人,借此机会,以保护他的名义接近,再暗下毒手。”那人禀告着。 “这件事,除了常磊之外,就再无人知晓了。” 戚渊皱了皱眉头。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初见杜知府 “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常磊见梁辰山醉了酒,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一把拉过薛坛。 “这……” 薛坛面色有些难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在路上遇见了点事,被迫来到扬州避难。” 薛坛也只能支支吾吾的遮掩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三人各怀鬼胎。 常磊自从离开京城之后,就来到了扬州城,而他先前所说的那个故友,就是梁辰山。 当常磊到达扬州之后,四处一打听,才知道此时早已物是人非,梁辰山就在不久前调到京城出任大理寺的提审官。 正当常磊苦恼之时,梁辰山却突然回来,不知何种原因,问其不答,也正如此时的薛坛一样遮掩着什么。 但好在常磊总算有了去处,如今京城是回不得,毕竟六阿哥的人视自己为眼中钉,既然如今自己依然暴露,那只能躲藏起来。 另一方面,薛坛此时处境也不容乐观。 淑妃娘娘在宫中大闹了一通,薛坛在京城的亲眷已经与他说了,并且告知他不要再踏进京城,否则,可能会连累到整个薛家。 薛坛也只是冷笑了一声。 想不到自己堂堂护国将军,竟然落得如此的下场! 薛坛始终都不愿意就这么算了,放弃尹清绮,还有自己原本所拥有的一切。 对于六阿哥的要求,自己原本是抗拒的。 但是从明面上,帮六阿哥寻人,本身并不是背叛太子戚渊,这也让薛坛宽了心。 “他究竟哪里好?”薛坛依然微醺,即使常磊在场,他还是自顾自的喃喃低语,“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弃他?他那么伤害你,你还一口一个太子的叫着,一句一句太子妃的听着。” 常磊看了一眼醉倒在桌上的薛坛,皱了皱眉。 虽然不知道他目的如何,但现在也不能不管不顾,两人都饮醉了酒,而常磊以为长期作为眼线,自然是要随时保持着清醒。 方才三人吃饭之际,常磊已经将大部分的酒吐掉了,一方面,是此时见到薛坛实属意外,而梁辰山也似 乎正在隐瞒些什么。 “看来还是要早日联络到戚渊才行。” 常磊暗下决心。 可是现在要怎么才能联系到戚渊呢? 常磊早就听说,扬州知府杜江,已经封城一个星期之久,似乎一直在调查着什么东西。 虽然常磊隐隐约约觉察到,此事与京城的命案有关,但既然自己已经决定隐退,就不应该再去管这些闲事。 而送信的驿站在城门不远处,有重兵把守,每一封书信都严格检查,避免有人通风报信,走漏了风声。 而为何那么严苛,自然是要亲自去问那位知府大人。 常磊心生一计。 隔日,薛坛同梁辰山常磊寻到了知府府上,自行拜访,通告了一声,便在门外候着。 三人被请入府上,知府也等候多时, 见到二人,也是欣然迎接着。 “知府大人。”二人同时拜见,杜江也是眼含笑意,将二人请到上坐。 “听说你是自京城来的?”杜江问道。 “是,大人。”薛坛回答着。 “京城好啊,卧龙盘踞,那可是块风水宝地,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寻差事?” “大人有所不知,小生在京中得罪了一些人,好在有人救了我一命,我带着这半条命,找到了故友梁辰山。” “哦?那你这算是因祸得福喽?”杜江说道。 “也谈不上。”薛坛观察着杜江脸上的变化,。 “嗯…这有所不知,这扬州不必其他地方,那京城温婉养人,这扬州虽然不全是糙人,但若是你想要进入那军营之中,那些官兵平日里也是懒散惯了,饮酒作乐,先前的兵曹也无法管教,你一个文弱书生,只怕是难上加难。” 杜江上下扫了一眼薛坛,似乎以为他只是个死读书的呆子。 而为其谋一份军营的职位,也是薛坛同梁辰山说的。 “实不相瞒,小生家中清贫,从小便跟着干活劳作,所以一般的苦,还是吃的消的,自然也有信心胜任兵曹一职。” “嗯,这样就好,这位年轻人是?”刺史看着 常磊,似乎没有收到消息说要另外来一个人。 “哦,大人,方才忘了与您介绍了,这位是我在京城遇见的好友,也是因为不得志,便去了扬州,我二人又在扬州相遇,正巧我原本要去蜀州上任,便盛情邀请。” “如今恐怕也去不成了,若是您能在这扬州为我兄弟二人提供一份职位,也希望你能通融一番,让他能做我的贴身护卫,还望知府大人不要见怪。” “哈哈哈,哪里的话,小兄弟一表人材,况且你一介书生,想来也不会什么武艺,这兵营不比朝中,乱得很,带个侍卫也是应当的。” 此时,从屋后出来一女子,杜江连忙招呼着。 “这位是……”薛坛连忙问道,不禁又多看了两眼,那姑娘生的好生巧丽,比秦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没有秦姑娘眉眼中的媚气和美艳,却多了几份天真烂漫,柳叶弯眉,梳理好的发髻后面插了一直碧绿的簪子。 “小女子杜常春,大人是家父。”那小女看了知府一眼,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看的薛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晃神。 “见过姑娘。”薛坛向其行礼,那小女子也应了声,自立在家父身旁,不再言语。 此时,杜江知府开口言语着,为三人介绍这军中的事宜。 “这扬州地处京城东面,地理位置极其优越,是最邻近于京城之地。” “但是扬州城周边尽是一些食不起饭的穷苦人家,便逃荒来到扬州,致使这扬州人满为患,物资稀缺,加上官僚作祟,发来的军饷都被一些有人之人藏匿下来,导致这边的官兵也只能靠日常农作维持生计,也就愈发的散滥。” “无数人吃不起饭便来参军,这军中也是三教九流之辈尽出,无从管理,况且这扬州虽然有些人口,但正规军却无几支,都是从民间招收上来的村民草寇,好在军中有节度使陈东山陈大人看管。” “自从他来了这军中之后,军营风气有所好转,虽然尽是些顽劣之徒,但也好过无规无矩,陈东山这人性情古怪,脾气暴躁,薛小弟可要小心,我自然是会在其中搭话,望二位能同心协力,治理好这一方天地。” 第二百六十五章 此行目的 “陈东山……”薛坛喃喃道,他似乎在听人在京城时期说起过此人,此人嚣张跋扈,骁勇善战,只是头脑简单,不是为官的材料,在京城中也是树敌无数,虽然有一身本领却始终得不到重用,但此人性情中人,直来直往,若是能结交此人,也是一件乐事。 只是薛坛心中有所忌惮,不知此人是何来头,是否和那京中的董钰六阿哥有所牵连,若是如此,反倒是要小心为好,于是暗中向常磊使了一个眼色,意在告诉他见机行事。 这扬州地处京城东面,一面环海,常有捕鱼打捞的生意人,来各地运送海货,物质也不算稀缺,但因为隔壁州郡地处中原,人口众多,无法维持生计便都随家中迁往扬州。 捕鱼虽然是物资丰厚,但也不是常年可以靠此吃饭,况且海货都不便宜,一般人家也是无法消费的起的,只能借此机会,以捕鱼种田为生,甚至一些人打起了私盐的主意。 薛坛早就听闻此地民风彪悍,虽是性情豪爽,但也无法治理,弄的每一任地方父母官都很头疼,加上军中有军饷,食的是军粮,很多人见到有油水可捞,便也纷纷加入这军中混饭吃,加上兵曹一任走了另一任继续贪污,这军中循环着,也就渐渐散漫下去。 兵不像兵,官不像官。 薛坛叹口气,心中想着,如此一来,莫说三年,恐怕十年都无法改变这已然定局了的事。 三人先向知府辞行,出了府门,杜江自安排几个随从帮其收拾行囊,先往住处去了。 “什么?”薛坛听着常磊自己在那嘀咕着什么,不仅好奇的问道。 “我说,你小子艳福不浅,那知府的姑娘,一直对你眉目传情,你可是知道不知道?” “瞎说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曹,人家可是堂堂知府的千金,这等高枝,我怎么攀登的起。” “瞧你说的,不要妄自菲薄,你可不是他口中的那个穷酸秀才,自然也不会向你初来扬州那时候受人冷眼欺凌,一个老鸨子都能欺负到你头上的时候早就就过去了。” 常磊打趣道,虽然不知道薛坛为何要放下身段来到这种地方。 “你现在可是正正经经的官人,做不做的出成绩尚且不说,如果真是有人敢造谣生事,贪赃枉法的,你自然也有了权力处置他们,我知道,恐怕你是担心自己在京中的名声不好,不过那也是被奸人所害。” “如果不是因为六阿哥害你我二人,恐怕你现在还只是陪着尹清绮在京城中买绫罗绸缎。“常磊说道。 “更何况,你背后还有太子爷为你撑腰,怕什么?那知府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三品官职罢了,而你大小也是个京官,若是你真的想要和她好生在一起,那杜江自然也会帮你一把的。” “不要提起他了。”薛坛突然停住脚步,对着常磊说道。 “怎么?”常磊不解的问道。 “我怀疑,这个梁辰山接近你我二人,另有所图。”薛坛思虑着,缓缓的答道。 “什么意思?”常磊不解,问道薛坛。 “你可知道,当初他救了我之后,跟我说了一句什么话?他同我说,要带我去见一个我的老友。然后请到了他的府邸。”薛坛示意常磊坐下,二人在一张崭新的木桌前,细细谈着此事。 “嗯,我记得酒桌上你跟我说过,怎么了?” “自从惊鸿馆的事情发生之后,六阿哥想要栽赃嫁祸于董钰,说那四娘的消失,以及惊鸿馆一众艺伎的死,与董钰有关,他派我前来扬州寻四娘的踪迹,在董钰知晓此事之前,便从杜江的手上将四娘救出来。” “以你之见,那董钰可是京官,那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他会不清楚此事是有人意图栽赃嫁祸?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同六阿哥翻脸,而是快速的将四娘送往扬州。” “这点我也是很感谢他,若不是他,恐怕四娘还要在京城收到更大的委屈,在此之后,六阿哥同我讲明,如今京城也不能再安顿我了,按理说,董钰人脉并不次于六阿哥,又何谈惧怕一说?若是说害怕六阿哥借机报复,还有什么比戚渊更大的?” “自从董钰开脱谋反之事后,也算是风平浪静,没人再找他的麻烦。并且很快得到了戚渊的信任和赏识,在宫中也是混的有声有色。” “况且以我认识的董钰来讲,一来,是他收到了极大的威胁,想要借此机会拿四娘恐吓六阿哥,但京城却并未有什么风吹草动,二来,便是他一开始便有利可图,想要利用我去完成什么事情。” “依我看,是你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怕是患了重疾了。”常磊依然不以为然。 常磊觉得,六阿哥之所以会找上薛坛,无非是因为他心直口快,性子又急,自然是容易得罪了戚渊,况且,又有尹清绮这一层面的事情。 薛坛所说的阴谋诡计,常磊却不以为然,自然也是不信的,而且既然人家想要陷害你,必然会拿出实质性的东西,而不是仅仅靠在戚渊耳旁吹风,就能随便升官发财。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官场之中,靠的并不是证据,就是靠众多人一拥而上,蛊惑当权者,自然也就做出了他们心满意足的决定,对于谁生谁死,似乎都他们来讲都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是否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是否能升官晋爵,才是董钰最关心的。 薛坛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日我在海春院,似乎看到了梁辰山,恐怕六阿哥在我走之后,鬼鬼祟祟的派人跟踪我,当时我喝醉了酒,也早就神智不清了,只是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个人,很像是后来‘偶遇’的梁辰山!” “但是最近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杜江因为行迹败露,被董钰知道,暗中派人杀他,但这杜江毕竟是个朝廷命官,若是传出去,董钰暗杀朝廷命官,加之这人也意图谋反,戚渊自然是用人不当,有所失职。” 常磊皱了皱眉头,京城最近的风言风语如此之多,消息混杂,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恐怕也会被蒙蔽。 “按理说,太子有权责罚六阿哥和董钰。只是如今戚渊手上并无大权,现下全是几个将军主持,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这话我只跟你说……” 第二百六十六章 熟悉的梁辰山 说着,薛坛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无人盯着,便继续说下去。 “那杜江和董钰两人私交甚密,也许别人不知,但我是最清楚不过的,有时候我时常出去,但却只是在周遭转悠,无意间见到杜江神色匆匆的前往一处茶楼,我本想着也许是家中的茶吃的腻了,出来消遣片刻,便跟着他一同进了茶楼。” “但是进了屋子,却发现楼上早已经等候的许久的董钰,二人在楼上见面时小心翼翼,不容得人多看上两眼,便又慌张的进到了屋中,紧闭上屋门。当时我还未曾发觉,只是以为二人是谈什么公事,怕惊扰了他们,便没有继续跟上去监视。” “直到那日,在海春院撞见了梁辰山以后,我才觉得此事有诈,加上后来董钰意图谋反的事情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这才知道,或许六阿哥便是那幕后的主使,而董钰只是一株墙头草,左右摇摆不定。” “如今我一直未曾找到机会,与戚渊单独见面,此事不容小觑,况且如今我对这周遭的事情还不熟悉,还有那宫中……至于各个派别,党羽,更是一窍不通,不敢贸然行事。” 薛坛皱紧了眉头,接着说道。 “若是日后再有机会,我必然会查清梁辰山的底细,若是他真是个好人,我自然会感激先前所做的一切,但如若他真的是董钰或者六阿哥的人,那就休怪我不念旧日的情分了。” 常磊也严肃的看着他,他心中想着,恐怕要出大乱子了。 京城董府。 董钰在院子中等待着,庭院的腊梅芬芳,开的旺盛,也使得他心情大好,他在等宫中的那个人来信。一个下人匆忙的赶回来,手里拿着驿站取回来的书信,闻人问起,便说是扬州的同僚寄来的书信。 “大人。”下人恭恭敬敬的将书信递给董钰,董钰赏了他些银两,便让其退下了,自己则是做到院落当中的小亭下面,悄声的看着。 “董大人,如今六阿哥有旨,命薛坛前去扬州查惊鸿馆死人一案,若是六阿哥未曾说什么还则罢了,若是说出了什么,我会亲手派人除掉薛坛。” 董钰看罢,心中也是思绪万千,当初跟着自 己的人,杜江,一路提携,没想到如今,都有反叛自己之嫌,痛恨自己用人昏庸,将这么个良心狗肺的人留在身边,终成祸害。 然而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意图谋反的自己,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人反了。 看来……薛坛是不能留了。 董钰默默的想着,如今在扬州之中,自己有了新的眼线,那杜江便没有什么用处了,况且,杜江与薛坛联系甚密,不知道会泄露出什么去,若是被任何人知道了,都难逃一死,倒不如,自己先行下手,也不枉他跟了自己一遭,也免得受那些罪。 杜江自然是也得死。 董钰不太确定的是,杜江在所发生前,究竟有没有告诉给六阿哥所有事情,若是有,那么薛坛必然是活不长的,但是二人相处了那么久,想必六阿哥多少还是知道些事情。 杜江在很早之前就想要背叛自己了,董钰也是知道的。 只是碍于扬州无人,群雄割据,朝臣拉帮结派,自己根本无从下手,也得用杜江这个人。 而杜江,恰好就是董钰最讨厌的那种,他太自作聪明了,聪明到能想到自己每一步要做什么,若是一两次还好,但日久天长,董钰也觉得,他一直在模仿杜江的想法似的,又或者说,自己的每一个想法,每一步棋,都被人看的透彻。” “这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在一个意图成为君主的人面前,这样的行径,自然是留不住的,可惜杜江自己不清楚这一点,而这一点上,梁辰山便比他聪明的多,而杜江行事太过于张扬,才导致自己暴露而丢掉了性命。 董钰不想自己还没完成大业之前,便暴露了自己,他已经悄然联系了几位京中好友,若是此次成功,这江山,便是他的了。 与此同时 六阿哥打听到董钰此时仍然在扬州盘查关于四娘的事情,心想坏了,不过好在其中还有薛坛在一旁帮手,不然,恐怕董钰会将这脏水,毫无顾虑的泼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就真的是百口莫辩。 而且,六阿哥已经暗中查到杜江便是和董钰密切来往的对象,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也无法造谣污蔑,只是他气愤的是,董钰私 藏祸心,竟然想要将自己出卖给戚渊,而戚渊自然是相信他,不相信自己。 自从被董钰陷害之后,六阿哥就一直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在戚渊跟前说不上话,只是心有不甘,而董钰却愈发的和戚渊靠拢。 除掉杜江,如今不仅是董钰的心腹大患,更是六阿哥的。 六阿哥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不和”,已经不是朝臣斗嘴那么简单了,而是互相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况且,如今的形式不容乐观,虽然自己找到了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但是那个人,也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薛坛…… 董钰安排着人马,去惊鸿馆的附近查探着是否有人频繁的出入,周围的商贩,几乎问了个遍,却依然没有任何的线索。 董钰将人召回,独自缄默的坐在屋中。 他知道,戚渊如此做是为了试探自己,而且自己也要毫无纰漏的将这件事做下去,如果有一个商贩说发现了自己出入的足迹,一定要尽快除掉。 董钰也是这么安排给亲信的下人的,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要么诚心投奔太子,要么就难逃一死,如此这般形势下,自己状况堪忧。 一方面,六阿哥的人已经慢慢渗透进京城,这点董钰自然是知道的,最近几日,也一直派重兵把守着,甚至连夜晚睡觉,都在提心吊胆,有了杜江死去的传闻之后,董钰早就有了杀他的意思。” “自己现在是唯一知道六阿哥之事的人了,若是自己死了,那么也许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四娘当初是怎么被六阿哥劫出京城去的。 就在前几日,前往扬州的人回来禀告,虽然未曾杀死薛坛,失了手,让他被一人救下,但是却打探到了另外几个艺伎的消息,已经被人弃尸荒野,董钰心想,一定是六阿哥所为。 六阿哥想要斩草除根。 “你不仁,便不要怪罪我不义了。”董钰恶狠狠的说道。 自己只要赢得了戚渊的信任,恐怕日后在宫中有所威胁的,也就只有后宫的一个没有实权的嫔妃而已,那几个人也是极其聪明,懂得讨好戚渊,但终究,还是玩不过董钰。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军营的规矩 董钰在宫中多年,早就习惯了这宫中的争斗和厮杀,如今自己深陷其中,也顾得什么仁义道德,不说是六阿哥,若真是自己的亲身父母,恐怕也得与之殊死一搏,决一死战了。 “李三,过来。”董钰唤着下人,那人弓着腰有点驼背,蜷缩在一起,反倒是像极了乌龟。 “我命你日夜监守着。不能出一点差错,若是那些官兵真查到了什么,立马将给他消息的小贩押入大牢,宁可错杀一千,不得放走一个,听明白了没?” “属下明白,全明白。”那人眼中,露出狡诈的光。 “董哲呢?”董钰问道。 “回大人,公子外出还未回来。” “唉,什么都指望不上他。”董钰摇头,对自己这个儿子似乎很是失望。 董钰已经准备联络蜀州驻兵,从各地发兵京城,如今只剩下一个契机,这个契机,便是六阿哥与戚渊针锋相对之日,便是发兵之时。 若是空口无凭,以其他朝臣的性子,怕是不会帮助自己,况且如今告诉他们还为时尚早,一来是自己在朝中的政权还未稳定,二来,还不知各位文武百官什么意见,若是提前暴露了目的,只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自己自从驻守京城一来,朝廷之中三番五次的派监察巡视,董钰心中明镜一般,那戚渊,不仅仅是为了巡查各地,体恤民情,更多的,则是他派人来时常监视自己的,若是有招兵买马的迹象,戚渊必然不会轻饶了自己。 董钰捋了捋胡须,叹了一口气,他对此反叛的希望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只能说五五分成,以往董哲在朝的时候,一文一武,一个手握兵马大权,一个运筹帷幄,则还有些希望,但是如今,自己暴露了身份,还险些儿子搭了进去。 扬州知府背叛自己,意图逃跑,董钰心中甚是忧虑,好在朝中还有个新人可以信任,若是最终计划不成,便直接杀了六阿哥,自己也算是开国功臣,讨得戚渊的开心,自然也会身居高位。 六阿哥宫内,独坐在书房,手里拿着的书信,便是薛坛寄过来的。 上面写着,暂时不得杀杜江。 如今董钰和戚渊密会,又被派遣去调查惊鸿馆的事情,而董钰负责监督,若是薛坛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那戚渊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必然会严加调查。 到时候,不光是大理寺的人,而大内中,朝廷之中,想要尽力去讨好戚渊的人,必然会竭尽全力的寻找出真凶。 若是薛坛此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六阿哥的计划,就永无天日了。 另外,薛坛写给六阿哥的信中,还告诉给了他,那艺伎家人早就命丧黄泉,让他不要担心,才使得六阿哥心中,稍稍有些安心。 薛坛与常磊两人到兵营住下,见了扬州知府杜江,又几番引荐,结识了节度使陈东山。 陈东山说道:“几位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这军中的情况,这军营可不比你们京城,规章制度,行文准则,是很规矩的,凡是来到这军中从事的,都是身手矫健的壮丁,若是你有兴趣,我自然是会教你们一两招,不过,看你骨瘦如柴,只怕是坚持不了几日,便告老还乡了。” 常磊看了薛坛一眼,薛坛不说话,只是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不恼怒。 “不过既然你是太子亲自派遣下来的,我自然是有义务助你一臂之力,只不过那军中也是鱼龙混杂,那些人若是不听你的,只怕是也很难管教,只要武力和果决,在能在这军中混的开。” “若是你有所顾虑,倒不如让知府为你引荐个细活。回到家中,绣绣针线,读读圣贤书也好。” 此话一出,引的那军中官兵狂笑不止。 常磊见薛坛还未有动静,便打算上前理论,却被薛坛拦住了。 “陈大人,你这说的哪里话,薛公子不远万里自扬州赶来,况且是太子钦点的人选,自然是有所长,才会到扬州出任掌事一职位。你非但不给予帮助,反倒嘲笑奚落,是何心思?” “况且这薛坛虽然是一文弱书生的样子,但也未见得你文韬武略样样精于他,说此大话,可不怕最后被人夺去了政绩,让人笑掉大牙不成?” 常磊终于忍不住,帮着薛坛说话,薛坛也只是笑而不语。 “既然大人对自 己如此自信,何不比试一番?若是我们输了,自然就会收拾行李走人,但若是你输了,不仅仅要给我这位兄长一个官职,还要全力协助我们管理兵营,日后大小的人员调动,若是未曾经过我的同意,你自然是不能掺合的。” 一旁沉默的薛坛突然开口说道。 “这……“陈东山皱了皱眉头,兵营大小事宜一直是自己操办的,况且自己在兵中已久,好不容易靠武力得到了地位和推崇,若是真的输了,自己不仅仅丢人现眼,还失去了多年来积累的人脉和信任。 常磊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陈东山方才瞄了一眼,此人身材壮硕,倒像是习武之人,不知根知底,心中也没有多少把握。 突然,薛坛想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常兄,你可有把握?” 常磊一愣,方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心领神会,也赶忙回答他:“七成把握。” “好。”薛坛不去看他,踏上前一步,对着那节度使陈东山说道:“既然你不介意,就同我这兄弟斗上一斗。” “怎么,怕了?那还望陈大人日后多多配合我的工作。”薛坛嘲讽着,他知道,若是此时陈东山不敢比试,即使是未曾输了赌约,在这兵营之中,也是多少会收到影响,毕竟在军营之中一直推崇武力如此软弱的行径,日后必然是不会有多少人信服他了。 “怎……怎么会?”陈东山急忙道,又偷偷瞄了兵中的人,底下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还带着一声声窃笑,另其无地自容。 “好,那规则你定。”薛坛笑着说道。 “好,那就比试武艺,不来那些考场上的东西,战场之上,讲究的是真实力。”陈东山抄起一把青铜三环刀,说道。 薛坛也心中有数,毕竟常磊曾经也是戚渊身边的人呢,若不是因为六阿哥发现了他的模样,恐怕如今成为掌事的,就是他了。但还是嘱咐一句:“多加小心。” 常磊“嗯”了一声,走上前来,拎起一把宝剑,宝剑出鞘,锋芒毕露,刀刃和刀鞘之间摩擦出“呲呲”的声音。 “来了!”陈东山大喝一声。 第二百六十八章 险胜 “来了!” 陈东山大喝一声,长刀直入,一把大刀丁零零的作响,刀口向下,一把劈过来,脚下稳如泰山,带着破空声,杜江知府还未阻止,这刀已经横在常磊眼前了。 常磊布履生风,沉下肩膀一闪,便轻轻避开了要害,一把宝剑“刺冷”一声,顺着腰间而出,直直的刺向心口。 陈东山也不慌不忙,连忙卸了力气,将刀口一横,“当”的一声,常磊的刀口被挡在胸前,常磊剑走偏锋,轻轻一挑,便向着陈东山的脸上扎去,陈东山躲避不及,只得连忙后退,常磊三步并做两步,将剑口对准陈东山的下盘,一剑刺去。 陈东山一跃而起,脚尖点在剑刃上,一把大刀横着向常磊扫来,常磊见状,只得暂时收剑,腰身一扭,轻盈的躲过了这一刀。 紧接着,陈东山一脚向着常磊的腿部踢去,常磊一个鹞子翻身,立了起来,将剑刃向下一扎,使得陈东山这一脚直直的踢在刀背上。 陈东山踢的脚生疼,恼羞成怒,抡着大刀便向着常磊的头砍去,这一刀若是结结实实的劈下,必然将常磊的头一刀劈成两半。 常磊身子一猫,从那陈东山的胯下穿过,回身一剑,刺在陈东山的后背之上,剑刃一挑,便将他的衣服划开一道口子。 “好了!”杜知府连忙喝到,“你们两人,简直是胡闹,还有没有将我这个知府放在眼中!这是军营重地,岂非是你们胡闹的地方?成何体统?” 杜知府继续说道,“陈东山,你也是输了,男子汉一言九鼎,既然许诺了的事,就要做到,现在任命常磊为都知兵马使,协助薛坛和陈东山训练军队,人才调度。” “以后二人不可再如此胡闹,薛坛你也是,竟然出如此的注意,若是真闹出人命来,刚刚上任第一天,让我和太子、皇上,如何交代?” 薛坛上前行礼:“大人,是小的鲁莽了,不过既然陈节度说了,这军中是武力决定一切,比起比武来,恐怕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他耍赖,大男人钻 裆过跨,像什么样子?有辱军风,我不服。” 陈东山气吁吁的说道。 常磊狡诈的一笑,说道:“这可不是什么 ‘胯下之辱’,既然你说了,战场之上非同儿戏,自然是保命要紧,方才若不是支付大人劝告,加上我手下留情,刀剑无眼,只怕是那一剑早早的穿透你的胸膛,命丧黄泉了。” “你……”陈东山气的说不上话,瞪着二人,薛坛装作无辜的样子,站在一旁偷偷的乐。 “放肆,还不住手。”杜江怒斥着陈东山,陈东山气的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唉。”杜江叹口气,“你有所不知,这陈东山把这军中当自己家一样看待,如今你一来,便要接管这军中的人事调动,他自然是不服的,还望你谅解,日后你二人多合作,才能做出番事业。” “没事,杜大人多虑了。”薛坛淡淡的回答道,心里也泛起了嘀咕,看来这杜江和陈东山之间,并不是相处的很好,这军中,也非等闲之地。 薛坛同常磊那日赢了那陈节度之后,军中的官兵对其的态度也好转了许多,让其不禁感叹,无论是到了哪里,弱者始终都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信任。 他也在暗中思踌,如何降服这陈东山,为己所用。 那日,陈东山虽然输了,但毕竟还是口服心不从,若是其在军中暗中作祟,那自己恐怕是始终都无法彻底掌控全局,必然也无法管理好军营之中的大小事宜。 整个军营之中,甚至要比朝廷更为复杂,薛坛心中最为清楚,虽然自己平日里游手好,成日混在惊鸿馆,但他毕竟曾是个将军,知道兵权才是重中之重。 这里才是整个州郡权力最为集中的地方,况且军中封闭自治,若是带头的人想要有什么鬼心思,官兵们是不会听信其他人的意见和命令的,那陈东山一旦有了歪心思,被杜江说服,就不仅仅是薛坛或者常磊以一人之力能抵挡的住的。 他明白,如果想要做出一番业绩,必然需要陈东山的帮助。 所以他一早起来,收拾好装束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早早的前来陈府拜访,在外面等待的期间,薛坛也在上下打量着他的府邸。 陈东山的府邸不算富贵,甚至对于他这样手握兵马大权的人而言,甚至有些寒酸,屋子简陋而狭窄,院子里紧紧有一口井和一个水缸,不像别人的府邸中花团锦簇,假山流水。 这也使薛坛心中安定下来,他知道,以陈东山的身份,莫说这府邸,甚至这扬州之内,恐怕能真正难到他的,也没有几个,若是他想要什么东西,银两、府邸和女人,都不费吹灰之力。 但既然他住的地方如此的寒酸,显然不是追求权力和地位的人,生活的也甚是清廉,薛坛心中有数, 若是与其说明利害关系,必然也是可以相处的。 正想着,只见方才那人又出来,唤他到:“大人请进。” 薛坛踏步向前,陈东山正在屋中坐着,头也未抬。 “陈大人。” 薛坛赔上笑脸,对着陈东山说道,然后陈东山依然未曾搭话。 “陈大人,小生也是初来乍到,那日侥幸,赢了您,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 薛坛继续说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东山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我不知道太子为何派遣你到此地,当什么掌事,也不管你这官职,是打通了多少脉络得来的,我的军队,绝对要服从我的指挥,必将会严加管理,若是你一个新来的想要对我指手画脚,只怕是痴心妄想。” 薛坛突然一愣,好奇的问道:“陈大人话中有话,难道,那其他州郡没有掌事吗,为何偏偏这扬州,唯你独尊?大人出此狂言只怕是不妥吧。” “呵。”陈东山冷哼一声,倒也未生气,接着说道。 “那其余的州郡,无论上下大小官员,都心怀鬼胎,上上下下,都是为了捞一笔钱才来当官任职,无论是赈灾的银两,还是缴纳的税款,到了朝廷那里,或者下放给灾民,都大打折扣,唯有扬州从无此事发生。” 第二百六十九章 赴京 “一是杜知府清廉,二来,这军中制度我始终严格把控,不允许出现一点贪官污吏,霍乱军营的事情发生,那其余州郡的刺史,节度使看我心生怨恨,纷纷上书进谏,谄媚之言,自不必说,还污蔑这扬州物资最广。实际上收的税,交的粮,都早已经被我和杜知府吞下了。” “久而久之, 皇上和太子也并不信任我们。皇上还未生病之时,常派监察刺史前来探看,时间一久,我们也就相互熟识了。那刺史也知道这扬州恐怕是唯一一个做到如此的州郡,回去上报给皇上,但法不责众,盛怒之下,皇上将几个造谣生事的官员贬了职。” “本以为这样一来就无**害百姓了,但即使新上任了的官员,也都是甚至官场这一套脉络的,治标不治本,依然是贪赃枉法。包括扬州先前来的大小官员,很多都是买guan卖官得来的,但即使我上报朝廷,也无济于事,即使这样,我还是遵守军纪。” 陈东山看了看薛坛,继续开口。 “并且向皇上说明,这扬州有我和杜知府二人便够了,但因为军中人数众多,开销也大,时常除了交付给朝廷的粮食与税收之后,军中几乎身无分文,兄弟们跟着我受苦受难,无非也是为了这军中的风纪,你从京城随随便便变成了掌事,自然是不能由着你胡来。” “更何况,那扬州临靠蜀州最近,人口密集,自从上次蜀州一战,很多逃荒纷纷来到这扬州,投奔军中,一时间无余粮可食,但军中却始终在收纳人才,导致入不敷出。” “况且是朝廷的政策,我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得带兄弟们下地种粮,无战事之时,也不时做点别的生计,想必你来之前也听说过扬州地大物博的说法,只是,真正能称得上 ‘物博’的,恐怕只有那些官员的囊包了。” 薛坛在一旁听着这些,有些若有所思…… 京城董府。 董钰在屋中踱步,等待着派出去的下人收回的消息,忐忑不安的搓着手。 自从派遣下人出去调查惊鸿馆一案之后,董钰便清楚,或许自己和六阿哥的事情瞒不住了,陷害六阿哥,暗中收买纪,又企图弑杀老鸨四娘。 但他恐的不是这些,而是关于杜江的站位。 自己意图谋反之事已经不是秘密,在朝廷内外,私底下都在讨论究竟谁才是六阿哥的党羽,人们都想着尽忠职守,将此人的底 细翻出来,但偏偏,就是和六阿哥密谋造反的人主管此事,那便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如果董钰和杜江其中的任何一人,被扣上了弑君之罪,那么必然是难逃一死,连那六阿哥也保不住他。 他心中想的,是如何保自己周全,又不让事情暴露,所以才暗下杀手,将那民间传谣言的,说书的,讨论惊鸿馆之事的,都统统抓来,定个“乱议朝政”的罪,草草的杀了或者关起来了事。 此事做的并非是密不透风,虽然无人知道这突然间闯进来的官兵究竟是谁的人马,但京城之中人心惶惶,人们都知道,此事不可再提,不然会引来杀身之祸;除却这些刀俎鱼肉之外,不安的还有董钰。 因为他知道,虽然都是暗中将这些乱议朝政的人杀害,但声势浩大,几日之内连发命案,即使大理寺的人不追查,想然也会传到戚渊的耳朵里。 而戚渊迟迟没有动静,让董钰愈发的不安。 董钰此刻想的,都是如何收集证据,趁着六阿哥未将脏水泼到自己头上之前,先使其暴露他的身份,将他定了罪,自己也就高枕无忧,没有人再知道自己的事情了,而戚渊即使猜到了大概,朝堂之事,也无法定自己的罪,毕竟,知晓详情的人都已经命丧黄泉。 但杜江在官场混迹多年,哪里是省油的灯?董钰令其搜罗一番,也未曾寻到半点证据。 此时,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禀报。 “董大人。”下人恭敬的行礼。 “怎么样了?”董钰连忙问道。 “大人,情况不妙,那六阿哥,如今见盘点惊鸿馆周边的商贩寻不着证据,便去到狱中,私自提审审官们,如今正在审问。而且,太子爷似乎默许了,因为我听人说,六阿哥是光明正大的三堂会审,而不是偷偷将其带出,看来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 “混账东西!” 董钰咒骂了一句,看来那六阿哥同自己想的一样,要将这脏水泼到自己头上。 “你立刻去把谋士请来,就说有要事商议,十万火急。” 那下人领了命,一路小跑的连忙去通风报信。 如今董钰是被逼到绝路上了,自己在官场上一路摸爬滚打,才混到今天的位置,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一个小小的六阿哥和戚渊搅乱了阵脚,不甘心自己被一个老鸨害了终身。 如今,除了秘密杀掉四娘,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知府大人。”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杜江看着气喘吁吁的下人,心生不悦。 “大人,京城方才来信。” 那人顺了一口气,说道:“如今董大人料理惊鸿馆一案,正在调查幕后之人,但六阿哥似乎在周旋,想方设法将事情推脱到你和董大人身上。” “因为当时董将军把惊鸿馆的老鸨子送出城外,这件事也被有心人看到了,六阿哥想要借助董大人的手除掉四娘,因为那个四娘实在太碍事。原本着以为只是个无名小卒,但哪成想您竟然没有寻到四娘的踪迹。” “董大人还说,如今只有你,才能将事情尽力推到六阿哥身上,恐怕还有希望挽回。命您让薛坛安定下来,卸下防范,方才有机会寻到四娘,然后除掉,如今董大人是太子面前的宠儿,况且这个时候又在追查四娘的消息,太子必然会派人严加盯守董钰的踪迹。” “况且如今在朝中、大理寺等人,最近似乎和六阿哥走的很近,不知是否投靠了他们,自然也是会暗中帮助他们解围,若是此时不帮董将军一把,只怕他反咬一口,将大人您供出去。” “供出去?!”杜江冷笑一声,他平生最忌讳的,便是威胁。 “立刻安排人马,我要亲自去京城,与董将军商讨此事。” 尽管杜江也知道,如今前往进城,等于是白白送死,但是这一步还是要走,六阿哥如今在朝中掌权,再留下去必然是夜长梦多,倒不如亲自前去,与董钰商讨一二,顺便探探董大人的口风,若是那董大人真有心将自己供出去,那么宁可冒着风险, 也要先除掉他。 杜江心中有数,那董钰供出自己,其实一点好处都没有,如今他选择走这一步,也是想让自己活得长久一点,即使是向太子禀告出自己扣押了四娘,一干人等必然也会收到牵连,董钰不敢和杜江撕破脸面,除非自己死了,他的秘密才能得以保全。 “大人,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如今京城内外都在清查,况且经过那惊鸿馆一事,又横加了无数说书唱戏的死,这样一来,京城内外官兵众多,若是让太子知道了您在这个时候进京,必然心生疑虑,只怕……” “按我说的去做,我心中有数。”杜江捋着胡须,淡然的说道。 第二百七十章 对弈 “太子。”来人恭敬的行礼,戚渊示意他起来。 “老先生,你可知道,知情不报,是什么罪行?”戚渊转过身去,淡淡的说。 “这……微臣知道。”来人回道,又接着问道:“微臣斗胆问您一句,您指的是……” “和你同僚的那位老人,栽赃陷害董钰董大人一事,你可知道?”戚渊眯起眼睛,这十二时辰的人都如人精一般,未曾向自己提起这件事,必定有猫腻。 “微臣不敢,此事小人丝毫不知,若是有一点敢瞒着太子,千刀万剐。” “可是,这董钰在朝中若是没有什么人帮助,自然也是不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想必是有人提携和帮助,哀家最近查到,他在四娘消失前,曾与其见过面。” “你知道那四娘是什么人吧?”戚渊反过来问道。 “臣知道,据说董钰大人意图谋反不成……”老人接着说道,“也有人说,他是因为害怕暴露了身份,故意放走四娘。” “我现在怀疑那董钰和六阿哥有所联系,所以特地派你来,探探口风,你和六阿哥的谋士同为京中过去的眼线,自然也是有所交集,那不怪你,只是你要分的清主次,无论如何,都要心系朝廷,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微臣明白。”老人连忙说道。 “现如今,皇权割据,我需要你们一心向着朝廷,为天下的黎民百姓着想,不然,任你们为官,难道只是吃俸禄,饮佳酿的?那六阿哥如今事情败露,但犬牙都仍然扎堆在朝廷之中,我要你一个个给我将这毒瘤拔出来!” 戚渊恶狠狠的说道,攥紧了拳头,气愤至极。 老先生也是第一次见到戚渊生了这么大的气,自己连大气也不敢出,连忙点头哈腰,领了命,自出去了。 戚渊心里清楚,无论是六阿哥,还是杜知府和董钰,其间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薛坛知情不报,董钰的事情自己已经通过常磊了解众多,不知道其间还藏着什么猫腻,既然他们官官相护,倒不如看着他们演下去,究竟能弄出什么名堂。 戚渊在东宫伫立许久,他知道,这江山得之不易,也更清楚,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到如今的 地位的,所以一定不能让这几个人毁了自己的好事。 对于六阿哥和戚渊而言,整个江上都是一块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无论是明面还是暗里,二人都在博弈,赢的人改写历史,而输者,则成为千古罪人,叛党奸臣。 戚渊向着身边的人,说道:“宣苏公公觐见。” 他要知道父皇身体的状况,而自己已经等不及了。 夜长梦多。 陈东山府上。 “呵呵……” 薛坛冷笑一声,回道:“大人何出此言?” “我原本想要进京城投靠兄弟,无奈受人栽赃陷害,好在当今太子救了我一命,若不是他,恐怕我难逃一死,太子知道此事体恤我,唤我到扬州做掌事一职,亦是惜才,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买guan卖官?难道我薛坛天大的本事,能收买当今太子不成?” 陈东山见此,才稍稍软了下口气,问道:“那……究竟是谁在京中陷害你?” “是驻守在京城的一位将军。无奈背后势力庞大,我孤身一人,又来自穷苦乡下,在京中哪里认得什么达官贵人?” “况且表兄也仅仅是京城的一个小小的商贩,虽然生意日渐兴隆,但还谈不上富甲一方,更何况,俗话说,穷不和富斗,富不和官斗。我们一家子都是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哪里斗得过那将军大人?” 薛坛面不改色的编着谎话。 “驻守京城将军?呵,你捅的篓子倒是不小,是何人?说与我听听。”陈东山好奇的问道。 “董钰董将军。” 薛坛想了想,决心要试探一下他。 “董钰!”不知为何,陈东山突然恼怒起来,斥道:“又是这个卑鄙小人。” “大人可是和他有什么过节?” 薛坛有些欣喜,接着问道。 “呵呵,何止是过节,简直是不共戴天之仇。” 陈东山恶狠狠的说着,“几年前,皇上身体尚好的时候,本就有意纳我入朝,当时因为我是武将,做不来文人那一套,便婉言拒绝了。” “但董钰当时也在争取那个官职,本以为我退出他便可以顺利上任, 无奈半路出来一人,便是如今的监察御史,皇上欣赏御史的才气,又为人刚正不阿。” “况且董钰在朝中臭名远扬,皇上也早已知道此事,便选了御史上任,皇上问我意见的时候,我结合利弊,自然是大肆推举御史当任,哪成想那董钰,怀恨在心,暗中派人与我见面,并交付一个包裹给我,说要带给家中的亲眷,让我帮忙捎带。” “我自然是答应了,哪成想那包裹之中不是别的,而是一锭锭银两,开始只是我便心生顾虑,心想何物如此之重,但碍于是别人的行囊,也不好解开探看。” “那董钰暗中进谏,说我私通官员,想要在朝中拉帮结派,引的皇上盛怒,便将我发配到蜀州从军,直到御史上任,我二人有机会说起,他气不过,便上报朝廷。” “当时皇上身体依然不那么好,是淑妃娘娘得知此事后将我平反,娘娘命我为扬州节度使,但董钰在朝中仍有靠山,所以一直逍遥法外。” “没想到,陈大人还和董钰有这样的过节。”薛坛点头思虑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是陈大人,董钰与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害我?何以至此?还曾将我兄弟一家送入大牢,您与董钰之间有利益争执倒是情有可原,但我呢,我不过是个穷酸秀才。” “你有所不知,那董钰,生平最爱谄媚权贵,虽有些学问,但不也不至于坐到今天的位置,至于他为何受宠,是因为他不仅仅投靠了当今六阿哥。” “还有就是,六阿哥在朝中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更何况,他时常做些样子,弄出一些罪行强行嫁祸于人,以得之功绩。” 陈东山看着薛坛,淡淡的说道。 “所以,你不过是他为了晋升而抓出来顶罪的罢了,更何况,现在京城正在准备盛宴,说是太子爷要和一个民间女子成亲,其实想必你也了解了,此事之后,很多事就会慢慢开始改变了。” 陈东山严肃的盯着薛坛,他心中知道,即使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 早已经有消息从宫中传出,六阿哥想要借此机会挑事,自然也有无数反对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私自讨论此事,可是大罪。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进驻军中 “至于董钰何等立场我不清楚,不过,如今看来,太子是有意栽培你,只不过能达到何等程度,站在何等立场,都要看你自己了。” “不然,以董钰的官职和地位,你真以为要是无所顾及,会任由你活到现在,还升了官职?而且以我对其的了解,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真正能够与之对付公堂,进行对峙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 “无论别人知晓此事与否,他只需要说受奸人所害,受人污蔑,也没有证据,自然是无法定罪的,唯有你,才是他心中最大的隐患,所以太子极力保你,一来,是因为如今的朝廷之中,你是唯一一纸清白,没有参与任何一个体系的。” “二来,日后若是你有所成就,自然也是作为宫中另一伙势力,可以与董钰对峙,这朝中不能没有忠臣,然而有了忠臣,必然就会有奸佞之人,太子最清楚这一点,他经历的尔虞我诈,自然是你一个一张白纸之人想象不到的。” “所以趁着如今你正是一无所知的时候,收买人心,日后好为太子效力,好为朝廷效力。” “那,陈大人,你……究竟是向着朝廷,还是向着六阿哥?” 薛坛试探性的问着陈东山,他知道,自己经过如此众多的陷害,背叛,恐吓,威胁之后,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但他能感觉出陈东山是个真性情,极为豪爽,他的骨子里带着习武之人的倔强和不羁,以及,傲骨。 “你这问题问的有意思。” 陈东山笑笑,薛坛来此地已久,还是第一次见到陈东山笑。 “你是想知道,究竟我是在哪一个党派,从而决定是否要亲近我?” “对我而言,无论是谁统治这江山,都一样,无非是改朝换代,若是于民有利,我自然会竭力辅佐,如若不然,必反之。” “但是你要知道,对于黎民百姓而言,最不愿意的就是打仗,多少官兵死在战场,吃的用的,金银财宝,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征税,死人,粮食歉收,无论如何是都不希望战事发生的。” “所以如果有人要反,自然是要流血,恩怨,权势,尔虞我诈,我早就看腻了,如今你问我究竟是效忠于谁,我告诉你,我宁愿维持现状,至少,不会有那么多人,横尸荒野。” 杜江杜知府府上已经时刻准备好出发,即刻前往京城。 而为了掩人耳目,也仅仅带了几个随从,和几个压货的小工,伪装成商队的样子,杜江带着体几人走在最中间,而前后都是卸运货物而雇来的短工,一行人带 着繁重货物。 自扬州出来,直往京城行去,途中风景甚好,也无暇顾及,杜江心中想的,便是早日见到董钰董大人,商议此事,好安定住四娘这个隐患。 而另一边。 董钰连忙将六阿哥请进屋中,二人商讨惊鸿馆一案。 “六阿哥,怎么样了?”董钰问道。 “如今,我是救不了你了。” 六阿哥呷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董大人,您这是……” 六阿哥的眼里露出一抹杀意。 而董钰也尴尬的放下手中的茶杯。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如今,太子戚渊有意要将你取而代之。” 六阿哥接着说道:“你知道那日,戚渊除了宣我进谏之外,还邀请了谁?” “何人?”董钰连忙问道。 “淑妃娘娘,要知道,淑妃娘娘和太子爷一向不合,况且淑妃娘娘掌管后宫,在朝中也是势力众多,更有皇上在背后撑腰,你要清楚,太子若是想要你死,无论你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你都是死路一条。” “那你想怎么办?太子宣淑妃有什么事?”董钰说道。 “当然是关于惊鸿馆一案,” 六阿哥翻了个白眼,说道,“如今四娘消失不见一死,不仅是太子爷消失了一位得力助手,也更是留出了许多机会。” “况且她那里还手握着京城之中很多人的秘密,更加诱人,现在你闹出这事,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你一个武将,三番五次的威胁到了戚渊的皇位,但若是上任的是我,那就用不着这么多繁琐的事情了。” “再者说来,戚渊一直在找你的麻烦,难道你自己不想想,为何他屡次三番寻你的是非,自然是有原因的,这四娘和戚渊甚密,其间必然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易,若是你能找到他的把柄,我再进谏美言几句,自然是可以让太子放你一马。” “但现如今戚渊显然更加宠幸薛坛,况且自从那个惊鸿馆一事后,你捅了不少篓子,戚渊竟然让你盘查这件事,其中的目的何在?” “戚渊在薛坛薛将军府邸住了那么久,自然是知道些机密的,若是你能说服薛坛他助你一臂之力,我保你不死,但你几次三番想要要他的性命,恐怕也难。” 六阿哥为其指明了道路,不再说话。 “六阿哥,我知道一人,可保我平安。” 董钰突然想起此人,连忙说道。 “谁?” “监察御史!” 这日 ,薛坛起来,与常磊一同前往军营,陈东山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 那日自从薛坛拜访陈东山之后,二人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薛坛也告诉给了常磊,让其忘记恩怨,一心调查。 陈东山今日将张若虚叫来,便是为了这军中的大小事宜交接的。 “这军营之中,不光是带兵打仗,还要习读兵书,想来你一柔弱书生的样子,也没有多存留这样的书籍,我的屋中倒是还有些,若是你需要,就拿去看吧,另外,这军中的大小,粮草,马匹,都有专人管理,日后他们若是不听你的,你便来找我,我自然会好好收拾他们。” 陈东山对着薛坛说道。 “至于你……” 陈东山看了一眼常磊,心中自然还是有些不爽的,那日在众人面前,常磊让自己下不来台面,陈东山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疙瘩的。 “那支队伍,是是杜江杜知府亲卫,你有些本事,千万不要搞砸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自来问我。” 说完,便径直前往军营,带兵训练。 常磊和薛坛二人相视一笑,知道自己在这军中,算是站稳了脚跟。 “怎么样,你看这陈东山人怎么样,昨日你去军中,他没有刁难你吧?” 陈东山走后,常磊连忙问道。 “没有,他也是个好人,只不过太过于执拗罢了。” 薛坛心中有数,那陈东山,不会是一个奸臣小人的样子。 “他之所以刁难我们,也是为了整个军营的法纪,况且你我二人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自然是需要有人引领,再说以前这军中,一切大小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的,若是毁在你我手里,岂不坏了?” “而且如今我一来,自然是要分割权力的,莫名其妙的有人分一杯羹,任谁都不会愿意。”薛坛盘算着,说道。 常磊听此,却严肃了起来,问着薛坛。 “薛将军,你可知道,这里虽然不是京城,但毕竟也是官场,这官场之中,自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你可不要盲目相信任何人。” “而且你也说了,你来此地之后,自然是要和他分一杯羹的,他心中多少会有些不悦,但这个不悦的程度如何,你自己也要把握清楚,千万不要让小人坏了大计。” “放心吧,常公子,我心中有数,这样,你先熟悉着,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事后我会再过来。” 薛坛突然向常磊辞行,常磊本还想劝他两句,但无奈,他早没了影儿。 第二百七十二章 目前的形势 戚渊启程来到清沐宫。 几日不见,尹清绮似乎有些低落,一人呆呆的坐在闺房中看书。 “干嘛呢?” 戚渊扫视了一圈,屋内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仍然是一些简单的木质家具。 “没什么。”尹清绮有些偏头痛,从上次在淑妃那里离开,尹清绮就有些异常,“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唉。” 戚渊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形势非常不乐观,董钰和老六已经翻脸了。” “翻脸?”尹清绮皱了皱眉,两个人翻脸,一个掌握着朝中大部分人的命脉,另一个,则是拥有着军马大权。 “难道董钰要起兵造反?” “比这还糟。”戚渊摇了摇头,“若是真的动手那就好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收拾董钰,现在宫里宫外,都流传着六阿哥要造反的消息。” “事出有因。” “嗯。”戚渊点了点头,“京城中确实风言风语比较多,而且,不知何处传来的消息,说扬州知府杜江,已经被六阿哥杀害。” “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说?”尹清绮一脸的疑惑。 这几日来,淑妃一直在盯着自己,希望能从尹清绮那里套出戚渊的消息。 而戚渊这几日神神秘秘的,始终都忙于京城中惊鸿馆的事情,一直无暇顾及这些,尹清绮也并没机会,向其透露。 这戚渊第一次来,竟然带来这么严重的消息。 “我怀疑,这件事就是董钰传出来的。”戚渊揉了揉眼睛,长期的疲惫让其有些困倦。 “但是杜江却是董钰的人。”戚渊眸色渐深,一脸的犹豫。 “怎么会?这样的话,根本说不通啊?”尹清绮也是一脸的疑惑。 “你不知道。”戚渊皱了皱眉,“这几日,你一直留在宫中,所以对京城发生的事并不了解,董钰这些天始终都在找我,商谈一些事情。” “董钰找你?” 董钰与戚渊一向不合,此时竟然突然找上门来? “对,在我看来,是他想要和六阿哥彻底分裂,六阿哥被良妃拖累的影响太大,以董钰这个老贼城府,自然是在谋划着什么事。” 戚渊也很苦恼。 这几日,自己手下的老先生,始终都没有透露出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关于那个遗失在蜀州同僚的消息。 而且,六爷这几日神色匆匆,经常的出入宫中,因为有自己的诏令,所以也极为方便,但戚渊担心的是,他会和六阿哥手下的四爷同流合污。 若真是这样,两人掌握着京城几乎所有的人脉和消息,也是极其难对付的。 在惊鸿馆出事之后,戚渊根本无心去迎娶尹清绮,尽管日子正在一天天逼近,但京城的近况,也让戚渊极为苦恼。 “你打算怎么办?”尹清绮见戚渊脸色不好,上前询问,想要安慰下他。 “你先别着急,我在京城虽然帮不到你什么,但是宫内的消息,还是可以随时帮你打听着,况且又有这么多下人姑姑,她们都可以发展成我们的眼线。” “还是不要了。” 戚渊摇了摇头,下定决心告诉尹清绮。 “我调查过了,大理寺的那个太医,就是被东宫的人劫走的。” “东宫?你怎么知道是东宫的人?” “呵呵。”戚渊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副讥讽的神色,“还不是老六干的好事,老六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让那些人统一换上东宫的服饰,并且在袖口上缝上一枚月牙,借此来冒充我的人。” “原来你先前不让我绣是这个原因。”尹清绮点了点头。 而尹清绮也略微有些失望。 既然那位老先生到了六阿哥的手中,恐怕已经是在劫难逃的事情了,若是六阿哥知道此人可以借以威胁淑妃娘娘,就更不会让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也就是说,自己和淑妃娘娘的协议,恐怕很快就要兑现了。 “那个……戚渊。” 尹清绮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最近,安排了什么人去调查呢?” 淑妃要的,就是戚渊日常的情报,借此来换薛坛的命。 “我在大理寺认识了一个人。”戚渊皱了皱眉,尹清绮今日有点反常,往日,她从来都不会问这些宫内朝廷的事的。 “是个审官,也是赵德成的同僚,他告诉我,他曾经在扬州城待过一段时间,并且,常磊也一直在扬州,所以我顺便让其帮我调查扬州知府的事情 。” “常磊?”尹清绮皱了皱眉毛,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忘了你还不知道。” 戚渊恍然大悟,常磊一直跟自己单线联系,一直以来隐藏的很好,若不是那日被迫出手相救,薛坛可以已经死了,而常磊也就如此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常磊是我以前的一个线人,因为他在京城的行踪暴露,所以,只得派遣他去扬州。” 说完,戚渊话锋一转,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我在那,还发现了一个人。” 戚渊死死的盯着尹清绮的脸,想要看出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薛坛。” 尹清绮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戚渊皱了皱眉,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看来两人之间,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薛坛?他怎么会在扬州?他不是在京城躲着呢吗? “他怎么会在扬州?” 尹清绮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忍不住问道。 “听说,也是受人之托。” 戚渊冷哼一声。 对于薛坛的事,自己虽然不是了如指掌,但也了解了大概。 薛坛假借自己的名义,竟然在扬州知府那里某了一份官职,似乎打算要彻底留在那,并没有回京的意思。 这样也好。 戚渊心里安慰着自己,不然的话,尹清绮的心,恐怕很难收住。 对于薛坛想要带着尹清绮私奔的事情,在整个宫内,都传的沸沸扬扬。 而戚渊也无暇顾及这些流言蜚语,甚至没有时间去组织调查这些人空穴来风的造谣。 尹清绮自然也是知道,并且,她觉得这件事,多数与淑妃娘娘有关。 自从良妃娘娘死后,淑妃就有意无意的接近着戚渊,似乎是因为他掌权的缘故,淑妃平日里对其他人傲气的姿态,在遇见尹清绮的时候,竟然没有显露出来。 看来她还是在谋划着国母的位置。 京城。 夜晚。 整个京城静悄悄的,少了青楼妓院之后的京城,显得格外的冷清,整个街道仅有孤零零的一盏灯亮着,青石板路被黑暗笼罩着,夜色里传来阵阵蝉鸣。 一行人马正向着这唯一的亮光处行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会面 打头的人叩了门,门环敲击在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打鼓一般厚重。 打里间出来一人,见了他们,便不耐烦的说道:“你们找谁啊,这么晚了。” “烦劳公子通报一声,说是扬州来人,想要见一见董大人。” “等着。”那人“砰”的一声又关进了院门,院子中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须臾,又传来一阵阵慌乱的疾跑。 “请进请进,不知是扬州前来的贵客,大人请您进去详谈。” 一行人中,一个瘦小的身影,疲怠的下了马车,下人扶着,将其引入院中。 进了院子,一路向着屋中而入,正对院门的大堂中间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将军,穿着一身汗襟,披了一件薄薄的衫,坐在大堂中央,也不抬头,自顾自的喝着茶。 “什么事啊?”那人头也不抬,问道。 “董将军别来无恙啊。” 方才下马的那个人摘下斗篷和蓑帽,笑呵呵的问道,也不及那人邀请,便自顾自的坐在了对面。 董钰一皱眉头,方才抬起头,见此人是他,连忙起身:“杜江杜知府?你来这里作甚?难道不知道最近京城戒严吗?” “大人哪里的话,小人只是前来探望一下,不打紧的。” 杜江一挥手,示意他坐下。 “你想做什么?”董钰皱了皱眉,重新坐下,想看杜江究竟耍什么花招。 “董大人,这京中的情况我不甚了解,可否给我介绍一下?” 杜江喝着刚刚端上来的茶,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放心老夫不成?难不成老夫还会骗你?”董钰一拍桌子,怒目圆瞪,紧紧的盯着杜江。 “怎么,不方便说?”杜江突然板起脸来。 “董大人,我可是听说一些事。”杜江趾高气昂的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几日,京城虽然看似风平浪静,但却暗潮汹涌,我听说这京城之中,相传我死了,说是六阿哥谋反,竭力想要洗清嫌疑,才故意将我谋害在了家中,说您办案有方,并且得到了太子的认可。 杜江顿了顿,观察着董钰的脸色。 “虽然不知太子是如何打算的,但很多次都是单独召见您,我想事情已然很明显了,不知道若是六阿哥知道了,会怎么样?如今不知六阿哥是敌是友,下官才不敢贸然行事。” 杜江一脸的狡诈表情。 “更何况,董大人也在虎视眈眈,因为之前的事败露,也想要找寻我这样的替罪羊,听人家说,那日,惊鸿馆被翻了个底朝天,来人不拿金银珠宝,而是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依下官之见,这帮人想必就是六阿哥的人。” “他也害怕事情暴露,所以想要将事情小事化了,大理寺的人也不知道此事,但却在我这里出了岔子。” “我曾经旁敲侧击的询问过六阿哥,但他似乎一无所知。” 董钰掩藏着自己的不满,极力的克制着。 “再说六阿哥,六阿哥为了那青楼老鸨子之事,与薛坛搭上了线,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将薛坛收入麾下,如今他们是一条路上的人了,但是薛坛恐怕也有自己的心思,并不是什么都分享给六阿哥的。 “况且,当日薛坛到我府上调查四娘一案时,明明知道六阿哥试图买通老鸨,但是却只字未提,直到传出我死后的消息,事态严重。” 杜江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无奈。 “我想,若是我告诉太子,六阿哥与此事无关,其间不管六阿哥做过什么,都未曾动摇了董将军想要在栽赃嫁祸六阿哥的心思,才令其心中改变了计划。如今,太子唤我原来的部下去调查惊鸿馆的事……” “堂堂大理寺审官梁辰山协助调查惊鸿馆一案,并且让其去探探我杜某人的口风。” 杜江无奈的笑了笑。 “此人和六阿哥有些私交,但还不至于到如何要好的地步,想必六阿哥也不会泄漏口风给他,董大人,如今我们只有同心协力。” “将罪名推脱到六阿哥的头上,帮助戚渊解除困境,便可高枕无忧。”董钰皱着眉头,接着杜江的话说下去。 “下官知道大人您迫切的想要除掉这个祸害,但是六阿哥在宫中的人脉,大小悉数事宜了如指掌,更何况如此特殊时期,真的不是下官有意要保全六阿哥,而是他现在真的不能杀啊大人!” “四娘寻的怎么样了?”董钰皱了皱眉头,问道。 “多则五天,少则三天,那个四娘,就要浮出水面。” “这几天之间,若是横生变故,不光是我,还有你,整个江山社稷,以及一众受到牵连的人,都是要被杀头的。” 董钰看着杜江,严肃的说道。 “所以我才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掉六阿哥,因为他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心腹大患,而是卡在喉咙中的鱼刺一般,如鲠在喉。” 杜江笑了笑,看来今日不虚此行。 “六阿哥虽然竭力想要保全自己,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一个小小的梁辰山,杀了便是了,就算您让我放他一马,我又怎么会安心的下?” “我早就收到了消息,说戚渊派了人,前往扬州,只是一直没有动静,今日你赶往京城,方才得知此事。”董钰细细的想道。 “良妃那个荡妇,明明是皇上的妃子,却和六阿哥搞在一起,如此之人,让其称帝,岂不是奇耻大辱?” 董钰有些恼怒,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这天下的人,这往后的儿孙后代,该如何看我们?难道这普天之下,除了戚渊,六阿哥,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统治这万里河山了吗?就非要这些废物祸乱朝政,扰乱民意,妖言惑众了吗?” “如今戚渊虽然手握大权,却不会使用,倒不如,让我来帮助他一臂之力。” 董钰森然一笑,脸上布满了阴戾和狡诈。 “这些原本都应该是我的天下,那龙椅,那乾心殿,本来就应该我的地盘,如今被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夺去,可悲,可悲啊。” 董钰愈说愈加的哀恸,站起来,长叹了口气。 “大人也莫心急,更何况,如今你我二人做的事,急不得,只能暗中等待机会的来临。”杜江安慰着董钰。 “但如今,我怕等不到。” 董钰摸着腰间的玉佩,淡淡的说着。 “明日一早,我便回去府邸,去会会那个梁辰山,如果他有意归顺,那么我自然会帮他,如若不然……” “那就除掉他。” 第二百七十四章 常磊的计谋 尹清绮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老人,不断的在其身边徘徊,尹清绮上前询问,他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尹清绮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却又似乎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只不过奇怪的是,老人的身边,始终跟随着一只黑色的猫。 猫一直在踱步,眼睛却寸步不离,一只盯着尹清绮,看的她毛骨悚然。 尹清绮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绕,都始终是那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似乎也很熟悉,但分不清是蜀州,还是京城。 城中熙熙攘攘,商贩的叫卖声和酒楼的喧闹混杂在一起,歌女的琴声和铁匠的打铁声碰撞在一起,还有书堂里朗朗的读书声,以及风吹过梨树时候,带下一片片梨花,的声响。 “你有什么愿望?” 那老人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而嘶哑,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的声音,而更像是,从那只黑猫口中说出来的。 “你要买梦吗?我这里的梦,很便宜。”又是一句。 “买梦?何为买梦?”尹清绮问道,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完全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 “你要买梦,便来这里寻我。” 说完,老人和黑猫突然消失不见了,尹清绮也忽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奇怪的梦了。 在蜀州被陌生人俘虏的时候,在刚刚在地牢中逃脱之时,她就梦见过这样的情景。 只是每一次梦中的人都不同,有的年轻力壮,有的花枝招展,有的……则风烛残年。 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身上永远挂着同一块玉佩,挂在同样的位置。 以及同样的黑猫,在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她不禁吓了一身的冷汗。 那玉佩写的是两个小小的字,但每一次,即使尹清绮看不清来人的脸,却始终能看的清,那玉佩上的字。 那两个字是:时辰! 尹清绮从梦中惊醒过来,身上沾满了汗水,底下的褥子浸个湿透,内襟也被汗水打湿,她起身洗了一把脸,准备出发去见戚渊,将这件事告诉给他。 扬州城。 经过几日来同秦姑娘的相处,秦姑娘似乎对自己也充满了好感,梁辰山知晓了这件事,索性见状,也不打搅二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笑而不语。 薛坛从未遇见如此透彻的女子。 她似乎懂得这世间所有的事,又似乎不懂,总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却又明事理。 薛坛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便知道,如此这般的女子,尽管美貌比不上那京城的丁语芙,才华比不过那尹清绮,却深知这女子不容小觑。 她身上似乎总是带着一种少女般的活力与天真烂漫,眉眼中也充斥着对薛坛的爱意,像是要涌出一般的,融化他的整个躯壳。 薛坛知道得此女子不易,自然也是倍感珍惜,只是,薛坛原本就是想要利用秦姑娘的人脉,寻到四娘的踪迹。 近来几日,官府的盘查愈发的严格,更加弄的他心神不宁。 而头痛也始终盘随着困倦如期而至。 他想着,若是有机会,再去寻个郎中问药。 “秦姑娘。”薛坛有些心神不宁,和秦姑娘一来一往的说这话。“你可知道这扬州有什么好郎中没有?” “薛公子,你可是有些不适?”秦姑娘连忙关切的问道,一脸的愁容。 “没有,只是最近受梦魇所害,不断的被吓醒,而且梦境很奇怪,我似乎也见过这梦中的人似的。” “奇怪?那……改日我带你去西街一家药铺看看,那里的老板是我的旧相识,妙手回春,医术高超。”秦姑娘还是一脸紧张的看着薛坛。 “不过,你一个大人家,有什么好怕的?”秦姑娘打趣道。 薛坛也是苦笑。 薛坛自己心中清楚,其实不过是因为最近太过于忙累,虽然军中大小事宜有常磊和梁辰山帮助,却也依旧忙碌的不可开交。 那帮官兵,平日里虽然严加管理,但无奈都是些老油瓶,心中歪心思多,时不时便跑出去上那烟花场所快活一番,饮醉了酒便闹事,弄的杜江杜知府也很是无耐,县令几次上报,却丝毫没有办法。 杜江也几次与薛坛谈起此事,但无奈薛坛也奈何不了他们,与陈东山说,陈东山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男人花天酒地理所应当,这没有办法限制他们,气的薛坛直跺脚。 薛坛也想想着法子去整治他们,与常磊商讨此事,却没有丝毫的结果。 “要我说,干脆就把那几个闹事的锁起来,关上两天,打上几十大板,也就好了。” 常磊不以为然,薛坛实在太过于心善,但薛坛这一套,在这军中,是完全行不通的。 “不妥,况且他们性子急,若是真将这几人关押起来,想必其他人必然会心生怨恨,闹到衙门,甚至劫狱,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愈发的糟糕。” 薛坛思索着,怎么样才能整治他们呢。 这时候,常磊突然心生一 计,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试。”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薛坛连忙问道。 “这个法子可是有点风险,弄不好会死人……” 常磊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我听人说过,有一种草药,吃完了身上会遍布红疹,伴着高烧腹泻,和那花柳病的外观相似,都是满身长满了疹子和斑,而且,这种药只是弱性毒素,只要控制好药量,便丝毫没有事,但如果一旦过量,便会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而死……” “而且这种药虽然并不难找,却很少与人知道,据说这草药是当年神农留下的书籍中有所记载,起名为 ‘寻欢’。” “正是因为这草药类似于寻欢染了花柳病之后的病症,若是我们能弄到一点,放入他们日常喝的井水之中,必然会浑身起了红斑,其他人见了这几人染了花柳病,自然也是不敢再去那风月场所了。” “这招好是好,但是未免有些太卑鄙了……”薛坛思踌着,想着这办法是否可行。 “有什么不妥的,更何况,那几个人不服从军令,罪应当诛,如今借他们给后人提个醒,也当时给他们自己一个教训,让其难受几天,也并无大碍。” “那,这草药的剂量,你可知道?”薛坛心中似乎下了决定,准备就这么干。 “不知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据说知晓此药剂的也仅有几人,京中的毕太医,扬州的黄半仙,还有一个,离我们很近,只是不知道他身居何处。”常磊回答着。 “何人?”薛坛连忙问道,“别卖关子了。” “据说是扬州的一名游医,他年轻时走访无数山河,无数的药单和各种疑难杂症,都深深的记在脑海中,但唯独一点,就是此人现在身居扬州之后,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只是开了一家铺子,叫沉春堂,也仅仅是学徒在照料。” “此人生性古怪,行医本就是治病救人,但他似乎在经历了什么之后,再也没有出摊问诊,从此就在衮州安稳了下来,开了一家铺子,便是那沉春堂。” “如果真能得到他的帮助,那此事便成了一半了。”常磊说道。 “好,我试试看吧,待闲暇时候,我再问问杜江杜大人,看看他是否有些门路。”薛坛说道。 恰好这日,秦姑娘与其说起药铺一事后,便突然想起了这个事情,连忙问道:“秦姑娘,那家店的名字叫什么?” “好像是叫,沉…沉什么堂。”秦姑娘思考者,断断续续的说着药铺的名字。 第二百七十五章 神秘郎中 “沉春堂!”薛坛心中一喜,心想着,若果真如此,那么,收复那些官兵,也就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对,你怎么知道的。”秦姑娘好奇的问道。 “我……”薛坛心中一慌,总不能说,自己想要给自己的官兵下药吧。“我在京城之时,常磊兄便和我提起过,说他是几位名医之一,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我自然是记得这位大夫。” 薛坛怕秦姑娘继续追问下去,便找个话题随便叉开了,秦姑娘也未曾多想,只是二人约好了,明日便薛坛去他那药铺之中开药。 再细说说这妙手回春的郎中。 这郎中本也是扬州人士,自幼父亲便是个药铺的老板,所以饱读医书,励志要行医救命,救死扶伤。 本来此人是有些天赋的,再加上后日的努力,便愈发的聪慧,医术也就愈加的高明,直到遇见一个奇怪的病人。 此人身上好像中邪似的,动弹不得,却又仍然言语吃饭,长得貌美如花,家中本早就弃她而去,将其丢在这郎中的小药铺中,便扬长而去,再寻不见踪迹了。 无奈郎中只得收留她,毕竟人命关天,日夜反复煎药为其诊治,但无奈却始终不得好转,郎中心中虽然着急,但日子一长,便也习惯,将这姑娘当成了亲人,也就日久生情,二人莺莺燕燕,反而姑娘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甚至能微微挪动身子了。 郎中心里也是甚喜,但奈何,好景不长。 一日,郎中出门采药之际,姑娘自己挪动身子,无奈把桌上的烛台碰倒,烛台沿着桌角一路燃烧起来,整间屋子瞬间葬身火海,姑娘也被永远埋在了灰烬之中。 郎中回来之日,家中早就空无一物,只剩下漆黑的木炭和灰烬,空气里弥散着浓烟,好不容易将屋子里的余火灭了,才挖出了姑娘的尸骨,此时已经被完全烧焦,甚至辨认不出模样了。 于是郎中收了刺激,便不再开店问诊,而是游历大江南北,万水千山,最终,还是决心在衮州安定下来,开了一家小药铺,寻了一个学徒,将所有本事都交付于他,自己便隐居于世,再也不帮人诊断病情。 有人说他早就死了,现在的 ,不过是个打着他旗号的江湖骗子,至于他卖的药,没人知道到底管不管用。 因为人们总觉得他是神医,但既然不是亲自问诊开药,药效自然是打了折扣,所以也就没法证实他的药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一样,药到病除,因为无论怎么样,人们的心中都有个心结。 既然不是神医亲自出来开的药方,自然也不是那么管用的,不过自己的病是否好了,人们都会在茶余饭后攀谈时候说上一句,这沉春堂的药,真不行,治标不治本。 药方没变,诊断的人也没变,只是人心变了。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杜江和董钰在一干人等的陪同下,小心翼翼的来到那位谋士的门前。 同时,他们的府邸早已经被盯上了,一旦有任何动静,都会即刻通知给六阿哥,只是此时,两人还并未意识到危险。 叩门。 来人是个小孩,睡眼惺忪,问道你们找谁。 那董钰的人也不答话,自推门进去,二人护着董钰,入了府上,小孩拦之不迭,任由那二人将门闩上,捂住了小孩的嘴。 悄悄的潜入了府中。 突然之间,灯火通明,无数的火把似乎在一瞬间同时亮起,晃的董钰睁不开眼睛,六阿哥冷哼一声,从角落走出来。 “我倒要看看你是谁。”六阿哥冷笑道。 自从那日董钰进宫进谏回来,六阿哥已经意识到了,董钰想要背叛自己。 所以他一直派人就一直严防死守,他知道,若是董钰的谋士在他那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是会选择离开董将军的。 但是他并不确定此人是否是自己等待的那个人,也只得静中守候着。 六阿哥心中也知道,或许就是宫中的那几个人知道自己的事情,只不过,如今太子信任董钰,并且让其亲自去查惊鸿馆一案,董将军自然心中也是有了底。 可是他算了半晌,都不知道自己这府邸失守。 董钰算来算去,都没想到自己在蜀州接回来的这位谋士,其实是和六阿哥府上的六爷一直有所联系。 至于如何将惊鸿馆的事情推脱到董钰的身上, 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抓一些董钰当日协助四娘逃脱的手下,栽赃陷害,在淑妃面前进谏一番,无论多少人希望戚渊明察,都不会起作用的。 他知道戚渊的弱点,他的疑心太重,以至于当年他被重新接回宫中之后,便时刻心中想着淑妃要加害于她,两人的恩怨,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除的。 尤其是在这种时期,戚渊是绝不会允许朝中出现一点动静的,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得放过一个,他知道,如今的戚渊气数已尽,草木皆兵,若不是赵德成暴露,恐怕还不会有如此好的效果。 赵德成的死,让淑妃和戚渊的矛盾加固,也让六阿哥有了可乘之机。 人一紧张,就总会出错,戚渊也不例外。 六阿哥只需要将当日的几个手下捉拿归案,严刑拷打,自然会招出自己是董钰的同伙,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便得重新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六阿哥此刻心中所想的,并非是如何让这两位曾经十二时辰的谋士,帮助其完成他的大业,他知道,即使有了自己在朝中接应,少了董钰这一条脉络,大事也难成,董钰在京中掌管兵马,自然也是最为重要的部分。 而自己虽然有着人脉和权利,无论如何,怎么游说,也只是磨磨嘴皮子而已,即使朝中大臣极力反对,戚渊若是真想登基,一个兵马大权便够了。 历史是由胜利的人书写的,而那些不知道趋炎附势的人,不知道随波逐流的人,最终会被岁月的长河所淹没。 他十分清楚戚渊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不动武力,是很难逼迫他主动退位的,若是有人反对,必然会诛其九族,而往后的史书中,是永远不会记载这一切的,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定数,董钰必然会溃不成军,最后被镇压。 然而自己还有后路可选,若是自己投奔了淑妃,不单会得到重用,而董钰会在战乱之中死去,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最终会成就自己。 想到这,六阿哥笑笑,伸手便要去摘眼前那人的斗篷,身边的人想要拦住,却被董钰制止住了。 六阿哥拿下蓑帽,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凝固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初见老者 “那,薛公子。”秦楼虞看着薛坛略显焦灼的脸,有些犹豫。 “要不今日,我同老鸨请上半天的假,也别择日了,今日我便带你去看看?” 薛坛脸上闪过一抹欣喜,但随即便重新皱起了眉头。 “这……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秦楼虞笑了笑,她如今已然对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书生模样的男人产生了好感。“就是一阵子的事,这点忙我若是再不帮,还算拿公子当朋友吗?” “嗯。”薛坛无法再拒绝,只能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海春院的正门出来,老鸨不爽的瞪了一眼薛坛。 秦楼虞可是海春院的金字招牌,薛坛自然也是知道。 这海春院之所以如今在扬州城这种地方有了一定的地位,与秦楼虞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老鸨当然也不愿意得罪这么一位财神爷。 “对了。”薛坛想了想,这几日与秦楼虞相处这么久,也觉得她可以信任。 “你知不知道杜江杜知府,最近在京城寻什么人?” “寻人?” 秦楼虞柳眉微颦,仔细的思索着,“好像是有所听说。” “听说杜知府在寻找一个疑犯,说是在京城逃出来的,而且,此疑犯还和京城惊鸿馆的有关。” “这你都知道?”薛坛有些惊讶,没想到惊鸿馆如此的出名。 “那当然。”秦楼虞笑了笑,“惊鸿馆在我们这些艺伎的眼中,可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到处都是京城的公子哥,世家少爷,无数人挤破了头想要往里进。” “那人你可听说什么消息没有?” 薛坛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如今在扬州任职,这种事,自然与我也脱不了干系,想要打听一下。” “这样吗?”秦楼虞表情略有些生厌,难道薛坛刚来扬州不久,就打算拿这件事来讨好杜知府不成? “你是想靠着这位疑犯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吧?” 薛坛愣愣的看着秦楼虞,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她竟然以为自己打算借此机会讨好杜江。 “你是觉得,我是因为这个来接近你?”薛坛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的看着眼 前生闷气的女人。 “当然。”秦楼虞也直言不讳。 “不是的。”薛坛摇了摇头,“唉。” 既然秦楼虞误会,自然是要与其解释清楚。 “秦姑娘,你有所不知……” “那被通缉的疑犯,其实是我以前在京城的好友,而且,她也的确与惊鸿馆有关。” “她是惊鸿馆的老鸨。” 秦楼虞不可置信的看着薛坛。 惊鸿馆,在京城那种王权富贵的地方,能当上惊鸿馆的老板,除了自身有着关系和过人的能力之外,自然也需要察言观色,明理是非。 可以说,四娘也算是个人物了。 “她原本是太子身边的人,因为宫内的争斗,而受到牵连,我想要救她。” 虽然薛坛与戚渊的关系还没好到要主动帮其维护利益,但是对于四娘,无论从六阿哥的角度还是戚渊方面,都有着大用处。 况且,薛坛的确不想让这件事继续发酵,此事原本就与四娘没什么关系,即使她是戚渊的线人,薛坛还是觉得,此事与她无关。 “这样啊。”秦楼虞的脸上总算因此舒展开来。 秦楼虞原本就最痛恨那些当官的,自然是不希望薛坛也沦为那样的人。 “我的确没有听说,但是我手下的丫鬟曾经听到过,好像有人在搜寻着她的下落,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们,一直在探讨着那人的踪迹,毕竟杜知府给出的悬赏不菲。” “好像……好像是在城东的一个小酒楼。” 城东?那岂不是离这里很近? 薛坛喜出望外,连忙拉起秦楼虞的手。 “在哪?你带我先去一趟好不好?” 薛坛意识到有些失态,连忙松开秦楼虞的手。 秦楼虞一脸娇羞,两抹嫣红在眼底下浮现,白皙的脸蛋上像是有着一道晚霞的霞光。 “那,那郎中那里?” “我们先去找四娘。”薛坛还未等秦楼虞反应过来,便冲着城东方向走去。 “你这人,就是心急。” 秦楼虞一把拦住了薛坛,“你知道,如今全城都在戒严,你不好好想想对策,纵然你见到了四娘,又能如何?你又不 可能将其带出城去。” 带出城…… 薛坛皱了皱眉,是啊,自己怎么能将四娘带回京城呢? “唉。”薛坛摇了摇头,看来如今只能先去那个神秘郎中那里开一副安神的药,此时又得先搁置了。 秦楼虞带着薛坛来到一处小楼跟前,楼像是年久失修的样子,破烂不堪。 薛坛推门进去,掉落了一肩膀的灰,原本外面的牌匾上也是如此,根本不像是一家医馆应该有的样子。 屋内,一个少年正在读书,年纪差不多在十**岁。 “请问这位小哥,您家先生可在?”秦楼虞先一步开口问道,剩的薛坛惊扰了他。 看书的少年连头都未抬,只是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坛皱了皱眉,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傲气吗? “我家先生不在,即使在,也不见你们这些外来之客。” 少年不耐烦的回答。 “外来之客?” 没想到在自己进来的一瞬间,竟然被少年上下打量个遍,这少年也是极为不简单。 “不愧是神医的徒弟,我才进门几分钟而已,就看出我不是这扬州本地人了。” 薛坛好不容易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示意秦楼虞不要说话。 少年的脸色略微有些好转,但仍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仍然看着眼前的书籍,薛坛扫了一眼,是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草药的运用和一些医术知识。 “希望您能通融一番,此次前来,是有件事情想求与老先生。” 秦楼虞拉了拉薛坛的衣袖,上前恭恭敬敬的说道。 “看在秦姑娘的面子上。” 少年一抬眼,合上了书,转身向着里屋走去。 薛坛皱了皱眉,看来这老郎中脾气倒是很大,只是不知道医术如何。 在京城中,有毕太医这样的存在,其他人薛坛一般还看不进眼去。 莫非此人会像是毕太医一样医术高超,是个隐世神医不成?若真是这样,倒不如随他从京,日后只怕是会有些作用。 薛坛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眼前出现的老者……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尹清绮的念头 戚渊正在操办着成亲的事情。 而尹清绮似乎并不上心,只是在清沐宫一日日的学习绣着女红。 “芍药,你过来。” 尹清绮皱了皱眉,手上的鸳鸯出了差错,弄了道很难看的疤痕。 “芍药,最近京城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芍药一脸的稚嫩,恭恭敬敬的站在尹清绮面前。 “回娘娘,京城近日没听说有什么大事。” 自从上次尹清绮消失之后,芍药被其在戚渊手中救出,避免了盛怒之下的戚渊将火发在她身上,芍药就一心一意的跟着尹清绮了。 因尹清绮被禁足,况且,如今宫内形势凶险,戚渊也不希望尹清绮在宫内随意走动。 “娘娘,我听说……” 芍药一脸神秘兮兮的凑了上来,尹清绮会意,让其转身先将门关上。 “我听说京城最近混进来一批人,不知来历,都是深夜混进城去的,原本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若不是守夜侍卫不小心说漏了嘴,恐怕太子爷都不知道这件事。” “嗯?”尹清绮也来了兴致。 “那你可听说,薛坛薛将军最近的消息没有?” 尹清绮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面色有些难堪,将头扭向一边,避开了芍药的目光。 “娘娘,我都明白。”芍药叹了口气,“如今您短时间内接受不了太子爷,是不是?奴婢虽然是个下人,但也知道这男女之事。” “噗嗤。” 尹清绮突然被芍药一脸严肃的表情逗乐了,“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男女之事。” “我怎么不懂?”芍药一脸的傲娇,连忙反驳着,“这宫内谁不知道,若不是因为太子爷,您会沦落到惊鸿馆去当一个小丫鬟?况且掖庭宫那种地方,可是出了名的阴森。” 尹清绮有些尴尬的楞在那,芍药自知说出了话,“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巴掌。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芍药上千安慰着尹清绮,“娘娘,我知道错了,不应该提起这些伤心的往事的。” “没事。”尹清绮摇了摇头,既然事情已然过去了,尹清绮也并不在乎这些。 “快说说吧,京城最近有什么事 ?” “对。”芍药有些反应过来,两人不知不觉的聊偏了,“娘娘,您有所不知。” “据说啊,是扬州来人,说是和闹的天翻地覆的惊鸿馆的事情有关。” “惊鸿馆。” 尹清绮思虑了一会。 对于惊鸿馆,尹清绮时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种感情。 虽然一直饱受纪和丁语芙的欺凌,但四娘也是一直在照顾着自己,况且那个时候,身边也有翠竹陪着。 即使尹清绮恢复了身份之后,也未曾向两人报复,或许是尹清绮的脾气使然,或许是真的释然了。 “不过,芍药,这件事和扬州的人有什么关联呢?”尹清绮还未听说,四娘逃到扬州的下落。 “娘娘您还不知道呢?”芍药一脸的八卦。“惊鸿馆的四娘,就是被六阿哥抓走的,六阿哥想借此机会,将四娘和惊鸿馆的事推脱到董将军的头上,但是似乎失败了。” “董将军将四娘放走,如今四娘就在扬州城内,此时闹的沸沸扬扬的。” “可是……” “可是什么啊娘娘。”芍药打断了尹清绮的话,“娘娘你可是对这宫内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啊。” “嗯……” “四娘现在可是重罪犯。”芍药不屑一顾的说道,“虽然说她背后有太子爷罩着,但凡事都讲个道理。” “四娘现在无法为自己开脱,又逃不脱那扬州,很难联系到太子爷,所以,我看这次,四娘怕是悬了。” 芍药这么一说,也让尹清绮内心沉重了起来。 “那薛坛呢?你最近有没有听说他的消息?” “薛将军吗?”芍药脸上浮现了一抹难堪。 “听说,他是被太子爷赶出了京城,所以才一直没有出现,下落不明。” “戚渊?”尹清绮皱了皱眉,难道说自己和薛坛悄悄相见的事情,被戚渊发现了? 莫非是淑妃传出去的消息? “这件事你先放一放,不要再与外人讲了。” 尹清绮摇了摇头,小声叹息。 如今日子越发的接近,离两人的婚约也只有很短的时间了,尹清绮担忧,若是薛坛做出什么傻事来, 恐怕…… “梁辰山,你……你怎么会在这?”六阿哥愣住,慌张的问道。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怎么,难道你不欢迎我?”梁辰山冷笑一声,答道。 “大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六阿哥边说,边伸手示意周围的一干家丁先行退下,又急匆匆的将几个人引入书房之中,关紧了房门。 六阿哥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说道:“没想到,董大人还挺小心的。” “六阿哥,您就别拿微臣开玩笑了。”董钰笑了笑说道,“六阿哥,您可知道,这京中出了大事情,自此您派人暗中除掉了四娘,引起太子盛怒,一心想要调查清楚。” “这其中的猫腻,如今洛阳城内戒备森严,无论是谁都不得在夜间出入,更何况街上到处都是官兵放哨,您是如何到我的寒舍来的?” “呵呵,我自然有办法支走那些人。”六阿哥笑着说。 其实董钰真正怕的,并非是杜江在半夜中被人擒住捉走,而是被人看见六阿哥深更半夜来到自己家中,恐怕日后,就再难说的清了。 “杜江杜知府,您这次不远万里前来,所为何事?”六阿哥眯起眼,凝视着眼前的杜江和梁辰山。 “你不知道何事?”杜江反问道,语气中带着戏虐。 “恕本阿哥斗胆一问。”六阿哥丝毫不在意他的挑衅。 “太子爷今日可就是要完婚了,此事是最好的时机,你也知道,那个尹清绮不是什么善茬,而且,戚渊一完婚之后,下一件事做什么,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董钰严肃的说道。 “这……”六阿哥竟然一时间语塞。 “戚渊已经召集人马,在京城进行完婚仪式,就在这几天之内,我已经发了书信给各大将军,望其助我一臂之力。”董钰冷冷的看着六阿哥。 “你知道为何太子这几日都让你来查惊鸿馆一案吗?” 六阿哥讥讽的看着董钰。 “那是因为,你早已经被人怀疑,如今太子安排你来调查此事,就是想看你如何将这罪行,嫁祸给别人身上,从而,可以帮助他筛选到一批人,被你嫁祸的这些人中,自然不会有你的同党。” 第二百七十八章 回忆 “最近他又弄出了一个什么监察御史,为的就是到处下访体恤民情,并且调查官员之间的官官相护,如此看来,你是难逃一死。” 董钰心中盘算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董大人,你知道,如今这京城之中,可不止你一个人在为我做事啊。” 六阿哥将杯盖合上,淡淡的说道。 “如今这京中之中危机四伏,四娘若是一死,没人知道谁是她的同党,但是目前只有你和杜江杜知府嫌疑最大。” “而梁辰山,呵呵,你竟然背叛了我,这个赵德成,最好还是留给了我一个大麻烦,你想想看,你能斗得过他们?还是说,你决心要出卖于我,以求自保?” “六阿哥,下官不敢啊!” 梁辰山心中一惊,连忙跪地求饶。 “那好,如今我便交付于你两件事,其一,帮我暗中调查四娘的去向,免得其来京城寻我麻烦时,不好处理,其二,就是暗中除掉杜江,杜江一死,即使是太子怪罪下来,也就彻底没有了线索,董钰,我看你打算怎么办?” “起兵造反?还是现在就杀了我?我想,他们二人他们自然是不愿意去趟浑水的。” 六阿哥的人呼啦啦的围了上来,将董钰等人包围了起来 “你记住,千万不要擅作主张。”六阿哥临走前说的话,意味深长。 秦楼虞陪着薛坛,二人围着屋子绕了好些圈子,终于见到这家店的老板,那个神秘的郎中。 屋子不大,也很破旧,被密集的草药味道所填满,进门口有一张桌子,便再无其他。 二人进去,小伙计都未曾抬头,看来这家店的生意并不好。 “小哥,还要多久?”薛坛忍不住发起火。 “跟你说了……”少年有些不耐烦,刚要发作,却被屋子中的呵斥声止住了。 “放肆!”那人出来,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仙风道骨,“公子到我这,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老人笑呵呵的将秦楼虞和薛坛引入屋中,还特地看了一眼薛坛,微微皱了眉头。 “这位是?”老者问道。 “这位是新来的掌事,今日身体有些不适,睡眠又魂不守舍的,想让您帮着看看。”秦楼虞说道,为薛坛解了围。 “是这样,那既然如此,便把手伸出来,我为你把脉。”老者撸起袖子,将手轻轻搭在了薛坛的手腕上。 “公子最近为何魂不守舍,屡次被梦魇所惊醒?又是什么样子的梦呢?”老者问道薛坛。 “小生最近在梦中总是被惊醒,而且一直在重复着一个梦境,这个梦似乎在脑海中盘旋了许久似的,梦中的人高矮胖瘦年纪各不一,但是却始终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始终有一只黑猫。” 薛坛感觉到自己手腕上老者的手一震,抬起头,看到他不可置信的表情,虽然一闪而过,但那份惊诧,还是被薛坛看到了。 “莫不是有什么病症?”秦楼虞在一旁急切的问道。 老者收回了手,走到窗边,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些人的腰间,是否还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写着,时辰二字。” “您……怎么会知道此事的?”薛坛知道,这件事,薛坛连秦楼虞都未曾讲过,再无第二个人知道自己这个奇怪的梦。 “我自然是知道。”老者微微一笑,淡然的说道。“你可曾听说过,十二时辰?” “十二时辰?这是什么?”薛坛好奇的问着。 “十二时辰,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拿去相应的东西,去换取一个美梦,令你美梦成真。” 老者背着手,独自立在窗户边上,也不回头看他们二人。 “那,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呢?这些人又隶属于哪里?朝廷可知晓此事?”薛坛接着问道。 “朝廷?莫说朝廷,这普天之下,能知道具体的事情的,恐怕也就寥寥数人而已,这个组织不知从何时起缘,也不知身处何处,只知道他们可以寻找到有需要的人,若是你想要特地的寻找十二时辰的所在,自然是找不到的。”老者接着说道。 “那您为何知晓此事,莫非您?”薛坛说道,拉住秦楼虞向后退了一步。 老者转过头来,看到此举,哈哈一笑,”放心,我不是那十二 时辰的人,只是,我也曾做过类似的梦境,而且我还真的去他们那里买过东西。” 老人看着薛坛,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知道,只有迫切的**,才能引来十二时辰的人。 “当年我的事也早已经不是秘密了,都说我天资聪慧,医术高超,即使在扬州城,找我看病买药的人也络绎不绝,师父临终前教导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我一直秉承着师父的遗愿,治病救人。” “直到她的出现……她似乎像是命里笃定了一样的,出现在我的医馆里,可能也是大家都知道我为人慈善,于是便将其送我这里来,然后弃置不管,也是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不可能弃她而不顾,但人这东西,日子久了自然会生出感情……” 老者颇有深意的看了二人一眼,秦楼虞羞的低下了头,去那窗边看那外面的街景去了。 “呵呵,这时间一长, 便生出了感情,况且她孤苦伶仃的一人,我又放心不下她,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照料她一辈子了。” “然而命运多舛,那日我出门采药,她想要翻身下床,却不小心碰倒了桌边的烛台,烛台燎着了屋子中所有的东西,浓烟滚滚,等我再回来时候,她早已经葬身火海了。” “然后这个时候,我便梦到了十二时辰,十二时辰的人说,去扬州西城的一处所在去寻他们,说能帮我,将她救活。我心中本是不信的,但还是心系一线希望,去那西城寻找那个地方,结果还真让我找到了,和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陈旧的屋子,和那只黑猫。” “他们说,要用我毕生的医术,去换取她的命,待救活了她时,自然,我也就什么都不会了,但是以我当时的医术还不够,所以我游历大江南北,万水千山,寻名师访高友,只为了提升自己的医术,从而救活她。” “然而事与愿违,直到现在,我都没能达到他们的条件,而且,即使是京中的四大名医,都不能及他们所要的标准的一半。” “我也是风烛残年了,也不奢望自己可以再度在活着的时候见到他,只盼望着去那地府之时,能够再次与其相遇。”老人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七十九章 梁辰山的计谋 “那您现在可还能找到这个地方?”薛坛问道,他心想,一定要找到那帮人,问个清楚。 “找不到了,当你的**逐渐削弱的时候,十二时辰也就跟着消失了,等我再去西城寻找那个地方的时候,发现那里是两座紧紧相临的酒楼,当初那个小店,早就不复存在,至今为止,也没人能说的清楚,他们究竟是人是鬼。”老者说着,把外面的伙计唤进来。 “你这病啊,恐怕我是无法治疗了,只能靠你自己,这样,我为你开些安神的药,这几日多加休息,不要太过于劳累了。” “谢谢您了。”薛坛示意秦楼虞,二人行礼辞行。 “好生对她。”老者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一定。” 董钰等人被带了下去,仅仅留下梁辰山一人。 “六阿哥,臣请愿,为董钰董将军开脱。”梁辰山说道。 “你是在叫我看着我的计划毁于一旦?就因为一个奸佞小人?”六阿哥怒不可遏,斥道。 “六阿哥,太子爷的大婚在即,新宫殿也已经修建完毕,各大皇族正在赶往京城,如今杀了杜江,一来,是会坏了福兆,二来……” “二来什么?”六阿哥问道问道。 “他必然会心生怨恨,而与其同党的人,说不定,会杀你。”梁辰山说道。 “放肆,这原本就是我的江山,是他们说夺走便可夺走的?”六阿哥站起身,怒气冲冲的看着梁辰山。 “六阿哥,您听我一言。” 梁辰山顿了顿,接着说道:“六阿哥,董钰若是要反,不是一时起意,必然是蓄谋已久,如今朝中方寸大乱,更有甚者,在暗处虎视眈眈,如今杀了董钰等人,是在斩自己的手臂,更何况,董钰随为人处事偷奸耍滑,但一直心系皇权。” 梁辰山上前一步,“如今要是杀了他,京中再寻可用之日,加上那董钰的同党一反,朝中必然大乱,即使您当上了皇上,整个朝廷之中,必然也会有人反对,说您不作为,届时,国中必然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抵抗外寇,内忧外患,还望六阿哥三思。” “你以为我没了他董钰,便得不了这天下了?”六 阿哥问着梁辰山,他之所以没有将梁辰山杀掉,是因为他觉得,梁辰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扬州,必然还有其他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戚渊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自然不是,只是,会让人留下话柄,人们忧心忡忡,更何况,微臣已经调查清楚,那太子爷之所以如此联络董钰,并非是董将军的原因,不过是为了让您中了他的圈套,挑拨你二人的关系。” “您仔细想想,戚渊莫名其面的让去调查惊鸿馆一案,本身就存在漏洞,您也知道,此事最大的隐患就是您和董将军二人,而且二人如今已经站在对面面上,若是其中一方倒了,而且是您去杀掉的,自然会令人寒心,并且无论怎样,都会在文武百官中留下话柄。” 梁辰山有些慌张,六阿哥皱着眉,仔细的听着。 “况且,如今京中正是用人之际,除却少数的几个人之外,您又能保证谁是支持您登基称王的呢?更何况,凭他一个董将军,无名无份,自然还是闹不了多大的罗乱,身后必定得有皇权贵族扶持。” “他们最希望看到的,自然是朝中大乱,人心涣散,届时,只需要长驱直入,还可受百姓拥戴,岂不是成全了他们?” 六阿哥思虑一会,让梁辰山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戚渊让我去暗中调查惊鸿馆一案,又唤我去探杜江的口风,并且想让董钰明着探查此事,无非是想要见这几个人之间,究竟谁心中有鬼,但是戚渊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薛坛。” “薛坛虽然与此事无关,但是他却身居杜江府邸数月,自然多少还是有些发现,若是薛坛真的暗中在于太子爷戚渊等人联系,自然是同党,况且董钰董将军虽然贪婪,却还没有造反的胆量。” “嫡传太子。”六阿哥冷笑一声,喃喃道,“难道你们真以为我一排行老六的不能与你们为之对抗么。” “即刻召集人马,在宫中大办盛筵,三日后,我要拜祖归宗,杀杀戚渊的锐气,另外……”六阿哥想了想,犹豫了一会,说道。 “将董钰和杜江软禁起来,任何人,不得接近他半步。” 就在三日前,京城。 董哲急匆匆的前来,见到自己的父亲,很是欣喜。 “父亲,您托付给儿子的事,已经办好了。” “好,三日后,便发兵京城。”董钰严肃的说道,满面都是愁容。 “还有一件事,我令你下皇上的诏谕,你可是做了?” “做了,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往诸位将军那里。”董哲回应道。 “好,”董钰点点头,“六阿哥这个祸害,祸国殃民,毁我大好前途,如今壮志未酬,此次发兵,唯有成事,才能匡复大业。” “假意叫我归顺,不过是一场 ‘鸿门宴’罢了,想让我亡国灭种,岂能由着他肆意妄为。我已经召集好诸多壮士,届时,各将军必将起兵呼应,想必他们在一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你自蜀州发兵,一路攻下扬州,待我你我二人同时发兵,四面与诸位将军,攻入京城!” “成败在此一举了。”董钰心中有所不安,如今不知京城之中,戚渊是否知晓此事,也已经通告给杜江,若是不成,也要趁乱除掉六阿哥。 “匡复我伟岸之业,就在这几日之间了。” 蜀州。 董哲穿戴好戎装,英姿飒爽,身后是几万雄师,在等候他的命令。 “大人,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三军将领前来禀报。 “好,一切按计划行事。”董哲答道。 董哲决定,先拿下扬州,扬州兵力薄弱,而且陈东山这人生性傲慢,恃勇轻敌,扬州应该是很好拿下,更何况,在扬州,如今有他的亲信。 ”起兵。”董哲一声令下。 整个蜀州似乎都笼罩在阴影之下,乌压压的人群,铁骑银盔,风声吹的萧瑟,整个州郡都为之颤抖,刀剑的银光明晃晃的发亮,董哲与将领并排骑在战马之上,向着扬州进发。 此时,另外一队人马也兵起云动,铁马铮铮,向着京城进发。 军行了二日,也就杀戮了两日,一夜之间,扬州外的县城乡村毁于一旦,野火燃尽了整片荒原,冻土似乎未曾复苏,便被烈火烧个干净,只留下突兀的黑色荒原,董哲带兵,一路烧杀抢掠,直攻向扬州。 第二百八十章 新婚 整个皇城都一改先前的肃穆与平和,变得更为热闹起来。 京城之中到处都有官兵巡逻,但无一例外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今日也是这一年中唯一可以放松的日子,自然少不了酒肉快活。 “今日,是本太子大喜之日。” 戚渊已然有些醉了,脸上洋溢着掩盖不住的喜悦,这也是尹清绮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戚渊,你喝多了。” 尹清绮小声的在其耳边说着,一边将其杯中的酒放置到一边。 “皇嫂,没事,我大哥今天高兴。” 小十九懂事的凑了过来,拉扯了一下尹清绮的袖口,“嫂子,你以后可要跟我大哥好好的,不要再吵架了。” “小机灵鬼。” 尹清绮笑了笑,点了一下小十九的鼻子。 她扫视了一下,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落寞。 薛坛并不在这。 那常磊不愧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也是见多识广,与薛坛讲起了这宫中及其京城之事。 “这京城之中……”常磊清了清嗓子,与其说道,“分为文武两类,而文武又更有其各自的派别,例如你所效力的将军府,左右将军也并非是表面那样所和睦,都是各怀鬼胎,有效忠于当今圣上的,另外有效忠于董将军董钰的。” 常磊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无一例外,都在盘算着如何为其夺得皇位而邀功领赏,自从皇上一病不起立太子戚渊,如今虽然有了声望,但在宫中,仍然有着不小的势力所在,一些老臣皆不同意立戚渊为太子,但既已下令,无法更改。” “更何况,如今这宫中,真正说了算的,还是那皇上……” “此话可不能乱与人讲,我当你是体几人,方才与你说这些。”常磊神秘的说道,“至于这与你有何干系?且听闻我下面的这段……” “皇上立戚渊为当今太子之后,知道董钰等人已经宫中大臣贼心不死,为了江山社稷,命人立大理寺职位,以用于举检各大官员之罪,排除异己,皇上此令一出,无数人窥探到了机会,很多前朝功臣名将被流放或是杀害。” “同时,皇上也命令,若是检举属实之人,便可破格提升为朝中官员,讨个谋生,也有人投机取巧,故意借此机会讨好皇上,这其中,就有那杜江。” “杜江谋得职位之后,又极其 讨人欢心,很快便得到董钰的赏识,将其收入麾下,同时投奔了同样是被董钰提拔的大理寺审官赵德成,两人同时留在身边做幕僚,你别看这赵德成虽然是小小的审官,可他也算是如今圣上身边最为宠幸的大臣。” “皇上身居多年,对于宫内贤臣奸佞这其中之事,想必你也了解个一二。而那人与陈东山又私交甚好,即使是普通官员,也要敬他三分,如今你让其颜面扫地,借此机会收服陈东山,杜江难免会伺机报复,只怕是很难有人保得住你。” “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人,如今在京城为官,若是兄弟有兴趣,倒不如随我一同前去,效力于他,在京中,恐怕那二人再想找你的麻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薛坛思索了一阵,说道:“常兄有所不知,我之所以离开京城,都是因为受奸人所害,现如今想禀告太子,如今看来,恐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只好回去与朋友商议此事,再另当别论。” “是这样……”常磊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随即被掩饰而过。 “不知薛将军如今住在何处?有机会,再登门拜访,你若是需要帮助,招呼一声便可。”梁辰山倒是爽朗,接口说道。 “对了,敢问要投奔的是哪位名门望族?我可曾知道?”薛坛好奇的问道。 “也是董钰董将军的人。”梁辰山说道,随即沉默了一阵。 “此事万不可与别人讲,”梁辰山看了薛坛一眼,“我接下来要讲与你的事,乃至整个京城,恐怕都不曾有多少人知道,我也是在将军府时,无意间听到将军谈起过。” “如今虽然是太子戚渊当政,但淑妃娘娘临朝听政,皇上在位期间,就曾险些因为夺权之事免去其妃子之位,贬为庶人,要不是她软磨硬泡,恐怕如今已经落发为尼。” “淑妃在朝中虽然树敌无数,但大部分都是后宫之辈,就在皇后娘娘死后,后宫之中在无人能胜过她的地位,所以她做事更加嚣张跋扈,在朝中也有无数政党大臣为其所用,她说服皇上让其代管朝政,并在皇上重病期间搞些猫腻,逐渐渗透进朝廷之中。” “将朝廷弄的乌烟瘴气,以至于立太子戚渊之后,皇上险些废除了她的地位。为的就是为自己的宗亲留一条后路,避免在皇上驾崩之后,淑妃谋权篡位。”梁辰山压低了声音,紧张的说道。 “然而,在太子即位没多久,听说就已经 被淑妃娘娘控制住了他的软肋,说到底,戚渊也不过是太后手底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常磊和薛坛面面相觑,看来梁辰山对二人的身份真的一无所知。 梁辰山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董将军早先同我说过,淑妃有意称帝,所以在朝廷之中,任何一个党派都不曾大肆透露过自己所归顺的派别,为的就是将来有一人,淑妃娘娘为了排除异己,将拉帮结派的政党赶尽杀绝之时,还能有一丝的生机。” “而在朝中,最受淑妃娘娘青睐有加的,便是六阿哥一派,董钰董将军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薛掌事可知道,这扬州是什么地方?” 梁辰山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小生不知。”薛坛答道。 “这扬州,说白便是州郡,但其实,确实离京城最近的地方,别说我没提醒你,若是你想,我可以帮你联络董钰董将军,而且,背后还有淑妃你娘娘扶持。” 梁辰山四处张望着,想要拉拢二人。 薛坛和常磊四目相对,互相的表情都很难看。 “京中的各大势力,宗室,臣子,心中都似明镜一般,心里都有个底儿,只是淑妃还未发布诏令,谁都不敢乱议此事,我之所告诉你,是希望你明白,在这京中若是想要混出个名堂,不仅需要贵人扶持,还需要时刻记住。” “若是选错了党派,便是将自己的脑袋绑在了裤腰带上,随时都有掉脑袋的风险。” “呵呵,梁兄言重了。”薛坛一笑,说道。 “小生只是想要逍遥快活,并未有意参与这些党派之争,更何况,若是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心中不悦,即使是真的天子之才,恐怕也站不稳脚跟,如今奸臣当道,如此多的投机取巧之人在朝中为虎作伥。” 薛坛清了清嗓子,呷了口茶,“皇上不闻不问,恐怕不管谁做了皇帝,都是迟早被这天下人所耻笑,再者说,小生原本就是一读书人,读的是圣贤礼道,自然不懂这些下三滥的事,也不会掺合,若是真有机会为官,我也只想治理好一方百姓。” “什么升官发财,谁掌管朝政,又与我何干?梁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也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小生无意去掺合这些三教九流之间的争斗。” 梁辰山见其不为所动,也就不再说下去,三人缄默无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叛乱 “不好了。” 陈东山突然慌乱的闯进房门,薛坛与常磊二人,正在讨论军中之事。 “陈大人,何故如此的慌张?”薛坛不解的问道。 “董哲……董哲,造反了。”陈东山表情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董钰。” 薛坛心中盘算了一下,原来杜江等人的身后,就是将军董钰。 “那还等什么,你们快去排兵布阵,与之对峙啊!” 常磊也才从慌乱中惊醒过来,急忙说道。 “你们知道的,如今军中就只有这些人马,其余的,都被派遣到边疆,围剿外敌去了。”陈东山脸色蜡黄的说道。 “而且,董哲之所以选择先攻扬州,就是怕hou庭失守,扬州离京城最近,如果京中出事,扬州必然是所有州郡之中,最先行出军的到达的,所以京中也一直未曾多放置人马在扬州,一是地理位置上,东无外地,二来,是京中离得近,如果失守,也能及时的补救。 “但是如今,是从蜀州出发的军队打到了这里,即使京城派兵,也会被在蜀州拦住,唯一的办法,就是两地齐发,将叛军团团围住,但以扬州的兵力,也实在做不到。” “那也要守,守到京城派兵支援为止,扬州若是失守,拿下京城是轻而易举的事。”薛坛急忙说道。 “可还有人发兵造反?” “有,前线来报,说多地的将军将领,似乎收到了董钰的来信,同时发兵前往京城,如今,还未听到京城之中,有什么动静。” 陈东山答道。 “好,那就先出去抵抗一下,一定能坚持到京中发兵,如今即使京中两面受困,无力协助,我们也不能让扬州失守,不然,其他州郡的支援来时,只怕是会被统统拦截到外面。” “常磊兄,那知府府上就拜托你了。” 薛坛对这常磊说道。“还有,秦楼虞。” “好,交给我,你们二人,一定要小心。”梁辰山也前来打听情况,听到薛坛的部署,一边转身离去。 “好。”常磊领命,带兵前往杜江府上。 “走吧。”薛坛看了陈东山一眼,没想到,初来这扬州,就遇见了这等事情。 陈东山将一把剑塞到薛坛的手中,薛坛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恐怕 我无需这东西自保,我一文人,武功一点不通,你给我这个,倒不如给我一本军书有用的多。” 陈东山苦笑一声,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不害怕,除了像自己这种久经沙场的人之外。 “将士们,如今国难当头,我们为军营战士,自然要为朝廷效力,如今,这扬州的黎民百姓,还要需要我们,这大唐的江山,也需要我们就像守护,将士们,随我一起,抵抗叛军!” 一番壮志激昂之后,陈东山带着一万官兵,出城与敌军厮杀,而薛坛及常磊,在城中仅剩下五千人,在城墙上继续抵御外侵。 此时太子戚渊正在盛宴上饮酒,尹清绮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似乎丝毫提不起兴致。 “太子爷,今日喜上加喜啊。”六阿哥摸着杯壁,笑意盎然的看着戚渊。 戚渊看着这文武百官,这满朝的朝臣,心中有无尽的喜悦。 “太子殿下,不好了。”侍卫急匆匆的闯进来,说道。 “何事?慌慌张张的。” 戚渊皱了皱眉,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董钰董将军的儿子造反了,正发兵前往扬州,随后就要攻入京城!” “董钰董大将军?” 戚渊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悦,一股阴戾的气息笼罩了整个东宫。 “大人,兵临城下了。” “随我去看看。”薛坛示意了常磊一眼,常磊立马会意,宝刀出鞘,紧跟其后。 “董钰果然还是造反了。” 薛坛凝视着城下乌压压的一片,嘶吼声和呐喊声不断,周围的村落已经被攻占,如今怕是连出都出不去了,尸体遍布荒野, 血流成河。 “随我出征。” 薛坛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常磊看的出来,他是下定了决心,董钰在朝中为非作歹,而薛坛作为将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的看着他胡来。 常磊知道,如今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他了,只能紧紧跟随着他。 “薛公子。” 秦楼虞从屋中出来,一路跟着薛坛跑到城楼上,气喘吁吁的说着。 “薛公子,此次你非走不可吗?” 秦楼虞看的出薛坛眼神中的决绝,她也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剑已出鞘,木已成舟。 嗯。” 凛冽的寒风吹的他睁不开眼睛,他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如今面前的这个人,因为只怕他出了这个城门,就再也回不来了。 “国之有难,为官不能袖手旁观。”薛坛看着她说道。 “可你不是个将军,你只是个小小的掌事。” 秦楼虞咬着嘴唇,因为太过于用力,嘴角留下殷红的鲜血印子。 “但是若我不去迎战,这城中百万百姓,便没有生的希望,董哲的目的很明确,他只是要我一个人,我破坏了他太多的计划,拔掉了他太多在京中的爪牙,他不可能放过我的,若是我的命能换回这城中百姓的命,那也值得了。” “那我呢?我的命算什么?”说着,秦楼虞一把夺走薛坛手中的剑,横在脖子上。 “薛坛,今日你若是出城迎战,我便死在你面前,不要什么万里江山,也不要什么黎民百姓,我奢求不了太多,我不求你大富大贵,深明大义,我宁愿你是个小人,而不是一个为了别人去拼命的君子!我要的不多,我只求你,留在我身边。” 秦楼虞哽咽着,一双动人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 “你知道,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不光为了你,也是为了朝廷,也是为了……这城中的百姓。” 薛坛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是将军的事情,早就不该隐瞒。 薛坛往里看去,整个城空无一人,人人自危,所有人都躲在屋中,生怕这横生的祸端找上自己,然而薛坛和这几支官兵在外面,像是一群不怕死的飞蛾,义无反顾的想着烛火扑去。 “看来,今日我是无法把你劝回来了。”秦楼虞把剑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像是刺破宁静的鸦鸣,突兀而嘈杂。 “那,我便为你送行。”秦楼虞擦干眼角的泪水,对了他勉强的笑着。 “喝了这碗酒吧,妾身为你送行。” 秦楼虞打开带来的那罐酒,酒罐子上还掺杂着泥土,似乎是刚刚从地底挖出来的。 “我们这有一种说法,父亲在女儿出生后,便会将一壶好酒埋在桃花树下,等到女人长大,婚嫁之时,便将这酒开封庆祝,这酒经过几十年,早就不是普通的酒水,而是父亲所付出的心血和代价!今日,我将这女儿红取出,为你送行。” 第二百八十二章 送行 城楼上面,上千人都在看着秦楼虞,她一步步走向薛坛,将手上的另一碗酒递给了薛坛,二人含着泪,喝了一个交杯,如此的悲壮凄凉。 “去吧。我等你胜利归来的消息。” 薛坛将碗摔下城楼,常磊高声呐喊着“杀!”,二人带着八千精骑,向着城外,那上万人的队伍杀去,甚至连薛坛自己都知道,此次一行,恐怕是再无回头之日。 东宫。 “太子殿下,战场上捷报,说那薛坛带八千精骑,在扬州抵挡住了董哲的叛军。如今我们的其他队伍也正在杀到扬州,不过一日,便可到达,即使扬州失守,我们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冲散董哲的叛军,将其一网打尽。” 御史上前禀告着,语气中带着悲凉。 “扬州,不能失守。” 戚渊背过身,不去看他,那属下也不知道如今的太子,此刻在想什么。 “扬州失守,薛坛必然会被乱军杀死,我要他活着!” 戚渊的声音不威自怒,带着忿恨和决绝。“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忠臣和将领,如今,我不希望再看到他也死在战场上。” “臣遵旨。”那御史说着,他知道,薛坛这次有救了,只是不知他能否挺过这次难关。 “太子。”御史看着戚渊,想要问下一步所为。 “派一万骑兵,二万步兵,一万弓箭手 ,自京城出发,速速前往扬州,另外,蜀州的战事已退,令人从蜀州出发,不分昼夜的赶往扬州,把扬州的叛军一网打尽。” “臣遵旨。” 御史接旨后,连忙下去,几乎一路疾跑着,想要将这消息告诉给薛老将军,他知道,若是晚了一秒,薛坛就有可能死在战场上,即使是自己,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可不能死啊。”御史小声的嘟囔着,和在外等候的几人一起,前往将军府。 “薛老将军!”御史推开门,连通告都来不及打,急匆匆的说道。 “将军,太子有令,命你立即前往扬州城,蜀州的战事已平,现在 ,要你们速速去增援杜知府。” 御史连气都未来的及喘匀,急匆匆的说道。 “老臣接旨。” 老将军也是个爽快之人,并未废话,还来不及擦干身上的血迹,就站起身,拎起桌上的一把宝剑,领命去军营之中。 那老将军驻扎城外的军营也并不乐观,伤亡惨重,将军知道,若是现在让兄弟们休息,只怕那扬州必然会失守,董哲气数已尽,若是不乘胜追击,怕是会不小心让其逃掉,这茫茫人海之中,只怕是再难寻到。 “将军大人,蜀州,失败了。” 进屋的下人,向着董钰禀告着,董钰手中紧握着茶杯,指关节用力而变得发白,他知道,恐怕自己是气数已尽,如今若是连扬州州都打不下来,只怕是在劫难逃。 但是现在不知道是该殊死一搏,还是将官兵撤回来,静心守候将军府,他不甘心,他想要再试一试,他不相信自己静心谋划了那么多年,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薛坛坏了阵脚。 “不撤兵,继续攻打扬州,扬州若是打不下来,就不要再回来见我!” 董钰怒吼着,嗓子里像是冒了烟似的,带着嘶哑和低沉的吼声。 “可是大人, 我们仅剩下那三万精兵了,若是这样和扬州的兵力耗下去,只怕是不用多时,那扬州,正在等待着京城的兵马,很快便会赶到,届时我们若是没有进城,只怕是生死难保。”下人接着说着。 “不用你告诉我!” 董钰气的将杯子摔在地上,身体也跟着微微的颤抖着。“杀,一定要杀了那个薛坛,他以为自己是谁,敢和我做对,上次就是他坏了我的好事,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派其余州郡的人回来,全力攻打扬州,从一侧拖住薛坛,扬州目前兵力稀少,我们只需要从其他的城门攻进去,占了城楼,杀了将领陈东山,那薛坛只怕是毫无办法了,也只得乖乖投降,去,将谋士给我叫来,传我的话,无论如何,扬州都是我们最后一道防线了。” “我们现在已经再无能力与戚渊对 抗,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扬州几百万百姓的性命抓在手中,也是唯一可以和她继续谈条件的筹码。” “是,大人。”下人连忙领命,将此事告知给四爷和六爷,六爷眉头一皱,此刻也别无他发了,只能任由着董钰的意思做下去,如今,只怕是在劫难逃 。 不过多时,几方人马都聚集到了扬州各个方位,薛坛同常磊正在西城门抵挡着叛军,眼看日渐增多的叛军乌泱泱的向前压来,二人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边退边打,正当此时,薛坛听到一个消息。 东门失守了! 紧接着,北门,南门也相继失守,薛坛回头一看,城中此刻已经燃起寸寸火光,杀戮之声不绝于耳,薛坛连忙驱马想要回去,却被常磊拦住了去路。 “薛将军,方才你要出兵打仗,我不拦你,大丈夫有勇有谋,为国为民,这是正道,可是你也要想想你自己,如今城中已经被四面八方的叛军涌入,你现在回城,就等于是瓮中捉鳖,况且我们如今只剩下这些兵马,朝廷的增援随后就到。” “届时,冲破着北门的叛军阵营也不是难事,等到所有人齐了,我们再一起杀入城中也不迟!” 常磊抓着薛坛的手,不让他离开,只剩下薛坛一个人在嘶吼。 “放手,我叫你放手!秦姑娘还在城中,秦姑娘,秦姑娘!” 然而薛坛还是未曾脱身,被常磊牢牢禁锢在原地,前方董哲的队伍还是乌泱泱的一片,此刻正从西面压过来,身后的城中也布满了官兵,此刻,薛坛等人才是真正陷入了绝境! 秦楼虞听闻外面出了事,也是心急如焚,在屋中踱着步子,此刻也无心赏这满园的景色,一个劲儿的叹气,也不知道,前几日与薛坛相见的御史,是否在京城借到了官兵,去营救那薛坛。 自从董哲起兵造反以来,这扬州城也不宁静,人人自危,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连这昔日热闹非凡的海春院,都无人问津。 秦楼虞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心中暗暗担忧着薛坛,不知道如今外面战果如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京城援兵 自己在这扬州城内也打听不到外面什么消息,只知道蜀州的叛兵被击退,连同几大州郡,如今京城攻势也被击破,暂且就剩下扬州。 “梁大人,听说如今,董哲的队伍正一点点回退,正往这扬州方向赶来?” 秦楼虞还是不放心,问着梁辰山。 “嗯,看来董哲是想要拿扬州几百万人的性命,来要挟太子,更况且,那扬州还有个薛坛薛将军,太子虽然未曾表达,但也是极其钟爱他的,董哲如今已经放弃了所谓的复仇大业,而是为了自己的私事,他只想着将这薛坛杀害,以报蜀州之仇。” 梁辰山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还可以利用薛坛和其手下的官兵,将领,对太子进行威胁,但是我怕的是,太子为了顾全大局,会将薛坛舍出去,到时候薛坛只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京城已经派人赶往扬州了吗?” 秦楼虞皱紧眉头,接着问道。 “话虽如此,但这几日以来,反叛军风头正盛,虽然是赢了战争,击退了董钰的叛军,但如今我们的队伍情况也不为乐观,伤亡惨重,能继续打仗的官兵都已经派向扬州这边,京城那里,太子爷也派遣了人,御史和薛老将军二人早早来信说,自己会想办法救薛坛,。” 梁辰山皱了皱眉,一副苦恼的样子。 “扬州因为派出大量的官兵去追缴前往京城的敌人,前后呼应,里应外合,但是扬州自己的官兵数量如今剩下不到一万,本身便无法和董哲的队伍正面交锋,哪成想那董哲贼心不死,将所有官兵撤入扬州城之中,现在薛坛恐怕是……” “怎么……怎么会这样?”秦楼虞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人瘫坐在屋子里,也无能为力,只能静静地等候着消息。 “薛坛,我们似乎有救了,你看前面的叛军,数目正在逐渐减少,那前方的旗号,京城的增援来了!” 常磊欣喜到,看来,今日他和薛坛,都不会死在这战场之上了。 “快,我们也攻上前去,早些将这些叛军铲 除之后,再反身攻会城中!” 薛坛指挥着,心急如焚。他心中担忧着那城中的秦楼虞,反叛军毫无人性,烧杀抢掠,况且董哲也知道四娘的事情,必然会挨家妓院搜寻,而且如今派无数叛军攻打扬州,自然也是冲着薛坛来的。 薛坛心中清楚,他无非是想要拿自己要挟戚渊,所以必须尽快赶回城中,确保秦楼虞的安全。 可是,晚了。 当前来增援的官兵涌入扬州城中时,海春院已经破烂不堪,薛坛连忙冲入其中,却只见到满屋子的尸体,而秦楼虞,便躺在这尸体之中。 薛坛只感觉到脑子一阵阵轰鸣,任由是谁唤他,都毫无反应,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常磊几人连忙上前,将其搀扶着送完医馆,又熬了几副中药,常磊一夜无眠,日夜盯守着薛坛,却迟迟不见其醒来。 薛坛又陷入了那个梦境,那只黑色的猫,以及那双碧绿的翡翠般的眼眸。 还是那只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自从在京城到了扬州之后,薛坛便再也未曾见过这个梦境了,如今秦楼虞死了,自己却又梦见了这只猫,所以他坚信,这只黑色的猫,一定是和秦楼虞的死有所联系,他仔细的盯着,仍然是那块玉佩,玉佩上仍然是那两个字。 时辰。 “大人。”陈东山在一旁,看着下人唤醒疲惫不堪昏迷中的薛坛,不知道该怎样将实情告诉给他。 “薛将军,你醒了。”见到薛坛醒来,陈东山一把扶住,并把枕头垫在腰间,撑着立起来。 “薛将军,有一件事……还需要你亲自处理。”陈东山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怎……怎么了?”薛坛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紧紧攥住陈东山的手,“是不是秦楼虞还未死?” “秦姑娘已经故去了,请你节哀顺变。” 陈东山接着说道,“但是凶手已经查明了,是……是杜知府的那个故友,梁辰山。” 薛坛突然觉得五雷轰顶一般,直直的愣在原地。 “他都将罪 行交代,其实在京城之事过去后,六阿哥就向其抛出了橄榄枝,他说你知道了六阿哥太多的事了,而六阿哥又不方便除掉你,所以只有派出自己。” “而他给予的条件又太过丰厚,自己在京中一无靠山,二无钱财,而如若自己成功了,那么未来扬州知府的位置,就会交给自己来坐。他知道你酷爱交友,所以提前结识了常磊,借此机会来接近你,并且随你从军,在董钰反叛之时,从中作乱,拿下扬州。” “那么大事便可成,无奈的是,这次反叛之中,只有董钰及其子发兵扬州,而其他皆无动静,所以几日之内,尽数围剿,而董钰也被困于家中,戚渊如今,但要将董哲的人头砍下来,游街示众,以示警告。” “太子?”薛坛皱了皱眉问道。 “太子戚渊,今日和太子妃尹清绮成亲。”陈东山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他还是做了,踩着万骨千骸。”薛坛喃喃道,“踩着万骨千骸……” 突然,薛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穿上衣服,唤人道,“快,快随我去医馆!” 屋外突然来了一人,薛坛连忙起身,“御史大人。” “薛将军,你先别忙,太子派我前来看望你,并且,这次你立了大功,必然是加官晋爵。”来人正是监察御史林安民。 “林大人。” 薛坛也来不及同其客气了,连忙说道,“大人,在下无心去京城为官,希望林大人通融一下,放我过去,另外,还请您向太子进谏,微臣无心做官,想要辞去这职务。” “你这……”陈东山还想要劝告一番,不料,薛坛心意已决,带上随从,一路搀扶,奔着那东城的医馆去了。 医馆也早已经是面目全非,整个街道遍布着尸首和干涸的血液,薛坛心中悲凉,连最后能够救其秦楼虞的希望,恐怕也没有了。 回到军中,薛坛打点好事宜,向陈东山辞行,向林大人辞官,二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令他如此慌张的,即刻便要出去京城。 又是几日车马劳顿。 第二百八十四章 薛坛归来 清沐宫。 原本尹清绮应该已经随着太子戚渊,入住到东宫中去。 但戚渊转念一想,近来几日,恐怕都无法安宁,于是还让尹清绮暂时留守在清沐宫中,况且,两人方才完婚,在感情上,尹清绮还没有接受自己。 “清绮。” 戚渊一脸宠溺的看着尹清绮,目光也日渐柔和。 “清绮,实在抱歉,”戚渊一副愧疚的样子,“这段时间,因为事情太多,没能将婚礼举办好。” “我想,等到扬州城的事处理好之后,再重新补一场盛大的婚宴给你。” “别……”尹清绮几乎未经考虑,便脱口而出,“不用,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戚渊皱了皱眉,看来她还是在抗拒自己。 “四娘怎么样了?” 尹清绮顿了顿,方才问道。 “四娘没事。”戚渊想了一下,方才说道,“她被人在一家客栈发现,当时官兵将其救出的时候,仅剩下一口气在了,董哲似乎在寻找她。” “董哲……”尹清绮默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戚渊,我想,求你一件事。” “嗯?”戚渊有些疑虑的问道,“什么事?” 以尹清绮的性子,很少对戚渊说出这种话来。 “能不能放过董哲?”尹清绮咬着嘴唇,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放过他?”戚渊目光一寒,“那天下的苍生肯不肯放过他?清绮,你未免也太过于菩萨心肠了吧?” “王侯将相,怎么能因为一点儿女情长就随意放过这等祸害。”戚渊一甩袖子,恼怒的站起身。 “你先别激动。” 尹清绮连忙劝诫着戚渊,“你知道的,董哲在蜀州的时候救过我,当时我被六阿哥的人掳走,还是他从中救我脱身,我觉得他本性并不坏。” “并不坏?”戚渊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好心,扬州城死了数十万弟兄,加上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的命,让谁来偿还?我吗?” “唉。” 尹清绮愁眉不展,一脸愁容。“我知道你的道理,作为太子,未来的帝王,自然是不能有这等私心,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让董哲走的体面一 点。” “他和董钰,都会是千古的罪人。” 戚渊眸色深沉,如同黑夜里的墨迹一般模糊不清。 “这点上,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董钰如今还没有动静,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二人若是想要反叛,绝不会只凭借着家族之力。” 尹清绮沉思了片刻,缓缓的说道,“要知道,即使董钰的兵力再多,还是无法和朝廷作对的,我怀疑,与朝中的其他将军有关系。” “这是自然。”戚渊认同的点了点头,“若是无人相助,我想董钰也不会如此的嚣张,况且,董将军如今也是被闭上了绝路。” “逼上绝路?”尹清绮一对明眸好奇的看着戚渊,“莫非这一切是……” “嗯。”戚渊知道尹清绮想要说什么,“恐怕都是六阿哥的阴谋。” “那打算怎么处置六阿哥。” 尹清绮拨弄着琴弦,这东西真的不讨喜,自己还是适合一些兵器。 “现在还不能动手啊。”戚渊长叹一声,“父皇还没醒来,如今做什么,都容易落人话柄,况且现在董钰还驻兵京城外,丝毫没有动静。” “那又是为何……” “因为六阿哥正在盯着。” 戚渊还未等说外,便听到了门外侍卫的通报声。 “太子,薛坛薛将军求见。” 尹清绮的脸色瞬间变了下来,但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冷寂。 “让他进来。” 戚渊暗中瞥了一眼尹清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吩咐了一句。 “是。” “太子,好久不见。” 薛坛的脸上多了些风霜和苍老,更有血性的样子。 尹清绮欲言又止,没有出声。 “好久不见。” 戚渊上下扫量一眼,没想到,薛坛竟然凭借着那么点兵力和磨合未成的军队,打败了董哲装备精良的良将。 “常磊都同我说了。” 戚渊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的情感流露。 “你是为了六阿哥做事的?” 此话一出,一旁的尹清绮猛地站起身,愣愣的看着薛坛。 而薛坛和尹清绮四目相对,此时也显 得十分尴尬。 “清绮,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戚渊冷笑一声,“堂堂薛将军,竟然为了一点私心,和六阿哥达成了某些‘协议’。” “什么协议?”尹清绮目光轻移,不敢看向戚渊的眼睛。 “为了你。”戚渊的脸上划过一抹阴戾,但很快,便重新恢复了冷静。 “薛将军想要将你带走,带出清沐宫。” “太子爷,你说这些无凭无据的话,可是有些冤枉人。”薛坛脸色一冷,恶狠狠的看着戚渊。 “而且,若是你真能保护好清绮的话,就不会让她平白无故的卷入到这些纷争中来,你知道的,她原本就不喜欢宫内的这些争斗。” “喜不喜欢,还不是你说了算。” 戚渊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况且,现在你不能在直呼她的名号了。” “什么意思?” 薛坛的脸上闪过一抹惶恐,莫非? “她现在是太子妃,按道理,你应该叫其娘娘。” “太子妃?” 薛坛倒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是真的吗?清绮。” 尹清绮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不去看向两人。 戚渊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在外人面前炫耀着自己的礼物。 而这也是尹清绮对其感情破裂的开始,只是当时她还没有所意识。 “尹清绮,你怎么这般胡来?” 薛坛想要上前质问尹清绮,却被戚渊挡住了脚步。 “薛坛!”戚渊怒吼一声,“你不要以为你刚刚立了功,就能在这清沐宫里放肆!你若是再有任何冒犯,我一定治你死罪!” “好威风啊太子爷。” 薛坛苦笑了一声,若是此时尹清绮开口,他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带离这无情无义的宫中! 可是苦等了半天,尹清绮还是只字未言。 “我懂了。” 薛坛见没有结果,也只能哀叹一声,“若是戚渊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一定会回来。” “你妄想。”戚渊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杀气,即使是六阿哥,都未曾让其有过如此的寒意。 第二百八十五章 真相浮现 董府。 “大人,不好了!” 通报的侍卫一脸的慌张,三步并作两步,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径直从院内冲了进来。 而此时的董钰一脸愁容,他已然知道了结果。 “我知道了。” 董钰摆了摆手,示意侍卫下去。 几日来的出兵,已经让董钰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倍感疲惫。 毕竟已然不是年轻时候大杀四方的状态,董钰觉得生命在身上流逝的痕迹愈演愈烈,甚至于有时大梦初醒,都会感觉到自己身体飘忽不定,似乎灵魂出窍了一般,不听自己使唤。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而这一战,也是最后的一搏。 自古成王败寇,董钰从来不怕历史是如何评价自己的,只是畏惧失败,但如今的情形不同,自己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从。 自从那日六阿哥来到董府,擒获了杜江杜知府和董钰之后,董钰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满盘皆输,人算不如天算,自己费尽心思在蜀州求来的谋士,最后竟然被六阿哥的手下所动摇。 “那个叫四爷的,现在身在何处?” 董钰有气无力的说道。 杜江坐在董钰的对面,一脸的垂头丧气,虽然自己并不在扬州,但京城的线报,已经预示着战争的结果。 “听说暂时居住在六阿哥府上,和那个老二一起。” 老二,就是那十二时辰中仅剩三人其一。 三人不仅是好的线报人员,更是好的谋士,军师。 而董钰输就输在,他太过于相信人心。 人心难测,老二原本就是为了光复大业而存在的,但是除了银子和女人之外,董钰给不了他一个应有的名义和身份。 但是六阿哥可以。 六阿哥身为皇室血统,身份上自然不用多言,况且在朝中支持者众多,自然也不用担忧那些老臣们说些闲话。 当董钰和杜江被抓住的时候,六阿哥只对他们提了一个要求。 那就是,率领叛军攻入京城,若是顺利的话,到达京城,自然有人接应。 但董钰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平日中一呼百应,最后竟然败给了一个小小的戚渊手中,连皇上都拿自己没有办法。 “唉。”董钰摇了摇头,“老了老了。” “杜江。”董钰唤着杜知府的名字。“说吧,你是什么时候打算背叛我的?” “董大人,微臣不敢。” 杜江唯唯诺诺的说道,丝毫不敢有半点含糊。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肯对我说半点真话吗?” 董钰横眉冷对,一脸怒意的看着杜江。 “老夫给你的还不够多吗?帮你坐上了扬州知府的位置,又给了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董大人,您自己都说了。” 杜江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狡诈,“成王败寇,若是您现在身居皇宫之中,我恐怕对您还有所畏惧,但现如今,您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都不保,还跟我谈什么呢?” “放肆!” 董钰一拍桌子,但杜江确丝毫没有反应。 “董大人,您还以为您是昔日的董将军不成?” 杜江冷笑一声,“现在六阿哥明显是将你我二人卖了,您以为,那些昔日的将军好友,会在这个时候派兵救您?别傻了,况且,此时京城又有重兵把守,薛老将军驻守京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你!” 董钰气的眉毛倒竖,一只手指着杜江,“混蛋东西,我竟然相信你这么一只白眼狼。” “是你先要出卖我的!” 杜江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你明知道纪和四娘是六阿哥下的圈套,还一心想要将这件事推脱到我身上,你难道不知道四娘是太子爷的人?那纪,无非就是卖身的戏子,谁给银子就跟谁,你竟然相信她甘愿为了你去出卖当今六阿哥?” “纪。”董钰若有所思的说道,“难道说……纪早就不在扬州城了?” “哼,你还不知道吧。”杜江一阵冷笑,“早在你偷偷摸摸觐见太子爷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当然多亏了二爷,二爷将消息告诉给六阿哥,我知道后,就连夜将纪送回了阿哥府上。” “好啊,好啊。” 千算万算,最后自己还是被六阿哥摆了一道。 “现如今,是没有人能救你了,叛国之罪,足够你株连九族。” 董钰“扑通”一声跌坐在太师椅上。就连杜江,也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董钰。 “董大人,您若是现在求太子爷原谅,恐怕还来的及。”话虽如此,但杜江一脸的讥笑,明显是在嘲弄着董钰。 “不过,六阿哥已经答应过微臣,接替你的位置,扬州知府继续当着,只不过,为六阿哥效劳的事,我就先担着了。” “我先杀了你!” 董钰大怒,伸手拎起桌上的一把长剑便要砍来。 “住手!” 一声冷呵,一柄长缨枪已经递了上来。 “啪。” 一声清脆的响动,长剑被击飞了好远,董钰捂着手腕,这暗劲极为有力,若没些功夫,很难打出如此强力的一击。 “你是?”董钰眯起眼看着来人,眼前的男子一身戎装,一脸的英气逼人。 “常磊!” 常磊轻蔑的一笑。 “想不到昔日的大将军,如今落得如此的下场。” 话音刚落,门外一声声嘈杂,将董钰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你们带兵来抓我了?” 董钰摇了摇头,“没想到戚渊动作如此之快。” “可是,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此时与我有关?” “你还想狡辩。”见到董钰竟然说出如此混账的话来,常磊不禁嘲讽着,“董将军,这可不是将军干的事,大丈夫可不能学的如此阴险狡诈。” “若是你觉得,太子爷没法定你的罪……”常磊冲着门外大吼一声,“带他进来。” “我想,他一定可以证明。” “梁辰山?” 杜江和董钰几乎同时喊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 “董大人,很意外?” 梁辰山无奈的笑了笑。 “昔日你让我协助你杀死尹清绮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一副表情。” “你是……戚渊的人?”董钰明显有些震惊,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也窝藏着太子的眼线。 “我是六阿哥的人。”梁辰山冷笑一声,“只不过那太子爷不开眼,竟然把我当成忠良,让我去扬州城调查四娘一案。” “四娘,又是四娘。” 杜江摇了摇头,若不是自己一直未曾找到那个隐藏的极好的四娘,恐怕就没有了这一切的发生。 “我一直是六阿哥的眼线,即使在你找我说,让我帮忙杀死尹清绮的时候,我也通知了六阿哥。”梁辰山冷漠的看着董钰,丝毫没有将这个将军放在眼里。 “只不过,六阿哥决心将计就计,顺势掳走了尹清绮,又借助尹清绮的手,杀死了赵德成。” “可能你不知道,尹清绮逃出去的时候,赵德成还活着,他是我杀死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诛杀罪臣 “你为什么杀他?”董钰的脸上除了震惊,竟然还有了一丝丝的恐惧。“他不是六阿哥安插在大理寺的人吗?” “自从上次良妃险些被戚渊调查出来和六阿哥有染,六阿哥就对赵德成有所不满。” 梁辰山不紧不慢的说道。 “所以自从上次,六阿哥就早已经打算,除掉刘赵德成了。恰好六阿哥绑架太子妃到了大理寺,这也就成就了六阿哥。” 梁辰山看着董钰,眼底满是不屑。 “你以为你那点蝇头小利,就能比得上六阿哥许诺给我的升官发财?” “别傻了,我可是要成为扬州知府的。” “扬州知府。”杜江嘟囔着,没想到六阿哥竟然早就算计到自己的头上了。 “让尹清绮逃走,也是六阿哥的计谋。” 梁辰山脸上浮现一抹阴戾,“目的,就是让戚渊原本怀疑的对象,重新到你的头上。” “这又与我何干?”董钰不满的皱着眉头。 “当然有关系。”梁辰山一副老谋神算的样子,“这也直接导致了你,私下中找太子爷觐见,对吧?” “你是说……” 董钰心里已经,自己为了撇清嫌疑,找戚渊讨好,商讨计策,没想到竟然也是六阿哥计划中的一环。 “嘿嘿。”梁辰山笑了笑。 “别说了。” 常磊冷眼看着,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有时间,让你们好好到地牢中谈谈心,只是现在,我有公事在身。” “我儿子在哪?” 董钰咬牙切齿的看着常磊,“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还没有。”常磊面露不悦,丝毫不像搭理董钰的问话。“只不过,现在关押在扬州的大牢里。” “扬州……扬州……” 董钰一遍遍的重复着,心里极为不甘。 没想到自己以为计划周密的反叛,竟然在一个小小的扬州马失前蹄。 “扬州镇守的,可是薛坛薛将军?” “正是。” “又是哪个小崽子坏我的好事。”董钰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竟然两次败在了薛坛的手中。 “原本我以为,我之所以败给薛坛,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的谋士。” 董钰叹息一声,“看来是真的技高一筹,老夫果然是上了年纪,连作战都不会了。” “太子爷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你。” 常磊凑近董钰的耳朵,悄声说道。 “等你到了地牢,自然会知道的。” “莫非……” 董钰心中一寒,“常大人,算我求你,千错万错都是老夫的错,不要牵连到我的儿子啊。” “放心,你的儿子,一定会比你晚死两天。” 常磊冷哼了一声,“只不过,你们父子俩,恐怕都要悬首三日,以示警醒。” “悬首三日。” 听到这,杜江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杜江杜知府真是会演戏。” 常磊丝毫没有怜悯,一脚踢了上去。 “杜知府,你方才不是说,会有人保你吗?我倒是要看看,究竟谁那么大胆子,敢跟太子爷作对?” “下官知错,下官知错。” 杜江将头磕在地上,“砰砰”的磕出了血。 “还望太子爷饶了下官!” “太子爷有令!” 常磊清了清嗓子,扫了一圈,以便在场人的都能听到。 “罪臣杜江,罪臣梁辰山,当即斩首,不得有误。” 杜江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而梁辰山,只是呆呆的楞在那,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蹭。” 常磊一把夺过董钰的宝剑,剑尖向下,直指杜江。 “啪。” 常磊目光一沉,杜江已然人头落地,汩汩的鲜血沿着地面流淌到董钰的脚下,董钰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其忍不住腿根子软了下来。 “常大人。” 梁辰山此时也吓得不轻,此时正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常磊一双了冰冷的目光瞪了回去。 “噗嗤。” 剑刃已经插入到了梁辰山的脖颈,梁辰山喉咙中的声音还未发出,就一命呜呼了。 “来人,将董将军带下去。” 这也是戚渊的命令。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场! 四娘回到了惊鸿馆,见到了一旁正在打理着账本的丁语芙。 丁语芙埋头看着算盘,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衣着破烂的人竟然是四娘,直到四娘开口说话。 “语芙。” 四娘的嗓音沙哑,几日来的战争和旅途劳顿,让上了年岁的四娘已经不堪重负。 此时的四娘没有了昔日的荣光,身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即使常磊再三要求,但四娘还是坚持 要身着这一身,回到惊鸿馆。 经历了如此一切的四娘,早就厌倦了尘世间的尔虞我诈,这次回来,一是为了向太子爷禀报,二来,是为了隐居山林,在京城随便谋处营生。 另外,四娘也想重新回到这里,看一看以往的故人,以及尹清绮。 但她并没有想到,丁语芙竟然会回到这里。 “你怎么在这?” 丁语芙皱了皱眉,丝毫没有认出眼前的人。 “您是” “我是四娘。”四娘的脸上虽然有些苍老,但却依旧带着从容不迫。 “怎么,这么久没见,连我都忘了?” “四娘?”丁语芙的眼里浮现一抹欣喜,“您真的是四娘?” “嗯。”四娘点了点头,以往的恩怨似乎烟消云散。 “四娘,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丁语芙连忙上前,上下打量着四娘的衣着,用手中的香娟为其抹去尘土。 “苦了你了。” “有什么苦不苦的。”四娘笑了笑,“我原本就是为太子爷做事的,况且,我这条命都是太子爷帮我捡回来的,若不是因为他,恐怕我早就被老将军处死了。” 四娘口中的老将军,自然是薛坛的爷爷。 “四娘,你……” 丁语芙一阵语塞,竟然哀恸的流下泪来。 “别哭,傻孩子。” 四娘慈爱的伸出手为其抹去眼泪,没想到丁语芙也是如此有情有义的人。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子呢?他不在吗?” “太子他……” 话音刚落,门外已经冲进来一群官兵。 “谁是四娘?” 来人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脸的胡茬,怒气冲冲的看着二人。 四娘和丁语芙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知肚明,想必不是董钰的人马,就是六阿哥的。 “四娘?我们这里没有唤做四娘的。” 丁语芙站出来,挡在四娘的面前,“这位官人,我们已经打烊了,想必你也知道,最近京城逻乱不断,我们也不想夜间行事。” “诶嘿,夜间行事。” 壮汉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老鸨长得倒是蛮标准的,不过你们开青楼的,夜间不行事,难道大清早的迎客不成?要不你伺候伺候大爷我,兴许大爷就放过你。” “你……” 第二百八十七章 重聚惊鸿馆 “你……” 丁语芙被官兵气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满意?” 壮汉的目光在丁语芙身上毫无顾忌的扫来扫去。 “这个老太婆,快滚到一边去。” 壮汉上前一步,却被四娘挡住了去路。 四娘被推搡到一角,身体撞到了墙上,柜台桌上的瓶瓶罐罐丁零当啷的撒了一地。胭脂水粉的味道清新扑鼻,洋洋洒洒的飘了满屋子都是。 官兵的身上也染了气味,壮汉皱了皱眉,怒骂了一句。 “他娘的,真扫兴。” 说着,便伸手去拖拽着丁语芙。 “放肆!”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等到壮汉再此看去时,一把利刃已然穿过了他的喉咙。 “呃。” 壮汉一脸狰狞的挣扎着,完全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你是……太子?” 身边的官兵认出了戚渊的身份,来不及逃窜,连忙跪倒在地。 “说吧。” 戚渊冷眸一寒,“是谁让你来的?” “是,是。”官兵惊悚的看着戚渊,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说不说。” 戚渊目光一寒,手中的剑已经抵到了他的喉咙上。 “是六阿哥。” 果然。 “他是怎么知道,四娘回来的消息的?” 戚渊唤来打杂儿,沏了一壶上好的毛尖,堂倌请来单子也不及谦让一番,叫了几碟酒菜,又要了一壶杨柳青。 戚渊和四娘攀谈了一阵子,又叫来人再烫酒,看见有那唱曲子的倌人,一个梳着反绾髻,将那一缕缕青丝用一束丝带绑扎在头顶,倒显得大家闺秀。 另一位梳着双垂髻,发丝垂下来似那迎春摆柳,忽闪着看不清面貌,手持着一琵琶,旁边的娘子持一洞箫,琴瑟和鸣,底下几人围坐,看的出神。 “说啊?” 戚渊冷眼看了一眼官兵,吓得他连动都不敢动。 “奴才不知,奴才只是收了指令办事,还望太子爷恕罪,太子爷,这件事真的与我们无关啊。” “与你无关?” 戚渊冷哼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们如此嚣张的到我的地盘,现在却说与你无关?” “您的地盘?” 官兵先是一愣,随后突然瘫软在地。 这四娘,竟然是太子爷的人?! “太子。”四娘在一旁笑了笑,拦住了戚渊继续发怒,“饶了他们吧,没多大的事。” “你在教我?” 戚渊斜眼一撇,吓得丁语芙连忙躲在一旁。 “不是,太子爷。”四娘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此次一战,已经死了不少人了,我不想再有无辜的冤魂,我想,太子爷也是一位明君,自然不希望再有平白无故的流血。” 四娘长叹一声。 “况且,自从我在京城消失以后,关于惊鸿馆的消息,也听说了不少,只言片语的,打探了些消息,我知道董将军和六阿哥都在寻我,认为我手中掌握着不少太子爷的消息。” 四娘一双媚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官兵,“是吧?” 官兵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不过太子爷,您想过没有……” “您若是有朝一日,接替皇上的位置,自然是要做一位明君,如今您滥杀无辜,自然是落人话柄,被世人耻笑,况且,这官兵只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 “对,对。” 官兵连忙接话道,又被戚渊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退下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戚渊吸了一口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等到所有人都撤走,戚渊方跟四娘聊着今日来的情况。 “四娘,你怎么样?” “托您的福。” 四娘仍然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态度。 “在扬州,你受苦了。” 戚渊皱了皱眉毛,他知道,杜江和董钰一直在寻找她的踪迹,如此的躲避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是怎么躲开他们的搜寻的?” “我在扬州城,找到一家去处。” 四娘笑了笑,“也是一家青楼,叫海春院,是常磊带我去的。” “常磊?”戚渊扬了扬眉毛,没想到常磊竟然已经见过她了。 “这件事我倒是不知道,他并没有跟我说过。” “恐怕他忘了吧。”四娘默默的说道,“毕竟自己也年纪大了,谁会想到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女人,竟然是惊鸿馆的老鸨?” “你在海 春院做什么?还是老鸨吗?” “怎么会?” 四娘摇了摇头,“我一直躲在海春院打杂,哪里有那种福气,而且我还在海春院见到了一位故友。” “故友?”戚渊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我认识吗?” “太子爷当然认识。” 四娘和善的笑了笑,“这个人就是薛坛薛公子。” “他到了扬州也不老实啊。” 丁语芙淡淡的说着,充满了醋意。 “不过他从未留宿。” 四娘自然懂得察言观色,明显看到丁语芙变了脸色。 “你也不用担心。” “四娘您在说什么” 丁语芙羞红了脸,扭到了一边去,沿着小阁楼的楼梯下去。 “怎么会想到找她来当惊鸿馆的老鸨?” 四娘向下瞥了一眼,见到丁语芙安心的算账,悄声问道。 “惊鸿馆内,有人出卖我,你不会不知道吧?” 戚渊独自呷着酒水,自顾自的喝着。 “知道。” 四娘没有多余的废话,十分简洁的回答着。 “我原本以为,会是和这一直藕断丝连的丁语芙。”戚渊摇了摇头,看来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或许,自己早就应该知道是她。 “没想到,竟然是纪。” “是她?” 四娘皱了皱眉,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害自己的,竟然是放了她一马的纪。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放过她。” 四娘的脸上越来越阴沉,甚至比戚渊的脸色还冷。 “你方才可不是这么教训我的。” 戚渊笑笑,拿着四娘打趣道。 “太子爷,这件事不一样。”四娘一脸的严肃,“如果她仅仅背叛的是我,恐怕我会放过她一马,只不过,现在她背叛的事您,是整个朝廷,这可和刚才的官兵们性质不一样。” “放心。”戚渊将杯子放置在桌子上,清脆的一声响动。 “我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不仅仅是纪和杜江。” “还有他们的幕后主使,董钰和六阿哥。” 戚渊的脸色微红,在月光下显出一股苍白的无力感,但在四娘看来,太子的身上,逐渐有了一种王权的肃杀之气。 第二百八十八章 纪珴的阴谋 几日前。 京城。 “这是要造反啊!”两人心有灵犀,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新来的官吏只是个村莽,哪里懂得他们二人的鬼心思,正疑惑着这么杜江知府就成了反贼了。 纪看了他一眼,严肃的道:“这……这信中之词,明显是暗示当今皇上以及太子,就是在讥讽皇权蛮横专政!莫不成你看不懂?”说着,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官吏惶恐的脸。 连纪都如此说了,那一小小的官吏岂敢反驳?连忙答着:“是,是……” 那纪也聪明,声音说的不大不小,又恰好能被周遭的人听了个遍,一片哗然之后,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此时那官吏江继明也没闲着,连忙接到:“纪小姐,如此这人出现在京都之中,正值太子爷大典之际,只怕是会坏了大事,莫不如你我二人联名上书,告知六阿哥,让六阿哥上书禀告太子,可不能让此等奸人在这城中作祟,为所欲为啊。”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纪玉手一挥,唤那小官吏派人日夜看守,莫不可让人毁了这证据,自己前去六阿哥府上,禀告此事,还说那官吏有功,日后必有重赏。 那官吏听到有赏,心里乐开了花,也装模作样的摆起了样子,把那几个仅有的官兵喊来,排兵布阵,一副誓死非休的架势。 迫在眉睫。 对杜江来说是,对李民义二人也是。 一个急着救人,一个急着立功。 而杜江还完全不知情,和董钰呆在家中,谈笑风生。 一个家丁过来,立在一旁,董钰见状,对杜江说道:“先失陪一会儿。”便和那家丁一起出了院子。 不过多时,董钰依然笑脸相迎,坐在杜江对面,聊起这城中的奇人异士。 另一边。 纪连忙赶到旧时相会的那人家中,与之商讨此事,江继明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那人饮了口茶,说道:“其实,我知道杜江暂居何处。” 江继明听此,喜上眉梢,刚想插话,纪冲他使了个眼色,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气,这杜江迟早要被被关进牢狱,你们的气也该消了……”顿了顿,接着说道,“那杜江,你们不能动。” “那日回来,我碰见了上面的同僚,也是六阿哥的意思。” “如今,这个人暂时还有价值,待完成了大业,方可当成弃子,随你们处置,只不过现在,不行。” 纪问道:“小女子愚钝,不知六阿哥有何指示?” “你们且听我安排,这次的事,我已经不能再参与进去了,你们自去禀告六阿哥,一切按你们计划中的来,只不过,现在暂时还不能直接去抓那杜江,待太子知道此事,我们另有安排。” “这事也算是定下来了,私通将军意图谋反,可是大罪,又在这种时期,想必太子也会勃然大怒,但以太子的性子,赶上天下大赦,那戚渊虽然生气,但这段将,未必会死,到时候,他也必定受到罚则,怀恨在心,他也就中了我们的计了。” “江继明想必也会因此迁升高位,你们自不必说。” “等到那时候……” 那人此时停住了,没再去看他们两个,自行走出屋外,仰头看着皇城的方向,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看了看江继明,二人虽然大致知道他的意思,但却不敢深问,这事可不是儿戏,他们已经预感到了,自己为了出一口气,似乎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但开弓无回头箭,即使知道是个火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跳了。 “去吧。” 那人转过身,对着二人说道。 纪连忙拉起呆在一旁的江继明,道了声“告辞”,慌慌张张的出了院门。 那人回到屋中,唤过管家,悄声说了句:“盯紧他俩。”便自行回屋去了。 管家又叫来几个面目普通的家丁,吩咐着如此如此,几个人四散而去。 杜江和董钰行过午饭之后,回屋休憩,董钰出了门,说是有要事在身。 而就在杜江的屋子外面,原本清扫院子的家丁,互相看了一眼,盯着杜江的房门,一刻不肯松懈。 大难临头。 按这日,董钰来 到这出住所,不是别人,正是那李民义所寻的靠山。 这人正是太子爷钦点的监察御史。 “董将军。” “御史大人。” 二人相互寒暄半晌,互为谦让,请进了屋中。 “董将军,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六阿哥的计划,还算顺利进行吧。” “顺利,顺利,大人的主意,自然是完美无缺,只是,老夫有件事不明,那朝廷之中,不乏明智多谋者,况且身居高位,为何不直接利用他们的身份,拉拢朝臣?非要用这么一个杜江杜知府,况且,此人性情莽撞,只怕是坏了咱们的大事。” 御史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朝廷之中的人,太子太傅,以及其余的文武百官,都不过是一些草流之辈,徇私舞弊,拉帮结派,阿谀奉承,无可用之人。” “那戚渊也吃这一套,喜爱文史,他们就极力装出一副才华横溢的样子,吟诗作赋,赞美皇权,实属可怜,这种人,用不得……”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加之目前其他将军意见还未统一,若是莽撞行事,只怕是会事情败露,朝廷之中,除却我们自己的人,其他人究竟在哪个政党,哪个朝派,都未可知,与其去调查拉拢他们,倒不如直接安排一个新人,况且这人未经人事,极好利用。” 御史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透露着深邃和狡诈。 董钰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御史大人,那薛坛薛将军……可是个奸诈阴险之人,你真的决定借他的手么,我总觉得此事不妥。” “那薛坛,不过是个将军罢了,只不过救了太子妃尹清绮,便深得太子爷喜爱,却始终成不了大气候,况且他这人,无什么大志向,不过是谄媚权贵的小人,加上他本身也算是个习武之人,太子吃这一套。” “而且,这种事情交付于他做,即使是太子怪罪下来,也迁怒不到我们,那两个小人物,还主宰不了太子的意见,我们就彻底撇清了嫌疑。” 御史冷哼一声,“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杜江会出卖我们,因为他们连太子的面都见不到,那就任由我们怎么说都行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御史的计策 “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他们,而是想着如何保全薛坛,把他安插进朝廷之中,作为我们的眼线。” “还有就是其他各为其主的将军谋士。” 御史面色凝重,看着董钰说道。“若是他们下定决心要和我们做对,若有异心,那么我们的计划必然会失败,所以,一定要拉拢他们。” 话说那江继明一路风尘,来到那京城六阿哥的去处,却只见六阿哥的老师在书房阅卷。 他在屋中踅回徘徊,一遍摇头一边叹气,见到纪进来,便将书卷缓缓放下。 “荒唐,荒唐啊,你看看,这些不学无术的家伙,都在习的什么东西,写出这种狗屁不通的诗句。” 江继明此刻哪敢停歇,大口喘着粗气,也不顾他是六阿哥的师傅,未曾行礼,更不要说和他谈什么书卷。 “老先生,六阿哥方才可是在这?” “早走了,刚刚打道回府。”老先生见他慌里慌张的,斥道:“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如此仓皇失措像什么样子,那学子不学好,多半是你平日不注意品行,未曾端正自己,弄的那学生有样学样,现在成何体统,个个顽劣不化。” 纪一边答着“是,是”,一边行礼道别。 老先生气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江继明也不恼怒,只得尴尬的灰溜溜自院中离去。 好不容易到了那六阿哥府,通报了声,在门外忐忑不定,心想自己是给自己挖坑,暗中骂着纪,越想越生气。 那六阿哥也不算大,但若是同那寻常百姓家相比,倒是也算的上奢华富贵,江继明一鞠躬,向着六阿哥请安。 “这不是江县令嘛,呵呵,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六阿哥不繁杂,直问主题。 “六阿哥,此次下官前来,是有一事禀报。” “可又是那扬州知府位置的事情?若是如此,就不要再讲了……” 还未等江继明说完,六阿哥就独自接了过去。 “你知道,虽然我虽然和令尊私交甚好,但是,以 你目前的身份和学识来讲,那份职位都不是你所能企望的,况且,只有我一人答应也不够,那戚渊成日关心那扬州城的状况,希望能从中挑选几个有用之人来辅佐朝政,此事再另当定夺吧。” 说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想要送客。 “六阿哥,不,不是因为这件事。” 江继明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讲的次数太多,已经惹得六阿哥心中不悦了,千思百想,心中已有了定数。 此事,一定要成! “六阿哥,此事需我慢慢与您道来。” “那日,北城正张贴告示,一莽撞小子,那人看起来倒也像是个读书人,一副张扬舞爪的架势,似乎唯其独尊,丝毫不将那招募的官人放在眼里,那小后生,蛮横无理,好似那街头泼妇一般,撒起泼来,当街就指着那官人怒骂一通,让我拦下,那官人也气的够呛。” “他还扬言说这朝廷中,所有的先生朝臣,太傅少傅,都不及他学问的一半,不过是些三教九流,下作无耻,成日只有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连一句正经的诗文都做不出;不光如此,他还说,要将那朝廷内外,文人雅士统统杀光,自己来当皇帝……” 说到这,江继明悄悄看了宋之问一眼,果不其然,六阿哥气的满脸通红,手上紧紧攥住杯子,手指因为用力,涨的发白。 “混帐东西。”六阿哥一甩茶杯,“啪”的一声碎在地上,七零八落的。 “六阿哥先莫动怒,且听我说完。”江继明心中一喜,想着的全是升官发财。 “我本以为他不过是个疯子,也就算了,况且闹市之中,如此动粗也实为不妥,被人说了官压民意,传的风风火火,沸沸扬扬;哪成想那小后生怀恨在心,气不过,半夜又打翻了那招募书台,撕毁了告示。” “那一行一动,本就是在暗示当今太子之名,言中之意,分明是就是说太子独揽专政,况且您也知道,太子爷当政,自然是少不了一些风言风语,他又如此这般嘲弄讥讽,岂不是欺君犯上,意图谋反?这等人,若不及时禀报太子,只怕将来,成了心腹大 患啊!” 此时六阿哥才知道事出有诈,深思熟虑了片刻,又看了几遍那江继明提供的书信,寻思到,自己也未曾想到竟然可以如此的利用薛坛的身份。 原本江继明想借此机会上位,顺便推到杜江,若是自己能借此邀功,加上自己的身份,必将前途无量,升官发财,便将那所谓的书信折叠收好。 “好,明日一早,我便禀告给太子,此事不容小觑,又弄的满城风雨,想必太子一定会迁怒下来,你可知那人现在身在何处?待我先派人抓了去,免得那人跑脱了,怪罪下来,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江继明突然想起纪的话来,心想着该如何解释,若是说自己不知,只怕是六阿哥勃然大怒,怪罪自己办事不走脑子,放走了叛国重罪的犯人;要是说自己知道,又得罪了杜江等一干人,以及他们身后庞大的党羽。 甚至,还有高高在上的将军,董钰。 “这……这……”江继明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吓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你嗦什么?莫非还想要包庇那罪人不成?” 六阿哥气不打一出来,怕他万一真的放走了犯人,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心思? 突然,江继明灵机一动,说着:“六阿哥,小人虽然仍然未曾抓到那小生,却查到了他经常出现的地址,早就派人将那人常关照的一个艺伎关押狱中,任由他再胆大妄为,想必也不会弃自己女人于不顾。” “我们只需守着他在扬州的住所,再派人日夜盘查酒楼客栈,必将胜券在握。” “你还算有心,只是你放走那人,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明日一早,我便禀告太子,限你三日之内,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这个人来!” 江继明一遍应着,一遍讨好的给六阿哥上茶倒水,六阿哥接过来,小呷了一口。 “这事情若成了……” “那扬州知府之位,自然是你的了。” “若是不成……” 六阿哥抬起头,冷冷的看了江继明一眼,吓得他冒了一身的冷汗。 第二百九十章 开脱 这日,江继明早起正冠齐服,进宫觐见。 这朝廷之中,最不乏的就是好事儿的朝臣。 一番喧闹之后,所有人的意见,都是将这人擒回,关押大牢,待大理寺卿裁定后,再做定夺。 戚渊却不这么想。 江继明恭恭敬敬的把奏折拿出,又经太监呈上,阅过之后,又交付于戚渊,寻求的意见。 “好词啊。” 戚渊嘴角不经意的一笑,虽然一带而过,但仍然被细心的人所看见。 “可是,太子……那薛坛,字字之中都夹带您的名讳,实为大不敬啊,况且,那人性情顽劣,又撕毁了告示,若是不重责于他,只怕是有所不公,民心不从啊。” 江继明还在想要将这脏水泼到薛坛的头上,只是他不知道太子究竟的心思是什么,只得求助似的看了六阿哥一眼。 那朝廷之中,确实不乏博学多才,学识渊博者,只是那诗文史书,传记小隶,都是极其奢华富丽,辞藻喧宾夺主,反倒失去了美感。 戚渊岂不知道这个道理? 况且此诗句虽未必如那些宫廷诗句般优雅富贵,既不写盛世平和,也不描绘宫中奢靡欢悦,只是借月明水清,采天地之精,道出了一句句精彩绝伦的夜景,见多了那些诗句,再看如此这般的诗句,自然是喜上眉梢。 而那些反叛之类的屁话,也不过是那些人的嫉妒之言罢了,戚渊自然也是懂得他们的心思。 薛坛写给杜江杜知府的一首诗中,完全没有所谓的反叛之言。 但事已至此,若是真真不去罚则那薛坛,反倒是害了他,也无法平定这朝中的不满和愤恨。 如何是好。 御史看出了他的心思,踏步上前。 “启禀太子。” 戚渊抬头一看,是自己新招来的御史。 “太子。”他又重复了一遍,“恕臣鲁莽,那日听闻此事,便早早将这薛坛寻到,正在杜江杜大人府中,日夜派人严加看管,寸步不离,据悉,此人是京城人,前来扬州投奔兄弟,因一点琐事争执,而被县令江继明得罪,从而将其在海春院终看中的一位清白民女关押。” 御史清了清嗓子,以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他一时气不过,才行下如此莽撞 的行为,微臣恐奸人陷害,遂先将其安置在家中,一来是为了查明真相,免失去一位才子,二来是控制行踪,免生大祸,一切待太子裁定,微臣斗胆,自行其事,还望太子恕罪。” “只不过,微臣恳请太子,请务必查明真相,免伤及无辜,惹民心动摇,那奸人伤天害理,曲解诗意,必有所图,太子明察秋毫,想必一定能给予满意的答卷。” “可有此事!”戚渊一拍桌子,吓得那江继明连忙跪在地上,慌张求饶。 “皇上,微臣不过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奸人所言,学识尚浅,不如太子洞察秋毫,微臣听信谗言,急着想要将此事禀告给太子,未曾调查,只不过那薛坛的心上人,并非是微臣所关押,与微臣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太子。” “堂堂一个县令,连这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戚渊冷哼一声,随即下令,“传令下去,将那涉事的监事押送大牢,滥用权责,听候刑罚,江继明杖责二十,办事不力。” “至于薛坛。” 他顿了顿,又对御史说道,“他是否真是个有用之才,还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你这几日,先让其居在你的家中,不必限制他出入,我自会派人调查,只是不要让其脱离了你的视线,若是他伺机逃跑,拿你是问。” “还有那海春院的秦楼虞,且先放了,此事与其并无关系,好生安顿她。” 说完,便起身退朝,临末,对着那跪地瑟瑟发抖的江继明看了一眼,“若是那海春院的秦楼虞再受罚或是有何闪失,哼。” 那江继明哪里想的到,自己本是要去邀功的,却被摆了一道,心里记恨于心,狠狠的剜了御史一眼,御史笑笑,也没理他,自行离去。 戚渊对那御史的话自然也不是十分相信的,但自己又颇为赏识这向来无畏的愣头青,心里嘀咕,又感兴趣,越想越纠结,便唤来自己心腹朝臣,安排一二,吩咐着他们去做了。 御史回道杜江府上家中,连忙寻见薛坛,将其接回。 说这今日朝中之事,当然,薛坛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一切,实际上都是他安排的。 “薛坛,快,你先收拾妥当,同我去迎你那女人。” 薛坛此时说不出来的欣喜,急匆匆的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同 着那御史,从牢中接出了秦楼虞。 此时的秦楼虞瘦了一圈,一头青丝凌乱不堪,身上还穿着早就破旧不堪的衣裳,一家老小,家丁侍女,都像是饥荒逃难过的一般,见到薛坛,秦楼虞的眼神里才透露出一点点欣喜。 “秦姑娘。”薛坛一时哽咽,千言万语噎在喉咙里,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你受苦了,我有愧,连累了你。” 秦楼虞一笑,还如往日般洒脱:“薛公子说着这话作甚,我不还是好好的?那差人也未曾敢将我怎样,没事,你我二人回家,回家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说道:“家,时至今日,我竟然连个住所都没有了,这一家老小,难道要跟着我风餐露宿,小女子虽然不是什么善人,让这众人随我受难,薛公子,恕小女子无能,才让你受尽委屈,此日之仇,我秦楼虞必将牢记心。” 此时那御史打侧身一晃,笑着说:“秦姑娘受苦了。” 秦楼虞打量了一眼这人,似乎是有点眼熟,但又说不好再哪里见过,笑盈盈的样子看起来亲切和睦,一身衣馆整洁如新,挺拔的身躯,眉眼里都带着亲善。 “薛公子,这位是?” 此时薛坛才猛地想起,自己是同御史一同前来的,自己只顾着悲喜交加,竟然忘了介绍御史与其认识。 “秦姑娘,这位便是我当日所说,那位在扬州解救收留我的兄长,也是御史大人。” 礼罢,二人相互寒暄半晌,御史开了口。 “秦姑娘,薛公子,如今你二人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一家老小又无处安顿,且先去我家短住几日,这事并未完结,那作奸犯科之人,已经被太子知晓,如今收押在牢中,等候大理寺的裁决。” “待裁决完毕后,自是会给你们个交代;这几日,你们就安心呆着我家中休养生息可好?” “这……”秦楼虞看了薛坛一眼面色稍有些难堪。 “如今我二人已如此烦劳御史大人,岂能再次打扰,这……这……” “哈哈哈,秦姑娘多虑了,我这人最喜交友,况且谈不上什么烦劳,父母逝去的早,只有荆妻一人,也算是寡然一身,你们去了,反倒是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那就谢过御史大人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再见常磊 “恕老奴愚昧,更不敢揣摩太子的心思,况且老奴不过凡夫俗子,太子乃是外来一国之君,怎能明白您的心意?即使自觉猜到些许,也不敢胡说妄为。” “行啦,把官场那一套说辞去了吧。”戚渊说道,接着讲:“今日召你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在扬州薛坛之事,人们都只说他有策反之心,我看可不像。” “况且,若不是他,也不会查出扬州竟然出如此之多的贪官污吏。” 戚渊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寒意。 “太子,这个御史……” 苏公公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疑虑,“这个御史恐怕有些猫腻,他如此的保护薛坛,不怕得罪六阿哥和董钰的余孽残党吗?” “哼。”戚渊一甩袖子,冷哼一声,“他们倒是干,如今薛坛回宫,重新来到京城,就算是六阿哥想要动手,他也该想想,究竟是否有必要要为了一个不知事实的薛坛坏了满盘的计划。” 此时董钰已经兵败,董哲留在扬州等待问斩,而董钰也被关押在地牢之中。 若非是那日遇见了六阿哥的人,恐怕戚渊还没那么快查到县令和杜江杜知府,同时也知道了,那罪女纪一直在从中作梗。 “苏公公,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戚渊眯起眼,沉思了片刻,方才开口讲道。 “去派人盯着御史和薛坛。” “这……这又是为何?” 苏公公一脸的不解,按道理来说,薛坛本是功臣,应与其恢复名誉,加官进爵才对。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戚渊的眼神中满是杀意,吓的苏公公一惊。 “是,老奴这就去办。” 苏公公连忙应了声诺,退出了东宫。 原本戚渊设立一个监察御史的职位,就是希望能各自监督,同时能起到震慑的作用,现在看来,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愈演愈烈。 那日在清沐宫薛坛目中无人的态度,也让戚渊极为不满,若非是他刚刚立了功,戚渊真有心要处死。 戚渊想起了此前在惊鸿楼的时候,和四娘的谈话。 据四娘说,当时在扬州,并没有听说有薛坛的什么动静,似乎一直深居简出在杜江府上,这 也让戚渊起了疑心。 薛坛会不会是下一个董钰。 “唉。” 戚渊长叹一声,月色如霜,将整个东宫笼罩在一片雪白明亮的朦胧里,戚渊沿着宫内的小路,一路向着东宫外面走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然被一群人盯上,正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的注视着。 “哒。” 一片瓦片的松动声引起了戚渊的注意。 戚渊皱了皱眉,回头怒斥,“谁在那儿?” 说话间,戚渊已然将腰间的一把折扇拿出来,这折扇并非是普通的扇子,除了扇面上精心绘画过的山水之外,扇骨都是用金属制作而成,极为的锋利。 “呵呵。” 黑衣人身形一闪,从房上一跃而下,来到了戚渊的面前。 “太子爷还是好机敏。” “你是老六的人?” 戚渊上下扫了一眼,面前的人消瘦的身材,但却有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我,太子爷。” 来人一把将面罩拉下,左右环顾了一圈,笑嘻嘻的看着戚渊。 “常磊?” 戚渊也是喜出望外,自从董钰出兵叛国以来,戚渊还并没有见过常磊,包括令其带人追捕董钰,都是让宫内的手下去通知到的。 “太子爷,这里不方便。” 黑灯瞎火的,两个大男人在东宫外围鬼鬼祟祟的议事,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走,回宫。” 戚渊话不多说,接着带常磊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宫内得人虽然一副吃惊的表情,但见到太子爷只字未言,也不敢多问。 “常磊,我有要事问你。” 刚一进屋子,戚渊便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那个薛坛,可否一直与你在一起?” “也不全是。”常磊皱了皱眉,薛坛有些时候的确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他有些时候,会去到海春院去,去见一个叫秦楼虞的人。” “这我倒是知道。” 戚渊点了点头,随手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他。 “你先看看这个。” 常磊皱着眉头将其看完,脸上是一副极为惊讶的表 情。 “薛坛竟然还和杜江通过信?” “嗯。”戚渊点了点头,“扬州的一个小县令,通报上来,说是薛坛其实和杜江杜知府私通卖国,此时与董钰将军反叛有关,希望我能明察。” “你是怎么处理的?” 常磊丝毫不见外,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等胡说八道的人。” 戚渊白了他一眼,“况且,我找的监察御史,也仔细盘问过,这个薛坛在扬州刚刚入职的时候,得罪过这个小县令,况且县令听从纪的话,受了六阿哥的蛊惑,以为推到杜江,自己就能坐上高位。” “纪。” 常磊沉思了一会,“莫不是那个惊鸿楼的纪?” “就是她。”戚渊也有些吃惊,“难道你在扬州的时候,未曾见过她?” “没有。”常磊摇了摇头,“既然她一直被当做人质控制,杜江自然是不会让我们见到她的,否则事情早就暴露了,我和薛坛二人都认识纪,她自然也是不能出现的。” “原来如此。” 戚渊点了点头。 杜江和董钰一直想要利用纪栽赃陷害六阿哥,但没想到纪暗藏祸心,一心一意为六阿哥办事。 “老六手底下,有两个人。” 戚渊皱了皱眉,“据说这两人不仅可以谋划天下事,更能控人梦境,妖术横行。” “还有这档子事?”常磊顿时来了兴致。 “嗯,不过我问了六爷。” 戚渊点了点头,他口中的六爷,自然是自己手下唯一的谋士,“他说这是要靠药物控制的,其实就是用一些草药悄然空放在蛊惑人每日的餐食中,从而达到这个目的,据说,在南诏地区,确实有这种巫术。” “南诏……” 对于京城而言,南诏近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去调查一番。” 戚渊面露难色,毕竟常磊刚刚回来,这又被赶了出去。“六爷也说,这种巫术,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他知道蜀州有一人,曾经会这种巫术,但是包括他和六阿哥手底下的老四,都未曾知晓具体的流程。” 第二百九十三章 薛坛的伪装 “不是吧……” 常磊一脸的不情愿。 “大哥,我刚从扬州回来,你又将我赶到蜀州去了?” “此事事关重大,不是儿戏。” 戚渊一脸的严肃,丝毫没有和常磊打诨的心思。 “主要是,尹清绮说,她最近经常性的梦见一只黑猫,而且,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老人的身上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写着‘时辰’二字。” “时辰,那不是……” 常磊是做情报的,自然是知道十二时辰在宫内的意义。 当年的十二时辰,几乎是所有人的噩梦,皇上也是靠着这个组织,渐渐稳定了后宫的尔虞我诈。 在宫内,若是有宫女敢多言多嘴,私底下悄声议论着宫内的某位娘娘或者皇上,等待她的,就是第二天一早,宫内的惨叫声。 曾有一名宫女不满意自己主子的所作所为,悄声和另一个好友抱怨,这一日相安无事。 等到第二天,天还朦朦凉,巡逻的侍卫一脸的困倦,等走到这侍女宫门前的时候,竟然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圆形的球状物,被黑布密密麻麻的包裹的严严实实。 侍卫好奇,原本以为是某个阿哥落下的蹴鞠,就低头去捡,手往上一搭,就感到了粘稠的触感和那股腥臭的味道。 宫女的头被人活生生的看了下来,此时在宫内传了好久,当时与其说话的另一位恐怕受到牵连,在知晓事情之后连夜想要逃出宫去,却依然没有逃脱被砍头的命运。 对于整个宫内的下人,娘娘,臣子们而言,十二时辰就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没错,就是那个组织。” 戚渊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常磊一脸的疑惑,听说在皇后娘娘死后,皇上就已经将其埋葬在娘娘的墓穴中作为陪葬,以此来保守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皇上解散了他们,让其解甲归田。 “不是说他们随着你幕后,被埋在了长生山的墓穴中吗?” 长生山,皇家墓穴的聚集地,也只有皇后娘娘能受此殊荣,被葬在列祖列宗的跟前。 皇后死后,皇上为其特意修建了 一座庙,一次来祭奠娘娘的灵魂,况且,皇家墓穴原本是禁地,为了让如此受百姓爱戴的皇后能让人祭拜,特意在长生山和京城之间,修建了这所庙。 “他们当年并没有死。” 戚渊摇了摇头,否认了这种说法,“而是阿玛让其隐藏身份,归隐山林,从此不得再出现。” “有些人,没能逃得过仇家的追杀。” 戚渊皱了皱眉,并没有说出实情。 其实皇上自然是不放心将这么一批人放置到自己的疆土上的,除掉以绝后患,是唯一的办法。 “嗯,可以理解。” 常磊心知肚明,他也是聪明人,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不能不懂。 “但还活着三个人,一个,是老二,现在在蜀州归隐,一个是老四,现在在六阿哥宫内,另一个就是六爷。”戚渊顿了顿,呷了一口茶,以此缓解口干舌燥,“他现在居住在京城,我安排了一个处所给他,极为安全。”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寻蜀州的老二?” 常磊试探性的问道。 “没错。” 戚渊的眼底渐渐阴沉下去,“现在董钰倒下了,我不确定会不会有下一个董钰,我希望能掌控战局。” “怎么会?”常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现在朝中最大的势力就是六阿哥和薛家了,兵肥马壮的,其他人家中那点精兵,还不够朝廷塞牙缝的。” 常磊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诧的表情掩盖不住。 “你是说,你在担忧薛坛会反叛?” 戚渊点了点头。 “他一直想要带走尹清绮,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常磊皱了皱眉,薛坛的确也提到过不少次这件事,但几乎都是在醉酒的状态。 当初在扬州的时候,秦楼虞还为此闹过不快,常磊看在眼里,并未向戚渊禀报,毕竟儿女情长这种事,谁说不好。 每当第二天薛坛醒过来,都当做未曾发生过一样,即使是秦楼虞再三逼问,薛坛也只是说她饮醉了酒,出现幻觉了,哪里有什么尹清绮。 “他甚至当着我的面跟我说过,会为了尹清绮,率兵来犯。” 渊猛地一锤桌子,一股逼人的气势压得常磊大气都不敢喘。 “他真这么说的?可是为什么他还愿意听从你的命令,到扬州调查四娘的下落?” “薛坛不是我差遣过去的。”戚渊先是一愣,随后表情逐渐严肃,“你的意思是说,你一直以为,他是我派过去的?” “啊?”常磊也是满脸的疑惑,“他同杜江一直在说,是太子爷将其派遣到扬州的,况且我知道你们二人私下有来往,而且在我去往扬州之前,不还在意一起吃过酒吗?这……” “他还说什么了?” 戚渊连忙追问着。 “他同我说,他之所以没有到蜀州任职,就是为了调查四娘一案前来的,此时惊鸿楼乱成了一锅粥,若是再寻不到四娘的下落,恐怕局势会对你不利。” 常磊沉思了片刻,想着历来薛坛说过的话。 “杜江听了他的话,自然是来不及证实,也无从证实,况且他一直同董钰有书信往来,自然是知道在京城中薛坛的身份。” “不对。”常磊猛地想起一件事,“他既然知道薛坛的身份,为何薛坛在装作一副孱弱书生模样时,却没有当场揭穿?” “薛坛不是董钰的人。” 戚渊摇了摇头,此时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薛坛和某些人达成了一个协议,而这个协议的内容,自然是关于薛坛最想得到的东西。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派遣薛坛前往扬州的,恐怕就是老六,六阿哥。” “六阿哥。”常磊脸上的愁容不展,事情愈发的麻烦了,戚渊和六阿哥争斗不断,而此时战事虽然已平定,但还需要长时间的赈灾和重建。 “对了,薛坛和那蜀州的老二有何关联?” 常磊方才想起来,戚渊要自己去蜀州的目的。 “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董钰试兵是在何处?”戚渊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是在蜀州。”常磊苦想着,虽然没有证据,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董钰搞得鬼。 “当初帮助都薛坛第一次打败董钰的,就是那个老二。” 戚渊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寒意。 第二百九十四章 无事生非 薛坛这几日,一直待在京城中未曾离开。 那日的小女十分讨他欢心,近来几日,因为戚渊当日的一番话,加上尹清绮并未表明态度,薛坛也是心生厌烦。 御史这几日忙于公事,也无心作陪,只得薛坛一人独坐在酒楼里小酌。 “长柳。” 薛坛有些醉意,一只脚提起来,放置在板凳上,也没了那纨绔公子的气质,活像是一个路边的铁匠。 “咕咚。” 薛坛咽下一口酒,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长柳。 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秦楼虞的影子。 “秦姑娘……” “薛公子喝多了。” 那长柳也十分懂事的坐在旁边,为其擦去脸上的泪痕。 “秦姑娘,是何人?” 长柳还是没有忍住,问着薛坛。 “是我在扬州遇见的一个戏子。”薛坛苦笑道,“是我害了她。” “公子为何这么说?” 长柳皱了皱眉,她对于薛坛的身份一无所知。 “你可知道扬州城受到叛军侵袭?”薛坛反问着,一边饮尽杯中最后一滴酒。“当时我就是万军将领。” “您就是那个大英雄薛将军?” 长柳的脸上露出一抹欣喜,对于薛坛的事,早就在京城中传开了,不仅仅是一些小戏园子,连街上说书唱戏的人,都对此乐此不疲的宣扬着。 “将军,英雄。” 薛坛苦笑了一声,“可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薛坛不知道,自己心里所想的,究竟是尹清绮,还是秦楼虞。 “公子言重了。”长柳摇了摇头,“这乱世之中,生死乃是常有的事,节哀顺变,人有往生,想必秦姑娘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你则个。” “我七尺男儿,竟然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薛坛一把攥碎了手中的酒杯,鲜血沿着手掌流了下来。 “公子,你……”长柳慌忙的去查看着薛坛手中的伤势。 “你这又是何必。” “什么人啊,这么吵。” 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往地上吐了口痰,回身冷冷的看着薛坛。 薛坛此时喝醉了酒,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呦呵,这妞长得不错。” 男人摸摸了下巴,上下打量着长柳。 “怎么,喝多了打扰了大爷的雅兴,你可知道?” 长柳退后两步,心想着薛坛在这,自己不能放弃他不管,于是鼓起胸膛,挡在薛坛的身前。 “这几位少爷,我家公子喝多了酒,多有冒犯,还望几位宽恕。” “宽恕?” 男人和同行的伙伴像是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我宽恕你,这酒水你来买吗?” “这……”长柳打量着男人桌上一大桌子菜肴,脸色有些难堪,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梨园戏子,哪里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 “公子您这就过分了些吧?况且,我们本身又没有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你的意思是我蛮横无理喽?” 男人横眉冷竖,死死的盯着长柳,看的她后背发毛。 “让我来……” 薛坛一把拉住了长柳的手,挣扎着想要站前来,提起了身边的剑。 话虽如此,但毕竟喝的太多,此时薛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酸软无力。 “至于嘛。” 一个熟悉的女声出现,薛坛眯起眼看去,眼前的女人明显要比长柳更漂亮,甚至比那秦楼虞都不输分毫。 “你……你是?” “薛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丁语芙坐下来,兀自的倒了一杯酒。 “这位姑娘,可是薛公子的朋友?” 长柳脸上浮现一抹欣喜,这些看来似乎有救了,不过转念一想,她一介女流之辈,面对如此的一群壮汉,又能做什么呢? “姑娘,您先去报官吧,这里我熟悉,拖延一会没什么问题。” 长柳悄声凑近丁语芙,小声的说着。 丁语芙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茬。 “薛公子,你可曾记得,我说过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死。” 薛坛眼中闪过一抹光亮,但旋即,又灰暗了下去。 “我知道,我与那太子妃相比,无论是学识还是地位,都逊色了不少。”丁语芙默默的说着,脸上的光彩不在,低下头,默默的看着杯中的酒。 “不过我希望您知道,小女子这辈子,命都是你的。” “呵呵。” 薛坛笑了笑,“ 丁姑娘,你是来找我叙旧的,还是解难的?如果是叙旧的,怕是来的不是时候。” “嗦。” 男人一把踢翻了凳子,大步走上前来,“你们两个,要是肯陪大爷玩玩,我兴许会放过这个酒鬼。” “你可知道他是谁?” 丁语芙目光一寒,连薛坛都从未见过她身上有过如此重的杀气。 “他是薛家府上的长孙,驻扬州府大将军,薛坛。” 此话一出,那男人脸色都变了。 男人尴尬的环视了一圈,又重新调整好情绪,轻声咳嗦了两句。 “咳咳,怎么,你在吓唬我?” “我还是京城李大将军的儿子呢!” 李大将军? 薛坛目光一寒。 这个李严,一直在和六阿哥示好,也是出了董家薛家之外,兵力最为强盛的家族之一,最为重要的是,李家常年驻扎在京城,掌管着京城百万雄师,以及日常御林军的训练。 实力不容小觑。 “李将军可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丁语芙并没有回身,但薛坛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他。 戚渊。 “你是谁?” 男人将手一横,拦住了来人的去路。 “太子戚渊。” 戚渊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渊一般的阴沉,黑夜似乎笼罩在这个男人的身上,除去贵气之外,他的身上还带着冰山一般的冷峻。 “呵。”薛坛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他,就知道丁语芙一来,准没什么好事。 “你说你是太子,有何证据?” 男人疑惑的上下看了一眼,虽然方才被来人的气势逼退,但还是强撑着问出这句话。 “我随时可以定你谋反。” 戚渊正眼也不看他,径直的走到薛坛面前。 “走吧,我有要事要与你商榷。” “我喝多了。”薛坛并没有理会戚渊的人情,“走不了了。” “那我就叫人将你抬回惊鸿馆。” 戚渊的目光一寒,薛坛的态度属实让其感到不满。 “放肆!老子问你话呢!” 见到戚渊并没有打算理会自己,男人反倒更为恼怒,恶狠狠的盯着几人,一挥手,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戚渊的威胁 几人面面相觑,来人虽然表明了身份,但男人的话又不得不从,几人呆呆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唉。” 戚渊叹了口气。 本来此次前来,并没有打算带多少人马,但御史放心不下,坚持要将御林军乔装打扮,让其守在戚渊的身边。 “怎么到哪都有不怕死的?” 话音刚落,御林军已然“呼啦啦”的围了上来,将几人包围在了圈内。 而御林军的首领,那男人自然是认识。 “莫大人?” 男人见到首领先是一愣,随后一股恐惧沿着全身蔓延。 “难道……” “罪臣还有什么好说的?” 被称呼为莫大人的男子一身戎装,黝黑的皮肤上一张刚毅的脸。 “莫大人还是那么阳刚。”薛坛此时酒也醒的差不多,兀自的拿他打趣,“这么一比,我算是白面书生了。” 莫大人看了一眼薛坛,并没有理会他的玩笑话。 “还是那么开不起玩笑。” 薛坛撇撇嘴,伸了个懒腰,走到男人面前。 “这位……将军?” 薛坛眯起眼,上下打量着男人。“长得够老的,比莫大人还要老。” “你……”男人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戚渊,又重新跪倒在地。 “太子爷,臣未能认出您的身份,请太子爷恕罪。” “哦?”戚渊挑了挑眉毛,上前看着男人。 “这么说,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知道。”男人唯恐答之不迭手忙脚乱的跪在地上。 “一个小小的将军侄之子,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戚渊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薛将军?” 长柳的心里一惊。 原本突然出现的戚渊已经够让她心惊胆战的了,此时戚渊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一抹危险的气息。 “别说没用的。” 薛坛一如往常的淡定,没有感受到戚渊的威胁似的。 “快把他带走,省的碍了我们太子爷的眼。” “是,薛将军。”莫大人将一行人等,带离了屋内。 “说吧,这里又没外人。”薛坛拎了拎酒壶,里面已然一滴酒水都没有了。 “长柳,拿 酒来。”薛坛向着长柳说道。 “薛公子,别喝了。”长柳一脸的担忧,“太子爷,奴家先退下了,您先聊。” 戚渊点了点头。 “薛坛,你别太过分了。”戚渊眼神示意,丁语芙为两人倒上一杯热茶。 “我想知道,你和六阿哥的协议,是什么?” “协议?” 薛坛挑了挑眉毛,“还有你太子爷不知道的事情吗?” 戚渊的脸色变了变,愈发的阴沉。 “我告诉你,我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杀你,是因为你是功臣之后,同时自己又立功无数。” “但并不代表,我不会杀你。” “我知道,太子殿下。” 薛坛苦笑了一下,“你总喜欢别人的命运紧紧攥着手中,包括尹清绮。” “尹清绮?” “是太子妃吧。”戚渊挑衅似的看了看薛坛。 “没错,太子妃。”薛坛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这不关你的事。” 丁语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眼神不断的看向薛坛,有着一丝落寞。 “薛将军。”戚渊长叹了一口气。 “京城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戚渊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阴沉,“方才的李将军,不断的讨好六阿哥,我想让你陪同常磊,去往蜀州,调查一些事。” “又去蜀州?” 薛坛眉头一皱,“你三番五次的想要让我去蜀州,到底是为何?” “需要理由吗?”戚渊目光一寒,“我告诉你,我就是命令。” “……” 薛坛咬着牙,强忍着内心的不满。 “以后不准你进宫。” 戚渊一甩袖子,一身的尊贵之气。“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六阿哥宫内。 “六阿哥。” 四爷玩弄着手中的茶具,二爷独自逗着鸟。 “董钰死了,你有何打算?” “打算?” 六阿哥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温不火。 “二爷有什么计划没有?” “我看,淑妃最近有很多歪心思。”二爷阴戾的笑了笑。 他长了一副鹰钩鼻,一对眼睛如同凶狠的猛兽一般死死 的盯着猎物。 “淑妃?可信吗?” 六阿哥可是记得,上次良妃被戚渊带走,淑妃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但是却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淑妃一直想要占有皇上的位置,您不是不知道吧?” 二爷心不在焉的说道。 “若不是皇上在病前宣旨,让太子戚渊掌管朝廷内务,恐怕她这个时候已经插手了吧。” “她在宫中的势力,的确有些令人畏惧。” 六阿哥摸了摸下巴,仔细的思踌着。“宫内很多老派的大臣,都被她收入囊中,后宫之内的人虽然没什么实力,但也算是人心所向。” “人心这东西,随时都能改变。” 四爷不以为然,“要知道我们那时候,若是有人不从,一来,是给他银子,二来,就是杀他灭口。” “四爷,你这法子,行不通了。” 六阿哥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京城四方势力聚集,暗流涌动,而自从太子戚渊举行了婚礼之后,借此机会,在京城内部布满了官兵,严格设防。 而将军们原本驻扎在京城在的军队,也被戚渊借此调出城去。 “现在是危险时期,随便杀人,恐怕会引起逻乱。” “李将军李严。” 四爷的口中吐出一个人名,有意无意的指点着六阿哥。 “这个人,可以用。” “就是那个兵力仅次于如今薛家的那个?” “正是。” “呵呵。”六阿哥邪魅的一笑,“这倒是个办法,只是如今戚渊忙着董钰的事,恐怕无暇顾及这些,我倒是很希望,能给他添油加醋,帮其一把。” “皇上不死,你做再多也没用。” 二爷一出此言便指出了问题所在。 “现如今戚渊之所以没有对你下手,也是畏惧皇上会醒来,若是有朝一日皇上真的醒过来,发现你遭遇不测了,必然会怪罪于太子爷戚渊。” 六阿哥望向窗外,窗外此时是墨色一般的阴沉,今夜因为朦胧的细雨而没有月亮,天空中陷入到一种深渊一般的静谧和缄默。 “现下纪和董哲,身在何处?” “在扬州。”二爷接口说道,“被关押在大牢里,等候问斩。” “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同前往 惊鸿馆。 “此番一行,你二人需要隐藏身份。” 戚渊一身贵气的绸缎,一尘不染,薛坛常磊二人围首而坐。 薛坛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常磊反倒是不如往日,严肃着一张脸。 就在前几日,淑妃娘娘以自己的名义下了命令,新派去了扬州城知府一名,这件事就连戚渊都不知道,甚至苏公公如此熟悉后宫内务的人,竟然也丝毫没有察觉。 “为的是,有心人对你们两个不能心存戒心。” 戚渊一对剑眉微颦,明亮的眸子中写满了哀愁,这几日的辛劳,也让戚渊看起来疲惫了不少。 “记住,这是命令,不是儿戏。” 戚渊环视了四周,薛坛的表情让他微微一怔,随后又挪移了视线。 此事虽然未曾和尹清绮商量,但戚渊心中清楚,她估摸着早就知道这档子事了。 对于薛坛一直以来的做法,戚渊睁一眼闭一只眼,京城的繁杂事务已经搅乱了所有的布局,皇宫内外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戚渊的位置。 戚渊像是一只受伤的猛虎,被一群鬣狗围绕在中央,丝毫动弹不得。 否则的话,戚渊倒是很乐意带着尹清绮下去转转,除了这些事之外,还好好享受一下新婚燕尔。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戚渊甚至连小十九的宫内都未曾去过,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络老七了。 “我答应你。” 薛坛缓缓的开口,眼神如同寒冷的冰霜一般刺骨。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但说无妨。” 戚渊抬眼,上下打量着薛坛。 如今狼烟四起,处处都是被战争毁灭的残骸,千军万马踏足之地,尸横遍野。 戚渊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失去一个得力的助手,更何况,有尹清绮在其中,薛坛想必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戚渊的内心挣扎着。 当为太子,原本就不该如此的优柔寡断,况且,如今还利用尹清绮作为把柄,变相的要挟与薛坛。 为人所不齿,当然,这点也适用于薛坛。 尹清绮始终是戚渊的软肋。 “我要你答应我, 无论尹清绮做什么,都由着她。” 薛坛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旋即便被冷漠的气势所掩盖。 “好,我答应你。” 戚渊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接着说下去了?” 戚渊挑了挑眉,轻浮的笑容挂在嘴角,看的常磊一愣。 常磊与戚渊相处多年,从未在戚渊脸上看过如此不正经的表情,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 戚渊根本没有把薛坛这个将军放在眼里! 常磊将自己的恐慌掩藏起来,甚至不敢再多看戚渊一眼。 像戚渊这种身份的人,一旦笑起来,都是极为可怕的。 常磊还记得三年前在惊鸿馆,同样的地点,一个富家公子哥因为嘲讽了戚渊,当时戚渊就是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久之后,那公子哥便被拖出去斩首,横尸街头。 和现在戚渊的表情如出一撤。 常磊连忙插着话,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太子,我们即日启程。” 说着,还望向薛坛一眼,暗暗示意。 “扬州知府杜江和纪如今还关押在地牢。” 戚渊沉思一阵,想着对策。 “想必扬州也没有什么人认出你们的身份了。” “不是的,太子爷。” 常磊有些尴尬的打断他,“我和薛公子分身乏术啊,怎么能同时出现在这两个地方?” 戚渊暗自一笑,接着说道:“我不是叫你们同时出现,而是先去扬州,再去南诏,其一是因为南诏有着秘术,二来,也好去扬州安抚一下民众,顺便看看这个新知府搞什么鬼。” “况且,尹清绮跟我说过,她曾经梦见过扬州城,甚至能清楚的记得扬州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座茶楼,就是看不清施害者的样子。” 薛坛皱了皱眉,面色十分不好。 一旁的常磊看出了薛坛的异样,连忙上前安抚。 “薛公子,你可是有什么不适?” 薛坛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太子。”薛坛抬头看向戚渊,既然这件事与尹清绮有关,薛坛自然是义不容辞。“直截了当的跟你说,我梦见的也是同样的一个地方,熟悉的街 道,熟悉的小馆,但是却丝毫没有线索。” 薛坛揉了揉脸,昨夜的酒水喝的太多,导致薛坛如今还深陷在一种混沌的状态。 “我白日里曾今去寻找过那处地方,甚至还问过当地熟悉地方的老鸨,她说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条街上有过这样一家店铺,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那个老人呢?有没有见过?” 戚渊记得尹清绮曾经和他提起过一个老人,但戚渊开始还以为,她是对六爷印象深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在梦境中遇见过那个老者。 更何况,一个普通的老朽,自然也是没什么奇怪的,满大街到处都能开间风烛残年的老人。 “梦见过。” 薛坛惊愕的看着戚渊,他怎么也会知道自己的梦境? 难道说尹清绮也做了同样的梦?莫非是什么暗示不成?还是说,真的有这种奇门异术。 “六爷这次也会随着我们一起去。” 沉默了片刻,戚渊终于开口,说出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你也打算去?可是……” 常磊的话音刚落,就被戚渊打断。 “我知道如今京城怪事频发,当然,这都是有人故意所为。” 戚渊沉思了一会,接着说道,“我已经决定,暂时由御史暗插在朝中,为我盯着朝中的动向,剩下的,就交给淑妃娘娘。” “淑妃?你方才不还是说……” 常磊皱了皱眉毛,摸不透戚渊的心思。 “我知道。”戚渊一副愁眉苦展的表情,“所以我更要一同前往,只不过,会比你们晚几日到。” “在宫中,以我现在的身份,无法直接问责淑妃,况且他毕竟是阿玛的妃子,责罚起来也有失皇室威严。” “但是扬州知府就不一样了。”戚渊的眼底愈发的深沉,像是墨色侵蚀的黑夜。“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小的淑妃,还能翻起多大的浪!” “我们需要在扬州等你吗?”常磊问了一句,和薛坛交换着眼神。 “嗯。” 戚渊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 “京城处境太过于危险,所以我决定,带上尹清绮。” 第二百九十七章 出行前的商议 转日。 薛坛同常磊换上一身寻常公子哥的服装,扮成商户的模样,准备着向扬州进发。 期间弄了几个侍卫装作小工,随车而行,此事不表。 清沐宫内。 戚渊一大早便来到了清沐宫。 尹清绮还未洗漱,芍药早早的忙活着,为其打水置办着面的物件。 “给太子爷请安。” 芍药一躬身,给戚渊问着好。 “嗯。” 戚渊点了点头,径直往屋里去。 “芍药,就不必那么繁琐,反正我呆在这深宫内院的,也不出门,化那么洋气作甚?” 尹清绮对着一面铜镜子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主要到戚渊进来。 “我不让你出门,是为了你好。” 戚渊叹了口气,这尹清绮反倒怪罪起自己来了。 “戚渊?” 尹清绮回头,见到来人竟然是戚渊,顿时羞红了脸。 尹清绮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还未来得及更衣洗漱,连忙起身将一件薄纱披在身上。 “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和你商议一件事。” 戚渊眼眸微动,一抹温柔尽收眼底,小心翼翼的坐在尹清绮身边。 “别动。” 戚渊伸手拨过尹清绮滑落的发丝,为其拨弄到耳边。 尹清绮的脸羞涩的更红润了,像是一枚红彤彤的果子。 “有人在呢。” 尹清绮挑了挑下巴,指着门外忙碌的芍药。 “怕什么?”戚渊笑了笑,脸上原本的贵气和严肃消失不见,此时仅剩下轻柔的表情。 “说正经的。” 戚渊咳嗦一声,默默的盯着尹清绮白皙无暇的脸,却突然愣了神。 而尹清绮也好奇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 戚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是这样……” 戚渊皱了皱眉,接着说道,“你记不记得,先前你同我说过的,异常的梦境。” “梦境?”尹清绮苦想着,“莫非你说的是那只黑猫?” “没错。” 戚渊点了点头,“我问了薛坛薛 将军,他也做了同样的梦。” 尹清绮一愣,提到薛坛的时候,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怔住。 薛坛为了自己隐踪匿迹,甚至躲避到扬州城中,这些恩情,尹清绮无以为报。 但是对于戚渊,这个原本满眼都是他尹清绮,此时也没有以往如此的深爱,或许,少了一些情感,而多了一些刻意。 尹清绮每夜都在苦恼着,究竟自己决心留在宫中的决策,是否正确。 或许当初真的应该听薛坛的,跟他远走高飞? 但尹清绮的眼里已经容纳不下薛坛了,这点,尹清绮还是分的很清楚,而且,尹清绮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耽搁了薛坛的一辈子。 她不爱薛坛,只是,也没有那么的爱眼前的戚渊。 戚渊看出了她眼底的异样,以为她昨夜又没有休憩好。 “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又梦见了?” 尹清绮回过神,连声回答着,“没,没有。” “嗯。”戚渊点了点头,接着自己的推断说下去。 “这件事我也已经问过六爷了。”那位老先生自从入宫当差,便没有了名讳,在进入到十二时辰之后,寻常人都以六爷老六的名字唤着他,也就这么叫下来了,如今戚渊觉得拗口,既然他一辈子都留在京城,就叫京六爷,也以便和那两位区分开来,不与之共语。 “六爷说,这件事他也曾经在宫内听说过,以往的两位娘娘互相争斗,就有人寻了那南诏地区的奇人异士,下这蛊毒霍那位娘娘,据说,就是良妃曾今干出来的事。” “良妃。” 再次提到这个名字,尹清绮竟然有些恍惚,不得不说,尹清绮也十分佩服她敢于和六阿哥在一起,不畏惧世俗的勇气。 “所以我打算,带你一同前往。” 戚渊看着尹清绮,寻求着意见。 “去南诏?”尹清绮皱了皱眉,“路途也太遥远了吧,这……” “我留你一人在京城,不放心。” 戚渊好言劝说着,“况且我走后,自然是六阿哥和淑妃当政,保不齐他们会对你做出些什么,若是你想要住到尹侯府,也不是不可。” 尹侯府? 虽然是个办法,但尹清绮此时也不想再去劳烦那里的人。 况且,正如戚渊所说, 六阿哥和淑妃,的确会做出一些事情,而自己在宫中孤身一人,无人保护,很容易被人盯上,她也不想连累了尹侯府的人。 “好吧。” 既然如此,尹清绮也不得不从了。 “我随你同去。” 戚渊脸上没有一丝欣喜,似乎早就知道了如此的结局。 “你早就安顿好了是不是?” 尹清绮看着戚渊的表情,心底有些恼怒。 “你早就猜到我会这么说?” “不是。” 戚渊好气的看着她,竟然如此的无理取闹,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我只是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人,况且,把你独自留在这,我不放心,肯定也不会去。” “那这次只有我们两人?” 尹清绮不知道自己期盼着他给出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不,还有常磊和薛坛。” 薛坛,果然。 “因为他做了同样的梦,况且,武艺高强,南诏地域偏远,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有他们两个,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尹清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京城留给淑妃,你不怕……” 戚渊自然明白尹清绮的意思,“当然怕,淑妃这个人看似知书达理,但是野心很大,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自从上次良妃一事中,我就看出,她绝不是省油的灯。” “淑妃和六阿哥,会不会勾结到一起?” 尹清绮试探性问道。 戚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铜镜内尹清绮的样子发呆。 “有这个可能。”过了半晌,戚渊长叹了一口气,“我最担心的,其实还是皇阿玛,如今他重病在床,此时又将其独自留在掖庭宫,我恐怕万一有一天出了事,作为太子却不在身边,也实属不孝。” “你是怕六阿哥和淑妃对皇上动手?” 尹清绮皱了皱眉,以六阿哥那令人摸不透的脾性,没人知道为了争夺皇位,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为什么非要去不可?这件事交给别人不行吗?” “不成。”戚渊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容人反驳,“这事与你有关,就决不能耽搁,况且,若是真如六爷所说,我也要查出来,是谁这么胆大妄为,敢给堂堂太子妃下蛊!” 第二百九十八章 苏公公的劝告 “戚渊。” 尹清绮打断了他的话。 “凡事不要太过于偏激了,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时候开始,尹清绮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这件事你别管了,收拾下东西,我们近几日就准备出发。” 戚渊说完这句话,便径直离开了清沐宫,朝着后宫的方向前去。 当然,路上自然叫了苏公公相伴。 “苏公公,这件事,你怎么看?”戚渊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苏公公。 苏公公跟随皇上多年,为人做事也受到万岁爷的信任,极为圆滑,皇上也多次提起过,要同苏公公多学习一下,不然,以后有的是亏等着戚渊。 戚渊心中也明白这一点,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同皇上相处这么多年还能相安无事,并且步步高升,的确有他自己的本事。 在朝中,那几个最为受信的大臣,协理大臣,御史大臣,将军等等,其官职都在苏公公之上,但是苏公公依旧稳坐宝座,甚至成为皇阿玛最信任的人,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朝中也备受尊敬。 这点,就连戚渊也自感做不到。 “太子爷。” 苏公公毕恭毕敬的说道,“您若是想要出去,老奴自然是拦不住您,只是希望您能带个托口信的,以免发生意外,无人支应。” “无人支应?意外?” 戚渊眸色一深,冷冷的问道,“不知道苏公公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未跟你透露过我要去哪儿。” “唉。”苏公公叹了一口气,“您看我这不是对嘴嘛。” “苏公公,您就别装了。”戚渊冷笑一声,“你早就知道我要去哪了吧?” “是,老奴不敢欺骗太子。” 苏公公连声说道,“老奴听宫内的宫女说,太子爷这几日,要到那南诏地区,寻一种迷药的解配方法。” “那个宫女这么厉害?”戚渊脸色一沉,有些不悦,“竟然连我的行程都琢磨透了?” “这……”苏公公的表情一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回太子,是后宫多嘴的几个小丫头片子,下次见到,我一定掌她们的嘴,治她们的罪。” “不必。” 戚渊摇了摇头 ,打断了苏公公的话,“我只是说说,况且,这本都是跟着主子学的,要定罪啊,也是找她们的主子。” “是,太子。” 苏公公心底一阵后怕。 而戚渊也知道,想必是淑妃宫内的小丫头们,听说了戚渊要出巡几日的消息,顾才在宫内传开。 六阿哥这人,为事小心,自然是不会随意的走漏风声的,而唯一肯走漏风声的,想必就是淑妃娘娘了。 “正好。” 戚渊心底冷笑着,“我这就去会会她。” 戚渊大步向着后宫走去,苏公公紧随其后。 “太子,太子。” 苏公公年岁已高,自然是跟不上戚渊的脚步,“太子爷,老奴还是得提醒您。” “什么事” 戚渊也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耐烦。 “那南诏地区,要比蜀州还要荒凉,况且,在蜀州的南面,那里已经属于南诏国的地域,危险重重,老奴实在是不放心您的安危,于是暗中联系了御林军的莫大人,随您一同前往。” “莫大人?”戚渊先是一愣,“莫长青?” “正是。” “你叫他作甚?” 戚渊摇了摇头。 这个苏公公,自然是足够效忠,但是有些时候,戚渊还是不希望他随意的掺和自己的事情。 更何况,莫长青是自己留在京城的底牌,如今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少得可怜,这莫长青就是其中之一。 他手中有着两万御林军,况且自己已经交代过薛老将军,让其镇守京城,京城之内的人马少的可怜,即使六阿哥有异心,也很快会被莫长青镇压下去。 “不行。” 戚渊斩钉截铁的说道,拒绝了苏公公的提议。 “南诏国边境,与我们常年都有纷争,抢夺我们人的粮草,还妄图染指我们的疆土,若是让人知道了您的身份……” 苏公公一脸的担忧。 “外患而已,有何畏惧?”戚渊满不在乎,“我现在最为担忧的,就是内忧。” 的确,现在宫中的事情,可要比一个小小的南诏可怕多了。 “你莫不是想要将宫中的军马全部调走吧?” 戚渊冷眼看着苏公公。 “呦,老 奴不敢,老奴不敢!” 苏公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在地上。 “老奴对皇上和太子的忠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那就好。” 戚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最好是别有别的想法,否则,容易晚年不保。” 说话间,戚渊已经走到了前头。 “太子爷,还有一事。” “又怎么了?” “太子,您一会到了淑妃娘娘那里,可要客客气气的,您知道皇上的病,虽然一直没有好转,但是却也没有恶化,说实在的,老奴陪伴皇上这么多年,皇上的病情从来没有如此平稳过,老奴觉得,皇上肯定还会醒过来。” 这话虽然听着让人觉得不爽,但又确实是这个道理。 “你是说,怕淑妃未来在皇阿玛面前说我的坏话?” 戚渊冷眼看着。 “正是。” 苏公公混迹这么多年,自然懂得这宫内的尔虞我诈,决不能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 “淑妃娘娘的心思,您不会不知道吧?老奴心想,既然您能主动来到这后宫,就是带着诚意来的,既然带着诚意,那就一定能谈。” “能谈,当然能谈。” 戚渊冷笑一声。 淑妃若是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戚渊即使背负着骂名,也一定要将其铲除! “所以老奴好言相劝,一会啊,若是有事,尽量让老奴来说,老奴跟着皇上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些威信,在皇上病倒之前,您一直被皇上禁足,那淑妃娘娘,想必早就不拿您当回事了。” 苏公公试探性的看了戚渊一眼,见到戚渊没什么反应,便长舒了一口气。 戚渊心里自然是不满的,但是他此时已经不是那个不明事理的太子爷,而是如今整个朝堂的统治者!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戚渊自然是不放在心上。 那些小人,也就是在朝堂之外,多嘴多舌,若是真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戚渊也绝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她威胁不了我。” 戚渊只是冷冷的一笑,作为对苏公公的回应。 眼前,就是淑妃的寝宫。 第二百九十九章 针锋相对 “太子爷觐见。” 苏公公提了提喉咙,冲着里院喊道。 “让他进来吧。” 淑妃娘娘的声音响起,戚渊再一抬头,看到一身粉饰的淑妃。 “见过淑妃娘娘。” “快起来。” 淑妃一抬手,将戚渊让进了院子。 “太子爷这么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淑妃一双媚眼在戚渊的身上上下打量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破绽一般。 “没什么重要的事。” 戚渊背着手,在院子里环绕了一圈。 “只是见您近来日日照料皇阿玛辛苦,特意前来感谢一番。” 这话说的淑妃面色羞红。自从皇上病倒之后,淑妃就未曾踏足乾心殿半步。 更何况,良妃自缢以后,后宫一片大乱,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在这宫中见到了鬼,说那是良妃的冤魂。 淑妃更是心有余悸,连忙请了道士和尚在宫内念了三天三夜,但因为皇上身体欠安,这个时候请人来散魂,唯恐把皇上仅剩下的一口真气也散了,生怕有人说什么闲话,就一直没有将消息传出去。 况且淑妃从几位大师那里求了符咒,这东西灵不灵验姑且不说,淑妃就怕自己到了那乾心殿,把皇上的魂驱散走了,那岂不是落了一身的不是? 事后若是有人问起来,淑妃也实在不好交代。 所以淑妃一直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乾心殿,不敢进入。 这点上,淑妃倒是也算有点忠心。 “太子爷说笑了,这本来就是本宫的责任,皇上如今在受苦受难,我们这些身边亲近之人,怎敢随意的风花雪月?” 淑妃有意无意的拿话提点戚渊,说的就是他最近常常出入惊鸿馆的事情。 惊鸿馆虽然是戚渊的情报机构,但是在外人看来,也只是个喝花酒的青楼而已,那四娘再厉害,也只是个老鸨龟婆。 淑妃自然是打心底看不起那种人。 “淑妃娘娘这是在暗示我办不成惊鸿馆的案子?” 戚渊反应很快,一句话就噎的她说不出话来。 惊鸿馆的案子与六阿哥有关,无论淑妃说什么,都是在出卖六阿哥。淑妃赶紧闭上了嘴,将戚渊引入房内,而苏公公静 候在一旁。 “说吧,太子爷,您到底有什么事?” 淑妃暗中看了一眼苏公公,苏公公别过脸去,一副不想掺和的样子。 淑妃也只能无奈的套着戚渊的话。 “没什么事,就是进来今日,我需要出城一趟。” “出城?” 淑妃警惕了起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不成?” “倒也不是。” 戚渊呵呵的笑了两声,“新婚燕尔,想要带清绮出去转转。” 听到尹清绮的名字,淑妃方才松下心来。 有了她,淑妃自然是放松了许多。 想必当初的那个协议,对尹清绮还是有很大的约束作用的,对于戚渊做了什么,只需要找个恰当的时机,给尹清绮一点压迫便是了。 只是现在有一点让淑妃有些恼头,那就是薛坛在董钰一案中,又立了大功,如今董钰关押在地牢,听候问斩。 “那太子爷找我的意思是?” “宫内的事。”戚渊顿了顿,接着说道,“就要有劳淑妃娘娘了。” “嗯?” 淑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不可思议和欣喜,但很快便掩盖下去。 “自然自然,我一定会妥善安顿好内务的。” 淑妃喜上眉梢,甚至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戚渊看在眼里,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皇上那边,我已经让毕大夫照料,你就不用过去了,而且,御林军的莫长青,也会在乾心殿驻守,直到我回来。” 看起来一句简单的话,在淑妃的眼里却是深深的威胁。 “太子爷,那这宫中,可是戒备森严啊。” 淑妃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是自然。’戚渊冷笑一声,“你只需要和御史大人,平日里喝喝茶下下棋,看看递交上来的奏折便可,有事情御史大人自然会通知我。” “御史大人也在?” 淑妃有些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哪里是让自己处理政务,分明是寻了一群人看着自己! “那六阿哥呢?” 淑妃得意的笑了笑,戚渊,就算你本事再大,也不能同时看住我们两个人吧? 戚渊沉思了一会。 六阿哥?他随意,只要没有太过分的事情,就由着他吧。” “什么?”淑妃声音顿时拔高,“为什么我要被人看着,而六阿哥……” 淑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住嘴。 “淑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戚渊饶有兴致的看着淑妃,“您以为我是故意针对您?” “我没有那个意思。” 淑妃娘娘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而一旁的苏公公尽收眼底,没想到,这戚渊还真有一套。 “好了,没什么事,我也就先走了,这几日,就有劳淑妃娘娘了。” 说着,戚渊便要起身离开。 而淑妃丝毫没有相送的意思。 “对了。” 正当戚渊走到门口,刚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的想起一件事来。 “淑妃娘娘,您可别忘了,叫您安顿在扬州的那位知府大人,好生招待着我,没准这几日,我就会去扬州逛一逛。” “扬州?”淑妃脸色慌张起来。 安顿在扬州的那个人,是当今大学士之子,一身的纨绔子弟的气息,因为淑妃想要拉拢他父亲,才出此下策。 “太子,那人,可是有真才实学,只是未曾禀报给您,确实是这件事有些不妥。” 淑妃左右环顾着,拼命的想要掩盖着自己的慌张。 然而越慌张越容易出错,戚渊早就发现她闪躲的眼神中,一丝丝惶恐的表情。 “哦,这样啊。” 戚渊笑了笑,“我还以为是谁安顿了一个新的知府在那,别说,这扬州啊,的确是个好地方,当初董钰心急火燎的往扬州巴结,恐怕就是为的那‘扬州三月天’。” 扬州三月天,说的并非只是扬州的天气,更多的,是那扬州的青楼妓院多如鸿毛,而海春院只是其中之一,因为有了秦楼虞的存在,而比较出名而已。 听到这话,淑妃涨红了脸,青一块白一块,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太子爷,我送送你。” 为了掩饰尴尬,淑妃连忙起身相送。 “淑妃娘娘打的一手好牌啊。” 等到淑妃凑近,戚渊用极小声的话对着淑妃私语。 “看来您为了对付我,可是用尽了心思。” 第三百章 如今的海春院 薛坛和常磊一路相伴而行,转眼几日,便到了扬州。 因为此次并不需要太过于赶路,所以两人也并未着急,一路说说笑笑,也就到了扬州城境内。 “秦姑娘……” 常磊看了一眼薛坛,有些犹豫不决,不知此话当讲不当讲,“她现在,怎么样?” 薛坛的脸色变了变,随后又重新恢复镇定。 “我托了东城的大夫照料她。” 薛坛摇了摇头,自从入京以来,还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那大夫也算是隐世神医了,有些本事,况且,秦楼虞原本就与其认识,能更用心些。” “你也别太难过了。” 常磊拍了拍薛坛的肩膀,长叹了口气,“这种事,本就不该发生的,要怪就怪那个梁辰山。” “梁辰山。” 薛坛的眼底浮现一抹凶狠,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我们要不要先去陈将军那,打声招呼?” 常磊提议道,毕竟此行也是极为危险,不知道新知府是什么样的人,况且,又是淑妃的手下,这人生地不熟的,难免会发生些意外。 “陈东山升为将军了?” 薛坛听见常磊对其的称呼,也有些惊讶。 “嗯,”常磊点头回应着,“自从他同你打败了董哲之后,太子将其升为镇远大将军,守扬州沿海一带。” “嗯。” 这倒是个好事,自从薛坛回京之后,就很少关注这些事情,每日混迹在花柳场所,不醉不归,乐得逍遥。 “不过,既然太子说了,不让我们暴露身份,我看,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为好。” 常磊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却已然不是从来的样子了。 “我们先去哪?” 常磊压低声音,随着商队进城,不知为何,城门处守卫森严,到现在都是官兵无数。 “海春院。” 薛坛想了想,那里,或许会有些遗留的线索。 海春院早不是以往那个人头涌动的青楼,此时冷清的可怕。 秦楼虞并没有在战役中死去,但陷入了长久的昏迷,如同睡着了一般,薛坛也不知道她究竟能否再醒过来。 而没有了秦楼虞的海春院,如同花败之后的亭子,没有一点令人驻足的价值。 当薛坛带着常磊进入的时候,老鸨也是十分的热情,或许很久都没有见过有人光顾了,招呼着所有人去前来迎接。 “呦,公子,外地来的吧,看着脸生。” 薛坛冷笑一声,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差点被当成乞丐赶了出去。 “怎么,老妈妈连我都不认识了?” 薛坛面色一沉,冷冷的看着老鸨。 老鸨上下打量着来人,一身寻常人家的衣服,看起来也不算尊贵,若是平日里秦楼虞还在此助阵的时候,或许这种人早就被龟公打了出去。 “您是……”老鸨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愕,没想到会再一次见到他。 “薛将军?” 这老鸨子也是见人下菜碟,昔日里不见薛坛的时候,一口一个穷书生叫着,等到兵临城下,又见薛坛如此威武,自然是改口唤做薛将军。 “薛将军别来无恙啊。” 老妈子强挤出一抹笑容,招呼着薛坛。 “这位是薛将军的朋友吧,也是一表人才。” 既然和薛坛一起来的,那想必也不是一般人,老鸨子混迹江湖数十载,自然也是懂得这些。 “嗯。” 薛坛点了点头,径直便要往楼上走。 “薛将军,薛将军。” 见到薛坛毫无顾忌的冲着楼上行去,老鸨连忙将其叫住。 “薛将军,不知道您找哪位贵人?” 说来也大胆,那老鸨子竟然敢将这些枯枝烂叶唤做贵人,要是戚渊在这,恐怕这老鸨子早就人头落地了。 “我找秦楼虞秦姑娘。” 秦楼虞自从患病以后,薛坛叫人吩咐着将其安顿在海春院,她原本的屋子足够安静,况且一打眼便可看见楼下的花池,也算是处养伤的好去处。 “你不会,把她赶出去了吧?” “这……”老鸨子的脸色有些难看,扭捏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说!” 薛坛恼怒的揪住老鸨的脖领,一把将其提了起来,“不然,我就把你从这楼上扔下去喂狗!” “薛将军息怒,薛将军息怒。” 老鸨子吓得快要哭出来了,挣扎着抱住薛坛的胳膊。 “薛将军,您听我说。” 好不容易被放开,老鸨子喘了几口粗气,跪坐在地上。 “薛将军,这真怪不得我,要知道,上次一战之后,这海春院也受到了重创,光翻新就花了我十几两银子,秦姑娘如今昏迷不醒,这海春院也没有生意,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薛坛一皱眉,脸上的阴郁令人不寒而栗。 “我就将这处地方卖给了扬州知府,知府家里大老婆管得严,他将此处盘下来,一得闲,就来我这嬉戏饮酒。” “扬州知府?” 薛坛和常磊对视了一眼。 “他现在在何处?” “他好几天没来了,说是京城有人在调查他,所以安分几日,告诉我们随时候着,有情况,就禀报给他。” “这扬州知府,还真是会玩啊。” 薛坛的眼底一抹凶狠浮现,冷冷的盯着老鸨,“竟然把我安排在这的人都撵走了,好大的胆子!” “说,秦姑娘现在在哪?” 常磊生怕薛坛一激动将老鸨子扔下去,连忙踹了她一脚。 “秦姑娘被送到东街的药馆去了,就那个成天胡说八道的老医者。” 薛坛表情一怔,看来,他们对那大夫的成见还没有消除。 “哼。” 薛坛一甩袖子,带着常磊离开了海春院。 “我告诉你,今日的事,不会这么算完,我会再回来找你。” 老鸨的脸上由惊慌变成冷静,随后,又暗自的笑了起来。 “去,找人通报知府大人一声,他要的那个人来了。” 薛坛没行出几步,便来到了那家破旧的药馆。 药馆的牌匾已经被摘除,薛坛四处打听了一下,说着梁辰山带人冲进城中之后,城内老百姓伤亡惨重,都想要到大夫这看看,因为人数众多,又没有粮食,很多人还未来的及治,就已经死了。 那些活着的家属认为都是这大夫只为有钱人看病,不管他们的死活,于是找了个机会,将这老牌匾摘下来砸了个稀巴烂。 薛坛叹了口气,扭身进到屋子里面。 第三百零一章 初见知府 “老先生?” 薛坛试探性的问着,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老先生?”薛坛皱着眉,又唤了一声,进到里屋,却发现那老先生此时正在研磨着药材。 “老先生,您看我是谁?” 薛坛凑近一看,老先生的耳朵上结着一层厚厚的血痂,殷红的血痂残酷的挂在耳朵边缘。 难道说 薛坛试探性的碰了一下大夫,他方才反应过来,缓缓的转过头,看着薛坛。 “薛……薛将军?” 老人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哀恸的啜泣,“薛将军你可来了,你交代老夫的事情,我没有忘啊。”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而细微,想必是因为自己听不到动静而导致的。 “老先生,您的耳朵?” 薛坛咬紧牙关,听了方才路人的话,薛坛也大概猜到了一二。 “我……听不清。”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 “常磊,去取些纸笔。” 薛坛说着,吩咐常磊回身去大堂的柜台上取些笔墨来。 常磊点了点头,这药馆的墨水已经干涸,常磊为两人研墨,让他们方便交流。 薛坛一字一句的写着,老先生则看完之后回应。 “我的耳朵,是那些人打的,没有聋,只是愈发的不好使了。” 老人叹了口气,“秦姑娘还在里屋休憩,期间有好多人想要上前来买她的躯体,用来结阴魂,但都被我拒绝了,才有的这档子事。” “您是说,有人要如此,您不同意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薛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说人心险恶,但薛坛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到这种程度! “您没有报官吗?” 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官府怎么说也应该插手。 但老先生只是摇了摇头。 “那新来的知府,每日只知道混迹在海春院里,根本不闻世事,我多次前往,都无疾而终。” “您那个小徒弟呢,他现在在哪儿?” 如果薛坛没有记错的话,老先生先前可是有一位徒儿在身边的。 “他被我赶走了,留在这,守着我这么一位残羹剩饭,也没什么意思,况且,我原本就孤家寡人 一个,怎么可能让他在这陪我耽搁时间?” 薛坛心头也是一疼,紧紧的攥住了老人的手。 想不到物是人非,自己一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老人家。” 薛坛用笔写着,“若是您愿意,改日,我叫人送您回京城,我在京城有府邸下人,自然会有人照料您,况且,也算是为报答您的知遇之恩。” 老人见此,也只是摇了摇头。 “薛将军,这扬州是我的家,况且我年岁已高,经不住那么折腾了,我只希望,您能带着这秦姑娘走,秦姑娘是个好姑娘,只是希望你莫辜负了她。” 薛坛含泪点了点头。 “老先生,我来扬州,是办一些公事,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为你讨个说法。” 正说话间,药馆的门突然被人撞开,破旧的门撞击到墙壁上,瞬间散了架子。 “砰。” 从门外闯进来几个官兵,此时将这小药馆围了个水泄不通,薛坛和常磊对视一眼,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自己还没找上去,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里面的人给我出来!” 官兵怒吼一声,趾高气昂的将脚踩在一旁的凳子上。 “这位官人,什么事?” 常磊出来迎接,让薛坛护送老先生回屋,同秦姑娘先藏起来。 “什么事?” 那为首的官兵冷哼一声,“你不知道什么事?” “恕在下不知。” 常磊笑了笑,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的嚣张,这也让常磊长了见识。 “你们两个,私通董哲企图出卖朝廷,你可知罪!” “呵,好大的帽子。” 薛坛大摇大摆的从里屋出来,站在那官兵面前。 “怎么,这话,是你们知府大人教你们的?” 薛坛的这一番话,让那官兵一惊,随后便恢复了镇定。 “少废话,你是想让老子抓走你,还是你自己走。” “我自己走。” 薛坛一合扇子,跟常磊二人晃晃悠悠的出了正门,向着衙门走去。 那架势丝毫不像是被人带走,反倒像是一个纨绔公子哥带着自己官兵出来游街。 大堂之上。 “罪臣 可知罪?” 知府长着两撇小胡子,一副贼眉鼠眼的长相。 “我犯了什么罪?” 薛坛冷笑一声 “莫非你是想要无中生有?” “放肆,本官办案,向来都是有理有据。” 那知府一拍惊堂木,大喊一声,“给我重大三十大板,蔑视朝廷。” 说着,便要将行刑签扔下,却被常磊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 “混账东西!” 知府怒骂一声,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常磊,没想到竟然如此的大胆? “你是什么东西,敢跟小爷这么说话。” 常磊也急了,一下子将签掷在知府的脸上。 “你……你……” “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小小知府,无辜抓人,还滥用私刑。” 薛坛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他。 “你又该当何罪?” “放肆!放肆!”知府怒气冲冲的拍了两下桌子,“本知府做事还要你教我?你是什么人,如此的大胆!” “我谁都不是,就是一介草民罢了。” 薛坛环顾了四周,就如今的这些官兵在内,所有人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常磊一个人,更别说加上自己了。 “我倒是要问你,既然此战已经结束,为何迟迟不肯将董哲交出来赶赴京城问斩?莫非是你想要私通董哲,再来一次不成?” “本知府警告你不要乱说!” 随即知府坏笑了一声,“本知府正在搜查全扬州城,就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进城,随后到那海春院去,你以为我不知道?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到扬州来又所为何事?” “我来看看知府大人的后宫佳丽,漂不漂亮。” 薛坛一张脸冷得快要结冰,常磊在其身侧站立,都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气。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你胡说什么?” 知府起身招呼着一众官兵,将其团团围住。 “快,快把这混蛋关入地牢!本大人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官威,一个小小的草民,就敢跟我作对,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谁敢!” “我看看谁敢!” 陈东山的声音如同雷洪般高亢,一股怒气自丹田而起。 第三百零二章 出手相救 “陈……陈将军?” 知府吓的连腿都软了。 “您怎么来了?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怎么,吕知府。” 陈将军眉头一皱,怒斥着知府大人。 “我就不能来了?我堂堂镇远将军,连你个小小的知府都管不了?”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吕大人点头哈腰,连声认错。“小的抓到两个叛贼,正等着将军审理。” “放肆,什么时候不审理就能定人的罪了!” 薛坛撇了撇嘴,看来这种情况不止一次了。 “那个……谁?”陈东山唤着常磊二人。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个陈东山真是聪明,知道事出有因,为其二人隐藏身份,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们的样子。 “来人,把他们两个带到我的兵营来,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这……” 几位官兵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丝毫不敢动弹。 “陈将军,这不合规矩吧?” 吕知府的脸色阴沉下来,“陈将军,你我二人也算是都刚刚入职,互相有个照应才是,不然的话,若是你我二人起了争执,日后有些事处理起来,恐怕更为麻烦,您说呢?” “我说什么?” 陈东山丝毫不打算惯着他这一套,“难不成你还想威胁我?” “不敢。” 吕知府冷哼一声,“不过我提醒您一下,家父可是当今大学士吕靖余,凡事可要想好了。” “你爹是谁,与我何干?”陈东山笑了笑,满脸的讥讽,“我看你也不是第一天当差了,别被冲昏了头了,就算那太子戚渊到我面前,也得敬我三分,我和薛坛薛将军亲手抓住了叛臣董哲,就你一个小生瓜dan子,就想唬住我?” “你!” 吕知府吕敬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管你抓到了谁,我告诉你,今天抓住这两个小子,就不能放走!这是淑妃娘娘的命令!就算那薛坛来了,老子也让他坐了牢车回去!” “吕大人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薛坛眯眼上下打量着吕敬一。“你就不怕闪了舌头?” “老子说话向来这样!” 吕敬一冷哼一声,“尹清绮你可知道,当年她还在惊鸿馆的时候,我兄弟让她脱衣服,她都不敢不从,你可知道现在那尹清绮是什么人?是当今太子妃,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再大,能大的过太子吗?那太子都不敢拿我怎么样,你又放什么屁!” 薛坛的脸上一块青一块白,双拳紧紧的攥住,若不是常磊在一旁死死的抵住他的手腕,恐怕此时这个吕敬一早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好,好小子。” 薛坛恶狠狠的说道,“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千万不忘了,等到有朝一日你赶赴刑场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嚣张起来。” “咳咳。” 陈东山咳嗦两声,打断了薛坛的谈话。 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就只能强行抢走薛坛了。 “来人啊,把这衙门围起来!” 陈东山一身令下,四周呼啦啦的涌来一群官兵,将整个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东山,你要做什么?你要造反?” “呵呵,知府大人有所不知。” 陈东山讥讽的一笑,“这扬州城不必别处,我为了提防先前的知府杜大人,可是提前向朝廷请了愿的,若是一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有权利带兵包围衙门,这就是权利!” “你大胆,来人,来人,给他们撵出去!” 话虽如此,却没有人敢动弹。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官兵,对付这门一群虾兵蟹将,自然是势如破竹,没有人敢上前出头。 “都反了天了。” 吕知府瘫软在椅子上,一脸的无奈。 “陈东山,你给我记住了,我一定如实的报告给家父,你可要想好了。” “随便。” 陈东山随意的留下一句话,便带着薛坛二人离开了这里。 等到了军营。陈东山才放心的挥挥手,让周围的士兵退去,仅仅留下二人。 “薛将军,常掌事,你们怎么有空来这里,又是怎么被那混蛋衙门抓去的?” “我们被人出卖了。” 常磊和薛坛交换了一个眼神,不顾其然,二人的一件大抵相同。 “据我估计,应该是海 春院的老鸨。” 薛坛皱了皱眉,一脸的不爽。 没想到这个老鸨子,竟然暗中勾结官府,干起这种买卖来了。 “呵,日后有她受的。” 虽说如此,但一个小小的老鸨子,也不足为惧。 “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来看看那罪臣董哲和纪的,太子有令,让我们将其暗中送回京城,听候问斩。” “还有……”薛坛看着陈东山,一脸的愁容,“就是关于那个新知府的,不过现在看来,并不顺利。” “薛兄,但说无妨。” 陈东山看了看薛坛的脸色,知道他想必是有求于自己。 “凡是我力所能及的,自然会帮你。” “那就先谢过你了。” 薛坛点了点头。 “那新知府,想必你也知道了,是当今大学士之子,而他父亲通过淑妃娘娘,为其谋取到了这个官职。” “扬州作为离京都最近的州郡,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想必淑妃这么做,也一定有自己的用意,说不定,就是董哲提醒了她。” 董钰命董哲率兵围攻扬州,目的就是断了京城的后路,况且,扬州也是京城附近最大的粮草储存的州郡,若是没有战事纷争的时候,兵力也还算充足,若是拿下扬州,等于说掐住了京城的命脉。 “我明白。” 陈东山点了点头,也正因如此,扬州一直最为安全,基本上没有什么敢打扬州的主意,这次董钰掐算好时间,正巧外邦来犯,扬州大部分兵马出外御敌,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人马,才让董钰钻了空子。 “不过今日我看,这淑妃显然是没有选对人。” 薛坛嗤笑了一声,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我看这个吕知府,明显就是个傻子,既然不认识我们,又为何让老鸨子抓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此时没那么简单。” 常磊皱了皱眉,思考着这件事。 “我觉得,老鸨已经认出我们了,而淑妃娘娘给吕敬一的命令,想必只是杀掉两个京城来的无关紧要的人,所以吕敬一可能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但是老鸨子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三百零三章 连夜出逃 “你的意思是说?” 常磊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这老鸨子从中作梗,或许淑妃说的并不是咱们两人,但是老鸨子故意这么做,一来是为了除掉我们,二来,想必是可以掩盖什么东西,省的我们调查海春院。” “对了薛坛。” 常磊好奇的问道,“你方才说过,要先去海春院,说那里有遗留的证据,是什么?” “当初我刚刚来到扬州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相信陈将军。” 说着,对着陈东山歉意的一笑,那陈东山也是个五大三粗的糙人,自然不喜欢这些理解。 “哎,说这个干嘛。” “所以,当初我带着四娘,第一时间并不是躲到你那里,毕竟你身边还有一个梁辰山。” “嗯,梁辰山,的确也算是我调查的对象。” 常磊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戚渊让自己盯着的人,他自然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四娘当初对我说,她手中有董钰私通杜江的证据,就是那些来往的书信。” “书信,那不是你和杜江的吗?” 常磊皱了皱眉。 “没错,的确是我和杜江来往的书信,可那是为了让杜江相信我是董钰的人,况且,那些书信本来就是别人替换了,背后的主使,就是那小县令和纪。” “这个纪还真是有一套。” “我让四娘留了一份原件,剩下的誊抄下来,随身带着,所以才让那杜府的人换了去,况且后来,杜江被抓,纪就成为了其幕后主使。” “原来如此,所以现在在海春院,还有董钰和杜江的书信?可是这两个人都已经关押在地牢中定了罪,你要这些有什么用?” 薛坛笑了笑,自顾自的喝着酒。 “你别忘了,这中间还有个六阿哥从中作梗,在杜江发现董钰打算舍弃自己这枚棋子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出卖董钰了,所以那堆书信中。” “还有六阿哥的笔迹!” “只是现在那老鸨子看着,咱们也无从下手。”常磊皱了皱眉,摸摸下巴,十分的苦恼。 “不要急,反正吕知府迟 早都要露出马脚,买guan可是要杀头的,即使背后是淑妃娘娘。” “你们之所以来扬州,都是太子的命令?”陈东山插嘴问着,一边大气用刀为其切着羊肉。 “来,我们便喝边聊,你们回到京城之后,都经历了什么,快跟我说说。” 薛坛将最近的事情逐一说明,说道秦楼虞的时候,陈东山也是一惊。 “这个没良心的老鸨子。”陈东山啐了一口,“那海春院,要是没有秦姑娘,恐怕早就倒闭了,现如今收了些小恩小惠,就忘了秦姑娘的恩。” “唉。”常磊摇了摇头,“常言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看那老鸨,就是最好的例证。” 薛坛沉默不说话,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在药铺看到的情形。 秦楼虞躺在病榻上,仅剩下微弱的呼吸,一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用着最后的气息维持着生命。 大夫说,那是不断的用名贵的中药,熬制成汤汁,每日不断的喂给秦姑娘,用来吊命,若是没有了这些年自己搜寻的奇怪而名贵的药材,恐怕秦姑娘早就一命呜呼了。 “薛坛,薛坛。” 常磊的呼唤声将薛坛从记忆中打断。 “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这吕知府,现在还不能动,我觉得以他的处事方式,恐怕咱们还能套出一些重要的东西,现在看来,最好是查封海春院,搜搜那里还有没有其余的东西。” “这也是个办法。” 薛坛若有所思的说道,“可是我们两个也不成出去一直盯着海春院啊。” “没关系。” 陈东山冷笑一声,“海春院,我会叫人去守着,况且现在扬州戒备森严,就算吕知府再笨,也想着出事有个垫背的,那老鸨子就是最好的替代品,他一定不会让老鸨子随便跑掉,况且,如今大白天的,她能跑哪去?” “嗯。”想到这,薛坛也就安下心来。 此时的海春院一片忙碌。 “快快快,别收拾那么多东西了。”老鸨摸了一下龟公的脸,怒斥道。 “就带些银两就成,前几日六阿哥给的银两,加上我身上的琐碎银两,这些衣 服什么的,等到我们到了蜀州再买。” “我们真的要走吗?”龟公一脸的委屈,“这么远,我们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何必要跟逃难似的?况且那董哲来的时候,我都未曾见过您这么着急。” “废话。”老鸨子啐了一口,“当初老娘不是不知道吗?不然不早就跑了,况且,这海春院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再被那薛坛发现了我们和六阿哥有勾结,还不丢了小命?” “那您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六阿哥。” “废话,银子啊。” 杜知府被抓走之后,老鸨子就与纪见了面,等到纪被抓,这几日,六阿哥又从京城派了人来。 老鸨自觉的自己将几个人玩的团团转,殊不知,她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那六阿哥出手多阔气,上来就是几千两,我已经叫好了马车,咱们连夜出发,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能到那蜀州,从此我们就安享晚年了。” “您这话说的早点。”龟公一边收拾,一边发牢骚。 “要我说啊,那六阿哥的话可不能听,当初他说两个人会来京城,让我们上报给知府大人,谁曾向竟然是薛坛他们两个啊。” “薛坛怎么了?”老鸨子眉头一皱,“他薛坛虽说是大将军,难道还比六阿哥的地位尊贵?你怎么不想这个道理,他薛坛虽然手握兵权,没有太子爷的命令,也是白搭,要我说,还是跟着六阿哥混,有吃有喝的。” 六阿哥那日派出的人想要前去抓走薛坛,自然是猜到了戚渊找上薛坛二人,想必是为了扬州董哲的事。 二爷派人打听淑妃娘娘那边的消息,知道这个知府脑子笨,好利用,所以故意设下计,告诉吕敬一,说这两人会去到一个人,是董哲的同党,让其抓到之后,直接问斩。 又收买了老鸨,因为六阿哥知道,既然到了扬州,以薛坛的性子,是不可能不去海春院看望秦楼虞的。 老鸨和龟公二人,趁着夜色正黑,让马车悄悄停在了门口,二人拎着一个轻便的包裹,那些银两此时早就在马车的后座上放着。 “这是干嘛去啊?”黑夜里,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 第三百零四章 临行之前 薛坛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平静街道炸响。 “谁……谁在那儿?” 老鸨子惊慌失措的左右四顾,抱紧了手中的包裹。 而龟公见势头不好,连忙掉头逃窜,却被涌上来的一群官兵挡住了去路。 “你们两个人竟然凑合到了一起?” 常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哭笑不得。 “把他们带回去,听候发落!”陈东山面色一沉,吩咐着手下先将几人带回兵营。 这下薛坛方才安稳了下来。 就算吕知府天大的本事,想必,也不可能回去到军营要人。 京城。 京城这几日出奇的平定。 戚渊皱了皱眉,正在东宫与六爷议事。 “六爷,那南诏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六爷捋了捋苍白的胡须,一脸的笑意。 “太子爷不必心急,老夫自然有老夫的办法,况且那南诏地处我朝边界,就算他们打算做什么,我们也能及时叫来支援。” “我倒是不怕。” 戚渊愁容不展,“我是怕尹清绮到时受到迫害,要知道现在很多人都盯着她,知道她是我的软肋。” “呵呵。”六爷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戚渊。 “太子爷这是心软了?” 就在几日前,戚渊还在同尹清绮吵得不可开交,六爷可是尽收眼底。 “太子爷,你可别忘记皇上的忠告。” 说到底,六爷也是受了皇上之命,前来协助戚渊料理朝政的,皇上在患病之前,就曾考虑到自己升仙后或许会京城大乱,况且董钰驻守京城,始终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而六爷向着皇上说话,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六爷。” 戚渊摸了摸手中的茶杯,眼底浮现了一丝不悦。 “您可别忘了,您现在是我的人,不是皇阿玛的人。” 虽然此话说出大逆不道,但毕竟现在草木皆兵,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戚渊心惊胆战。 “太子爷您放心。”六爷一合扇子,面色一沉,“老夫自当效忠于您,犬马之劳,自不必说。” “那就好。”戚渊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我看苏公公那劲头,可是有些不对啊。” 戚渊听闻,瞳孔极度的收缩,最后又陡然放大。 “这苏公公似乎对淑妃娘娘别有用心,莫非他也被淑妃收买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戚渊点了点头。 “自从皇上重病之后,淑妃一直在谋权篡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后逝世以后,交付给她的权利太大了。” “当年额娘死的时候,将我带出宫去的那个宫女可还在?”戚渊皱了皱眉,想起了当日曾与淑妃在后宫的对话。 “她可是罪证。” “唉。”六爷摇了摇头,“回太子爷,那女人我让人派去寻了,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踪迹,有人说早就病逝了,也有人说是被淑妃杀了。” “淑妃!” 戚渊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叮当”的作响。 十几年前,戚渊的额娘刚刚去世,淑妃恐怕这个嫡子未来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于是便让一名宫女偷偷的将戚渊带出城去,想要毁尸灭迹,但宫女左思右想,都没能下得去狠手,最后还是将戚渊送回了宫中。 这件事也让皇上震怒,宫女为了保全家人,最终也没有说出淑妃的名字,而对于皇上如何处置的,戚渊也一概不知。 有人说她被赶出了宫中,也有人说被关押在地牢里。 当然戚渊四处寻觅,都没能找到关于当年宫女的哪怕一丁点的消息。 “太子爷不必焦虑。”六爷劝诫道,“一个小小的淑妃,还不足为惧,最重要的还是六阿哥。” “董钰现在怎么样?”戚渊想起董钰此时还在地牢等候问斩,“走,随我到大理寺看看再说。” 戚渊带着六爷,连夜赶往大理寺。 大理寺本就人烟稀少,更何况地牢里阴森重重,任是谁都忍不住打瞌睡。 戚渊到的时候,几名守卫正趴在桌上睡觉,戚渊咳嗦一声,才唤醒了几人。 “放肆!” 六爷出言教训着,“太子爷来了都不知道迎接?” 戚渊皱了皱眉,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在此遇见的梁辰山。原本以为他是个可用之日,没想到,竟然也是六阿哥的走狗! “我要审讯董钰。” 戚渊面色一冷,在守卫的带领下,来到最里面的一处牢房。 这里也是关押一些死刑犯的地方,当初尹清绮就是被六阿哥藏在了这里。 戚渊皱了皱眉,整个牢房里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空气中潮湿的霉菌味道令戚渊有些反胃。 “怎么就给董将军吃这个?” 戚渊看了看地上已经硬的像是石头一样的馒头,和一盘已经腐烂的菜。 “人家以往好歹是将军,你们就这样对他?” “这……”守卫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话。 “干的好。” 戚渊冷笑一声,看向牢房深处角落里,那个披头散发,身穿一身囚服的董钰。 “董将军,别来无恙啊。” 守卫将一把椅子放置在地上,伺候着戚渊坐下,随后便退出了牢房之内。 “呵,戚渊。” 董钰的脸上苍老了许多,凌乱的胡茬现在如同一头困倦的狮子一般。 “太子爷,怎么这么有空来看老夫?” “我放心不下你。” 戚渊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我进来几日要出趟远门,临行之前,我想要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 董钰的表情一怔。 “你是来杀我的?” “我不会在这里动手。”戚渊冷笑一声,动手杀他?戚渊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明日午时,我会让人将你拉赴菜市口砍头,悬首三日,以告惩戒。” “好,好。” 董钰连着两声,苦笑道,“想不到我董钰英明一世,最后却败在你们两个小崽子身上。” “就算皇上现在还健在,他也奈何不得我,竟然让你这个混蛋钻了空子。” “皇阿玛本身就没死。”戚渊眸色一沉,冷冷的看着他。 “哈哈哈。”董钰突然莫名的笑了起来。 “太子爷,你也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皇上现在将这堆烂摊子留给你是好事?虽然说虎毒不食子,但六阿哥的所作所为,罪应当诛。” “你不会真的以为,皇上之所以没有杀六阿哥,只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子嗣?他是在测试你,有没有这个能力罢了。” 第三百零五章 董钰之死 “皇宫内院的事情,就不必董大人操心了吧,而且,皇上同我的关系,自然不必言给你听。” 戚渊脸色很是难看,对于皇上的这种做法,戚渊自然是有看法的。 六阿哥在宫内为虎作伥,往些时候,戚渊还念着旧情,或许想要放过他一马,但他三番五次的挑衅,也让戚渊失去了耐性。 “这说是一场试炼而已,但皇上对六阿哥的所作所为,甚至是我的所作所为,都了如指掌。” 董钰冷哼一声,借此来发泄着不满。 “你当皇上不知道你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只是还未等完结,他就倒下了,你畏惧皇上会醒过来,一直没有对他动手。” “一派胡言。”戚渊有些慌了,没想到董钰竟然连这都知道。 “当局者迷啊。”董钰摇了摇头,“我之所以起兵失败,一方面是因为无人相助,另一方面,就是六阿哥走漏了风声,让我的军队迟迟进不去进城,否则杀入皇宫,就算是薛老爷的军队来,我也丝毫不畏惧!” “薛老将军年岁已高,不太适合带兵打仗了。” 既然面对一个将死之人,戚渊也放松了许多,无论如何,这都是他和董钰见过的最后一面了。 “不过他那个孙子,倒是继承了他的衣钵。” 董钰笑了两声,“他那没用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跑到边界镇守边疆,真是可笑,叫什么来着?四娘是吧?” 四娘的确是和薛大将军有过一段往事,这件事也是尹清绮强撑下去的原因,为的就是给自己最好的闺蜜找到应有的正义。 但最终还是略有遗憾。 四娘始终没能进入到薛家,而是留守在惊鸿馆,据悉,她也打算在进来几日离开京城,找出安稳的地方度过余生。 “太子爷”说了那么多,董钰也有些口干舌燥,“我就问你一件事,我儿子现在身居何处?” “他在扬州。”戚渊倒也算坦诚,既然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欺瞒了。“和六阿哥的一个手下关押在一起。” “还有这事?”董钰点了点头。 “你不能放他一马?” “不能。”戚渊很快便回绝了董钰无礼的要求。 “呵呵。”董钰摇了摇头,“唉,我们两父子,这辈子就算完了,只是我不想董哲跟着再受更多的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别小看我们父子二人的影响力了。” 董钰冷笑一声,“董哲只要活着,就是个威胁,他随时能召集更多的军队围攻京城,只是我不想他那么做。” 戚渊皱了皱眉。 “为什么?这不是你所谓毕生的事业么?” 董钰为了这个皇位,准备了数十年之久,如今突然说要放弃,戚渊自然是心存疑惑。 董钰只是摇了摇头,“成不了的,现在京城有重兵把守,况且你又有薛坛,常磊这样的将才帮你,他此时再折腾只是徒劳。” “放心,他折腾不起来了。” 戚渊淡淡的说着。 “那可不一定。” 董钰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可别忘了,董哲这种人,可是六阿哥最为心系的,他随时都有可能将董哲救出来,在扬州那种地方劫狱,可要比京城简单多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戚渊皱了皱眉,毕竟董哲是董钰的儿子,他怎么会盼着自己的儿子死而不是被救出来? 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我只是不想他继续走我的老路。” 董钰的表情逐渐阴沉而严肃。 “自一开始,董哲就不愿意协助我围攻京城,若不是为了尹清绮……” “尹清绮……” 戚渊在心底默念着她的名字。 又是尹清绮。 “有机会,我倒是真想一睹这位太子妃的风采。” 董钰苦笑了两声,“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我儿子起兵造反,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围攻京城。” “她很好。”戚渊只是简单的两句,就中断了这个话题。 “唉。”董钰摇了摇头,“没想到老夫纵横一世,生了个儿子却是个废物,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老夫丢不起那个人。” “呵。” “这种事,你就不必担心了,六阿哥救不出你儿子,你们父子俩,也没有以后了。” 说着,戚渊站前身,他不愿在别 人面前多提起尹清绮的名字。 因为他们不配! 戚渊一直以太子妃的待遇令人好生伺候着尹清绮,她非但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 这也让戚渊十分恼火,而当尹清绮的名讳出现在别人的口中时,戚渊觉得这是一种侮辱和亵渎! “我走了。” 戚渊回身对着董钰说道,“你好自为之。” “太子爷。” 董钰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只求你杀董哲的时候,能给他个痛苦,他本性不坏,只是着了我的道。” “我会的。” 董哲在蜀州救过尹清绮的命,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误,这份恩情,戚渊也会记在心里。 隔日正午,董钰被赶赴菜市口杀头,世上再无董钰这个人。 清沐宫内,尹清绮正缝着女红,芍药手把手的教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戚渊来了。 芍药一抬头,见到正在一旁悄悄看着的戚渊,连忙起身问候。 “奴婢给太子爷请安。” 听到动静的尹清绮也略微抬了抬眼。 “你来这干嘛?” “董钰死了。” 戚渊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句。 “昨夜我与其详谈了片刻,他同我说了很多事。” “关于什么的?”尹清绮眼眸微动,示意芍药先退出去。 “皇上,六阿哥。”戚渊俯身看着尹清绮手中的鸳鸯荷包。 “这是给我绣的?” “想得倒美。” 尹清绮没搭理戚渊,继续开口:“这是给七阿哥和翠竹的,我们也好久不见,你不知道吧,翠竹有喜了。” “这是真的?”戚渊也是表情惊诧。 “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听说。” “那是自然。”尹清绮游对戚渊的态度有些不满,“翠竹怎么说也是你宫内的人,她有了喜,你竟然都不打听一二,我知道你忙,但七阿哥说什么也是你弟弟。” 戚渊的表情略显尴尬,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你是要去看望她吗?” “嗯。”尹清绮忙完手头上的活,方才抬起头,“你随我一同前去吧。” 第三百零六章 小十九的疑虑 “也好。” 戚渊点了点头,这么久了,一直也未曾和老七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带上小十九一起吧。” 尹清绮摇了摇头,“那日无意间让她听见了,她非要吵着闹着跟我去。” “你……怎么能让小十九知道这件事?” 戚渊叹了口气,那小十九年纪尚小,天真活泼,嘴巴不牢靠,说不定哪天就将事情传了出去。 “我怎么不能知道了?”小十九背着手,扬起下巴,进屋左右环顾着,然后一屁股坐在床榻上。 “大哥,你这话说的可不地道呀。” 戚渊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小十九出落的愈发水灵,一双大眼睛机敏的看着他。 戚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连忙将小十九叫到身侧。 “来,十九,过来,嘱托你点事情。” “过几日,我和你皇嫂要出去几天,你在宫中好生呆着,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就去找监察御史,听清楚没有?” “监察御史?”小十九撇了撇嘴,“谁啊?” “林安民。” 戚渊对于小十九这股劲头真是哭笑不得,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十九,这些话你往心里去。” 尹清绮将小十九拉到身侧。 “我跟你说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况且,最近京城怪事频发,你可要当心让妖怪吃了你的鼻子。” 说着,尹清绮伸手抹了一下小十九的鼻子。 “皇嫂。” 小十九一脸的无奈,“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嘛,将这些鬼故事给我听,怎么说我也是个大人了,我都能帮大哥治理朝政了。” “瞎说。” 尹清绮皱了皱眉,“你一个女孩子,掺和那些东西做什么。” “可是我是真的想帮大哥啊。”说话间,还朝着戚渊的方向看了一眼。 戚渊只是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如果有选择的话,戚渊宁愿生在一个寻常百姓的家里,而不是这深宫内院。 所以同尹清绮一样,戚渊更不想小十九掺和到这些事情中来,免得最后被六阿哥盯上。 “我答应你,带你去见你七哥。” 尹清 绮小声的说道,“不过,你一定要听你大哥的话,在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在宫内好生的呆着,哪都不许去。” “你们打算去哪?”小十九好奇的问道。 尹清绮和戚渊对视了一眼,见到戚渊无奈的点了点头。 “南诏国。”戚渊知道,如果不告诉这个小丫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善罢甘休的。 “南诏?那里好玩吗?” 小十九的年纪和阅历,自然是没有听说过这种地方。 “不好玩,危险重重。” 想到这,尹清绮也略微有些担忧,“只不过,我和你哥哥是办一件大事去了,等到我们回来,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好好。” 小十九连连点头。 等到尹清绮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寻常一副,便随着戚渊和小十九出了宫。 一路向着尹侯府走去,说说笑笑,暂且不表。 扬州城。 “问到什么没有?” 薛坛一脸的愁容,看着陈东山。 “唉,都是些没用的废话。”陈东山摇了摇头。 “我看这两人也是被人利用了,她们似乎都没有见过淑妃,只是一个自称是淑妃的人前来报信,让她在你和常磊二人到达扬州的时候,悄悄的禀告给吕知府,吕知府自然会处理。” “给了她一大笔银子?” 薛坛心知肚明,对于老鸨这种人,银子比一切东西都要更重要。 “嗯。” 陈东山点了点头,“在马车后座发现的,整整一千两雪花纹银。” “呵,看来下了血本了。”薛坛面色一寒,没想到这人为了对付自己,出了这么多银子。 “既然不是淑妃娘娘做的,看来,那就是六阿哥了。”常磊在一旁插嘴,一边拿起一枚银子上下打量着。 “这六阿哥家底够深的,为了咱俩拿出这么多钱来,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那你恐怕要管太子爷要赏赐了。”陈东山打趣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笔钱怎么用?” “当军费和赈灾用吧。” 薛坛也是方才想好的决定。 “百姓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惨重,加上又来了这么知府,恐怕也不会 出多少银两用于重建,这笔钱,就你自行分配好了。” 陈东山点了点头,允诺了他的想法。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陈东山皱了皱眉,谁那么大胆,竟然私闯将军府,连忙将手下唤过来,问问什么事。一打听才得知,那吕知府带着一帮人向陈东山要人。 “要人?” 陈东山此时只觉得十分滑稽,“我看那吕知府怕是失心疯了,敢到我这要人?” “走,出去看看。” 薛坛和常磊相视一眼,起身出门。陈东山紧随其后。 “呵,两个罪臣。”见到二人的第一眼起,吕敬一嘴里就不干不净的。 “你们两个罪臣,以为躲在将军府就没事了?陈将军,此时证据确凿,你包庇疑犯,该当何罪?” “何罪?”陈东山冷笑一声,“你知道他们两个是谁吗?” “一个,是太子爷身边的红人,一个,是当初镇压了董哲的将军,薛坛。” 闻言,吕知府的脸色变了变。 “薛坛?就是京城那个薛坛?” “怎么,你认识我?”薛坛一脸的笑意走到吕敬一面前。 “昨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再问你一遍,董哲和纪在哪儿,你速速说来,兴许我会饶你不死。” “在……在地牢里关着呢。”吕敬一此时吓得手都哆嗦。 对于薛坛的名号,在扬州也是传的沸沸扬扬,几乎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 “吕知府啊吕知府。”常磊围着吕敬一转了几圈,“你说你mai官卖官,该当何罪呢?” 先前的县令,就是通过在杜江那里mai官上来的,看来这种事屡见不鲜。 “臣有罪,臣有罪。”还未等常磊开口发问,吕知府就一个嘴巴狠狠的扇在自己脸上。 “当初托淑妃娘娘谋取此职位,也是一时贪心,请薛坛将军恕罪,常总管恕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见到吕知府跪在地上,他带来的官兵也是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把他带下去。” 既然已经认了罪,薛坛也不想在其身上浪费时间。 “这件事还有尽快禀报戚渊才好。” 第三百零七章 秦楼虞之死 常磊此时有些哭笑不得,淑妃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人当知府?难道她是故意坑害自己不成? “薛将军,有一位老人,让我给您带句话。” 正当薛坛打算前往地牢提审纪的时候,一个官兵急急忙忙的赶来。 “他说,秦姑娘危险,速来。” 这句话也让薛坛瞬间拉下了脸。 战争结束后,无数人都以为秦楼虞已经死了,包括在尸骨堆中翻出了秦楼虞的躯体。 然而就是剩下这么一口气,还是被老神医救着,每日用药材吊着一口气,艰难的活着。 当然,这也还是让薛坛倍感欣慰,毕竟,只要人能够活下来,日后就有一定的希望治好,但若是死了,就一点希望就没有了。 好在老神医医术高超,很快就将秦楼虞的那口气,用药物勾了回来,随后陈东山将这个消息带到了京城,传给了急匆匆赶往京城的薛坛。 “薛将军,老先生还说,这次……恐怕真的不行了。” 守卫不敢去看薛坛的眼睛,此时一双冰冷的双眸正凝重的看着远方。 “要不你先去吧,这里有我和陈将军。”常磊走近薛坛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后要是有任何消息,我一定告诉你,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派人来通知我们。” “你。”常磊一指方才的守卫,“跟着薛将军同去,有什么问题,即时禀报。” 二人马不停蹄的来到那家破旧的药馆,此时老神医的耳朵依旧不灵敏,但好了很多,已经渐渐能听见些东西了。 “老先生。” 薛坛一拱手,“多谢您这些日对秦姑娘的照顾。” 老先生自从薛坛来后,面色也好了许多,况且以往的钱都被拿去买药材,一直面黄肌瘦的看起来孱弱不堪,如今几日,也缓和了许多。 “哪里的话。” 老神医长叹一口气,开口说道。 “秦姑娘是我多年的好友,自从我出了事以后,人们都骂我没良心,说治病救人,本就不应该收那么贵的银两,要知道,那些银两我可是分文未留,有很多人都是悬着一条命来的,危在旦夕,若是没有那些名贵 的中药,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可是他们不理解啊。” “是。”薛坛点了点头,“有些人,的确不值得可怜。” “薛公子,薛将军。” 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薛坛跟前,拍了拍他的手,“秦姑娘能挺这么长时间,老夫也已经很是尽力了,希望你能理解。” 薛坛咬了咬牙,强忍着心内的痛楚。 “是,老神医,我心中明白。” “去吧。” 老神医松开薛坛的手,让其去里屋探看。 “我给她加大了剂量,这才醒了过来,不然的话,恐怕你就见不到她了。” 老神医摇了摇头,方才秦楼虞已经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为了让薛坛能最后见到她一面,老神医用仅剩下的一点名贵中药,吊住了她的命,令其能挺到现在。 “薛将军。” 秦楼虞的眼角含着泪,嘴角干涸开裂,正艰难的说着话。 “薛将军,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回来了。” 薛坛快步走到窗前,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那就好。”秦楼虞一只手在薛坛的脸上抚摸,薛坛感受着她冰冷刺骨的温度,和身上起满了褐色的斑点。 那无疑都是生命垂危的迹象。 薛坛紧紧的攥住她的手,丝毫不肯松开。 “薛将军……”秦楼虞的声音极为微弱,薛坛只有凑到她耳边,放才能听见她的话。 “我那杯践行酒,可还好喝?” “好,好。”薛坛终于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别哭。”秦楼虞轻轻抬起手,将薛坛的泪水擦拭干净,“我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多亏了老先生。” 说着,秦楼虞感激的看着屋外一眼。 “薛将军,我不求别的,我只求你将我葬在那海春院的院子里,不要立碑,我原本就是属于那的,现在魂归故土,也算是安息了。” “我答应你。”薛坛点了点头。 海春院没了老鸨,大部分都逃离了,此时也是一座废楼而已。 “秦姑娘,我们恐怕要来生再见了。”薛坛将秦楼虞的手放 在嘴边,尽力的用呼吸温热着她冰冷的手。 “薛公子。”秦楼虞笑了笑,“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念念不忘一个人,尹清绮是吧?我听陈将军提起过。” “我知道我一介青楼女子,配不上你这个大将军,但若有来世,我愿意用三生的畜生转世,换取一世的清白。” “这样,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说完这句,秦楼虞便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薛坛面无表情,看不出哀恸,只是,泪水不断的滑落,滴在秦楼虞苍白的脸上。 “秦姑娘,永别。” 尹侯府。 七阿哥和翠竹住在城外的一处地方,为了隐藏身份。 而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即使是尹清绮都一无所知,无奈,只能先去尹侯府打听个一二。 尹侯府一直作为两方沟通的桥梁,一来是安全,二来,也是为了消息不至于泄露出去。 六阿哥一直在盯着老七的这件事,戚渊自然也是知道,虽有有些察觉,但是毫无证据,又没有露出马脚,纵使六阿哥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查到,尹侯将其安插到了城北,那座被六阿哥亲手屠杀了满村子人的地方。 从尹侯家出来,尹清绮有些不悦。 “怎么会弄到那种地方?”尹清绮质问着戚渊。 而戚渊一脸的无奈,他是真的不知道尹侯这个决策,一直以来忙于京城和董钰的事情,哪有功夫料理这些。 “那里也太阴森了,况且,翠竹现在还怀有身孕,那种阴气状态下,对其身体也有些影响,不知道尹侯是怎么想的。” “尹侯恐怕也没想那么多。” 戚渊插嘴缓解着尴尬,以免尹清绮再发牢遭。 “而且,当时翠竹还没有闹喜的迹象。” “你就知道为他说话。” 尹清绮长叹一声,“那女人身子骨最薄弱的时候,可要好生养着,我不管,必须在京城寻一处住处,为两人准备好了,这可不是儿媳。” “行,行,我知道了。” 戚渊一脸的无奈,小十九在一旁偷笑,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戚渊无计可施的样子。 “到了。” 第三百零八章 简居 整个村子剩下寥寥无几的人,仅剩下的一些老弱病残,此时都住在村口的位置。 戚渊环顾四周,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还没来过这里,村子已经被再次重建过,原本破烂不堪的围墙和土丘,此时已然成为一片辽阔的旷野,过了村口的一条小溪,就见到了这座村落。 “戚渊,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为何,尹清绮总觉得这里令人莫名的恐慌,似乎这些新建的房屋像是平地而起,莫名的出现。 “你对这里有种熟悉感” 戚渊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和惊愕,难道她对着有种莫名的感应不成? “说不准。”尹清绮摇了摇头,“我总感觉似乎来过这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如此的陌生。” “嗯。”戚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之前为尹清绮平冤昭雪的时候,无论是戚渊还是薛坛,都未曾和她透露过关于这里的事情。 只是六阿哥将这个村落的所有人杀光之时,戚渊才偶然跟尹清绮透露过此事。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真的是这里如同尹清绮所说,有怨气? 戚渊皱了皱眉,看来这里真不能久留,况且尹清绮如今还生着病,虽然摸不清是什么原因,但总归呆在这种地方,不是什么好事。 “尹侯同我说,是村口第三家。” 尹清绮沿着村口数过去,在一座破旧的小屋前站住脚。 这间小屋虽然也是重建之后的产物,但是看样子似乎更为陈旧了一点,像是从旧房子的基础上,只是上了一些石灰。 “噔噔。” 开门的是翠竹,在见到尹清绮的一瞬间,眼神见充满了光亮。 “小姐?” “还叫小姐。” 尹清绮摸了摸翠竹的脸,她明显比以往要胖了些,脸上也因为害喜有些苍白。 “你都成亲了,又是嫁于七阿哥。”尹清绮一脸的宠溺,“我们已没有主仆之分了。” “皇嫂是吧?” 翠竹看了一眼戚渊,“太子爷。” “瞎说什么。”尹清绮笑嗔道。 “您是嫂子吧。” 小十九上前凑近。 “十九,别胡闹,你嫂嫂有喜了。”戚渊眉头一横,笑着骂道。 “有喜了?”小十九也是一愣,方才以为只是过来见见七阿哥和嫂子,竟然有喜了? “我摸摸我摸摸。”小十九根本不管戚渊拦着,上前就要听翠竹的肚子。 “还没有动静,刚刚两个月而已。”翠竹一跺脚,“哎呀,你看我,都忘记将您几位请进屋子里来。” 三人进到屋子,翠竹将烛台点亮,屋子里昏沉沉的,一股泥土的味道。 “这……”尹清绮只觉得眼泪打转,几乎快要哭出来了,“这也是苦了你们了。” “唉。”翠竹摇了摇头,“我们又不缺银两,只是现在没办法公之于世,所以现在暂时住在这个小村落里,等到孩子生出来,再另想办法。” “尹侯给你的银子还够吗?” 戚渊上前问着翠竹,毕竟是和自己相伴多年的侍女,戚渊对于翠竹也有着密不可分的感情。 “如果不够,我会让他再多送来些。” “不用不用。”翠竹连忙摇了摇头,“太子,您在京城呆习惯了,况且去的地方都是惊鸿楼那种地方,花钱也大手大脚的,您可不知道,我们这种小市民,只是有一点银子就能活半年,况且,您知道上次尹侯送来一大箱银子,七阿哥带着整银子去买菜,那小贩差点报了官。” 这话一出,引得尹清绮和十九嘿嘿直乐。 “况且,您知道我们最怕什么么?” 翠竹看了看三人,戚渊也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们这银子藏在地窖里面,都不敢露市,你看我们两人穿的破破烂烂的,随手就是一大锭银子,难免会让人起疑心。” “说到这……”戚渊四处张望了一番,“老七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他出去买菜。”翠竹接口说道,“这离得不远就是一些菜农,那里每日都有集市,太子爷,您别看我们这样,脱离了京城的尔虞我诈,也乐得清闲。” 尹清绮脸色微变,一脸羡慕的看着翠竹。 她又何尝不是羡慕如此的生活? “嫂嫂,你 快坐下。” 翠竹拉着尹清绮在床榻上坐下。 “你这屋子太小了。” 尹清绮长叹了口气,“以后有了孩子,怎么能住的下?要我说,你别嫌辛苦,我们找一辆马车,给你从城中寻处住处。” 说完,尹清绮回身看了一眼戚渊。 戚渊默认的点了点头。 “这……”翠竹面露难堪,“这我做不了主,主要还是要看老七的意见。” “为什么做不了主?”尹清绮一拍戚渊,戚渊无奈的坐下听着受训。 小十九在一旁偷笑,总算有人能治得了他了。 “你看看,我就说你们兄弟几个,除了小十九,没几个让人省心的,当初就不应该让翠竹嫁给他,都怪你。” “你这人。” 戚渊被怼的无话可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况且当初这决定是老七他们两人想出来的,又不是我。” “不怪你怪谁?” 尹清绮鼓起嘴,一脸的不满。 “要不是你没有安顿好,会有这些个事情?你要是安顿好了,你七弟生孩子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住在一个这么破旧的房子里。” “那是皇阿玛……” 戚渊自知道说错了话,连忙停住,“唉,行,我知道了,我一定安顿人找出静谧一点的庭院,就在京城里面,然后让人将他们两个接过去。” “找个稳妥点的。” 尹清绮一提到正事,眉头一皱,一脸的严肃。 “嗯,我看,监察御史林安民就不错。” 戚渊点了点头,林安民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况且,当初京城援兵到扬州的时候,也是林安民亲手将梁辰山擒获,虽然是个文官,但是其魄力一点都不属于武将。 “京城的事情有些复杂,我也不想你们暴露身份。” 其实并非是戚渊不想他们进城,只是有些事情,实在难以拿到台面上来说。 如今皇上虽然重病在床,但若是让六阿哥发现他们两人的踪迹,恐怕又要拿此来做文章,到时候更加麻烦。 门外响起一阵嘈杂,戚渊往外看去,眼前的也是一愣。 “大哥?!” 第三百零九章 回京 七阿哥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件,进屋紧紧的抱住戚渊。 “大哥,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来了?” “得空了,便来看看你。”戚渊拍了拍七阿哥的肩膀,七阿哥比以往健壮了许多,晒的黝黑的皮肤再也没有以往公子哥的架势。 “老七,苦了你了。”戚渊面色一沉,若是自己持政,恐怕七阿哥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都怪我,当初惹恼了皇阿玛,不然,恐怕你们还能有更好的日子,至少……” 说话间,戚渊有些哽咽,也没办法接着说下去。 “大哥这说的哪里话。”七阿哥叹了一口气,“况且,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戚渊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六最近有没有找你?”戚渊看了一眼屋内,悄声的问道。 “没有。”七阿哥皱了皱眉,“村里也没听说再有人来过,况且,你安插在村子里的人,也一直盯着呢。” 为了以往万一,戚渊找了几个十分信得过的人,让其留守在村子里。 “那就好。”戚渊点了点头,有这话,自己也就放心了许多。 “要不是老六一直盯着,恐怕我早就给你接进京城了……” 说话间,尹清绮在屋内催促着,“还愣在门口干嘛,进来啊。” 戚渊和七阿哥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笑。 “大哥,这……” “现在是大嫂。”戚渊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他的想法。 “终于修成正果了。嫂子。” 七阿哥冲着尹清绮点了点头。尹清绮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否认,只是在一旁颔首微笑。 “小十九?” 见到小十九,七阿哥也是喜欢的不行,“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你啊,古灵精怪的,让我看看胖了没有。” 小十九心不甘情不愿的扭了扭,躲闪开了七阿哥。“你让开,我才不要你看,我要翠竹姐姐看。” “你……” 七阿哥也是一脸的无奈,这孩子只听戚渊一个人的,甚至连皇阿玛都管不了。 “大哥,皇阿玛怎么样了?”一直 以来,七阿哥自从上次在乾心殿逃离之后,还没有听到过皇上的消息。 “不怎么好。”戚渊摇了摇头,“皇阿玛现在还在昏迷,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但是脉象却很平稳,像是陷入了昏睡,不管怎样,我还是尽量想办法去治好皇阿玛的病。” “毕大夫呢?他治不了吗?” “不行。”虽然毕太医也算是一代神医了,但是皇阿玛的病,他却也只是一知半解,没有一点头绪。 “方才我们在谈论一件事。”尹清绮和翠竹交换了一下眼神。 “说实在的,皇上如今昏迷不醒,即使醒过来,也不一定会记得这些事,我们商讨一下,让翠竹回到京城来住。” “回京城?”七阿哥表情一愣,“可是现在……” 七阿哥难以言说的表情,这种事,一旦被发现,被牵连的自然是戚渊。 “大哥,要不你来说?” 戚渊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嗯。” “现在六阿哥与我争夺皇位,也一直盯着我的把柄不放……”戚渊左右环视了一圈,“当初我背着皇阿玛放走老七。若是这件事被六阿哥找到证据的话,恐怕会对你们不利。” 翠竹和尹清绮交换一个眼神。 对于六阿哥做事的方式,七阿哥心里也有数,太过于阴险狠毒,即使是对自己的家人。或许,六阿哥从来没有将七阿哥当成自己人。 “可是翠竹已经有喜了,你们打算让翠竹就将孩子生在这么个小破地方?七阿哥,当初你可是保证过,要对翠竹好的。” 尹清绮一只手紧紧的攥住翠竹,“翠竹,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走我的老路。” 戚渊的脸色变了变,青着一张脸,“清绮,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是吧?” 尹清绮冷笑一声,“好啊,戚渊,当初七阿哥要带翠竹走的时候,若不是我极力赞成,恐怕翠竹现在都应该只剩下尸首了吧?你为了一己私利,有没有考虑过七阿哥?” “你明知道,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对七阿哥动武,最多是个禁足而已,你为了自己的皇位,为了自己拿到手里的东西,你 甚至不惜要舍弃翠竹?” “我没有那么做。”戚渊语气坚决,反驳着尹清绮。 “清绮,当初若不是我在皇阿玛面前求情,恐怕现在才是尸骨无存。” “你以为我当初那么做,就是为了我自己?当初就连翠竹不够有决心,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是一场玩笑。” “大哥。”七阿哥也忍不住上来阻拦。 “大嫂,我看这件事,还是让我们先想一想,你二人也别因为我们两人而吵架。” “况且……”七阿哥握住翠竹的手,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 “我想,可能你们有些搞错了,我和翠竹在一起,早就放弃了功名利禄。” “如果还在宫中,恐怕我还是过着花前月下的生活,但是我既然舍弃了这种生活,就怪不得别人,对于翠竹也是一样,她现在的生活,还不如在戚渊身边当丫鬟的时候,只是我们觉得,既然两人相爱,就要长相厮守,钱财乃身外之物。” “大嫂,或许您看到的只是我们两人如此的生活,但其实,我们还没有到那么落魄的地步。” 尹清绮和翠竹交换了一下眼神,她明显的注意到,翠竹眼里的光亮,比以往在宫中时更甚。 “唉。”尹清绮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们随意吧,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你们,反正,你们好自为之。” 戚渊带着小十九二人离开了村落,七阿哥出来相送。 “大哥。”七阿哥将一枚玉佩交付给戚渊。 “若是有朝一日皇阿玛醒来……”老七有些犹豫,左右四顾,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告诉他,儿臣不孝,无以为报养育之恩,但愿来世做牛做马,以报恩情,这辈子,恐怕……” 戚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坚定,“放心吧老七,皇阿玛的病一定会好起来,我也会跟他转告你的话。” “走吧。” 戚渊带着心事重重的两人回到了京城,小十九一路上也没有了来时的欢快和喜悦,反倒显得比尹清绮更为伤心。 “大嫂,你未来有一天,会不会和七哥一样,就此和我们分开?” 第三百一十章 审讯 扬州府的大牢虽然不及京城一般的规模,却也算是整个扬州府上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 自从董哲企图进兵冒犯扬州城之后,整个扬州的三军由陈东山统领,包括攘外,安内,以及知府的贴身护卫。 以此来保证梁辰山的情况,不会再次发生,何况,扬州城离着京城如此之近,戚渊也担心,一旦扬州失守,那将是最大的威胁。 而薛坛常磊二人,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审纪和董哲,将其交由陈东山,然后重兵把守拉回京城问斩。 罪应当诛,想必说的就是纪这种人。 薛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只因当初的一件小事,竟然造成了未来如此大后果。 此时的纪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一头凌乱的发丝没有梳理发髻,身上和脸上都沾满了污垢,一身雪白的囚服沾满了稻草,染成了乌黑的颜色,很是凄惨的模样。 “薛坛?薛公子?” 见到往日的故人,纪的脸上闪过一丝光亮,薛坛摆手示意,常磊带着几个侍卫去到外面静候。 “好久不见。” 薛坛上下打量了一眼纪。 “薛公子,我……” 纪看了薛坛一眼,欲言又止。 “说吧,这里有没有外人。” 薛坛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是悲天悯人的那种人,只不过,看着昔日的故人如此,也心生难过。 “薛公子,我原本没有想过,出卖四娘的。” 纪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本六阿哥只是让我帮助他调查一些事,说关于惊鸿馆,有些东西希望我能帮助他拿到,我也不知道他是想摧毁整个惊鸿馆。” “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还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纪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彻底解除了顾虑。 “对,我是记恨尹清绮,记恨所有人对很喜欢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只是因为她生在侯府?我哪里不如她半分?” “我原本以为,只要凭借着嗓子,就能在梨园之外的地方,闯 出一片天地,但哪曾想,天老爷不给我这个机会,但是我在六阿哥那里找到了,六阿哥答应过我,只要事成之后,保我荣华富贵!” “你太过于贪婪了。”薛坛摇了摇头,叹息道,“况且,尹清绮之所以为人处世被人喜欢,是因为她的直爽。” “我们不一样!” 纪几乎嘶吼了起来,“我们没有什么可比性,要知道我如果被某个前来的嫖客侮辱,这辈子就完了,我只能当那惊鸿馆的一个凡间女子,每日招呼着那些龌龊肮脏耳朵酒鬼!我是个戏子,不是婊子!” “但是尹清绮呢?她出身高贵,她即使自惊鸿馆出来,也能进到太子爷的寝宫去,我没有她的条件,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走上去,我进不了后宫,甚至不能成为那皇宫内院琉璃瓦下的一名宫女,你知道我为了赎身,做了多少努力吗?” 纪的脸上挂着哀恸,泪滴沿着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淌了下来。 “薛公子,薛将军,像你们这种人,永远都不要对我说感同身受,因为你们没有体会到出身贫寒的痛苦,没有体会到寄人篱下的痛楚!” 薛坛表情一怔,那顷刻间,他似乎想起了秦楼虞曾经在见到他第一面时,对他说的一番话。 “永远不要叫一个青楼女子从良,你不知道那份差事,或许是她救命的本钱。” “你原本可以在宫内唱戏弹琴,也可以过得很好。” 薛坛摇了摇头,不知曾几何时,自己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莫非是受了尹清绮的影响? “你知道的,我可以为你引荐,只要你愿意开口。” “不可能的。”纪苦笑一声,“你知道吗薛将军,像我这种出身不够清白的人,在京城乃至扬州,都寻不到一处好人家愿意收留我,离开惊鸿馆之后,我几乎每日以泪洗面。” “你不会……” 薛坛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即使是自己也未曾想到的。 “你离开之后,靠什么生计?” 纪的眼里没有了方才的悲伤和恐惧,转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整个眼神中空 洞而乏味,薛坛在无数战场上,见到死去了亲人的百姓,坐在尸横遍野的残垣断壁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你不会?” 薛坛又问了一遍,但声音明显要小了许多,他已经猜到了结局。 “是,我换了一家青楼卖艺。” 纪眼神空洞,两张开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一次,京城的一位公子喝多了酒,将我拖入房间内……” “任凭我如何嘶吼咆哮着,都未曾见到有任何人前来营救,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是与尹清绮,与四娘,与宫内的所有人,都无法比的,没有人会来救我,我看着那个满脸酒气的男人,对我侮辱,但我全身上下感受不到一点点温暖。” “寒意侵蚀了我的全身,老鸨子赶过来的时候,还打了我一巴掌,说我没有伺候好公子,让他极为不满,说我只不过是个唱戏的戏子,立什么牌坊,说我在惊鸿馆的时候,就是一个众人皆知的婊子。” “老鸨同我说,你不过是个烟花女子,你当你是那宫中的桂冠?还要无数人去追捧?她说别以为你自惊鸿馆来,你就高人一等。” “原来惊鸿馆在他们眼里,竟然还要高人一等。” 纪无奈的笑了笑,脸上都是苦涩。 薛坛沉默着一张脸,不知道以何言语安慰她。 “薛公子,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四娘,那么恨惊鸿馆那种地方了?” 纪的眼神中翻滚着泪珠,几乎快要滴落下来。 “当初,是惊鸿馆给了我可以放纵的资本,现在它又将其在我手中夺走。” 纪哽咽的快要说出不话来,沙哑着声线。 “我没有办法了,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我的尊严,我一切的一切,从那个尸横遍野的惊鸿馆中夺回来,这些东西,你和太子永远都理解不了。” 纪拭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 “薛将军,这些所有的仇恨,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我解决,那就是六阿哥,道不同不相为谋,薛公子,请回吧。”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另一个薛坛 昏暗的牢狱中缄默无声,薛坛望着眼前的纪,满眼都是焦灼的痛楚。 “纪姑娘……”薛坛长叹一声,“若是有来生,希望你能投胎到个好人家,莫要再犯了这种错误了 。” “我知道。”纪苦笑一声,“当牛做马也不做人了,太累。” “还不是你们害的。”隔壁牢笼中,董哲的声音听起来轻佻而戏谑。 “若不是你们,纪何苦落得如此的下场。” 薛坛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董哲正玩着稻草,百无聊赖的端坐在那。 “看来董大人有高见?”薛坛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个董哲竟然如此的不知悔改! 秦楼虞,也算是间接的死在了他的手上,薛坛强忍着悲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若是没有六阿哥和戚渊的争斗,何苦会死那么多人。” 董哲笑了笑,长舒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这几日的哀怨全部发泄出去。 “薛将军,这话儿怎么说的?” 薛坛心生不悦:“这种老百姓哀嚎遍野的事情,不是你父亲造成的吗?难道你还想要赖账不成?” “你别忘了。”董哲一双眸子黝黑,在黑暗中死死的盯着薛坛,“你曾经也有过如此的想法。” “你什么意思?”薛坛冷冷的看着他,牢狱周围此时除了三人没有任何人,常磊已经退了出去。 “我何时想过要率兵反叛?” “尹清绮。”董哲的口里赫然出现这个名字,令薛坛一怔,“你不会不认识吧?你敢说你从来没有过想要为她起兵造反的心思?” “那是两码事。” 薛坛垂下头,遮盖出眼眸中的不安。 “实话告诉你,”董哲上下打量着薛坛,“我就是你,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只是没有成功,当初若是你我二人联手,恐怕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我薛坛光明磊落,是不会和你这种人联手的。” 薛坛冷笑一声,不屑的看着董哲。 “你还是太天真。” 董哲咬着嘴唇,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你以为,自己大公无私的为戚渊做事,他就能给尹 清绮好?你从来都不知道尹清绮想要什么,你配不上她,你甚至都没有勇气将其带出那个阴暗的皇宫内院,你自以为自己是为了尹清绮,但功劳最后还是戚渊一人的。” “我是为了苍生和黎民百姓。” “谁不会这么说?” 董哲激动的站起身,用力的拍打着牢狱的墙壁。 “为了苍生,为了百姓,那些想要谋取私利的人,都拿此为借口!如果戚渊真的是一位好太子,好帝王,他就不会让百姓平白无故的收这么多的苦,承受战争和灾难!” “但是这一切,都因为你父亲的野心而起。” 薛坛盯着董哲,觉得他的想法不可理喻。 “你不要试图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和你父亲二人所做的事,必定会遗臭万年。” “我无所谓。”董哲毫不在意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洒脱,“我原本就没有打算同父亲进驻京城,我为的只是一个人。” “尹清绮?” 薛坛已经大概猜测到了。 “没错。” 董哲想到尹清绮,眼神中都温柔了不少,“当初我在蜀州遇见她的时候,她就是那个样子,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她,所以,才答应了我父亲的请求。” “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率兵北上?让这么多人死于非命?”薛坛觉得董哲几乎是疯了。 “至少我敢。”董哲沉吟道,“敢作敢为,才是一个真男人做事的方式,薛坛,我看,这点你就不如我。” “呵。”薛坛摇了摇头,“我不会视百姓的生命于草芥。” “那是戚渊。”董哲坚持的反驳道。 “那从来都不是我做的事情,戚渊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和当今拥有兵权的人作对,和自己的兄弟反目成仇,这原本就是他的错误。” “他是太子,自然是要继承这江山。” 薛坛心有不甘,但还是如此的说道。 “这话你说出来自己相信吗?”董哲冷哼一声,“江山什么时候是他一家的了?有能力者得,这是万古不变的定律,我想,弱肉强食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况且戚渊太贪婪了。” 董哲一遍遍的重复着,“他太贪了,他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原本这二者就不可以兼得。” 薛坛想起来,皇上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为何不可兼得?” 薛坛据理力争,“你只是得不到尹清绮才说出这种混账话,这江山本来就是他的。” “你看。”董哲望着薛坛,笑了笑。“你到现在都没能认识你自己。” 董哲玩味的摇了摇头,“但是我认清了我自己,我愿意为尹清绮做任何事,就像纪说的,她愿意为荣华富贵付出一切。” “薛坛,你不配提起尹清绮的名字,她被六阿哥的人带走的时候你在哪?她被戚渊在惊鸿馆百般羞辱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董哲越说越激动,一张脸涨得通红。 “薛将军,你不过是帝王家的一条看门狗而已,尹清绮在京城完婚,你非但不帮我,还率兵来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就是你将尹清绮推入火坑之中的!” “尹清绮不会跟你走的。” 薛坛愣愣的反驳着,此刻已经情绪崩溃,完全没有任何表情上的表达。 他在后悔,也在决绝,若是自己当初真的率兵侵入皇宫,现在尹清绮是不是真的过的这个时候要好?是否她真的会重新选择,选择和自己远走高飞? “那是因为你懦弱。”董哲一语道破,“那你因为你根本就不敢尝试,你情愿将尹清绮拱手让人,也不愿意让她有重新选择的权利,即使代价是几百人,上千人的生命,你不愿意付出,你忍受不了自己心底的不安。” “但是我不一样。” 董哲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薛坛从未见过的阴戾,“我原本就是暴戾成性的,我原本就可以为尹清绮做任何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三番五次的阻拦我!” “因为我知道尹清绮是不会让所有人都为了自己的自由,付出生命。” 薛坛此时也明白过来,董哲所说的一切,其实都是强词夺理罢了。 “不是我不愿背负着万千人的性命度过此生,而是她不愿意,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尹清绮,你不知道她的过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提审吕敬一 “尹清绮在掖庭宫之后,就已经不是那个原来的她了。” 薛坛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个昔日开朗直率的女人,此时已经变得优柔寡断。 “她在逃到惊鸿馆的那一刻起,心就已经彻底的死了,无论什么人对于她而言,都是一样,无所谓是戚渊,亦或者是你我。” “不可能的,尹清绮根本不爱戚渊。” 董哲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你们不懂她,你们根本就不懂!”董哲一遍遍的咆哮着,声嘶力竭,就连纪看在眼里,也为之动容。 “六阿哥,是六阿哥害了她,也是戚渊害了她。” 薛坛长叹一声,若不是两人之间的争斗,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要怪,也只能怪造物弄人,是两人的争斗,让尹清绮成了众矢之的,原本她只想安稳的度过余生,你在蜀州救了她,她也一直很感激你,但也仅此而已。” “六阿哥。” 董哲咬牙切齿的说道,“等我入京的那一刻,原本就是六阿哥的忌日,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你父亲太过于贪心,他已经拥有了万贯家财和无上的权利,现在却想要更多,而你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董钰是绝不会准予你和尹清绮在一起的,因为他要戚渊痛苦的死去,而最为痛苦的方式,就是杀死尹清绮。” 虽然极为不情愿,但薛坛知道,这也的确是董钰的真实想法,而且,能让戚渊如此伤心欲绝的,也就只有尹清绮一人。 常磊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拍了拍薛坛的肩膀。 “到时辰了,我们不能待的太久,陈将军还在等着我们提审吕敬一。” “陈将军?” 听到这个名字,董哲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啊,看来我董哲还真是值钱,竟然让戚渊如此的看中,能打赢我,竟然连那种废物都封为将军。” 董哲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阴沉这一张脸,死死的盯着常磊。 “薛将军,莫非他就是戚渊身边的那个探子?” 对于常磊,董哲也算是早有耳闻,听说太子爷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探子,也就是他,一直以来破坏着董钰和六阿哥的 计划。 “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董哲上下打量着常磊,极为不屑,对于董哲而言,这种人向来都是极为不招人待见的。 “可惜你没有评价我的资格了。”常磊似乎看穿一切,冷笑道。 “明日一早,你们就要被赶赴京城问斩,或许太子爷还会亲自提审你们,这也是你们莫大的荣幸。” 荣幸? 董哲冷笑一声,狠狠的啐了一口。 常磊也并不在意,拉着薛坛离开了这里。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见到薛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常磊也极为不放心。 “莫不是要让你去随他反叛吧?” 薛坛眉头一皱,此时听见了常磊的问话。 “你怎么知道?” “董钰在京城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常磊沉思着,一张脸上写满了郑重。 “此次反叛,若不是那些老友无人回应,恐怕结果还真不一定怎么样,那些人受了六阿哥恩惠,都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出兵,也就是说,董哲输掉的原因,其实一般是因为侥幸,六阿哥早就想除掉董钰。” “皇上患病昏迷之前,就曾经同六阿哥讲过,说他斗不过董钰,让其好自为之,像六阿哥如此狡诈的人,自然是拉拢威胁董钰出兵,想必你也注意到了,这次出兵,与蜀州那次不同,是毫无预兆的。” “你的意思是说,董钰出兵完全是被逼无奈?”薛坛惊诧的看着常磊。 “我打听到,杜知府和董钰是在被六阿哥抓住之后,才贸然出兵的,按理说,这时候出兵正是不占上风的时候。” 常磊拍了拍薛坛的肩膀,“别想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也只是希望你知道,董钰父子气数已尽,无需担心。” 薛坛点了点头,但常磊的这句话中,明显是话里有话。 莫非他听见了什么不成? “董哲什么时候拉往京城?” “明日正午。” 常磊交代着看守的侍卫严加看管,“路上会有陈将军的人重兵把守,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看近来几日,六阿哥似乎都没什么动静,想必也是因为董钰受了重挫 ,一时间手上没有了兵权,在寻觅下一个目标。” 对于兵权而言,更为重要的,还是控制。 既然六阿哥无法彻底的控制住董钰,反倒不如舍弃这枚棋子,总比乱了一整盘棋要好。 不过多时,二人已经到达了陈东山的军营。 “吕大人。” 薛坛一脸愁容的看着吕敬一,方才同董哲的对话还让他沉寂在一种莫名的思考中,无法回神。 “你可是好大的胆子,mai官卖官,私自羁押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吕敬一的头磕在地上如同拨浪鼓一般,响个不停。 “不过,希望几位将军,能看在家父的面子上,饶了小的,小的日后一定加倍奉还。” 吕敬一显然没有了以前的嚣张跋扈,此时唯唯诺诺的缩在地上,蜷曲成一团。 “还有,您若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小的说,若是小的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 “哦?” 薛坛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你说说,你这官职,是怎么来的,淑妃娘娘是怎么交代的?” “淑妃娘娘……” 吕敬一提到淑妃娘娘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若是自己出卖淑妃,岂不是更加死路一条? “淑妃娘娘只是交代下官,为人要清白,为官更要两袖清风,还有……” “放屁!” 陈东山怒斥一声,“你不肯说是吧?来人,上刑具!” “慢着,慢着。” 吕敬一连忙出手阻拦,“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吕敬一长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整张脸拧到了一块。 “淑妃娘娘同家父说,若是能给我安排一份扬州知府的位置,那是不是就能让大学士平日里在京中多为娘娘说两句好话。监察御史大人林安民命我前去任职,也是淑妃娘娘的意思。” “淑妃在拉拢朝政?” 三人相视一眼,彼此的表情都很复杂。 而更让薛坛吃惊的,原本以为行事端正,甚至被戚渊重用的林安民,竟然是淑妃的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老鸨的谎言 “此事,太子爷知道吗?” 陈东山自然也已见过林安民了,在扬州擒获董哲之后,就是林安民亲自来提审的。 监察御史官职和权利之大,已经凌驾于各大知府之上,甚至连驻军的将军,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御史的官职,自皇上以来就有,而监察御史的目的,就是各地视察民情,若是得罪了监察御史,当地的父母官恐怕最次也是被撤职查办。 因此,监察御史才需要更为正直的人选,没想到这次,戚渊也在这上面栽了跟头。 “等到有机会,一定要先告诉戚渊。” 常磊和薛坛交换了一下眼神。 几人的计划本就是同行千万南诏国,路途险峻不说,这京城更是危机四伏,戚渊让监察御史代理监管宫中内务,协助淑妃,但现在…… “怎么了大人?” 吕敬一一副无辜的样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大人, 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当初就是在我府上,淑妃娘娘同监察御史林安民同来,随后淑妃娘娘提及,扬州此时正欠缺一位知府,正好小人闲着也是闲着,也就接受了淑妃娘娘的好意。” “下官该死,原本想着就随便当几天耍耍,也乐得逍遥自在,但前几日淑妃娘娘派人来信,说让我在海春院等两个神色匆忙,而且神情诡异的人,那日我让人守在城门,见到你二人径直到了海春院,我就已经知晓了大概。” “等到老鸨子报告的时候,才确信是您二位,于是派兵前往。” “可下官哪知道是您二位将军啊?”吕敬一嘟囔着,显得十分的委屈。 薛坛看在眼里,苦笑不得,难道这也要怪自己没有提前良亮出身份? “混账东西!” 陈东山一拍桌子,“要不是你个混账东西胡搅蛮缠,冤枉好人,怎么会受骗?你现在倒还有理了!你别拿淑妃娘娘当挡箭牌,在我这里,我就是王法!” 薛坛冷眼看着,方才吕敬一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观察。 淑妃娘娘拉拢大学士不假,但是平白无故的抓自己和常磊又是为何?况且,淑妃娘娘虽然一直想建立 自己的朝中政党,但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即使再有威信,也没人愿意凭白无故的惹上薛家这个将军府。 况且淑妃手中并无实权,只是让自己说话有些力度而已,怎么会将常磊这个戚渊身边的红人抓住? 吕敬一的话中,漏洞百出,想必也是有诈。 心想着,开口问道吕敬一。 “你说是淑妃娘娘来信,可有什么证据没有?来送信的又是什么人?” “我记得……”吕敬一努力的回忆着,“我好想见过那个人,似乎是皇城之中的侍卫,原本我是没有注意过那种细节的,只是他们的身上,似乎在衣角处缝着一个月牙,身穿一身宫内的衣服,是连夜赶到扬州的。” 月牙? 薛坛和常磊对视一眼,那不是东宫宫内的人吗 看来此事果然有蹊跷! “我问你,那封信可还留着?” “没有。” 吕敬一连忙回答,“我怕被外人看见,所以就提前烧了,那信上的内容,大概就是说两个与先前杜知府有瓜葛的人,会来到扬州城,命我将其擒获。” 看吕敬一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撒谎,既然不是淑妃娘娘的命令,难道是…… “会不会是六阿哥做的?” 常磊凑近薛坛,小声的说道。 “有可能,那老鸨子认识我们二人,若真是淑妃的命令,恐怕老鸨子那种奸诈狡猾之人,早就一溜烟的跑了,她也知道我们手握兵权,自然是不肯为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妃子拼命的。” 薛坛分析着,“但是她很有可能和杜江董钰有所联系,那杜江在扬州时任知府多年,今非昔比,既然他知道让梁辰山先去抓住秦楼虞,老鸨子想必也和他有些勾结。” “你是说,杜江离开扬州之后,六阿哥很有可能和老鸨子一直存在联系?” “那就只有将老鸨子带到这来问话才可以知道了。” 说话间,戚渊对着陈东山使了个眼色。 “来人,先将吕敬一带下去,听候发令。” 陈东山会意,又命人将老鸨和龟公二人,带入了营帐。 “老鸨,我问你。” 薛坛强挤出一丝笑意,好言相劝,“到底是谁让你禀告给吕知府,说我们前来扬州的消息?又是谁告诉你,会有两个人来到扬州,让吕知府将我们擒获的。” 龟公动了动嘴,刚想要说话,却被老鸨一把拦下。 “薛将军,若是我说了,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你还敢讨价还价?”陈东山大怒,上前就是一巴掌。 “陈将军息怒。” 薛坛深知这老鸨什么屈辱没有受过,这么一点点的教训,反倒会令其更为恐慌,自然是什么也不肯说,况且这老鸨子聪明的很。 “我倒是可以考虑。” 薛坛凝视着老鸨,向其保证着。 “……” 老鸨沉吟了一阵,缓缓开口说道,“是淑妃,是京城的淑妃娘娘。” “哦?”薛坛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莫非你见过淑妃娘娘?” 老鸨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那倒是没有,只是捎来的口信,说是淑妃娘娘亲启。” “随随便便的一条口信,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以为就是淑妃娘娘亲口说的?况且这里离京城那么远,淑妃娘娘一向深居简出,怎么会知道你这种小地方?” “这个……” 老鸨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当年杜知府还在的时候,经常通过我这小店往京城送信,但当时我并不清楚杜知府竟然有反叛朝廷的心思,只是想着毕竟是一方父母官,日后也方便照顾我们海春院的生意,就随口答应了,也正是这时,和淑妃娘娘有了些联系。” 老鸨子左右环顾着,随口编造着。 “呵。” 薛坛笑了笑,这老鸨,倒是满口的胡诌。 “就连杜江杜大人都未曾见过淑妃娘娘的真容,你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呢?你又怎么敢肯定,杜江所联系的人,是淑妃娘娘?” “要知道,皇上管理朝政之时,决不允许任何一个嫔妃与外有交流,以防止宫内的事情传出去,影响了皇权威严,你一个青楼的老鸨,还真是好大的本事!” 第三百一十四章 真相浮现 老鸨自知无望,“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薛将军,薛将军。” 老鸨子连滚带爬的冲到薛坛面前,“我真的不能说啊,我还想活着!” 薛坛冷眼看着她此时如同丧家之犬的样子,始终也没办法忘记她将重病在床的秦楼虞撵出去的场景。 若是秦楼虞能在更好的环境休养生息,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想活命的话……”薛坛的声音冷得像是一块冰,散发的寒意令老鸨陡然打了个哆嗦。“现在就告诉我事情真相,不然……我要你五马分尸!” 老鸨表情微微愣了一瞬,脸上满是不甘。 “大人,我说,我说。”老鸨实在没办法,只得咬了咬牙,强忍着内心的恐惧。 “是六阿哥,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让我帮着欺瞒吕知府,将你二人擒获,六阿哥说了,您和常将军是太子爷的得力之人,若是能借助吕知府的手除掉你们两个,保证我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 薛坛冷哼一声,看来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理由都让人难以拒绝。 “他还说什么了?” 老鸨子面色有些难为情,深思熟虑了片刻,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六阿哥说,那吕知府脑子不好,很容易被人利用,他自会叫人送信给吕知府,只要我假装不认识你们两个,让吕知府前来抓人便是了,原本打算来海春院抓人,但是我恐怕事情败落,就提前收拾了东西,将你二人引出了海春院,去到那东街的药馆去了。” “你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薛坛上下打量着老鸨,“拿了六阿哥的一千两银子,转身就像逃走,你不怕六阿哥找上门来?” “那有什么的。”老鸨子一脸的不屑,“六阿哥本事再大,这万里江山,我随便躲到哪里去,他又怎么找的到我?况且我也从来未曾见过六阿哥真容,六阿哥自然也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只是通过杜知府,让我帮六阿哥托人送信罢了。” 杜江在决心背叛董钰的时候,心中自知府上想必会有董钰的眼线,于是借助老鸨的手,一直派遣人前往京 城。 “六阿哥既然想杀我,为何不让他自己过来?” 常磊一甩袖子,恼怒的说道,“只会干这种卑劣的事情。” “对了。”薛坛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御史大人,你可认识?” “御史大人……”老鸨子眼睛转了几圈,努力的回想了半天,却丝毫没有印象,“不知道薛将军说的是谁,恐怕奴婢没有见过。” “嗯。”薛坛点了点头,这也就更加印证了御史和淑妃有些瓜葛的传闻,既然连消息灵通的老鸨都没有见过,想必和六阿哥没什么关系。 “来人。”薛坛冷眼看着老鸨,老鸨的脸上充满了期待。 “拖出去,斩了。”薛坛嘴唇微动,就连常磊也没能反应过来,竟然说杀就杀? “薛将军,这……”常磊凑近薛坛,小声的说道,“这不合规矩吧?若是她有些用处呢?” “既然我们知道了六阿哥的目的,提防些便是了。”薛坛无所谓的看着常磊,“更何况,她一个送信的,想必也不知道什么内幕,要我说,杀了省心,将其带到京城,更加劳民伤财。” “薛坛,你不讲信用!”老鸨子一旁嘶吼着,怒骂着薛坛。 “你堂堂大将军,竟然做出如此的事情来!” “我只是说可以考虑。” 薛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沉的笑容。 “况且,你早就应该猜到,我可能放过你,你有没有想过,当初秦楼虞躺在病榻上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待她的?” 龟公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对了,还有他。” 薛坛一指龟公,“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早就该死了,拖出去一块斩了。” 六阿哥府上。 “六阿哥,听说那老鸨子被薛坛杀了。” 四爷咳嗽了一声,手里把玩着一个烟斗。 那烟斗也是好东西,烟嘴出用海南黄花梨包边,烟嘴则是翠绿的翡翠。 “你说那董哲,我们还救吗?” “救。” 六阿哥摸着手上的扳指,冷冷的说道,“董哲是号令那些将军们的关键,当 初董钰没有成功,完全是因为我出手阻拦,但是这件事,我不能亲自去做,需要有一个为我卖命的。” “六阿哥,您怎么知道董哲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 四爷凝重的表情看着六阿哥,“要知道,这年头,他父亲都死了,已经没有什么理由为任何人卖命了,我可是听说了,那董哲原本就不想举兵来犯,是他父亲逼迫的,况且他还在蜀州救过尹清绮的命。” “这我自然记得。” 六阿哥的脸上划过一抹阴戾。 “若不是他,恐怕尹清绮早就死了。” “您不怕他记恨你”四爷试探性的问道。 “他要的不是权力,自然比他父亲好控制的多。” 六阿哥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很好,“薛坛死不死并不重要,我们只需要在去往京城的路上设好埋伏,就算薛坛常磊二人武功再好,也难逃一死。” 六阿哥以为,薛坛和常磊去往扬州,是亲自押送董哲。 “可是大人,您救了董哲以后,拿什么收买他?既然他对银子和权力没有兴趣,恐怕也就没什么感兴趣的了。” “尹清绮。” 六阿哥的嘴里再次吐出这个名字,而上一次,是对着薛坛说的。 “他和我大哥一样,都是个肯为女人卖命的主儿,这样的人,当不了皇上,尹清绮就是他们的软肋,只要我有办法抓到尹清绮,想必,就能以此来要挟。” “听说太子妃近来几日要出宫。” 四爷在宫中混迹这么多年,如今效忠于六阿哥,自然也是拿自己过去的那套,在宫内布满了天罗地网,到处都是六阿哥的眼线。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想必您也知道了,戚渊也会同去。” “他是在惧怕我。” 六阿哥露出诡谲的笑容,“他生怕自己新婚燕尔的太子妃被我杀了,这也正好,他不在宫中,出了京城的门,可就没有人知道他是太子的身份了。” “您的意思是?” “近来几日,先别在京城动手,等待时机,等到戚渊出了京城,我自由办法处置他。” 第三百十五章 控梦 戚渊几日来一直睡得不沉,京城的事情,加上即将开始的行程,也让戚渊更为恼火。 尹清绮的态度也是不温不火,长久的沉默让戚渊摸不清她的想法,而一直以来浑浑噩噩的梦境也让尹清绮很是苦恼,更重要的是,薛坛在扬州一点消息都没有。 “戚渊。” 尹清绮来到东宫的时候,第一个问的就是薛坛的消息。 “薛坛在扬州还好吧?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好。” 戚渊冷清着一张脸,尹清绮也看出了戚渊的不满,于是只好默不作声。 “扬州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今日都由陈东山派遣兵力,携董哲和纪两人进京请罪。” “我现在在担心,六阿哥会从中作梗。” “老六?” 尹清绮皱了皱眉,“可是他要董哲有什么用?” “董哲,手握兵马大权,况且,京城四方势力,一直在等待着董钰父子的消息,如今董钰死了,他们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戚渊自己清楚,虽然自己掌控着朝政,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兵权,皇上在时,这些老臣最起码还在意皇上的威严,但现在,自己却丝毫没有所谓的“皇权”去给那些老臣们压力。 如今自己只能指望于强势的薛家,但有着薛坛和尹清绮这层关系,也让戚渊和薛坛产生了更多的隔阂。 四娘与薛家的恩怨也迟迟没有解决,虽然戚渊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对此,戚渊还是默默的记在心上,不管四娘什么身份,但既然是自己的人,戚渊也不可能让四娘平白无故的受欺负。 薛家在京城是唯一一个暂时都皇权没有威慑的家族,也是戚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要不,我们找薛家谈谈?” 戚渊缓缓的开口,和尹清绮商议着。 “有薛坛这层关系,想必也很容易拉拢,只是我至今还不知道,薛家是否愿意为了朝廷和六阿哥作对。” “你的意思是薛家还没有站队?” 尹清绮眯起眼,凝视着戚渊的表情。 “可我觉得薛坛始终在帮着你,戚渊,你可不能忘了这个恩情。” “薛坛是 因为你。”戚渊冷冷的说道,嗓子里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若不是因为你,我不敢肯定薛坛会不会帮我。” “你以为是你要对薛坛动手?” 尹清绮满脸的诧异,“戚渊,薛坛可是两次打乱董钰计划的人,你不能这么落井下石。” “你知不知道京城如今有多少人盯着我的太子之位?” 戚渊一拍桌子,声音提高了八度,“我告诉你尹清绮,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可不是那个惊鸿馆的小丫头片子,我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立场。” “薛坛有什么错?” 尹清绮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戚渊,你若是因为自己的皇权,随意杀害这些为国效力的忠臣,全朝廷的人都会离开你。” “你别以为现在成为了太子,便可以为所欲为,薛坛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薛家是历代功臣,你要是因为他没站队而想方设法的处置他,告诉你,我不同意。” “这由不得你一个女人家在这里教训我!”戚渊冷着一张脸,冲着门外喊道。 “来人,带太子妃回去。” 扬州。 薛坛常磊两人和陈东山辞行,交代好后续的事,明日一早,董哲和纪便会随着陈东山的队伍进京,为了以防万一,陈东山将派遣最为精锐的队伍。 薛坛和常磊停留几日,等待着戚渊尹清绮三人前来扬州,随后一同去南诏。 “老先生,您听没听说过南诏?” 薛坛带着常磊来到老神医的新住处,也就是海春院。 “南诏?” 老人模糊的双眼抬了抬,“你问这个干什么?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常磊和薛坛对视一眼,心中充满了疑虑。 “老先生见多识广,我们几人一行,前去南诏国寻医问药。” “什么病?” 医生的敏锐直觉让老神医有些警觉,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病症也十分感兴趣。 “这……” 薛坛犹豫不决。“老先生,实际上,我和当今的太子妃,做了一个一样的梦,梦见一只黑猫,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人。” “稀奇古怪?” “怎么个稀奇古怪法?”老神医询问道。 “他们都身穿素色长袍,衣服上挂着一个‘时辰’二字的翡翠牌子。” “时辰?”老神医皱了皱眉,“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京城?”薛坛试探的问道。 “对,就是京城。” 老神医恍然大悟的样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可是一个骇人听闻的组织。” “没错。”常磊点了点头。 对于十二时辰,江湖上也早已就流传了多年的传闻。 十二时辰原本是京城的一个秘密组织,日后却发展成整个京城最为可怕的机构,人人自危,甚至不敢在京城多言,所有的街头说书的,梨园的,都谨言慎行,生怕被这些人盯上。 而作为曾经在京城行医救世的大夫,老人自然知道这些人。 “你们怎么会惹上他们?” “我不记得我和他们有什么交集。”薛坛摇了摇头。 若是说尹清绮受到那些人的迫害,倒还算是情有可原,但是那些人为何找上自己? 难道真的正如戚渊所说,都是六阿哥所为? “老先生既然知道十二时辰,可知道解梦的方法?” “这些东西,的确是南诏国的巫术,而且,也极为难以破解。” 老人缓缓的说道,接着往下说下去。 “南诏国与我们不同,他们是以部落的方式存在,而最为阴损的一个部落,叫做霍梦一族,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靠帮人控梦而赚取钱财。” “控梦?” 薛坛皱了皱眉,世界上竟然有这种稀奇古怪的邪魅巫术? “他们是靠药物,对你脑部的经脉进行控制,从而达到想要的目的,当然,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药物,否则不可能控制你。” “老神医可知道解决的办法?” “办法……”老神医叹了一口气,“恐怕只有南诏国那种地方才能有解药的药方。” 老神医摇了摇头,“这次我是真的无能为力,那些人的药物太过于狠毒,而且只有自己的族人才知道解药。” “老先生可否透露一些细节?” 第三百一十六章 药方 薛坛接着问道,毕竟自己和戚渊等人不知情况,仅靠着一个所谓的六爷,薛坛始终觉得他不可信任。 “你是怕六爷……”常磊看出了薛坛的想法,低声询问道。 “那个戚渊找来的京城六爷,行踪诡异,况且,他原本就是十二时辰的人。”薛坛淡淡的说道。 “你也知道京城十二时辰是什么组织,他们手下死的人可不只是一两个,手段极为残忍,人人得而诛之,况且自从皇后娘娘死后,皇上一直想要找借口除掉这些人,最后仅剩下这几个人。” “这三个人,若是为了权势钱财,倒还是情有可原,可是那六爷是主动找上戚渊的,戚渊也是不闻不问,我有些怀疑他的目的。” “戚渊怎么会被骗?”常磊皱了皱眉,颇为不满的看了薛坛一眼。 最近几日,薛坛都在自己跟前有意无意的提起戚渊,并且对其十分不满。 自从在地牢回来之后,薛坛的问题就层出不穷,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他同董哲二人谈了什么。 “董哲。” 常磊忿忿的想到,难道薛坛和董哲达成了什么交易不成? 常磊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充满了疑虑。 “你说的事情,倒不是没可能。” 没想到老神医竟然同意薛坛的观点。 “十二时辰的人,做事行为诡异多端,即使是我也不能保证,他们究竟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况且,薛将军所说的戚渊,莫非就是当今太子爷?” “正是。”薛坛暗中看了常磊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是太子爷,那就更有可能了。” “那个什么老六,莫非就是十二时辰中的老六?” 老神医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愣住。 “我好像见过他。” “还有这种事?” 就连常磊也极为惊讶,和薛坛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老人既然是神医,在京城混迹多年,很有可能被皇上召见,偶然见过十二时辰的人,倒也不算奇怪。 但是十二时辰的人既然如此神秘,怎么会轻易露脸?况且原本在人们的印象中,十二时辰也只是一 个传说而已,用来代指一些朝廷的组织。 “老先生很确信?” “当然。” 老神医缓缓的说道。 “当年我在京城的时候,被一群官兵带入宫中,当时有个人来探我的手段,他身上挂着一块玉牌,上面写着一个了‘六’字。” 薛坛皱了皱眉,这两人的交锋并不能证明六爷对戚渊图谋不轨。 “当时我就听说,皇上自从娘娘死后,一直想要将十二时辰这个组织在宫内除名,所以,当年老六来寻我,是为了一味药。” 莫非是…… 对于七阿哥的事情,薛坛早有耳闻,难道当年六爷也管神医要过这个药? “是一种让人假死的药物。” 薛坛心中一惊,果然。 “老六服用了那味药物,剩下的,我便不知道了。” 老神医摇了摇头,“后来我出了宫,再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消息,原本以为,十二时辰已经不复存在了。” “先别说这些了。” 常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对于戚渊的判断,常磊还是相信的,虽然说凡事小心为好,但薛坛的态度实在让他感到不满。 “老神医,你就说对于南诏国和这药方子知道多少?” 老人似乎并没有理会常磊的无礼,接着说了下去,“当年我自宫内出来,为了防止有人后续找我麻烦,便开始游历江山,也曾经去到过南诏一次,在那里听闻了那个神秘的部落和药方子。” “据说,制作那种药物的条件也是极为苛刻的,需要用当地的一种独有的药材作为药引,因为地候差异的原因,这种药物在其余地区根本生长不出来,所以才有人费尽心机的去那边采药。” “方才您不是说,只有那个部落的人,才能拥有药方子的配置方法吗?他们拿了药物也没用啊。” “但是有一些人可以。”老人脸色一沉,继续道:“十二时辰的人。” 六阿哥宫殿。 二爷和四爷喝着茶水,坐在院子中央对弈。 六阿哥在旁边候着,表情依旧是生硬的冰冷。 从门外进来一人,六阿 哥看过去,皱起了眉头。 “六阿哥。” 林民安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在意六阿哥表情的变化,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两个人,就是皇上千万百计想要杀死的十二时辰的人。 “我来,是给你送一份大礼。” 林民安看了看眼前的两人,收回了目光,既然能让堂堂六阿哥站在一旁,想必不是什么小角色。 “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我的谋士。” “林大人,你若是代表戚渊来找我,我想我们就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了。”六阿哥表情收敛,冷眼看着林民安。 “不不不。”林民安连声否认,“六阿哥,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只是来报个信,况且,我从来没有站队过。” “没有站队过?说吧,林大人,我们进屋详谈。”六阿哥挑了挑眉毛,来了兴致,转身便要往屋内走。 “我看不妥吧。六阿哥,您也理解,这周围都是戚渊的眼线……这?”林民安面露难色。 “你是怕在这耽搁久了,被戚渊怪罪吧?”六阿哥冷笑一声。 “那倒不是,只是日后恐怕没法子再给六阿哥卖人情了。”林民安诡异的一笑,接着说道:“六阿哥,您这两人……”看了坐着的两人,林民安犹犹豫豫。 “说吧,都不是外人。”六阿哥点了点头。 “那我可说了。” 林民安沉了沉嗓子,“六阿哥,那罪臣纪和董哲二人,明日一早,就交由陈东山的手下带回京城,而且都是精兵强将,我听说这董哲对六阿哥日后有用,就提前了报个信儿。” “况且,那纪也是您的人,若是落到了太子爷手里,恐怕有些不妥。”说完,林民安满脸的期待。 “我知道了。”六阿哥点了点头,“你先回去,日后要是再有什么消息,再通报一声。” 林民安表情一愣,他竟然没有对自己说任何的承诺?这也让林民安悻悻而归。 “二老可有什么计策?” 六阿哥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两位。 “那个陈东山,就是打败董哲的将军?”二爷的手停在空中,眼神中满是杀意…… 第三百一十七章 出发 戚渊和尹清绮二人修整完毕,乔装打扮,自京城离开。 六爷装作给两人打下手的管家,一直跟在身侧。 “戚渊,一切都安顿好了吗?” 尹清绮看起来心事重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的争吵。 “安顿好了,所有事情都交付给林民安了,他会帮助我监察着朝廷的动静。” 林民安原本就是朝内的老臣,又被交付给监察御史这一职位,自然是有戚渊的理由,对于朝内很多老臣而言,他们只认皇上,而拉拢林民安,实则是为了在一众老臣中树立一定的地位。 “林民安这个人,看似忠厚老实,实则鬼点子多着呢。”六爷撇了撇嘴。 “老先生对林民安有意见?”尹清绮并没有与林安民有过接触,只是常常在几人的口中听说过,对于林民安这个人也不甚了解。 “嗯。”六爷笑了笑,“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也算见过不少人,况且本身就是为了盯着京城的朝臣们而存在的,自然是对这些事情比较敏感,况且,林民安这人面向奸诈,不可重用。” “老先生言重了。” 戚渊冷冷的说道。 “那林民安也算是老臣,一直对阿玛忠心耿耿,况且他一个文官,与董钰等人又毫无瓜葛,如今朝臣都惶惶不可终日,不选他,难道要选那薛坛不成?” “你……” 尹清绮被戚渊气的说不出话了,只是怒目圆瞪的看着他。 “别吵。” 六爷为两人劝架,车行半路,车夫停了下来。 “怎么了?” 这也让方才争执的几人突然顿了顿。 戚渊皱了皱眉,难道说? 不好! “我去看看。” 六爷按住戚渊,对着两人使了个眼色。 “无论什么事,都先不要出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六爷踉跄着身子,走了出来,装出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 “怎么了” 六爷看了看车夫,两人对视一眼。 “老爷子,走不了了,前面的路被人拦上了。” 车夫一指,所有的路被巨石填上。 “少爷。” 六爷开口唤着戚渊。 先前两人便交代过,叫戚渊少爷,尹清绮 则是少夫人。 “怎么了老六?” 戚渊冷眼看着,扫视了一眼前方的路径。 整条大路上都没有一点缝隙,本堵得严严实实,戚渊凝视了一眼周围的小路。 “这里不是有路吗?” 车夫面露难色。 “哎呦少爷,这里虽然是小路,也能到扬州,只不过绕远,况且这条小路上常常有土匪出没,一般人都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戚渊挑挑眉,和六爷交换了一下眼神。 “哦?” 此事有诈! “没办法,只有这两条路。” 六爷合戚渊悄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定要往这陷阱里面跳?” 戚渊掩盖着愤怒,强忍着不吼出来。 “现在看来是的。”六爷点了点头,“少爷,你先别生气,待我再问问。” “这位小哥。” 说话间 ,六爷将车夫唤的过来。 “小哥,你说常有土匪出没,是怎么一回事?” “惊鸿馆知道吧。” 车夫不屑的撇了撇嘴。 “据说那惊鸿馆的四娘,当初就是逃窜时候,不小心走上了这条小路,从而被土匪杀的,而且在京城消失了这么久,据说是死了,没看到惊鸿馆都换人了嘛。” 六爷和戚渊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 当初董珏为了不让六阿哥有所察觉,特意堵上了这些碎石,以防止六阿哥的人马追上来,加上四娘在京城也有着响当当的名号,消失了这么久,自然也是什么谣言都传了出来。 但两人自然是明白事情的详情,相视一笑。 四娘想要隐居山林,已经将其安顿在京城的一处人家,戚渊对其不错,安顿好了仆人丫鬟,也算是让其安度晚年。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可以犹豫的了。 “小哥,驱车往小路走。” 六爷吩咐道:“出了什么事,都有我们负责,你只管赶车便是,银子我有的是,就看你敢不敢挣这个银子。” 车夫转了转眼神,有着一丝丝的犹豫。 “老管家,你可别为难我了,据说那四娘给了钱,也被人杀了,小的家有七十岁老母,底下还有妻儿老小,要不您就换个人?” 六爷手一抖,一把尖刀已 经在手中,手腕一翻,已经抵在了车夫的脖颈上。 “混账东西,让你挣钱的事,你要是再多说废话,小心老夫我现在就杀了你!” 车夫脸色吓得乌青,再也不敢多言,连忙上车。 六爷冲着戚渊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来时戚渊已经交代过,尽量低调行事,但现如今,恐怕不逼迫一下这混账车夫,可能他真的耍摊子不干了。 “钱,一分不少你的。” 说着,车夫掷去一枚沉甸甸的银子,车夫连忙接着。 “我只怕没有命花!” 车夫小声嘟囔着,虽然拿到了银子,但也颇为不满。 几人一路坎坷的沿着崎岖的小路,逐渐远离了京城。 正行着,戚渊皱了皱眉。 “怎么又停下来了?” “不好了。” 六爷脸色一变,难道说! 连忙拔开门帘看过去,外面空空如也,就连马都被车夫卸了去。 映入眼帘的,只有三四个黑衣人,蒙着脸,一身黑色的斗篷。 “放肆!” 六爷陡然一喝,“你们是什么人?” “土匪。” 为首的人淡淡的说道,似乎并不畏惧六爷的呼喝。 “土匪?” 戚渊上下扫量一眼,此人的身上虽然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但当戚渊向下看去,他们的脚上,俨然是一副官靴! “官靴可不是土匪应该有的东西。” 戚渊冷笑一声。 “这不是我的。” 土匪头子显然有些慌张,“这……这是我抢来的。” “抢来的?” “那我就替人家夺回来!”说着,戚渊便要动手,却被六爷一把拦住。 “太子,你先带着尹姑娘走。” 六爷凝视着戚渊,满脸的认真。 “要我说,老夫的命不值钱,太子爷,这明显就是六阿哥的奸计,您要是死了,这世上的百姓可怎么办?” “战争原本就输生灵涂炭的事情,况且董氏父子已经杀害了太多人,民心所向都是希望拥护你去接任皇上的位置,太子爷,你可别辜负了一众人的希望。” 戚渊眼神冰冷的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 “清绮,我们走。” 第三百一十八章 援兵 戚渊一掀轿帘,拉起尹清绮便往山林深处跑。 “戚渊,六爷他……” 尹清绮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别管了,老爷子自己有办法。” 戚渊的声音很坚决,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尹清绮早日见到薛坦等人,其他人的性命安慰,他可以不顾! “不行,这样未免也太不仁义了。” “你做什么!”戚渊一巴掌打在尹清绮的脸上,尹清绮缓缓愣住。 “对不起。”戚渊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声道歉。“清绮,你现在是太子妃,你的命比谁都重要,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决不允许你出任何事情。” 说着,拉起尹清绮继续跑向山林。 “想走!” 为首的男人一回头,示意身后的两人追上去。 “给老子把他们追回来!” “慢着!” 六爷声色一沉,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几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雇佣过来的,但是我希望你看看这个,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离开!” “离开?” 首领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大哥,你看。” 身后的一个小弟一眼便认出六爷拿出的那枚玉佩。 “十二时辰?你是十二时辰的人!” “十二时辰?” 为首的黑衣人也怔住了,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身边的手下附耳言语着,首领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呵,那有什么用。” 首领一脸不屑的看着六爷,“六爷是吧?我看啊,也不过是个老梆子菜,不中用喽,要我说,你们这种老不死的,趁早回家务农,还呆在这做什么?” 六爷的眼里浮现一抹阴戾,手中的快刀磨在一起,发出“呲呲”的声响。 “怎么?想杀我?” 首领左右看了一圈,露出一脸的讥笑。 “我说老头,你这岁数身体还行不行,你别自己躺倒在地上,说是我杀的,那可是冤枉好人啊,我要报官的。” “你们认识我?” 六爷的脸上写满了风霜,冰冷的表情没有一丝动容。 “既然认识我,就一定知道我的手段有多残忍,想当年在 京城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狠角色,要我说,你们趁早离开,还能留下一条狗命。” “放屁!” 首领听到六爷的话张口便骂。 “你算什么东西,敢跟小爷我这么说话,我看你才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鬼,你可听清楚了,我提心过你了。” 六爷沉下心,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对面几人。 说实在的,六爷心中也清楚,无论如何,自己也不是眼前这几个精壮小伙子的对手,况且,自己年岁已高,就算再厉害,也只能暂且的拖延时间。 “老大,我看他是想要拖延时间。” 身侧的小弟开口说道,一脸的不羁,“快动手,咱们的目的,原本就是……” “上啊,那还想什么呢!” 首领训斥着手下,几个手下蜂拥而至,将六爷团团围住。 六爷扫量了一圈,都是用长刀的,如果能贴身作战的话,想必自己还能有些对策,只是胜算不大。 “来吧,谁先来?” 六爷笑了笑,看着众人。 几人相视一眼,一齐涌上,六爷刀身一挡,身体游离于几人之间,灵活而迅速的躲避着众人的攻击。 “呵,就这点儿东西。” 六爷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虽然不如以往间的时候,但对付这几个杂碎还是绰绰有余。 “让开!” 说话间,首领一把长刀带着破空声,“呼”的一声抡了过来,六爷连忙双手去挡,却被沉重的刀身击飞了出去。 “呵,不堪一击。” 首领啐了一口。 “来人,把他带回去,剩下的,跟我一起去追捕太子爷。” “六阿哥说了,要你要活的,但是太子爷,可没交代过。” 首领凑近六爷,小声的说道,脸上一副玩味的表情。 “你这糟老头子,还算有点用处,不然六阿哥也不可能让我们大张旗鼓的带你回去,狗东西,你就烧香拜佛吧。” “你!” 六爷被气的说不出话,眼看着几人就要冲着那山林走去。 “嗖。” 一枚箭迅速的插入了首领的咽喉,首领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迅速便没了动静。 “这 是?” 六爷顺着方向看过去,皱起了眉头。 戚渊带着尹清绮一路狂奔,山林的深处充满了蛇虫鼠蚁,戚渊也不敢带着她多做停留。 “清绮,你累了?” 见到尹清绮气喘吁吁的样子,和脸上那道掌痕,心疼的问道。 尹清绮跌坐在地上,脚掌磨出了硕大的血泡,此时已经全然动弹不得。 “来,我背你。” 说话间,戚渊将尹清绮被在身上,行李和钱财方跨在左右的两个胳膊上。 这一举动也让尹清绮动容。 如此冷漠的戚渊,身居高位,现在竟然带着自己逃难。 “戚渊,要不你先走吧,六阿哥的目的是你,不是我,况且,就算他抓了我,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等到有机会,你再救我出来。” 尹清绮摇咬了咬牙,强忍着脚上的伤痛。 “不行。” 戚渊还是那副冷漠的模样,即使在这个时候也看不出丝毫的慌张,只是额角早就被树杈刮的鲜血淋漓,和汗液混杂在一起。 “戚渊,你先走……” “应该快到了。” 戚渊回身看了看身后,丝毫没有黑衣人的身影。 “你说什么快到了?” 尹清绮一脸的疑惑,随着戚渊的视线望过去,却没有任何人影。 “援兵。” 戚渊邪魅的一笑,早就他们决定出来之前,戚渊就已经和薛老将军商量好,护送他们一段距离,否则,六阿哥很有可能会在路上发难。 果不其然,六阿哥还是派遣人马在路上堵着。 而之所以引起戚渊的注意,还是车夫的那一番话。 当时四娘逃离的时候,路上并非有这么多的碎石,况且,董钰派遣人马将四娘送到扬州,自然是不可能走小路,四娘也同戚渊说过,这一路畅通无阻,想必是董钰想了什么其他的办法,弄到了通关文书之类的物件。 “我们歇一会儿吧。” 戚渊扫视了一圈,这里离方才的分叉口已经有一段距离,对于六爷的武功,戚渊也是知道的,虽然比常磊稍差一点,但也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况且年岁已高,双拳难敌四手。 “你方才说的援兵,是……” 第三百一十九章 车夫的自白 尹清绮好奇的问道,如果没有猜错的,京城如今可以为戚渊所信任的,不过是林民安一个人,可他是个文官,根本没有调兵遣将的权利。 “是薛老将军。” 戚渊面色一沉,虽然自己对薛坛极为不信任,但最关键的时刻,还是需要这些老臣前来救自己一命,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他效忠于皇阿玛,我同他说了利害关系。” 六阿哥一直憎恨着皇上,这份憎恨是源于戚渊的位置,也是因为六阿哥始终得不到皇阿玛的宠爱。 “如果老六当政,第一件事,肯定是置我于死地,而我一死,恐怕皇阿玛的命,也保不住。” 戚渊之所以让林安民在宫内盯着,就是为了看看六阿哥是否会对皇上下手,另外,淑妃的存在对于此事重病垂危的皇上而言,也是一个威胁。 “御林军的兵力,显然是斗不过老六的,况且若是他能得到董哲,就更胜我一筹。” 戚渊眯起眼,凝视着山林的尽头,似乎看到了那里一片狼藉,血肉模糊的场景。 “薛将军答应我,在皇阿玛醒过来之前,会对我唯首是瞻,其条件就是,保证皇阿玛的安危。” 山林中静谧而沉寂,两人相对而坐,戚渊将行李垫在尹清绮的身子下面,好让她得以休息。 “戚渊,若是有援兵的话,要不你先回去?” 尹清绮一脸的担忧,见到戚渊坐在地上,恐怕其受了凉。 “没事。” 戚渊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了摇头,“现在那边不知道战果如何,要是老六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的话,不会只派遣出这么点人,我怀疑,他有别的目的。” “此话怎样?” 尹清绮好奇的问道,不明白戚渊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他很有可能是看中六爷。” 戚渊摸着下巴思索着,眼前的形式,若是六阿哥故意将自己和尹清绮放走,倒也是很有可能,况且这几个人中,六爷也是当初混迹的最好的,一直待在京城,不必东躲西藏,而老四一直居住在扬州,听说了董钰和六阿哥的事情之后方才来到了京城。 而与此看来,一直敢在皇阿玛眼皮子底下活动的,也就是六爷一人了,无论是足智多谋还是胆大心细,此人都不容小觑。 “我预测,是老六看中了六爷的才华,才会想方设法的演这么一出戏,将你我二人赶到这荒山野林中,才好下手,况且,我东宫如今隐藏着许多六阿哥的 人,若是他想要杀我,不必这会儿下手。” “倒也不是。”尹清绮出口反驳道,“六阿哥虽然对你有所不满,但现在若是杀了你,反倒最大怀疑的人就是他,只不过一直时机没有成熟,如今你微服私访,出了什么事,都可以赖到那山贼的身上。” “唉。” 戚渊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自己堂堂的太子,竟然沦落到亡命天涯的地步。 “等到我们自南诏归来之后,我会命人将东宫清洗,重新换一批可靠的人选,这件事我已经告诉给陈东山将军了,陈将军也答应我会帮我训练处一批可信的人来东宫当侍卫供我使用。” “这倒也是个法子。” 尹清绮点了点头。 身边的草丛一阵,两人连忙噤声,提着神经向那头看去。 一片嘈杂过后,薛将军的人带着六爷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戚渊方才定下心来。 “怎么样?” 戚渊冷眼看着,一众人站的整齐,等候着戚渊发落。 来的人是薛老爷子的副手,也算是一等名将之后。 “太子爷,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那个车夫,您看怎么解决?” “车夫?”戚渊和尹清绮对视一眼,“让他过来。” 车夫一脸的惶恐,被官兵带到眼前,猛地一脚,跪倒在地。 “太子……太子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看,您饶了小的……” “不知道我是谁?” 戚渊冷青着一张脸,对着车夫笑了笑。 “你若是说实话,兴许我会放你一马,只不过现在……” 说着,戚渊对身侧的官兵使了个眼色。 一把长刀迅速的抵在车夫的脖子上,车夫吓得脸都白了,连忙磕头认错。 “太子爷,小的错了,小的真错了,小子只是一时间贪念,收了人一百两银子,让我将你们引到碎石那里,说解开马绳就可以了,小的心想这也是个赚钱的好方子,只是没想到车上坐的竟然是当今太子和太子妃,小的有罪,小的有罪啊!” “谁让你这么干的?” 戚渊眼神中几乎喷出火来,冷冷的看着车夫。 “是一个老头,岁数上几乎跟您这管家差不多,一只鹰钩鼻,深陷的眼窝,消瘦的脸,他身上好像带着一块玉佩,不过小的当时为了数银子,也就没仔细瞅。” “哦?” 戚渊和六爷对视了一眼,六爷附耳上来。 “可是能老二。” 老二的形象也的确深入人心,一副阴戾的面向,所有见过他的人几乎都过目不忘。 “老二……” 果然是六阿哥的命令。 “你们先回去吧,我带着二人再度赶路,六爷,你会赶车吧?” “自然。” 六爷冲着戚渊笑了笑。 “太子,这几个人?” “等我们回了主路,你们找出山林,就地处斩。” “太子,太子……” 车夫的声音还在身后盘旋,戚渊带着二人沿着原路返回,搀扶着尹清绮。 “太子爷,您的马。” 看车的官兵将马车交由六爷,戚渊打眼一瞧,竟然换了一副军马,无论是品相还是体态,都要比以往的那架好的多。 “上路吧。” 陈东山的队伍带着董哲,纪二人,向着京城缓慢的移动着,丝毫不敢松懈。 “哎,你说,就带这么两个人,弄这么大的阵仗,至于嘛。” 一个官兵吊儿郎当的走着,跟身旁的人抱怨着。 “要我说,就随便弄两三个人得了,劳民伤财的,也不知道咱们陈将军怎么想的。” “你不知道。” 另一人接过他的话茬,“你是不知道咱们押送的什么人吧,京城董爷你可知道?” “董爷?就是那个手握十万兵马的董爷董将军?” 方才的人显然被这来头吓了一跳。 “就牢狱里的这个,是他的亲儿子,你看这气质,就是将军之相,人家可是正经将军府出来的,你当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小人物。” “呵,你看我这有眼不识泰山的劲头。” “你别说,那董钰还真是有胆量,就他们父子二人,就敢跟朝廷对抗,虽然董钰手上的兵数不胜数,但咱们这些州郡加起来,最起码也是他们的几倍了,就这么单枪匹马的跟太子爷斗,难怪不输。” 方才知晓董哲身份的官兵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还斜眼看了一眼董哲。 董哲低着头,被锁链牢牢锁在囚车里,身上是污浊满身的囚服,看起来极为狼狈,再没有了将军的架势。 “你看看这家伙,哪里还有将军的架势,要我说,他这全是咎由自取,非要给朝廷作对,好好的官不当,唉。” “他们啊,就是太贪了。” 两人摇了摇头,感叹着董哲的不行。 第三百二十章 狸猫换太子 董哲听在耳里,丝毫没有在意两人的讥笑,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与这种下等官兵,董哲也不愿意浪费口舌。 “哎,我说,你可要提起精神,别怪我没提醒你,据说可能有人要劫狱。” 方才叹息的两人又重新挑起了话题。 “劫狱,谁那么大胆?” “当然是……” 那官兵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人头落地。 “出……出什么事了?” 前面押送的人员见其身后有些嘈杂,连忙回身来探,却发现一副汩汩流着鲜血的躯体。 “别……别杀我。” 方才还在议论着六阿哥的两人,此时其中一个已经人头落地,就算是胆量再大的人也不敢继续胡言乱语下去。 “求你了,别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身黑衣的劫匪将刀抵在官兵的脖子上,冷眼看着众人。 “你们就是陈东山的队伍?” 说话间,从山林中又窜出了几个,足足要比押送的人数多了一倍。 “你们想做什么?” 陈东山的副手作为押送董哲的主力,自然要担负起责任,若是出了事,恐怕谁都承担不起。 “我告诉你,他可是衙门的人,杀害朝廷的人是什么罪过,想必不用我告诉你吧?” 副手蒋展冷眼看着,手中的刀已然出鞘。 “董哲我们要带走,你们可以选择,留下,或者逃走。” “放肆!” 能做陈东山的副手,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上来就骂,“混账东西,当狗当上瘾了,快给爷爷们让路,还有,你杀了我一个弟兄,就要你的命来还!” 说着,一只飞镖瞬间脱手而出,黑衣人躲闪不及,连忙将手中的官兵推了出去。 就在飞镖即将击穿官兵身体的时候,却突然停在其面前,然后沿路返回。 黑衣人看在眼里,深知自己上了当。 那种镖的上面,都系着一根小绳,只要轻轻一拽,就能迅速的返回来,而正是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点,却让很多人都死于非命,临死都没有意识到它是如何飞回来的。 “好手段。” 黑衣人眉头一皱,戴好头上的斗笠,身形一纵,便来到了蒋展的面前。 蒋展也是吃了一惊,提刀便砍,两人针锋相对,不甘示弱,即使是蒋展这种力量型选手,在黑衣人的攻势面前都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厉害。” 蒋展也是越战越勇,一对弯刀在黑衣人的身上不断游离,两人的武器贴着互相的身体,来回斗个不停。 “噌。” 还未等蒋展反应过来,黑衣人的长刀上陡然出现一排锯齿,原本的刀锋变成了割人的锯齿,在蒋展的身体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凹陷。 “不好!” 蒋展心头一慌,动作也就慢了下来,低头闪躲这,再看兄弟们,此时也陷入了混战,敌众我寡,看来今日是要栽在这里。 “快,快去报告陈将军!”蒋展对着人群喊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黑衣人的攻势,强力一击,将蒋展整个人弹飞了出去。 “噗通。” 蒋展直接落入路侧的小河,呛了几口水,挣扎着想要上岸。 再看向岸上,自己的弟兄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动弹不得,蒋展皱了皱眉,看来如今也不是久留之地,凭借着自己的水性,一憋气,潜入水底,沿着湍急的河流逃了出去。 “大哥,跑了一个,追吗?” 众人看着已经游到对岸的蒋展,黑衣人笑了笑。 “不急,留着他回去报信吧,此人武功不错,留着倒也算是有点意思。” 扬州。 “薛大人,薛大人。” 蒋展摔倒在地上,浑身发颤,身体冷得像是掉进了冰窖,薛坛皱了皱眉,将身边的人唤过来,为其倒了一杯热茶。 “呼。” 蒋展喝了一口,身体缓过神来,方才缓缓能开口说话。 “薛大人,不好了,董哲被人劫走了,那边人数众多,我也是找了个机会逃出来的,弟兄们都死的差不多了,您若是现在带人赶过去,恐怕还来的及。” 常磊和薛坛对视一圈,果不其然,六阿哥是不肯放过董哲这块肥肉的。 二人相识一笑,似乎丝毫没有在意两人的安危。 “薛大人您笑什么?”蒋展也是十 分的不满,一脸的怨气,“薛大人,您还不赶紧通报陈大人一声,让其召集官兵追上去,还有心思在这里嘲弄我?” 薛坛摇了摇头,“我不是对你。” “你知道你带走的是谁吗?”常磊一副戏谑的表情。 “原本你带走的,就不是董哲和纪两个囚犯,而是从别的监牢中提审出来的,乔装打扮,装成董哲的样子,并且答应他们,到京城之前只要始终承认自己是董哲的身份,句能饶了他们一条狗命。”常磊缓缓的说道。 “狸猫换太子?”蒋展也愣住了,竟然自己看管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险些丧命?无论如何蒋展也忍不了这种屈辱,况且,自己的弟兄们死的死亡的亡,损失惨重。 “蒋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 薛坛走近,拍了拍蒋展的肩膀:“你是在为兄弟们的死而感到不值,但我希望你记住,若是董哲落到这些有心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况且,未来将会有更多的臣民,更多的将领死于非命,太子爷给我们两个的命令原本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向董哲带回京城。” “我能知道董哲他们二人去哪了吗?”蒋展浑身瘫软,做坐到地上,一动不动。 “董哲他们,早晨我就送出了城去,现在恐怕已经快要和太子爷他们相遇了。”薛坛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这个计策如何姑且不说,的确是骗了很多人。 “对不起没有提前让你有准备,不然的话,很有可能被黑衣人发现,那些人都是六阿哥手底下最为精锐的部分,自然是对这些计谋有些了解,恐怕现在也会反应过来了事态的不对。” “唉。”薛坛摇了摇头,原本自己也不想这么做的,兄弟们的白白牺牲,也让从小在军营长大的薛坛极为难受,若不是常磊好言相劝,恐怕自己真的过不去这个坎。 “陈东山陈将军呢,我要见将军!” 姜晨说着,眼眶已经红了一片,显然是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我在这,有什么事吗?” 陈东山声音一沉,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君命不可为,难道你不知道?为了江山社稷,损失几个弟兄,那是他们的荣幸,你看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尸横遍野 “荣幸?” 蒋展怔住,冷冷的看着陈东山。 “陈将军,这种荣幸,我宁愿不要,为什么不告诉兄弟们,会有牺牲的危险?若是如此,至少还能有个防备,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兄弟们就这样白白受袭,我……” 蒋展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薛坛看在眼里,也有些动容。 这个决策,是常磊三人研究后的结果,知道六阿哥不会善罢甘休,况且,董哲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所以派出一队精兵良将,想要抵御六阿哥的侵袭,而另一队,则从小路出发,绕过了袭击。 薛坛和常磊对视一眼,也有些不忍。 “蒋将军。”薛坛咬了咬牙,“我知道如今兄弟们死了,你极为不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你非要找出说法,那我就任你处置!” 薛坛双眼红肿,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坚毅的看着蒋展。 “薛将军。” 蒋展抽出手中的剑刃,怒目圆瞪。 “你要做什么!”陈东山怒火中烧,“蒋展,你别忘了,董哲攻入扬州城的时候,死的人更多!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 “我……” 蒋展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蒋展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是我带兵无能,还望陈将军制裁。” 陈东山长叹了一口气,出现这种情况,谁都没有料到,六阿哥派出的人马众多,而兄弟们又不知道情况,就这样受到袭击,溃不成军。 “明明是两人的争权夺位,才有了现在的情况。”蒋展小声的嘟囔着,薛坛看在眼里,知道蒋展说的是气话。 “蒋展!” 薛坛怒斥一声,这种话,若是被戚渊听见,恐怕他这个将军也做不成了。 “你胡说什么!” “薛将军,难道不是吗?若是没有六阿哥和太子爷在朝中的这些争斗,恐怕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了吧?”蒋展不甘示弱,丝毫没有注意到常磊的眼神愈发的冰冷。 对于常磊而言,他的存在,就像是附身于戚渊的影子一样,是完全为了保护于戚渊而存在的。 “蒋将军说这话,可有深 意啊。”常磊踱步走到跟前,眯起眼看着蒋展,“我看蒋将军是对我太子爷有些不满?” “正是。”蒋展倒也从容,径直承认。“我就是不明白,一个皇位,有什么必要争来争去的,谁当不还是一样?况且,劳民伤财,百姓叫苦不迭,你看看扬州城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原本的一个花柳之地,现在弄得如同废墟。” “太子何罪之有?若不是因为有董钰这等奸臣在,哪里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常磊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的看着蒋展。 “来人,带蒋展出去,让他好生反省!”陈东山见势头不对,连忙唤来侍卫,将蒋展拖了下去。 薛坛看在眼里,心底也有些动摇。 若不是尹清绮在宫中,恐怕薛坛早就成为了下一个董哲,而秦楼虞的死,也是因为两人的争斗。 薛坛攥紧拳头,刻意的控制着表情,防止其他人看出端倪。 戚渊和尹清绮的队伍,由人护送着,一路上平安无事。 直到进入了扬州城境内,看到了满地的尸首,前方探路的官兵折返回来,向戚渊禀报了此事。 “慢着。” 戚渊唤停了队伍,随后对着身后的尹清绮说道。 “清绮,你先在车里待着,千万别下车。” 戚渊和六爷两人下了车盘看情况,见到眼前的一幕,就连六爷如此处事不惊的人,也皱了皱眉。 面前的惨状,为人动容,虽然都是些黑衣人的尸首,但也有一些残落的肢体,身上是官兵的手足。 “这些人,恐怕都是被六阿哥的人杀的。”六爷附耳上去,悄声的对着戚渊说道。 “嗯。” 戚渊点了点头,一张冷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传我令下去,好生安顿那些官兵。” 戚渊扫视了一眼,大部分的尸首已经被人带走,恐怕是陈东山的人已经收拾过,只是有些难以辨认的,还留在了这里。 “怎么了?” 尹清绮从车上下来,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 空气里弥散着大股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味道,就连尹清绮这种长久混迹在军营 的人, 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惨状。 “这些人……”尹清绮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愣愣的看着戚渊,“他们都是六阿哥的人?” “没错。”戚渊也不否认,恐怕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六阿哥的安排,“想不到六阿哥如此看中董哲,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 在受袭的一瞬,官兵们誓死抵抗,还是消灭了不少黑衣人,但敌众我寡,很快就被彻底粉碎。 “这些人……都是我们的人?”尹清绮看着一地的尸首残骸,就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戚渊,是不是?” “嗯。”戚渊看着尹清绮哀恸的表情,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他知道尹清绮向来心软,面对如此众多的尸首,自然是接受不了事实。 尹清绮摇了摇头,退后了几步,险些跌倒。 “戚渊,皇上叫你掌管朝政,可不是为了让你挑起战争的,这些原本都可以避免。” 若不是戚渊强行要将董哲带入京城,恐怕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尹清绮清楚,戚渊要留下董哲一条命,无非就是为了让自己有一丝胜算,只要董哲还在,那些他手下的兵就不会轻举妄动,一旦董哲死了,很有可能天下大乱。 无论是那种情况,都有可能引起第二次骚动,只是戚渊选择是前者,最为重要的,就是想要董哲交出兵权。 如今戚渊虽然掌管朝政,兵权分裂,很多都还残留在各大将军手中,这也是戚渊的软肋,而六阿哥又暗中挑事,拉拢朝臣,戚渊若是只打算靠着薛老将军的队伍,恐怕就连他自己,也有所不甘。 “清绮,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 戚渊走近尹清绮,默默的拉扯了她一下,将其拽回了马车上。 “戚渊,你就为了一个兵权,让这么多兄弟白白送命?” 尹清绮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她从来没有想过,戚渊竟然会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怎么?你觉得不妥?”见到尹清绮如此的无理取闹,戚渊也有些不耐烦,深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厌恶,是对于尹清绮的优柔寡断深深的厌恶。 “那我真是看错你了。”尹清绮冷冷的说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 罪责难逃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戚渊冷清着一张脸,看着一脸哀恸的尹清绮。 “我什么意思?为何不在扬州斩杀了董哲?” 对于董哲,虽然尹清绮有些不忍,但毕竟是叛国罪臣,尹清绮也不能强行留下他性命。 “他的命,可是你要留下的。”戚渊冷笑着一声,他知道尹清绮的性子,虽然说出这样的话,但毕竟董哲在蜀州救过她的命,自然也不忍心就这么杀了他。 “你现在这么做,反倒是害了他,还害死了无数条人命。”尹清绮摇了摇头,现在对戚渊说什么都没用,他也不是以往自己认识的那个太子爷了。 “我告诉你,不要因为你是太子妃,就胡乱编策。”戚渊凑近尹清绮,声音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敢休了你?” “你……” 尹清绮看过去,戚渊的脸上写满了悲伤,而揉进骨子里的阴戾,在尹清绮面前也显露无疑。 尹清绮此时也在怀疑,自己当初的决策,究竟是对还是错,若是同薛坛离开京城,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些争执和灾难。 “对不起。”戚渊意识到自己失态,收敛了表情,“我出去料理后事,你且在车里坐着。” 六爷在车外等着戚渊,见其下车,连忙上前。 “太子爷,这些人,似乎都是扬州城的人,我从未在宫中见过他们。” 戚渊点了点头,六阿哥不可能不远万里的从京城派人过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人都是杜江知府留在扬州的祸害。 “看来扬州确实还存在着不少这样的人。” 戚渊扫视了一圈,翻身上马,六爷紧随其后。 “走吧,我们先去前面进城,剩下的人,好生照料太子妃。”戚渊吩咐着,快马加鞭,径直朝着扬州城奔去。 此时他只想尽快见到薛坛,好与其商议一下后续的行程。 薛坛带着一群人在城门外迎接,规模壮大,声势浩荡。 “太子爷。” 见到戚渊下马,一众人声与其请安。 “免礼。” 戚渊扫视一眼 ,除了扬州城将军副官之外,所有人几乎都在场。 “你的副将呢?”戚渊抬眼看着陈东山,看出了端倪。 “这……”陈东山犹豫了一阵,“禀报太子,蒋展因伤势严重,因故让其回去休憩片刻,多有不周,请太子爷恕罪。” “就是他带的兵?” 戚渊强忍着怒火,白白死了这么多官兵,难道蒋展是吃干饭的? “太子,此话怎讲?” 陈东山和薛坛二人对视了一眼,不明白戚渊的意思。 “你们早知道六阿哥会在路上设伏,难道不知道提前准备?”戚渊也是一怔,看两人的架势,似乎对详情一无所知。 “太子。”常磊上前,面露难色,“这件事,是我交代不周,我恐怕会有人临阵脱逃,所以只安顿了押送,并没有告诉他们,六阿哥会在路上设卡。” “什么?”陈东山和薛坛几乎同时喊了出来,原本二人以为,这是戚渊的决策,难道说,这只是常磊想出来的缓兵之计? “陈将军,薛将军,原谅我没有告诉你们,只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自从上次薛坛和董哲交谈之后,常磊一直觉得,薛坛有些不太对劲,但毕竟自己不知道事情,也不好胡乱猜测。 但这董哲是重中之重,常磊自然不是充分的信任两人,况且,隔墙有耳,说不准哪个环节出错,就走漏了消息。 “两位将军,杜江的人马还残留在城中,况且,这新知府虽然说是被人利用,但毕竟也是间接想要坑害我俩,恕我直言,我并不能充分的相信二位。”常磊看了一眼两人,冷冷的说道。 陈东山倒是没什么变化,而薛坛的脸色微变,随后又恢复了镇定。 戚渊看在眼里,其实对于常磊的做法,戚渊也极为认同,薛坛若是真的失心疯想要做什么,以目前的局势,恐怕京城就要毁于一旦了。 戚渊和薛坛两人对视着,各怀鬼胎,明争暗斗,这些,双方的心里都有数。 “太子爷,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周到,还望太子恕罪。”常磊连忙跪下,打破僵局,省的薛坛二人在此争执起来, 不好收场。 “免了免了。” 戚渊摆了摆手,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形,也只能先将罪过安插在常磊身上,省的尹清绮再次怪罪下来。 “太子妃呢?”薛坛询问道,自己之所以答应戚渊前往南诏,都是因为尹清绮的缘故,否则,噩梦还不至于让薛坛如此苦恼。 “她随后就到。”戚渊冷冷回应,看来薛坛贼心不死。 “走,我们先进城。” 陈东山见到气氛凝结到了一个冰点,连忙让开一条路,将几人请进了城内,戚渊上马,由人牵着,几位将军跟在身侧。 一路上,戚渊看着原本宁静祥和的扬州城,如今处处都是残破的酒楼,屋宇,不禁皱了皱眉。 “这些……都是那个梁辰山做的。”陈东山叹了口气,梁辰山自内部攻入扬州的时候,打砸抢烧,将能见到的一切都摧毁了,就连曾经呼风唤雨的海春院,如今也破旧不堪,成为了秦楼虞姑娘的坟地。 “你说的那个老神医,现在在哪儿?”戚渊突然想起一件事,扭头问着薛坛。 薛坛原本并不想多言语,只不过既然戚渊问道了,也就随口答着。 “在海春院旁的一处民居住着,怎么,太子有何吩咐?”薛坛讥笑着说道,戚渊这个太子,当得如此憋屈,换做是自己,恐怕早就撒手不干。 “我在想,他是否能治疗好阿玛的病。” 戚渊没有理会薛坛的冷嘲热讽,一个人自顾自说着。 “既然是神医,那就一定要发挥神医的本事,不然,留着有什么用?”戚渊冷眼看着薛坛,他知道,这老神医也算是薛坛的一个忌讳,毕竟此人将秦姑娘的命吊着剩了一口气,才能让薛坛再次见其一面。 “太子若是真有心拜访,我倒是可以带你去。” 薛坛冷冷的回应着,“只不过天色见晚,我看,还是早点回将军府休息。” 戚渊闭口不言,心中对于薛坛有着太多的不满,只不过现如今,薛坛,还不能随意处置。 “尹清绮的病,怎么样了?”沉寂了片刻,薛坛冷冷的问着。 第三百二十三章 拜访神医 扬州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看起来要比以前凄凉的多,青楼关门,茶楼歇业,一行人走在去往将军府的路上,反而显得尤为突兀。 戚渊面无表情,走在正中间,腰身上配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刀柄上挂着一枚翠绿的玉佩,与红色的穗子交相呼应。 “清绮的病,如今也没有丝毫的好转。”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近来几日,尹清绮彻夜无眠,半夜常常被噩梦惊醒,这些也都是芍药禀报给太子的,两人虽然已经完婚,却始终未行房事。 芍药一直住在清沐宫的客房,照料着尹清绮的一切,顺势为戚渊监视着一举一动。 尹清绮看在眼里,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和芍药也不如往日,愈发的疏远了。 “老神医似乎知道梦境的事。”薛坛凑近戚渊,为了避免六爷听见,小声的说道。“你知道吗,这件事,似乎和十二时辰有关。” 戚渊的表情变了变,随后恢复了常态。 “带我先去见见他。” 薛坛点了点头,回身同其他人说道:“各位,我同太子爷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们先行会将军府,听候陈将军差遣。” 常磊皱了皱眉,不知道薛坛又要搞什么名堂。 “到了。” 戚渊抬起头,眼前是一处不大的民宅,院子里种着梨树,此时已经凋零的仅剩下干枯的树杈。 “老先生?”薛坛将马匹拴好,径直走进屋内,知道老神医耳朵已经处于半聋的状态,所以薛坛将声音提高,以免老神医听不见来人的讲话。 “谁啊?”老神医颤颤巍巍的走出来,眯起一双眼看着眼前的两人,薛坛身侧的人衣着华贵,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薛将军,这位是?”老神医扭头看向薛坛,问道。 “这位是太子。”薛坛冷眼看了一眼戚渊,戚渊站立在门前,没有答声,只是扫视着院落。 “老夫叩见太子爷。”说着,老神医便要下跪。 “慢着。”戚渊脚步轻移,上前一把搀扶住老人,“老先生不必多礼 ,这次来,是想询问你一些事情。” “太子爷找我有什么事?”老神医瞬间紧张起来,自己从未作奸犯科,如今太子召见,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老先生,您可知道控梦之术?”戚渊皱起眉头,眼前的老人年岁已高,看样子只是个普通的老朽,他真的知道那么多事情?就算如此,谁也不敢保证以他的记忆,是否会产生偏差。 “控梦?”老人看了一眼薛坛,见薛坛点了点头,方才知道是薛坛告诉给太子的。 “略知一二。”老人寻了出地方坐下,如今身子骨不如从前,更况且,长时间照料秦楼虞,也让老神医备感疲惫。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年我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南诏国有此邪术。” “果然。”看来六爷说的没错,这件事的确要去南诏寻找因果,才能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戚渊皱了皱眉,听着老神医接着说下去。 “当年十二时辰霍乱京城,民不聊生,很多人都受了他们的邪术,不过据说,那药粉是从宫中不小心流传出来的,原本是为了对付宫内的娘娘。”老人长舒了一口气,回忆着过往的事情。 “自从药粉不小心进入到那城中的河水后,药性也被淡化,只有一些人中了邪术,当年我在京城悬壶济世,自然也听说过这种怪病,患病者轻则头晕目眩,重则每日梦魇,最后疯癫而死。”老人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惨状。 “这么厉害?”戚渊表情微变,他也没想到,一个噩梦,竟然会带来如此之重的影响。 “我听闻,太子妃也得了这种怪病?”老人问着戚渊,一双眼中充满了阴翳,但戚渊总是感觉,他能看出自己。 “是。”戚渊点头答应,既然薛坛和其聊起过这件事,自然是告诉了他尹清绮也同样患病的消息。 “我怀疑,是有身边的人故意下药,这种控梦之术虽然厉害,但你若是没有服下一剂量的药物,他也是拿你毫无办法。” 老人接着说道,“与南诏其他蛊术不同,有些蛊术,只要有你的生辰八字 即刻,也极为狠毒,这种,除非有人一直潜藏在你身边,每日将药熬制晒干成粉,再令你服下,否则,是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 “老人为何知道到的如此详细。”戚渊冷下脸,一个看似普通的老者,却暗藏玄机,实则难以不让人怀疑。 “我说了,我曾经在京城行医。”老人摇了摇头,“本着治病救人的心思,我曾经到南诏寻求过秘方,只是无果,那霍梦一族的人,极为排外,想必十二时辰的人也是费尽了心思。” “费尽心思?老人的意思是……”戚渊眯起眼凝视着老人。 “当我去的时候,原本霍梦一族的村落,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老人缓缓的说道,这看似微小的一声,却如同惊雷一般在两人之间炸响。 “什么?老先生,您可别开玩笑!”薛坛急的额角都冒出了汗,若是如此,那他们一行人岂不是无药可救? “你先别急,薛将军。” 老人皱了皱眉,努力的回想着,“当初虽然村落已经支离破碎,但我在附近打听了一下,是因为当初有一伙人,血洗了村落,所以得到消息的族人,连夜收拾东西,逃离了村子,苟延残喘,南诏国境内,想必还存留着一些后人。” “况且,这种药物,若是有药方,老夫倒也能研制出来,只是太过于神秘,一般不轻易示人。”老人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戚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当初是谁血洗了村子?”戚渊果然问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这也是薛坛将其引来的最终目的。 “听说,就是十二时辰的人,他们为了得到药方,不惜杀害了半数村落中的人,尸横遍野,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整个村子都是干涸的血液,但我进了村子看去,的确也是走了仅有一个月的光景,很多人家的灶台并没积攒很多的灰尘。” 老人感叹着,“幸好我去的晚,不然,恐怕连我自己都搭进去了。” “十二时辰。”戚渊默默地念叨着,“也就是说,六爷知道这件事?”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六爷的秘密 戚渊看向薛坛的眼神极为的冰冷,就连薛坛都吓了一跳。 “这也是我叫你来的目的。”薛坛收敛起恐惧,缓缓的跟戚渊说着实情。“六爷知道此事,却闭口不言,只是说解药的方子存在于南诏,即使是十二时辰中的单独一个人做的,他们也应该又消息才对。” “还有……”薛坛看向老人,打算让他继续说下去,而老神医自然是会意。 “还有就是,当初十二时辰中的老六找到过我,当时皇后娘娘已经不在人世了,皇上一心想要铲除这个组织,以免影响了声誉和皇权威严,所以他管我要了一味药。” “什么药?”戚渊看着薛坛脸上神秘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你用过,就是当初毕太医开给七阿哥的闭气丹,能让人处于假死状态,看不出一点端倪。”薛坛笑了笑,没想到这招六爷早在十几年前就使用过,难怪皇上会一眼识破。 “你怎么知道七阿哥的事?”戚渊瞬间提高了警惕,退后一步,冷眼看着薛坛。 “这件事已经在京城传的人尽皆知了,恐怕是六阿哥的手段。”薛坛不屑的说道,没想到戚渊比自己消息还不灵通。“六阿哥想要扣一顶帽子给你,就像当初想要将董钰扣上反叛的帽子一样。” “看来六阿哥还真是对我念念不忘。” 戚渊冷哼一声,冷眼看着薛坛。 若是皇阿玛还活着,一定有人可以定他的罪,但现如今…… “言归正传。”薛坛扫视一眼神医,“我相信老神医的话,那个所谓的六爷,看来对我们的梦境也是知情的,但他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装出神秘都不知道的样子。” 戚渊冷眼看着薛坛,自然知道他下一句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六爷会不会是六阿哥派来监视你的内鬼?实际上,与其他二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薛坛试探性的问着戚渊。 若不是因为尹清绮,薛坛才懒得管这些闲事,若是因此得罪了六爷,也得不偿失。 况且,六爷虽然老了,但人脉和手段还在,也是个不小的威胁,能成为太子尊重的谋士可不多见,想必六爷也有些谋略,这种人若是落在会使用的人手里,想必也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而戚渊也并不信任自己。 薛坛明白,在几次眼神的交流中,薛坛明显感觉得到,戚渊对自己暗藏戒心,而且,对于这件事,戚渊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毕竟六爷跟了他那么久,还没有看出一丝丝端倪,如果真的是六阿哥的手下,那其目的又是什么? “我在来时的路上,受到了袭击。”戚渊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来人似乎想要放走我,并没有一门心思的想要杀了我,况且,只来了三四个人,看那架势,也不是冲我来的。” “什么?”薛坛皱了皱眉,这也是他失策了,没想到戚渊离开京城的消息,也走漏了风声。 “我是寻求了你爷爷的帮助,才逃过一劫的。”戚渊看着薛坛的表情,知道他明显没有意识到会发生这种事。 “清绮……太子妃怎么样?”正当薛坛想要叫出她名字的时候,活生生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她没事,只是受到了些惊吓,在逃跑的路上,不慎摔倒,受了些轻伤。”戚渊注视着薛坛的脸,想从其脸上寻找到蛛丝马迹,却没有看出丝毫的变化。 “来人似乎就是找六爷的。”戚渊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若六爷真的是内鬼,恐怕我也不会这么快逃离。” “不过事出必有果,既然六爷有事情隐瞒我,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戚渊的眼里划过一丝阴冷,就连薛坛也感觉到了他的杀意。 “这事需要从长计议,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薛坛小声的劝阻着,杀了六爷倒是小事,但若是因此耽搁了尹清绮的病,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老人家还知道些什么?”戚渊此时凑到老人跟前,和善的问道,也对其有所改观。 想必这种人,就如同毕太医一样,隐匿于世,除了悬壶济世别无他想,戚渊上下扫量了一眼, 老人家的身体已经垂暮,恐怕…… “呵呵,太子爷,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老神医笑了笑,“若不是薛将军问起这件事,恐怕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见过我?”戚渊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和老神医见过面? “当年,你可记得,你被一位宫女带出宫去,想要弃之荒野?”老人笑呵呵的问道。 记得,当然记得。 戚渊的脸上逐渐一沉,淑妃当年的事情,也被无数人所知,只是皇后娘娘刚死,朝廷大乱,皇上也只把这件事怪罪给了当年的宫女。 原本以为宫女只是受人之命,想要害死戚渊,但殊不知,淑妃才是罪魁祸首,这些,也是戚渊在日后的调查中,逐一发现的,当然少不了六爷的帮忙。 六爷是宫内的人,自然对这些东西再熟悉不过,只不过正如老神医所说,当年娘娘死后,后宫无从治理,而十二时辰的人自身难保,自然是没有人向皇上禀报此事。 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人心涣散,没人愿意淌这浑水,当年出了皇后之外,淑妃在朝中的势力最大,拉拢了不少朝臣,也在宫内树立起了威信,自然是没人敢说什么。 况且,此时也被淑妃妥善处理,直到戚渊调查良妃一事的时候,偶然间找了这条线索。 淑妃娘娘没有料到的事,京城的一户人家,就是当年那个宫女偷偷生下的子嗣,他们与良妃和淑妃两位妃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在戚渊调查尹清绮当年的事,也慢慢摸清了真相。 那个宫女,实则也是戚渊的救命恩人,因为于心不忍,况且,她也是被人逼迫,若是不从,就将其在京城的孩子杀死。 淑妃曾经答应宫女,只要将戚渊带出城去,抛弃在荒野之上,自然能保证她儿子平安活着,否则,一切都将由其自行承担。 但宫女始终都没能狠下心来,一人承担起了所有罪责,皇上赐死。 而淑妃娘娘也不好再另行报复,毕竟人都已经死了,那原本宫女的儿子也早就不知所踪。 第三百二十五章 瘟疫 戚渊想起当日同淑妃娘娘在后宫的对峙,不禁面色一寒,整个屋子里充满了肃杀之气,薛坛皱了皱眉,拍了拍戚渊的肩膀,这才让其恢复了平静。 “老先生接着说。” 戚渊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冷眼看着老神医,面无表情的铁青着一张脸。 “当年,你不知为何,患了很严重的风寒,还有一些传染病,浑身起满了疹子,弄得皇城内外人心惶惶,众太医惜命,不肯给你医治,才找了我这么个江湖郎中来。”老人笑了笑,伸出一只胳膊。 老神医将袖口挽上去,露出了胳膊上一块缺失的肉。 “这里,当初就是感染了你的疹子,起了大片的脓包,我将匕首用火烧过之后,将其剜了下去,从此就留下这么一块伤疤。” 戚渊看了过去,的确是有一处碗底大的疤痕,上面凹陷了一块。 “老先生,您可是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这件事。”薛坛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经历? “这都是老六找我之前的事情了。”老神医摇了摇头,“当初太子被从城外带了回来,就感染了这种怪病,传染力极强,皇上命人将其关在东宫,不得出门,每日也是有专门的将手绢围在脸上,把一宫内人的饭菜,都放到东宫门外,自有人取。” “当年,那些太医闻风丧胆,根本没有人敢于靠近东宫,我临危受命,接到了皇上的旨意,前去医治。”老人抬起眼,眼神里满是恐惧。 “若是治不好呢?”薛坛试探性的问道,引起戚渊向其白了一眼。 “治不好的话……”老神医沉默了片刻,“就要全宫内的人跟其陪葬,况且,当初太子爷也算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再继续下去,恐怕整个皇宫的人都要被其传染。” 戚渊瞪大了眼睛,不肯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说,皇阿玛曾经想过……要杀了我?” “正是。”老人轻轻点了点头,赞同了戚渊的想法。 戚渊只觉得手脚冰凉,自己曾经敬爱的皇阿玛,竟然想要出此下策,弃 车保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您别觉得奇怪,太子爷。”老神医摇了摇头,看出了端倪,“当年的病情,已经扩散到了京城,不止你一人中了那病,只要是出过宫的,恐怕都得过,在我看来,就是那霍梦一族的药粉。” “和那还有关系?”见到戚渊毫无兴致,薛坛只得代替他继续问下去。 “中了控梦的人,死后的尸体长久不腐烂,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很多人将其葬在京城外的乱坟岗,从而引发了那场瘟疫,直到后来,我寻到了治疗瘟疫的秘方,才阻止了灾难的发生。” 原本戚渊以为,只是淑妃引起的一场灾祸,没想到其竟然还牵扯到了那么多人。 “可是我始终找不到解梦的方子,若是人死了,我再去医治,控制瘟疫的发生,又有什么用?”老人一阵惋惜,似乎当年的事情是他引起的。 “老先生不必自责。”戚渊劝告着。 “您说那场瘟疫,是怎么医治好的?” “黄菱草。”老人一缕胡子,一脸的傲气。 我发现,即使瘟疫如此蔓延,但乱坟岗旁的黄菱草已经盛开如初,我怀疑,其本质就是医治瘟疫的解药,我先找了一个宫女试验,将治愈风寒的药物与黄菱草一起熬煮,喂于感染了的宫女服下,发现她的病情一日日的好转,才逐渐运用于所有人身上。” “那还真是有劳先生了。”戚渊客气的说道,可以说,眼前的老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论是太子的命,还是其他百姓的命,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老神医摆了摆手。 “只是当时的事情做的太过于狠毒,对于瘟疫的传播,我也只是怀疑,况且皇上一直在悼念娘娘的死,无心调查这些。” 戚渊沉默着闭口不言,没想到,这个说尹清绮是自己软肋的男人,当初也是如此的有情有义,江山和自己额娘之间,他也是做出了选择。 国之大者,为国为民,若是连一个女人都舍弃不了,还谈什么江山社稷? 戚渊记得, 这是皇上对自己说的话,但如今开来,也只是一句笑话罢了。 “既然控梦有这么大的后果,看来南诏地区,我们非去不可了。”薛坛和戚渊对视一眼,坚定了意志。 原本薛坛只是想要为了尹清绮,才答应戚渊的要求,但现如今,扬州城的毁灭历历在目,薛坛也不愿意旧戏重演。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薛坛扭头问着戚渊。 “不急。”想不到戚渊只是简单的回应了这两个字,“当年六爷的逃出宫外,想必还有一些实情没有说,待我调查些日子,再动身也不急。” “况且,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尹清绮的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也在时刻威胁着我们的生命,虽然论武功,他年岁已高,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毕竟也曾是十二时辰的人,无论是谋略还是手段,都胜过我们一筹,这种人留在身边,太过于危险。” 戚渊深思熟虑,左思右想,宁愿耽搁行程,也不愿意将如此不放心的人安置在身边。 “老先生,当年的事情,多亏您了。” 戚渊与老神医道谢,“您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的到。” “没有要求。”老人连忙摆了摆手,“只是,当年我在京城,遇见了一位姑娘,她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如今她死去多年,我一直清心寡欲,也没有足够的银子为其设立一块碑,我想恳请太子爷,为其在扬州设碑一块,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好,我答应你。”戚渊点了点头,这件事轻而易举的就能做到,对于戚渊来说,并不算什么。 “老人家,您也别太哀恸了。”戚渊看着老人蔓延的伤痛,于心不忍,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唉,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我也快要去见她了。”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可伤痛的,只是喜极而泣罢了。” 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痴情的人,这也让戚渊动容。 “对了老先生,我听薛将军说,您曾经医治过一个姑娘,叫做秦楼虞?” 薛坛眯起眼,眼神突然变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赴行 老神医和薛坛交换了一个眼神,脸色也是微微变了下,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件事,除了他们二人,也只有常磊一人知道。 看来是常磊与戚渊说了。 薛坛心里也有了数。 “是。”老人答应的倒也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那……我还有一事相求,恐怕要劳烦老先生了。”戚渊笑了笑,心中一也是一喜,若是常磊说的是真的,那自己的皇阿玛,恐怕还能再次醒过来。 听常磊说,当初线报,秦楼虞姑娘死在了城中废墟之中,就连海春院的老鸨也亲眼得见,但薛坛始终不肯放弃,将其送到了医馆,求助于老神医,随后回到京城,只是偶尔有些消息传来,说秦楼虞姑娘恢复了呼吸,但却已经昏迷不醒。 听到这,戚渊瞬间想起了自己的阿玛。 与秦楼虞的情况类似,虽然没有意识,却始终保留着一气,只要气不散,人就不会死,况且,就在今日,常磊与戚渊再次提起此事的时候,就悄声说了秦姑娘的情况,秦姑娘在临死之前,用药物催促,竟然苏醒了过来! 也就是说,如果药量得体,恐怕皇上也能再次苏醒过来,况且,皇上的身体虽然患病已久,但却没有秦楼虞当时受的伤如此严峻。很大几率可以活过来。 “老先生可否愿意同我进宫看看皇阿玛的病?”戚渊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以及,威胁。 “自然,当朝天子有难,我等自然鞠躬尽瘁,这么一点小事,太子爷不必放在心上,我去便是了。”老神医也开口答应。 “这是老夫现在不如往日,自从照顾秦楼虞姑娘之后,身体也逐渐衰退,眼神不济,手指也止不住的哆嗦,恐怕没办法再煎药熬药了。”老人叹息一声,自己身体的状况,老神医再了解不过了,已经处于死亡的边缘。 “况且着一路上车马劳顿的,老夫也不敢保证,我能活着走到京城……” “老先生何出此言。”戚渊笑了笑,“到了京城,自然是有人照料,不需要您亲自下手,况且,老人家身体不好,我自然为您安顿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您就当做故地重游,回京 看看。” 老人点了点头,默许的答应了戚渊的要求。 这并非是对京城有所忌讳,只是当年的事太过于恐怖突然,十二时辰的名号远比戚渊他们所了解的要令人憎恨,这也让绝大部分人对京城充满了恐惧,认为那皇家内院,也不过是人间地狱。 “十二时辰。”戚渊兀自的嘟囔着,心里有了数。 “走吧,薛将军,我们该去见见清绮他们了,恐怕她们也到了。”说着,戚渊和老先生道了别,自行离开。 两人行至将军府,一路畅通无阻,也不互相多话,只是默默的想着心事。 对于薛坛而言,他几日来一直在琢磨着,究竟是什么人靠近自己,为其下药?若是在京城倒是有可能,但现在自己在扬州,药效本就该断了,虽然几日来噩梦逐渐减少,但丝毫没有离去的架势。 况且,无论是六阿哥的人,还是戚渊的人,薛坛都未曾与十二时辰有过任何联系,怎么会突然找到自己的身上?莫不是那几日自己频繁的出入清沐宫,饮错了什么东西不成? 想到这,薛坛身上也是一寒,的确,那几日在清沐宫,自己说服尹清绮随自己远走高飞的几日,一直在服下尹清绮递给自己的茶水,若是那茶水有问题,恐怕药粉也在其中。 也就是说,那个下药的人,很有可能就藏匿在清沐宫内! “清沐宫。” 薛坛默默的想着,不露声色,毕竟自己出入清沐宫的事情若是被戚渊知道了,恐怕自己的计划就毁于一旦。 “戚渊。” 尹清绮第一眼便见到了跨门进来的戚渊,随后才看到了薛坛。 “薛……薛将军。” 尹清绮竭力躲避着薛坛的眼神,愧疚的看向一旁,而戚渊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太子妃今日来可好?”薛坛铁青着一张脸,见到如今一尹清绮的样子,因为病痛的折磨,尹清绮也日渐消瘦,脚踝处肿胀了一大块,此时正敷着冰块,薛坛皱了皱眉,不满的看了戚渊一眼。 “你的脚怎么样?”戚渊走上前,不经意的问道。 这一举动,更是惹恼了薛坛。 自己捧在手心的中的人,在戚渊那里,竟然只换来这么一句漫不经心的问候? 尹清绮,你是眼瞎吗?你看不出戚渊只是在赎回自己的罪过!他娶你,不过是良心不安罢了,你难道以为,你们还能回到过去? 薛坛强忍着怒火,咬紧牙关,脸色涨得通红。 一旁的常磊看到了他的脸色不好,连忙将其拉到一边。 “薛将军,你不想太子妃因为你难做吧?”常磊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旁观者清,即使是他这种放荡浪子,也懂得这男女之事。 “尹清绮为了你已经付出了太多,无论是对太子,还是对淑妃,她都在暗中保护着你,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我们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赶赴南诏。” “嗯。”薛坛消了消火气,强忍了下来。 “太子爷,今后扬州城的知府,可有人选?”陈东山上前请求戚渊的意见。 戚渊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回应。 “此事先放一放。” 薛坛将尹清绮脚上的纱布解开,看到一片红肿的脚踝,忍不住的心疼。 “辛苦你了。”戚渊小声的跟尹清绮说道,在众人面前,还是要保持着太子的威严,对于女人而言,也只能点到为止。 “没事,你先忙正事。”尹清绮脸色一红,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薛坛,表情又化为忧虑。 “六爷,你跟我到房里来一趟。” 戚渊冷眼看着一旁笑眯眯的老六,六爷脸色一变,看戚渊的表情,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是,太子爷。”六爷收敛了表情,径直跟着戚渊走进了屋内。 “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戚渊一拍桌子,身上冷冷的寒意伴随着天生的贵气与威严,瞬间压迫的六爷抬不起头来。 “太子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六爷一脸的疑惑,不明白戚渊的用意。 “南诏国的事情,和控梦的事情,恐怕你早就知道了吧?”戚渊冷笑一声,冷眼看着六爷,“为何知情不报,恐怕也只有你一人知晓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威胁 “太子爷,您这是……您不相信我?”老六表情一怔,冷冷的看着戚渊。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戚渊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他生平最为厌恶的,就是背叛。“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说着,戚渊向着屋外看去。 六爷知道,这里是将军府,就算是天大的本事,自己也不能从这种地方毫发无损的逃脱升天。 “好,太子,您想知道些什么?”六爷倒也洒脱,索性在地上坐了起来,盘着腿打坐。 “关于南诏国的事情,你到底了解多少,还有那个霍梦一族!”戚渊冷眼看着,语气中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说!” “呵呵。”六爷摇了摇头,“这件事,老夫原本以为可以烂在肚子里,没想到,还是被人知道了,罢了罢了。” 六爷长叹一声,眼神里有数不尽的风霜,似乎是在回忆过往那些残碎的片段。 “当年老二接受了那件任务,淑妃娘娘想要借着皇后娘娘已故,铲除异己,于是便拉拢了二爷。”六爷缓缓的说道,云淡风轻,似乎与自己无关。 “二爷受淑妃娘娘的委托,赶赴南诏寻求邪术,当时的霍梦一族对此看管慎重,自然是不肯交付与他,二爷趁着村子中只有半数的人,派手下血洗了村子,夺走了秘方,而剩下的人,也都慌忙逃窜。” “南诏国本来就小,那一个村落原本也没有多少人,如今二爷这一举动,险些让人绝后,好在我打听到还有一些残余的后辈,现在居住在原来村落不远的位置,也慢慢迁移回来了。”六爷叹息道。 “二爷拿到那秘方,回宫中研制,专心对付不服从淑妃的人,这其中少不了王权富贵,后宫乱成一片,皇上也有所察觉,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恐怕都是十二时辰的人搞出来的,于是才起了杀心。” 六爷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过往的恐惧,以及深深的厌恶。 “江湖上传闻,都是说皇上是因为皇后娘娘死了,为了皇室的尊严 ,这个迫害百姓的组织会随着娘娘一同埋葬,永不见天日。” “实际上,当时的朝廷因为有我们的存在,人人自危,皇上也是乐于看到的,他的权政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若不是老二这一出戏,恐怕我们都会平安无事。” “这就是老二如此痛恨我皇阿玛的原因?”戚渊眯起眼,想不要两人的恩怨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没错。”六爷点了点头,“其实当时老二也没多想,只是一心想要帮助淑妃将异己铲除,况且,这药粉本身无色无味,又极为容易控制,中了梦魇者,若是长久下去,也是必死无疑,但没想到的是,他们死后,会产生瘟疫。” 六爷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深深的恐惧,这是戚渊从来没有见过的。 六爷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些尸横遍野的场景,人们的身上长满了疹子,浑身上下都在腐烂,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烂掉的手足散落在地上,人们便踩着这些尸体而过,那份惨状,都是戚渊从来没有见过的。 “您不知道当年……”六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戚渊,在其为他调查淑妃的事情之时,才发现当年的戚渊也感染过瘟疫,而且,是淑妃将其扔在那些乱坟岗,才被迫染病的。 “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皇阿玛为了惩戒老二,方才迫不得已要铲除十二时辰这个组织?”戚渊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诧,看来皇阿玛对这个组织还真是极为重视。 “你不知道十二时辰在京城的威名。”六爷笑了笑,还真是老了,现在说起这些,都像是在讲故事一样。 “大理寺管不了的事,我们管,大理寺杀不了的人,我们杀,我们的手中充斥着血腥味和杀戮,我们几乎是没有感情的冷兵器,只有在皇上的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你可记得一个老神医?”戚渊眯起眼睛,上下扫量着六爷,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 “老神医?”六爷努力的回忆着,却丝毫没有印象,“太子爷,您指的是哪位?” “当年在京城, 救了你一命的那个。”戚渊冷笑一声,“六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呵呵。”六爷也尴尬的笑了笑。“怎么,太子爷您也认识那个人?” “你说巧不巧,他现在就居住在扬州。”戚渊面色一寒,冷冷的看着六爷。 “这怎么可能?”六爷表情一怔,没想到,当年救助自己的那个老神医,竟然还活着,“您是说当初给我一枚药丸的那个?” “没错,我想,你要是不装作假死,恐怕现在,也已经去陪那些人了吧。”戚渊口中的那些人,自然是指的十二时辰中剩下的几位。 “唉。”六爷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窗外,“太子爷,您也别怪我,谁不想或者,况且当年的瘟疫和那霍梦一族,除了老二之外的人,其他人都一无所知,包括那瘟疫的解毒方法,我听说都是那老神医最终解决的。” “太子您也别怪我。”六爷一脸的愧疚,“知道太子妃这件事之后,我也一直在冥思苦想,想着要不要将实情讲出来,但毕竟对我而言,那场灾难也实在太过于印象深刻,即使到现在,我都没能忘记当年那惨烈的场景。” “老二害了一城的人,最后皇上下令追捕的时候,他才躲进了蜀州的一个小村落,从此隐姓埋名,董钰出兵攻打蜀州的时候,老二出现在薛坛薛将军的身边,为其出谋划策,其目的到底是什么,至今我也没有想清楚。”六爷一脸真诚的看着戚渊,戚渊方才放下心来。 “对于南诏的事情,你究竟还知道多少。”戚渊凑近六爷,小声的说道,语句里满是胁迫。 “太子,我所知道的,都和您说了,包括那些族人所居住的位置,剩下的,就需要我们自己前往,再亲自探寻了。” 戚渊的眼里满是风霜,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冷的寒意,冰冷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 “六爷,您知道骗我的下场吧?若是您真的打算和老二再来一次瘟疫的话,我好言劝诫您,还是深思熟虑之后再做,您说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怪罪 “不敢,太子爷。”六爷连忙跪倒在地上,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六爷心里自然清楚,况且,若是戚渊真的想要杀了自己,随便找一个什么理由,都能置自己于死地。 “行了,起来吧。”戚渊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子外面走。 陈建明等人在屋外候着,此时正等候太子爷发落。 戚渊扫视了一眼,和薛坛对视一瞬,随后点了点头。 薛坛会意,知道相安无事,表情也逐渐放松了下去。 “太子,您还有何吩咐没有?”陈东山凑上前,询问着日后的安排。 “那个吕知府,现在身居何处?”戚渊揉了揉额头,头痛欲裂的感觉挥之不去,也让戚渊甚为苦恼。 “您说吕敬一?”陈东山看向薛坛,不知道该如何禀报。 “杀了。”薛坛满不在乎的说道,别人怕你,我薛坛可不怕你。“他是受人蒙蔽,但也做了很多对不起扬州百姓的事,索性,一了百了。” 戚渊皱起了眉头,自己让薛坛和常磊二人调查新知府,竟然就给了自己这么个结果。 “太子。”常磊上前打着圆场,“那吕敬一,无恶不作,强抢民女,还在扬州海春院私自开设赌坊青楼,按照例律,罪应该诛。” “嗯。”戚渊点了点头,常磊的话,既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又不会让人怪罪到薛坛头上,也是极为圆滑了。 “进来几日,我和太子妃,将由薛将军,常将军,太傅六爷随从,一同前往南诏。”戚渊扫视了一眼全场,在场的都是自己信的过的心腹,也就有什么说什么,“希望陈将军能帮我看着点京城的动静,一有战事,即刻率兵围剿。” 扬州城离京城不过几百公里的距离,也是离这最近的一个州郡,是京城的储备粮仓和军营。 尹清绮看在眼里,不知为何,自从自己归来之后,似乎就对这些调兵遣将的事情,尤为感兴趣,好像已经恢复了往常。 “戚渊,南诏国路途凶险,不如,我们先在扬州待上几日,我也想独自在扬州转转。”尹清绮恳求着戚渊。 “嗯。”戚渊看了看尹清 绮的脚,如今的状况,恐怕也没办法赶路。 薛坛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心急如焚,老神医的话历历在目,若是尹清绮真的长久受梦魇困扰,最后因病故去,自己又如何是好? “太子,不能耽搁了。”薛坛小声的提醒着戚渊,戚渊自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 “明日一早,出城送老神医回京,等到老神医走后,再另做决定吧。”戚渊下了决定,眼神坚毅,丝毫不容薛坛反抗。 “这……”薛坛也是一愣,难道你皇阿玛的命,会被尹清绮的命都重要! “别说了,此事事关重大。”说着,戚渊扭头看向陈东山,“陈将军,我要你派一队人马,护送一位神医回京,此事不能有差池,否则,唯你是问!” 陈东山默默的点点头,领下旨意。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太子!” 蒋展的声音在门外嘈杂,戚渊眉头一皱,脸色阴沉,什么人敢这么放肆,在将军府的门口大喊大叫? “带他进来。”戚渊冷冷的看着陈东山一眼。 既然想见自己,那就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蒋展被人扭送到了将军府,接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太子爷。” 蒋展脸上因气愤而涨得通红,狠狠的看着戚渊,“太子爷,我不服!” “你有何不服?”戚渊冷眼看着,不知蒋展到底要做什么。 “他……常将军,害得我死了那么多弟兄,他们这些人,草菅人命,根本不顾我兄弟的生死。”蒋展气愤的指着常磊,常磊满脸的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戚渊扭头看向常磊,发现常磊也是羞涩的满面红光,愣愣的站在那里。 “太子,这……”常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们知道六阿哥会在路上设袭,所以派遣一只队伍作为诱饵,而蒋展将军带领的,就是那只队伍。” “哦?”戚渊眯起眼,“那你有何冤枉的?” 戚渊站起身,一眼便将全堂的人看尽,“我告诉你,军命不可违,这是其一,其二,你作为一个将军, 竟然毫无防备,让你的兄弟们白白受死,你的责任最大,你还在这跟我狡辩些什么!” “我……”蒋展也被说的哑口无言。 “带入大牢,让其反省一下自己的罪过。”戚渊阴暗的眸子中愈发的阴沉,看不出一丝感情。 “太子爷,这有些不妥吧?”陈东山跑上来求情。 “我是太子还是你们是太子?” 戚渊气沉丹田,大声的呵斥着。 “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 “不敢,太子。”陈东山一低头,再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更别说求情了。 戚渊径直离开屋子,尹清绮和常磊紧随其后,剩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薛将军,这可怎么办”陈东山焦急的问着薛坛。 薛坛摇了摇头,戚渊此时正在气头上,况且自己与他向来不对付,若是现在去求情,恐怕适得其反。 “你先别急,再等等,等我见时机合适,自然会为他开脱的。” 转眼便到了隔日,戚渊一行人将老神医送上马车,一路叮嘱。 “老神医,皇阿玛的命,就拜托你了。”戚渊嘱托着,况且,现在的京城乱成一锅粥,要是没有皇阿玛主持大局,恐怕更加难以收场。 “放心,太子爷,老夫一定尽力而为。”老神医慎重的点了点头。 “等到您进京后,径直去宫中寻毕太医,自然会有人引你到东宫去。” 戚渊急着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老神医安全的护送到京城,皇阿玛的病才有的医治。 “其余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我先在此谢过了。” “太子也说得那里的话?”老神医费力的挺直腰杆,“当年我悬壶济世,为的是百姓安康,现在,京城乱成这样,若是能够治好皇上的病,就能改变现状,老夫也是乐见其成。” “多谢。”戚渊一拱手,同老神医道别。 队伍沿着扬州城的正门离开,陈东山安排了一组极为精锐的队伍,一路护送着老神医前往。 戚渊等人回到扬州,按此不表。 第三百二十九章 九伶 扬州城逐渐回暖,戚渊几日闲暇下来,也陪着尹清绮在城中转转。 但尹清绮似乎总是兴致不好,戚渊看在眼里,知道几日来一直受噩梦侵扰,所以也就没说什么,静静的陪在身边。 “清绮,近来几人,我让芍药自京城随着陈将军的队伍,来扬州了。”戚渊悄悄的看了尹清绮一眼,见其没有回应,接着说下去。 “路途遥远,始终没人照料你,也不是回事,芍药是你身边的体己人,也能看管下你的日常,况且,你最近生病,若是没人在身边,我也放心不下。” 尹清绮听着,知道戚渊唤芍药来的目的是什么。 “不用,我自己能照料好自己。”尹清绮冷清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兀自走着,因为脚踝有伤,所以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的。 戚渊连忙上前搀扶。 “你别逞强了。”戚渊咬咬牙,强忍住心中的不满。“你现在身体都这样了,还说那些大话!” “戚渊,我在京城待的安稳,为何要让我出来?”尹清绮摇了摇头,她也有些后悔同戚渊出游,况且,自己本身就睡眠不好,这一路上,反倒增添了更多的忧愁。 “这是为你寻药,不是为我!”戚渊瞬间冷下脸去,没想到尹清绮如此的不近人情。 “戚渊,你别做这些无用功了。”有时候,尹清绮觉得戚渊的所作所为极为可笑,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他以往的过失吗? “你知道的。”尹清绮不敢去看戚渊的眼睛,径直走向前往。 而戚渊楞在原地,铁青着一张脸,脸色十分难看。 两人一前一后的就这样在扬州城走了,很快便走完了一个城区。 因为刚刚受到战争的侵袭,街上就连商贩都少了许多,尹清绮百无聊赖的走着,也没见到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 “卖身葬父,各位大爷行行好,救救小女子吧。” 正当尹清绮走到拐角,想要原路返回的时候,一个哀恸的哭腔引起了她的注意。 尹清绮顺着声音寻过去,看到一个姑娘,满脸都 是泪痕,手脚已经被冬日寒冷的风冻伤,一处处冻疮触目惊心,身上仅有一件薄薄的衣服,而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被改的严严实实,女子的脖颈后面,挂着一处草标。 尹清绮走上前去,半蹲在地上。 “姑娘,你这是……” 女子抬眼看了看尹清绮,一身华贵的绫罗绸缎,连忙跪倒在尹清绮面前,磕头如同敲鼓一般。 “这位夫人,您行行好,行行好,给我两个赏钱吧,我父亲他在战争中……” 女子话还没说话,又哭了起来,梨花带雨。 “姑娘你先别着急。”尹清绮翻着荷包,拿出一大锭银子,放到女子面前。“这个,应该足够你葬父的了,你快起来,回家去吧。” 然而女子见到银两,却依旧不为所动。 “小女子不受嗟来之食,您付了银子,我就是您的丫鬟,男人付了银两,我就是他的妾身。”女子看向尹清绮的眼神愈发的坚毅,就连尹清绮都无法反驳。 “这……”尹清绮回身去寻,一眼便看到了冷着一张脸正向这边走来的戚渊。 “怎么,你还赖上我们不成?”戚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种态度也让眼前的女子吃了一惊。 “戚渊!”尹清绮见状,连忙阻拦。“你说什么呢,人家这么可怜。”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尹清绮温柔的捧起她的脸,仔细审视着女子的面容,虽然被寒风冻的红肿,但也为其添加了一抹凄美。 “小女子名叫九伶,家住扬州城外的一个小村落,董哲带兵攻入扬州的时候,曾在小村落借宿。”九伶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村里人不从,怕战争波及到他们,于是董哲下令,杀了全村的男人,以泄人神之愤。” 尹清绮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就连戚渊也皱紧了眉头。 “九伶姑娘,你快起来,我们先随你回家。” 说着,尹清绮搀扶起九伶,两人携手推着独轮车,将老人的尸体重新推到家中,因为有戚渊帮手,倒也没费了多大的力气。 清绮,你当心此事有诈。”戚渊扫视了一眼九伶的家中,不知为何,总是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可能是老六设的圈套。” “圈套?”尹清绮冷笑一声,什么人演技会那么好,将自己丢在寒冬腊月的街头卖身葬父?“不是每个人都想着要害你,人情冷暖的事情,戚渊,你永远不懂。” 戚渊长叹了口气,尹清绮话里句句带刺,也实在让他为难。 “姑娘,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就随我到将军府去,这里的事,会有人安排。”尹清绮看着忙前忙后的九伶,心疼的说着。 “将军府?”九伶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您是将军府的人?” 尹清绮和戚渊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借宿在将军府,我原本是京城来的,一路上碰到了土匪劫道,所有到将军府寻求帮助。”尹清绮编造着谎言,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那我跟您去,可否有些不妥?”九伶看着手中的银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咬了咬嘴唇,随后伸手将银两放在尹清绮的面前。 “夫人,您的银子我不能要,原本您被土匪劫道,就已经所剩不多,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口袋中连钱都没有怎么行。”九伶看着尹清绮,一副严肃的架势。 “九伶姑娘,这钱你且收着。”尹清绮将银两放置到九伶姑娘的手中,又紧紧的攥住她的手,“你不用担心,我和这位公子,原本就是将军府上的朋友,有什么需要,他们自然会去处理。” “那,奴婢再次谢过夫人。”说着,九伶膝盖一软,便要跪下去。 “慢着。”尹清绮一把将其搀扶起来,“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姐姐,今后,你便跟着我,可好?” 九伶欣喜的说不出话来,一对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尹清绮,又将视线转向戚渊,戚渊别过头去,似乎没有兴致参与到这两人的把戏中,九伶尴尬的扭过头,对着尹清绮连声道谢。 “谢谢夫……”九伶看见尹清绮的眼神,自知说错话。“谢谢姐姐。” 第三百三十章 新成员 九伶随着二人前往将军府。 一路上戚渊都在愁眉不展,尹清绮随手招来的人,也让他极为苦恼。 原本这次行程,就不应该为大多数人所知,只是一些戚渊信任的人才能得到消息,但如此一来,恐怕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几人的行程了。 六阿哥在京城蠢蠢欲动,京城传来消息,董哲已经被严防死守,关入了大牢,戚渊改变了注意,此人如若再留下去,恐怕会引起更多的争端,想着借助他的手来收回兵权,但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 若是在京城杀了董哲,公之于众,恐怕戚渊才能亲手将董哲董钰剩余的大军接手过来,若是想靠着董哲折服求饶,丝毫没有希望。 戚渊表情有些痛苦的抬头揉了揉额角,脑中的事情像是开了闸门的水流一般蜂拥而至,让戚渊心中不得安宁。 “你又头痛了?”常磊见状,连忙端上来一杯茶水。 “你去帮我调查一下,尹清绮新带回来的那个丫鬟。”戚渊强忍着病痛,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怀疑,那个九伶是老六安顿在身边的。” “你太草木皆兵了。”常磊摇了摇头,也难怪,东宫内部到处都是六阿哥的人,戚渊小心一点,倒也合情合理。 “我去帮你调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常磊看着戚渊,满面的愁容,“若九伶姑娘真是六阿哥的人,你也不能将此事怪罪在尹清绮的身上。” “当然。”戚渊不知道为何常磊会这样想。“我不会怪罪于她。” 常磊默默的点了点头,两人的关系一直在冰点徘徊,常磊作为外人,自然也不希望插手两人的事情,但若继续下去,恐怕两人很快便会分崩离析。 尹清绮在房中为九伶姑娘梳洗完毕,看着她裹着被子睡下,方才安心。 “姐姐。”九伶揉了揉眼睛,朦胧着一双睡眼看着尹清绮,“姐姐,这是在哪儿?” 九伶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过好觉了,难免会有点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是将军府,我的闺房。”尹清绮犹豫了半晌,方才说 道,“九伶姑娘,你愿不愿,随我们去一处地方?” 九伶长叹了一声,“姐姐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买了我,无论天涯海角,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得跟着您去,况且,您这几日照料我如此的周到,也是时候报答您的恩情了。” 尹清绮点了点头,“若是这路途有些遥远呢?” “无妨。”九伶冲着尹清绮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好,那我便与你说了。”尹清绮想了想,这样一来,芍药也就可以不用跟着自己,自己便少了戚渊的监视。“我们是要到南诏,寻一处地方。” “南诏?”九伶面露喜色,“那里我熟悉啊!” “怎么会?”尹清绮瞪大了双眼,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对那种地方熟悉? “我原本就是南诏国人,后随父亲做生意,才一家人搬到了扬州。”九伶解释着。“南诏的国都,是叫一个复华的地方,复华城内盛开着我们尤为喜欢的牡丹花。” 九伶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动容,毕竟那曾是九伶的故乡。 “既然如此,你可听说过一个叫霍梦一族的人?”尹清绮皱了皱眉,看来九伶知道的的确不少。 “霍梦?”九伶的表情微变,也有些犹豫,“听说倒是听说过,但……姐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中了霍梦一族的毒。”尹清绮直言不讳,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现在去南诏,也是为了寻求解药。” “什么人那么狠?”九伶瞪大了一双铜铃般的眼睛,表情里满是惊诧。 尹清绮看在眼里,心知九伶想必知道些什么。 “九伶姑娘,你能带我们前去吗?这样一来,你也就不欠我们的了。”尹清绮游说着九伶。 九伶的表情逐渐的挣扎着,似乎南诏方才的思乡之情如今都变成了痛苦的回忆。 “这倒是可以,只是,我不敢保证还能寻到霍梦一族的踪迹,而且,他们族人行踪诡异,在一次屠村之后,很难找到他们的身影,大部分人去了周边各个州郡,有些人远赴东瀛,也很少有人在南诏了。” “可是总得想想办法吧。”尹清绮叹息了一口气,每每夜晚的恐惧历历在目,那些死去的残骸,良妃痛苦的哀嚎,还有习月在军营中受凌辱的画面,都一窝蜂的涌入自己的脑海,醒来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看着房间里空洞的黑暗,也让尹清绮近乎崩溃。 “姐姐可是被那噩梦吓到了?”九伶试探性的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尹清绮也是吃了一惊,自己并没有说出病症,为何九伶也知道中毒后的情景? 九伶左右环顾一圈,悄悄的凑近尹清绮,附耳说着。 “姐姐,南诏的人,多少都对霍梦有所了解,但因为他们一族人被屠村,如今在成为南诏的禁忌,没有人愿意与他们扯上关系,大家都说,他们是恶事做的多了,才得此下场。” 尹清绮看着九伶,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一抹逃避和愧疚。 “看来你是非去不可了。”尹清绮笑了笑,有九伶带路,几人也不会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到处寻找。 九伶也默许着,答应了尹清绮的请求。 皇城,六阿哥宫内。 六阿哥起了个大早,前往后宫与娘娘请安。 淑妃正坐在铜镜前,梳理这妆容,眉眼中满是欣喜,自从戚渊走后,这宫内也安稳了许多,御林军统领一直守着乾心殿,除了苏公公以外,所有人都不得进入,淑妃也乐得自在。 六阿哥来到东宫,和淑妃在大堂坐着,一边吃着茶点。 “娘娘近来几日可是红光满面啊。”六阿哥一般饮茶,一边扫量着淑妃。 看来戚渊走后,淑妃也是得到了解脱。 “不过娘娘,如今朝政都由我和监察御史打理,可是有些乏累,就没你那么轻松了。”六阿哥一句话让淑妃瞬间紧张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淑妃冷眼看着,知道六阿哥在试探自己。 “自古以来,可没有女人当政的,不过娘娘,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六阿哥笑了笑,摸了摸手上的扳指。 “您说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 隐瞒身份 “都是老狐狸了,您跟我装疯卖傻,没必要。”六阿哥摇了摇头,嗤笑着看着淑妃。“我要皇权,你要地位,等我当上了皇上,你自然也就会被供为太后。” 太后…… 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淑妃的眼神里明显恍惚了一下。 “可是为何我不能自己称帝?”淑妃笑了笑,“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个先例。” “但她们都活不长。”六阿哥摇了摇头,“一生都为朝廷争斗,自然是需要付出代价,你说呢?你是要命还是要权?” 这是一句威胁!淑妃冷眼看着,六阿哥的话里,明显就是在威胁着自己。 “你什么意思?”淑妃恶狠狠的看着六阿哥,“你可别忘了,就凭你刚才的那句话,我就能定你的死罪!” “你敢吗?”六阿哥挑了挑眉毛,现在三人相互制衡,若是两人联手,还有些胜算,如果仅仅让淑妃一个人去对付戚渊,恐怕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你心里清楚,若是没有我在此制约着戚渊,恐怕就凭你,是根本不可能上的了台面的。” 自从皇后娘娘死后,淑妃一直在谋权夺政,后宫新选上来的妃子,必须先过了淑妃这一关,而皇上已经患病许久,自然是没有时间去管理这些后宫琐事,才导致淑妃的势力越来越大。 而朝中,大部分老臣都被董钰收买,剩余的一部分,因为惧怕董钰,投奔到六阿哥的门下,三方割据,戚渊在朝中只是受了皇上的委命,很少有人会去接触这个冷面太子。 “六阿哥,你太自负了吧?”淑妃冷笑一声,“你真的以为,我没了你不行?” “董哲死了。”六阿哥凑近淑妃,董哲昨日正午已经在菜市口斩首,首级被悬在京城城门口,尸体扔到野外,暴尸三日。 “你知道现在京城什么情况,董府已经被抄家,是莫长青连夜带人,搜出了将军令。” “将军令?”淑妃先是一惊,随后眉头紧锁。 这种东西被戚渊拿在手里,可就可以掌控董家剩余的大军了,而朝中这些虎视眈眈 盯着将军令的人,如今也心思破灭。 “现在戚渊手中有了自己的军队,恐怕更是嚣张跋扈了吧。”六阿哥不屑的笑了笑,似乎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你想知道,当初为何董钰会失败吗?”六阿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淑妃,观察着她脸上的变化。 “你从中作梗?”淑妃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六阿哥起身在屋子中踱步,看起来极为悠闲,一切尽在掌握。“我通知了董钰的所有老部下,告诉他们,此次行动一定会失败,不为别的,就为了董钰丝毫没有计划,只是贸然起兵,那些人都舍不得自己这些精兵良将,自然是不肯出兵的。” “董钰贸然出兵,是你逼迫的?”淑妃倒也聪明一眼便识破了六阿哥的诡计。 “正是。”六阿哥邪魅的一笑,“我刀都抵在他脖子上,他敢不从?” “董钰若是成功,恐怕这江山就要易主了。”六阿哥长叹一口气。 “你为何要阻拦董钰,你们不是”淑妃有些疑惑,六阿哥和董钰原本就沆瀣一气,怎么现在…… “我和戚渊的争斗,是我们内部的事,董哲一个外人,难道还想坐上皇上的宝座不成?”六阿哥扭过头,眼神中充满了杀气,“淑妃娘娘,在我看来,您也是一个外人,外人想与我兄弟二人争夺皇位的,如今都已经死了。” 扬州,将军府。 尹清绮将此事告诉戚渊听了,戚渊知道此事后,皱起了眉头。 “倒也不是不可,只是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戚渊和常磊二人交换一个眼神,都有些不敢相信。 “此时未必有蹊跷。”薛坛走过来,冷冷的看了戚渊一眼,“我看,是你疑心太重。” “疑心重,总比暗藏祸心要强的多。”戚渊也不甘示弱的回怼着薛坛。“我看,总有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你……”薛坛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戚渊一副得逞的表情,走到九伶面前。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戚渊一双眼冷冷的看着九伶,常磊“ 噌”的一声拔出了宝剑。 “你们做什么?”尹清绮连忙走上前,挡在九伶面前。 “你吓坏她了戚渊。”尹清绮冷眼看着,一把攥住九伶的手,“若是你不愿意,我自己带着九伶前往南诏寻药。” “我也去。”一旁沉默的薛坛突然开口说道。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常磊一合剑,上前劝阻道,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百里之外能能察觉到,“太子的担心是对的,娘娘,您可不能认准一个死理不是?” “太子爷,我说。”九伶咬了咬嘴唇,艰难的张开口。 “我不知道您是太子爷,也不知道您和当初那些杀害我亲人的人,有什么关系。”九伶一字一句的说着,看着一旁的尹清绮,“我姓霍,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霍梦一族仅剩的族人之一。” “你是霍梦一族的?”尹清绮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是,只是你们要的药方,我没有,霍梦一族的技艺,向来是传男不传女,而且,我也并不会控制梦境。”九伶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不起姐姐,先前没有对你说实话,是因为我害怕,你们是当初想要杀我的那伙人。” 戚渊眼神中充满了平静,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样子。 “当初,一队来自你们京城的人马,杀了我们村子上半数的人,只有剩余的人得以逃脱,我和父亲一路北上,逃离了南诏,到了扬州定局,从此才有了安稳的生活。” 九伶无奈的叹了口气,“哪成想,最后父亲还是没能逃过一劫,死在了叛军的马蹄之下, 或许,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宿命吧。” “小姑娘你别急,慢慢说。”常磊上前,和戚渊交换一个眼神,“方才你为何隐瞒身份,你所说的那些人,又是什么人?” “是一伙强盗!”九伶忿忿不平的说道,“父亲说了,他们来村子里,就是为了夺走控梦的秘方,但那是我们几百年来传承下来的宝贝,自然不能轻易的交给他们。” “那现在……”戚渊此刻才缓缓的开口,“你还能找到解药吗?” 第三百三十二章 霍梦一族 “能。”九伶犹豫了一下,极为不信任的看着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只是我希望,大家能为我保密。” “当然。”戚渊随口答应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真的是太子?”九伶还是有些不相信,试探的问着戚渊。 见戚渊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向尹清绮,“那姐姐,您就是太子妃喽?” 九伶的眼神中充满了光亮,看的出来,她对宫内的生活极为向往。 尹清绮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着说道,“没错,你问这个干吗?” “那……日后我若是帮你们找到了解药,你能带我进宫吗?我什么都会做!”九伶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可以。”尹清绮开口便答应着,“日后,我们以姐妹相称,你若是真的帮我找到了解药,你就是姐姐的救命恩人,你要什么,姐姐都答应你。” “真的?”九伶有些喜出望外,连忙在地上蹦了几下。 “说正题。”戚渊有些不满的插嘴,小小年纪,竟然跟自己讲条件,若不是有尹清绮这层关系在,恐怕戚渊早就将其赶出家门了。 “咳咳。”九伶清了清嗓子,从头到尾的讲起了霍梦一族的来历。 “我们族人,本就姓霍,是以控梦技艺为生的,但是后来因为名声不好,很多人带着我们的招牌招摇撞骗,也就渐渐被人说成是邪恶的一族。”九伶眼中的光逐渐暗淡下去,看的出来,因为家族的缘故,她也受到过不少欺凌。 “后来家族被屠村之后,名声更是不好,有人在南诏到处散播谣言,说是我们害了一处大户人家的女儿,所以遭到了报复,惨遭灭门,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觉得我们可怜,甚至被外来人屠村。” “官府和百姓都不会出手相救,南诏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你们的人从京城窃取我们的财物,最后还落得我们一身的不是。” 戚渊心里清楚,南诏是附属国,对于这么一群来路不明,况且还是京城中人,自然谁都不愿意得罪。 “霍梦一族的名 声也就逐渐坏了下去,原本逃离村子的那些人,纷纷隐姓埋名,若是被人知道你姓霍,恐怕要当做怪物来看,况且,也不会有人收留你。”九伶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父母亲就是如此,在南诏国无依无靠,只能北上到扬州寻找门路,因为家中懂纺织,也就在扬州开了一个布匹店,每日就是为一些公子小姐做做衣裳。” 说着,九伶伸出手来,手心中满是老茧,和那些冻疮混杂在一起。 “您看,这我没骗您吧?只有长期干活的人,手上才会有这些老茧。” 尹清绮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九伶的年纪和自己相仿,尹清绮似乎看到了刚刚在乱坟岗逃出来的自己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心酸。 “自从到了扬州之后,每日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当初那些京城的人士寻仇,找到家中来。”九伶咬牙强忍着悲痛,接着说下去。 “可是母亲命不好,日子刚刚有些好转,就因病故去,而父亲一人支撑起这个家,想不到还遇见了叛军。” 戚渊眼神一冷,知道她口中说的叛军,是董哲带领的队伍。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有那个梁辰山,据说是新来的官员,竟然也是董哲一伙人,两人里应外合,很快就将扬州打下来,若不是京城的援兵及时赶到,恐怕扬州城已经被攻占了。”九伶的脸上写满了愤恨。 “那个薛将军,原本能查出梁辰山的身份的,可是他置之不理,一直忙于在海春院花天酒地。” 薛坛也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和戚渊对视一眼。 “你眼前的人,就是薛将军。”戚渊突然开口说道,让薛坛也有些措手不及。 “你是薛将军?”九伶的眼神由惊讶变成愤恨,恶狠狠的盯着薛坛。 “是。”薛坛有些手足无措,当初没有发现梁辰山的身份,在场的人除了尹清绮,几乎都有原因,只是自己作为三军统帅,犯这种错误也实在不应该。 “是我的失职,才导致扬州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薛坛也是真的 愧疚,垂下头去,不敢再去和九伶有目光的接触。 “唉。”九伶叹息了一声,事已至此,怪罪任何人都没有意义。 “京城的那些人,虽然遭受袭击的时候我还小,但我记得,为首的老头身上,挂着一块玉佩。” “玉佩?”薛坛和戚渊对视一眼,果然是二爷! “现在你们在南诏的族人,还有多少?或者说,你们有没有在其他州郡的人?”戚渊明白九伶句句属实,连忙问道。 “在州郡的族人,大部分都隐藏了身份,也很少联系,父亲死后,我的确不知道任何一个族人的下落,父亲一直和他们有着断断续续的联系,只是那些信件都烧了,怕被当初的那伙人发现。”九伶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我们必须到南诏去,可能我还能打听出点线索,你们自己去,是没有人会透露给你们的,就算你们有再多的钱也没用。”九伶明白戚渊他们的手段,无非是用银两买来消息,但这招在南诏显然行不通,况且,他们调查的,是当初被视为恶灵的族人。 “霍梦一族的人,在南诏的名声已经臭名昭著了,你们除了我,恐怕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引路人。”九伶冷笑一声,原本对自己极为不信任的几个人,呼啦啦的围了上来,这也让九伶想起了那些试图做美梦的南诏人。 霍梦一族没有出事以前,每人都希望在他们那里购买美梦,来换取一个好的睡眠,但自从谣言传出去以后,似乎没有人记得曾经的那些美好和幻想,只剩下一个劣迹斑斑的霍家人。 “可笑。”九伶无奈的笑了笑。 “那我,是不是也能找到?”六爷的声音在门外突然想起,大步走近屋内,九伶冷眼盯着他,突然愣住。 “你……你身上的牌子?”九伶连忙慌张的捂住了头,大声的尖叫着,甚至连桌上的茶杯都掀翻在地。 “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会找到我的,不要,不要杀我!” 九伶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直勾勾的盯着六爷身上的玉佩。 第三百三十三章 薛坛和六爷的矛盾 “九伶……九伶姑娘。” 尹清绮上前一把抓住九伶的手,以免她继续伤害自己,尹清绮仔细的检查着,发现九伶的身上到处都是自己手指甲划开的血印,不禁有些心疼。 “九伶,没事了,没事了。”尹清绮皱紧眉头,紧紧的将九伶拥护在怀里。 这时候的九伶,就如同在掖庭宫时候的自己,连尹清绮都看着心疼。 “姐姐,他……他是屠村的人。”九伶浑身发抖,额角上也冒出了冷汗,“我记得,那个人与他有着同样的一块牌子。” “你说这个?”六爷和善的笑了笑,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看来这东西,还真是祸害。” 六爷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一狠心,将玉佩重重的摔在地上,瞬间粉碎。“从今往后, 我可就和十二时辰的人,没有半分关系了。” 戚渊看在眼里,知道六爷这是在表明自己的忠心,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六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尹清绮也吃了一惊,如此重要的玉佩,从未见六爷摘下来过,如今竟然说摔就给摔了? “我留着也没用。”六爷的脸上略过一丝心酸,开口道:“况且,这原本就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们的宝物,若是皇后娘娘还在的话,恐怕后宫之中就不会有些逻乱事。” 尹清绮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对待尹清绮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即使皇上当初极为反对两人在一起,皇后娘娘也一直在暗中支持着两人。 “你摔了也没有用,我认识你。”九伶一双眼中充满了恐惧,冷冷的看着六爷。 “小姑娘,你也总得讲点道理吧。”六爷无奈的环视了一圈,见没人为其言语,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或许还不知道,杀你村上的那些人,的确和我有些关系,只是他们的行事风格太过于嚣张跋扈,我看不惯。” “况且,老夫已经垂暮之年,不愿再去接触这些江湖中的事了,现在我只想帮助太子爷早日医治好太子妃的病,也算 是不枉太子爷对我的知遇之恩。”六爷看着戚渊,眼里满是感激。 “六爷,二爷做的事情,你会不知道?”薛坛仍然对六爷有些不放心,试探性的问道。 “二爷?”六爷冷笑一声,“在六阿哥那边才有二爷,在我这里,只有六爷这一个称谓。” “六爷还真是霸道,不过,希望最后也能如此嚣张下去。”薛坛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满,皱紧眉头,出言讥讽着六爷,“六爷,您可别跟那杜知府似的,背叛了朝廷,又背叛了董钰,最后死在乱刀之下,得不偿失。” “好大的口气!”六爷冷眼看着薛坛,“就算你父亲来了,也得礼让我三分,薛将军,您可别忘了,这些事可都是我告诉你的,若我真的是六阿哥的人,怎么会把这些事情泄露给你?” “谁知道你什么目的。”薛坛嗤笑一声。 “你……”六爷哑口无言,继续上前哄着九伶,“九伶,你再仔细看看,我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九伶终于稳定了情绪,缓缓的起身,上下打量着六爷。 “你……你比他要胖,况且,你没有他那双凌厉的眼睛。” “她说的就是老二。”六爷叹了口气,“当初老二的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整个十二时辰的破灭,也让我们深陷泥潭,这件事,我只同太子爷说过。” 见到戚渊点了点头,尹清绮也稍微有些安心。 若是真如薛坛所说,留着罪魁祸首在身边,尹清绮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九伶一同前往的。 “九伶姑娘,你也听见了?这个老人,只是和当年的那个人有同样的玉佩罢了。”尹清绮细声细语温柔的同九伶宽慰道,“你的担忧可以消除了吧?现在能告诉我们,剩余的霍梦一族,在南诏的什么地方?” 九伶摇了摇头,原本戚渊以为她只是不想说,现在发现,她的确也不知道实情。 “父亲临死前,并没有给我留下过多的线索,方才我也是对你们有些不信任。”九伶面露难色,扫视了大堂上的众人一眼。“但既然 你贵为太子,自然能保住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南诏自古以来,就属附属国,是在极南的一块不毛之地,那里的人靠野山菌为食,部分人学会将一些珍贵的菌菇当做礼物仅供给皇上,以谋取安宁。 所以,戚渊自然是有能力护九伶周全,就算不是自己的国度,也有大部分人信仰着皇上。 戚渊点了点头,算是默许着答应了九伶。 “父亲留给我一个香包,说是要等我在扬州城待不下去了,就打开这个香包,上面有回家的路线。” 说着,九伶从衣服内侧拿出一个香囊,薛坛等人羞愧的扭过头去,知道九伶打开香囊,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尹清绮皱了皱眉,香囊的里面,只有一个铁片制成的小物件,可能是作为某种信物存在,上面有着三个字‘宣华楼’。 “宣华楼是什么地方?”薛坛连忙上前问道,接过香囊,重新确认了一遍。 “不知道,我也有十几年的光景没有回到过南诏了,当时遭遇屠村的时候,我也只是个孩子而已。”九伶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那看来我们只有闯一闯这宣华楼了。”薛坛脸色一沉,不知道这是福是祸,况且,里面是否存在着什么危险。 “我们一行六人。”戚渊缓缓的站起身,交代着后续的事宜,“此路途遥远,也不知路上是否会存在官兵围堵,自然应该齐心协力,少一些别扭和不满。” 戚渊和薛坛对视了一眼,薛坛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毕竟在场的几人,除了九伶,几乎都与他有些隔阂。 薛坛也不搭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若是遇见老六派遣来的官兵相问,一定要隐藏身份,否则,可能会死的更惨。”戚渊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六阿哥此时在京城搞什么名堂,但最近的两次袭击,也让他们元气大伤。 “明白了。”仅有尹清绮一人默默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就是六阿哥眼中,戚渊的软肋,自然也是众矢之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启程 隔日。 一行人分为三只队伍,伪装成商户的样子,戚渊和六爷垫后,常磊和薛坛骑马走在最前面,马车请了一个军营中的车夫,也是陈东山极为信任的亲信。 一路上几个人没有过多的话语,先向着蜀州行去,沿着蜀州一直南下,没几日就能到达南诏境内。 “九伶,你当初可还记得是怎么和父亲一起逃离南诏的?”尹清绮见闲来无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九伶说着话。 “不太清楚了。”九伶皱紧了眉头,似乎让她想起了一段悲惨的记忆。“只不过,我记得我们是真的从死人堆中活下来的,我父亲和我两人,从家中的地窖藏匿了许久,听到外面没有动静,方才敢出去的。” “不是说他不会杀老人孩子和女人?”尹清绮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那你的父亲,为什么不带着你母亲一块走” “我母亲为了掩护我们,所以选择了留下,当时那人下的命令的确如此,但后来人都杀疯眼了,抢我们的财物,况且,还……” “还什么?”尹清绮凑上去,以为九伶只是说话声音骤然小了下来。 “还侮辱妇女。”九伶咬紧了嘴唇,脸上闪过愤恨的眼神,一张小脸原本被冻得蜡黄,此时毫无血色,苍白凄凉的看着尹清绮。 “对不起。”尹清绮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方才知道自己问的太多,“我不该……” “姐姐,和你没有关系。”九伶无奈的笑了笑,“只怪我们族人太过于招摇,消息传到了京城,让一些有异心的人得到了机会。” 尹清绮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自从皇后娘娘死后,皇上一直不允许自己进宫,听闻戚渊在宫内消失了几日,回来时就大病一场。 尹清绮想起自己和淑妃的约定,心里也是暗自焦虑,她也不敢确认,自己是否对戚渊心存异心。 “我跟你说一件我自己的事吧。”尹清绮沉吟许久,方才开口,眼神中没有九伶的愤怒和哀楚,更多的是对往事 的无奈。 “当年我啊……是侯府的大小姐,在宫内,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体己人。”尹清绮缓缓的回忆着,像是再一次拨开自己一层层的伤疤。 “只不过后来,我最好的朋友,陷害于我,但却酿成恶果,将自己害了,太子调查,说此事是我做的,我苦口婆心的哀求着,但依旧被关进了掖庭宫。”尹清绮说到这,竟然兀自的笑了起来,看的九伶也是一头雾水。 “姐姐,那人为何要加害于你?掖庭宫又是什么地方?”九伶瞪着一个铜铃般的大眼,直愣愣的看着她,甚至于尹清绮都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小十九未来的样子。 “她是为了和我争太子妃,她觉得,我是她最大的威胁。”尹清绮无奈的摇了摇头,“皇上不喜欢我,说我不是太子妃最好的人选,那个与我争斗的人,叫习月,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其实习月不知道的是,我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让给她,甚至是太子妃的位置,但唯独戚渊不能让,我爱的是戚渊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尹清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坚毅,这是从过去到现在,都未曾出现过的。 “但是戚渊并不理解,他以为我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他以为自食其果的习月,是我害的。”尹清绮长舒了一口气,“你方才不是问到,那掖庭宫是什么地方吗?我现在告诉你,那里就是永无宁日的地狱,就如同你面对的一样,只不过,我是每天都要面对一次。” “姐姐……”九伶有些怜惜的看着尹清绮,为其拭去眼角的泪水。 “在掖庭宫内,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每个人都时刻为着自己的生命而担忧,都在为自己的明天而担忧,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期待这明日一早,自己还能活着,而不是被某个妃子赏赐的毒酒迫害。” 尹清绮想起那段日子,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冰冷的寒风似乎透过窗户,渗透进尹清绮白皙的皮肤之中。 “太子爷,他为什么不帮你?”九伶试探性的问 道,方才看太子爷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尹清绮,眼里的爱意溢于言表。 “我方才,看他看向你的眼神,充满了爱意,他原本是可以救你的。” “对。”尹清绮面色一沉,“他原本是可以救我的,他原本不用让我遭受这么多的苦难,但是他并不信任我,他以为我就是那种争名夺势的女人,是我害死了习月。” “每到夜晚,那些为我死去的人,都在我的脑海中盘旋不止,她们的哭声和哀嚎,都让我觉得人生似乎原本就是如同掖庭宫一样,他人即地狱。” “姐姐,您不能如此的悲观。”九伶反倒安慰起尹清绮来了,抚摸了下她的后背。 “九伶姑娘,我之所以今天同你说这些。”尹清绮吞咽了口口水,努力组织着语言,“其实是为了求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什么事?”九伶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尹清绮究竟何事有求于自己。 “我想要离开,想要彻底离开皇宫,离开戚渊。”尹清绮看向九伶的眼神中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似乎这件事,就是她唯一可以坚持活下去的东西。 “我不想在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了,日后我可以为你当牛做马,甚至照顾你一辈子,我只求你到了南诏之后,找个法子,将我放走。”尹清绮的表情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可这也彻底吓坏了九伶。 “这……这……”九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着尹清绮的请求。 “姐姐,你可要想清楚。”九伶沉默了一阵,接着说道,“办法自然是有办法,我们霍家,最擅长的就是控梦和屏息,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屏息,将你装在箱子里送往其他地方。” “但是日后,太子爷要是问起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保守秘密,最重要的是,你将再也不是京城那个雍容华贵的太子妃了。”九伶的看向尹清绮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狡诈的光,只是尹清绮仅想着自己的事,并没有注意。 第三百三十五章 控梦 “你是说,你有让人察觉不出呼吸的方法?”尹清绮皱了皱眉,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毕太医也是靠着这种法子,将七阿哥从宫中救出来的。 “没错,这是我们的绝学。”九伶点了点头,“霍家原本就是医药世家,后来逐渐衰败,才研究了控梦之术,而控梦的本质,其实也是靠着采集来的药材,达到原本的目的。” 九伶笑了笑,“其实控梦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神奇,只是靠着一些致幻左右的药,破坏人的神经中枢,若是及时休养,用药甚少的话,是不会成瘾的,但若是第一次被人下了蛊,日后很有可能对此产生依赖性。” “致幻的药材?”尹清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早就听闻那边生长着罂粟,是剧毒无比的邪门药材。 “对,是罂粟和一些草菌。”霍九伶解释道,“将这些致幻药研磨成粉,再将其倒入被害者的水中,令其服下,就能引起她的幻觉。” “那梦境是怎么回事?”尹清绮皱了皱眉,这也说不通,自己梦见的,明明就是一些和薛坛与之相同的场景,就算正如霍九伶所说,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些,就是我们的秘密了。”霍九伶莞尔一笑,闭口不言。 “我们家族,有着一种独特的药方,与之掺和在一起,可以达到控制人梦境的作用,不过,也只是一些诱导而已,引起你内心最为强烈的不安。” 霍九伶皱了皱眉,解释着,“不过,正如姐姐所说,你同薛公子都梦见了一只黑猫,是因为黑猫本身就可以通灵,辨别阴阳,能看到一些人看不见的东西,还有的就是那位带着玉佩的老人……” 霍九伶叹息了一口气,“那是因为,你和我一样,本身都对于你们口中所说的十二时辰的人,并不信任。” 尹清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有所了解。 “不过,你这几日,一直睡眠不好,我看,恐怕是已经中了邪。”霍九伶愁容满面,这一路上,除了两人聊天的间隙,尹清绮一直依靠在车中睡觉,只不 过睡眠也是极浅,睡不到半个时辰,就突然惊醒,九伶看在眼里,也大概知道,这是中了自己家族的秘术。 “其实,就算你到了南诏……”九伶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尹清绮这个消息。 “到了南诏怎么样?”尹清绮焦急的握住她的手,等待着下文。 “就算到了南诏,找到原本家族的人,他们现在也未必会有人了解这种控梦的解梦方法,而且,我们所说的解梦,仅仅是消除秘方对你带来的影响,日后也不会再有噩梦或者黑猫一类的存在,但是那些幻药,也只能慢慢的忍耐。” 九伶长叹了一口气,在南诏,经常有人因为服用那些草菌过量而死。 九伶看在眼里,也深知那些人死状惨烈,如果不给予他们服用,他们便会浑身出汗,甚至癫狂,嘴唇干涸,眼中充满了血丝。 而这种草菌的危害,也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去克服,轻者面黄肌瘦,重者,恐怕要处于一个疯癫的状态,从此一蹶不振。 “我能承受。”尹清绮咬了咬牙,虽然至今还不知道是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竟然在薛坛和自己两人之间下药,但可以肯定的事,这件事与六阿哥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你就知道有多痛苦了。”九伶长叹了口气,虽然自己不知道解药的方子,但也有所耳闻,虽然说霍家医术传男不传女,但霍九伶的父亲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想要将全部的东西教给她。 但是还未曾来的及,就被董哲那一伙人的兵马杀害,霍九伶也对此一知半解。 “太子爷,对这件事很是上心啊?”九伶旁敲侧击的问着尹清绮,但尹清绮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语气的不同。 “嗯,他也算是极为担心。”尹清绮叹息了一声,“可是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已经对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姐姐您这话什么意思?”九伶的眼神中突然冒出一道精光,斜睨着尹清绮。 “我同你说了,你莫与别人讲。”尹清绮看了一眼窗外,戚渊和六爷骑着马,远远 的跟在后面,而前面则是薛坛和常磊开路。 几人都不在自己的附近,自然是听不到两人的谈话。 “其实我早就……对太子爷心中有所隔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答应了他的婚约。”尹清绮一脸的愧疚。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并不想和太子爷完婚?”九伶试探性的问道。 “以前想,以前是真想。”尹清绮无奈的笑了笑,“但是自从在掖庭宫逃出来之后,我发现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那些权贵,那些地位,甚至于爱情,都没有安稳的活着更重要。” “甚至于,我更怀念在惊鸿馆的日子,我在掖庭宫被人当做尸体扔了出来,就在京城城外的一个乱坟岗,周围都是死去的骸骨和淋漓的鲜血,白骨堆积成山,没有人知道那些人都是谁,就好像,他们原本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尹清绮的眼里充满了落寞,嘴唇微微颤抖这,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一辈子都会在惊鸿馆度过了。”尹清绮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但还是被他发现了,我早就应该知道,惊鸿馆那么火热的地方,自然是会有官兵的进驻的。” “惊鸿馆是什么地方?”九伶皱了皱眉,她从未出过扬州,自然也不知道惊鸿馆。 “是一个青楼,和扬州的海春院差不多。”尹清绮想了想,她也听薛坛提起过海春院,知道这两家青楼,都是两地赫赫有名的烟花之地。 “我被人带到了那里,才得此机会,重新见到了戚渊。” “那不是更好?”九伶小声的嘟囔着,“一步升天,我倒是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 “你想的简单。”尹清绮也听见了她的话,“妹妹,你若是真当我是你姐姐,你就听我一句话,宁做寻常门前土,不做皇城瓦上霜。” “我自从进入了皇城之后,噩梦似乎就重新开始了。” 尹清绮突然闭口不言,因为她似乎听见,戚渊快马加鞭的声音。 第三百三十六章 蜀州 “快到了。” 戚渊的声音透过马车的帘子传了进来,尹清绮连忙掀开帘子一看,周身已经不是先前的荒野山林,渐渐有了村落和人流,再往前看去,前面便是蜀州的城门。 “蜀州。”九伶一脸憧憬的看着眼前繁华的景象,虽然蜀州没有受到董哲叛军的侵占,但还是有所受损,听说蜀州知府也在战争中断了一只胳膊,如今正在家中养伤。 董钰父子常年驻扎蜀州,而先前薛坛领命对抗敌军的时候,两人装作丝毫不知情的样子,况且那是董钰坐守军营,自然是没空前来帮助薛坛。 这也让薛坛有所怀疑,方才有了后面的推断,那些所谓的“叛军”,其实都是董钰派遣来试水的,看看朝廷的兵力究竟有多强盛。 然而得到了二爷指点的薛坛自然是轻而易举的战胜了董钰,而董钰也彻底放弃了从外部侵占蜀州,以此来隐藏身份的计划。 在董钰决心反叛的时候,蜀州几乎不费一兵一将便被拿下,蜀州知府是个文官,生性软弱,自然是不肯为此送死,只是在战乱中被敌将斩了一条胳膊,以警示众人。 所以蜀州并没有收到战争的侵袭,实则也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是因为知府太过于软弱而已,不过也难怪,董钰在蜀州的地位,同陈东山在扬州地位大抵相同,即使知府有意反抗恐怕也没什么能力。 “太子,要不要知会蜀州知府一声?”常磊下马,走到戚渊面前, 悄声问道。 “蜀州知府?”戚渊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满,“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个弃兵而逃的知府,到底有多软弱!” 这一路来,一来是为了帮助尹清绮求医问药,二来,也是顺便体恤民情,视察一下周边的情况。 戚渊从未离开过京城半步,一直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对于底下的贪官污吏,也是丝毫不知请,所以才导致更多像杜江这样的人涌现,甚至连堂堂大学士,都在暗中为自己的儿子谋划职位。 “我看大可不必找这个麻烦。”薛坛冷眼看着,插嘴说道,“蜀州知府认得我,当年在蜀州对抗董 钰的敌军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你的那种微服私访,我看行不通。” “你可以不出现。”戚渊冷冷的回应着,语气中透露着冷冷的冰霜,“我和常磊等人,自然会去处理好这件事。” “那我先带太子妃找出客栈住下。”薛坛扬起下巴,挑衅似的看着戚渊。 “你说什么?”戚渊的眼里寒意更甚,全身绷紧,像是一跟即将射出去的箭,常磊看在眼里,也十分苦恼。 “太子,薛将军,你们别吵了。”常磊叹了口气,“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我们进城之后,如何隐藏身份,姓什么,叫什么,若是有人问起,我们如何回答。” 凡事都要小心为好,常磊自然也清楚六阿哥的手段,区区一个蜀州,虽然不值得六阿哥大动干戈,但若是他想,自然会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眼线。 “我姓黄,叫我黄爷。”戚渊从鼻腔中“哼”了一声,随后朝向常磊说道。 常磊无奈的笑了笑,这太子爷还在斗气。 “那我就是您的随从,六爷就是您的管家。”常磊安顿着,“太子妃娘娘自然不必说,是您的妻子,九伶姑娘就是她的丫鬟。” 一口气说完,常磊愣愣的看着薛坛。 “薛将军,选一个吧?” “我和你都是随从便好了。”薛坛极为不情愿的说道。 “得嘞。”常磊一叫好,随后打眼一撇,“黄爷,您这个玉坠得摘了。” 戚渊的腰间别着一枚玉坠,质地优良,那翠绿中透露着水珠,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玩意。 戚渊一皱眉,随手将其取了下来,这是皇额娘临死前赠予他的玉坠,原本戚渊想着,完婚后就送给尹清绮。 想到这,戚渊朝着尹清绮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玩的正欢,尹清绮陪着九伶,到处摸摸看看,那九伶也没出过扬州,自然对这些颇为好奇。 “九伶!”常磊开口轻嗔了一声。 “啊?”九伶回过头,怔在原地,“有什么事吗?” 常磊又将方才的话嘱托了一遍,九伶才有些收敛,静静 的跟在尹清绮后面。 “我们先去住店吧。”尹清绮小声的提议道,不知道蜀州知府性子如何,况且,蜀州知府在这一方也算是一霸,自从董钰死后,相当于蜀州的兵权都交付到他的手上,不同往日而语。 尹清绮也摸不准,这人有了权力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让戚渊稍安勿躁,况且,几人还要在蜀州修整几日,方才可上路。 “几位爷,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也极为热情,上来为几位擦拭了桌子,“您要是打尖,我推荐您几位来试试我们的川蜀菜,这可是特色,别的店做出来的,都不是一样的味道。” 店小二笑嘻嘻的凑上来,常磊等人站戚渊身侧,只有尹清绮二人坐着。 “都坐下吧,看看想吃点什么。” 戚渊招呼着,几人在旁边的餐桌上坐下。 “这位爷,您是外地来的吧,听您的口音,可不像是这巴蜀中人。”小二一边倒着茶水,一边与戚渊搭着话。 “你这小二,甚是聒噪。”尹清绮小声的怒斥着,随后冲着戚渊使了个眼色。 毕竟不是京城,对于这些凑上来的人,自然是需要多注意。 “我多嘴,我多嘴。”小二也是机敏,瞬间闭上了嘴,安静的等待着几人点餐。 完毕过后,戚渊又要了一壶上好的花雕,兀自的喝了起来。 “薛将军。”戚渊小声的唤着薛坛。 说话间,戚渊手指一用力,将那壶花雕从桌上“嗖”的一声扔向薛坛,极为平稳,戚渊的桌上没滴下一点酒水。 “得嘞。”见薛坛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常磊面色一沉,一只手托着桌子,紧紧的盯着飞来的酒壶。 酒壶在快要到达桌面的时候,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酒壶瞬间撞到黑影之上,“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戚渊冷眼看着,顺着方才黑影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个男人正擦拭着衣服,怒气冲冲的看着众人。 “这些人,是你的奴才?”男人指了指薛坛等人,冲着戚渊冷冷的说道。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争执 戚渊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五大三粗的长相,身上一身短衫,黝黑的胳膊,十分健壮,粗眉大眼,此时正瞪着戚渊。 想不到刚到这蜀州城,就遇上这种事,戚渊和尹清绮交换了一个眼神,尹清绮暗暗在桌下踢了他一下,提醒别找麻烦。 “怎么?聋子?还是哑巴?”男人不依不饶,“哐当”一声搬过一旁的板凳,坐在戚渊旁边,周身的几个随从“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臭小子,我问话呢,是不是?” “是又如何。”戚渊扫视了一眼几个随从,就这么几个货色,恐怕还不够常磊一人打的。 “是就好办了。”男人诡笑了一声,“你看我这衣服,被你那奴才弄脏了,你说,怎么办?” “这位大爷,我们赔给你便是了。”尹清绮说着,便要从衣服下摆的荷包中掏出银子。 “哎,这位娘子。”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尹清绮的位置靠了过去,“我看,银子就不必了,倒不如,你赔给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尹清绮颦眉冷竖,一脸不悦的看着男人,“方才可是说好了的,把这衣服赔你便是,你现在想反悔?” “可是我还没有答应。”见到尹清绮如此的态度,男人面色一沉,不悦的回应着,“况且,老子说什么是什么,在这硕大的蜀州,你问问谁还有老子这么大的权利?” 戚渊脸色极为难看,几次想要动手,都被尹清绮暗自拦了下来,况且,这蜀州不比京城,几人出来也算是微服私访,不想惹的一身麻烦。 “好啊,那我倒是要听听,你是什么人?”尹清绮嗤笑一声,不屑的看着男人,这一举动也让男人像是锅中的青蛙,猛地弹了起来。 “他妈的,看来真有不怕死的。”男人和几个随从对视了一眼,随从会意,瞬间将薛坛那桌人围了起来。 薛坛一脸无事的样子,兀自的吸溜着茶水,还故意搞出声音。 “别喝了!”身侧的一个随从上来就是一巴掌,薛坛一抬手,将那杯热茶瞬间倾倒在随从身上。 “啊啊 啊啊!”随从一声惨叫,连忙拿起一旁的抹布抹着身子。 “你干什么?”男人不爽的回头看去,才看到随从一身狼狈的样子,心中顷刻间怒火中烧,随手拿起板凳就朝着薛坛砸去。 这一板凳离得薛坛极近,也最不好闪躲,薛坛不慌不忙,从腰间抽出长剑,“噔”的一声闷响,就将板凳削开了个口子,板凳悬在半空,薛坛用刀支撑着,将其安稳的放在地上。 “说话就说话,别砸人家店家的东西。”常磊在一旁默默的说道,冷眼看着男人愈发难堪的表情。 “你……你们……”男人怒气冲冲干的看着眼前的几人,但方才薛坛的出手,也让男人甚至这几个奴才可不是一般人能打的过得。 “三爷,三爷。”店小二找准时机,连忙上前。 其实店小二早在一旁观察良久,这三爷原本就是地方的地痞无赖,小二原本以为戚渊等人会吃哑巴亏,也就不敢上前阻拦,但现在,不仅三爷没占到便宜,还让这几个外来的占了上风,小二自然要上钱管管。 “掌柜的,掌柜的!”小二一旁拉着三爷,一边呼唤着掌柜的。 掌柜的穿着华贵,一身的富态,腆着肚子,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怎么了各位爷,小店赔本买卖,可禁不起您几位折腾。” “你也是京城的人?”戚渊听出了掌柜的一嘴的京腔,眯起了眼。 “呦,这位爷看来您也是。”掌柜的满脸堆笑,所谓他乡遇故知,自然也是十分欣喜。 “掌柜的,你到底向着谁说话?”那位被称为“三爷”的男人方才在薛坛这里吃了亏,自然是憋着一股的火气,正无处发泄,看到掌柜的如此,自然是想要埋怨在他身上。 掌柜的可是老狐狸,眼神一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上前安抚着三爷的情绪。 “三爷,您看这都是外地来的客人,咱当主人的,自然是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要是他们做错了什么,我在这给您配个不是。” “你算什么东西,代替他们跟我赔不是?”男人边说着,一边斜眼看着尹清绮, 戚渊看在眼里,手中的剑蠢蠢欲动。 “就他,让他来给我磕头认错。”说着,三爷用手一指戚渊,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我?”戚渊用手指着自己,此时只觉得好笑,自己一介太子,怎么可能会给这种乡村地痞赔不是? “对,就是你。”三爷啐了一口,满脸的横肉上写满了不羁,“否则,我就砸了你这店。” “哎呦,可别,可别。”听到这话,掌柜的脸色都变了,脸上上前阻拦着三爷,“三爷,三爷,您这就不讲理了是不?况且,人家已经答应要赔银子了,咱就各让一步。” 说着,掌柜的凑近三爷的耳朵,“三爷,人家是京城来的,难免会有些靠山,您可要小心行事。” 三爷也知道,自从董钰父子死后,蜀州城近乎无主,官兵也不作为,才使得他们这种人有利可图,况且,朝廷随时都有可能弄来个新知府,此时得罪了这些人,对谁都不好,又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三爷扫了一眼,一眼便看中了京六爷,眼神也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看那老头的气质,倒像是个知府的样子,三爷暗自琢磨,也不敢轻举妄动。 “咳咳,那什么。”三爷摸了摸下巴,假装有胡须的样子,“今天大爷我心情好,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们赔钱了事。” 尹清绮见状,从兜里掏出一些散碎银两,掷在桌上,“喏。” 三爷刚想发火,就这么一点银子,莫非是在羞辱自己? “三爷,三爷。”掌柜的在一旁按住了三爷,对着他摇了摇头。 “好,这次看在陈掌柜的面子上放过你们,但是你们给我记住,我胡三的名号!”胡三一挥手,招呼着随从离开。 “撤。” “多谢掌柜的。”见到胡三走后,尹清绮向着掌柜的道谢。“不知道掌柜的,尊姓大名?” “嘿嘿。”掌柜的笑了一声,“小的只是个生意人,您不必记在心上。” 戚渊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掌柜的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三十八章 胡三的背景 “掌柜的。”戚渊方才开口,缓缓的说着,“您这意思,是怕得罪了那个胡三?” “没有没有。”掌柜的连忙摆手,“您别多想,您是我这的客人,我自然是要保证您的安全不是?” 戚渊冷眼看着,心知肚明,手中的长剑也便放下,饭菜上来,几人围成了一桌,方便说话。 “黄爷,这事你怎么看?”常磊凑过来,小声的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还能怎么看。”薛坛翻着白眼,插着嘴,“我看,你就是胆小。” “我胆小?”常磊一脸的不悦,“要不是方才有掌柜的拦着,恐怕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别以为现在就咱们三个,这还有六爷和太子妃,九伶姑娘呢,要真是打起来,你倒是能和人对抗几下,可她们呢?” “这话说得,就好像是我惹起来的祸端似的。”说着,薛坛斜睨了一眼戚渊。 戚渊也不搭话,只是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别说了。”尹清绮见气氛不对,也出口阻拦,“就这么一点小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怎么办。” “可是那胡三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常磊兀自的说着,丝毫没有理会薛坛不满的眼神,“现在蜀州知府在家养病,连个能帮我们的人都没有。” “掌柜的。”饭吃的差不多,戚渊将掌柜的唤了过来,“我问你个事。”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心知肚明他要问什么。 “方才的那个胡三,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胡三啊。”掌柜的支支吾吾的说着,半天蹦不出一个字,“这个……您问这个干嘛?” “我们也是担心,他若再次找来,提前有个应对。”尹清绮笑了笑,见掌柜的如此的表情,也明白他是怕得罪了胡三,“您看,这不跟您打听一些吗?” “哦哦。”掌柜的连声应和,既然如此说了,再拒绝恐怕就有些不妥,“那个胡三爷啊,是这乡绅家的总管。” “乡绅?”戚渊眉头一挑,“他们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说了您可别外传。”戚渊附耳过 去,掌柜的环顾了一圈,见无人在意,也就说了,“他们家,是贩卖私盐的,有个盐场,听说就在咱蜀州一个湖边。” “贩卖私盐?”尹清绮也吃了一惊,“贩卖私盐可是犯法的。” “呦,您可别乱说。”掌柜的连忙制止,“他们家的掌柜,可是人家蜀州知府的亲戚,犯法?人家就是律例。” 戚渊面色一寒,一脸的不悦。“他就是律例?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事,还有没有天理了。” “况且,买卖私盐也是违法,你难道不知道?”戚渊上下扫量着掌柜的,深知他一定于此事脱不了干系。 “这位爷,您也别管闲事。”掌柜的叹了口气,“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这种开饭馆的,做饭做菜自然需要盐,他们官商勾结,我们也没办法,垄断了盐业,我们一个做小买卖的,能怎么办?” “那就不怕有人来查?”薛坛咬着筷子,冷冷的问道。 “哪有人来查啊,听说太子弄了个什么监察御史,也就那么回事,况且,从来没来过蜀州,再说了,就算来到蜀州,有人家知府拦着,就说这是官盐,你能怎么办?”掌柜点头哈腰的回应着,也看出了他的无奈。 “说实话,我们也不想买人家私盐,价格高,品质又不好,但没有办法,那些官盐市面上根本见不着,听说都被蜀州知府换成了银子,不过这话咱可别外传,我跟您几个唠嗑说说也就罢了。”掌柜的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便要走。 “等等,我能打听一下,那掌柜的叫什么吗?”戚渊拦住掌柜的,随口问道。 “姓严,您别说,他这个姓氏,和盐还真有些相似。”掌柜的打趣道。 “严知府。”戚渊和薛坛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知道,蜀州知府也姓严,看来是亲戚无误了。 “好,您先忙,一会,帮我找六间上好的客房。”戚渊吩咐着。 “六间?”掌柜的先是一愣,这个人不是奴才吗?怎么也会要求住上房? 戚渊明白他的意思,摆了摆手,“我们家不分主次,况且,一起出来,自然不会舍不 得这些银子,你去安排便是了。” “得嘞,几位爷慢用。”说着,掌柜的连忙去吩咐小二安排。 “清绮,你和九伶姑娘住着,夜里互相也有个照应。”戚渊小声的说着,毕竟当初收纳九伶,也是为了让她当丫鬟的。 “放心,太……黄爷,我一定照顾好少夫人。”霍九伶看向戚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薛坛看在眼里,也没有搭话。 “嗯,那这几日,就麻烦九伶姑娘了。”尹清绮点了点头,默许了戚渊的安排。 夜里,几人纷纷上床休息,只有戚渊彻夜难眠。 如今兵荒马乱,这几个知府县令又令其极为不省心,戚渊也愈发的感觉到,当初皇阿玛在的时候,治理国事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戚渊小的时候,常常怪皇阿玛不临幸自己的皇额娘,甚至连后宫的门都不进,很少能看到他在后宫的身影,这也让两人之间,渐渐有了隔阂,这道鸿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演愈烈,愈发的深刻。 现如今,看着这些贪官污吏,戚渊也渐渐理解了皇阿玛的心思,治理国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月色如霜,戚渊开着窗户,看着月光洋洋洒洒的散了一地,清冷的风呼啸而过,将整个房间凝结成雪地般的纯净无暇。 “滴答。” 戚渊先是听到一声动静,随后猛然起身,注视着窗外。 外面的街道上没有一丝人影,但戚渊明明感觉到,比方才寒风更为刺骨的寒意。 这种感觉沿着戚渊的脖颈一路蔓延,瞬间侵蚀到了全身,身体上的所有神经都绷紧,死死的看着外面的动静。 “噔噔。” 几个脚步声沿着楼梯上来,这次,戚渊听得一清二楚。 “坏了。” 戚渊小声的怒骂了一声,对方难道是冲着尹清绮来的? “清绮,清绮!” 戚渊随手拎起桌上的剑,冲出去的瞬间,招呼着尹清绮的名字。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把尖锐的剑刃,沿着戚渊的脖子划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参拜 月色如霜,照映在刀面上,反射出戚渊如同冰霜一般的脸颊,一双黝黑的眸子冷冷的盯着眼前的杀手,戚渊手中的刀陡然出鞘,挡在自己脖颈前面,刀尖向上轻轻一挑,便化解了这场灾难。 “好功夫。”眼前的男人,俨然就是白日里找茬儿的胡三。 “胡三?”戚渊冷眼看着,周身没有一点动静,戚渊皱了皱眉,难道说? “别看了,他们都昏睡了,没人救得了你。”胡三的脸上划过一丝阴戾,冷眼看着,“我家老爷说对你很感兴趣,想见见你。” “哼。”戚渊冷笑一声,“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话间,戚渊的剑已经朝着胡三射出。 “当。”一声脆响,戚渊的刀猛地弹了出去,戚渊定睛一看,眼前十几个壮汉,此时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戚渊总觉得,这几个人,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这几个人,可是老爷特地为你请的。”胡三诡异的一笑,退到身后。 “为我请的?”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戚渊皱了皱眉,突然想起,这几个看似眼熟的人,似乎是在老六的宫内…… 戚渊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当初混进宫内的那几个画师和戏子! “呵呵,有一套。”戚渊不禁感叹道,但胡三丝毫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胡三一挥手,几个人将戚渊团团围住。 为首的趁着胡三不注意,悄然的凑近戚渊的身前。“太子爷,别挣扎了,薛将军他们几个,已经被我们用蒙汗药迷住了,想不要你们这么大的官,竟然没闯过江湖,” 戚渊脸色一寒,“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陈掌柜。”黑衣人笑了一声,随后将一把尖刀瞬间插进戚渊的腰身。 戚渊表情一黑,旋即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件茅草屋,周身弥散着逼人的气味,戚渊皱了皱眉,环视着四周,屋里朦朦胧胧的看不出外面的情况,戚渊一阵刺痛,额头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糟糕。”伸手一探 ,发现腰身处已经渗透出了鲜血,戚渊皱了皱眉,好在下手不深,否则,恐怕戚渊已经活不到现在了。 “吱呀。” 老旧的木头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光束照射进来,戚渊眯起眼一看,发现眼前的男人自己认识。 “胡三,你把我带到这做什么?”戚渊沉声问道,既然那些人是六阿哥跟前的,为何又留着自己,难道是想借刀杀人? “嘿嘿,老爷说了,留着你,还有用。”胡三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戚渊,“毕竟给你请大夫还需要银两,这笔钱,可得让你在京城的亲戚出了。” 难道是要赎金? 戚渊眉头紧锁,没想到胡三竟然想出这种胆大妄为的行径来。 “走吧,跟老子去见见老爷。”胡三随口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戚渊面色挣扎了一会,方才缓缓的起身。 现在不是和他硬着对抗的时候,况且,那几个人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想必也会再次对尹清绮他们下手。 “你家老爷是什么人?”戚渊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暗自套着话。 “别装了。”胡三不屑的看了一眼戚渊,“陈掌柜应该都把该交代的告诉你了吧?为了取得你的信任。” 戚渊表情一怔,没想到那个陈掌柜竟然是和胡三一伙的,为的就是赢取几人的信任,好在他们的茶水中下药! “想不到,你们安排的倒是很周到。”戚渊冷眼看着,步履蹒跚的向前走,腰身处的伤口已经开始渗血,撕裂这血肉不断的带来疼痛。 “那是当然,这种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胡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瞪了一眼戚渊,闭口不言。 两人沉默着向眼前的建筑走去,离这不远,就是一处府邸,看似孤零零的伫立在这湖边,实则那一片房屋,都与之相连。 “这些都是你们的?”戚渊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么一座富丽的府邸,甚至比那知府住的屋子都要大,况且,这周身都是一个个建立好的小屋子,用来晾晒私盐。 “盐场。”戚渊心里默默的记下这周围的环境,方便下次寻 找。 “你别看了,看了你也记不住。”胡三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意图,“再说了,就算你记住了,又能怎么样?那陈掌柜说你在京城想必有自己的势力,我看不然。” 胡三不屑的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他们就是太过于杞人忧天,生怕你有什么背景。” “何况……”胡三拉长声调,似乎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我们严家,在这当地可不是一般人家,就算皇上来了,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此话有理。”戚渊反倒是被他的话逗乐了,想不到一个地痞乡绅,竟然就敢说出这种话来。 “你笑什么?”胡三脸一拉,“你是不知道严知府是我们家什么人,严知府,那可是我们老爷的亲哥哥,臭小子,这次你算是惹错人了。” 胡三拉扯着戚渊来到大堂,朝着他的膝盖猛然一踢,“跪下。” “哎,胡三,不得无礼。” 戚渊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正襟危坐,身上穿着一件蓝底青花的绸缎短衫,头上戴的是一顶圆帽,上面镶嵌了一颗硕大的宝石。 再往下看,一双精致的官靴,靴子上也有一颗猫眼绿的翡翠,派头十足。 “老家伙,看来你赚的不少啊。”严知府的胳膊断了,那这有胳膊的老头,想必就是严知府的亲弟弟。 “放肆。”胡三上前就是一巴掌,戚渊伸手去挡,却被腰身的伤口扯着疼,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小伙子,你口舌很厉害啊。”严崇余嘿嘿的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副商人的狡诈,“这样可是容易被人割舌头的。” 说着,对胡三使了个眼色。 胡三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刀刃上明晃晃的光线照的戚渊睁不开眼睛。 “慢着。”戚渊皱了皱眉,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看看这人目的如何。 “您姓严是吧?我看,就没有必要对我一个外来人大动干戈,您这是何必呢?” 胡三和严崇余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冷冷的看着戚渊。 第三百四十章 人去楼空 薛坛等人从睡梦中苏醒,睁开眼,发现窗外已经大亮。 薛坛揉了揉头,不知怎地,昨晚倒是没有噩梦侵袭,只是觉得醒来头昏脑涨,像是有人朝着头猛然一击似的,他晃了晃头,努力保持着清醒。 “不好了!”常磊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粗暴的敲门声。 “少夫人,少夫人。” 薛坛听见动静,心里也是一惊,难道说尹清绮出什么事了?于是连忙起身,一个箭步冲处门外,推开门左右环顾着。 “怎么了常磊?”薛坛一把抓住常磊,满脸都是惊慌。 “我早晨醒来,发现太子爷不见了。”常磊凑近薛坛,小声的说道,眼里写满了恐惧,他作为太子的御前侍卫,自然是需要付全部的责任。 “坏了坏了。”薛坛也极为焦急,连忙敲击着尹清绮的房门。 难道说,尹清绮也遇难了? 直到九伶睡眼朦胧的推开门,薛坛冲了进去,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主子呢?”薛坛一把抓住九伶的胳膊,上前问道。 “她在呀。”九伶也被薛坛的表情吓到了,连忙让开一条路。 “清绮,清绮?”薛坛闯进去,看到正在一旁梳洗的尹清绮。 “怎……怎么了?”尹清绮见薛坛如此的慌张,也吓了一跳。 “没事。”薛坛终于放下心来,仅剩下一旁无奈看着眼前一幕的常磊。 “太子妃,不好了,太子不见了。”常磊走近屋内,小声的说道,“你们没有觉得醒来时候头痛欲裂吗?” “有点儿。”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尹清绮顿时也觉得,自己方才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晕乎乎的,像是中了什么迷药。 “是蒙汗药。”薛坛和常磊二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找出了原因。 “你说,戚渊不见了?”此时尹清绮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他去哪里了?” “看来是让人抓走了。”常磊脸色很不好,自己也是不小心,怎么会上了这种低劣把戏的当? “六爷 呢?”薛坛此时才想起来,还有一位。 几人换好衣服,尹清绮和九伶也披上一件外套,朝着六爷屋内走去。 六爷还在昏睡不醒,常磊上前,将一杯水泼在六爷的脸上,方才清醒过来。 “啊,怎么了?”六爷的胡须上沾满了水迹,尹清绮看的发笑,但此时却丝毫笑不出来。 戚渊堂堂太子消失了,这可如何是好? “六爷,您这老江湖,怎么也……”常磊叹了一口气,谁知道戚渊落到谁的手上?要是被六阿哥的人或者董钰残留在蜀州的党羽发现,岂不是? “六爷,我们被人下药了,太子爷被人抓走了!” “什么?”六爷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众人,“怎么可能,昨晚我根本没有听到动静。” “您当然听不到动静。”常磊有些哭笑不得,“您被人下药了,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是从门口灌进来的迷药吗?”六爷皱了皱眉,难道有人半夜来过。 “不是。”常磊摇了摇头,“我仔细查看过门上的窗户纸,根本没有人动过,想必,是我们的酒菜里被人放了蒙汗药了。” 掌柜的? 薛坛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冲处门外,纵身一跃,便从二楼跳了下去,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陈掌柜?”薛坛试探的叫了一声,没人答应,整间客栈人去楼空,似乎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样。 “坏了,人跑了。” 薛坛懊恼的跺了跺脚。 “看来,他们不是为了求财那么简单。”常磊冥思苦想,都没有想出这个白日里还亲和有佳的陈掌柜,为何要对他们几人下手,看来只有一个原因。 “你说会不会是白天的那个胡三干的?”尹清绮试探性的问道。 “有可能。”薛坛点了点头表示附和,“只不过,他们未必会知道戚渊的身份,否则,量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我怀疑是六阿哥的人。”常磊摇了摇头,否定了薛坛的说法,“况且,就算再大的仇恨 ,陈掌柜也不可能舍弃这么大一家酒楼,难道是怕我们报复?” “酒楼倒是没什么,既然他们有严知府的背景,一间酒楼算的了什么?”薛坛接着他的话,“我估计,是胡三和掌柜的串通好了,况且,看我们一行人有些富裕,心生歹意……这也说不通啊,我们的荷包还在。” “现在只能求助于严知府了。”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默认了这个做法。 虽然客栈里的人全部消失不见,但毕竟东西还在,常磊和九伶亲自下厨,为其做了一顿简便的午餐。 虽然菜肴也算丰盛,但几人此时都没心思吃饭,戚渊消失,等于整个队伍没有了主心骨,每个人都阴沉着脸,况且,贵为太子,如此就被一个乡绅土匪掳走,也是他们几人的失职。 几人随便吃了一口,将行李扔在客栈,留下六爷和尹清绮三人,常磊和薛坛收拾东西,将几把方便携带的匕首藏在身上,朝着知府衙门行去。 “你说,严知府会不会知道这件事。”路上,常磊一边琢磨,一边同薛坛交流着。 “这不好说,我看,他要是真知道这件事,以他的性子,恐怕早就放回来了。”薛坛摇了摇头,“严知府那人我知道,虽然有些贪婪,但还是胆小怕事,不可能会给自己惹上这么一身麻烦事。” “他要是不知道戚渊的身份呢?”常磊方才想起来,戚渊的身上,没有一件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若是严知府为了自己的弟弟,坚持说戚渊只是个糊弄人的假货,那岂不是? “还有一种可能。”薛坛的脸上略过一丝慌张,即使戚渊和薛坛两人的关系再不好,那也仅仅是因为尹清绮的缘故,薛坛可不想戚渊死在别人手里,泱泱大国岂不是气数将尽? “就是严知府明知道此人是太子,但是装作不知道,这种情况,才是最糟糕的,他装聋卖傻,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况且,万一戚渊真的遇害,六阿哥自然会帮助他洗脱冤屈。” 这种事,早就在杜知府的身上见到过了,得罪了董钰的杜江,迅速的投奔六阿哥,才有了后来董钰被迫出兵的事情。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严家的身份 盐场中。 “对,我是姓严。”面前的中年男人冲着戚渊笑了笑,露出一口因抽烟袋而枯黄的牙齿。“而且我实话告诉你,当今蜀州城的严知府,是我的亲哥哥。” 戚渊点了点头,看来胡三交代的都是真的,这也就好办了,可以两人一窝端了。 “想必你知道我的身份,心中不免有些惊慌吧。”严崇余嘿嘿一乐,一脸的狡诈,“我听说,你家世不错,身边还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想必也是大户人家。” 严崇余捋了捋胡子,看戚渊这一身的装扮,虽然不像是有钱人,不过倒也不会太差。 “啧啧啧,我看也就一般。这次,可能失策了。”严崇余撇了撇嘴,十分不屑的说道。 “怎么,你们还绑过其他人?”戚渊试探性问道。 “当然。”严崇余也直言不讳,“京城来的公子爷,都是有钱有势的,只不过,到了我这,就得听爷的,那些银子,就算是过路费了。” “你们这样和土匪山贼有什么区别?你难道不怕官府的人来抓你们?”戚渊皱了皱眉,满脸的怒气。 “我就是王法。”严崇余脸色一沉,恶狠狠的说道,“你别以为你读过几年圣贤书,就能站在我面前教训我了,我告诉你臭小子,你还没这个资格。” “严知府知道这件事?”戚渊眼神愈发的寒冷,凝视着严崇余,满脸的凝重。 “当然知道,这件事,原本就是我们安排的。”严崇余诡异的一笑,随后向着身后一招手。 一路跑过来的这个人,戚渊昨日就已经见过,是客栈的陈掌柜。 “陈掌柜,想不到您还开黑店啊。”戚渊冷笑一声,自己早就应该知道,这个陈掌柜也不是省油的灯。 “嘿嘿,做点儿小买卖罢了。”陈掌柜还是昨日那副架势,“您看我这京味儿还够正宗吧?” “正宗的很,连我都骗了。”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虽然贵为太子,却想不到被这么一个混球给骗了。 “我当初特意到京城学的这一口京话儿,为的就是骗 取你们的信任。”陈掌柜脸上透露着得意,继续说道:“我还告诉你,当初胡三爷到店里去的时候,为的就是寻找目标去了,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撞上。” “原来你们早就安排好了?”戚渊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这帮人的手段如此了得,那客栈,原来只是个障眼法。 “我还告诉你,等你被抓了之后,那客栈已经人去楼空,就算天王老子也找不到我。”陈掌柜眯起两只小眼睛,贼眉鼠眼的盯着戚渊。 “呼。” 听到这,戚渊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暂时尹清绮还没有危险,只是希望他们能尽快离开那里,毕竟六阿哥的那几个人…… 想到这,戚渊又不禁踌躇起来。 “不过老爷,这人真是麻烦,还需要请几个杀手。”陈掌柜凑到严崇余跟前,讨好的说道。 “陈掌柜,您这是什么意思?”胡三十分不悦,大步上前,“你是说我和我的手下打不过那帮人?暗自讽刺我?” “我可没这个意思。”陈掌柜连忙摆手,“我只是说,这笔钱,应该由地上的这位公子来付。” 陈掌柜看着戚渊,上下打量着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刚才搜过了,除了一个玉佩,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胡三不屑的啐了一口,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上前几步,将其献给了严崇余。 严崇余放在手里把玩着,仔细的看着翡翠的成色,也是大吃一惊,“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说着,连忙交付于陈掌柜去看。 那胡三是个粗人,但陈掌柜生来就喜欢这些物件,自然也看的仔细。 “严爷,这可是个好东西啊!”陈掌柜一摸鼻子,有些情不自禁。 “看来还真是个公子哥。”严崇余冷笑一声,不怀好意的看着戚渊。“说吧,你还藏着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大爷几个人瞧瞧。” “我?”戚渊指了指自己,“我的脑袋,最值钱。” “放肆!”胡三一拍桌子,“你当我们严爷不敢杀你是不是?” “哎,不要这么粗俗嘛。”严爷笑了笑,“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既然身上没带多少银两,估计家里也不少,只是不知道,是否愿意与我严某分享?” “当然愿意,只不过我远道而来,想要一睹严知府的风采,您看如何?” “严知府?”严崇余与身侧的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严知府现在忙,没时间见你,况且,你还怕我骗你不成?你到处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严崇余做事守信。” “严爷是在哪里请来的那几个杀手,身手不错。”戚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套着他的话,“不过,您还真是放心,您不担心那几个杀手走漏消息?” “走漏什么消息。”严崇余不屑的撇撇嘴,“我严某人在蜀州就是律例,就算让别人知道了,我看谁敢对我动手?就算你在京城天大的官,到了蜀州,也得听我的。” “何况……”严崇余起身,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随后神秘兮兮的凑到戚渊跟前,“你知道董钰董将军吗?” “董钰?”戚渊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好像有所耳闻,难道他和您也有关系?” “放屁,他都死了。”严崇余嫌弃戚渊说话晦气,连忙走开一点,“我告诉你,自从董钰死后,蜀州驻守的那些官兵群龙无首,朝廷只是降服,但并未派遣人前来监管,现在这些人都在我哥哥的麾下,也就是说,现在的知府,还有兵权,我问你,你怕不怕。” “怕,当然怕。”戚渊笑了笑,发自内心的嘲笑。 “蜀州剩余兵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加上知府的亲兵,我告诉你,就算你父亲是朝中的御史,都得给我们严家三分薄面,现在你明白,我何来的资本了吧?” 戚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装出一副恐惧的样子。 “哼,谅你也没那个胆子跟我作对。”严崇余挺着肚子,走到桌前重新坐下,将玉佩揣入怀中。 戚渊的脸色变了变,但却没有说话。 好,先让你保留两天。 戚渊默默的想着,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 第三百四十二章 骗取信任 “严爷。”戚渊冷笑一声,环顾着周身洋洋得意的几人,“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戚渊此时面色沉静,丝毫看不出一点慌张,这份从容淡定,倒是也让严崇余尤为惊讶。 “你不怕我们?”严崇余吃惊的看着他。 “我怕你什么?”戚渊嗤笑一声,“你们为的就是求财,又不是要杀我,我有什么可怕的?” 几人对视了一眼,不禁大笑了起来。 “好,就你这份从容,也有大将之风,那我就成全你。”话音刚落,严崇余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戚渊,“说吧,你家在哪儿?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有个朋友。”戚渊眯起眼,缓缓的说道,“是在京城开青楼的,她那里,倒是有不少银两。” “青楼?”严崇余摸了摸下巴,青楼这种地方,万般都是客,各色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倒也很容易认识一些王权富贵。“你可知道,我们要你多少银两?” “你看值多少银两?”戚渊戏弄着严崇余,丝毫没有把他当回事。 “放肆!”严崇余一拍桌子,知道戚渊是在拿他找乐,“你当我不敢杀你是不是?就算杀了你,也没人为你收尸,把你扔到乱坟野岗喂狼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严崇余一挥手,胡三赶忙上前,抓着戚渊的脖领就要将其扔出去。 “慢着!”戚渊叹息一声,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来今日我是逃不出此劫了,严爷,我家中就我这么一个孩子,您要多少钱,我给多少钱。” “那青楼,叫什么名字。”严崇余嘿嘿的笑着,这种方法,屡试不爽。 “惊鸿馆,你可听说过?”戚渊一脸的笑意。 “惊鸿馆?”严崇余自打生下来,就没离开过这蜀州,自然不知道京城的这些个地方,反倒是问起胡三来。 胡三也向来不老实,每逢让其押送货物,他到了地方,首先都要去当地最著名的青楼吃花酒,等到银两用光了再回来。 “严爷,这地方我可听说过。”胡三一副狡 诈的表情,“那里的美人,个顶个儿的漂亮,只是银子花费的也多。” “不打紧。”严崇余越开戚渊越觉得像是一块肥肉,“以前你花的那些银两,现在恐怕都回来了。” “你要多少?”戚渊抬了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严崇余。 “我要两千两!” “两千两?”戚渊也是一惊,好家伙,还真敢开口。“严爷,您要的未免有些多了吧?” “多吗?”严崇余一脸坏笑,捋着胡须,“你要嫌多的话也可以,一千两,我只给你留个上半身,你若是想再减,就拿你身上的肢体来换!” “严爷好手段。”戚渊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只是不知道严知府知不知道你这么做?” “严知府?”听到自己哥哥的名讳,严崇余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挣这么多银子,会不给他?想借此机会,挑拨我们二人的关系?” “我告诉你,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说着,严崇余在屋中踱步,“实话告诉你,这两千两中,可有一半,是给严知府的。” “那……我这算不上通上了门路?”戚渊打眼一瞧,发现严崇余的表情有些动容。 “你这点银子,想通严知府的路子,是不是少了点?”严崇余转了转眼珠,一脸的狡诈。 “严爷,您别着急,等到这两千两银子送到了,你带我去见了那严知府,我另有好处给你。”戚渊笑了笑,严崇余正在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设定好的圈套里跳。 “这倒也是个办法。”严崇余喜形于色,没想到方才这小子还在嘴硬,现在突然好想通窍了一般,也让严崇余大喜。 “不过,我也想看看您的诚意。”戚渊冷下脸来,一脸的严肃,“我会写书信到家中去,索要两千两银子,倒是没什么问题,既然胡三知道惊鸿馆是什么地方,自然也就知道那惊鸿馆在京城是何种地位。” 严崇余转向胡三,见胡三点了点头,方才安下心来。 胡三凑到严崇余跟前,小声的贴耳说道:“老爷,那惊鸿馆,可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听 说连太子爷都到那种地方玩乐,想必银子也少不了。” 严崇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些担忧。 既然这么多达官贵人到那惊鸿馆去,若是眼前的这人真认识什么大头,那岂不是引火烧身? 不过严崇余很快便打消了这种顾虑,一来是见钱眼开,失去了理智,二来,若是这小子真认识什么大人物,恐怕早就炸了锅。 “好,臭小子,我今天就带你开开眼。” 说着,严崇余一扭头,胡三上前搀扶起戚渊,说是搀扶,其实就是胁迫。 “走,带他去知府老爷的衙门看看,告诉你什么叫气魄!”严崇余一挥袖子,威风凛凛的走在前面,身后几个侍卫跟着,备车上来,前往知府府邸。 常磊和薛坛刚到衙门,就被门前的侍卫拦住。 “站住,什么人?”侍卫上下扫量了两人一眼,一脸的不屑,“带着刀来,莫非是有什么企图?” 薛坛一看,两人的腰间还带着佩剑,索性解下来,扔在地上。 “这位官爷,还劳烦您通报一声,我们有冤屈,想要见见知府老爷。”常磊和善着面孔,上前笑嘻嘻的说着。 “有冤情?”侍卫一脸的不屑,“这是蜀州知府的府邸,你若是有冤情,去找你们当地的县令,我们这,不管这事,况且老爷正在休息,无论谁都不得进入。” “好大的官威啊。”薛坛冷笑一声,手摸在腰间,那里还藏匿着一把匕首。“不知道董将军在的时候,严知府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严知府被董钰的人砍掉一只手臂,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全蜀州城的人近乎都知道,只是大家迫于严知府的威严,没有敢提及这件事。 现如今,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竟然张口闭口就是羞辱严知府的话,侍卫自然也不极为不悦。 “你说什么?”侍卫的声音提高了把守,两只长枪抵在薛坛二人的脖子上。“你不是想见知府吗?我这就押送你去见知府大人。” 薛坛和常磊对视一眼,暗地中笑了笑。 第三百四十三章 威胁 公堂之上,杀威棒生生作响,沉闷的敲击着地面。 “来的是什么人?”严知府穿戴整齐,身上一尘不染,右边袖口的位置空落落的,仅仅吊着一只衣袖。 “老爷,这两个人在外面哭着喊着要见您,还随身带着刀,请您查阅。” 说着,侍卫上前,将刀递给了一旁的谋士。 谋士将刀放到桌前,薛坛明显感觉到,严知府颤抖一下,看来以往病症落下的病根还没好。 薛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胆!”严知府也听见了这声笑声,“公堂之上,岂有此理?有辱朝廷威严!” 说话间,严知府一拍惊堂木,随手拿起身边的罚签就要扔下去。 薛坛纵身一跃,三步并做两步,在那罚签落地之前,一把将其抓住。 “刷。” 身侧的官兵整齐划一的抽出了刀,怒目而视,将薛坛和常磊两人瞬间包围了起来。 “放肆!你竟然敢接?”谋士指着薛坛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不知死活的混世祖,一副德行都没有!” 大概是看到薛坛和常磊二人身上的衣着都不普通,将自己当成那纨绔子弟了。 “令尊是何许人?说出来让我们听听,我也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教育出此等不懂规矩的黄口小儿!” “严知府,我怕我说出来,您再吓尿了裤子。”薛坛冷冷的一笑,伸手将竹签掰成了两半。 “哦?”严知府头也不抬,丝毫没有畏惧的架势,“那我倒是要听听,什么人敢这么跟我严知府说话!” 说着,严知府猛然站前身,怒拍桌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抖了三抖。 “呵,官不大,排场倒是很大。”薛坛和常磊二人交换一个眼神,“不认识我了严琼?” “你……你竟然敢直呼老爷的性命,来人,来人!”谋士还在大呼小叫的呼喊着,一边伸手指着眼前的二人。 “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慢着!”严琼一把拉住了谋士的胸膛,将其推到一边。随后,仔细的审视着眼前的两位。 左边的那个, 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右侧的那人,严琼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难道真的是踢到铁板上了?” 严琼小声的嘟囔着,随后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老子手中有几万精兵良将,朝廷也没有要收回的意思,我怕他作甚?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已。 心想着,挺起胸膛,似乎也借此为自己壮壮声势。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让我也听听!” “我叫薛坛。”薛坛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杀意沿着薛坛蔓延开来,“振国大将军,薛坛,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薛……薛坛?”严知府险些一屁股栽在地上,他当然记得,当初外敌来犯的时候,若不是薛坛,恐怕蜀州此时都已经沦为董钰的后院了。 “薛将军,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面吗?” 严琼从台上下来,一边挥着手,驱散着一旁的侍卫,“您看,您来这蜀州城,怎么不同我打声招呼?好让小的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当初薛坛回到朝廷之后,便开始升官进爵,况且,薛坛那强大的背景,也不是一个小小的知府惹得起的。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薛坛踱步走到台上,将佩剑扔给常磊。 “这位,是太子身边的御前侍卫总管,常总管。” 薛坛对着严琼介绍着常磊。 “哎哟,常总管。”严琼的冷汗都下来了,一脸谄媚的看着常磊,“常总管怎么这么有空,来小弟游历山水?太子爷呢?” “我问的就是这个。”常磊一对冷目扫过去,吓得严琼差点给他跪下。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严琼一边蹭着冷汗,一边怯生生的说道。“小的有些不明白。” “这蜀州城,黑店可是够多的。”薛坛脸上带着笑意,走到严琼跟前,“没想到偏偏让我们遇见了,你说巧不巧?那个燕凤楼,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燕凤楼?”听到这,严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没有,没有,和下官一点关系都没有。” 薛坛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知肚明。 “我们在那里下榻,才 一个晚上,太子爷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严大人,这件事,可是你监管不力,这蜀州城这么凶险的吗?”薛坛脸色铁青,冷眼看着严琼,“严大人,纵然董钰那个奸臣在的时候,也没有说这么危险吧?” “下官知错。”严琼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同敲鼓。“薛将军饶了下官吧,下官一定将太子爷找回来。” “那燕凤楼的老板消失了。”薛坛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严琼,看他的架势,似乎真的一无所知。“我希望能在两天内见到他,不过分吧?” “两天?”严琼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不过分……不过分,属下一定找到。” “这几日,我们会住在燕凤楼。”薛坛思虑了一阵,方才开口说道,“你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寻我,为了防止再有人图谋不轨,恐怕,我要借你的将军令一用。” 严琼的脸上露出了难色,将军令,那可是自己的ming根子,况且,要是没有了这将军令,这硕大的蜀州城,谁太听自己的? “大人,这有些不妥吧,况且,朝廷到现在都没有说如何处理那些董钰的残党余孽,您这么做,岂不是让小的为难?” “让你为难?”薛坛眉头一横,手中的剑已经抵在了严琼的脖子上,“这里的人,统统不许给我动,我看看,谁敢让我们严大人为难!” “我给还不行吗?”严琼的声音快要哭出来了,脸上老泪纵横,“薛将军,我错了,将军令就在属下的卧房,我这就去给你拿!” 薛坛和常磊对视了一眼,心知找到太子有望。 “薛将军。”严琼将将军令呈上,半跪着递给了薛坛,一只手极为狼狈的伸出来。 “好,那我就带兵守护着燕凤楼,免得一些图谋不轨的小人,前来骚扰我们。”薛坛一挥衣袖,摔在严琼的脸上。 “常总管,我们走!” 说着,薛坛二人离开了知府衙门,如此一来,也就与严崇余等人,失之交臂。 当严崇余到的时候,严琼此时正呆坐在朝堂之上,见到眼前的这个人,脸色瞬间铁青,冷冷的看着严崇余。 “混账!” 第三百四十四章 身份败露 “你……你……” 严琼指着自己的弟弟,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兄长,怎么了?”严崇余也是一脸的疑惑,不知道自己兄长这是发的哪门子的风。 “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严琼一跺脚,恶狠狠的说道。 戚渊冷笑一声,看来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想必是薛坛等人来过。 严崇余指了指戚渊,又看了看严琼。 严琼见到戚渊在此,连忙将自己的弟弟拉至里屋,压低了声音。 “你知不知道你抓来的这个人是谁?” 一时间,说话的气氛极为严肃。 “这……这不就是个京城的富家公子吗?难道真的有什么背景?”严崇余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看着自己兄长一脸惊慌的样子,撇撇嘴。 “兄长,我看你是被那董钰吓糊涂了,这人不过是个惊鸿馆掌柜的,虽然说认识些达官贵人,但你手握兵权,怕他作甚?” 听到“兵权”二字,严琼气的胡子都快要飞起来了。 “你个混账东西!”严琼面色一冷,指着严崇余的鼻子骂道,“你不知道他是谁吗?我告诉你,我的兵权,已经被他的人夺走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严崇余方才认识到事态的严峻,夺兵权?就算是董钰活了,现在也得有皇上的命令才行。 “他是当朝太子!”严琼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一字字的崩出来一样,竭力的控制着声调,“太子爷啊!” “太……太子?”严崇余退后两步,脸上写满了惊慌。 严崇余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以为这人只是个京城的富家公子,现在,竟然是个能让自己满门抄斩的人! “兄长,现在怎么办?”严崇余抓住严琼的那只残袖,脸上的恐惧愈来愈甚,“兄长,我可不想死啊。” “唉!” 严琼一甩胳膊,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太子的御前侍卫总管,和当初护国将军都来过我府上,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你抓了太子。” 严琼有意放走严崇余,但眼下的这种情况,若是他走了, 就只能自己背锅了。 “要不咱们走吧?”严崇余转了转眼珠,心生一计,“咱们收拾行李,打点些细软,逃到燕州去。” 燕州距离这里不远,虽然没有蜀州的规模,倒也是个兵荒马乱的地方,实临边境,与周围的西域胡兵经常发生冲突。 那种地方,无论太子多大的本事,也寻不到二人的踪迹的,况且,战争年间,皇上又身患重病,太子不可能为了两人大动干戈,千里寻人。 “走?走哪去?”严琼拒绝了他的提议,“我告诉你,现在薛坛手握着董钰的两万精兵,随时都可以要了我们的命,况且,我府上的亲兵,也在这队列之中,只要薛坛一声令下,我们连蜀州都逃不出!” “那你说怎么办?”严崇余焦急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回转着圈。 “看来,现在只能祈求太子爷原谅我们了。”严琼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的惶恐,“可是你竟然……你竟然如此的对待太子,他腰间的伤?” “兄长,他腰间的伤,可与我没有关系。”严崇余连忙摆手,“那是请的一对杀手,在抓他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也不是胡三干的。” “杀手?”严琼皱了皱眉,“什么杀手?” “就是一堆草台班子。”严崇余回忆着,“我记得当时是他们主动找上胡三,说以胡三的武艺,很难对付的了他们这群人,因故请回来的。” “你还能找到他们吗?”这可是个重大的线索,若是有人顶罪,或许两人的罪名还轻些。“快,快去派人找到他们,有了他们,你我二人的罪名或许还能轻一些。” “你哥混账东西。”严琼皱了皱眉,又接着骂了一句,“到处为我惹是生非,这董钰刚死,我的好日子和升官进爵的日子刚刚来到,你就搞成现在这样。” 严崇余默默的听着严琼的唠叨,心里却极为不爽,眼里一抹杀意略过,恶狠狠的盯着严琼。 “你还敢看我?还不快去?”说话间,严琼一巴掌打在严崇余的脸上。 “啪。” 这一巴掌不重,却深深的刻在了严崇余的心上。 严崇余揉 了揉脸,默默地走了出去,唤着胡三。 “胡三,过来,把那小子放在这,你跟我出去寻人。”边往门外走的时候,边上下打量了一眼戚渊。 戚渊莫名的笑了笑。 “臭小子,你别以为你这样就没事了。”严崇余一阵不爽,走到戚渊面前时,小声的说道,“我随时随地能让你死!” 说话间,严崇余便离开了衙门。 “罪臣严琼,给太子爷请安。”严琼三步并做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起来,给我松绑。”戚渊皱了皱眉,这个严琼,一脸的心机,摸不清此人在想些什么。 “是,是!”严琼赶忙走到跟前,为其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太子爷,我弟弟也是受人蛊惑,希望您能原谅。” 刚一解开绳索,严琼冲着谋士使了个眼色,让其将茶水端了上来,“太子爷,您请。” “嗯。”戚渊接过茶水,放在桌上,“在此之前,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说你弟弟是冤枉的,怎么个冤枉法?” “我弟弟也是受人蛊惑!”严琼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声泪俱下,“太子爷,都是那个胡三和陈掌柜搞得鬼,那晚受到了几个黑衣人的蛊惑,说您身上有银子,一时间失了智,才做出这种事的。” 严琼抹了抹眼泪,偷瞄着戚渊,“太子,这件事,我根本不知情,都是薛坛将军来了之后,我才有所了解的。” “薛坛?”戚渊点了点头,看来二人已经来过了。 “那你还真是冤枉。”戚渊邪魅的一笑,走到严琼面前,“我看,董钰当初就应该把你的两只手都砍下来,你这种人当官,简直就是对朝廷的侮辱!” “太子,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情。”严琼一脸的无辜,“我发誓,我若是知晓此事,天打五雷轰,随您处置。” “除了我。”戚渊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着这间华贵典雅的朝堂,“你们就没有如此对待过其他的人?” “没有,绝对没有,这就是第一次。”严崇余赶忙摆手。 “混账!”戚渊一脚踢在严琼身上,严琼打了个滚,一头撞到桌子上。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两人的冲突 “你还在骗我?你弟弟严崇余都已经交代,这种方式,已经坑害了无数人的钱财,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嘴硬?” 戚渊一脸的怒意,手中的茶杯紧紧的攥在手里。 “太子,太子。”严琼连忙磕头认错,“我真的不知道他绑架的是您,若是知道,我也不会令其做这种事,再说,我也是一时间糊涂,纵容弟弟做这种事,我也有罪,只是希望太子看在老臣一生为朝廷效力的份上,法外开恩。” 为朝廷效力? 戚渊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年董钰驻守蜀州,将兵将守在蜀州城外十公里的地方,叛军兵临城下,董钰迟迟不肯出兵,说为的是防止外敌来犯,以备不测。 那些叛军守了严琼方才一天,就已经进驻到城内,若是不薛坛来的早,三番五次的将清退,恐怕这蜀州,早就姓董了。 当初薛坛问严琼,为何不抵御外敌,不让贼人来犯?严琼说是为了百姓的安危,但叛军进入蜀州之后,烧杀抢掠,强抢民女,严琼看在眼中,视而不见。 这种事,原本就罪应该诛! 只是当时皇上身患重病,身体不适,而戚渊又被皇上禁足,一时间没人记得起这份旧账来。 但是不翻旧账,并不代表戚渊忘了,这件事也一直深深的刻在戚渊的脑海中。 “当初董钰攻来的时候,你躲到哪里去了?”戚渊上下扫量着严琼的那只断手,不屑的啐了一口,“不战而逃,罪应该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严琼在地上打了个滚,此时正晕头转向,找不到北,听到戚渊这么说,心里更是六神无主,一时间连连后退。 “太子爷饶命啊,太子爷,罪臣知错了。”严崇余声泪俱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控诉着,“当初都是董钰逼我的,属下为了蜀州的百姓安危,不愿意让其同扬州一样,誓死抵抗,最后死了那么多人。” “太子爷,你看我蜀州,只是损失了些粮草而已,死的那些人,根本不及扬州的一半。” “你还有脸说?”戚渊一脸的怒气,猛地一拍桌子, “要不是你将蜀州拱手相让,董钰的兵马至于直指扬州?” “这……这不能怪我啊。”严崇余也是一脸的无奈。 “好,好,我这就去将薛将军叫回来,我倒是要看看,在沙场之上的将军,是如何定你的罪的!”说着,戚渊站起身,便要离开。 自己已经消失了几日,尹清绮在燕凤楼住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戚渊也在担心,夜长梦多,发生什么差错。 “太子爷,您别走……” 门外,严崇余的声音响起,他身后跟着胡三,还有一群那夜戚渊见到过的人。 “你们是……”戚渊眯起眼睛,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几个人,“你们是那天晚上的人。” “正是。”为首的男人笑了笑,就是他当夜给了戚渊一刀,到现在戚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兄长,您要的人,我找来了。”严崇余一反常态,大张旗鼓的走近屋内,找了处地方坐下。“你自己看吧,这就是你要的人。” “放肆!还不跪下!”严琼见到严崇余如此态度,心急如焚,方才自己的事情岂不是白做了? “跪什么跪。”严崇余的眼中掠过一丝杀意,“不妨告诉你,这群人,是六阿哥的人。” “六阿哥?”严琼先是一愣,随后看向戚渊。“就是那个和太子爷争权夺位的六阿哥?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忽然间,严琼似乎明白些什么。 “严崇余!你可不能乱来啊!” “乱来?”严崇余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凝视着所有人,“兄长,我看是你乱来吧。” “现在薛坛等人,还不知道太子在你这,况且,太子一死,朝堂内六神无主,得利的是谁?” “六阿哥。”严琼默默地回应着。 “那我现在拉拢六阿哥,既能保全自己,又能保证日后的荣华富贵,有何不妥?”严崇余边说边走到戚渊的面前“我说了,你跑不掉。” “你好大的胆子。”戚渊脸色一沉,这么多人,如今自己又是病体,恐怕强行跑掉是没有可能的。“你 竟然敢弑君?” “哎,你现在可不是君。”严崇余一指,放肆的笑了笑,“我告诉你,六阿哥说了,只要我能把你杀了,就给我一个官做做,兄长,日后,我们可就平起平坐了,我管扬州,你管蜀州。” “放肆!”严琼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你这么做,是在害了严家。” 虽然眼前的形式不容乐观,但严琼知道,若是真的杀了戚渊,恐怕他们严家,也就走到了尽头。 “来人啊,来人啊,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拿下!”严琼冲着外面喊道,却没有一丝回应,此时严琼也慌了神。 “老东西!”胡三上前,一脚踢在严琼的小腹,疼的他直不起腰来。“还敢出卖我们?” “你……”刚说话完一句,严琼就重新捂着肚子蹲下。 “兄长,不是我不想留你。”严崇余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阴戾,“而是你自己太过于胆怯,这种胆量,怎么成大事?我看你还是死了算了!” 严崇余伸出手,一只匕首放置到了他的手里。 “别!”戚渊瞪大了眼睛,眼看着严琼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挣扎了两下。 “老爷。”严琼的谋士凑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道,“那些侍卫我都安顿好了,让他们全部出去吃花酒去了。” “你倒是很会审时度势。”说着,严崇余拍了拍谋士的肩膀。戚渊看在眼里,感叹着蛇鼠一窝。 “现在轮到你了,太子爷。” 严崇余一边走近,一边用手帕抹着刀上的血迹,“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等你死了,我自然会让人将你的尸体送往惊鸿馆去,到时候,你就算是‘物归原主’了。” 说着,几个人相视一笑,胡三笑得最为夸张,走到戚渊跟前,猛地一脚踢在他的伤口上。 戚渊额头上冷汗直冒,俯下身,强忍着伤痛,没有哼出声来。 “太子,不过如此。”严崇余坐在正中间,看着底下疼痛难忍的戚渊,“给老子跪下!” 戚渊眉头一横,冷眼看着严崇余,“哼!我怕你承受不住!”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及时赶到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及时赶到 薛坛和常磊离开后,并没有率先回到燕凤楼,而是径直前往城外的军营。 军营内一片肃穆,自从董钰死后,人心惶惶,都不敢过于放肆,况且,作为董钰的老部下,自然也知道背叛朝廷是什么后果,既然朝廷愿意招安,也算是好事。 薛坛闯进去,冷眼扫视着各自忙碌的官兵,气定神闲,像是到了自家的后院一般。 “站住!” 一个手握环刀的男人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上下扫量着薛坛。“你是什么人?军营禁地,其实你说来就来的?” 看来不会太过于顺利。 薛坛和常磊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笑了笑。 “你是?”薛坛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什么身份。 “我是这里的兵曹,你又是什么人!” “或许你不知道我是谁,但你一定认识这个。”说话间,薛坛从口袋中掏出将军令。将军令号令百万雄师,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眼下,兵曹却深深皱了皱眉。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将军令的牌子,应该是一直在严知府的手里,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莫非是假的?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兵曹一副疑惑的样子,自己审视着薛坛一身的装束。 薛坛平日里的样子,活生生一个纨绔子弟,一点儿将军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我是薛坛,护国将军,当初,你们董钰董将军就是败在我的手上。”薛坛脸色一冷,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己也不必为其留面子了。 “薛坛?”兵曹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倒退了两步,犹如听见杀神的名讳一般惊悚。“你是薛将军?” “属下叶修,参见将军。” 薛坛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看向常磊。 两人都在纳闷,这个人怎么转变如此之快?况且,若他是董钰的属下,纵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恐怕也是憎恨厌恶,怎么又会有如此的反应? “你……你认识我?”薛坛上前将其搀扶起来,一脸的不解。 “当然,薛将军的威名,早就在军营中传开了。”叶修兴奋的说道,“其实,剩下的这些人,都是不满于董钰的滥杀无辜,自行组织,并没有参与到董钰的反叛,后来朝廷放置我们于不顾,交由给了严知府管理。” 说着,叶修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严知府手握将军令,也是害了不少人。” 薛坛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带你们去追讨严琼的。” “这……不妥吧?”叶修的脸色难堪起来,“薛将军,您虽然手握将军令,可是毕竟严琼是朝廷命官,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其抓起来,恐怕有些不妥。” “不分青红皂白?”薛坛冷笑一声,“那个严琼,知情不报,祸害一群百姓,原本就罪应当诛,况且,现在已经有人赋予我这个权利了。” “谁?”叶修试探的问了一句。 薛坛和常磊对视了一眼,彼此露出了一抹笑容。 就在薛坛和常磊离开衙门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恐怕和严琼脱不了干系,况且,那胡三是严崇余的人,既然严琼是他的兄长,即使没有参与其中,想必也听到了些风声。 而严琼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其实早就被二人看穿,只不过,当时没有揭穿,是为了将严琼手中的将军令夺过来,免得他拼死抵抗,就靠常磊二人,恐怕还没有这个能力对付几万精兵。 “去,召集人马,我们前往知府府邸。”薛坛一挥手,一副大将之风,叶修连连点头,命手下召集所有兵马,前往知府衙门。 一队人浩浩荡荡的跟街上走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薛坛为首,常磊在其左侧,叶修在其右,冲着衙门府杀了过去。 而眼前的一幕,也让薛坛皱起了眉头。 “太子!” 常磊连忙冲过去,一把扶住了戚渊。 “咳咳。”戚渊吐出一口血迹,见到是常磊,方才安下心来。 “太……太子?”严崇余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呆滞,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薛坛冷眼扫视了一圈,看到了严琼躺在地 上的尸体。“严琼是你杀的?” “是又怎么样?”严崇余此时倒是看开了,一脸不屑的盯着薛坛,“你以为你人多,就能拿我怎么样?我背后可是有人支持。” “他和六阿哥勾结到了一起。”戚渊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说道。 就在方才,戚渊因不愿意下跪,被几人重伤,殊死抵抗之下,最终还是严崇余人多势众,败下阵来。 戚渊的身上汩汩的流着鲜血,常磊皱了皱眉,连声喊道,“去,给我寻郎中来!” 叶修连忙吩咐手下出门去医馆请郎中过来。 “这位是?”叶修走上前,愣愣的看着常磊,以常磊和薛坛的态度来看,想必眼前的人,官职不小。 “他是太子!” 常磊眉头一横,一股怒意从喉咙中喷出,寒意渗透进空气中,府邸之上凝结起了死一般的寂静。 “微臣参见太子。”叶修连忙跪下,随着他这一跪,周身的所有人都齐声跪下。 “参见太子!” 戚渊挣扎着站前身,走到严崇余面前。 “你霍乱朝政,危害一方,早就该死。” “太子,你别得意的太早了。”说着,严崇余对着那晚刺向戚渊的很黑衣人看去,“既然六阿哥让其来到蜀州刺杀你,就一定会有后手,你以为,你逃的掉?” 严崇余扫视了一圈,“这里……原本都是我的兵,都是我的!” 严崇余越说越激动,浑身都在发抖,“若不是我那个废物兄长,里嗦半天,你恐怕已经是尸骨无存了。” “可我还活着。”戚渊冷笑一声,“你所指望的六阿哥,恐怕也帮不了你。” 戚渊挥了挥手,上来一群官兵率先将几个黑衣人围住。 “嘿嘿。”男人笑了笑,一双阴戾的眼睛盯着戚渊,“太子爷,六阿哥派我们来,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我们是真心为六阿哥效力的。” 说话间,偷瞄了一眼常磊和薛坛,薛坛被他这眼神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可你呢?你身边有没有一个真心为你效力的?你是斗不过六阿哥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重聚 戚渊脸色一变,旋即便恢复了平静。 “这些人,拉到菜市口砍头,我要让人知道,民意在我这边。” “太子,太子!小人有眼无珠,你饶了我吧……”胡三率先跑到戚渊面前,跪地求饶,头都磕出了血。 “好啊。”戚渊面色一冷,转头看向常磊。“你若是能赢他,我自然会放过你,不过,你得告诉我,陈掌柜躲到哪里去了?” 自从戚渊被抓走之后,还没有打听到陈掌柜的下落,他可是个落网之鱼,自然不能随意放过,况且,这件事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陈掌柜,陈掌柜……”胡三四处寻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在这,在这。” 胡三从严崇余的口袋中掏出一枚玉坠,呈给戚渊,戚渊皱了皱眉。 “在盐场?” “是,太子爷,陈展柜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所以我们押送您的时候,他留在盐场监工。”胡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您看我这嘴。” “盐场是什么地方?”薛坛一脸的疑惑,扭头问道。 “是他们贩卖私盐,藏污纳垢的仓库。”戚渊冷笑一声,“怎么?严爷,现在不想要那两千两银子了?” 严崇余面如死灰,呆呆的杵在那,一动不动。“太子,小人知错了,您看在小人为您铲除贪官污吏的份上,饶了小人吧。” “连自己的兄长都杀,留着你有什么用。”戚渊面色沉静,一挥手,“带下去杀了。” “那我呢?”胡三一路攀爬到了戚渊面前。 戚渊对着常磊点了点头。 “喏,这是你的东西。” 说着,常磊掏出两把匕首,一把扔在了胡三的面前,“在酒楼的时候,你不一直对我们有意见吗?现在,给你个机会。” 正当胡三伸手拿刀的瞬间,常磊先发制人,已经贯穿了他的喉咙。 “你……”胡三话还含在口中,就一命呜呼了。 郎中仔细检查了戚渊的身体,为其重新包扎了伤口,叮嘱这几日按时换药,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事。 戚渊谢过, 让人打赏了些银两,放其走了。 郎中刚走,戚渊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干嘛那么大阵仗?”戚渊冷眼看着薛坛,淡淡的说道。 “太子的命,自然是要金贵些,我怕那个严琼使诈,况且,他府上还有些官兵,虽然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废物,但还是稳妥些好。”薛坛回应着,只不过就连他也没想到,严琼竟然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这件事,暂时别外传。” 戚渊的眼里略过一丝寒意,“我还不想让老六知道我没有死的事情,让他安心的在宫中养精蓄锐,等到我回去,再另做打算。” “尹清绮怎么样了?”戚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一切都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常磊点了点头,斜睨了薛坛一眼,“太子妃和六爷,九伶姑娘,待在燕凤楼中,就在我们来时的路上,已经派人去查看过了,没发生什么事。” “嗯,那夜也是我太过于轻敌,一点防备也没有。”戚渊叹了口气,现在就连喘息的时候都带动着全身上下微微的疼痛。 “您没事吧?”见到戚渊这样,常磊也上前查看。 “没事,你派人去寻盐场中的陈掌柜了吗?” “去了。”常磊默默地点了点头,“陈掌柜也押送菜市口,恐怕现在尸骨都凉了。” “很好。”戚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对于这种欺骗自己的,戚渊深知,对其宽容,就是对这整个蜀州老百姓的残忍。 戚渊一行人回到燕凤楼,薛坛带兵前往盐场,常磊将戚渊搀扶着,带回了客栈。 “戚渊?”尹清绮满脸焦急,见到戚渊回来,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冲了上去,查看着他伤口的患处。 “怎么搞成这样?”尹清绮皱了皱眉,一脸不悦的查看着那些伤口,“这些事谁干的?” “是六阿哥。”常磊缓缓的说道,“已经查证了,是六阿哥的人那晚掳走的太子。” “又是他!”尹清绮的声音中明显带着愤怒,咬牙切齿的说道,“若不是皇上患病,就一个小小的六阿哥……” 戚渊看在眼里, 只觉得好笑。 走上前,一把搂住尹清绮,小心的凑到她的跟前。“你心疼我?” “我……”尹清绮被他这么一弄,有些不好意思。“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六爷,我们走。”常磊说着,对九伶和六爷使了个眼色。 “现在没人了。”戚渊的语气中充满了苦涩,自从两人完婚之后,还从未如此的亲昵过。 “戚渊,你别闹。”尹清绮脸色一红,羞涩的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戚渊眼神中的怜惜突然变成了愤怒和嗤笑,“你在等什么,等你的薛将军吗?” “自然不是。”尹清绮脸色涨红,十分不悦的说道,“戚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戚渊松开拉住尹清绮的手,坐到了一边,独自斟茶。 “尹清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戚渊的声音中充满哀恸和凄凉,“当初你知道我为何禁足,不让你出宫内吗?” 尹清绮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怀疑我?” “对,我就是怀疑你!”戚渊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茶杯,手上的青筋暴起,原本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怒火。 “你以为我不知道?芍药全部都告诉过我了,当初就是薛坛夜闯寝宫,就凭借这一条,我就能定他的死罪!” 言罢,戚渊突然瘫软了下去,像是一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尹清绮,你若是不爱我,为何要同我完婚?”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尹清绮无奈的笑了笑,“我只是你在惊鸿馆买回来的女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尹侯府上的大小姐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戚渊的眼神中快要喷出怒火,一对眼睛血红血红的,凝视着尹清绮。“你不爱我?你不爱我!” “我不知道。”尹清绮皱了皱眉,她没想到戚渊刚刚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你这是做什么?” “就连严崇余都说,我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 戚渊无奈的笑了笑,叹了口气。 “尹清绮,就连你也骗我。” 第三百四十八章 薛坛的抉择 尹清绮不敢看向戚渊,她只是紧紧的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常磊等人守在楼上,默默的听着两人的争吵声。 九伶独自一人待在房内,将耳朵贴在门上,竭力的辨识着两人的话,心中也是一喜。 九伶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外的动静。 或许尹清绮都未曾想到,九伶自从接触到他们的那时候,就已经将自己未来规划好了。而今日两人的纷争,正好如她所愿。 “尹清绮,若你真的不愿嫁于我,可以早一点告诉我。”戚渊冷笑着摇了摇头,出奇的平静。 两人的争吵还在继续,无人敢上前阻拦。 “戚渊,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尹清绮十分不理解,为何他都已经得到了自己,还非要奢求什么“爱情”? 这种东西,在尹清绮这里已经不复存在了,仅剩的,只有活下去的**,和行尸走肉般的身躯。 “你以为我这样就满足了吗?”戚渊走上前,死死的盯着尹清绮,伸出一只手拉起尹清绮的下巴,将其扭转到看向自己的一边。 “尹清绮,我是不会满足的,我要江山,也要你!”戚渊恶狠狠的说道。 “可是你连我都保护不了,治理这朝廷大事,又谈何容易?”尹清绮明白,自己的一字一句,都在不断激怒这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回去就杀了六阿哥。”戚渊冷哼一声,眼神中的杀意越来越甚,“这样,就没人能和我们作对了。” “你还是那么简单。”尹清绮摇了摇头,“从董钰开始,再到六阿哥,甚至淑妃娘娘,没有一个人是你轻松对付的,你不明白,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皇上的意思。” “你眼里有我,就是你的软肋。”尹清绮充满哀恸的脸上写满了不舍,戚渊看在眼里,不知道她究竟是对自己不舍,还是对如今的生活不舍。 “你想我怎么做?”戚渊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还要我怎么做?非得像皇上对待我额娘那样,只拿你 当做生育子嗣的工具?” “你太心软了戚渊,不如你成全我吧。”尹清绮长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尹清绮早就想离开了,这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当初那个尹清绮所想。 “做梦!”戚渊一狠心,狠狠的赏了尹清绮一个耳光,随后绝尘而去。 尹清绮愣在那里,脸上是火辣辣的掌印,常磊听得一清二楚,却不敢下来相劝。 现在的戚渊正在气头上,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薛坛回来的时候,见到整间酒楼静谧无声,空荡的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薛坛径直走近常磊的房间,询问着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薛坛皱起眉头,上下扫量着常磊,常磊也是一副愁容。 “太子和太子妃又吵架了,”常磊看了薛坛一眼,“因为你。” “因为我?”薛坛也是一愣,难道两人之间的事被戚渊发现了?可是,怎么会…… “你当初是想带走太子妃吧?”常磊直言不讳的说道,“薛将军,或许你不知道,尹清绮对于戚渊是何等的重要,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我希望,你能顾虑一下后果。” “后果?”薛坛冷哼一声,“有什么后果?” “他会让薛家灭门。”常磊冷冷的回应着,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只是静静的阐述着。 “荒唐。”薛坛无奈的笑了笑,“我薛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也不上那董钰的十万军马,可是想灭了我薛家,他戚渊还是得想一想。” “你为何执迷不悟?”常磊虽然浪迹江湖几十载,但依然不能理解两人的行为,或许是这些年中,常磊懒散惯了,也对这男女之事没有兴趣。 常磊更像是个武林中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只是痴迷于武艺和军法,或许这些东西,才让其变得愈发的冷静。 常磊知道,两人的感情,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我不是执迷不悟。”薛坛叹了口气,这件事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当初 我之所以想要从清沐宫带走尹清绮,完全是因为六阿哥一直在盯着她,把她视为戚渊的软肋。” “尹清绮,原本就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的,即使她在惊鸿馆那种地方的时候,也没有时时刻刻都面临着危险。”薛坛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的从喉咙中迸发出来,强而有力的带着怒火。 “这件事也被六阿哥知道的,我想,大概是他放出的风声。”薛坛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初自己果然不该听信六阿哥的妖言惑众。 “你是说,你曾经和六阿哥?”常磊的眼神找那个充满了惊慌,他不敢相信,就连这个为国为民的薛将军,曾在战场上与之并肩作战的薛坛,都差点成为六阿哥的傀儡。 “我是为了尹清绮。”薛坛的声音听起来大义凛然,但自己都有些慌乱,“当初六阿哥派我到扬州,就是为了调查梁辰山的事情的,没想到,他最后竟然投奔了董钰,甚至在扬州城内起兵,是我害死了秦楼虞。” “没错。”常磊咬着牙,“你自己的错误,本就不该让别人来承担。” “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吧,我不会说的。”常磊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你现在是太子爷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大臣,除了你,在朝中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能被他如此信任的人了,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自己的情感。” “尹清绮现在是太子妃!”常磊凑近薛坛,眼神中充满了威胁,“你要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并且明白,你们两人的故事,已经到此为止了。” 薛坛点了点头,但眼神中的简易还是出卖了他。 “这是将军令,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说着,薛坛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制作精良的铜牌,放到桌上,“等我们去了南诏回来之后,我就会向戚渊请命,镇守燕州,从此远离京城,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有什么可满意的?”常磊笑了笑,不过对于薛坛的做法,投去赞赏的目光,“薛将军,为了江山社稷,如今只能委屈你了,我是戚渊多年的好友,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第三百四十九章 拉拢林安民 六阿哥高瞻远瞩,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召见了林安民之后,六阿哥便在宫内静心等候,他要的就是这个时刻。 “六阿哥。”林安民同六阿哥请安,六阿哥走到跟前,亲自将其搀扶起来。 “御史大人。”六阿哥的脸上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近来宫内可好?” “好……”林安民不知道六阿哥此话是什么意思,“您最近一直没出宫吗?” “自然,身边有小人盯着,我哪敢离开寝宫半步。”六阿哥话中有话,眼含笑意的看着林安民。 “六阿哥,微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御史大人是淑妃娘娘的人吧?”六阿哥笑了笑,一语道破,“能混到让戚渊都相信你,倒也极为不简单。” “六阿哥,微臣是皇上的人,为得是国家社稷,不为个人。”林安民转了转眼珠,反应迅速的分辨着。 “林御史,当初你到扬州,可是害了不少我的人呐。”六阿哥面色一沉,冷冷的看着林安民,“现在,到了你选择的时候了,既然太子让你好好监视着皇宫内外,那你同我说说,淑妃娘娘这几日,忙活什么呢?” “这……”林安民脸上挂着一抹难堪,左右环顾了一眼,没说话,“六阿哥,后宫乃是禁地,况且,太子临走前,吩咐属下只是监视着一众朝臣,一切内务交由您和淑妃娘娘管理,臣,真的不知。” “好,我倒是没有看错你。”淑妃自内侧走出,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林安民。 这是? 林安民看见淑妃从六阿哥的身后出现的时候,也是心慌不已,好在自己没有说出些别的什么来。 “林安民,既然太子信任你,就好好利用,省的辜负了太子的一片苦心。”淑妃和六阿哥交换了一个眼神,静静地坐在一旁。 “淑妃娘娘,您这是?” “我明说了吧。”六阿哥沉吟一声,“现在在朝中,当属你官职最高,并且直接隶属于天子,能拉拢你,也就代表拉拢了一众朝臣。” “我已经和柳长辰谈 妥,一旦开始,他会率军兵临城下,你只需要说服那些老不死的大臣们便可。” “柳长辰”林安民皱起眉头,那人以前不是董钰的部下吗?怎么如今…… “当初董钰之所以起兵失败,是我安排的。”六阿哥走到林安民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完全有这个实力,主宰这皇城内外的事,而且,淑妃娘娘也会帮助我,找一个适当的理由。” “什么理由?”林安民看向淑妃,原本他只是想要在这朝中找个靠山,但没想到,竟然卷入如此大的风波之中。 “我会派人刺杀皇上,到时候,就说是戚渊干的。”六阿哥嗤笑一声,“况且,我的人在东宫潜伏许久,为的就是今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戚渊的人杀死了皇上,到时候,百口莫辩,就算戚渊回来,江山易主,他也没有办法。” “可是乾心殿有御林军重病把守,京城更是有薛家的人。”林安民的脸上略过一丝不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戚渊现在已经死在蜀州了。”六阿哥摇了摇头,“我的人抓住了戚渊,他现在,恐怕尸骨都已经凉透了,怎么选,看你的选择。” 淑妃娘娘站起身,走到林安民的跟前,“林爱卿,我希望你能考虑周全。” “原本我相当史上第二个女皇帝,但现在看来,我的确斗不过戚渊,无论是兵力还是在朝中的威望,他们都当我是女流之辈。”淑妃儿恶狠狠的疏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杀意,“但是我要让他们知道,一旦成功,我就会是这个朝廷垂帘听政的皇帝,我才是这个江山的主人。” “六阿哥会供奉我为太后,而你,也会升官进爵,到时候,我们二人割据天下,你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淑妃娘娘的声音极为妩媚,就连林安民听了都觉得口渴难耐。 “娘娘,微臣……微臣做不了主啊。”林安民一跺脚,他知道现在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娘娘,您可否容微臣考虑一下?” “三日。”六阿哥缓缓的说道,“三日之后,要么,你和朝中的大臣们谈妥,要么兵 临城下,你会随着战争一起死。” 林安民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安的看着六阿哥。 “可是,柳长辰的兵力,根本不够薛将军打的。” 这点,六阿哥自然也是想到了。 实际上,柳长辰现在的兵力,并非只是自己属下的那么一点,而是集结了董钰的老部下,当初董钰被六阿哥囚禁在家中的时候,他的军队就就已经被兵分两路,一部分收纳进了柳长辰的麾下。 而这些,都是六阿哥的安排,董钰对于六阿哥的威胁太大,所以他选择听信皇上的话,先下手为强,处理掉了董钰极其党羽。 “这些不用你操心。”六阿哥的脸上划过一丝狡黠,“我自有办法。” 京城。 老神医被悄悄的送进宫,在御林军的掩护下,来到了乾心殿。 毕大夫紧随其后自己的看着老神医手中的动作。 老神医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抽出几枚银针,分别扎在了皇上的几枚重要的穴位上,随着银针的深入,皇上的伤口上开始渗出血迹。 “不要紧。”老神医叫到毕大夫一脸慌张,连忙出手阻拦,“这是在放出皇上体内的淤血和毒性,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就是因为这些毒素深藏体内。” 毕大夫连连点头,一刻都不敢松懈,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情,若是让太子回来之后,皇上有什么不测,他和老神医都得为之陪葬。 “你照这个这个药方,去给我寻些药来。” 老神医将一个药方递给毕大夫,随后走出皇上的寝宫,在其身侧的客房,起锅烧水。 不一会儿,毕大夫便取回药材,神医按照比例依次下锅烹煮额头上也渐渐冒起了汗。 “这位老先生,敢问您从医何处?” 毕大夫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老神医一眼,老神医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扬州。” 扬州? 毕大夫可没有听说过,扬州出过什么神医,对着身旁的徒弟使了个眼色,让其盯着他点,随后自己出门去寻御林军首领去了。 第三百五十章 神医的来头 “莫大人,那个神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只不过,看他煎药的架势,不像是个长期靠这行吃饭的。”毕大夫面露难色,皇上要是真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那太子爷必然会怪罪到自己身上。 “还有这种事?”莫长青皱了皱眉,随着毕大夫向乾心殿走去,“我倒是也想看看,这个所谓的‘神医’,到底有什么名堂?” “莫大人,来的那几个人,您确定不用先抓住?”毕大夫时刻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毕竟这件事容不得半点玩笑。 “那些人的身份我已经查验过了。”莫长青斜睨了一眼毕大夫,“他们的确是扬州来的,是将军陈东山的亲信,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 “莫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毕大夫脸上有些尴尬。 皇上的病情始终没有好转,这么长时间过去,皇上龙体抱恙,宫内大大小小的人似乎也快忘了皇上这副躯体的样子,如今皇上已经昏睡了几个月过去,始终保持着脉搏正常,但就是醒不过来,毕大夫看在眼里,也束手无策。 如今突然来了个什么神医,说是能救皇上,毕大夫以为他是江湖骗子,倒也不奇怪。 “老神医。”毕大夫走到老神医跟前,笑嘻嘻的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御林军首领莫长青。” 而老人也并未起身,只是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要理会两人的意思。 “这个……”毕大夫愣在那里有些尴尬,和莫长青交换了一个眼神,“老神医,您应该不介意我们在一旁守着您煎药吧?” 对于一些人来说,不仅药方子极为保密,就连煎药的过程,每一份药剂的量和先后顺序,都极为讲究,在一旁看着,就相当于暗中偷艺,自然是有些不妥。 “无妨。”老人挥了挥手,上下打量着毕大夫,“想不你竟然如此多的心思,不是当大夫的材料。” 言罢,老人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看,你也就如此了。” “老先生,这话怎么说的?”毕大夫见自己的想法被识破,先是已一惊,随 后恢复了镇定。 “你若救的是普通人,我自然无需过分,只不过,你现在救的是皇上,我自然需得仔细询问,细细盘查,免得有些人借此机会,肆意妄为。” “放肆!”老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后生晚辈,如此无礼,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轰动京城的名医了。” “名医?”毕大夫脸色一变,“莫非您是京城四大名医之一?” “之首。”老人摆了摆手,“不提了,快来帮我煎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我可是太子爷请来的,你这么做,太子可知道?” “太子?”毕大夫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原来您是太子找来的人,怎不早说,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少说废话。”老人沉吟一声,“我现在年纪大了,恐怕扛不住那么多时辰,这个药,要熬制七天七夜,这几日,就有劳你了。” 见到毕大夫脸上有些尴尬,随后老人接着说道,“不白让你干,我这里有些奇门药方,这些东西,原本都是造福众人的,只是我年轻时经历了些事情,原本想着,就将这些药方带进坟墓,但现在看来,我倒是想要找一个接班人。” “听说你颇为受太子器重?”对于太子看中的人,老人还是极为信任的,只是有些多疑无礼而已,倒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 老人上下扫量毕大夫一眼,缓缓的说道。 “老先生您的意思是……”毕大夫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就连双手都有些颤抖。 “收你为徒。”老人缓缓的说出这几个字,毕大夫连忙跪倒在地。 “老先生在上,受我一拜。” “起来吧,我又不是那么迂腐的人,跪什么。”老人一挥衣袖,让毕大夫连忙起身。 莫长青一边愣愣的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老人回屋查探皇上的病症,莫长青方才凑到毕大夫跟前。 “毕大夫,这人是什么人?竟然让你甘愿下跪?” “这人可不简单。”毕大夫心知肚明,当初用 于七阿哥屏息的药方,就是当年老人留下来的,虽然只有少数人知道,但是其厉害,也是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当年京城闹瘟疫,就是这个老人治好的。” “瘟疫?”莫长青对于那场灾难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年纪尚欠,没什么深刻的印象,“我听说,当初那场瘟疫,害的京城死了上千人。” “可不。”毕大夫叹了口气,医者仁心,这种事情的发生,毕大夫也是极为无奈,“当时老先生不顾危险,之身前往南诏寻药,回来时,用得来的药材,救了京城上千家人的性命,若不是老先生,瘟疫恐怕无法控制。” 这件事在京城很快就传开,只不过,这件事过后,老神医就离开了京城,有人以为他是死在了那场瘟疫之中,颇为惋惜。 对于老人的下落,没有人知晓,没想到今天,毕大夫竟然亲眼见到真人,也是兴奋不已。 “这副药,可靠吗?”莫长青看着锅里熬得粘稠的汤汁,皱了皱眉,“真的要将这东西给皇上服下?” “唉。”毕大夫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独特的药方,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毒性。” “可是皇上现在的身子,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况且,皇上病了这么久,就算是有效,也只是吊着一口气在。”毕大夫满面愁容,作为郎中,他自然知道皇上已经病入膏肓,什么药都不顶用了。 “那也只能试一试了。” 莫长青望向窗外,宫内扬起一片鸦鸟,莫长青皱了皱,念了句:“阿弥陀佛”。 这么不吉利的场面,也让莫长青起了疑心,出门看去,见到乌鸦在百里之外盘旋,围绕着整个皇宫。 “难道真的要出什么是事?” 莫长青面带愁容,冷冷的看着,伸手将手下的侍卫召来。 “告诉弟兄们,这几日,严防死守,当先有不轨之人混进皇宫中,还有,任何人不得靠近皇宫半步。” 手下应喏,自行退下,只留莫长青一人在院子中张望,整个皇城内外静谧的像是一汪湖水。 第三百五十一章 盐价 几日来的忙碌也让常磊等人疲惫不堪,加上清点严崇余的家产,忙的不可开交。 等到渐渐恢复了体力,戚渊腹部的伤病也逐渐好转。 这是这几日为难了尹清绮,一直照料着戚渊,虽然那日戚渊赌气的离去,但归来时,两人依旧一如往日。 两人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偶尔有些对话,但并不繁复。 戚渊始终铁青着一张脸,尹清绮看在心里,心知肚明,恐怕是薛坛夜闯清沐宫的事,但两人之间并未再提及此事。 这日一早,六爷提议到蜀州逛逛,顺便看一看百姓的反应,毕竟严崇余这个恶人死了,恐怕会对这蜀州有着不小的影响。 几人出街闲逛,走到一件小茶楼坐下,叫了些饭菜,算是中午的伙食。 “大人,我们这间小店,都是先算钱的。”小二面露难堪,看这一行人的穿着,倒不像是缺钱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们给不起钱吗?”常磊冷冷的说道,他知道近来几日戚渊心情不好,生怕店小二一句话不对,惹怒了戚渊。 “不是这样的几位大爷。”店小二有些为难,“现在盐价上涨,我们这开餐馆的,本来就用盐粒子的时候多,若是不及时收回银子,恐怕下一顿的饭菜连盐都买不起。” “这么拮据?”常磊先是一楞,随后开口问道。 戚渊的脸色也是变了变,沉吟一声,随后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前。 “小二,你且拿着。”戚渊冷眼看着店小二,随后接着问道,“你方才说,盐价上涨,是这几日的事情吗?” “对。”小二急急忙忙的收起银子,随后回答着戚渊的问题,“不知道怎么了,比以往的时候都贵,听说那卖盐的贩子……” 话刚说完,小二就连忙捂住了嘴,自知说错了话。 “但说无妨。”戚渊和常磊二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常磊又 从口袋中掏出了银子,放到桌上。 “这个,是打赏给你的。”常磊看着小二,心想这下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了吧。 “嘿嘿,大人。”小二苦笑一声,“您就别为难小 的了,我就是个打杂的,有些事该说,有些事不该说,况且您这银子,我也不敢收,就算您给小的,小的也怕花不出去,就被官府的人砍了脑袋。” “你也知道买私盐犯法?”戚渊抬眼,一双冷眸看向店小二,吓得他浑身发抖。 “这位大爷,您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买过私盐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常磊凑近,悄声说道,指了指薛坛。“当初蜀州兵临城下的时候,就是他赶走了叛军,你现在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薛坛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呷了口茶水。 这也是几人商议后的结果,一旦有需要亮明身份的地方,率先说出薛坛的身份,事情就解决了一大半了,毕竟当初薛坛在蜀州,也算是深得民心。 “薛……薛将军?”店小二眼神中充满了惊诧,“您是薛将军?” 话音刚落,小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薛将军,我真的不是有意贩卖私盐的,只是那严家,那严家垄断了整个市场,我们当小的,也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戚渊皱了皱眉,“起来。” 小二看了一眼薛坛,见到薛坛同样点了点头,方才敢起身。 “你细致的跟我说一下,为何那盐贩子进去了,盐价还会上涨。”戚渊面色一沉,静静的听着。 “这位官爷有所不知。”店小二咽了口唾沫,娓娓道来,“那严家虽然被官府杀了,但是世面上的盐却一点没多,现在人心惶惶,都担心以后没盐吃了,有些人就花重金将其买回来,随后高价卖出。” “那官府的盐,早不知道被严知府弄到哪里去了,现在开茶楼饭馆的,都在讨论着日后的事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些盐呢?”戚渊脸色铁青,怒斥着问道常磊。 常磊怔住,面色难堪,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太……黄爷,您有所不知,那些盐都是查封后的严家的资产,需要仔细盘查后才能重新利用,况且,不知道严家的盐中有没有作假,还需要仔细审查。” “传我的令下去,审查过盐有无问题之后,快速投入到市场中。” 戚渊大手一挥,吩咐道。 “是,黄爷。” 这一举动看呆了店小二,心想着这人谁啊,竟然敢在薛将军面前这么大的派头,心里琢磨着,连忙退下。 店小二将这件事交代了当家的,当家的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吩咐让后厨多做几个菜端上来,笑容满面的前来询问几日饭菜是否合胃口,见戚渊点了点头,方才放心的离去。 “混账东西!”等到掌柜的到了后厨,将店小二唤过来,狠狠的骂了一顿,“得亏今天那个人高兴,不然,这家店就要毁在你的手里,你以为你买私盐不犯法吗?法不责众只是其中之一,若是他想找几个典型,我们就是其中之一!” 店小二连声附和,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掌柜的,这人是谁哦?”见到掌柜的稍稍消了气,店小二凑到身前,小声的问道。“这么大的来头,就连薛将军都没敢说出那种话。” 掌柜的老奸巨猾,自然早就看出了不对,“我告诉你,宁可得罪薛将军,都不能得罪那个人,他既然隐藏身份,恐怕就是个大官,甚至权利在薛将军之上,你若是戳穿了他的身份,恐怕,有灭顶之灾。” 店小二若有所懂的点了点头,两人嘁嘁喳喳的议论着,按此不表。 “蜀州和扬州新知府的人选,黄爷,您有主意了吗?” 薛坛夹着菜,小声的问道。 戚渊抬起头,这还是两人几日来第一次有所交流,“没有,薛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不成?” “建议倒是没有。”薛坛摇了摇头,“不过,这几日,京城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几次穿消息到宫中,林安民始终没有回信。” 虽然薛坛和林安民只接触过几次,但是其眼中奸诈,也是逃不过薛坛的眼睛的。 戚渊听到这话,手中的筷子也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常态。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看中的人,自然是有我的道理,而且,我充分信任林安民,胜过于你。” 常磊和六爷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向尹清绮,尹清绮埋头吃饭,丝毫没有打算插入这场争辩中的意思。 第三百五十二章 暗度陈仓 “我总有种不安。” 薛坛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几日来的不安感愈演愈烈,甚至超过了噩梦带来的影响,“如今你留在宫中的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可以信得过的。” “林安民是皇阿玛留下的亲信,为何不可信?”戚渊的脸上划过一丝戏谑,“难道只有薛家可信?” 戚渊的话中有话,毕竟董钰死后,薛家是京城最大的家族,对于皇权的威胁,自然也是最大的,况且,薛坛如今和戚渊两人不对付,也让之间的关系多多少少有些隔阂。 “黄爷,这话不能这么说。”六爷看不下去,出口阻拦,“薛将军一向忠心耿耿,况且,现在您不在京城,对于京城的情况也不了解,多提防些也是对的。” 戚渊冷眼看着,没说话。 “明日起身去南诏。” 说话,戚渊起身便要离开。 薛坛和尹清绮对视一眼,互相没有说话,但是这一幕,却被九伶看在眼里。 九伶连忙追了出去,就连常磊都未曾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随后跟了出去。 自从尹清绮在惊鸿馆出来,戚渊就一反常态,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常磊不免有些担忧,只是话到嘴边,也没有说出口,不知如何相劝。 “太子,太子。”九伶在戚渊身后小声的喊着,戚渊脚步停住,回头冷冷的看着她一眼。 “太子爷,这件事,恐怕不怪罪薛将军。”九伶面露羞涩,缓缓的说道,就连戚渊都摸不透她上前来的意图。 “你来做什么?” 戚渊回头扫了一眼,一行人跟在不远处的身后,正缓缓的向着两人走来。 “回去照料清绮。” “太子。”九伶咬了咬嘴唇,“奴婢不想照料尹清绮小姐,奴婢想……陪在您身边。” 戚渊眯起了眼,上下扫量着九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爷不懂我的心思?”说话间,九伶一把拉住戚渊的袖口,“太子,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您,前往路途凶险,如果没有我带路的话,你们很有可能被奸人所害。” “南诏的 情况,恐怕六爷也有所了解。”戚渊轻轻的甩开她的手,一脸不悦的说道,“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之所以让你跟着,是因为尹清绮身子骨弱,需要有人照料。” 说话间,戚渊默默的向前走去。 “太子,我哪里不如太子妃?”九伶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追了上去,“让您这样为难我?” “这话很多人跟我说过。”戚渊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我从来都只有一个回答,在我心中,其他人,每一个方面都不如尹清绮。” 九伶的脸上羞愧难当,青一块白一块。 一个小姑娘,受到如此的羞辱! 九伶眼神狰狞的看着尹清绮,尹清绮先是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九伶姑娘?” 薛坛一把将尹清绮拉至身后,冷眼看着。 “没事。”九伶收回目光,悄然站在一旁,才知道方才自己有些失态。“薛将军,我有些不舒服,你们先逛着,我自己回燕凤楼去了。” 戚渊见着霍九伶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皱了皱眉,但也未曾说什么,自顾自的走在前头。 蜀州城充斥着欢喜的味道,自从严崇余和严琼二人死后,蜀州的百姓也是大为欣喜,甚至有的家里张灯结彩,颇有些过年的味道。 戚渊看在眼里,心中也缓和了许多。 六阿哥宫内。 “六阿哥,柳长辰到了。”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上前禀报,随后退到一旁。 现在人也已经召集完毕。 “柳将军,林御史。”六阿哥出门迎接,将两位带到屋中。 “快坐。” 六阿哥伸手示意两人坐下,满脸的笑意。“柳将军,近来可好?” “托您的福。”柳长辰一副五大三粗的长相,有着与年龄不相仿的凶狠气势,“六阿哥,今日来找我们二位,可是有什么要事?” 柳长辰扫了一眼林安民,此时林安民坐立不安,屁股的一角沾在座位上,丝毫不敢动弹。 “这件事,还得林大人跟你说。”六阿哥放眼看去,一双阴戾的眼神看的 林安民浑身不自在。 “六……六阿哥。”林安民咽了一口口水,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朝中的大部分大臣,我已经联络好了,包括几位尚书大人和大学士,只有太傅不愿加入我们,其他人,似乎都没什么意见。” “大理寺的人呢?”六阿哥抬眼,这件事需要大理寺的协助,虽然无足轻重,但至少,也给一个人安上“反叛”的罪名。“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会将罪名安到薛家人的身上。”林安民缓缓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对六阿哥的敬畏。 林安民虽然贪财,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些立场的,只不过现在皇上这样,太子又不在宫内,这也让林安民左右为难。 若不是淑妃娘娘软磨硬泡,恐怕林大人也不会这么快答应六阿哥。 “好,林大人。”六阿哥摸了摸下巴,“看来你的办事效率还是可以的,那淑妃娘娘和你的事,我就不说出去了。” “是,是。”林安民暗自骂了一声,这摆明就是威胁! “不过林大人真是宝刀未老,竟然和淑妃娘娘混迹在一起。”六阿哥的脸上划过一丝戏谑,“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安民看了一眼柳长辰,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着。 “回六阿哥,是从去年六月份开始的,那时候太子正忙着调查良妃娘娘的事情,无暇顾及后宫琐事,所以……” 提到良妃,六阿哥眼神突然便的极为凶狠,一脸的不悦看着林安民。 这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间提起,六阿哥看向林安民的眼神愈发的寒冷。 林安民自然也是注意到这一细节,连忙改口,“不是,是尹清绮和习月的事,当时娘娘为了脱身,毕竟良妃和淑妃两位娘娘之间私交甚好,娘娘担心会牵连到她,所以,让我在太子身边说些好话。” “淑妃这个小浪蹄子,倒是不闲着。”六阿哥嗤笑一声,全然是对淑妃的不屑,“这样的人,当未来的国母,你们有没有意见?” 柳长辰和林安民对视一眼,互相猜忌着。 “六阿哥,您的意思是?” 第三百五十三章 乾心之变 “我的意思,你们还不了解吗?” 六阿哥笑出了声,“淑妃娘娘在宫内也颇有威望,未来……恐怕是个威胁,只不过她一个女流之辈,无法主宰大权,所以才‘让位’给我。” 六阿哥站前身,扫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四爷和二爷两位也纷纷起身,关上了房门,侍卫退了出去,屋中仅剩下他们五个。 “六阿哥,您的意思是,要除掉淑妃娘娘?”林安民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诧,这,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怎么,舍不得?”六阿哥瞥向林安民的眼神中充满了威胁,吓得林安民浑身一颤。 “没有,没有,六阿哥您多虑了。”林安民连忙摆手,“若不是那小狐狸精勾引我,我一介监察御史,怎么会做出这种监守自盗的事情来?都怪淑妃,她答应我荣华富贵,借此机会来诱惑我,微臣一时糊涂,才中了她的奸计。” “嗯。”六阿哥满意的点了点头,“审时度势,你倒也是个人物。” “只不过,这锅,想要强行让薛家人背上,恐怕不妥。”二爷缓缓的开口,说出这计划的披露,“薛家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况且,薛坛又是太子身边的挚友,这么做,恐怕天下人不信。” “挚友?”六阿哥冷笑一声,“二爷,您忘了我和薛坛两人的交易了?我要江山,他要美人,两全其美的事情,他为何不答应?” “可是六阿哥,他未必会答应背这口黑锅,况且,就算薛坛同意,薛老将军也不会同意。”二爷踌躇了片刻,“而且,薛家一向是薛老爷子主事,那个薛坛,不过是个晚辈,根本没有他在军中的威望。” “你打算让薛坛帮我们起兵?”柳长辰皱了皱眉,他对薛坛也算是恨之入骨,毕竟自己曾是董钰的部下,与薛坛几次交手,都败下阵来,“六阿哥,先前你可没有同我说过这些。” “过去是过去。”六阿哥走到柳长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况且,戚渊若是真的死在了蜀州,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薛家人再忠心耿耿,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而大动肝火。” 六阿哥算计了一下,按日子,自己派出的人应该已经完成了任务归来,只是现在,还迟迟没有动静。 “蜀州的情况,您知道多少?”柳长辰皱了皱眉,一脸的不悦,但还是极力掩饰着。 “就算戚渊死了,薛坛也会带着尹清绮前往南诏。”六阿哥盘算着,缓缓的说道,“朝廷对于薛坛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了解他,他虽然勇猛,但不过是个为世俗而困扰的凡人而已,这不仅是戚渊的软肋,也是他的软肋。” 二爷和四爷对视了一眼,长叹了口气。但此时六阿哥心意已决,再说什么劝告的话都是徒劳,这也是他昼夜不停想出来的办法。 “薛坛不回京城,就算薛老爷子在,又能如何?一个老不死的,你还打不过?” 六阿哥看向柳长辰,信心满满。 “是,六阿哥。”柳长辰只得硬着头皮允诺着,“只不过薛老爷人多势众,兵贵神速,若是稍有一些耽搁,我怕会横生枝节。” “放心,他进不来。”六阿哥摇了摇头,“我已经派人守住城门,薛家的军队在百里开外,即使能及时赶到,恐怕乾心殿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只要皇阿玛一死……” 几人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六阿哥竟然说出如此心狠的话来。弑君杀父,原本就是大不敬,此时六阿哥竟然堂而皇之的谈论着这件事。 “林安民,想办法把淑妃娘娘引出宫。”六阿哥的脸上划过一丝坏笑,“今晚,先杀淑妃,再杀皇阿玛。” “那后宫的其他人……”林安民试探性的问道。 “你说那些皇上的妃子?等到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料理她们,将其贬为庶人,送到燕州去。”六阿哥一摆手,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深夜。 柳长辰的兵在京城外集结,守城的侍卫将城门打开,柳长辰率兵悄然潜入宫内。 林安民同淑妃娘娘上报,说京城今夜会有危险,让其到自己在京城的府邸躲一躲,淑妃允诺,两人在宫外正门相遇,恰好躲过了柳长辰的官兵 ,柳长辰神不知鬼不觉,带着一队人马起深入宫中,向着乾心殿行去。 淑妃和林安民行至林府,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影。 “林郎,你这家可是住的够偏的。”淑妃娘娘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一路马车,让她整个人始终都在颠簸的状态,“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 说着,淑妃娘娘拉开马车的门帘。 “这……这是什么地方?”淑妃娘娘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连忙回身看去,却正撞上林安民一张狰狞的脸。 “淑妃娘娘,对不住了。”林安民手握尖刀,一步步的向着淑妃逼来。 “林安民,你做什么?你忘了我们往日的温存了吗?”淑妃娘娘一边后退,一边怒吼着,“来人啊,来人啊。” “别喊了。”林安民上前,一把握住了淑妃的口鼻,淑妃只能发出“嗯嗯”的叫声。 “这里是乱坟岗,你不记得了?” 淑妃当然记得,当初就是良妃派人将尹清绮从掖庭宫丢到了这个地方。 整个乱坟岗充斥着尸骨腐烂的臭味,淑妃闭上了眼睛,吓得不敢动弹。 “淑妃,你不应该将我们的事情交代给六阿哥。”林安民原本和善的面孔上,此时充斥着凶狠,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淑妃的玉颈。 “不然,我们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你……你……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我马上就要成为国母了,六阿哥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的。”淑妃不知所云的乱喊着,一边挣脱着林安民的束缚。 但林安民的两只手紧紧的钳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你这么做会有报应的,六阿哥不会放过你。”淑妃娘娘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两只腿直发抖。 “你背叛皇上,与大臣私通,就不怕有报应?”林安民冷笑一声,刀尖已经对准了淑妃的脖颈。 “死之前,我还是要告诉你。”林安民长舒了一口气,“你以为的六阿哥,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今日,就是他派我来杀你!” 第三百五十四章 江山易主 淑妃连声尖叫,后退了几步。 “不……不可能的,六阿哥绝不可能骗我!” “你还真是天真。”林安民冷笑一声,看着眼前的女人,“淑妃,你可别忘了,究竟谁才是你身边最贴心的。” 淑妃一脸惊悚的看着林安民,“可是现在这人想杀我。” “我也是没有办法。”林安民长叹了口气,“怪就怪,你的威胁太大,或许引起了太子爷的不满,淑妃,自作孽不可活啊。” “自作孽不可活。”淑妃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好,自作孽不可活。” 说话间,林安民的手中的刀已经沿着淑妃的玉颈刺了下去。 “呲。” 一声沉闷的声响过后,淑妃的血像是喷泉般的涌了出来,瞪着一双惊悚的眼睛,冷冷的看着林安民,一直手死死的捂住脖颈上的伤口,动弹不得,欲言又止,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唉。”林安民退后两步,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一个文官,何时见过如此的场面? “淑妃娘娘,您也别怪我,要怪……就怪您生在了这帝王家里。” 林安民一咬牙一跺脚,扭身向着城中离去。 只留下淑妃娘娘的尸体还残留在一片乱坟野岗之上。 宫内。 柳长辰的眼神犀利的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对皓目死死的盯着前往,身侧是自己的左右手副将,正一路潜行,杀向乾心殿。 “什么人?” 柳长辰的脚步一怔,身后的声音让他感觉脊背发凉,这突如其来的一吼也让柳长辰的潜入计划以失败告终。 柳长辰挺直了身子,从腰间甩出一把九尺长鞭,这长鞭随柳长辰征战多年,随身携带,一直在腰间,长九尺九,全身寒铁而成,鞭尖是一柄长长的尖刺。 这也是柳长辰最为得意之作。 “快!快去禀告给莫大人!” 夜巡的官兵看见月光下那柄鞭子上冒出的森然寒意,也有些手足无措,连声吩咐手下人。 “来不及了。”柳长辰轻轻一甩,整个鞭 子在地面砸出清脆的响动。 十几个黑衣人顺势围了上来,由柳长辰带兵,将几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私闯乾心殿!你们不知道,宫内禁严吗?”官兵首领面色惊慌,一边后退一边怒斥着柳长辰。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柳长辰的队伍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只要柳长辰在乾心殿得手,随后便可兵临城下,迅速将官兵涌入宫内。 “我是谁?”柳长辰冷笑一声,“看到这柄鞭子你还认不出我吗?” “柳长辰柳将军?”身侧的一个官兵认出了柳长辰的身份,“你不是董钰的手下吗?你竟然还活着!” “大势未去,我又怎么舍得死。”柳长辰笑出了声,手一挥,几个黑衣人瞬间将周身的几名官兵结果。 “你们莫大人的那点儿御林军,恐怕抵御不住我的五千精兵吧?”柳长辰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一双细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为首的官兵,单手用力一甩,鞭子应声而出,将官兵的脖颈瞬间缠绕住,再一挥手,官兵应声倒地,瞬间拉到柳长辰的面前。 “江山要易主了。” 六阿哥在宫内做的稳当,盘坐在一尊佛像前面,静候着消息。 “六阿哥。”二爷的声音划破午夜的寂静,阴戾沙哑的嗓音也让六阿哥皱了皱眉。“柳长辰率领五千精兵,已经杀入乾心殿了,剩余的兵力,也已经将宫内的四个门守得密不透风,只要皇上一死,我们大事可成。” 六阿哥默默地点了点头,竭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六阿哥的整只手都在不断的颤抖着,甚至连表情都有些抽搐,他无法掩盖住眼神中的兴奋,但此刻也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六阿哥坐守宫内,理应手握三军,决胜千里之外,自然不能有半点差错,更不该有现在这种情绪。 “二爷,这一天终于来了。”六阿哥长舒了一口气,他等待这一日,已经过去太久了,就连六阿哥自己都未曾料到,这一日竟然来的如此的迅速而猝不及防,似乎自己几年内的计划在一瞬间统统如愿。 “六阿哥,我提醒您一句。”二爷凑上前,小声的说道:“这个柳长辰,可不能留。” “为何?”六阿哥皱了皱,虽然自己在宫内眼线众多,但像柳长辰这种将相之才,还是极为稀少的,六阿哥也算惜才,想留着柳长辰作为未来的开国将军。 况且,这件事原本就是靠着柳长辰残余的兵力才可完成,如今过河拆桥,实在有些不妥。 “你说淑妃娘娘是个威胁,那柳长辰就不是了?”二爷细心的解释着,“况且,若是这件事真成了,柳长辰变成了弑君的罪人,若是让世人知道,您是靠着如此的一个人上居皇位,岂不被天下人嗤笑?” 六阿哥默默的点了点头,此话有些道理,虽然林安民已经拉拢好一众朝臣甚至大理寺的人都说会将弑君之罪强加在驻兵京城的薛家人头上,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然会有消息流出宫内,届时,也会对自己的皇权有些影响。 “好,朕明白了。”六阿哥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学着平日中皇阿玛的样子,有板有眼的说道,“日后,你同四爷,可就都是朕的爱卿了,还望你们能好好辅佐朕。” “那是当然。”二爷的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那个戚渊,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京城已经变了一副模样,想必,脸上一定会很精彩吧?” 六阿哥想到这,心中也是一喜。 自己和戚渊争斗多年,一直受皇阿玛的打压,况且,戚渊贵为嫡子,理所应当是继承太子的身份。 而自己,庶子之下,只能成为一个王爷!六阿哥越想越气,自己每一方面都强过戚渊,况且,那戚渊平日优柔寡断,欺瞒皇上盗走七阿哥不说,还迎娶了一个青楼女子当未来的国母! 六阿哥紧紧的攥着拳头,冷汗从额角上划下,他的脸上是一副狰狞的表情,此时犹如杀神一般可怕,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佛像。 “我才是真龙天子!” 六阿哥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仰天长啸,整个京城似乎都为之颤动。 “报!六阿哥,柳长辰将军已经杀入乾心殿。” 第三百五十五章 最后的防线 “真的?” 六阿哥的脸上又重新兴奋了起来,连忙起身,围着屋内踱步。 “快,快去取我的龙袍来!” 那手下先是一怔,随后看到二爷扬了扬手,便退了出去。 “六阿哥,老夫去取给你。”二爷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 能看到皇上灭亡,二爷自然是开心的。 自从皇后娘娘死后,二爷一直忙于宫中内务,若不是淑妃一时间贪恋后宫的权势之位,也不至于让自己和整个十二时辰遭受灭顶之灾! 那场瘟疫的延续,也是二爷没有想到的,令其更为诧异的是,皇上竟然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对整个十二时辰的人动了杀心,甚至在撤除十二时辰之后,对其暗下杀手,二爷看着昔日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也对朝廷没有了留恋。 潜往蜀州之后,二爷有意加入董钰的队伍,但几次观察下来,发现董钰只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甚至在自己指导薛坛之后,迅速溃败,这也让二爷大失所望。 若是将灭国的重任交付给董钰,恐怕二爷也会受到牵连,此时说不定已经死了。 “天不亡我!”二爷握着龙袍的手有些颤抖,这么多年过去,皇上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老大,你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二爷的手微微的抖动着,浑身都洋溢在兴奋之中,那些故去的亡灵,此时终于可以得到安息,自己精心计划的一切,也在六阿哥的身上得以实现! 此时二爷的满眼中都是报仇,复仇的快感侵蚀全身,若不是需要留在六阿哥身边以防不测,二爷甚至想要跟随四爷一起,守在宫外,死死的盯着这个带来荣华富贵和痛楚哀愁的金殿玉瓦。 “六阿哥。” 二爷说话的声音都略微有些改变,一脸兴奋的看着六阿哥。“这是您的龙袍。” 整件龙袍之上,镶嵌这金丝,几条巨龙活灵活现,跃然于上,二爷抚摸着黄色的绸缎,兴奋的像是自己即将称帝一样。 六阿哥缓缓的换上,一股威严的气势油然而生,六阿哥眯起眼,盯着屋外的 紫禁城,不免陷入了沉思。 等了几年的光景,最终还是自己赢了。 六阿哥的嘴角略过一丝浅笑,似乎整个皇城内外都由其掌握在手。 “恭喜六阿哥称帝。”二爷连忙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六阿哥伸手将二爷搀扶起,“二爷,这件事,还真是多亏了你,若是没有你,就凭借董钰那个杂种,险些害了我。” “六阿哥严重了。”二爷看向六阿哥的眼神中充满了谄媚,“这皇位,原本就是您的,那个太子戚渊,为红尘所动,原本就成不了什么大气。” “等到他回来,表情一定很难看吧?”六阿哥脸上划过一丝阴戾,“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太子,什么太子妃,都将是我的阶下囚。” “他可不一定敢回来了。”二爷笑着摇了摇头,“若是知道您在京城称帝,难道以他的性子,还敢于回来跟您作对?况且,薛家是识大体的人,大势已定,我想,以薛家和戚渊的关系,恐怕还没好到会为他们卖命。” “传我的令下去。”六阿哥一挥手,一股王霸之气侧溢而出。“命三军将领死守京城,千万不能让薛家的人进来,守到明日一早,大事可成。” 柳长辰将几个前来的官兵杀的片甲不留,马不停蹄的赶往乾心殿内殿。 整个内殿戒备森严,莫长青守在门口,手中是一把长剑,浑身的盔甲随着寒风而发出刺耳尖锐的蜂鸣,威风凛凛。 “莫大人。”柳长辰一挥手,身侧已经站满了人。“你要是识相的,就给我让开,否则,刀剑无眼。” “无耻小人!”莫长青脸色铁青,不威自怒,“当初清理董钰残党的时候,就应该把你也杀了!” “可是你没有。”柳长辰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你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奉天子之命,还取狗皇帝的性命。” “放肆。”莫长青手中的剑刃一挥,发出“嗡嗡”的响动,“你个狗贼,只会逞口舌之快,有本事,上来与我对阵。” “对阵?”柳长辰挑了挑眉,“你在开什么玩笑,况且, 我原本就没打算和你对阵宫中,我的几万精兵已经包围了整个京城,只要我一声令下,随时就能屠了满宫内的人,你现在跟我说两人博弈,你是在求我?” “狗贼。”莫长青啐了一口,大手一挥,提刀而战,两方厮杀在一起,好不混乱! “今天你的命我取了。”莫长青的剑刃贴着柳长辰的脖颈划过,柳长辰略微后撤,脚步一移,一柄长鞭已经缠绕到莫长青的腰间。 “莫大人,你这种水平,可是白白辜负了太子的信任。”柳长辰冷笑一声,长鞭一摔,便将莫长青甩出几米开外。 “混账东西。” 莫长青一边抵挡着黑衣人的侵袭,一边死死的盯着柳长辰。 然而柳长辰似乎没有注意到一般,一边厮杀,一边朝着殿内走去。 “保护皇上!”莫长青身中一刀,费尽全身气力的喊出,御林军蜂拥而上,将殿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这样?”柳长辰冷笑一声,大手一挥,箭如雨下,顷刻间便结果了最前面的一众御林军。 “随我厮杀进去,赏银万两!”柳长辰气沉丹田,怒吼一声,整个人犹如杀神一般,疯了一样的涌入乾心殿。 乾心殿内。 老神医协助毕大夫喂了皇上最后一副药材,却未见一点起色,两人似乎都外面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皇上。 老神医的眼神中充满了希冀,他知道,只有此刻皇上苏醒,才能结果这一切的纷争。 毕大夫将手紧紧的按在皇上的脉门上,时刻掌握着皇上的动向,但似乎没有什么结果。 皇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被眼尖的下人看到,面色一喜。 “太医,方才……皇上动了一下。” “什么”毕大夫皱了皱眉,上前仔细的查看着,皇上的嘴唇微启,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水,快去取水来!” 老神医手一挥舞,下人急急忙忙的取了水过来,喂皇上喝下,皇上咽了一口,脸色才护肤了许多。 “皇上醒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援救 “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出去通知莫长青。 苏公公和毕大夫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欣慰和舒心。在这种时候,皇上突然醒过来,无疑是救了两个人的命。 莫长青正与人厮杀,听到这话,也是一怔。 而随着他的动作慢下来,全部人似乎都被这一消息所震惊,柳长辰冲向乾心殿的脚步,也慢慢的缓了下来。 “皇……皇上竟然醒了?”柳长辰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太监,小太监连忙退后几步,以免被柳长辰伤到。 苏公公正襟危坐,整理了一下朝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万福金安,天降福报,如今苏醒,乃是上天的旨意。” 皇上猛烈的咳嗦两声,眯起眼看着外面。 “何事这么喧闹?” “皇上,是柳长辰……带兵来犯!”苏公公脸上略过一丝惊慌,连忙禀报着。 “放肆!”皇上皱了皱眉,又大口的喘息了两声,“柳长辰真是好大的胆子,戚渊呢?身在何处?” “这……”苏公公与毕大夫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答复。 “快说!”皇上不威自怒,脸上写满了哀愁和愤怒。 “皇上,太子爷为太子妃寻药,已经前往南诏了。”苏公公如实禀报,“太子不在的期间,有贼人图谋不轨啊皇上。” “传我令下去,命御林军将罪臣柳长辰立刻斩首,即刻不留!”皇上一脸的怒气,挣扎着起身,苏公公连忙起身搀扶。 “薛将军呢?快,通报薛将军。”苏公公小声的吩咐着。 小太监连忙自宫内取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枚烟花,烟花瞬间照亮了整片皇宫,在京城之上大放异彩。 “糟了!” 柳长辰面色一惊,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柳长辰,你好大的胆子!”苏公公怒目而视,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柳长辰,他的手中紧握着长鞭,此时正站在乾心殿的面前。 “保护皇上!”莫长青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全部御林军撤离,将皇上的周身围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柳长辰和他的手下。 皇上,皇上。”柳长辰左右四顾,周身的黑衣人此时也有些胆怯,正慢慢的退后着步子,想要撤离。 “你们在做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还有退路吗?”柳长辰恼羞成怒,愤恨的喊叫着,一群人互相看了一眼,并未动弹。 “柳长辰,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当初你那么对待董钰,现在,他们也如此对待你,真是报应。”莫长青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的看着柳长辰。 “你……”柳长辰指着莫长青的鼻子,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皇上,我是有苦衷的啊。” 皇上冷冷的看着柳长辰一眼,就一眼,吓得柳长辰魂飞魄散。 “拖出去,斩了。”苏公公一挥手,似乎杀人如同杀鸡一般简单。 柳长辰紧握着鞭子,此时也唯有一搏,等到六阿哥的官兵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柳长辰一个箭步冲上来,鞭子尖锐的刀尖冲着皇上便杀了过来。 “当。” 莫长青的剑猛然击出,瞬间便将长鞭拦了一下,脚步一沉,双臂猛地一拽,便将柳长辰的武器卸了下来。 “你!”莫长青愤怒的看着柳长辰,一脸的不悦,“你个畜生,敢刺杀皇上?” “说吧。”皇上捂住嘴,微微喘息了一声,“是谁派你来的?” “哼,既然难逃一死,你何必还要问?”柳长辰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我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此刻就算我死了,顷刻间你这些御林军,恐怕也抵御不了我的几万兵力吧?” “哦?”皇上眯起眼,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柳长辰,“你倒是很自信,好大的胆子啊。” “皇上,既然事情已然如此,那就别愣着了。”柳长辰把脖子一横,“动手吧皇上。” “好,好,有骨气。”皇上一扭头,“去,把柳长辰给朕押入死牢!” “是。” 莫长青领命,带着一众手下将柳长辰押了下去,其余人等,皆因自己将军被擒,也没了斗志。 然而宫外对此还一无所知。 四爷带着人马守在宫门口,等待着柳长辰的消息。 “四爷,您看,都这么长时间了,柳大人怎么还没动静?” 一个手下连忙上前,小声的询问着。 “再等等,况且, 那莫长青也不是寻常人,恐怕有些难以对付。”话虽然这么说,但四爷心中也有些不安。 不知为何,今晚的皇宫如此静谧,丝毫没有因为柳长辰的侵入而发生慌乱,若是按照计划,此时皇上一死,柳长辰已经即刻赶往后宫,将后宫的障碍清除。 然而现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也让四爷颇为担忧。 而方才宫内突然亮起的烟花,也让四爷有些忌惮,难道说,柳长辰的计划真的落空了? 四爷紧紧握着手中的尖刀,如今没有六阿哥的命令,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会坏了大事。 然而六阿哥还是迟迟没有一丝动静,似乎都此漠不经心。 “四爷,四爷。”一个小侍卫从宫内跑出来,满头大汗,“不好了,柳长辰失败了,六阿哥……六阿哥命令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四爷也是满脸的诧异,难道,六阿哥要强心杀进去? “柳长辰怎么会失败!”四爷也是怒气冲冲的看着小侍卫,吓得小侍卫也不敢言语。 “听说,是皇上……皇上醒了。” 薛将军府。 薛老将军被下人吵醒,连忙起身,一脸的困倦。 “出了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薛老将军一脸的怒意,大声的呵斥道:“像什么样子!” “老太爷,不好了,皇上……皇上遇难了。”手下一脸的惊慌。 “怎么回事?”薛老将军连忙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 “方才,皇宫内里发来了求救信号,大概方位,就是乾心殿的位置。”手下慌忙的解释道,冷汗直冒,一脸的惊慌。 “快,随我去带兵攻入宫内,速速救下皇上!” 薛将军一把提起枕边悬挂着的剑,穿上盔甲长靴,翻身上马,一路急急忙忙的向着兵营赶去。 “众将士听令,随我攻入宫内,守护皇上!” 薛老将军骑在马上,威风凛凛,不威自怒,手下的官兵行动迅猛,很快便集结了起来,站成几排,任由冷风侵袭,也不为所动。 “走!” 第三百五十七章 林安民叛变 薛老将军的副将一挥手,两人一前一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 然而到了京城,才发现大门紧锁,死死的被人抵住。 “坏了。” 薛老将军和身侧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了定数。“难道是那贼人所为?” “看来是了。”副将点了点头,“如今如何是好,难道要攻城门?” 薛老将军叹息一声,此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去,取登云梯来。” 几人领命,连忙冲着队伍的后方跑去。 “薛将军!”城楼之上,林安民皱了眉头,看着下面的薛老将军,“你且稍等,贼人已经被我驱散,现在我就为你打开城门。” “开城门!” 林安民也是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了这帮守住城门的官兵。 既然大势已去,况且宫内传来捷报,又有烟花来通风报信,常年在宫中行事的监察御史,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况且,这也是太子戚渊临行前安顿好的。 “薛将军,快,皇上有难。”林安民也是一脸的焦灼,跟在薛将军后面。 薛将军上下扫量了林安民一眼,一副不悦的样子,“你在宫外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守在皇上身边吗?太子当初可是怎么吩咐你的?” “薛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林安民一副尴尬的样子,左右环顾了一圈,却不敢多言。 “好,你随我去宫内看看。”薛将军一挥手,带兵直奔紫禁城。 “薛将军,你看。”副将勒住马,伸手一指前往。 几万精兵守在宫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杀进去,保护皇上。”薛老将军颇有大将之风,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下令攻入城内。 “杀!” 两拨人厮杀在一起,瞬间变成了一片血海。 四爷皱了皱眉,后面的军队,怎么突然起了喧哗? “不好了四爷,薛将军带人冲进来了!”手下连忙禀报。 “什么?城门不是封锁了吗?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四爷也是一脸的惊慌,连忙向后方看去。 “四爷,是……是监察御史林安民搞得鬼。” “林安民。”四爷咬牙切齿的说道,“走,随我去厮杀!” 两军阵前,已经没有了想让的余地,左右厮杀在一起,不一会,柳长辰的军队就不敌薛老将军,败下阵来。 “你是什么人?胆敢大逆不道!”薛老将军看着一身血迹的四爷,怒目而视,大声的呵斥着。 “我?”四爷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也就无所畏惧了,“薛老将军,你可真是好记性,你忘了?当年,可是我按照您的吩咐,将您儿子的老相好杀掉的。” “你是……”薛老将军的眼神中充满了诧异,“你是十二时辰的人?竟然还活着?” “老夫当然活着,而且活的很好。”四爷的脸上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 “你个畜生,当初要不是你,吾儿也不会背井离乡,独自镇守边关!”薛老将军咬了咬牙,当初,若不是四爷擅作主张,将那女人杀死,恐怕,自己的儿子如今还存活于世。 “老将军,这话,您留着给您儿子自己解释吧。”四爷冷笑一声,“你不怨你自己,反倒怨恨起我来了?让一个人忘却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点念想都别留给他,你可别忘了,这些,都是你吩咐的。” 薛老将军也是一脸的懊悔,恶狠狠的盯着四爷。 “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宰了你。”说着,薛老将军提剑便要冲着他砍去。 “老将军,慢着,这人,杀不得啊。”林安民上前阻拦。 “林安民?”四爷冷笑一声,“没想到你竟然背叛了我们。” “混账!”林安民怒斥一声,“我什么时候加入过你们,你别想浑水摸鱼,扰乱视听!” “林安民,你可是两头都不得罪。”四爷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还真是我看错你了。” 直到这个时候,四爷都未曾说出六阿哥的半点消息。 “来人,将罪臣拉入死牢,尔等在宫外守候,等我的消息。”薛将军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安民一眼,随后,带着几个人朝着乾心殿的方向走去。 乾心殿内,皇上正坐在床榻上休息,一脸的愁容。 “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薛老将军连忙跪倒在地。 “起来吧起来吧。”皇上一挥手,命薛老将军起身,“若不是你,恐怕朕今日,就要葬在这乾心殿内了。” “皇上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苏公公小声的反驳着,“皇上您贵为天子,哪有人能敢对您放肆。” “别说这些没用的。”皇上冷哼一声,“这柳长辰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趁我重病,抵抗朝廷,一定要给我查清楚,背后是什么人在搞鬼。” 话虽如此,但皇上心中已然有了定数,这柳长辰是董钰的人,能指使他这么做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六阿哥,另一个,就是死去的董钰。 “皇上,淑妃娘娘……在叛乱中,死了。”林安民一脸的痛心疾首,上前哭诉道,“皇上,是臣等没有保护好娘娘。” “淑妃死了?”皇上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被谁杀的?” “被叛军所杀。”林安民转了转眼珠,飞速的回答着,“皇上,都是臣等办事不利,辜负了太子爷的安排。” “太子。”皇上冷哼一声,重重的拍在座椅上,“他这个太子,可有可无,朕重病期间,他不理国事,竟然为了一个女子不辞辛苦的远赴南诏。” 苏公公看出了皇上脸上的不悦,连忙挑开话题。 “皇上,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董钰来犯,还是太子爷安排人马,抵御敌军,将那董钰斩首示众。” “董钰死了?”皇上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诧异,似乎是早就预料之中的。 “很好,很好。”皇上也大概猜出了,究竟是谁在幕后主使着这一切。“对了,方才给朕看病的太医呢?” 皇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此时似乎没有了方才的精神头,也逐渐衰弱下来。 “皇上,就是这位。”说话间,苏公公将毕大夫拉至身前,“毕大夫。” “草民等不愿骗您。”毕大夫低下头,一脸谦虚的说道,“实际上,也是太子自扬州请来的神医,方才救了您的命。” 老神医走到身前,皇上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诧 “是你?” 第三百五十八章 试探 “皇上还认得我?”老神医笑了笑,没想到,多年之后,皇上竟然还记得自己。 “当然。”皇上摇了摇头,“想不到,当初你救了整个京城,如今又救了朕,这份恩情,恐怕朕永世难忘,无以为报。” “皇上您这话就见外了。”老神医上前,一把握住皇上的手,探了一下脉搏。 “皇上,您的身体如今还不稳定,只是靠药物让您暂且苏醒过来,若是您太过于焦虑激动,恐怕旧疾复发,草民还是劝诫您不要多虑,安心养伤。” 皇上点了点头,一脸欣慰的看着老神医。 “老人家,您是从扬州过来的?” “禀报皇上,草民是从扬州受人之托,前往京城为您治病。”老神医不卑不亢,努力挺直了身子。 “是戚渊吗?”皇上叹了口气,戚渊也算是有心,为了自己的病症,不辞辛苦跑去扬州求医问药。 “回禀皇上,是太子之命。”老神医点了点头。“草民只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能答应。” “但说无妨。”皇上笑着摆了摆手。“说吧,什么事。” “皇上,草民想让您宽恕了太子。”老神医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口,“虽然说父母在不远游,太子在您重病期间,前往南诏为太子妃尹清绮寻药,虽有些不妥,但也恰好说明,这太子是个极其重视感情的人,皇上若是处置太子,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皇上面色一沉,有些不悦,“你们都向着戚渊说话,心中还有没有我这个九五之尊?” 莫长青等人连忙跪倒在地。 “皇上!”莫长青抬起头,连声说道,“太子抵御董钰有功,还望皇上三思而行,况且,皇上您的病,也是太子请人来治好的,而且宫内现在无人可用,太子能将事情处理的有条不紊,也实属不易。” “无人可用?”皇上冷哼一声,“难道那些朝臣都不是人吗?他们呢?难道只是领着皇粮吃干饭的不成?” 皇上站起身,在屋内踱着步子。 “戚渊身为太子, 不理朝政,为一小女子放弃整个国家于不顾,岂有此理?朕已经决定了,罢免戚渊太子的身份,让其好好反省。” “皇上……”薛老将军也赶忙上前,“您可要三思啊!” “别再说了。”皇上气愤的一挥手,“这件事,谁要是再提,就与戚渊同罪!” 薛老将军和几人相视一眼,都不敢再多言语。 几人面面相觑片刻,离开了乾心殿,柳长辰交付由莫长青处置,与贼人老四,一起,关押进了大牢。 仅仅老神医守在皇上的身边,以防万一。 “皇上。”老神医坐在皇上身边,“其实太子爷……算是用了心的。” “唉。”皇上长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在这皇城内外,到处都是奸佞之人想取皇上的性命,唯独戚渊一直不离不弃的守在皇上身边,即使当初皇上赶走七阿哥,戚渊也始终没说一个“不”字。 “你不懂,朕也是没有办法。”皇上摇了摇头,身子还很虚弱,挣扎了靠在床榻之上,“老神医,你现在住在何处啊?” “回禀皇上,草民住在东宫。”老神医连忙答复着,这自然也是戚渊的安排,整个皇城内外,如今也就只有东宫最为安全。 “皇上,您可知这件事……是谁做的?” 老神医试探性的问道,同戚渊相处多日,也逐渐了解了宫内的形式,况且,几日内毕太医也逐一介绍了宫内的情况。 “我知道。”皇上点了点头,“既然董钰已经死了,如今对皇权有所觊觎的,就只有他一个了。” 皇上怎么也没想到,六阿哥竟然会出此下策,下此毒手。 “皇上,那您……”老神医也有些不解,“您为何不直接处置六阿哥,反而处置太子?” “他们身份不一样。”皇上摇了摇头,“但对于朕来讲,都是朕的孩子,自从经历过生死之后,朕有些事也想明白了,是时候让位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上的意思是?” “戚渊身为太子,理应心系天下,如今 痴迷于一个小女子,实在有些不妥,朕这么做,其实也是想看看戚渊如何选择,若是他真的放下太子不做,去和那个小女子厮混在一起,朕也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皇上深思熟虑后,缓缓地说道,“六阿哥虽然几次蓄意谋反,但毕竟是朕的儿子,之所以他如今这样,其实也是因为,他和戚渊争夺皇子之位,见戚渊当上了太子,心有不甘。”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如今,我还不能杀他,一来,是证据不足,柳长辰本就带着赴死的决心,况且董钰死后,余党群龙无首,柳长辰原本是董钰的部下,虽说董钰带兵无方,没什么感情,但毕竟也是亲信,他是不会招供的,只会把罪名安插在董钰的头上。” “况且,柳长辰的家人,想必还在六阿哥手中。”皇上冷笑一声,对于六阿哥的行事方式,了如指掌。 “他如果不想鱼死网破,就只能答应六阿哥的条件。”皇上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老六这孩子大逆不道,不过倒是比戚渊更适合治理国事,至少,他有着自己的狼子野心。” “皇上此言差矣。”老神医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皇上,“皇上,六阿哥这般暴戾无度,怎么会是当朝的君主?况且,百姓要的是和善的好帝王,而不是一个征战四方的将军。” “可是若戚渊真的选择了尹清绮,朕就没有别的人选了。”皇上苦笑了一声,他深知其余的皇子要么年纪尚小,要么碌碌无为,都不是当未来君主的材料。 “朕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 “皇上……那六阿哥……”老神医脸上十分严肃,直截了当的问着,“那您是打算一而再再而三的任由其放肆?这恐怕会寒了太子的心。” “戚渊会理解的。”皇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若是他想要除掉六阿哥,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他也是在等待朕做出决策。” “况且,戚渊既然有能力除掉董钰,先暂且不管六阿哥是否利用他,单说这率兵统将的能力,就已经强过老六!”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二爷出逃 “皇上英明。”老神医也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皇上金口玉言,既然当着众人的面免除了戚渊太子的身份,就一定不会反悔。 老神医与戚渊相识一场,也为此感到惋惜,但转念一想,当初自己也是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从医这条路,转而在扬州开了一间小药馆,专门贩卖药材,十几年未曾行医救世,但凡有人寻药,也只是开给他,从未上门与人探病。 “唉。”老神医摇了摇头,想到自己的当初,反而觉得戚渊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六阿哥宫内。 此时六阿哥心如死灰,正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六阿哥,您喝点儿水吧?”二爷走上前,见六阿哥的表情有些不对,赶忙上前探了探脉搏。 六阿哥的脉搏虽然平稳,但呼吸却若有若无,每一次粗重的呼吸声都挑动着二爷的神经,令其也是担忧不已。 “六阿哥?”二爷试探性的问了一声,此时六阿哥才像是缓过来,脸上逐渐有了表情。 “你……你说什么?”六阿哥僵硬的扭过头看向二爷,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六阿哥,别想了。”二爷咬了咬牙,狠狠的一跺脚,“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您就等着皇上……皇上下旨意吧。” 二爷也预料到了结果,一旦有人出卖两人,恐怕,难逃难逃其咎,二爷心中悄然琢磨着,已经准备连夜逃出京城,前往自己在蜀州的故居。 “皇阿玛为何会醒过来?”六阿哥依旧是那副表情,似笑非笑,一脸的不解,“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听说是扬州来的神医。”二爷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毕竟这件事不是说隐瞒就可以隐瞒的住的。 “你们为什么提前都没有通知过我?”六阿哥眼神赤红,一脸怒意的盯着二爷。“为什么会让戚渊钻了空子?” “六阿哥,谁都未曾想到,那个老家伙竟然能将皇上救醒。”二爷的脸上有着一丝不满,但并未表露出来。“况且您想想,就算是皇上不行,林安民背叛了 我们,结果还是一样的。” “林安民!”六阿哥咬牙切齿的低吼着,似乎要将林安民这三个字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传我的令下去,林安民,必须死。” “六阿哥。”二爷退后了两步,“现在横生枝节,恐怕不妥,还是静观其变吧。” “连你也敢抵抗我的命令?”六阿哥斜睨着二爷,满脸的愤怒,猛然站起身,“你别忘了,若不是我,你还只是蜀州的一个小小草包,你以为你当年做的那些事,皇上若是知道你在宫内,会放过你吗?” 二爷沉默不语,当年造成了京城的瘟疫横行,自己侥幸逃脱升天,若是被皇上知道自己的下落,恐怕难逃一死。 六阿哥的话反倒是更加坚定了二爷想要逃走的信念。 “二爷?本阿哥需要你的时候,你是二爷,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只是个奴才!”六阿哥愤怒的咆哮着,将手中的枕头狠狠的砸向二爷。 “去,把老四和柳长辰都给我杀了,不能留一个活口!”六阿哥冷冷的瞥了二爷一眼,吩咐着接下来的动作。 二爷有些犹豫。 “六阿哥,我必须提醒你。”深思熟虑后,二爷还是没有动弹,愣愣的站在原地,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皇上之所以没有派人来抓你,想必是没有证据,况且,太子现在也不再宫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戚渊不在皇上身边候着,反而为了一个女人远赴南诏,这是何等的罪名?” 六阿哥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二爷。“你的意思是?” “属下现在不敢保证大理寺的那些人,还会听从您的吩咐。”二爷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那些人原本就是见风使舵,戚渊在朝中不得人喜爱,他么之所以拼命的巴结您,也是希望能在朝中有个靠山,如今皇上醒了,自然就不需要了。” 六阿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二爷的意思。 那些人都深知自己和戚渊之间的矛盾,如今皇上患了重病,自然是需要站队的时 候之所以选择自己,也无非是因为即使落在戚渊手中,恐怕也不会多过怪罪,但若是和六阿哥作对,恐怕难逃一死。 相比之下,宁愿得罪戚渊,也不愿意得罪自己。 “淑妃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六阿哥冷静下来,思路也逐渐清晰,“派人去将其尸体烧毁,不然被皇上查到,恐怕会被林安民诬告。” “我已经派人去做了。”二爷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林安民用匕首刺死了淑妃娘娘,这件事,我想他应该不会冒险说出去,若是真传的沸沸扬扬,林安民恐怕也会被皇上调查。” “我真是没有想到。”六阿哥无奈的笑了笑,“最后竟然让那个懦弱之人摆了一道。” “他将薛家人放入城内,我们已经输了一大截。”二爷也随着叹息一声,“薛将军的兵,我是见识过的,而且带兵打仗,自然是多多益善,柳长辰的军队,根本无法比拟。” “老四……怎么处置?”六阿哥抬眼看着二爷,他知道,二爷一定会想办法,至少为了自己能摆脱嫌疑,他也会封了老四的口。 而且,若是老四的身份暴露,皇上自然会重新调查当年十二时辰之事,将剩余的落网之鱼一一除掉,二爷也等于将自己放到了明面上。 “六阿哥,这件事,交给我吧。”二爷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这桩事揽了下来。 四爷虽然只被薛将军讲过,但未必会认出他就是当年的十二时辰的人,但若是皇上,对身边的人很有可能保存着记忆。 即使大理寺再危险,恐怕二爷也得闯闯了。 二爷连夜收拾东西,没有朝着那大理寺的方向去。 此时刚刚抓到两名罪臣,自然是不会轻易让见,二爷的话,也只是缓兵之计,为的是让六阿哥放其离开。 整个京城静悄悄的,街道上鲜有脚步,二爷走至城门口,却看见了大量的官兵,正在城门口巡逻。 二爷赶忙躲了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可是这深更半夜的,自己去哪里寻住处? 第三百六十章 惊鸿馆来信 有了!二爷心生一计,方才想起来,董钰董府已经被官府查封,此时的董府,连一只耗子都找不到,不如…… 戚渊一大早醒来,便看见六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免有些惊讶。 他赶忙上前,知道恐怕出事了,为自己倒了杯茶,连忙坐在他对面,薛坛等人见状,也围了过来。 戚渊一脸的不悦,但此时事关重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六爷的表情,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惊鸿馆来信。”六爷环顾了一圈,除了太子妃尹清绮和九伶姑娘不在,其余人都已经齐全。 “说前些日子,一天夜里,柳长辰发兵京城,杀入宫中,在莫长青的拖延之下,最终还是没有得逞。” “这不是好事吗?”戚渊皱了皱眉,虽然没有料到柳长辰还活着,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就是好事。 “是因为最关键的时刻,薛老将军杀入京城,宫内的一众上下才得以得救。”六爷已经是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薛坛听见自己爷爷的名字,也缓缓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多亏薛老将军了。”常磊连忙说道,有意无意的看了戚渊和薛坛一眼。“若不是他,恐怕皇城要易主了。”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六爷长叹了一口气,“太子,接下来的话,希望您能做好准备。” “你说吧。”戚渊默默的点了点头,一副淡然的样子,“什么事我都可以接受。” “皇上醒了。”六爷缓缓地说道,“所以才可以以令三军,进宫护驾,不然,柳长辰来势汹汹,就算是莫长青再能打,恐怕也抵挡不住。” “什么?”戚渊满脸的欢喜,“皇阿玛竟然醒了?真的吗?” “自然。”六爷扫视一眼,几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六爷一闪而过忧虑的眼神,“只不过,也有些坏消息。” “你且等等。”戚渊连忙打断了六爷的话,“是靠老神医的药方子,救活的吗?看来回京之后,还得重重赏赐他才行。” 既然皇阿玛苏醒过来, 自然也就不用再担心宫内群龙无首,加上淑妃和六阿哥对皇权的觊觎了,这也能让戚渊更加安心的为尹清绮寻药。 “太子,您高兴的太早了。” 常磊看了看六爷,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六爷,你快说,别吊着我们性子。”常磊有些不满的说道,一脸的焦灼。 “太子……”六爷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属下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说无妨。”戚渊收敛起脸上的喜悦,此时尹清绮也带着九伶下了楼,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戚渊。 “太子爷,您的太子身份,被皇上罢免了。”六爷缓缓的说道,随后长叹了一口气,“皇上怪您发生这等大事都不在宫内,被美色所惑,而且,还说要将您贬为庶民,只是在众人的拦截之下,才没有成功。” “什么?”常磊猛地站起身,“那皇上要立谁为太子?” 薛坛表情也微微一怔,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做出如此鲁莽的决定,若是六阿哥真的做了太子,那岂不是? 薛坛皱了皱眉,朝着尹清绮的方向看去,若是六阿哥做了太子,自己岂不是可以让六阿哥履行自己的承诺? 尹清绮从楼梯上下来,连忙走上前,避开了薛坛的目光,“六爷,到底怎么回事,您讲清楚一点。” 戚渊的表情很难看,此时冷清着一张脸,一眼不发,只是静静的呆在那。 “太子,您也不必太过于担心。”六爷的声音笑了许多,安慰着戚渊,“况且,这件事虽然无法挽回,但皇上还并未说另立太子,恐怕只是一时气话,等到皇上想通了,想必就会让您回来了。” “我不需要。”戚渊冷笑一声,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初董钰兵临城下的时候,自己都丝毫未曾慌张,率兵亲征,铲除了京城周围的兵力,如今一个小小的六阿哥,难道真的能掀起波浪? “皇阿玛的决策或许是对的,我真的不适合当太子。”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着说道。 “戚渊。”尹清绮走 上前,将手搭在戚渊的肩膀上,这也是尹清绮为数不多的,主动与戚渊亲昵接触。 “你别妄自菲薄,皇上想必有自己的想法,况且,如今六阿哥兵临城下,你不在宫中,皇上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戚渊冷哼一声,“你说的容易,你让我如何接受?那六阿哥不处置,反倒处置起我来了。” “戚渊,你别不识好歹。”薛坛皱了皱眉,“清绮是在宽慰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你觉得我需要可怜?”戚渊猛地站起身,满眼通红,愤怒沿着全身蔓延,“薛大将军,好啊,你们家是立功了,在这里说着风凉话!” “你这是无理取闹。”薛坛无奈的说道。 尹清绮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以免产生更多的争端。 “我告诉你薛坛,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你别忘了,我虽然不是太子,但我依旧是大皇子,若是有朝一日让我找到你和六阿哥之间联络的证据,你可要小心一点。” 自从薛坛去了扬州之后,戚渊就觉得薛坛有些不对劲,便一直叫常磊暗中观察,起初戚渊也只以为他的不对劲是因为自己和尹清绮完婚,薛坛深感不满,但最后才发现,薛坛竟然和梁辰山私下一直由联络,甚至有过书信。 当梁辰山被审问之时,戚渊曾多次问到两人的事情,梁辰山也只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出全貌,但证据确凿,戚渊已然知道薛坛不禁和梁辰山有联系,也和六阿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当时,皇城内外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戚渊信任的人,戚渊也只能闭口不言,将此事烂在肚子里,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现如今,戚渊再也忍不住,愤怒的咆哮着,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无论是尹清绮还是薛坛,都依然背叛了自己的信任。 “薛将军,你可要小心点!”戚渊的脸色越来越沉,甚至有些可怕,冷眼看着薛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寒意侵蚀着整间客栈,屋内静谧的能听见银针坠地的声响。 第三百六十一章 南诏国 “太子。”常磊小心翼翼的提醒着,以免发生了什么不测,“太子,你先冷静一点儿。” 戚渊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和了过来,站起身,冲着屋子里的人接着说道。 “今日下午,赶往南诏,南诏事情一过,即刻回京!” 说完,便转身上楼。 “戚渊还打算接着去南诏吗?”尹清绮皱了皱眉头,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激怒了皇上 “娘娘请放心,京城有丁语芙为我们通风报信,一旦有些风吹草动,我们便即刻回京。”六爷也看出了尹清绮的担忧,上前宽慰道。 “丁语芙?”尹清绮心中纳闷儿,缓声问道,“四娘呢?她不是自扬州回到京城了吗” “四娘已告老还乡了。”六爷也是一脸的尴尬,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连尹清绮都不知道,看来戚渊并未打算告诉她,“四娘说,这辈子经历的风雨已经够多了,想要在京城多留几日,将惊鸿馆留给丁语芙姑娘打理,她等歇一阵儿后,会到扬州定居。” “唉。”尹清绮长叹一声,昔日的故人不在,也让尹清绮心中倍感寂寥。 “娘娘,上楼收拾行李吧。”六爷小声的提醒着,毕竟看戚渊的样子,已然是决心已定,自然是不会再反悔了,况且,事情已经这样,也没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索性先到南诏再说。 几人迅速的打包好行李,将客栈的钥匙交付给衙门,一路南下,朝着南诏的方向马不停蹄的赶去。 一路上几人相顾无言,尹清绮坐在马车中,颠簸的路面让尹清绮也是心烦意乱的,九伶看在眼里,明知道是为了戚渊的事情,但还是故意的小声询问道。 “娘娘,您可是为了太子爷的事情?” “嗯。”尹清绮点了点头,“我担心皇上怪罪下来,会定了太子的罪。” “我看,不止这么简单吧”九伶表情莫测,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若是戚渊不是太子,您也就不是日后的皇后娘娘了,多少心中可否有些失落?”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尹清绮闻言,眉头紧蹙,但却并未和九伶计较,只轻声道:“我自然是担心太子的安慰,虚名什么的,我何时在乎过?” 九伶见尹清绮一脸的不悦,担心她到太子那里告状,也就闭口不言,没有沿着这个话题接着说下去。 尹清绮见九伶不说话,也以为她生气自己呵斥于她,便缓步上前安慰道:“九伶,你若是当我是你姐妹,就不要说这些无用的,况且,你现在孤苦伶仃的,就且跟着我,有我尹清绮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你。” 尹清绮咬了咬嘴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若是回京之后,皇上突然怪罪下来,那岂不是,连同自己也要受罚?自己受罚倒是不要紧,只不过,若是九伶做为自己身边的体己人,难道也要跟自己自己承受不必要的灾难 “太子妃,你在想些什么?”九伶瞥了一眼,见到尹清绮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快到南诏了,你可否有些念家?”尹清绮并没有接过话茬,反而反问着九伶。 “有是有。”九伶默默的点了点头,“只不过,自己已经在扬州居住多年,早就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对于南诏,倒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南诏的都城大吗?”尹清绮好奇的问道。 九伶摇了摇头,回忆道:“不大,自然比不上你们的京城,况且,我们不叫京城,叫都,昌都。” “昌都,繁荣昌盛,倒也是好个名字。”尹清绮赞许的点了点头,思索着这其中的寓意。 “我原本的家,也不是在昌都之中,而是在其下面的一个小县城之中,我和家父一到临近过年,就会去昌都售卖些小玩意,大部分都是药材,在昌都,有个药坊,叫林春堂,我们一般都将黄莲,茯苓,卖到那边去。” “林春堂。”尹清绮默默的点了点头,将名字牢记在心里,“我们此次,也是前往林春堂寻药不成?” “是的。”霍九伶皱起眉头,默默 地应诺着,“虽然我家族之中的药方是秘方,但是林春堂长久以来,就贩卖各大家族的煎药,而且,现在霍家不知去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倒不如去林春堂碰碰运气。” “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找到其余的家人。”尹清绮宽慰道,来时候的路上,经由尹清绮打听,也知道其实在当年的那场灾祸中,霍九伶的舅舅也未死,只是不愿意随他们离开南诏前往千里之外的扬州,于是留在了家中,守护着仅存的念想。 若是能寻到九伶的舅舅,恐怕就能找到当年控梦的解药,为尹清绮和薛坛解开这苦恼的噩梦。 “前面就是南诏了。”霍九伶撩开门帘,一股春意盎然的气息涌入进来,就连温度似乎也变暖了些。 “南诏四季如春,所以一直都保持着这种温度。”九伶解释着,前往巨大的城门之下,商贩们排着队,等候着进城。 “下来吧。” 这次,轮到霍九伶在前面领路,而几人身后紧紧相随,好像她手下的人一样。 尹清绮和戚渊对视一眼,互相为身侧,到了这种地方,就更应提高警惕,南诏不比京城,毕竟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范畴,即使蜀州再乱,也不过是个受朝廷约束的小小州郡,但南诏可是一个另外的国度。 空气中弥散着迷人的香料味道,这是南诏特有的鲜花从而引起的一股神秘的味道,馥郁扑鼻,沿着空气中长久不散。 “太子爷,这就是南诏的都城昌都了。”霍九伶伸手一指,眼前巨大的城门就是昌都的出入口,从这里进去,一副繁荣昌盛的景象,街道上到处都是买卖香料的商人,就连整个昌都似乎都被这股香气所包围。 “戚渊,还是小心为好。”尹清绮环顾四周,虽然这里不怕有六阿哥的人,但若是几人一旦暴露了身份,恐怕也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六爷常磊紧随其后,倒是薛坛,似乎像是来逛街一样,东瞅瞅西看看,好不自在,尹清绮看在眼里,长叹了一口气,知道现在拿他也没办法,只得由着他性子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白蛇 几人行在昌都的路上,一路上闭口不言,反倒是薛坛极为放松,似乎总算能清静了似的,也让众人颇为无奈。 “薛将军。”常磊看到戚渊脸色越发寒冷,于是上前提醒,“咱们是来办公事的,您可否收敛着些?” “哦?”薛坛抬了抬眼,一脸的不屑,“就算是办公事,也得游山玩水吧?况且这里的东西如此稀有,我看看又怎么了?” “这里比不上京城,不是我们的地盘。”常磊尴尬地笑了笑,“况且,你这样招摇,会引来祸端的。” “有什么祸端?”薛坛冷笑一声,“在蜀州有董哲,在京城又有董钰六阿哥,在扬州有梁辰山杜江,哪一次祸端是我引起的?” 戚渊听见这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闭口不言。 尹清绮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两人的纷争不是随意可以插手的,也很是无奈,况且,此时也是因自己而且,尹清绮也不愿意将此事闹大。 “好了好了,薛公子言重了。”尹清绮出口阻拦,“就算是游山玩水,我们也要先办正事,况且,你也知道,那边现在急等着我们回去。” 尹清绮小心的提醒着,那边自然指的是京城。 “嗯。”薛坛见尹清绮出口阻拦,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九伶姑娘,你方才同我说的林春堂,在何处?”尹清绮皱了皱眉,凑近霍九伶,低声问道。 “我也在寻。”霍九伶并没有之言了当的回答,只是左右环顾着,“我也早就不是南诏的人,只能凭借着记忆寻找,况且,您也知道,这昌都不像扬州,毕竟是个主城,地方大的很,我看,我们还是先寻一处客栈住下,再另做打算。” 提到客栈,尹清绮不免心中一愣,况且,上次在蜀州就发生过意外,也让尹清绮忌惮不已。 “放心,我倒是能找到几家合适的地方。”霍九伶见状,也微微一笑,心中明白她的意思。 “嗯。”尹清绮不放心的点了点头,还是有些犹豫,只是现在,旅途劳累,也别无他法 几人在一家名为清歌楼的地方住下,小二勤快的将几人的行李放置到楼上,戚渊等人回房间休息,常磊陪着薛坛,在楼下看戏。 唱戏的是一处京剧,恐怕也是京城前来的人,唱的是一出白蛇传,用的是昆曲戏剧两种方式,融合在一起,那青衣也长得俊美,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股子媚。 薛坛喝着茶,看的也是津津有味,常磊叹息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常侍卫,怎么了?”薛坛斜睨了一眼,有些不悦,似乎怪罪常磊打扰了自己的雅兴,“这么好的一出戏,怎么说叹气就叹气?” “薛公子,你是真糊涂还是跟我在这装糊涂?”常磊疑惑的问道,“你难道不担心你和尹清绮的身子?” “有什么好担心的。”薛坛吐出一口茶叶沫子,淡然的说道,“若是真该死,天老爷早就让我死了,我不还活的好好的吗?” “薛公子……你,你难道不担忧京城的事情?”常磊皱了皱眉,既然不担心自己,总该担心一下家里吧?况且身为臣子,本就该为国事分忧解难,薛坛的态度,似乎事不关己似的。 “唉!”薛坛放下手中的茶壶,淡淡的说道,“常公子,我告诉你,这天底下,没有了谁都可以,你别以为少了那黄爷,这天下就不转了,说白了,就算换了老六当政,百姓也是安居乐业,各过各的,对于他们而言,只要没有战乱,谁当大头,根本不关他们的事。” 薛坛这句话在理,只是如今,两人的纷争已然不止是宫内争斗那么简单,已然被董钰的加入而挑乱了战局。 “薛坛,尹清绮可是太子妃!”常磊强压着怒火,小声的说道,“你以为戚渊被废太子之位后,六阿哥若是真的上位,他会放过他们两个?你未免有些太过于太真了。” “那我就带着尹清绮走。”薛坛若无其事的说道,似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理所应当的。“你也知道,尹清绮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你……”这话常磊还真不敢打包票,毕竟尹清绮虽然贵为太子妃,但两人 的心思,似乎从来没有在一块过。 自从常磊受戚渊之托,盯着惊鸿馆的动静开始,常磊已然发现,那时候的尹清绮,任由人摆布而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虽然后来有翠竹在身边,尹清绮也并未借助太子得权利反抗些什么。 好在有四娘,那些人也不敢太过于放肆,但常磊明显感觉到,尹清绮心已然死了,她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尹侯府的小姐,她似乎将自己当成了惊鸿馆的一个下人,漂泊浮尘一般,流离失所,永远无法在哪里安下身。 “薛坛,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背叛戚渊。”常磊用着仅有两人的声音低声说道,“不然的话,我会替他杀了你,我不希望,我们会在战场上相遇。” “我也是。”薛坛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掏出一锭银子,朝着小二抛了过去。 “去,打赏台上那位‘白娘子’。” 白娘子似乎也听到了薛坛的吩咐,冲着他颔首微笑,等到戏罢,换了装束,走上前来。 “公子,方才可是您打赏的?” 薛坛抬头看去,眼前的女子论容貌不输任何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妩媚。 “不是我。”薛坛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身边的常磊。“是他。” 常磊一脸的惊讶,怎么强行加到自己头上来了?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小女子坐下来,一边为常磊二人斟酒。 “免贵,姓常。”常磊见状,无奈的笑了笑,举起了面前的那杯酒。“姑娘芳名?” “奴家姓陈,名为陈墨。”陈墨低头含笑,声音温婉动人,一双眼睛勾魂夺魄,紧紧的盯着常磊。 “呵呵。”常磊收回放在桌上的手,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何事?”陈墨突然笑了起来,“难道公子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奴家是个戏子,您给你赏钱,奴家自然是您的人了。” 常磊和薛坛对视了一眼,脸色有些难堪,几人愣在那里,沉默不语…… 第三百六十三章 林春堂的来历 “咳咳。”常磊捂住口鼻,尴尬的咳嗦了一声,不知道应该找什么话题,薛坛见状,打开扇子,兀自的扇着风,一边看向别处,装作不认识两人似的。 “小姐。”常磊看着白蛇陈墨,淡然的笑了一句,“小生只有一事相问。” “公子请说。”陈墨上下扫量了一眼,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气质还是身份,看起来都与平日遇见的那些花花公子,达官贵人不相同,倒也算是正人君子。 “不知道姑娘知不知道林春堂?”常磊询问着,一旁的薛坛暗自偷笑。 “林春堂?”陈墨皱了皱眉,想了半晌,“知道倒是知道,不过公子,您是家中有人患了重疾吗?” “是。”常磊点了点头,连声答到,“若是没有林春堂的药,恐怕就要笑死了。” 说着,常磊在桌下狠狠的踢了薛坛一脚。 “呵呵。”陈墨笑了一声,“常公子真会开玩笑,奴家提醒您一句,那个林春堂,可不是寻常百姓能负担的起的,况且,林春堂的人脾气都很怪,一般是不会卖给外人丹药的。” 陈墨上下打量了常磊一眼,确认自己从未在昌都见过。“公子您是外地人吧?看您的样子和口音,可不像我们这儿的。” “姑娘唱的一首好京剧,想必也不是这南诏国的人。”薛坛此时扭过脸来,上下扫量着陈墨。 “是。”陈墨犹豫了片刻,方才答到,“小女子自京城而来,来这昌都,跟随梨园戏班,混口饭吃,不知道两位公子所为何事?” 陈墨说完,警惕的看了两人一眼。 “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薛坛收起扇子,对着陈墨淡然一笑,“我见姑娘也是京城的,所以,替我们常公子打点一二,亦表示敬意,二来,也只有这种方式,能和姑娘谈谈心。” “两位公子也是京城来的?”陈墨的脸上露出一抹喜悦,“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您二位。” “先不说这个。”常磊连忙打断两人的话,接着说 道,“姑娘,您真的不知道,林春堂的位置吗?” “知道。”陈墨皱了皱眉,见常磊如此焦急,也就不继续说下去,“在东城,若是二位公子想去一探究竟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去试试运气。” 常磊和薛坛对视一眼。 “那就有劳姑娘了。”薛坛一抱拳,上前答谢道,“还望姑娘带带路,我二人是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 “这倒是小事。”陈墨长叹一声,“只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二位,并非是觉得二位没有钱,只是那种地方,恐怕有钱都难以花的出去,掌柜的性格极为怪癖,恐怕很难听得进去。” “嗯。”常磊点了点头,认可了陈墨的说道,不过,无论如何,自己还是要先去试一试。 自从上次之后,两人也长了个心眼,虽然并未通知楼上的几个,倒是吩咐了掌柜的,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他们去了东城的林春堂。 “陈姑娘好生貌美。” 一路上,薛坛和陈墨搭着话,一边将常磊往其身边推去,但常磊似乎丝毫不领情似的,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兀自的走着。 “薛公子说笑了,我看您二位也不是一般人,敢问您二人在京城做什么生意?” “我是兵……”薛坛开口正说着,却被常磊阻拦下来。 “我们二人,是卖饼的,点心。”常磊笑了笑,化解了这次危机,“在京城,也算是有名,我们最出名的,还是桂花糕,姑娘若是回了京城,可以去尝尝。” “哦。”陈墨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起疑心,“公子既然来了这南诏,倒是可以试一试这边的玫瑰饼,也算是一特色,不过,我看二位公子如此焦灼,还是先办完正事再说。” “那个林春堂这么做生意,就不怕得罪人吗?”常磊将话题引到正路上,一边询问着陈墨。 “公子你是说错了,那林春堂之所以这么做生意,就是因为他们不怕得罪人,方才能有这么高的地位。”陈墨笑着说道,为二人讲起了林春堂的过去。 “相传当年,天子带兵打仗,身负重伤,肩膀被毒箭所刺,如若不及时医治,很有可能当场便失去性命,一众随军郎中没有办法,当时条件限制,加上也没有那么多药材,皇上的伤口很快便开始腐烂化脓,高烧不退。” 陈墨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的将领将其送至一位农户家中,休养生息,其实说白了,当时就已经是在等死了。” 陈墨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一声,“那农户其实是村子的郎中,很多人认为其医术不精,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在他那看病。” “当时皇上生死攸关,农户提出来试一试,众人也就当一乐,嗤笑他不知天高地厚,就连宫内的太医都治不好的病,难道仅仅凭借一个农户就能治疗好?” “那农户趁着深夜,在厨房中熬制了一整宿的汤药,随后悄然潜入皇上的房间,将汤药用抹布包裹吸收好了,敷在皇上的伤口之上,又喂他和了些。”陈墨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两位公子你们猜怎么的,皇上当时的伤口开始停止流血,缓缓地恢复了过来。” “众人都以为有如神助,是上天赐予的福分,但皇上却不以为然,他知道,一到夜晚,就有人来为其煲汤送药,皇上命人查明真相,务必要将这个人带到跟前。” “农户站出来承认了事情的真相,众人一片哗然,皇上也是感激不尽,为表达感谢,将昌都的一处宅子赐予农户,并且,大兴土木,修建了这么一座建筑,就是如今的林春堂。” 陈墨言罢,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眼前几乎和皇宫般恢弘的建筑。 “当年那个农户,如今已经去世多年,而林春堂也经历了三代皇上,如今已然是第四代,先皇有令,只要是林春堂愿意开下去,就会由朝廷拨款,一直用于维修和保护林春堂的存在,违抗了这个命令,就相当于是在欺师灭祖。” 薛坛和常磊二人抬头看去,也被眼前金砖碧瓦的建筑所惊呆,没想到,原本以为只是个小小的医馆,如今看来,竟然是这样一座建筑! 第三百六十四章 初见韩掌柜 常磊看着眼前恢宏的建筑,忍不住停下来脚步,这样一个吃官家饭的人,的确有能力拒绝寻常百姓的请求,也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在此消费的起的。 “走吧。”陈墨叹了一口气,“我同那掌柜的,有过一面之交,这次,既然二位爷打赏了奴家,也算是有缘,索性帮人帮到底。” 薛坛对着常磊笑了一下,此时常磊方才明白薛坛的意思。 梨园戏子,青楼卖笑,都是最容易接触到形形色色,各个流派的人。薛坛当初之所以打赏陈墨姑娘,早就料到她恐怕会知道林春堂的位置,甚至,还有知道林春堂的掌柜的名号。 陈墨姑娘打出来的名号,可是南诏第一白蛇,方才唱戏的时候,薛坛就已经注意到,这位陈姑娘可是非同小可。 客栈里面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说,就连客栈外面,也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一圈,薛坛心中早就有了定数。 既然那林春堂在九伶姑娘的口中,如此高的地位,那自然也会有猎奇的心里,况且这陈墨可是十里八乡唱白蛇传最好的,那掌柜虽说未必会有兴趣,但知道,那些林春堂的伙计们会对这个奇女子有所兴致。 所以借助陈墨的手,将其二人带到了这里,也算是一条妙计。 “我真未曾想到,薛将军竟然有如此的妙计。”常磊在薛坛身边走过时,小声的说道。 “哎,我可不只是为了寻药,况且,我是看你们二人真心合适,不知道常公子有没有兴致,我帮你二人撮合一番?” “你……”常磊恼羞成怒的一甩袖子,连忙走上前去,跟在陈墨的身侧。 “站住。” 刚到林春堂的门口,三人便被门口侍卫模样的人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提前有来拜访吗?” “提前拜访?”薛坛和常磊对视一眼,有些诧异的说道,“什么拜访?” “方才忘记同你们说了。”陈墨小声的说道,“若是想要去林春堂看病,需要提前半个月拜访,否则,就算你再有钱,也是进不去这 个屋子门的。” “那若是患了重疾,突然发病呢?”常磊皱了皱眉,第一次听到还有这种说法。 “那也没有办法,就算你在门口说破了天,恐怕林春堂的人也不会理你。”陈墨知道这样的规矩有些不可理喻,无奈的摇了摇头。 “况且,这林春堂,说白了就是为皇权贵族准备的,就算寻常人家凑齐了银两,请到了大夫,未来也没有时间和金钱去继续照料病情,这里的收费太过于昂贵了。” 说完,陈墨扭头对着门口的那位小哥。 “小哥,不知你是否记得我,我就是经常在梨园唱白蛇传的那个,你们家掌柜的,最喜欢听了。” “白蛇传?”侍卫上下打量了一眼,仔细的思索着,方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陈墨陈姑娘吧?” “是。”陈墨点了点头。 “快请进,快请进。”侍卫伸出一只手,连忙将陈墨请入其中,“这二位是?” “他们都是我的表亲。”陈墨回头看了一眼,“放他们进来吧,剩下的,我去跟掌柜的说。” “行。”侍卫答应的还算痛快,将几人引入屋内,那架势,甚至比惊鸿馆还更像是青楼。 “这里怎么像是青楼一样?”常磊边走边不满的说道。 “嘘!”陈墨小心翼翼的提醒着,“我说常公子,您可要注意您的言辞,万一得罪了什么人,奴家可是招呼不起的。” “有什么的。”常磊冷笑一声,还没有人能惹得起眼前的两位爷,无论是武艺还是手下的官兵,无一不是出类拔萃,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掌柜的不成? “常公子有所不知。”陈墨带着二人向前走去,“这里,原本就是皇家的医馆,自然少不了官兵耳目,所以,您还是小心为好,像是青楼这种话,本来就是对皇权的大不敬,以后,可别说了。” 常磊会意,两人点了点头,闭口不言,默默的跟着陈墨向屋内走去。 “韩掌柜!”陈墨故意拉长了声调,发出一声尖锐的招呼 ,上前和眼前一脸油光的老男人打着招呼。 常磊上下扫视了一眼,这男人三四十岁的模样,一副臃肿的身材,身上穿着一件绸缎的紫衫,外面套了一件金黄色的马甲,看起来极为阔气。 这人脚上踩着一双官靴,一看便是皇上赏赐的,上面用金丝缝制,靴头有一颗硕大的珍珠,靴尾镶嵌着一块白玉。 “好家伙!”薛坛冷笑一声,和常磊交换着眼神。 “就连那盐贩子严崇余,恐怕都没他阔气吧?”薛坛小声的说道,以防韩掌柜听见。 “就算是董钰,都没达到这个标准。”常磊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韩掌柜的品味真的不怎样,将这一身好东西,穿成了这个水准。 “韩掌柜,您可是好久没来我那梨园听戏了。”陈墨娇柔的唤了一声,轻轻拍了拍韩掌柜的肚子。 “呵呵,最近忙,皇上不是忙着搞什么庆典吗?一直在为皇上忙前忙后,况且,还要准备一份有诚意的礼物。”韩掌柜手也不闲着,在陈墨白皙的手上摸索着,一边眼含笑意的看着陈墨。 “呦,韩掌柜还没想好啊。”陈墨悄然将手抽了出来,在屋子内踱步,“韩掌柜,您这林春堂若是挑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恐怕别人就更拿不出来了。” “陈姑娘说笑了。”韩掌柜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虽说那些珍珠玉坠,我这都有,而且也齐全,只不过,都不够惊艳,今年皇上大办庆典,礼物自然是要特殊一些,我韩家历代受皇上恩赐,自然是需要报答些,以表尊敬。” 陈墨点了点头,对着二人使了个眼色,让其上前来。 “这二人是?”韩掌柜上下扫量了常磊薛坛一眼,一副不屑的态度,“你的朋友?” “哪儿啊。”陈墨娇嗔道,“这两人是奴家远方的表亲,知道韩掌柜医术高明,那林春堂的威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他二人不远万里,就是冲着您的威名来的。” “是吗?”韩掌柜一抬眼,对着两人皮笑肉不笑的做了一副表情。 第三百六十五章 霍家人 “是是。”陈墨见二人站着不动,连忙将其拉至身前,“这位是韩掌柜,这位,是我远方的……表哥。” “我倒是没听说你有个表哥。”韩掌柜并未与常磊打招呼,只是默默地喝着茶,“不过,既然是你的表哥,那当然要照顾一二,怎么称呼啊?” “小生常磊。”常磊一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早就听闻韩掌柜的大名,想问您求些药。” “求药倒是好说。”韩掌柜将杯子放好,坦言道:“既然你二位是陈姑娘的亲戚,我也就直白的跟你说了,一码归一码,我和陈姑娘也算是故交,所以给你们打个便宜,这也算是亲情价了。” 陈墨皱了皱眉,打个便宜?这和卖人情有什么区别? 但表面上,陈墨却丝毫不敢有一点的不悦,依旧上前服侍着韩掌柜。“还不快谢谢韩掌柜,若是没有韩掌柜,你们指不定要花多少银子呢。” 薛坛默不作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常磊反倒是精明些,知道这个时候得罪眼前的男人对谁都没有好处,连忙上前感谢。 “说吧,什么病?” 韩掌柜见到薛坛这幅态度,也面露不悦, 但是并未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治,不然的话,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其实我们来,是为了寻一个药方,这个药方,相传只有一个族人有。”常磊缓缓地说道,死死的盯着韩掌柜脸上的表情。 “药方?”韩掌柜冷笑一声,“那种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我告诉你,你能治就治,不治就滚。” 韩掌柜这话丝毫没有个陈墨和常磊留情面,两人愣在原地,略微有些尴尬。 “你……”薛坛一步上前,袖口中的一把匕首已经紧紧攥在手里,常磊见状,连忙踏出一步,将薛坛阻拦了下来。 “不得无礼!”常磊对着薛坛使了个眼色,这时候若是得罪了韩掌柜,恐怕永远都没有办法找到霍家人的下落了。 “对不起韩掌柜,方才是我有些鲁莽了。”常磊笑了笑,缓解了一下尴尬,“不知道韩掌柜听没听说 过,霍梦一族?” “霍梦?”韩掌柜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慌,片刻之后,便恢复了镇定。 “你问这个干吗?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常磊点了点头,“我们的人就是中了霍梦一族的毒,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需要他们的解药。” “霍梦一族,早就不存在了。”韩掌柜挥挥手,一脸不屑的说道,“我告诉你,当年从京城来了一群黑衣人,将霍梦一族的人屠杀了干净,到现在,也根本不存在什么‘控梦’的毒药,我想,你们的人想必是休息不好,我为你们开一些定经安神的药,也就罢了。” “可是我听说,当年霍梦的人还没有死干净。”常磊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韩掌柜可知道此事?” “怎么会?”韩掌柜猛地从凳子上坐起来,一副吃惊的表情,知道自己失态,又赶忙坐下。“当初朝廷都下了讣告,说霍梦一族的人皆因那些神秘人,死于灾祸之中,还说是天道好轮回。” 韩掌柜叹息一声,一脸的无奈,“我告诉你,当年霍梦一族害人无数,早就该死,不知道是惊动了京城的什么人,才得此报应,你们回去吧,这个霍家,根本早就不存在了。” “韩掌柜要不再想想?”常磊从口袋中掏出一锭银子,放置到桌前。 “你这是干什么?”韩掌柜皱了皱眉,“你是在羞辱我未曾见过银两?还是在取笑于我?” “没这个意思。”常磊笑着摇了摇头,“这也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 “心意?”韩掌柜冷笑一声,“我告诉你,我们林春堂,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那您的意思是?”常磊眯起眼,上下打量着韩掌柜,“您到底想干什么?” “我实话告诉你!”韩掌柜冷眼看着,“朝廷现在正在抓捕和霍家有关的人,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顾陈姑娘的面子,把你们供出去,可是有你们苦窑坐的!” 常磊和薛坛凝视了一眼,深知此事已然不能再深究下去。 隔日。 且说这常磊正在 街上闲逛,刚刚转过巷子,便看见这巷子口对街恰好是一胭脂铺子,黑匾金字写着三个大字“妙龄堂”,这匾下面朱红色的门柱,边上镶嵌着金红相交的栏杆。 常磊虽然是个武夫,却也不是丝毫无情趣,倒也对这些女孩子用的莺莺燕燕颇感兴趣,况且想着,陈墨一女孩子,必然喜欢这些绚丽的玩意,顺便作为报答。 也走进前来,想要看一看这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货色。 刚至门前,跨过槛,便看到这正当中用极好的字写着一行诗句: “莺眠燕醉旅人归,梦呓佳人蝶不回。惶然如痴终是梦,妙龄芳盛牡丹垂。” 常磊一边感叹着好诗句,一边大步子跨入这馥郁芬芳的小店。 “公子里面请。”这前来招呼的乃是一风姿绰约的娘子,连初出茅庐的小生也自心底不禁感叹一声好生的漂亮,柳叶弯眉似那藏起的月儿,一双含春的桃花眼笑里带羞,朱唇又好似那梅盛寒冬,丰腴的身材如同待放的春苞,好生的一位俏人儿。 “娘子,有礼了。”常磊连忙躬身行礼,在这屋子自寻处坐下,这小娘子一边倾茶,一边只会着:“家中官人不在,不过若是公子要选些东西,妾身还是略知一二的,不知是何家小娘子得福待?公子又要选些什么呢?” “小生也不知其喜欢些什么,也是今日在街上闲逛,恰好遇见了这家脂粉店子,一来心生好奇,二来想是这女孩子都喜欢这莺莺燕燕的东西,买了去讨人欢喜,若娘子得闲,可否带小生四处转转,或是略介绍一二,小生是个粗俗人,不懂小姐这些巧儿物件。” 小娘子莞尔一笑,拿过一叠纸包住的俏粉,说着:“这脂粉啊如同那花里的蕊,不仅旖丽,还在那香里透着甜蜜,公子您可听好了,这抹在脸上的玩意,可学问大了,从料到工,也极其耗费心血,您别看这东西小,那佳人抹了这玩意,连那老僧也不禁停下来瞧一瞧呢!” “况且这东西挑人,那艳丽的姑娘则是千娇百媚的色,那娇羞的可人儿,就用那万紫千红里的一抹意境就够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阴谋心中生 “我看啊,公子年纪也轻,想必那姑娘也正是那如花似玉的年纪,我给你的这个,唤做‘梦月’,意着这年纪的姑娘啊,便如同那梦里朦胧皎月一般,又似娇羞动人又似美艳绝伦,这锦绣金花蓝支,正适合你那佳人。” 常磊受宠若惊,急急忙忙的接过那包裹着好的蓝支来看,一开油纸,第一味如烈酒入喉,延绵激烈,第二味似是百花齐放馥郁芬芳,第三味却像是清风拂面,悠然自得。 “好,好。”常磊感叹着,“多谢娘子荐之,想来她收到此物必是极其欢喜。” 再次谢过这“妙龄堂”,又兴高采烈的出了门,前头寻那刚才卖唱的戏子去了。 席间,又叫来下人,写了菜牌子,唤来那梨园戏子陈墨,又叫来头牌的姐妹前来,唱了几首小曲,几人甚是欢愉,又行起了酒令。 那头牌叫红莺,正是陈墨与常磊初遇时同陈墨一同奏曲的那位女子,红莺虽然弹的一手好曲子,倒也不是那扭捏作态之人,可谓是秀外慧中,便先以今日聚会为题目,做起了诗来,那一句是:“雏花开自春初去。” 小馆的倌人凑过去,说着:“公子可不能把我晾在这,让我一个小女子无所适从,这半句,本来也是在我们从我陈墨姐姐听说来的,姐姐常说要我们别跟那些乡绅小子瞎胡闹,跟那有学问的公子哥多学些书本上的东西,公子可要教教我。” 常磊笑着,说:“我也不是什么才子,只不过读过阵子书罢了,也早还给教书先生了。” 不过常磊还是沉思一阵,对着:“旧人饮酒陈自来。” 几人相谈甚欢,几杯之后,陈墨送走常磊,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走,便出了大事,而等到他听闻消息之时,便是几日之后的事了。 “什么,红莺死了?”一个清脆的杯子摔碎的声音伴着这带着怒气的话一起响起,陈墨吓得一惊,连忙退后几步。 “今日去那小馆吃饭的,都是什么人,宴席上,还有那今日去过小馆的人,都给我查清楚!” 老鸨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着步,一边怒气冲冲的对着陈墨吼道。 “那今日红莺去的宴席上,不过只有一位公子,先前同他见过一面。”陈墨怯生生的回话。老鸨子看了她一眼,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倒也没什么特别,不过听说他前几日家中有人生了重病,我带他去林春堂看病,他只是感谢我而已。” 陈墨边说着,边凑上前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小生和红莺发生了什么矛盾,你也知道,红莺那嘴 ,没个把门的,那日我席间出去一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怕是那红莺乱问,惹怒了那位公子。” 老鸨子一想,陈墨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便招呼她过来,让她去处理好红莺的后事,顺便也去打探打探,这小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当此时,外面的小丫鬟突然敲门,老鸨把其叫进来,问她什么事。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岂不是被狗撵了不成?”老鸨一时没好气,怒斥道。 小丫头咽了咽口水,平稳了一下说,“韩掌柜,韩掌柜来了,非要吵着要见陈墨姐。” 老鸨皱了皱眉头,淡淡的招呼着陈墨,“走,随我去看看。” “韩掌柜。”老鸨子一脸赔笑,急匆匆的出门迎接,“有失远迎。” 回头瞥了陈墨一眼,“快,快陪韩掌柜上楼。” 陈墨也笑着跑过来,说着:“韩掌柜,您可是好久没有光顾我们生意了。” “听说,你们这里刚刚死了人?”韩掌柜也不答话,自行上了楼上雅座,方才开口。 韩掌柜玩弄着手中的茶杯,也不抬眼看她俩,像是自说自话一般。 “这……”两人面面相觑,老鸨子连忙接话。 “韩掌柜,您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啊,怎么会呢,我们向来是安分守己的做生意,哪成想,唉……那苦命的孩子呀!” 说着,老鸨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诉:“那孩子芳龄十六,才刚是正好的年纪,她娘将其卖给我,还未赚到几个钱,以补贴家用,就这么没了,我一直待她如亲生骨肉一般,也不知哪个奸人,害了我们家红莺。” “韩掌柜您消息也快,想必您也是早早知道此事了,只求您可怜可怜我们这一家老小,为我们做主呀。”还吧嗒吧嗒的掉下几滴泪珠来。 连着陈墨,都在一旁黯然神伤了起来,偷偷用手绢抹着眼角,也不知那是否有泪。 “可我听说,你们是因为长期分赃不均,又夺走了某些人手中的客人,从而对其产生了仇恨,继而下药毒死了红莺。”韩掌柜呷了口茶,抬头看了陈墨一眼。 陈墨的脸色苍白,像是涂了蜡似的,推挤满了恐惧和不安。 “韩……韩掌柜,此话可不能乱讲,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和红莺,私交甚好,一直情同手足,我怎能做出如此之事来?韩掌柜,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污蔑我一个清白女子呀。” “清白女子。”韩掌柜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不过是个青楼之人,梨园戏子,谎话连篇,图谋不 轨,又杀了人,若是你识相,就同我一起去那衙门,若你真是清白的,自然会给你个公道,倘若不然,你恐怕要受牢狱之灾了。” “连同这梨园……” “韩掌柜您这是哪里的话,我可是和此事一点关系没有啊。”老鸨急忙摆手,想要和陈墨洗清干系,连忙后退几步,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 “呵呵,戏子就是戏子。”韩掌柜啐了一口,笑道。 “事到如今,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回衙门,好好谈一谈你们谋财害命的事,二呢……” 韩掌柜眼神冷峻下来,淡淡的说,“我来帮你们一个忙,只不过,要你们全力配合,对好口供。” “好,好!”两人相视一眼,毫不迟疑的说出了口。 “如此……就有劳韩掌柜了。”陈墨突然跪在地上,向着韩掌柜讨好似的说着。 “那日,你是否接待过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书生模样,好像是有,那人似乎专程来寻我的,就是我们那日遇见的那人之一。” “常磊。”韩掌柜开口指明。 “对,对,就是他,他这几日都来我们这寻陈墨,有时同朋友一起,有时候自己也不做别的,就叫她唱几首小曲儿小调儿,我早就说这人是个怪人,来妓院听曲儿……” “这人可是个重犯,你们知道私藏重犯该当何罪?”韩掌柜一瞥,看了眼旁边神色慌张的老鸨。 “这……这……” “念在你们无知,也不是初犯,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即可。” “那日这常磊来时,是否就他一个人?” “是。”陈墨连忙答着。 “那好,那日你可是在现场?” “不,韩掌柜,那日中途,因有些琐事,我便中途离开了,直到快散场了才回来,当时红莺的酒里被我下了药,我为了洗脱嫌疑,才会提前离开。”陈墨见状,只得和盘托出。 “你还真是够狠毒的啊。”韩掌柜冷笑一声。 “事情的经过我都了解了,你中途被老鸨叫走……”韩掌柜看了老鸨一眼,“因一些琐事不得不离开,席间常磊与那红莺发生口舌之争,一时气不过,便在那红莺的酒里下了药,况且这几日常磊一直来此处,欲占有红莺,只是这红莺不愿意,二人早就有了隔阂。” “若是别人问起,你们就按照这个说。” 韩掌柜推门准备离去,又回头看了一脸恐慌的两人。 “如果事情败露……我可就保不了你们两个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怒斥九伶 常磊和薛坛自从那日在韩掌柜那吃了瘪,回到客栈,将此事说与众人知会。 戚渊皱紧了眉头,也没个头绪,便闭口不言。 “太子,这件事,我们可不能冲动啊。”常磊紧咬着嘴唇,生怕戚渊为了尹清绮,做出什么傻事来。 “我知道,这里不比京城,你放心,我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在这南诏之地闹出什么大乱子来的。”戚渊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了定数。 “戚渊,这件事,我看还是另想他法吧。”尹清绮凑近,为戚渊倒了一杯茶。 九伶姑娘环顾四周,有些不知所措,何去何从,几人都面带心事,霍九伶也插不上嘴,况且,她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清绮,你放心,就算把那个林春堂搬空了,我也会找到救你的法子的。”戚渊温柔的看着尹清绮,眼神中满是爱慕和怜惜。 近来几日,尹清绮的病情越发的严重,而薛坛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一如往日,但是每当夜幕降临,尹清绮也常常被惊醒,也让戚渊越发的担忧。 “戚渊,你还是多在乎自己的安危才好。”尹清绮默默的回过头,避免和戚渊眼神的交集。 尹清绮这几日,最经常梦见的,就是掖庭宫的那段时光。 不知是不是京城的事情发生后,让尹清绮略微有些安心,几日来,她倒是没有再次梦见那几个身穿布衣的老人,而更多的,就是掖庭宫中的尔虞我诈,和惊鸿馆内的欢歌笑语。 而那些在尹清绮那里,变成了无尽的折磨和伤痛,夜不能寐,日夜都在撕咬着尹清绮的内心,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心中徘徊不定,痛苦不堪。 “你怎么了?”戚渊走上前,一边查探着尹清绮的情况,一脸担忧的问道。 而这些担忧,在尹清绮看来,都是毫无必要的把戏。 那些噩梦,那些纠缠尹清绮良久的恐惧,都是戚渊一手造成的。 如今尹清绮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甚至感觉有些陌生而恐惧,尽管相处之下,尹清绮还 是得维持着原本的样子,但她知道,已然回不到从前的那种状态了。 “我没事。”尹清绮轻轻的摇了摇头,用着最温柔的话,说着最生疏的称呼,而这一切,也被薛坛看在眼里。 薛坛心中的喜悦也越来越甚,甚至想要即刻带着尹清绮,逃离这个鬼地方。 “既然太子妃不舒服,倒不如回房休息,我来伺候太子爷。”霍九伶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众人看在眼里,却丝毫不敢插嘴。 这个时候,正是看两人感情好坏的时候,自然没有人出手教训九伶,而九伶也清楚,这只是个试探。 “九伶姑娘,我想,我应该还没虚弱到需要你来照顾的地步。况且,我之所以答应将你从扬州带到南诏,一来,是为了为清绮寻药,二来,就是为了让你服侍她的。” 戚渊缓缓地走到九伶的面前,一双剑眉倒竖,冷眼盯着霍九伶,“你若是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霍九伶似乎也被戚渊这种态度所吓到,退到一旁,默不作声,缩在一个角落里。 “戚渊,你别说了。”尹清绮摇了摇头,打断了戚渊的话。 “这里的人,都是因为清绮而凑到一起的,如若有二心或者厌倦了的,可以随时回去,我不拦着,况且,南诏凶险万分,虽说是弹丸之地,但不比京城,离这最近的州郡支援,也需要两天之久,我想,在座的各位,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戚渊站起身,提醒着在场的所有人,一股威严和霸气在戚渊身上显露出来。 “太子的话,我们自然是记在欣赏,哪敢有人违背?”薛坛冷笑一声,有意无意的回击着戚渊。 戚渊和薛坛两人对视了几秒,双方不甘示弱,最后被常磊的一番话打断了气场。 “两位爷,你们就别赌气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让林春堂的韩掌柜,说出霍家人的下落。”常磊无奈的叹了一口。 “我觉得韩掌柜有意在隐瞒些什么,而且,他必然知道些什么路子,不然,不 会是那种表情。”薛坛想到,韩掌柜在两人提起霍家人的时候,表情中明显有了一丝惊慌失措的样子,这也让薛坛有了怀疑。 “我也觉得,不过……那个陈墨姑娘,也已经尽力在帮助我们了,若是真有什么事,我想,她应该会知道。”常磊生怕一句话不对,将事情怪罪到那位“白娘子”身上,也替她说着好话。 “有时间将其请来就是了。”戚渊冷笑一声,什么韩掌柜,不过是个故弄玄虚的奸商罢了,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多要一些银两,况且,虽说他备受皇上恩宠,也不过是个附属的小国,不足为惧。 “您的意思是,将陈墨姑娘请到我们这来,好好的盘问一番?”常磊的脸上有些兴奋,这也就是说,可以名正言顺的再次见到陈姑娘。 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常磊还没有见到过陈姑娘,自然是有些想念,况且,任是常磊再无情,也不免会对这样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产生感情。 “嗯。”戚渊默认的点了点头。 众人散去,各自忙着手头上的事情,只留下戚渊和尹清绮两人。 “清绮,你最近是怎么了?”戚渊上下打量着尹清绮,她的种种行径,都在离开京城之后变得怪异,不知道是戚渊多虑还是怎样,戚渊并未从尹清绮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爱意。 戚渊贵为未来的一国之君,对于这种事,自然是极为在意,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怜爱尹清绮,还是强烈的占有欲在作祟,总之,他忍受不了尹清绮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的样子。 这种感情像是沙漠中的绿洲,遥不可及。 “太子,你多虑了,我什么事都没有。”尹清绮强忍着心中思绪,嘴角的笑透露着勉强,一副娇柔的样子令人尤为心疼。 “我已经不是太子了。”戚渊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想着从京城传来的消息。 戚渊接着道:“而且,你也不是太子妃了,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妃,你……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从而心中有些低落?”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戚渊的决策 “你觉得我是那种争名夺利的女人吗?”尹清绮无奈轻笑,笑戚渊的无知。 她时常都在想,若是自己一辈子都呆在惊鸿馆,做四娘的手下,照顾一些莺莺燕燕,说不定,会比重新回到宫内,要好的多。 但不知为何,在戚渊重新提及成亲的时候,尹清绮并没有出言拒绝,而是默默地接受自己的命运,似乎自己这辈子就本该如此,从新站在皇城内外,做一个戚渊身边的女人,而不是庸庸碌碌的存活于世。 原本她想着,为薛问儿解开身世之谜,自己就能重新做人,选择一条自己喜欢的路,从此离开京城,远赴他乡,找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重新生活。 她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薛坛重新点燃了她的生命,还是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个冷漠的,不可一世的太子,那个身份高贵的男人,让她再次有了抉择的勇气。 “你若是那种人,习月也就不会得逞了。”戚渊苦笑了一声,当年的事情,虽然有所了结,也重新为尹清绮正名,但是戚渊却始终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清绮,当年的事,是我不好,我从来没有彻底无条件的相信过你。”戚渊盯着尹清绮,眼神中除了怜惜,还有愧疚。 “现在说什么过去的事情。”尹清绮强颜欢笑,心中知晓,就算六阿哥再怎么争斗,未来的皇位,想必都是戚渊的,皇上之所以那么做,其实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苦衷。 “你觉得,你想要成为……皇后吗?”戚渊的眼神中充满了希冀,他无时无刻都被不安感所侵蚀,那种强烈的不安,不仅仅来自于自己的不自信,更多的,是尹清绮所带来的飘忽不定。 “皇后?等你恢复太子之位再说吧。”尹清绮拿戚渊打趣道,眼神游离,时刻都在躲避着戚渊眼神。 “我会成为皇上的,老六虽然做事果决,但是一个朝廷,不需要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何皇阿玛不理解呢?自己为尹清绮所作所为,是情感的宣泄,也是对一个人的认真负责。 “舍小家为大家,或许,才是皇上想要的。”尹清绮一语道破。 “戚渊,你或许,早就应该放弃我,去追逐你的皇位,你如今这么做,是在走七阿哥的老路 。” “我宁愿成为七弟那种潇潇洒洒的生活,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生活。”戚渊觉得自己就像是皇阿玛的傀儡,有名无实,就像是两人的感情一般。 “至少,他还有翠竹时刻陪伴。”戚渊话中有话,叙说着自己的苦楚。 那韩掌柜因为被官府怪罪下来,心中甚是不忿,不禁升官发财的梦破灭了,甚至可能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如此一来,岂能不报复? 出此下策,也是为了阻止那常磊这等祸害无法寻找到霍家人,若是他在这昌都闹得沸沸扬扬传出了消息去,自己且不说仕途之路难走,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与其被人报复,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样想着,便早早安排了手下,潜入那梨园。 而至于那杯毒酒,自然是个意外。 原本韩掌柜想的是暗中派人下毒,药死他最近的相好陈墨,哪成想,正巧赶上那陈墨意图害死红莺,而被韩掌柜的手下看了个透彻,待得下人回来禀告之时,韩掌柜喜笑颜开,看来,这件事要比自己想象的更为简单。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更加方便,那老鸨二人,绝不敢暗中捣乱,揭发自己,以她们二人的心性,一定已经吓破了胆,而当日知晓此事的下人,也早就被安排送其出城,他这辈子都不能再踏入昌都一步了。 此事天衣无缝! 但他却不知,将军薛坛,一直在一旁暗中监视着常磊。 而这一切也一直看在眼里。 薛坛没想到的是,一个堂堂的韩掌柜,一个读书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更没想到的是,为了自己的官职,名誉,不惜杀人以嫁祸他人。 那日他换了一身行装,在梨园暗中盯着常磊之时,便看到了那鬼鬼祟祟躲在一旁的韩府家丁,他也曾多次在外面打探过韩府,所以对这个韩掌柜的亲信仍有些印象。 他心生疑虑,于是料到这几日必然会有大事发生,就一直守在梨园之中,想要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最令他意想不到的,就是惨案的发生,他没料到,人心竟然可以凶恶到如此地步。 戚渊和六爷正在家中商讨如何拉拢其他几位诸王时,太子戚渊在昌都买的家丁前来送信。 “太子殿下。”家丁面色有些难堪。 “什么事,如此慌张?”戚渊心生不悦,怒斥道。 “常……常磊,那日他自行去了昌都的梨园饮酒寻欢,结果……” “结果什么?他愿去欢愉,就随他去吧,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情就行,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计划。”戚渊不以为意的说道。 “小人要说的也是此事。那日自他离开梨园之后,梨园的头牌红莺,便死了!” “人死就死了,关常磊什么事?”戚渊面露疑惑。 “可是那日,那红莺和陈墨二人,一直都在常磊的屋中未曾出去,只是中途陈墨出去了一次,待酒席快要结束才回来,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酒席散去没有多久,红莺便中毒死去。” “仵作查验了尸体,是被一种叫“半魂散”的毒药药死的,短则一个时辰,多则一天,那药剂融进血液里,必死无疑。” 戚渊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这刚刚在蜀州处理完一门官司,另一件事即可便找上门来,这常磊,真不知是灾星转世还是什么。 “快!快去派人看紧常磊,寸步不离,让他千万不要出门,先不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六爷见戚渊一时间乱了分寸,连忙吩咐道。 “另外,多派些人手,去那韩掌柜的府上,也要日夜坚守,一定是他做的好事。” “六爷……”戚渊面色凝重,看着六爷,“我们怕是太轻敌了。” “我们只以为利用韩掌柜的身份帮助我们找到林春堂,但是没成想,这韩掌柜恶劣至极,干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甚至不惜用一条人命来把脏水泼给常磊。 现在最好的打算,那常磊,想必也是无望再去任一官半职了,怕是还要有牢狱之灾,此事无从考证,百口莫辩,常磊这次,怕是很难度过这个难关了。” “嗯,这样一来,我们只能靠自己,直接暗自寻找霍家人的下落了。” “从内部瓦解的方法已经不能再用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趁早和常磊撇清关系,那韩掌柜既然如此记恨于心,我们倒不如帮他一把,既然常磊已经被泼了一身的脏水,我们也只能舍弃他了。” “可惜啊……” 第三百六十九章 各怀鬼胎 梨园。 陈墨此刻正被老鸨子怒骂着。 “你这个赔钱货,蛇蝎心肠啊你,如今不仅仅红莺死了,还被你强行拉下了水,现下是人财两空,你说说,如何赔偿我,你个浪蹄子。” “妈妈,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按照韩掌柜的方法去做了,那人看起来普普通通,想必也没什么背景,倒不如顺水推舟,还得了韩掌柜的欢喜。” “况且,妈妈你想,韩掌柜为何如此之快就得到消息?况且,即使得了消息,又为何无缘无故的帮我们,出谋划策,还劝告我们把脏水泼到常磊身上,他无所企图?那岂不是自己往火坑中跳?” “那常磊和韩掌柜之间,必有蹊跷,想必是有什么过节,才使得那韩掌柜如此看重这件事情,他一个文官,管这杀人放火的事情作甚,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陈墨凝视着老鸨,嘴角微微扬起,“这件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既然想要我们帮他,自然是要付出代价,我们只需要如此这般,不仅可以顺利脱身,还能赚他一笔。” 老鸨附耳倾听,心中狂喜,说着:“看看看看,还是陈墨知道体谅人,那红莺一日正事不做,脾气还怪异的很,我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有些名气,便连我这妈妈的面子也不给了,就说这人,不能忘恩负义,不然,报应迟早会找上头来。” 陈墨一阵恶心,厌恶的瞪了老鸨一眼,老鸨见其不悦,转开了话题,连忙夸着还是陈墨聪明,这等主意都想的出来,又盘算着,究竟这一次,讹诈那韩掌柜多少银两才好。 人若是太过于贪财,必然是会自食其果的。 她们二人,却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也不知道,自己卷进了多少阴谋诡计之中,惹了多少人。 按这日,常磊刚一醒来,就发现太子戚渊早已等候在正堂,面色凝重。 “常磊。”戚渊开口,紧紧盯着常磊。 “太子可是有要紧事?”常磊一脸的疑惑,问道。 “你可知道,你犯下了滔天 罪行?”戚渊凝视着他,双眉皱紧。 “那日,你可是去过梨园?你可知道,和你把酒言欢的戏子红莺,在你离开半晌之后,便死了。此事事关重大,我也是刚刚得到了消息,现在官府的人正在寻你,昌都之中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连同官府的人都知道了此事,这次,我怕是再也保你不得了。” “不过,昨晚我已经连夜安排人马,准备送你出城,彻夜赶往扬州,你若是有心,就去扬州等候我们,若是不想,我可以帮你安排出城,马匹都已备齐,你只需要收拾行囊,今晚即可出发。”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常磊只感到脑子混乱,丝毫想不起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你相信我,一定是奸人作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也是读圣贤书长大,又怎么会伤人性命,太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要求见皇上,一定可以洗脱冤情的,这世上岂有这种道理?” “难道身居高位,就能随便将那罪行强压在别人身上?”常磊气的直跺脚,但戚渊看着他,不为所动。 “常磊,这世间,你所理解不了的事还有很多,如今我这么帮你,已经是看在我们的情分之上了,若是你不愿如此,我也无法挽救你了。” “太子,恕我愚昧,我的确做不到那为权贵折腰之事,至于太子的好意,常某只能心领了,若有来世,再报答你吧,今日,我便收拾行囊,前往那御府告状,若是不成,就去大理寺,去那皇宫门口,长跪不起!” “我不信读了半辈子的书,就这样被人所陷害,忍受亲友离别之苦,蹲苦窑不成?太子所做的,臣等自记在心中,无以为报,这玉佩,乃是家母临别之时赐予我的,今日我将这玉佩赠予你,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他日,若我还能活着,再报答太子的恩情。” 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叩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剩下戚渊攥着那一枚玉佩,陷入长久的沉思。 他究竟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 还是真正为了这千秋大业,为了这黎民百姓,才决定要去光盛世的? 如今奸佞当道,若是为了这百姓们,那常磊也算是草民之中的一人,他这样利用他,任由别人陷害他,究竟是对,还是错? 常磊自客栈出来,漫无目的,心中颓废,想寻一处喝酒,来麻痹自己。 转头出来,便看到早就守在一旁的薛坛。 常磊此时没心思和他争论,便一股脑的向前走。 “无礼。”薛坛还是拦住了他,笑着斥道。 “常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背负如此多的行囊,也不带个下人,莫非是想要离开这洛阳城?” 此时常磊才想起来自己的事还没完,加上那日常磊便提醒过他,离陈墨远些,常磊原本以为他是嫉妒,于是他一赌气,回头将行囊重重的摔在地上。 “对,我就是要跑,你倒不如把我抓了去,卖到官府,省的成日惦记着。我在这昌都之中,得罪无数人了,若是我还在着外面逍遥自在,会有更多的人挖心思送我进大牢,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让你先将我捉了去。” “呵呵,常兄是哪里的话。”薛坛不急不忙,暗示他随他而来,边走边说。 “这几日昌都可不算太平,先是有人状告官府,说是有人要造反,如今又死了一人,还是昌都赫赫有名的名妓之一,况且这几件事都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自然是有麻烦在身的。” “太子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的。”薛坛看了看四周,没有人盯着,也就放心了许多。 “虽然你被人陷害,却也未曾去求过那人半句,倒也算是刚烈,只不过有些顽固罢了。” “还有一点,想必你一定不知,太子之所以说那些话,让我来暗中调查你,不光是为了官府不再追查客栈中的其他人,还有一点,就是暗中保护,协助你除掉这昌都的乱臣贼子。” 常磊似乎有些混沌,他不知道自己一顿酒局,竟然惹出如此多的麻烦。 “乱臣贼子?那韩掌柜?” 第三百七十章 暗度陈仓 “不是。”薛坛笑道,接着说“那韩掌柜,虽然有些邪佞,不过为人谄媚,讨好官吏而身居高位,太子早就清楚,但如今南诏不稳,虽未附属国,却对皇室权贵虎视眈眈,又实在无可用之人,才让他一直留到了现在。” “包括他的上级官员,以他的心思,不过是作恶横行,谈不上欺君犯上。你的身边,一直有人想要利用你,盯着你,密谋造反,况且,霍家人在南诏是禁语,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只是如今还无证据,无法定罪。” “我此次前来,也是传达太子的旨意,他希望你,帮助他完成大业。废除现在南诏皇帝,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待二人一路扭转,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到得一间茅草屋时,薛坛方才停下,推开门,请常磊进去,屋子里烟雾弥漫,到处都是灰尘和破旧的石像,常磊打量了下四周,寻了处地方,掸了掸土,将行囊放下,而薛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弹丸之地,气数将尽,难道你以为太子皇上不知?这朝廷之中,乱臣贼子,忠臣良将,必然是势不两立,若是尽是阴险小人,国必亡之;而若是尽是忠臣良将,虽安居乐业,却又相互嫉妒怨恨,各自心高气傲,唯有这样,才可达到一个平衡。” 薛坛看着常磊,接着说道:“常磊,你自以为自己不是个武将,读圣贤书,尝人间疾苦,但很有多少事情是你不了解的,你可自知?你以为皇上养着那些闲人,是真真识不出他们本来的面目?这些人的存在,才能显出忠臣的良善,才能更好的发现那些可用之才。” “若是没了他们,朝臣每人的进谏又都不统一,莫非要将所有人的要求都满足?您还是太过于年轻,这奸人之间的争斗没什么,怕的是良善好人之间争锋斗气,文人之间拌起嘴来,乱写文史,信口胡诌起来,才是真的耗尽国气。” “这弹丸之地,若是连那朝臣都忙着争风,那黎民百姓岂能安居乐业?谁人还管他们的安危?” “常磊,你可明白如此的道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响起,常磊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身上寒毛倒竖。 那人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常磊,常磊一言不答,咽了口口水,看清楚来人是个身型健硕的男人,方才定下心思思考着其中的道理。 “好,我想你是不服气的,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强行留你。” 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富贵无暇的脸,而熟悉的脸颊,满脸的凝重和沧桑。 “今日,我便下谕旨,让人自蜀州赶回来,你自以为有能力改变这现状,就做出样子给我看看,我倒想知道,你一个御前侍卫,对这掌兵权贵之事,可是真的如鱼得水,手到擒来。” 常磊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太子戚渊,此刻还愣在原地,薛坛急忙拉了他一把,提醒他跪下,他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连忙跪倒在地。 “不知道太子爷来此,多有冒犯,罪不可赦,还望您恕罪。”常磊此时也吓得不轻,他万万没料到的是,戚渊此刻竟然出现在一件茅草房里,和自己说着天下大势。 “臣……臣接旨。”虽然常磊对此并不满意,但事发突然,自己也是又被强行继任了官职,但逼到此时,也只能接旨,硬着头皮答应了。 “此后几日,若是你能查明真相,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随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也不会去定罪陈墨。但如若几日之后昌都还像现在这样的混乱,兵不言从计行,民不聊生,必会定你的罪。” 戚渊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你杀人的事情,先不要声张,此事必然有蹊跷,而且,肯定和霍家人的生死有关,我会派人来协助我们调查,不过韩掌柜暂时还不能处置,我自有道理。” “那人虽然偷奸耍滑,不过倒也算是能言善辩,对付那些昌都那些愚昧官府,也算是有用。” 他说完这些,便示意薛坛准备启程回宫,又重新带回了兜帽。一直站在太子身边的六爷默不作声,出门安排轿子去了。 “还有一事 ……”戚渊停住脚步,立在茅草屋的门口,此时夜色催更,晚风也愈发的凉了,常磊脑子里一片昏沉,还不肯相信自己面前站着的人,便是戚渊。 那薛坛将常磊带回一家小馆子暂时安顿,命他早日休息,明早他重新去那间茅草屋内之后,再来安排蜀州兵曹前来觐见一事。 一夜无事。 隔日,常磊左右想了半天,都觉得此时想必陈墨知道些什么,于是连忙动身,一人前往梨园。 梨园内一片狼藉,此时已经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就连常磊也分不清楚,这里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个样子,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常磊回想起昨晚戚渊对自己说过的话,明白了个大概,他之所以撵走自己,并且不让自己回客栈,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现在常磊被人盯上,几人又人手不足,也只能暂时挺着,唯有让薛坛作为中间的联系人,暗中保护着常磊。 常磊走在凌乱的院子中央,看着漫地的木屑和废物,从一堆垃圾中捡起来一样东西。 常磊轻轻擦拭了上面的灰尘,东西的样式有些熟悉,常磊自身的拿在手里把玩着,才发现眼前的这样东西,竟然是是自己赠予陈墨的。 “这只蓝枝。”常磊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东西,竟然连碰都没有碰过,就被陈墨丢弃在了梨园的废墟之中。 “好啊,好你个陈墨。”常磊缓缓地点了点头,想不到,自己和薛坛委托陈墨去打探霍家人的下落,最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还惹了一身的不是。 真是戏子无情! 常磊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如此,现在能为自己脱身的,恐怕就只有林春堂,不管怎么样,也要冒死走一趟了。 戚渊的方法倒不是不可行,但十日太过于长久,常磊心中也明白,尹清绮的病情,已然等不了如此之久。 这也让常磊极为恼火,如今被官府追杀,又寻不到霍家人的下落,等于几人被困在了这弹丸之地!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官府巡查 客栈内。 “你如此对待常磊,难道就不怕他出什么事情吗?”尹清绮皱了皱眉,一脸的担忧,自从戚渊赶走常磊,已经有些时日,虽然知道戚渊是怕南诏国的官兵追到这里,但现在俨然是置常磊的生死于不顾。 戚渊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常磊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就那几个臭鱼烂虾,还奈何不了他。” 戚渊顿了顿仔细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常磊这人做事有分寸,不像薛坛,他也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南诏朝廷不想我们调查此事,想必也是另有隐情。” “你是说,韩掌柜不是幕后主使?”尹清绮试探的问道,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必然不是,虽然说霍家人也算是行医济世,但还不至于威胁到韩家人的地位,况且,韩掌柜的林春堂,可是南诏圣上钦点的药房,当年霍家人出事的时候,韩家人的药方已经名满天下了,他又何必给自己找别扭?况且,这两家又能有何等的恩怨?” 戚渊玩弄着手中的扇子,在屋内踱步,思前想后,都想不通韩掌柜为何要置之于死地。 “如今我最纳闷的,就是为何韩掌柜如此怕人问起霍家人的下落,这于情于理都讲不通,况且,韩掌柜也是一介大夫,行医救人,乃是其职,又何必赶尽杀绝?甚至不惜动用官府的人,前来刺杀常磊?” “你觉得红莺的死,和常磊没有关系?”尹清绮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是当然,虽说当日屋内只剩下常磊一人,但那红莺却是中毒而死的,若是常磊出手,恐怕来几十个人都阻挡不住,又怎么会用毒呢?”戚渊剑眉紧锁,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是谁害了红莺,难道是那个小小的梨园戏子? “如今我只想知道,常磊的那个老相好陈墨,到底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况且,陈墨一直闭口不言,这几日,甚至薛坛都没能见到她的身影,似乎已经被官府的人暗中保护了起来,她一个小小的戏子,何来的这么大的权利?” 戚渊‘啪’ 的一声,合上扇子,看了看尹清绮,满脸都是不解。 “清绮,你随我去梨园一趟如何?” “这……”尹清绮面露难色,倒不是不愿意随同戚渊前去,完全是因为,让太子陷入威胁之中,到时候,不好交代。 “戚渊,我看,还是你同六爷一起前去吧,我一个女人家,况且,武功又不高,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恐怕……” 尹清绮抬眼看了看楼上,此时六爷正在屋内与九伶姑娘下棋,正是尽兴的时候,两人出来闲坐,也未曾提醒两人。 尹清绮皱了皱眉,这几日,九伶姑娘一直明里暗里的巴结着戚渊身边的人,从薛坛到常磊,从常磊再到六爷,尹清绮看在眼里,虽然嘴上没说些什么,心中倒也颇为不满。 她觉得,霍九伶无时无刻不再凑近着戚渊,想尽了一切办法,尹清绮也只得无奈的笑笑,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是否应该计较些什么 三妻四妾,于皇室再正常不过,尹清绮时常想着,若是没有了自己,恐怕戚渊也不会孑然一身,甚至早就有了子嗣。 这种想法不断折磨着尹清绮,令其头痛欲裂,每当深夜来临的时候,尹清绮就会回想起当日和戚渊在惊鸿馆偶然相遇的场景,尹清绮挣扎着想忘记,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清绮,这件事,我不想另外一个人知道。”戚渊看了看她一眼,伸手指了指楼上,他的口型中,分明是‘九伶’两个字。 难道戚渊也在怀疑九伶的目的? 尹清绮皱了皱眉,这件事虽然折磨她良久,但现如今,既然戚渊也有所防备,她倒是莫名的安心了许多。 尹清绮斜眼朝着戚渊看去,清秀的眉眼,王贵之气的面貌,以及一身的凌然正气,都让尹清绮看的有些出神,但每当尹清绮朝着戚渊看过去,都不断的回想起那股深寒的恐惧,那种由内而外的惊悚和寒冷。 尹清绮打了个哆嗦,此时南诏依旧是艳阳天,尹清绮也不知道怎么了,在看向戚渊的同时,似乎看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黑 烟,这也是不祥之兆。 “戚渊,要不……”正当尹清绮想要出言提醒,却被戚渊突然拉了起来,拽到一边,小声的低头同她窃窃私语。 “别出声,方才进来的那两个人,是官府的人。” 戚渊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尹清绮脸紧贴着戚渊,两人的距离只有一寸之隔。 “嗯。”尹清绮瞬间脸红了起来,戚渊看了看,脸上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笑容。 “掌柜的!” 来人是个大嗓门的衙役,此时正大摇大摆的走近店内,冷眼扫视着大堂的所有人。 “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外来人士?还有,这个人。”说话间,身侧的官兵从腰间抽出一张字画来,戚渊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那字画上的一口一鼻,分明就是常磊! “这……这是?”掌柜的指了指画上的人,仔细的分辨着,看了半天,却丝毫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这位官爷,恕小的愚昧,草民还真没见过这么个人。”掌柜的脸上露出一副尴尬地笑容,这才让戚渊放松了警惕,长舒了一口气。 尹清绮轻声咳嗽一声,躲开了戚渊的手,将手中的筷子放到饭桌上,悄悄的听着官兵的谈话。 “我可告诉你。”那衙役用手一指,一脸不满的看着掌柜的。 “此人可是朝廷重犯,有叛君之嫌,你若是包庇,可与其同罪!”衙役怒目圆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老掌柜。 “哎呦,官爷,你可是冤枉我了,就小的这个胆子,怎么敢欺瞒圣上呢?况且,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平日里来的都是一些过路的商人,即便有陌生面孔,也算是理所应当的呀!”掌柜的连声求饶,悄悄的从柜台上掏出一锭银子,塞在衙役的手中。 尹清绮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怒火中烧,起身便想着上前理论,却别戚渊一把拽住,对着她摇了摇头。 “哦?那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生人啊?”衙役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此时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老掌柜……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严大人的名号 “有,有。” 掌柜的见衙役态度上明显变幻许多,也不敢再多言,连声答应着。 “官爷,你瞧见那二位没有,他们就是近来几日,住进这店中的。” “哦?”衙役皱了皱眉,朝着掌柜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坏了! 尹清绮知道大事不妙,连忙看向戚渊,这可如何是好?自己又没主意,况且,现在店内只有戚渊一人的功夫好一些,但在这群穷凶极恶的官兵面前,恐怕也难逃一死。 衙役大手一挥,十几个官兵涌入店内,将店内的其他人连忙赶走,掌柜的看在眼里,也是极为心疼,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跺了跺脚,恼火当时为何要给他银子。 “来人,把他们给我扣起来!” 衙役吩咐着,几个人瞬间便将戚渊二人围了起来。 “大人这是做什么?”尽管尹清绮有些慌张,但戚渊却依旧从容淡定,似乎眼前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大人,小的只是一介商人,想从贵处讨些声音,在街上寻些草药香料回去卖,不知道大人为何要为难我们夫妻。” 说着,戚渊将尹清绮一把搂入怀中,尽管尹清绮有些抗拒,但危机关头,也顾不上这些。 “别动,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戚渊贴近尹清绮的耳朵,小声的说道,顺便用牙齿在尹清绮的耳朵上瞬间咬了一下。 尹清绮脸红到了脖子根上,此时也顾不上尴尬,装出一副泼妇的样子。 “就是!大人,你这办事有点不公平吧?莫非要让我们告到官府衙门上去,判你个不公之罪?” 衙役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呵呵,王法?现在老子就是王法!” 说着,衙役掏出手中的字画,‘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任何有嫌疑的,都要去官府走一趟,你们两个狗男女若是不去的话,就休怪大爷我不客气!” “好大的胆子!”戚渊没能耐住性子,冷笑一声,四处扫量着周围的 官兵,没想到自己堂堂太子爷,竟然在一个附属国的县衙衙役那里受到如此的屈辱。 “你可知道,蜀州知府严琼严大人,是我们什么人?”尹清绮一把按住戚渊,此时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何况,还没能查明真相,就算是燕州蜀州的人马到了,也无从下手,到时候恐怕两人早就人头落地了。 “我告诉你,我们就是严琼大人的手下!” “严琼……”眼前的衙役似乎也有些慌张的退后了两步,看那表情,似乎已经被尹清绮震慑住了。 “您是严琼大人的……”衙役有些不可置信的凑过来,一脸谄媚的看着尹清绮。 “严大人贩卖私盐,你们昌都想必也一直受到严大人的恩惠,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尹清绮凑近,低声说道,以防止身侧的人听到。 但戚渊在一旁,看着尹清绮抛头露面的样子,却颇为不爽,肚子里的火气越来越大。 “私盐……您,您可不敢乱说。”衙役连忙摆了摆手,南诏作为附属国,其国例律自然是与大国相同,贩卖私盐,即使在南诏也是死罪,皇上或者太子的一句话,就能让整个南诏灭亡,更别说一个小小的昌都了。 “小人有眼无珠。”衙役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小人不知道您是严崇余大人的亲信,可是小人听说,严大人不是被……” 衙役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放肆!”戚渊此时也明白过来,尹清绮想的究竟是什么鬼主意。 “我告诉你,你一个小小的衙役,竟然敢议论朝廷命官,妄议朝廷之罪,已经是大不敬,竟然还想要杀了严大人的亲弟弟,你……你该当何罪?”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那衙役吓得顶戴都掉落在了地上,连忙跪倒在地,“咚咚”的便磕了两个响头。 “小人这就禀告县令大人,令其八抬大轿,前来接您二位到府上坐坐,小人真的不知道是严大人安排两位前来昌都贩……做生意的,小人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行啦,不必了。”戚渊挥 了挥手,一脸的不屑,和尹清绮对视一眼。 “这次前来,本来就是为了做生意的,所以没有惊动知府啊,县令的,况且,我们也不想太过于张扬,我们做什么生意,你是知道的。”戚渊冷眼看着眼前的衙役,狗奴才此时都不敢抬头正眼看戚渊一眼,一直耷拉着脑袋,像极了丧家之犬。 “你啊你啊,下次可要小心点,不然,当心我要了你的狗命!”尹清绮面色一沉,冷哼一声,连忙赶走了衙役,掌柜的此时一脸谄媚的上水倒茶,点头哈腰的笑着安顿。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报严琼的名号?”戚渊凑近尹清绮,小声的询问道,这个方法,就连戚渊自己都没能想到。 “你忘记了,在蜀州的时候,你曾经跟我说过,严崇余交代,自己的私盐不仅仅卖给本省,甚至还远销外地,当时我就想着,燕州属于不毛之地,自然是没有生产盐的条件,而离燕州最近的,就是南诏。” “昌都在燕州和蜀州中间,想要进到燕州,除了绕远,就必然需要从昌都之中度。” 尹清绮顿了顿,接着说道:“况且,这雁过拔毛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严崇余若是想要自己的私盐能卖到燕州去,自然就要打点好了这昌都的大小官员。” “况且昌都乃是南诏的京城,也是极为重要,当初南诏皇上为了更好的觐见,巴结皇上,就定都昌都,为的就是离我们近一点。” “所以啊,我当时就在想,既然燕州都能收到严崇余的‘照顾’,那昌都自然必不可少,那些大小官员,贪官污吏,听到严琼和严崇余二人的名字,恐怕比听见皇上的名号都要亲,所以灵机一动,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尹清绮得意的说道,在她的脸上,也许久没有露出过如此真挚的笑容。 戚渊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有了一抹欣慰,忍不住攥住尹清绮的手。 “你……你做什么?”尹清绮面色一红,有些难堪的将手猛地抽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想必会伤了戚渊的心,又连忙补充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秘密商议 “太子,这里人太多,您还是自重。” “唉。”戚渊看在眼里,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明了怎么一回事。 两人相视无言,愣了有好一会儿,方才互相缓和了过来。 “那接下来怎么办?”尹清绮看着戚渊,对方才的行径也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难以启齿,况且,两人虽未夫妻,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也让尹清绮对此有些抗拒。 “接下来,就只能等待官府的消息了。” 戚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喝着茶,两人的关系愈发的冷淡,反而让戚渊越来越不安。 林春堂。 常磊来到林春堂门前,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四下无人,也就安心了许多。 门口依旧是两个守卫,不过这次,常磊倒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常磊围绕着林春堂绕了一圈,发现一个地方似乎没什么动静。 “就这了。” 常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纵身一跃,脚步轻盈的踏在墙壁上,轻功一点,随后便上了墙顶,常磊左右环顾一圈,发现这里是林春堂的后院,里面充满了药材的香气,大大小小的盒子堆积成山,常磊皱了皱眉,连忙跳了下去。 这里相当于林春堂的库房,常磊仔细的查探着,里面都是些稀有的药材,倒是没有什么其余的罪证。 常磊沿着小路一路走去,很快便到了那日几人相会的大堂后面,常磊跳上屋顶,仔细的听着下面的动静。 韩掌柜的声音极为好辨认,那股子阴戾的声音,常磊永远也无法忘记,最重要的是,在屋子里有三个人,而其中另外一个,常磊也辨认出了她的声音。 “陈墨?” 常磊皱了皱,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的在上面等候着。 “韩掌柜。”一个谄媚的老鸨子的声音响起,一边巴结着韩掌柜,一边有茶杯相碰的声音。 常磊掀开一片瓦片,下面的事情也就看的清清楚楚。 “韩掌柜,您说红莺 的死,到底该怎么办啊,现在我们梨园也被官府的人查封了,您看,这损失惨重,您是不是……”老鸨子不断试探着韩掌柜,想从他口中套出些消息。 陈墨此时正静静地站在一边,常磊皱了皱眉,万万没有想到,陈墨竟然会和韩掌柜同流合污。 “老妈妈,您这话说的不对了,官府的事情,我又控制不了,我韩掌柜也只是个行医济世的大夫,又能做些什么?”韩掌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冷眼看着老鸨。 “况且,您可别忘了,当初那件事,若是真的传出去,你们两个,难逃此咎,现在留下一条命在,就很不错了。” “你!”陈墨一脸气愤的看着韩掌柜,却被老鸨打断。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老鸨也是聪明人,知道此事不会如此如此了结。 “只要我能帮你的,就一定帮,只不过,韩掌柜也需要多支持一下。” “老妈妈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想要什么。”韩掌柜笑了笑,脸上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左右看了两人一眼,又仔细查探了周围有没有人,方才逐渐安下心来。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外传啊。”韩掌柜笑了笑,一脸的淫邪。 “说吧说吧。”见到韩掌柜这副样子,陈墨也有些厌恶的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韩掌柜。 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如今昌都出了命案,谁都保不住自己,唯有借助韩掌柜的手,才能幸免于难。 “那个常磊所寻的霍家人,乃是我们林春堂的死对头,当年皇上得了重疾,其实就是霍家人治好的,只不过当时林春堂名声大,根本没有顾虑这些,就将这些功劳揽了下来。”韩掌柜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他也从多方面打听过,并且,牢记于心。 “从此霍家人就对我们展开了报复,况且,霍家人因为久而久之的被我们打压,也就渐渐衰弱下去,但是他们不肯服气,就悄然在我们的药方子中下药,名为‘控梦’,实则是控制神经的一味药材,能让人精神错乱,最重要的 是,死后还会造成瘟疫。” “瘟疫?”陈墨和老鸨子对视了一眼,对于韩掌柜所说的话有些质疑的神色。 “对,瘟疫。”韩掌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当年的瘟疫,也害死了不少人,皇上下令,让我父亲亲自去照料病人,研磨煎药,以抑制病情的发展,我父亲无计可施,最后若不是我三叔在霍家村找到了解药的秘方,恐怕,整个昌都都会变成一座空城。”韩掌柜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憎恨。 “可是韩掌柜为何如此痛恨霍家人?难道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这话说出来,就连陈墨自己也不相信,他韩掌柜不过是一个商人,怎么可能会了黎民百姓所担忧? “哼,黎民百姓。” 韩掌柜不屑的笑了一声,开口说道:“我告诉你,当初我父亲就是死在那场突然而来的瘟疫中的,你知道吗,当年霍家人把药方曾今卖给天朝的一个官人,就连京城,也充满了那场瘟疫,浸泡在死亡的恐惧之中。” “当年那位官人重新来南诏之地的时候,为的就是寻求解药,他自然是第一个找到林春堂。”韩掌柜的脸上缓和了许多,只不过,多了一抹阴戾和恐怖。 “我三叔领着他,前往霍家村,一把火烧了村子,杀了村子上所有的精壮男子,霍家医术传男不传女,这也算是报应,他们族群,已经被彻底灭族了。” “也就是说,您也不知道霍家人的下落?”陈墨面露疑惑,试探的问了一句。 “霍家人剩下的人,要么逃进了深山老林,要么潜入天朝,不知踪迹,很多都已经消失或者死亡了,况且都是些老弱病残,不足为惧。”韩掌柜笑着摇了摇头,似乎那场灾难反倒像是一场游戏。 “我告诉你,你知道为何我如此的高兴吗?霍家人多年未曾被人提起,现在提起来的人,都被当做乱臣贼子,会掉脑袋的。” 当初那件事情之后,皇上将霍家人定为叛臣,所以不管霍家人后来如何伸冤,只要被官府逮到的,终究难逃一死! 第三百七十四章 神秘药方 再者,有了韩家的抑制,那霍家也就翻不起什么浪,从此销声匿迹。 但想不到的是,时隔多年,竟然有一个陌生人模样的男子前来寻找霍家踪迹! 这让韩掌柜有些担忧…… 霍家人医术高明,名满天下,只不过被韩掌柜一家人钻了空子。 当年霍家灭门之后,如今很多研制出的药方子,还是延续从霍家寻出的古药方,一直维持韩家支撑到了现在。 而韩掌柜也作为韩家的继承者,当然容不得外人来觊觎韩家人的地位,况且,韩掌柜赚的盆满钵满,自然也不肯轻易放弃。 不过一个小小的常磊,韩掌柜倒是没有放在眼里,只不过皇上如今易主,老皇上驾鹤西去,新皇上倒是对霍家人的事情,有些想要翻案的意思。 “这件事,皇上想要翻案,但是昌都的大小官员,都在极力阻止。”韩掌柜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虽然当时霍家人是这场瘟疫的主谋,但究其原因,也只有韩家人知道。 对陈墨二人,自然是不能和盘托出。 韩掌柜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充满了顾虑,不知道两人是否可信,若只是谋取钱财的,倒还好说,但若是想要借此机会上位,恐怕韩掌柜和那些大小官员,也是凶多吉少。 “说吧,你们打算要多少银子?”韩掌柜决心开门见山,趁早将常磊缉拿归案,这件事也就能有所了结。 “韩掌柜,我们要的不多。”老鸨看了看陈墨,笑着说道。 “我们只需要您帮我寻出好的地方,再配上些首饰胭脂的,毕竟我们梨园也算是小本生意,若是没有陈墨姑娘照料着,恐怕早就没人听了。”老鸨拉住陈墨的手,一边往韩掌柜的方向推去。 “是啊,韩掌柜。” 陈墨会意,一只手赶忙搭在韩掌柜的肩头,“你看,我们损失惨重,况且,那红莺又死了,红莺也算是新生的名角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韩掌柜摸了摸陈墨的手,笑了笑,“小美人儿,你放心,我自然是不能让你流落街头的,只不过,最 毒妇人心,倒是有所体会。” “韩掌柜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陈墨脸色一惊,有些不悦的说道。 “美人,你杀了红莺,我现在是在帮你将罪名弄到常磊的身上,你还想要报酬,是不是有些不合情理?”韩掌柜也是老谋深算,丝毫不肯让两人占了便宜。 “不过,补偿当然是要补偿的,只不过二位还得好好配合我。” 韩掌柜捋了捋胡须,脸色一沉,静静的看向门外。 “那个常磊杀害了红莺,如今官府到处都在找他,恐怕过不些时日,就能寻到他的踪迹,到时候,你就去官府告发,为红莺做个证,就说常磊毒害了红莺,用的是……” “砒shuang。”陈墨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砒shuang。”韩掌柜笑笑,对这桩事,似乎只是死了只猪狗般一样不在意。 “总之,千万不能再让那个常磊寻找霍家人,他一定是得到了什么风声,知道还有霍家人的存在。”韩掌柜思虑了片刻,这昌都之中,难道真的还存在着霍家人的后代子孙? “好,那韩掌柜,我们先行告退了。”陈墨和老鸨对视一眼,无功而返,既然要不到钱,如今也只能先回去,静观其变。 “去吧,出去之后,别跟人讲起你来过我这的事情。” 韩掌柜一点相送的样子都没有,一人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两人走后,常磊才在屋顶跳了下来,身形一闪,一瞬间便扼住了韩掌柜的喉咙。 “来人啊,来……”正当韩掌柜想要大声呼救的时候,却被常磊用力一掐,瞬间喘不上气来。 “咳咳。”韩掌柜剧烈的咳嗦了两声,抬眼看着眼前的人,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常磊……不,不,常公子,您到贵宝地有何要事?”韩掌柜看着常磊,明显有些惊魂未定,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来是问你,霍家人到底身在何处?”常磊凝视着韩掌柜,满脸的杀气。 转念一想,恐怕韩掌柜也不知道现在霍家人隐藏在哪,不然不会这 么大费周章的收敛消息,转而问道:“说,当年你三叔的药方子,在哪?” “您都听见了?”韩掌柜额头上露出一滴滴冷汗,浑身颤抖不已。 “那我这就命人去拿,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话间,韩掌柜猛地起身,想要朝着门外奔去,却被常磊一把拽回了椅子上。 “给我坐下,想跑?没那么容易!”常磊一脸的不悦,眼神中充满火气,一股杀气自身上弥散,整个屋内冷得相似冰窖一般。 “说,药方到底在哪?”常磊冷眼看着,这个韩掌柜若是再不老实,恐怕自己会一激动挖出他的双眼。 “治病救人,治病救人。”说话间,韩掌柜似乎也有所拖鞋,连忙起身,走到屋内,从屋子的一个小抽屉中拿出了一张写的工工整整的药方子。 “大爷,这是您要的秘方,‘控梦’的解药。” “真的?”常磊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上面的药材,都极为稀有,有些甚至常磊都未曾听说过。 “叫你的下人来,把药方子上的配齐两份,送我面前。”常磊眼神示意着,若是韩掌柜稍有邪念,那两根手指会瞬间掐断他的脖子。 “好……好。”韩掌柜连忙唤来小二,将药方子上的药材配齐,本本分分的放在常磊面前。 “若是药方子不对,恐怕,你难逃一死。”常磊在韩掌柜跟前小声的说了一句,随后连忙冲处门外,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来人啊,来人,赶快报官,常磊……常磊方才偷了我的药方。”韩掌柜一阵懊恼,气愤的直跺脚。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连个人都看不住,竟然让他溜进来了?”韩掌柜浑身发颤,不断的怒斥着眼前的手下。 “废物,废物!”韩掌柜在屋内踱步,一边思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控梦的药方,不仅仅是韩掌柜的战利品,更多的,就是他能控制着整个昌都的命脉! 要是再有瘟疫,唯有韩掌柜有解药的药方,自然是能大赚一笔,发国难财,只不过现如今,一切都毁在这个叫常磊的男人手里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逼位 药方一旦泄露出去,恐怕林春堂赖以自豪的资本也没有了,这也让韩掌柜尤为苦恼。 “来人,赶紧去,禀报知府大人,就说,药方子已经丢失,速速密谈。”思前想后,韩掌柜将一个手下叫到跟前,小心的吩咐着。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常磊拿到药材和药方,兴高采烈的跑回客栈。 因为害怕连累到其余的几人,常磊一直在外面待到深夜,方才悄悄潜入到客栈的后院,爬上了戚渊的窗前,轻轻的敲了一下。 “又从窗户上来的?”戚渊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于是连忙让常磊进来、 “进来吧,我不是说,让你在外面暂避几日,等候蜀州的消息吗?你怎么来了?”戚渊皱了皱眉,常磊的衣服已经几日没换,此时已经有了一股子臭味。 “太子,别说那个了。”常磊也清楚,当初六爷在昌都买的那几个手下,用来通风报信的,很有可能都是官府的人。 而这件事,戚渊也心知肚明,所以才故意做出这样一副苦肉计,在戚渊令其传消息到蜀州去的时候,故意说出了严琼和严崇余的名字,两人在三地名气都很大,和各方官员关系又好,自然是有大用处。 之所以革职常磊,就是为了摆脱嫌疑,顺便,让官府的那些人即使知道自己和常磊有所交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有严琼的身份在,几人也不会为难他们。 “太子,你看看这是什么?”常磊从怀中掏出两副中药,摆放在戚渊面前,得意洋洋的笑笑。 “这是控梦的药方子,薛坛和太子妃有救了!”常磊满脸的兴奋,尽管如此,戚渊还是无法高兴起来。 “唉。”戚渊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常磊,你有所不知,我已经问过霍九伶了,她也不会熬制中药,况且,这药方子……” “你的意思是,怀疑这药方可能是假的”常磊也看出了戚渊的顾虑,默默的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只不过,看当时韩掌柜的表情,倒不像是假的。” “这话也难说,毕 竟霍家人也已经消失了十几年了,如今突然出现一个药方子,若是没有真正霍家人的后裔,谁人都说不好。”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就明日,你们再另行商讨。”常磊点了点头,自己也不能在客栈常驻,否则,会发生什么事,他自己也说不准。 “你先退回到当日的茅草房,先委屈你几日了。”戚渊也有些愧疚,但常磊也明白,毕竟此事是因自己而起。 乾心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看下去,都是请求立六阿哥为太子的。 “唉。”皇上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民心所向? “皇上。”苏公公在一旁守候着,静静的看着皇上脸上的哀愁。 “您可是有什么心事?”苏公公凑上前,询问着皇上为何叹气。 “苏公公,你看看这些奏折,就全知道了。” 苏公公凑近,仔细的查看着奏折,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是在批判太子戚渊的,说他国难当头,如今却在游山玩水,更过分的,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心系天下,而且是将心思全都放在那个尹清绮身上。 所有的词句都是在为六阿哥说情,没有一个是向着戚渊的。 “皇上,您这病刚好,龙体欠安,还是不要动怒。”苏公公一边安慰着皇上,一边审视着皇上的表情。 “苏公公,你觉得朕,选择太子戚渊,真的错了吗?”皇上沉吟一声,缓缓地问道。 “可是戚渊论学识,论资历,都要强于六阿哥,六阿哥贼心不死,闹出这么一场闹剧。” 对于前几日宫内发生的事情,皇上也是了然于心,只不过柳长辰已经押送大牢,始终都不肯说出幕后主使,一问便是为董钰报仇,也让皇上极为恼火。 “六阿哥组织叛乱,我怎么能安心立他为太子?这个渊儿,真的是不争气,这么好的机会,就让他白白错过了。”皇上话中有话,苏公公也清楚。 “皇上,您的意思是,您想借助太子之手,除掉六阿哥?”苏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个老 六,是当朝之祸,但毕竟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朕怎么也不好偏向任何一方,如今董钰,柳长辰接连造反,都是六阿哥在其中出谋划策,你当朕不知道?莫非你以为朕是死人不成?”皇上恼怒的一拍桌子,大声的呵斥着。 “皇上,太子唯恐您怪罪,所以一直没有对六阿哥下手。”苏公公一脸惊恐的说道,连忙为戚渊说着好话,看这架势,皇上还是更加偏爱太子爷一点。 “扬州的杜江,蜀州的董哲,京城的董钰柳长辰,哪一个不是六阿哥的杰作?太子爷心中也早有定数,只不过借此机会若是除掉六阿哥,两人又正在争夺皇位,难免会留下诟病。”苏公公耐心的为皇上剖析着。 “皇上您想,现在朝中的老臣,皆因此而为六阿哥进谏,您难道不知道这其中何种缘故吗?太子爷这个人,就是太过于铁面无私,不懂得变通,这样一来……”苏公公犹豫了一阵,不敢接着说下去。 “铁面无私不好吗?天朝需要的就是这种人治理国事,只不过朕没想到,他戚渊竟然把事情处理成这个样子,朕放心的交付国事给他,可他呢?竟然去为了一个女人寻药?那天下奇女子多得是,他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皇上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朕原本想着,为其铺开路,之所以没有动董钰等人,也是为了留给他,让其有所业绩功德,现在京城让他闹得一团糟,如今扬州也变成了不毛之地,这叫朕如何是好?” “皇上,既然六阿哥如今受人宠信,您倒不如,顺坡下驴,给他个台阶下。”苏公公脸上划过一丝狡黠。 “你也在逼朕?”皇上面色一冷,冷哼一声。 “朕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朕身边的亲信,就能胡言乱语,这个六阿哥,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太子!他太过于阴险狡诈,野心太大,况且,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的侵害了大天朝的利益,朕是不会同意的。” “皇上,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苏公公笑了笑。 “您让六阿哥当上太子,他若是做不好,自然就留在了罪证,到时候……” 第三百七十六章 苏公公的心思 乾心殿内。 皇上冷眼看着,苏公公则是在一旁进谏。 “皇上,您看,是不是这个道理?”苏公公谄媚的笑了笑,不时望向皇上,征求意见。 “此话倒是有些道理,只不过,六阿哥生性顽劣,可不是好对付的。”皇上叹了口气,这种事,他自然不是没有想过,但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随时有可能驾鹤西去,这点皇上也清楚,怕就怕到时候假戏真做。 “六阿哥当权,必然争权夺势,百姓叫苦不堪,这后果谁来承担?”皇上冷眼看着,心中也有些不爽。 “苏公公,朕可警告你,不管什么人在朕身边说戚渊的不好,都可以原谅,唯独你,朕需要的是一个审时度势的亲信,而不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奸佞小人!”此话一出,吓得苏公公一身的冷汗,连忙退到一边。 “哼!”皇上冷哼一声,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皇上,奴才知错了,不过,奴才还有一事相问。”苏公公再次凑近,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皇上,您知道淑妃娘娘的凤体,在京城外的乱坟岗找到,虽然并无侵害的异样,不过这件事传出去,也有失我大国风范,而且,还有传闻……这淑妃娘娘,根本不是被那乱臣贼子柳长辰所杀,而是另有其人。”苏公公小声的说道。 “什么人,敢这么大胆?”皇上面色一惊,没想到,淑妃娘娘私自出宫,竟然还被人迫害,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皇城脚下,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奴才听宫内的婢女们相互传言,说是监察御史林安民,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从而将娘娘骗出宫去,然后杀害,将尸体随手丢弃在乱坟岗。”苏公公说完,立在一旁,闭口不言,生怕皇上龙颜大怒。 皇上猛然一拍桌子,浑身气的直发抖,剑眉倒竖,一股震慑力从殿内弥散开来,苏公公也不敢再多言,只是静静的守在一边,听候皇上的旨意。 “岂有此理,这个林安民,竟然会做出这些事情?亏朕如此信任他,不过,林安民,不 是为薛将军打开的城门吗?这又是为何?”皇上一脸诧异的看着苏公公。 “皇上,奴才不敢说。”苏公公在一旁唯唯诺诺的说道。 “放肆,有什么不敢说的?但说无妨!”皇上一挥手,怒斥着苏公公。 “皇上,听说林安民与……与淑妃娘娘有染,林安民本想接着柳长辰的手,除掉淑妃娘娘,况且一旦打起来,皇城动荡,谁都不知道是林安民杀死的淑妃,但就在此时,您突然苏醒过来,林安民见架势不好,连忙为薛老将军开城门,想借此机会,混淆视听……” 苏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些所谓小道来的消息,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 这都是莫长青吩咐的,令苏公公将其讲给皇上,以此保全太子的地位。 “那个林安民,似乎在您昏迷之后,一直和太子私交甚好,甚至当时董哲在扬州起兵造反,都是他亲自去扬州关押的董哲。”苏公公的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的光,或许就连莫长青都没有想到,一向中立的苏公公,会为了自身的安危,背叛太子! “还有这种事?”皇上沉吟一声,一脸的愁容,既然淑妃不守妇道,自然是死不足惜,只不过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有失皇权威严。 “明日一早,传朕的口谕,将淑妃娘娘风光大葬,只不过,这件事要做的漂亮,而且,淑妃不得埋入皇陵,随便找处地方,埋了吧。” 皇上大手一挥,不耐烦的说道。 “奴才遵旨。”苏公公俯身,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与此同时。 另一边,戚渊将几人全部唤进屋子,一脸的愁容,见到人数齐全,方才从袖中取出那张药单,呈于其他人观看。 “这是?”六爷一脸的兴奋,连忙将单子拿在手上,自信的审视着。 “太子,这是药方子?太子妃有救了?”六爷连忙看向其他人,就连薛坛脸上都略微有些喜悦之色。 “九伶姑娘,还要烦劳你看一下。”说着,尹清绮将药方子递给霍九伶。 霍九伶接过药方,一脸好奇的神色,上下扫视了一眼,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娘娘,这东西,不像是我们霍家人的药方,我以前也见过父亲写的,好像有些生疏的样子,根本没有我记忆力的几味药材。” “难道韩掌柜是骗人的?”戚渊微微皱眉,剑眉微颦,眼睛中透露着冷冷的寒意。 “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尹清绮凑近戚渊,小声的问道。 “是常磊,常磊逼问韩掌柜,韩掌柜从柜子中拿出了这么一份药方,只不过,常磊也说不准这药方子到底是真是假,所以,深夜他来我屋内,让我白日请九伶姑娘看看。” “我看不像是真的。”霍九伶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然小女子自幼从家中收父母熏陶,但本身霍家有祖训,女子不能行医济世,所以,父亲说的话,我也没有学精……”霍九伶一脸的愧疚,反倒是让在场的几人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九伶姑娘,既然这样,看来我们还是要等蜀州官府的人前来,寻找霍家人的下落,这份单子,暂且保留着。”尹清绮宽慰着霍九伶,却在碰触到她身体的一瞬间,霍九伶有些抵触的退后了一下,一脸不悦的看着尹清绮,但随后便消失殆尽。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尹清绮隐隐的感觉到,霍九伶似乎对自己有些敌意,但或许是进来几日自己休息的不好,有些多虑了。 尹清绮也没有多想,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无奈看向戚渊,戚渊也并没有注意,还在认真的想着事情。 “对了,薛将军,还劳烦你这几日辛苦一点,多照料一下常侍卫,不然,我害怕他在这昌都,孤身在外,会出现什么不测。”尹清绮客气的跟薛坛说着,但这语气,却让薛坛心灰意冷。 “知道了,太子妃。”薛坛默默地点了点头,凝视着尹清绮的脸,尹清绮躲闪不及,与其视线对上了个正着,也有些尴尬的扭过头,不再去看向他。 “蜀州的官兵,恐怕还需要三日。”戚渊看在眼里,缓缓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第三百七十七章 死里逃生 “太久了。”薛坛摇了摇头,有些焦虑的神色。 薛坛担忧的,倒不是两人的病情,而是现在事情毫无进展,官府的人不断在外面招摇过市,很容易与其碰了个正着。 上次两人的事情,薛坛也听说了,虽然事情过去,但薛坛仍然有些责怪戚渊的意思,两人都和常磊被人撞见过,如今大摇大摆的坐在客栈中喝茶,无疑会被人怀疑甚至缉拿,况且尹清绮现在又是病体,一旦被押入大牢,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那个陈墨,什么来头?”戚渊看向薛坛,这件事,只有常磊和薛坛二人最为清楚。 “她只不过是个唱戏的,那日,她引荐我们去了林春堂,没想到韩掌柜大怒,事后,常磊为了答谢,去买了些胭脂水粉,赠予陈姑娘,但陈姑娘受人恩惠,栽赃嫁祸一桩命案在常侍卫身上,这件事,也就闹成如今这样沸沸扬扬。” 薛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早就知道常磊不善交集,况且,自己原本也是想要利用陈墨进入到林春堂内,哪成想常磊竟然自己钻进了圈套里!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不该让常磊一个人冒险,况且,我早就应该提醒他,那个陈墨不是什么好人。”薛坛有些懊恼的直拍大腿,现如今常磊如同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昌都外面,局面难以收场。 “你也别太自责,这原本就不管你的事,都是那个陈墨。”霍九伶小声的提醒着薛坛,有意无意的往尹清绮身上看去。 “况且,这有些女人,原本就是红颜祸水,自从贴近了她之后,就一直倒霉。”霍九伶指桑骂槐的说着尹清绮,尹清绮默不作声。 戚渊却再也忍不住了,刚想着发火,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 “砰。” 客栈的木门倒飞出去,随着木门飞进来的,还有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啪嗒”一声被人摔在了几人面前的桌子上。 “啊!” 霍九伶连忙起身,退后了几步,惊恐的看着眼前死不瞑目的掌柜,惊叫不已。 “不好!”薛坛和戚渊对视一眼,连忙抽出腰间的剑,但此时官府的人已经杀了进来,呼啦啦的将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啪。” 戚渊脚步轻点,上前一步,剑锋封喉,一刀便结果了最近的官兵,但几只长矛也顺着戚渊的方向瞬间刺了过来,戚渊用力一跃,踩着长矛,一瞬间便冲入了人群。 “薛坛,你快带着人快走!” 打斗间,戚渊身上也负伤,汩汩的鲜血沿着胳膊瞬间流了下来。 六爷混入这场战斗,老当益壮,身轻如燕,对付几个官兵也是绰绰有余。 薛坛皱了皱眉,此时不是顾虑的时候,躲开了几个官兵的袭击,一脚踢翻了桌子,瞬间击退了几人,随后一手拉起一个,猛的踢开窗子,纵身一跃。 尹清绮和九伶被薛坛抱着,瞬间到了楼下,薛坛向上看去,两人还在打斗中,随后一咬牙,拉起两人,离开了客栈。 等到一处静谧的胡同,薛坛等人才得以喘息,此时正四目相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薛将军,你受伤了?”尹清绮看向薛坛的脚踝,方才跳下来的时候,因为抱着两人,行动有些不便,薛坛的脚腕此时已经肿成了一个沙包,尹清绮连忙解开绑腿,上面一片淤青。 “我现在恐怕跑起来也费劲了,你们速速去城外的土地庙,去那里应该能找到常磊,让他送你们回蜀州,不然的话,恐怕这危险重重,你们……你们会死在这里。”薛坛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尹清绮坚定的摇了摇头,九伶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动容。 “当初你救我的时候,也没有放弃我不是吗?”尹清绮强挤出一抹笑容,想要将薛坛搀扶起来。 “九伶姑娘,我们两个人扶着他,速速到土地庙去。” “别,别。”薛坛决绝的拒绝了尹清绮的提议。 “不行,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官兵,你们两个小女子,他们或许不会注意到,但是带上我,就太过于明显了,清绮,你听我的,留的青山在……”薛坛 神情异样,看着尹清绮。 “可是……”尹清绮还想反驳一二,但是被薛坛摇头拒绝。 “没有可是了,你们快走,再不走,我们三个也要被抓回去,那太子和六爷岂不是白费气力了?”薛坛急躁的看着两人,表情中满是焦急。 “走。”尹清绮咬了咬牙,拉起霍九伶就跑出了胡同。 薛坛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自己腿受了重伤的,全身动弹不得,但一时半会官兵还不会追过来,薛坛放下手中的剑,倚靠在墙壁上,倒是有些放松了下来,回想着扬州的日子。 自从秦楼虞姑娘死后,薛坛原本坚定的信念也有些动摇,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如今帮助戚渊成为太子,继位皇上,到底值不值得,战争和纷争依旧存在,无论是戚渊的心软还是所谓的“仁义”之举,都在让身边的人受到更重的伤害。 四娘告老还乡,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京城纷争不止,四娘也无心恋战,原本视光复大业为己任的四娘,此时也彻底放弃了荣华富贵,跑到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休养生息去了。 薛坛看着涌过来的官兵是,甚至对着他们笑了笑,若是能就此葬送与此,也算是件好事。 但如今还不行,以尹清绮和九伶的速度,根本还出不了城,薛坛重新拿起手中的剑,挥舞起来。 血肉横飞,在薛坛冷酷的眼中,似乎他们只是一群毫无灵魂的傀儡,不断的倒在薛坛面前,剑出剑收,薛坛的刀尖上舔shi着鲜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 薛坛脸上青筋暴起,腿上被刀划了一道深长的口子,薛坛回头看去,却被突如其来的棍子一棒打晕过去。 最后模糊的意识里,薛坛似乎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但那记忆太过于模糊,一瞬间便化为泡影。 大牢内,薛坛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关押着熟睡的六爷和戚渊,薛坛惊诧的发现,此时尹清绮竟然也披头散发的,被押送在都大牢的对面。 “呵呵,这样……人就齐了!”牢头坏笑一声,打量着几人。 第三百七十八章 审讯 “清绮?”薛坛连忙跑到跟前,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 戚渊也皱了皱眉,不满的看了薛坛一眼,薛坛脸色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她,怎么会在这里?”戚渊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强挤出来的一样,阴沉而冷漠。 薛坛也面露难色,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要算在他的头上,薛坛也知道留在两人逃窜有些不妥,这份责任原本就应该是自己承担。 “我不知道。”薛坛无奈的摇了摇头。 “戚渊,你别怪罪薛坛了。”尹清绮面容冷淡,满脸愁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这件事和薛坛无关,都是九伶搞得鬼。”尹清绮缓缓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厌恶。 “霍九伶?”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会出卖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做?”戚渊面带不悦,但还是竭力克制着怒火。 “是因为你。”尹清绮看向戚渊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随后,就移转过了视线。 “九伶姑娘一直想要害死我,然后她自己上位。”尹清绮苦笑了一声,就算她自己也想不到,这个太子妃的位子,还真的有不少人觊觎。 “霍九伶这个……”薛坛刚想说下去,看了一眼戚渊的脸色,转而闭口不言。 “霍九伶临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戚渊冷眼看着,霍九伶既然是霍家的人,自然会是官府重点巡查的对象,怎么会出卖尹清绮?况且,抓到一个霍九伶,可比找到他们,功劳要大得多。 “我好像隐隐约约听见,她说要去城外寻什么人……”尹清绮微微颦眉,难道是常磊? “莫非她要出卖常磊?她知道我们的计划,可是,她也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啊?”薛坛惊恐的说道,既然霍九伶知道这几人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官府,也要好好考虑考虑,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县衙。 “或许她不会告诉别人我们的身份,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戚渊冷冷的说道,这种人,戚渊也见得多了,既然现如今没有其 余的办法,那就只能静静的等候常磊能有所察觉。 “唉。”薛坛攥紧了拳头,有些自责,当初将尹清绮托付给霍九伶,也许就是个错误,自己不该如此的信任这个丫头。 “戚渊,这段时间内,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为好。”尹清绮开口说话,默默的思踌着对策。 “官府的人若是知道我们是京城来的人,难免会拿我们威胁皇上,剩下的事情,就按照咱俩在客栈说的那样,当我们是严琼的人便可。” “不妥,这招已经不可以再用了。”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 “既然官府能抓到我们,那就说明,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诡计。” 常磊如今下落不明,随时有可能被霍九伶出卖,而几人现在身居牢狱,自然是不能随意的通风报信。 没想到时隔多日,几人又再次遭受到了牢狱之苦。 黑暗里,一个县令模样的人走过来,凑到几人面前,为首的衙役搬了把椅子放在他面前,县官大模大样的坐在几人面前,冷笑了一声。 “说吧,你们是怎么样想到借助霍家人之手,来制造瘟疫的?莫非是想要坑害昌都的百姓不成?” 戚渊和薛坛对视了一眼,说到底,无非是两个大夫之间的争斗,竟然会演变成如今的这幅样子。 “大人,我们可从来没有说过找什么霍家人,您说姓霍的,我也根本不认识。”薛坛嗤笑一声,上下扫量着面前骨瘦如柴的县令。 “放肆!”县令大呵一声,浑身一抖,装出一副威严的架势。 “本官已经查明,你们和罪臣常磊同流合污,还敢狡辩?既然如此,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说着,县令低下头,凑到身边的官兵附近,小声的交代着什么。 “慢着。”薛坛打眼一看,这是要滥用私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尹清绮细皮嫩肉,自然是经不起折腾,况且本身就是病体,若是再遭受了用刑,只怕她撑不过去。 “我说,我全说。”薛坛和戚渊交换了一个眼神,戚渊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要将霍九伶供出去。 “当时抓我们这位姑娘的时候,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吧?”薛坛冷笑一声,看着一脸疑惑的县令。 县令左右四顾,和衙役交流了片刻,方才默默地点了点头,“是又怎么样?人家是上等的良民,为了举报你们,以身涉险,况且,她现在是我们的重要证人。”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们费尽心思,却始终没有抓到一个真正的霍家人。” 薛坛面沉如水,一脸的淡定,县令看到他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反倒是自己有些焦虑了起来。 “你胡说写什么?她是霍家人?那本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县令一拍椅子,大声的呵斥着薛坛。 “或许你不知道,但是就是她从扬州,将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薛坛说完,闭口不言,静静的闭上了眼睛,让县令一个人去琢磨。 尹清绮冷眼看着,虽然这个时候不该过度怜悯,但还是有些犹豫,毕竟霍九伶也与几人同甘共苦多日,况且也只是个弱女子,这么做,尹清绮也有些于心不忍。 “戚渊,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尹清绮小声的说道,表情上也有些僵硬。 “嘘。”戚渊对着尹清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静静的观察着县令的动作。 “没想到,县令大人也会有一知半解的时候。”薛坛在一旁添油加醋,不断讥讽着县令。 “大人,您可想好了,一个所谓的‘乱臣贼子’重要,还是一个真正的霍家人危害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韩家人搞出来的鬼,韩家人想要什么,您也不会不知道吧?” 县令和几个衙役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叫做霍九伶的,应该藏在城中吧?”县令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而且是在林春堂,韩掌柜的家里。”薛坛冷笑一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放肆,韩掌柜乃是圣上钦点的御医,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编故事,也得有模有样吧?”县令怒斥着薛坛,一双眼睛瞪的滚圆! 第三百七十九章 会面 县令在听到韩掌柜名号的时候,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后又重新恢复了镇定。 “你的意思是,韩掌柜包庇囚犯?” “你可以自己去查。”薛坛斜睨了县令一眼,一脸的讥笑。 “这些你的确可以考证,而且,霍九伶的确是霍家的人。”戚渊不顾尹清绮哀求的眼神,在一旁添油加醋。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戚渊默默地想着,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这……这……”县令被骗得团团转,此时也无话可说,几人相顾无言,县令大手一挥,起身离开了监牢。 这件事事关重大,既然霍家人已经被南诏朝定义为乱臣贼子,那就不单单是抓几个人定罪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若是找不到主谋,或者说真正的霍家人跑掉,县令也是难逃此咎。 霍九伶离开尹清绮之后,的确前往了林春堂,为的就是接着寻找霍家人的下落,顺便,与其做个交易。 “韩掌柜在家吗?我找他有事。”霍九伶背着手,一脸傲气的站在林春堂的门口。 “放肆,小丫头片子,韩掌柜也是你叫的?”门口的手下上下扫量了霍九伶一眼,不屑的怒斥着,眼前的看起来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我说了,我要见韩掌柜,与前几日的命案有关系,你若是耽搁了时间,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这……”守门的两人面面相觑,那桩命案到现在都是个谜团,所有人都知道梨园戏子红莺死在了饭桌上,也成了妇孺皆知的事情。 “好,我这就去通报,不过,你要是被撵出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手下冷哼一声,进屋通报。 片刻之后,那手下面带笑容的重新站在霍九伶的面前。 “姑娘请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恕罪。” “哼。” 九伶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一进去院门,就看到了一脸疑惑看着自己的韩掌柜。 “你就是那个说知道凶手的人?” 韩掌柜不可置信的绕着九伶走了一圈, 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看你这架势,也不像是信口雌黄的,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乱说的后果。” “我知道。”霍九伶点了点头,一脸的傲慢。 “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你若是想要常磊身在何处的秘密,就应该听我的,而且,这件事,你担当不起。” “好大的口气。”韩掌柜冷哼一声,他韩长谷自幼学医,跟随父亲进宫觐见圣上多次,甚至在京城都颇有名望,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所吓倒?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韩长谷斜睨了九伶一眼,她的心思,无非就是要钱以此谋取好处,这种见风使舵的人,韩长谷可见多了。 “慢着。”霍九伶扫了一眼韩掌柜的脸,韩长谷的长相,不是那种大富大贵之相貌,倒是有些阴戾,一双眼睛紧紧的凹陷进去,像是老鹰一般生硬而冰冷。 “韩掌柜,你这么做,可有失风度啊,况且,我是来认真跟你谈一桩生意的。” “什么生意?”韩掌柜疑虑的看了看霍九伶,生怕漏掉某一个细节。 “我知道常磊现在身居何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霍九伶转了转眼珠,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 “姑娘里面请。” 说着,韩掌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霍九伶带入了屋内。 “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韩掌柜的态度瞬间转变,将霍九伶请上上座。 “我先说我的条件,你们抓的人中,有一个人,不能抓。”霍九伶冷漠的说道。 “还有官府不能抓的人?”韩掌柜冷笑一声,对此也是嗤之以鼻。 “当然,当朝太子你敢抓吗?”九伶斜了他一眼,淡然的说道。 “胡说,当朝圣上的太子我见过,你当我没见过世面?小姑娘,你要是这么点水平,就请回吧。”韩掌柜起身准备送客。 “我说的是天朝的太子,莫非,你想要亡国?”霍九伶声音不高,但字字都极为沉重,甚至让韩掌柜抖了三抖。 “你说的是……京城中的那个太子?”韩掌 柜眼神中充满了惊诧,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连茶杯都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当然。”霍九伶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韩掌柜看她的样子,是势在必得。 “可是太子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韩掌柜皱了皱眉,方才几日,县令告诉自己有人冒充严琼的人,实际上严琼等人已经被斩首示众,这才抓到这么几个扰乱视听的乱臣贼子。 可是突然又说他们的身份是太子,这怎能让人信服。 “你不信就算了。”说着,霍九伶就要起身离开。 一边离开,霍九伶的嘴中还念念有词,“大天朝的官兵择日就到,若是你觉得自己能承受住皇上的震怒,自然是无所谓的,不过,倒是苦了这满城的百姓喽。” “慢着。”这次,换成韩掌柜挽留霍九伶了。 “姑娘有话直说便可,说吧,你到底想要些什么。”韩掌柜冷冷的看着霍九伶,全身充满了寒意。 “我说了,我来此,是为了救出太子的,其余人的生死,与我无关,而且,那些人的确是常磊的同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霍九伶止住脚步,回身得意的同韩掌柜说道。 “好,那我就答应你。”韩掌柜咬了咬牙,这件事非同小可,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需要先上报知府大人,但如今万全之策,还是稳住眼前这个少不经事的小丫头为好。 “说吧,常磊身居何处?”韩掌柜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精明一世,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的团团转。 “常磊在城外的土地庙中,你只需要安排人吗,径直前去便可。”霍九伶想了想,几日来常磊的藏身之处一直没有变过,想必还是在那里。 “好,我若是见到人,立刻就放了太子,不过,若是没有,小姑娘,你就要跟着一起坐牢。”韩掌柜猛拍桌子,一股威严之气在身上闪现,霍九伶静静的看着他,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 “那就有劳韩掌柜了。”霍九伶说着,重新坐到了位子上,她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离开,而且,韩掌柜也一定不会同意! 第三百八十章 捉捕常磊 韩掌柜唤来下人,吩咐着剩下的事情。 “来人,给我好好‘招待’着这位姑娘,千万不能怠慢了。”韩掌柜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暗示着他盯好霍九伶,省的让她跑了。 “你,随我去知府衙门。”韩掌柜带着一个手下,匆忙的离开林春堂,两人备好轿子,手下在一旁跟随着,到了知府衙门,方才匆匆忙忙的下了轿。 “知府大人。” 见到知府,韩掌柜一改常态,换上一抹谄媚的笑容,凑近知府,脸上慢慢都是讨好。 “韩掌柜?”吕知府上下扫量了一眼韩掌柜,转而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 “你又来做什么?上次你禀告本官的事情,到现在都没能了解,圣上震怒,要怪罪与我,莫非你又是来捣乱的?” “草民哪敢。”韩掌柜讨好的上前说道,左右逢迎。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吕知府瞪了一眼韩掌柜,不满的说道。 “吕知府,属下找到常磊的藏身之处。” “常磊?”吕知府面带疑虑,不可置信的看着韩掌柜,自己苦苦寻觅许久都没能找到那个叛党的下落,如今竟然被韩掌柜不费吹灰之力寻到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有失他的威名。 “说来听听。” “小的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个叛党常磊,如今畏罪,躲在城外土地庙里,这几日一直躲避着官府的追击,所以才一直没有被昌都的官兵寻到。”韩掌柜笑嘻嘻的说道,洋洋自得。 “土地庙。”吕知府摸了摸胡须,有些踌躇,那里人际罕见,很少会有人经过,常磊躲在那里,倒也不乏是个万全之策。 “来人!”吕知府大喝一声,将手下的官兵全部召集起来。 “速速随本官前往土地庙,不得有误。”言罢,吕知府看了一眼韩掌柜,缓缓凑近他的耳朵。 “韩掌柜,这次要是真能抓到他,自然是我升官进爵,你荣华富贵,但要是抓不到,就休怪我不客气。” 韩掌柜尴尬的点了点头。 这么些年, 韩掌柜虽然深受皇上喜欢,但毕竟只是个大夫而已,再厉害也就是个御医,手上没什么实权,自然也就饱受人歧视,甚至于连一个小小的吕知府,都能骑到他的脖子上。 “吕知府,您这话说的,皇上交代的事情,我能不办到吗?姑且不说常磊杀人一案,就说他寻找霍家人,就已经足够他株连九族的了。” “呵呵,霍家人的事情,你我都很清楚,那无非是你先祖捣乱,弄臭了霍家人的耳朵名声,要不然你们林春堂,也不会有今天。” 这吕知府还算明事理,对于韩掌柜的所作所为,也有些看不下去。 “不过韩掌柜,你如此的赶尽杀绝,可要小心报应。”吕知府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愤恨的韩掌柜。 “你!”韩掌柜咬牙切齿的看着吕知府,却又不敢多说些什么,生怕吕知府听见,怪罪下来,不过他自然是有自己的算盘。 到了韩掌柜这一代,韩家已经濒临没落,紧靠着那些珍贵的药方子糊口,但这次若是韩掌柜能解决了杀人一案,没准皇上赏赐个一官半职,加上韩掌柜的万贯家财,自然是一路高升,一个小小的吕知府,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韩掌柜不屑的冷笑一声,小人之心,他在心中暗骂着吕知府,随后连忙跑上前去,跟在吕知府的身后。 常磊此时正叼着一根稻草,百无聊赖的盯着土地庙上破旧的屋顶,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只能听从戚渊的吩咐,敬候佳音,等待蜀州的援兵经过。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事,等来的确实官府的人。 “啪。”的一声声响,土地庙原本就破旧的木门直接飞了出去,常磊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将剑挡在身前,抵挡下了一波箭矢。 “好啊。”吕知府冷眼看着,笑了笑。 “没想到你还真是有些功夫,要不然能在官府的追讨下跑了这么久。” “你是什么人?”常磊冷眼看着,一眼便认出了身后唯唯诺诺的韩掌柜。 “韩掌柜?难怪。”常磊冷笑一声,没想到自己藏身于 此,竟然还是被找到了。 “说吧,你想继续抵抗,被我们的人乱刀砍死,还是见一见你的同党?”吕知府上下扫量着常磊,以他的身手,若是动起手来,恐怕自己的人还要有些损失。 “你是?”常磊看出眼前的人身份不同,却不知道是何等官职。 “在下吕进赣,乃是昌都知府大人,见到本官还不下跪?”吕进赣抬起下巴,一脸不屑的看着常磊。 “好一个吕知府。”常磊冷哼一声,亏得他还是知府,竟然不知道自己抓的人就是当朝太子。 “你知不知道你抓了什么人?还敢跟我在这里放肆!”常磊呵斥了一声,以方才吕进赣的架势,想必是将戚渊等人统统带入了牢狱。 “大人,他在唬你,你别听他的。”韩长谷在一旁添油加醋,生怕常磊跑了,自己的计划就要落空。 韩长谷将老鸨子等人软禁在一处家中,随时听候差遣,为的就是这个时刻,况且,若是真的让那个小丫头片子说中了,自己陷害的是当朝太子,那罪名可就大了,如今除掉常磊,刻不容缓。 “他就是个无耻小人,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杀害红莺姑娘,红莺姑娘不从你,你就下此毒手,你好狠毒啊你。”韩长谷激动的浑身发抖,指着常磊的脸怒骂道。 “韩掌柜,我没有杀人,至于你什么目的,我想,早晚会水落石出。”常磊对此也是嗤之以鼻。 “你苦苦不让我寻找霍家人,就是为了林春堂的名声吧?若是霍家人知道,当初参与灭门惨案的人,其中就有你的父亲,他们该怎么样?”常磊凝视着韩掌柜,此时韩长谷已经浑身发颤,不断的后退着。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平白无故的,竟然诬陷一个朝廷钦点的御医,你是何居心?”韩掌柜气的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常磊看着韩掌柜惊慌失措的样子,满意的笑了笑,看来是彻底中了自己的圈套。“韩掌柜,真有你的,不过,你应该也不会想到,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霍家人!”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将军令 “霍家?”韩掌柜左右环顾一圈,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人呢,人在哪?”就连吕进赣也有些疑惑,这土地庙中除了常磊再无一人,难道是情急之下气疯了不成? “人不在这,我已经将他安顿到了安全的地方,为的就是提防你,不过,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让你知道我在这里的?”常磊扫视两人一眼,互相的脸色都略微有些变化,看吕知府的样子,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哼,你们中有人出卖了你。”韩长谷面带讥讽,一对阴戾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常磊。 “出卖?”常磊面色一沉,皱着眉想了想,若是出卖,那自然是…… 常磊的脑海中浮现出霍九伶的样子,难道是她?虽然霍九伶这几日有些反常,时常和太子妃对峙,不过也不至于出此毒手吧? “好,我知道了。”常磊默默地点了点头。 随后,常磊朝着吕知府看去,清了清嗓子,上下瞅了他一眼。“吕知府,你可考虑好了,在下可是天朝太子御前侍卫,你抓我,想清楚后果,顺便一说,你抓的那几个人,官职可都不小。” “啊?”吕知府面带惊骇,显然是被这巨大的来历吓到了。 “你们一个附属国而已,难道,想要亡国?谋害太子是什么罪名,你应该清楚。”常磊讥笑一声,不断的观察着吕知府的脸色。 “这……”吕知府果然有些犹豫,楞在原地不敢下令。 “吕知府,你别听他的,要真是太子,岂不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我听县令爷说了,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再者说,我早就听闻皇上龙体欠安,若真是太子,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寻什么霍家?”韩长谷一旁焦急的说着,不断的游说着吕进赣。 “吕知府,皇上的确是龙体欠安,我们到南诏来,是为了寻一味药,为的就是救皇上的命。”常磊转了转眼珠,拿皇上前来说事。 “而且,蜀州的军队马上就到,若是到时候踏平了你们昌都府,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关押的人中,就有一人是平定蜀州叛乱的薛坛薛 将军!”常磊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土地庙的供桌上的灰尘散了一屋。 “咳咳。”吕知府咳嗦两声,掩饰着尴尬,此时他确实有些胆怯了,畏畏缩缩的不敢言语。 “吕知府,你不会不认识薛将军吧?”常磊笑了笑,见事情有了转机,连忙接着游说。 “知道,知道。”吕进赣擦了擦额角的汗,看了一眼身边的师爷,师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见过薛坛本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当年董钰组织叛党攻占蜀州,其声势之浩大,也是令昌都百姓闻风丧胆,甚至不少人情愿,要迁都别处,好在薛坛及时赶到,率领将领平定了战乱。 加上上次董哲自蜀州起兵攻占扬州,也是薛坛所平反的,薛坛的名字,已经在整个昌都,甚至是南诏都传遍了,众人奉之为战神一般。 若是自己的属下抓了薛坛这样一位英雄,被南诏圣上知道了,岂不是要了自己的亲命? “那个……常公子,你看,你口说无凭,就不能拿出点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吕知府尴尬地走上前,客客气气的说道,态度也一反常态。 “蜀州的将军令在此。”常磊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令牌,这是上次戚渊与之分别时候留给他的,为的就是能和蜀州赶来的官兵会面,相互接应。 “将军令?”吕知府和韩掌柜互相对视一眼,韩掌柜心中一凉,这下坏了。 “莫非他真的是御前侍卫?”吕知府有些怪罪的看向韩掌柜,韩掌柜闭口不言,此时也吓得浑身哆嗦。 “你啊你啊。” 吕知府愤恨的看了一眼韩长谷,这个韩长谷,若是当初真的听他的,斩立决,那自己岂不是…… “说吧,你们现在想怎么办?”常磊好笑的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还想什么?还不赶快带我去大牢里看望太子爷?” “是,是。”吕知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连忙吩咐人备轿子。 一路上,常磊也一直在想,若是自己提早说出身份,是否就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只不过戚渊一直让几个人隐瞒身份,防止六阿哥 从中作祟,但现在看来,反倒是多此一举。 “太子。” 常磊见到戚渊,连忙冲上去,看了看牢门上的枷锁,不满的回头看了一眼。 “知府大人……这是?”县令也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懵懂的看着吕知府。 “放肆,这是天朝太子。”吕知府气的直跺脚,这个县令,如今的不开眼,竟然将太子关押在又脏又臭的牢房之中。 “还不赶紧叫人放了?”常磊怒斥一声。 “等等。”戚渊摆了摆手,几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韩掌柜是吧,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出卖了我们,又身在何处?”戚渊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微微颦起眉毛,一对怒目圆瞪,紧紧的盯着眼前浑身发颤的韩掌柜。 “太子爷,太子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太子爷恕罪。” 韩掌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急忙忙的磕着响头。 “太子爷,小的也是受人蒙骗,真的不知道您就是天朝太子,小的一家老小,还等着小的回家呢。” “你现在知道错了?”薛坛冷哼一声,吕知府悄然的看着,看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薛将军。 “薛将军,您暂且息怒,等到一切水落石出,再处置他也不迟。”吕进赣上前谄媚的笑着,讨好着薛坛。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戚渊一甩袖子,冷眼看着,收了冷落多少也有些不满。 “太子,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跟我说常侍卫在城外土地庙中,所以,所以小的不敢多迟疑,就带着吕知府前往,哪成想,常侍卫随身带着将军令,小的真是该死。”韩长谷磕头如同敲鼓一般,“砰砰”作响。 “好一个九伶。”戚渊和尹清绮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定数。 “带我去找她,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到底想干嘛!”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吕知府连忙劝告道。 “太子,您在府上歇息片刻,小的这就将人带回来,让其前来参拜太子,并且禀告给圣上!”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册封 “不必了。” 戚渊皱了皱眉,既然霍家人在南诏如此的受人凌辱,自己若是召见圣上,且不说不合规矩,更何况,也会打草惊蛇。 戚渊和尹清绮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戚渊已然不是太子,只不过假借太子的名号办事,被南诏圣上发现,恐怕会横生枝节。 “你将九伶带过来便可,剩下的我来解决。”戚渊沉吟一声,缓缓的说道,眼神中满是威严。 吕知府当然不敢随意怠慢,况且,吕知府也并不晓得,昔日的太子爷如今竟然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否则,以吕进赣狗眼看人低的架势,早就将几人处死。 一个被当今圣上视为眼中钉的皇子,死了也就死了,况且,借此机会,还能参上一本,没准能得到六阿哥的赏识。 戚渊默默的想着,每一步都算计的清清楚楚,但皇上突然苏醒,的确也是戚渊失策。 吕知府只用了一杯茶的功夫,便将霍九伶弄送到了县衙,大声呵斥着:“见到太子还不跪下!” 霍九伶冷眼看着,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民女九伶,参见太子。”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霍九伶将“太子”两个字咬的很重,并且紧紧的盯着堂中的戚渊。 “你为何要出卖我们?”常磊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没等戚渊发问,便开口说道。 戚渊皱了皱眉,默不作声,此时不是和霍九伶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毕竟尹清绮还是病患在身,戚渊也不想这个时候和霍九伶产生隔阂。 “常公子杀人,难道九伶要眼睁睁的看着,那梨园戏子红莺姑娘白白死掉?官大于民,还有没有王法?”霍九伶带着那抹邪笑,说话间丝毫没有正视常磊一眼。 “你!”常磊气不打一处来,起身便要教训霍九伶。 “慢着。”戚渊一伸手,上前阻止了常磊接下来的动作。 “听她说下去,你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请太子爷明察,小女只是您身边的一位丫鬟,怎么做出出卖太子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我出卖的,不是太 子……” 霍九伶狡黠的目光看的尹清绮心中一惊,这个小丫头片子,又有城府,又知道了太多的事情。 “是常公子,而且,红莺一案还没有了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怎么能认定此人不是凶手?难道就是因为他是您身边的侍卫,而红莺姑娘无名无氏,所以常公子就能肆意妄为了?”霍九伶一扬下巴,质问着戚渊。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不知道他是谁吗?竟然敢如此的无礼!”吕知府上前指着霍九伶的脸怒骂道,但霍九伶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慢着,我知道她的意思。”戚渊缓缓的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说吧,你想要什么?”戚渊身上冷冷的寒意让身在一侧的尹清绮有些恐惧,她从未见过有人敢威胁过戚渊,如今他身上的杀意如此凛然,看来是对霍九伶动了杀心。 “我想要您立我为妾,随身伴在您左右。”霍九伶连忙磕头,说出自己的请求。 县衙中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看向尹清绮。 尹清绮面沉如水,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低头请愿的霍九伶。 “九伶姑娘,你可知道,我是太子的正妻,也就是说,即使你进门,也只能个妾身而已。”尹清绮缓缓的开口,甚至于她自己都震惊能说出如此恶毒的威胁来,但话已经说出来,尹清绮也只得强撑着,板着脸看着霍九伶。 “奴家愿意为姐姐当牛做马,只要能嫁给太子爷,奴家什么身份都不重要。”霍九伶低声说着,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不可以。” 还未等尹清绮发话,戚渊已然开口拒绝,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怒,只是静静的盯着霍九伶。 “霍九伶,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希望你能清楚,在我面前打小算盘的代价是什么。”戚渊轻叹一声,略带威胁的口吻对着霍九伶说着。 “太子,您可要三思,您的身份,若是救不了太子妃的病,恐怕要被后人耻笑。”霍九伶知道,眼前这个毫无心机的女人,就是戚渊的软肋。 “况且 ,这病一旦发作,可就悔之晚矣,会引发巨大的瘟疫,这昌都这么多人,您舍得这一众百姓吗?” 虽然昌都不是天朝的人,但毕竟是附属国,这些无辜的百姓,也是皇上的子民。 尹清绮若是死了,戚渊倒是很愿意让这些人陪葬,若不是他们赶走霍家,恐怕就不会出现这种结果。 尹清绮拉了一下戚渊的手,她的手指冰凉,但手心全是冷汗,戚渊紧紧的攥着,牙齿都咬出了血迹。 “好,我答应你,一回京,我就亲自册封你为小妾。” 尹清绮长舒了一口气,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最重要的是为了薛将军,为了这满城的百姓。 “谢太子爷恩准。”霍九伶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起身挑衅的看着尹清绮。 “日后还需要姐姐多多提携。”霍九伶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眼神。 一侧的几人看到目光呆滞,都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到底因为什么,若是霍家人成为了太子小妾,那岂不是日后的妃子?这样一来,南诏如此谋害霍家人的性命,日后莫非要被眼前的男人追责? “太子爷,这……”吕知府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什么?日后,见到此人如同见了我,不过你们放心,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和过去的行径,本太子一概不追究。”戚渊摇了摇头,这句话也算是给吕进赣一剂定心丸。 “韩掌柜呢?”戚渊看下去,此前正跪守在一旁韩长谷连滚带爬的跑到几人跟前,看的常磊发笑。 “说吧,你为何如此针对霍家人?本太子倒是想听听,还有,那个红莺,到底是怎么死的。”既然如今不能杀霍九伶,那就先拿吕长谷开刀,戚渊静默的想着,眼神中的杀意愈来愈重。 “起兵太子,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位也是娘娘。”韩掌柜斜眼看了一眼霍九伶,这登天速度之快,就连韩长谷也未能反应过来。 “少说废话。”戚渊摆了摆手,不满的看着韩长谷。 “红莺,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 以死谢罪 “红莺……红莺她……”韩长谷左右环顾了一圈,吕知府和县老爷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正东摸西摸的看向别处。 “说!”常磊大声呵斥一声,薛坛在一旁喝着茶,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红莺她是陈墨毒害的。”韩掌柜低下头默默地说道。 “什么?”这下就连薛坛也有些震惊,就连手中的茶杯盖子都险些摔到地上。 原本薛坛以为,那陈墨无非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而已,没放在心上,如此一调查,竟然有新的进展。 “陈墨为何杀她?”常磊急急忙忙的问道。 戚渊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一声,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常磊如此的惊慌失措过,况且,常磊为人一直刚正不阿,当初频繁的出入惊鸿楼,也是为了同四娘等人会面,互相传个消息。 没想到,这刚一动情,竟然碰见这么个货色,也实在让人替他叹息。 “这事儿,您就得问她了,小人不知。”韩掌柜一旁唯唯诺诺的说道。 “常侍卫,下官在韩长谷的家中抓捕……不是,请九伶姑娘过来的时候,就一经发现了异样,所以那个老鸨和陈墨,如今也被下官带到了县衙门,听候您的审讯。”吕进赣谄媚的说道,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带上来吧。”戚渊一抬眼,缓缓的说道,不过多时,两人便被带到了大堂之上。 “两个罪犯,还不跪下!”吕进赣怒斥一声,二人齐刷刷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陈墨零散着头发,再也没有先前白娘子的样子。 “好一个白娘子啊。”戚渊缓缓地看着眼前的陈墨,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也难怪那么多人喜欢。 “不过,你可没有白娘子通人性,反倒是有些狠毒。”戚渊冷冷的说道,自己同常磊相识多年,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如今常磊受人污蔑,戚渊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吧,你为何要毒害自己的同僚!”戚渊一拍惊堂木,怒目圆瞪,狠狠的盯着眼前一言不发的陈墨。 “民女有罪,还望太子爷赐罪。”陈墨咬了咬嘴 唇,并没有说出缘故。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吕进赣猛的一脚,将陈墨踢倒在地,等到再有动作时,却被常磊拦住。 “放肆!”常磊怒喝一声。 “公堂之上,滥用私刑,你眼里还有没有太子?”常磊看了一眼戚渊,见到戚渊默许的点了点头,心中也安逸了许多。 “可是常侍卫……”吕进赣还想辩解,常磊已然将其推到一边,将一旁的陈墨拉起。 “陈姑娘,现在只有我能帮你。”常磊紧紧攥着陈墨的双手,盯着她依旧美貌无暇的脸。 “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要下此毒手?” “常公子,我对不住你。”陈墨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哎呀常公子,我来说吧。”老鸨子见状,连忙凑上前来。 “陈墨是因为角色的缘故,才一直记恨在心的,况且,红莺那日又和常公子私聊甚欢,所以才加深了她的仇恨。”老鸨子一脸的谄媚,像是在讨好着常磊。 “是这样吗?”常磊根本没有正眼看向老鸨子,只是静静的询问着陈墨。 “嗯。”陈墨点了点头。 “红莺原本是我们这里后来的,只不过也有些日子了,她的戏曲精湛,相貌过人,甚至超过了我,我们在谁演青蛇和白娘子之间起了争执,所以……”陈墨苦笑了一声。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常磊惊叹道,难道就为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恩怨,就能置人于死地吗? “你不懂我们这一行的苦。”陈墨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在我们这行,出头露脸的,永远是那些好角色,你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能熬到今天的?我凭什么要将机会拱手让人?”陈墨的眼神中喊着泪,即使是常磊如今也为之动容。 “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常磊狠下心,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可是当红莺凑近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了,我不能忍受我的客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红莺夺走,我没剩下多少年华了,我需要在这梨园中走出 去,你明白吗?我所承受的苦,都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可如今……” 陈墨的声音愈来愈大,甚至有些嘶吼起来,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无耻下贱的女人,不得无礼!”正当吕进赣上前想要制止的时候,却被戚渊的眼神逼退。 “让她说。”戚渊淡淡的吩咐着。 尹清绮看在眼里,似乎想到了当初的纪。 而自己就是这么被纪一步一步拖下深渊的,甚至于纪不知悔改,与现在的陈墨如出一撤。 究竟可怜的是自己,还是纪?尹清绮也不得而知,但她始终记得自己半身浸泡在水牢中的时候,那股隐晦的恐惧和阴暗,那种侵入皮肤中的冰冷,始终在尹清绮的梦中挥之不去。 而现如今,又有一人为了自己的名分,为了地位,而付出了生命。 自从尹清绮进宫以来,已经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了,无论是良妃,还是淑妃,还是被人利用的纪,她们都有着莫大的野心,甚至于想要踩着别人的尸骨,站在最高的舞台上翩翩起舞。 这也是自己从过去到现在,都未曾有过的勇气。 尹清绮想着,默默的和薛坛对上眼神,又急忙分开。 她不知道跟着薛坛离开京城,是否就是正确的选择,或许,下场会像眼前的几人一样凄惨而悲壮。 “可如今我只是个凄惨的戏子,即使我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同情怜悯,只会成为茶余饭后的一句笑谈。” 陈墨苦笑一声,冷眼看着常磊。 “常公子,你若是觉得我辜负了你,就亲手杀了我,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只是个戏子,戏子无义,你应该知道,可你不知我要找的人。” 常磊默默的点了点头,从腰间悄然抽出了一把剑。 他不希望看见陈墨在苦牢中饱受折磨,受到牢头和狱卒的欺凌,如果可以,他反倒是希望,陈墨能亲手死在自己的手上。 “白娘子,希望你来生能投个好胎……”常磊呢喃道,他看到了陈墨脸上那一抹欣慰的笑容。 第三百八十四章 御医韩长谷 尹清绮原本上前阻止,却被戚渊一把拉住了胳膊。 “清绮,这件事,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戚渊面沉如水,静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可是,可是陈墨姑娘她……”尹清绮口齿不清,甚至连说话都有些支吾。 “我说了,这件事,交由常磊处理吧。”戚渊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虽然戚渊无数次的坏了这规矩,但既然常磊选择将陈墨处死,那也只能尊崇他的意见。 “常公子,我们来生再见。”陈墨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没有任何的愤恨,或许她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常磊抱着仍有温热的尸体,痛不欲生,紧闭着双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常侍卫……”吕进赣悄然凑近常磊,小心翼翼的说道。 “来人,去将陈墨姑娘,弃尸荒野,悬首三日。”常磊长舒了一口气,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知道,即使陈墨死了,这昌都依旧人心惶惶,需要给昌都的百姓一个交代。 “这未免有些……”吕进赣站在原地不敢动,求助的眼神看向戚渊。 戚渊默默的点了点头。“按照常侍卫的要求去做,不得有误。” “是!” 吕进赣领了旨,命人将陈墨的尸体抬了出去。 从下天下再无白娘子! 常磊走到戚渊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太子,罪臣未能查明真相,害的太子爷饱受牢狱之灾,还望天子定罪,随陈墨姑娘一同而去。” “放肆!”戚渊皱了皱眉,没想到常磊竟然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这件事,你本身就是为人利用,与你何干?你快快起来,否则,重责你四十大板!”戚渊脸色一沉,严肃的看着常磊。 原来常磊想借此机会,和陈墨姑娘一同赴死? 薛坛连忙起身,将地上的常磊搀扶起来,常磊因为悲痛,身形有些恍惚不定,踉踉跄跄的倚靠着薛坛。 “薛坛,你先 将常侍卫带下去。”戚渊对着薛坛使了个眼色,两人退下后,戚渊重整衣冠,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韩掌柜。 “韩掌柜,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安排的吧?说吧,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人派你来的。”戚渊沉吟一声,常磊之所以被人冤枉,说到底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狡诈的老家伙。 韩长谷哆哆嗦嗦的站在戚渊面前,不敢正眼看去,甚至大气都不敢喘。 “说!”戚渊怒喝一声,吓得韩长谷连忙跪倒在地。 “太子,这件事,说白了都是一场闹剧,我原本以为是陈墨受了常侍卫的蛊惑,所以才想着帮其寻找霍家人的线索,没想到,是常侍卫受人蒙骗,陈墨杀人罪不可恕,不过太子,草民这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韩长谷转了转眼珠,既然陈墨死了,那自己说什么都由着自己了。 “信口雌黄,你为何要坑害常侍卫,又怎么和老鸨子勾结到一起的,说清楚!”戚渊一脸的不悦,身上的威严之气在公堂之上弥散开来,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二人。 “太子,这件事真的与我没关系啊。”老鸨子见到韩长谷想要将罪责推卸的一干二净,连忙凑近了两步。 “那日,是韩掌柜前来,说能帮助解决红莺之死一案,并且保证梨园生意一如往日,不受任何影响,并且,还答应给我一笔钱,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陈墨和韩掌柜一手谋划的啊,太子!”老鸨子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不断的哀求着。 “如此的视人命如草芥,你们真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了”戚渊不满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吕知府不敢言语,退到一边。 “太子,你不能杀我!”韩掌柜面色一冷,既然戚渊有意要定他的罪,现如今也不是求饶能解决的。 “我可是南诏圣上钦点的黄马褂御医,有圣上的旨意,谁都杀不了我,除非是圣上前来。”韩长谷冷笑一声。 戚渊皱了皱眉,这件事如今已经涉及到两朝之间的尊严,若是自己随随便便定了韩长谷的罪,那南诏圣上恐怕会借此机会,向皇阿玛找 茬。 尹清绮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被韩长谷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此时韩长谷傲然的扬头颅,一脸的不屑看着面前的两人,那表情似乎知道自己不会被杀头。 “那关押你总可以了吧?”戚渊冷笑一声,韩掌柜的行径让人尤为不爽,但如今自己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到霍家人的下落,不能轻举妄动。 “说,你为何要谋害霍家人?还有……当年霍家人灭门惨案,你有没有参与!”戚渊眸色一深,冰冷的眼神似要将韩长谷戳出一个窟窿来。 “霍家人?我当然有我的理由,不过,这也是圣上亲自下的指令。”韩长谷对着霍九伶轻蔑的一笑,丝毫没有方才的架势,陈墨死后,他似乎也硬气了许多。 “常磊常侍卫为寻找霍家人下落,来到林春堂,这原本就是违逆南诏圣上的旨意,我想借助陈墨之手,将常磊置于死地,又有何不妥?这件事,原本就是有理有据,按照国法来的。”韩长谷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冷笑了一声。 “况且,南诏国命令禁止炼制害人的丹药,霍家人偷偷摸摸的炼制出控梦的药物,无非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的目的,就是坑害圣上,逆反朝廷!”韩长谷越说越激动,甚至到最后,连声喊了起来。 “你放屁,我们霍家人,从来没有干出过这种事,说到底,都是你们韩家人受到皇上的恩宠,生怕丢了这份世袭的美差,勾结官府,欺上瞒下,造谣出了这么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来,而且,昌都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瘟疫,是你们编造的!” 霍九伶忍不住上前反驳,戚渊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止。 “可是京城可是有了瘟疫。”韩长谷嘴角划过一抹浅笑,很快便重新掩盖下去。 “九伶姑娘,当初京城发生瘟疫的时候,恐怕你年岁还小,不知道实情,当年可是死了几万人,整个城中一片哀嚎,年女老少都难逃一死,若不是京城神医前来问药,恐怕病情就要直至宫内了,这件事,不用我提醒你吧?” 韩长谷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丝毫没有在意两人愤恨的眼神! 第三百八十五章 最后一人 “你这个畜生!” 霍九伶大骂一声,上前就想对着韩长谷打一掌。 “放肆,公堂之上,不得无礼!”戚渊小声的呵斥着,尹清绮闭口不言,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霍九伶继续说下去。 “韩掌柜,我就问你,你到底是何等居心,竟然下令屠杀了全村的人?”戚渊皱了皱眉,心生一计。 “不是我,太子爷,我冤枉啊。”韩长谷连忙摆手。 “当初是京城来的一人,说是收了皇上的旨意,前来缉拿瘟疫的罪魁祸首归案,他带了一大帮子人,草民还没等阻拦,他就已然杀进去,将霍家人大部分都统统处死了。”韩长谷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的说道。 “可是据我所知,霍家人的死,是因为有人想要谋取药方才屠杀了整个霍家村,而不是瘟疫过后。”戚渊冷笑一声,若不是来前仔细调查,恐怕真的要被眼前这个老狐狸所蒙骗。 “这就是你谋害霍家人的原因之一吧?” “请太子明察,草民不知道太子从哪里得来的这种消息,不过,小的从未做过任何有害于太子之事,有害于朝廷之事,小的只是奉旨行事,吕知府等人也能为我证明。”说着,韩长谷一对凹陷的鹰眼紧紧的盯着吕进赣。 吕进赣连忙上前,此时若是摆脱不了关系,恐怕要被韩长谷再次拖下水。 “是……是,太子,小的当时是领了韩掌柜之命,其余的也是一无所知,不过,当初韩掌柜若受了京城来人的旨意,也确有其事。”吕进赣唯唯诺诺的说道,神色慌张,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京城之人……”戚渊默默的想着。 “是老二,当年我们几人在皇上身边,想要伪造皇上的旨意,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六爷凑近戚渊,小声的说道,用仅有两人的声音说道。 “当年你们是受人蒙骗的话,本太子倒是可以理解,不过,我只想知道,现在的霍家人,身在何处?”戚渊点了点头,不过自己的目的不是给霍家人平反,霍家人炼制丹药,导致后来京城满城的瘟疫,也的 确罪不可恕,但还不至于灭门。 至少,现在还是找到其余懂得药方的人,才最为重要。 戚渊看了一眼尹清绮,时刻都在担忧着她的安危。 或许尹清绮不知道,可是外人看的一清二楚,她的玉颈上已经出现了几枚大大小小的红疹,突兀的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上。 戚渊明白这是病症开始的前兆,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以防耽误了病情。 “说!你们把剩下的霍家人赶到哪里去了?”戚渊斜睨了一眼霍九伶,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闭口不言,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韩长谷。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若是杀了韩长谷,想必能从她口中套出些消息。 “太子,草民真的不知道,若是草民知道了,恐怕就不会有消息传出去了。”韩长谷猛地一锤地面,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九伶,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戚渊冷眼看着霍九伶,方才她的要求,已经彻底惹怒了戚渊,以及她做的重重行径,都足以杀头。 “太子,你将韩长谷押入地牢,我自然会告诉你。”霍九伶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看来今日韩长谷是难逃此劫。 “你是在威胁我?”戚渊声音不大,却极具危险。 “你要知道,威胁我的后果。” “太子,在这南诏国境内,我想您也不敢怎么样,况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的将军令虽然在手,但您是寄书信去蜀州的,现在您太子身份不稳,根本不会有人派兵遣将前来救你,你和常磊暗度陈仓,目的就是将我引出来吧?”霍九伶眼带笑意,静静的看着戚渊。 戚渊面色一惊,但随后恢复了沉寂。 “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戚渊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件事除了常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霍九伶能猜出自己的目的,实属不易。 “现在满昌都只有我一人知道霍家下落,您若是不想让姐姐早死,就趁早按照我说的去做。”霍九伶朱唇微启,轻缓的说道,顺便眼神示意了一下戚渊,让其看向尹清绮的样子。 戚渊剑眉微颦,一双冷目中没有一丝情感。 “好,来人,将韩长谷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戚渊当然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一个小小的药铺老板,即便是御医,天大的本事,也难逃辞咎。 “你杀不了我。”即使在被带下去的时候,韩长谷依旧对着霍九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们都退下吧。”戚渊摆了摆手,示意吕知府等人退下听候发落。 “现在应该告诉我了吧?” 在场的只有四人,都不是身居事外的角色。 “霍家人藏的很深,我之所以提到林春堂,就是为了报仇。”霍九伶冷哼一声,自己不辞辛苦从扬州赶过来,他难道以为自己真的是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霍家人在城北一家小药铺中,虽然规模赶不上林春堂,但也算是有模有样,我所知晓的人中,其中有一人,就是那家药铺的伙计,不过,现在他身在何处,我也不太清楚,近日京城出了这么多事情,他听到风声可能会逃走。” 霍九伶默默的回忆着,这些都是父亲临死前告诉自己的,那人是自己的堂哥,也是霍家仅剩的男人之一。 “霍家人医术传男不传女,这件事,想必太子爷已经知道了,所以虽然霍家散落在昌都的人还很多,唯一重要的,就也就那几个人,太子爷若是去晚了,被人抢先一步,恐怕太子妃和薛将军的小命不保。”霍九伶得意的笑着,自以为抓到了戚渊的把柄便可为所欲为。 “好,快去唤薛坛几人出来,我们即刻前往。”戚渊对着六爷吩咐着,六爷领命,连忙进内屋叫两人出来。 “有进展了?”薛坛也是一脸的兴奋,偷偷的看了尹清绮一眼。 两人早就商议好,等到治好了病,就带着尹清绮,远走高飞! 尹清绮沉默不语,似乎有些留恋的看了戚渊一眼,两人眼神对上,戚渊温柔的笑了笑。 “对不起……”尹清绮用着自己能听见的微弱声音,小声的呢喃着。 第三百八十六章 霍九伶的堂哥 戚渊起身,率先走在前端。 薛坛紧跟其后,搀扶着常磊,尹清绮九伶守在戚渊左右,几人启程,向着城北行去。 “九伶姑娘,方才有南诏的人在,本太子放了你一马。”戚渊走在前面,低声冲着霍九伶呢喃。 “九伶,你可别忘了,这可是看在清绮的面子上,否则,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性命。”戚渊低沉的声线中充满了威胁,霍九伶静静的听着,不敢有半声言语。 “太子,您既然贵为太子,当然知道,这凡间的男女之爱,是不同常理的,您又如何判定我错了呢?”霍九伶沉思片刻,悄声回答。 尹清绮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插话,但是心中总感觉有些别扭。 就算尹清绮已然和太子爷回不到过去,但如今九伶一直在一旁挑拨离间,也让尹清绮倍感烦躁。 “现在不能杀你,不代表日后我都不能杀你。”戚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杀意。 “九伶愿意听候太子爷的差遣,只不过……现在您得听我的。”霍九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霍九伶到底在想什么?”常磊看着前往几人在悄声细语的说着话,忍不住问着薛坛。 “她断定戚渊不会杀的,至少,现在不会。”薛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破釜沉舟的做法,薛坛还是第一次见到。 “霍九伶为了生计,不惜坑害太子妃,手段之毒辣,太子竟然不为所动?”常磊咬牙切齿的说道。 方才陈墨的死,让常磊还没有缓过神来,对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做法,常磊也是心存不满。 “为人君者,应当以大局为重,况且,现在尹清绮就是他的软肋,你忘了六阿哥当初试图几次绑架清绮,太子爷慌张的样子了?”薛坛虽然有些嫉妒,但戚渊对尹清绮的心思,也都被看在眼里。 “那现在怎么办?就由着九伶胡来吗?”常磊有些焦灼,现在等同于几个人被霍九伶牵着鼻子走,谁知道她会不会接着做出别的什么事情来。 “你先别急,我想,戚渊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薛坛冷笑一声,这也正和了他的意思。 两人的关系愈发的决裂,正好可以说服尹清绮离开京城,董哲说的话,可是历历在目。 不过董哲,这次你可算错了。 薛坛默默的想着,闭口不言,紧紧的跟在几人身后。 到了城北。 城北不同于昌都其他地方,略显得有些贫瘠荒凉,街上都无几个商贩,官府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或许正是藏身的好去处。 霍九伶走到前面,东拐西藏,转眼便来到了一个胡同口,胡同的里面就是一家金字招牌的小医馆,藏得颇深,若是不细看,恐怕还找不到这种地方。 “到了。”霍九伶默默的说道,回身看着戚渊。 戚渊扫量了一眼四周,见无人跟来,便对着常磊使了个眼色。 “你确定是这里?”戚渊皱眉问道,冷眼看着眼前的霍九伶。 “当然,您现在是我的夫君,虽然不是明媒正娶,没经过皇上的认可,不过,我们也算是名义上的了,我自然不会害您,太子爷。”九伶微微一笑,恭敬的向着戚渊行礼。 “你别叫的如此亲热。”戚渊皱了皱眉,不满的说道。 “就是,我还在这呢,怎么有些人不开眼,明摆着的事情非要往上凑,就不怕引火烧身?”尹清绮微微撇了撇嘴,对着霍九伶尤为不悦。 “呦,姐姐,您这话说的,咱们二人谁伺候太子不是伺候,都是为太子爷办事的,况且,我也不比有些人,沾花惹草的,九伶一心一意的对待太子爷,心之诚恳,天地可鉴。”九伶翻了个白眼,嘴角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姑娘,您这是怎么说话的……”常磊上前想要为尹清绮辩解,却被尹清绮拉至身后。 “九伶姑娘,我的命不值钱,若是九伶姑娘想要,拿去便是了,不必多此一举。”尹清绮冷言厉色的教训着霍九伶,原本就孱弱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戚渊看在眼里,上前连忙搀扶住。 “放肆!”戚渊咬了咬牙,还是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如今即使到了跟前,恐怕还是需要 霍九伶引荐,不然,来人一看是寻霍家的,恐怕没有人会傻到承认。 “九伶,清绮若是有什么不测,我唯你是问!”戚渊只能狠狠的呵斥一声,转头看向尹清绮的病症。 “我没事。”尹清绮轻声咳嗦一声,摆摆手。 “还是赶忙去医馆寻人吧。”薛坛淡淡的说了一句,一撩下摆,大步流星的朝着医馆走去。 薛坛身为将军,自然不怕有人埋伏,所以径直走进店内,左右环顾了一圈,各人都在忙着手头的物件,似乎没人注意薛坛进来。 “请问,你们家掌柜的在吗?”薛坛冷眼看着,提高了声调。 “哎,小的就是,请问客官,需要些什么?”一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年轻掌柜走至跟前,客气的问道。 “我需要一味特殊的丹药,能救命的,治梦的。” “治梦的?”掌柜的转了转眼珠,警惕的看着薛坛。 “莫非大人饱受梦魇折磨,想要一些安神的药物?”张股的试探性的问道。 “装什么傻?”薛坛不满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寒意。 既然几人已经到了这里,自然不会再让到手的丹药白白的跑掉,薛坛冷冷的看着掌柜,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你说还是不说?” “薛坛,不得无礼。”戚渊方才走进来,小声的呵斥道。 “这位掌柜,我们需要的其实是一名大夫,只是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这个人。”戚渊笑眯眯的说道,眼神中却依旧是冰冷的寒意。 “我这里大夫到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客官想要的,不过,若是真没有您中意的,小的也会些把脉看病的活计,小的可以为你亲手把脉。”掌柜的悄然无息的冲着身后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并且退到一旁,悄然说道。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并非是我要来看病,而是她。”说着,戚渊让出一条路来,将身后的霍九伶请到前面。 “堂妹?” “堂哥!” 两人许久未曾见到,连忙紧紧拥在一起,久久不能分离。 第三百八十七章 秘方 戚渊冷眼看着,面不改色,不过,如今找到了霍家的传人,也算是心安了不少。 等到两人分开,掌柜的才缓缓走到跟前,对着戚渊拱了拱手。 “感谢这位大人,让我二人相见,早就听说扬州被兵临城下,还以为阿妹受到叛军的包围,遭受了不测,如今我二人再次相遇,想必就是仰仗各位的照顾。”掌柜的客气的道谢,脸上洋溢不住的喜悦。 “叔父身体尚好?”掌柜的问向霍九伶。 霍九伶面露难色,一副悲伤之色跃然于表。 “家父已经死了。” “死了?”霍掌柜也是一惊,冷汗瞬间沿着额角流淌了下来。 “对,董钰父子攻占扬州,城中百姓无一幸免,家父就是在那个时候死的。”霍九伶淡淡的说道,看了戚渊一眼。 戚渊怔住,让广大百姓受苦,的确是戚渊的错误。 “唉,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位是?”说着,霍掌柜抬眼看向身后跟来的几人。 “这位是当朝太子,另几位是常侍卫,薛将军。”九伶一一介绍着,唯独没有说出尹清绮的名讳。 “好,好,你们可是中了霍家的毒药?”霍掌柜走上前来,既然是霍九伶的朋友,而且又说患了重疾,那必然是与霍家有关。 “嗯,清绮,快让郎中看看。”戚渊说着,让尹清绮走至跟前,却被九伶拦下。 九伶看了一眼薛坛,大声的说着,“不如,让薛将军来看,尹娘娘身为太子妃,凤体自然是重要,若是这药出了什么问题,我也担当不起啊。” 九伶冷笑一声,挑衅似的看向尹清绮。 尹清绮只是默不作声,想当初纪要比她恶毒几倍都不止,怎么会被这么几句话就被气到? “好,那我就先来试药。”说着,薛坛走上前来,伸手交付给霍掌柜。 霍掌柜把了把脉,再看了一眼薛坛的脸色,薛坛虽然未见什么异常,但脖颈上也多多少少有些红肿的迹象。 “看来确实是霍家的毒。”霍掌柜皱了皱眉头,面带愁容。 “现在可如何是好?” 薛坛连声问道。 “您那不是有解药吗?快拿出来啊!”常磊也焦灼的催促着。 “急什么,我堂哥做事,自然有他的分寸。”霍九伶冷哼一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霍九伶说话也故意开始装腔作势,摆起架子来了。 戚渊只是斜睨了她一眼,随后将其推搡到一边,霍九伶不悦的跺了跺脚。 “呵呵,太子。”霍掌柜背过手,看着戚渊。 “掌柜的,你为何迟迟不肯救人,难道是怕我们付不起银子?”戚渊冷眼看着,面沉如水,没有一丝表情流露。 “太子爷误会了,我是个郎中,怎么又见死不救的道理?只不过我这里,现在还未能凑其解药的药方。” “你没有解药的药方子?”戚渊眉头一皱,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您先别着急,我知道那药方子在哪。”霍掌柜故意停顿了一下,缓缓的说道。 “在韩家。” “韩长谷。”戚渊的嘴中默默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神中充满了寒意。 “九伶姑娘,愿不愿意将你在韩家拿出的药方子,给你堂哥看上一看?”戚渊看向霍九伶,霍九伶也有些犹豫,和戚渊对视一眼后,方才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张,递了过去。 “这不是药方子。”片刻过后,霍掌柜摇了摇头。 “不过,你们这份东西,对于霍家也算是极为珍贵了,这份是霍家‘控梦’的丹药药方,也是当初韩长谷坑害霍家之后,抄录下来的。” “韩长谷虽然当时还年少,但从下便随着父亲从医,自然是知道这药方子的做法,我看,当初自京城前来的那些人,就是靠着他给的丹药,在宫中为非作歹的。”霍掌柜默默的说道,怒火攻心。 “老二?”六爷和戚渊对视了一眼,默默的说道。 当初老二为了得到药方,竟然如此狠毒,屠杀了霍家村的所有壮丁,而之后,又命韩长谷的父亲亲自炼药,而这药方,也就传到了韩家。 “林春堂如今能名满天下,也是因为当初在霍家夺走的那些药方,不然,以韩长谷的水准,哼 !”霍掌柜冷笑一声,一甩袖子,气愤的背过身去。 “太子,这口恶气,我气不过。” “那你想怎么做?”戚渊冷眼看着,知道他这是在向着自己提要求。 “我?我只想报仇雪恨,杀了韩长谷,毁了林春堂,为韩家人平冤昭雪!”霍掌柜激动的说道。 戚渊沉默不语。 若是在以往,自己倒是真有闲心去管这些事情,不过现在自己只是个皇子,空有其名,手中一无人脉二无兵权,若是被吕知府等人识破,恐怕还会饱受牢狱之苦。 “太子爷,您要是答应了我,我自然会把药方拿到手,之后,我就可以救这位姑娘的命了。”霍掌柜巧言说服着戚渊,经过方才的观察,霍掌柜也发现了,戚渊身侧的这个姑娘,才真是来头不小,就连身边的几个人,都对其恭恭敬敬的,加上霍九伶的一番话,霍掌柜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太子妃。 清绮…… 戚渊默默的呢喃着,看了看身侧尹清绮摇摇欲坠的身体下了狠心,答应了霍掌柜的请求。 “我会去想办法定韩长谷的罪名,不过,你必须在几日内炼制出解药,否则,倒霉的可就是你了。” “谢太子。”霍掌柜和九伶连忙跪下,这事关两人的家仇,两人自然是兴奋不已。 “那……太子爷,您看什么时候抄家?”霍掌柜试探性的问道。 毕竟只要抄了家,才能从韩长谷的家中拿到那剩下的一半药方子。 “不用,见机行事,处理韩长谷,恐怕还需要些时日,常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戚渊轻声叹了口气,原本常磊刚刚经历过变故,自己不想多让常磊行动,但事到如今,薛坛有病在身,自己又不能亲自出马,也只能让常磊前去。 “是太子,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常磊拱手接旨,强忍着心中的伤痛,又要再次回到那个伤心之地。 “还是我去吧。”薛坛皱了皱眉,这个时候恐怕常磊也没有什么心思,万一出了意外,得不偿失。 “我的身体没问题。”看着尹清绮担忧的眼神,薛坛冲其点点头。 第三百八十八章 春韵 “好。”戚渊冷漠的看了薛坛一眼,当机立断。 “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处理,剩下的,我自会和吕知府解释,韩长谷无论多大的官职,我都管定了。” “那就多谢太子了。”霍掌柜不露声色,和九伶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几人回到客栈,静静的等候着时机,商讨之后,还是决定让薛坛和常磊二人共同前往,以免坏了大事。 戚渊待在尹清绮的屋中,窗外月色如钩,冷清的月光洒进屋内,正如此刻寂寥的戚渊,戚渊背负着手,叹息了一声。 “太子爷何故叹气?”尹清绮看在眼里,心中虽然有了定数,但仍然发问。 “你难道不生气?”戚渊面色一沉,刹那间尹清绮似乎见到了当年在惊鸿馆相遇时的那个戚渊。 “我为何要生气?”尹清绮反而发问道。 “霍九伶如此对你,况且又三番五次的想尽办法接近我,难道……你就一点火气都没有?”戚渊嘴唇薄凉,说出来的话也有着三分寒意。 “当然,太子有了艳福,我们这些人,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怨言。”尹清绮苦笑一声,心中不知想着什么,有些愣神。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戚渊行至尹清绮面前,伸手抓住尹清绮的下巴,狠狠的抬了起来,一对冷眸紧紧的盯着她。 尹清绮身子有些轻颤,想要回头却又被戚渊扼住。 “你在怕我?”戚渊的声音中带着惊诧和失望。 “我们已然完婚,但现在你竟然在怕我?”戚渊冷眼看着,表情上的慌张说明了一切。 “不是,太子是我的夫君,又贵为一国储君,我自然是没有理由不敬畏太子,但太子若是想做什么,我当然也不能拒绝。”尹清绮话中有话,身体也恢复了平静,冷冷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脸。 “呵。”戚渊冷笑一声。 “尹清绮,当年你在惊鸿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或许我会可怜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没有要了你,不过,现在你可是我戚渊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又有何不可?再说,我贵为太子,天底下还有我不能做的事情?” 戚渊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讥笑,粗喘的鼻息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慌乱。 “太子说是便是了。”尹清绮温柔的笑了笑,但这份笑意,在戚渊眼中却是羞辱。 戚渊狠狠的将尹清绮按在床上,粗暴的撕扯着尹清绮的衣服,华贵的布料“刺啦”一声被撕开,露出雪白的玉颈。 戚渊俯下身去,尹清绮白皙的肌肤上很快便出了一道道赤红的印迹,而尹清绮一动不动,像是待宰的羔羊。 “尹清绮,清绮……” 戚渊呢喃着,粗气呼吸到尹清绮的脸上,温热的气息熏得尹清绮有些朦胧,浑身炙热,一种强烈的抗拒油然而生,尹清绮微弱的挣扎根本挣脱不了戚渊的束缚,反而被他抓的更紧。 尹清绮小声的低吟着,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浑身上下冒出了冷汗,羞辱和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感涌上心头,一番**过去,尹清绮仍然忘却不了那种突如其来的耻辱。 戚渊穿戴好衣服,冷眼看着面前凌乱的尹清绮,竟然有了一丝丝恨意。 “尹清绮,你太让我失望了。” “或许,你不是太子,我也不再是你的太子妃……” 戚渊走后,尹清绮小声的呢喃着,痛不欲生。 她虽然知道这些事会发生,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突然而至。 这一霎,尹清绮突然想要逃离这里,无论是因为长久的梦魇折磨还是突如其来的耻辱,都让尹清绮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挣扎正在自己内心产生。 尹清绮望向窗外的明月,竟然有着血一般的颜色。 常磊和薛坛潜入林春堂内。 因为韩掌柜被抓,林春堂也是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守夜的侍卫,打着瞌睡,睡在客房中,屋内还亮着烛光。 “药方子。”常磊指了指上次两人进入的地方,对着薛坛使了个眼色。 薛坛会意,两人急急忙忙的拿出火折子,“擦”的一声点亮,沿着大堂潜入书房,仔细的搜寻着。 霍掌柜说,那药方子上面写着一味特殊的灵药,这灵药只有霍家人会使用 ,其功效便是安神稳经的,常人无法理解,而霍家人也是经过了多次的试验,才得知这其中的功效。 这灵药唤做“昌鸠草”,若是直接服下,可取人性命,但霍家人研制出解除其毒性的办法之后,就变成了大补的良药了。 “找到了!” 两人在书房忙活半天,终于在一个精致而狭小的抽屉中翻找了到了那张药方。 “什么人!” 门外大喝一声,随后火光一闪,几枚箭矢隔着窗户射了进来,两人急忙抽出佩剑,抵挡着攻击。 “呵呵,常侍卫。” 来人正是白日所见的吕知府,正一脸邪笑的看着常磊。 “果然不出韩掌柜所料,你们竟然真的有胆量夜闯御医府。” “中计了?”常磊和薛坛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惊呼。 “你知不知道,私闯民宅,并且是皇上钦点的御膳房总管韩御医兼礼部侍郎的宅子,是何等的罪名?” “礼部侍郎?”两人心中一惊,没想到韩掌柜一直在隐瞒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为的就是混淆视听? “你们太过于大意了,即使是小人我,也一直是演戏给你们看,况且,跟着你们来的人,根本就不是太子!京城传来的消息,太子如今已被废黜,这世上,已然没有了太子!”吕进赣大喝一声,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两人。 “呵呵,好一个韩长谷,竟然能想出这么一招,既然如此,又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们?还费这么大一趟功夫做什么” “留着你们,当然有用。”吕知府捋了捋胡须,奸诈的笑容掩饰不住。 “为的就是找到霍家残余的叛党欲孽,霍久春!” “霍久春。”薛坛低语了一遍这个名字,难道指的是,霍掌柜? “罪犯薛坛,罪犯常磊,犯的是叛国之罪,欺瞒圣上,如今私闯侍郎府,理应问斩!”吕知府大喝一声。 “给我拿下!” “好大的胆子,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不要命!”薛坛抽出腰间的佩剑,三下五除二,便将面前的几人斩杀在地。 第三百八十九章 诀别 薛坛一身鲜血,站在血泊之中,冷眼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官兵。 “还有谁敢上来?” 常磊手持佩剑,站在身侧,南诏若是真有意杀他们二人,那岂不是太子爷也有危险?此时作为御前侍卫最担忧的,就是戚渊和尹清绮的安危。 而然现在最终要的就是先行逃离这里。 常磊凑到薛坛跟前,压低了声调,仔细观察着官兵的情况。 “薛将军,如今太子和太子妃还在客栈,孤立无援,我们万万不可恋战。” 薛坛轻轻点了点头,一双冷目盯着吕进赣。 “擒贼先擒王,你掩护我,我先将吕进赣抓来,兴许我二人还有逃生的机会。” “好!”常磊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犹如游龙一般飘忽不定,在空中旋舞,刀刃在血肉之间横飞,淋漓的鲜血洋洋洒洒,像是在书写一张画卷。 惨叫声不绝于耳,吕进赣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带来的这些人,竟然如此软弱,连这二人都不敌。 正当吕进赣一慌神的功夫,薛坛脚上犹如轻燕,几步便冲上前来,寒光一闪,剑刃瞬间穿透了吕进赣的肩膀,随后左右横扫,又将涌上来的官兵杀了个干净。 吕进赣浑身冷汗都下来了,腿止不住的颤抖着,一抹冰凉的剑刃抵在脖颈,此时吕进赣也是动弹不得。 “吕知府,辛苦你了,带我们去客栈!”薛坛冷笑一声,蔓延的杀气笼罩了整个韩家。 “都别动!”吕进赣连忙大声呵斥着,周围的官兵纷纷停下了脚步,不敢轻举妄动。 “吕知府,真有你的,没想到……竟然会想到这种手法对我们二人,不过,或许你忘了,薛将军当初以一敌百,歼灭了董钰的叛军。”常磊嗤笑一声,这种小场面,在薛坛的眼中还算不了什么。 但薛坛此时也无暇顾及这些琐事追捧,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尹清绮! 客栈中,尹清绮身负重伤,倒在血泊之中。 戚渊左右抵挡,将周围的官兵杀了个遍,身上的锦衣已经被鲜血浸透,六爷守在尹清绮身侧,一边用匕首抵挡着不断冲 上来的官兵,一边冷眼观察着韩长谷的动向。 韩长谷此时背负着手,身上便是那件南诏圣上御赐的黄马褂,正玩味的看着戚渊与官兵之间的博弈。 “呵呵,想不到当年的太子,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 戚渊皱了皱眉,冷峻阴沉的脸上充满了杀意。 “老六!我和你不共戴天!” 眼前的人,俨然就是六阿哥身旁的谋士,二爷。 “二哥,事情别做的这么绝。”六爷咬了咬牙,开口向其求饶。 “六弟?”二爷走至跟前,挥了挥手,眼下的官兵全部停止了手头的攻击,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的三人,戚渊也得以机会,上前查看着尹清绮的情况。 尹清绮的身上还汩汩的流着鲜血,此时正不断的淌在地上,嘴唇薄凉,脸色衰弱。 “清绮,清绮。”戚渊小声的呼唤着尹清绮。 尹清绮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戚渊苍白的脸颊,孱弱的笑了笑。 “太子,我原本就有错在身,有什么好伤心的。” “不说这个,清绮,你怎么样,再忍耐一下……”戚渊也说不下去了,他知道不会再有任何的增援和奇迹出现,毕竟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太子。 “戚渊,走吧,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六爷,太子就拜托你了。”尹清绮对着戚渊使了个眼色,眼下官兵还不是很多,若是两人联手,恐怕还能杀出重围。 “别管我了,你快走!”尹清绮小声的哀求着,眼神中充满了乞求。 “你是未来的一国之君,怎么能随随便便死在这种荒郊野岭?戚渊,你要记住,成大事者不为私情,我们……缘尽了。” “缘尽了?”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重重的打在戚渊的心上。 “好一个缘尽了。” “我不欠你的了。”尹清绮摇了摇头,轻咬朱唇,眼神中充满了怜悯,是对自己的怜悯。 “你口口声声说给我太子妃之位,给我太子妃的待遇,但你始终都没意识到,你这是在逼迫我,就像当初在惊鸿馆逼我跳舞一样,我始 终被人戳脊梁骨,即使是在东宫或者清沐宫,都是一样,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受苦罢了。”尹清绮缓缓的开口,终于吐露出自己的心声。 “想不到你一直是这样想的。”戚渊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尹清绮。 “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没想到在你眼里看起来都是徒劳。”戚渊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何其的悲凉。 “晓观天色暮看云,秋风夜起月色沉,但有将军归来日,枉不苟活宁为魂。” 尹清绮看着戚渊,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和仇恨。 她已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深爱着戚渊,还是一直憎恨着他给予的一切。 “戚渊,你要是能平安归去,我宁做你身边的孤魂野鬼,不过,那就是下辈子的事情了,我自惊鸿馆出来,原本就配不上你。” “你在胡说些什么!”戚渊有些歇斯底里,看着尹清绮逐渐虚弱的身体,身上的怒气愈发的深重,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 “在场的所有人,若是尹清绮死了,我会叫你们通通陪葬!” “陪葬?”二爷冷笑一声。 “你倒是得有这个本事,你以为,这二人是怎么中的毒?早就宫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病入膏肓,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真的不远万里跑到南诏来。”二爷好笑的看着地上浑身气的发抖的戚渊,不断的讥讽着。 “不过没什么用处了,等到霍家兄妹处死,就算我放尹小姐活着,也不会活多少时日,你还是趁早放弃吧,免得日后更为伤心。” “老二,真的要做这么决绝?”六爷愤怒的起身,盯着眼前老二阴戾的表情。 “当初你们害死淑妃,害死良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对不住了六弟,我们各为其主,各行其道。”二爷挥了挥手,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来人啊,给我杀了假太子,重重有赏!” 戚渊嘶吼一声,紧紧的拥出尹清绮的身体让其不受伤害,尹清绮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无限悲凉。 怎么也没有想到,从掖庭宫逃生之后,竟然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第三百九十章 另立太子 “我只想问你,这是皇上下的旨意,还是六阿哥的意思?”戚渊冷眼看着,二爷的脸上露出一抹狂笑。 “哈哈哈,你觉得事到如今,再谈这个重要吗?”二爷不屑的看着戚渊,语气中满是不屑。 “当然,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痛恨我,想要置我于死地,皇阿玛对我恩重如山,自然不会这么做。”戚渊对视了一眼,毫不畏惧的迎上二爷的眼神。 “是六阿哥,也是太子!”二爷挺起胸膛,傲然的看着戚渊。 “皇阿玛立了六阿哥为太子?”戚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会有这种荒诞之事发生? “怎么,羡慕?还是嫉妒?”二爷轻声哼了一下,扫视了三人。 “以后就没有太子妃了,一个区区青楼女子,也敢称为妃子,不自量力。” “你!”六爷将尹清绮和戚渊护在身前。 “二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了我们一马,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我待你不薄,皇上下令要杀十二时辰,你也知道的,虽然是各自为生,但我一直在帮你隐瞒真相,你才得以脱身到蜀州。”六爷冷冷的看着二爷。 “不然,恐怕你现在早就是一具薄凉的尸骨了。” “你觉得没有你,我就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了?可笑!”二爷笑了笑,句句中都带着轻蔑。 “当然,那个老狗现在得到了应有的报应,现在六阿哥为太子,不过多日,恐怕就能继位了。” “你想谋害皇上!”戚渊看了一眼周围的官兵。 “都听清楚了吧,你们眼前的这个人,俨然就是一副乱臣贼子的样子,你们竟然听信他的蛊惑,为其卖命,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但周身的人似乎并不为之所动。 “戚渊,你就别费尽了,自古以来,立嫡传为太子,不过前有李世民,后有我六阿哥,你觉得,你现在凭借着这些妖言惑众的话,他们都会听你的?况且,现在是六阿哥的天下,不是皇上的天子!” “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薛坛自身后出现,随之而来的常磊用刀 抵住吕知府的脖颈。 “别轻举妄动!”吕知府大喝一声,惊呼的说道。 “韩侍郎,快救救下官啊!” 韩长谷冷眼看着,不为所动。 “为国捐躯,又有何妨?”半晌,韩长谷终于说出一句话来,却让吕知府倍感寒心。 “韩长谷,你……你不是人!” “能成大业者,当然不在乎这么一两条人命。”韩长谷冷笑一声,看了看身侧的二爷,二爷似乎对其做法很是满意。 “况且,等到我除了霍家兄妹,我就是南诏第一神医,剩下的那些虾兵蟹将,也就从此断了,没有了主事的,那些霍家乱党,也不过是无头苍蝇,况且,六阿哥……不对,是太子,已经决定带我入京为官,即使是当朝圣上见了我都要礼让三分。” 韩长谷得意的说着,丝毫没有将吕进赣放在眼中。 “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吕进赣气愤的指着韩长谷。 “一个大国,一个蝼蚁,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韩长谷冷眼看着,深陷的眼窝中透露出狡黠的光。 “你不是人!”吕进赣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此时薛坛却无暇顾及这些,上前查看尹清绮的伤势。 尹清绮的伤口被戚渊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血液渗透出布料,丝毫没有止血的迹象。 如今尹清绮已然有些晕厥,神志不清,甚至于将薛坛认成了戚渊。 “戚渊……你快走。”尹清绮模模糊糊的说道,已然辨认不出来人的模样。 “戚渊,你干的好事!”薛坛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愤恨。 “薛将军,如今还是赶紧想办法逃离。”常磊小声的提醒着。 “既然董哲可以率兵,我当然也可以。”薛坛冷笑一声,当年董哲凭借一张将军令,率领蜀州十万军马攻打扬州,如今自己手里也有着将军令,有有何不可? “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信给蜀州府,不过多时,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你要造反?”二爷惊恐的后退了两步,愣愣的看 着韩长谷,而韩长谷也是一样的表情。 “韩侍郎,你快禀报二圣,说有外敌来犯,赶紧派兵过来!”二爷此时清楚,若是真的动手杀了戚渊,那自己也活不成。 “薛将军,您可选好了路,戚渊如今已然不是太子,你这么做,可没人能帮你兜着,你回去之后,随时会因为叛国而死,况且,你如今的做法,是挑拨两国纷争!”二爷冷言厉色的说着,想要说服薛坛。 “我一个大将军做事,难道还有你们过问不成?何况,一个小小的太子,有何为惧?我薛家百万军马,随时都能将皇城夷为平地,我告诉你,若是六阿哥敢伤尹清绮一根寒毛,我要了他的命!”薛坛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一字一句的挤出来的,句句中带着阴戾的威胁。 戚渊皱了皱眉,这话极为不中听,即使是戚渊,也难免多想。 薛老将军效忠于皇上,但是皇上若是驾崩,薛家就会成为继董钰之后,皇城最大的威胁。 “薛将军,我可是给你选择的余地了。”韩长谷冷笑一声,他身为南诏国人,对于大天的皇权争斗,自然是不感兴趣。 “来人,将几个人就地处死!”韩长谷阴戾的眼神中此刻只剩下杀意,既然二爷不敢,那这个坏人就由自己来做! “我还不信了,南诏虽小,却也不是你们随意攻破的,你当我南诏没有官兵将领不成?”韩长谷越说越兴奋,身为礼部侍郎,却说出了一个将军的气势。 “好,好。”戚渊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他已然注意到,城外突然燃起来的火光。 “那你就试试看。”几人都注意到城外突然响起的喧杂和火光,以及凄惨的叫声,大批量百姓涌出家门,纷纷沿着另外几个城门逃窜。 “你真的敢动手?”二爷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可这是别国的领土,你怎么可能?你……” “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六阿哥当权,我宁愿反了他。”薛坛一脚踢翻了身侧的吕知府。 “吕知府,我想你是个识相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皇上旨意 吕知府趴在地上踉跄着起身,不知所云。 “我……下官……”吕知府受到了剧烈的惊吓,此时还没有缓过劲儿来,但刚一定神,看着眼前的韩长谷,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听着,韩侍郎意图谋反,侮辱南诏圣上,罪应当诛,谁要杀了他,升官进爵!” “你放肆!”韩长谷一甩袖子,焦急的后退了两步,眼神躲闪,连忙站到二爷身后。 “二爷,您可得跟我说句话啊,我是效忠于朝廷的。”韩长谷拉着二爷的袖子,连声哀求着。 “戚渊,没想到你竟然会留一手。”二爷冷笑一声,看着城外越来越近的战火,明晃晃的火光正朝着客栈靠拢。 “你知不知道,当初皇上下旨意命六阿哥为太子的时候说了什么?”韩长谷冷笑了一声,玩味的看着戚渊。 “说了什么?”戚渊皱了皱眉,圣上废除太子,原本就是天下人皆知的大事,自己却从未收到任何的消息,只是从六爷的口中,得知来自惊鸿馆的消息。 “皇上知道你在南诏国,特意下旨放出来的消息,若是你胆敢不从,借口未收到旨意或者乱党结派的话,就令三军统帅,铲除叛党,皇上还说了,从今日起,六阿哥为尊,朝廷内务一切事情,都交由六阿哥来处置,一切后果也将由六阿哥承担。” 二爷盯着戚渊越发阴冷的脸色,笑着说道。 “从今往后,就没有戚渊太子了,日后你们这群人若是再叫他太子,就是对六阿哥,对朝廷的不敬,就是乱臣贼子,你觉得现在前来的这些官兵,有胆量和朝廷作对吗?”二爷洋洋得意的说道。 “不过现在,我的确还不能杀你,皇上命我将你押送京城,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说了。”二爷的脸上略过一抹狡诈,扫视着所有人的表情。 “好,好一个老六,竟然想出如此歹毒的方式!”戚渊一双冷目紧紧的盯着二爷,眼神中充满了杀气和寒意,浑身上下的皇威霸气也油然而生。 “我提醒你薛将军,你可别为了一个女人 得罪了皇上,无论是对于你们薛家来讲,还是薛老将军,都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你和戚渊原本就不是那么契合的,何必要为其卖命?”二爷轻佻的看了一眼重伤的尹清绮,尹清绮神志不清,昏倒在戚渊怀中。 “我们薛家,从来不为乱臣贼子卖命,就算是皇上,若是真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自然也有义务进谏纠正,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薛坛将剑横在身前,虎视眈眈的看着二爷,二爷倒是一副洒脱的样子,扬手招呼着吕知府。 吕进赣凑到身前,此时的情形也让其有些犹豫不决,况且,兵临城下,若是昌都真的被薛坛攻陷了,就算是当朝太子也没用,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可以站在我们这边,将韩长谷杀死,取代他的位置,对于一个没有骨气人,我是不需要的,当然,太子爷也不希望能看见这种情况。”二爷凑近吕进赣的身旁,小声的说道。 而这形势也被二爷看的清清楚楚。 在场的官兵,知道韩长谷为礼部侍郎的人少之又少,况且一个文官,原本就没有带兵打仗的能力,见到周身涌进来的支援,这些人也乱了阵脚,此时都怔在原地,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吕进赣虽然官职不大,但毕竟统领一方,得罪了谁都万万不可得罪吕知府。 “吕知府,上吧!”二爷不断的怂恿着,让吕知府上前擒拿戚渊。 “戚渊,现在清绮的病……”薛坛凑近,小声的说道。 “依我看,还是早点将清绮送去霍家医馆,剩下的事,日后再说。” “好。”戚渊默默的点了点头。 常磊和六爷阻挡在两人面前,准备掩护戚渊和尹清绮离开。 “想走?”二爷笑了笑,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抵在韩长谷的脖颈,稍一用力,血液喷射而出。 “这里有人谋害南诏大臣,罪不可恕,给我上!” 乾心殿。 “皇上。”苏公公为皇上端上来一杯莲子茶,静静的守在身侧。 “你说,朕 的决策,究竟是对还是错?”皇上叹息一声,抬眼看着苏公公。 “皇上,您的旨意,奴才怎敢妄加评断。”苏公公谦卑的说道。 “唉。”皇上起身,在大殿内来回踱步。 “如今六阿哥当朝,这朝中虽无怨言,不过薛将军等人几番觐见,让朕三思。”皇上苦恼的摇了摇头。 “朕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皇上,那些闲言碎语,就让他说去呗,您看这六阿哥治理起朝政来,也是有条不紊,您又何乐而不为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暗地里六阿哥做的那些事,你当朕不知道?”皇上斜睨了一眼苏公公,吓得他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 “太子戚渊虽然做事莽撞,逞一时之快,又不顾大局,但至少对朕忠心耿耿,朕病重期间,若不是戚渊自扬州请了神医过来,恐怕朕早就驾鹤西游了!”皇上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惋惜。 “若不是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朕又怎么舍得废除太子之位?如今皇城内外都有怨言,只不过在六阿哥的治理下,不敢言语罢了。”皇上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眼底不免流下几滴泪来。 “皇上,那您的意思是?”苏公公试探的问道。 “如今朕依你之见下了旨意,可是为何戚渊还迟迟不肯回宫?难道是怪罪于朕?” 皇上的心中充满了哀恸,但又无人可说,原本以为,淑妃会是最为体谅自己的那一个,没想到竟然和林御史有染,这也让皇上不免感叹人心难测。 “皇上,若您觉得不妥,又为何听老奴所言呢?”苏公公笑了笑,皇上的心思已经被人揣摩透了。 “您既然决心要这么做,可不是软磨硬泡就能令皇上能动摇的,况且,大阿哥之所以还没回到宫中,想必是在南诏遇见了什么事,这才是最糟糕的。” “出事?”皇上皱了皱眉,万年不变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丝的惊慌。 “速速传朕的口谕,让蜀州,燕州两地的将领,前往南诏,保护戚渊的安危!” 第三百九十二章 苏公公提议 “皇上,现在大阿哥算是罪人,您这么做恐怕会影响两国的关系。”苏公公低头谦卑的进谏。 “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国而已。”皇上冷笑一声,南诏在大天以南,弹丸之地,物资匮乏,一直靠着蜀州知府的接济生活。 也是在戚渊之后,皇上才知道,这些年来蜀州知府严琼,一直中饱私囊,伙同其弟贩卖私盐,也让皇上尤为恼火,皇上也对戚渊的做法予以赞赏,只不过一码归一码,不足以抵消戚渊的罪责。 “皇上,您可要三思而后行。” 皇上不耐烦的看了苏公公一眼,近年来严琼贪污的钱,若是南诏有怨言,恐怕早就进谏圣上了,从另一方面讲,南诏之所以不敢进谏,无非是畏惧蜀州的实力,既然连一个州郡都畏惧,又何故担忧呢? “别说了,戚渊若是真出了一点事情,唯你是问!”皇上怒目而视,双眼散发的出的寒意令苏公公不敢言语。 “老奴遵旨。” 苏公公领了旨意,却并未前往驿站传旨,而是径直去往了六阿哥的宫内。 六阿哥正在小亭闲情雅致的喝酒赏月,见到苏公公过来,连忙起身相迎。 “这不是苏公公吗?稀客稀客。”六阿哥笑着说道,将苏公公请到上座。 “苏公公,这么晚了,所为何事?难道是有好消息告诉本太子?”六阿哥的脸上挂着一抹红晕,显然是有些喝醉了。 “太子……今日之事,不可告诉外人。”苏公公扫视了一眼,周身的宫女会意,连忙退了下去,仅留下两人在庭院之中。 “苏公公,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可隐瞒的?这普天之下,难道还有人能管的了我?”六阿哥冷笑一声,呷了一口酒水,一脸的不屑。 “您现在贵这太子,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啊,您可不能这样。”苏公公好言相劝。 “放肆!”六阿哥一拍桌子,大声呵斥着苏公公。 “苏公公,你只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宦官而已,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皇上已经下旨,要护卫大阿哥戚渊周全,甚至不惜与 南诏为敌,要派兵前往昌都。”苏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六阿哥自从当然太子之后,为人处世的方式似乎都变了许多,这也让苏公公极为苦恼,生怕受到其牵连。 “太子,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就能处置的好,您还是好好想想,让二爷抓紧回宫吧。”苏公公小心的奉劝着。 六阿哥长舒了一口气,方才的确有些失态,此时意识到之后,反而冷静下来。 “苏公公,这件事,你看怎么办?”六阿哥看向苏公公,竟然有了一丝丝讨好的意味。 “您可是皇上身边的体己人,要是您能帮我美言几句,自然是不在话下,现在宫内大大小小官员妃子,都对我俯首称臣,淑妃娘娘一死,宫中再也无人能与我作对,就算是皇阿玛,也得考虑考虑。”六阿哥等冷笑一声,傲然的说道。 “太子,话虽如此,可宫内不乏一下人,还是效忠于大阿哥的,薛家人虽然未表明立场,但只要尹清绮在一天,薛坛就不会善罢甘休,您如此威胁戚渊,就等于威胁着薛家。”苏公公一脸的愁容。 薛家大家大业,在京城内再无敌手,就算是皇上也畏惧三分,兵肥马壮,可不是六阿哥能指染的。 “薛坛是吧……”六阿哥脸上露出一抹狡诈的笑。 “既然杀不死戚渊,那宰了尹清绮总行吧?”六阿哥问着苏公公。 苏公公有些疑虑,犹豫不决,“这办法倒是可行,况且那薛老将军当年,也做出了不少丧心病狂的事情,,为的都是薛家的声誉,他自然是不会让薛坛乱来,尹清绮一死,恐怕薛老将军也是明事理的,不会放任薛坛做些别的事情。” “那就这么办。”六阿哥点了点头,叫嚣的起身。 “传我密旨给二爷,就说带戚渊回来,但是,尹清绮必须死在南诏!” “老奴遵命。”苏公公点了点头。 昌都。 戚渊浑身都是鲜血,正不断地突破着外面的阻拦,怀中的尹清绮柳眉微颦,显然身上的伤口撕开的更甚了。 这也让戚渊心中愈发的焦灼,城外的人迟迟未赶到 ,与昌都驻守的士兵混战在了一起,仅凭借常磊三人,对付如此数量众多的敌人,恐怕有些困难。 看到尹清绮如此的薛坛,犹如杀神一般,手起刀落,但疯狂涌上来的官兵踏着韩长谷的尸体,不断的向着薛坛砍杀,薛坛身上也身负数刀,正汩汩的流着鲜血,血液干涸了又被新的血迹所掩盖。 “常磊,接着!”薛坛从怀中掏出一个酒瓶,随手扔到常磊面前,常磊一脚踢出,酒水瞬间撒了面前的官兵一身。 常磊脚步轻移,向后一跃,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瞬间燃起的火焰便将官兵所吞噬,二爷皱了皱眉,看这架势,这几个人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来人,送我回去。”二爷冷冷的看了吕进赣一眼,如今的情形,若是在此继续耗下去,恐怕也会受到牵连,二爷急急忙忙的赶回韩府,留下浴血奋战的一群官兵。 戚渊也被火势呛了两下,将身上的斗篷沾湿盖在尹清绮身上,抱着她一路从后院逃离,前往霍家药馆。 二爷的主要目的,是戚渊一行人,所以霍家药馆还并未受到牵连,况且韩长谷已死,霍家人的命对于二爷来说,也并不重要。 “开门!” 戚渊猛烈的敲击着门窗,薛坛几人此时还在客栈混战,为两人留下一条生路,也谋取了些时间。 霍九伶朦胧着睡眼,看了看门外的人是戚渊,连忙将门打开。 “太子!”霍九伶看着面前被烟熏的漆黑的戚渊,连忙请进屋中,盯着其怀中的尹清绮,微微皱了皱眉。 “快,霍掌柜呢?赶紧过来救人!”戚渊冷呵一声,语气中充满了焦急,看向霍九伶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厌恶。 “这是怎么了?”霍掌柜闻声而动,连忙上前查看尹清绮的伤势。 “这……怎么会这么严重?”霍掌柜不免感叹道。 尹清绮的伤口已经溃烂,殷红的鲜血虽然被止住,但此时却发了高烧,白皙的皮肤上泛起红晕,微微张开口,戚渊喂了几口水,干裂的嘴唇方才有些缓和。 “太子,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九十三章 九伶请愿 “今晚,前去韩长谷的家中的时候,中了敌人的奸计。”戚渊喘着粗气,此时正冷眼看着眼前的霍九伶。 “九伶姑娘,韩长谷是礼部侍郎这件事,你应该一清二楚吧?” 霍九伶此刻也有些慌张,连忙退后了几步,说话也开始有些躲闪。 “太子,这……” “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声轻微的叹息。 “皇上已经下令,废黜我太子之位,无论你是以何种目的接近我,你的如意算盘,恐怕是白白打算了。”戚渊的眼神中充满了寒意,浑身上下犹如刚从地狱中出来的厉鬼,一身的秽迹,血腥味充斥着整个药馆。 “太子,我真的没有想过韩长谷会在家中设埋伏,况且,上次他不已经是向您服软了吗?怎么还会?”霍九伶面露难色,她原本以为,能拿到药方,霍家兴许就能重振旗鼓,重新挽回在昌都之中的地位。 “这件事恐怕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因为韩长谷已经死了。”戚渊冷哼一声,韩长谷死了倒是不让人惋惜,只不过尹清绮的病情,还需要韩长谷的药方。 “你别说了,快去帮我拿药。”霍掌柜对着九伶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的最终目的达到,霍掌柜也安心了许多。 尹清绮的伤口溃烂的厉害,若不是霍掌柜医术高明,加上秘制的药方,恐怕现在尹清绮已然命送黄泉,况且耽搁了如此之久,能捡回一条命,也实属不易。 “你不欠我的了。”戚渊看着屋中熟睡的尹清绮,转身对着霍九伶缓缓的说道。 “我们二人的恩怨至此结束,九伶姑娘,希望你好自为之。”戚渊深渊一般的眼神黝黑而神静谧,对于霍九伶而言,却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呵呵,可笑。”霍九伶自嘲的笑了笑。 “想不到我自扬州来到这里,竟然就只听到太子同我说了这么几句话,你于心何忍?”霍九伶哀恸的看着戚渊,霍掌柜默默的行出药馆,让两人独处。 “我说了,你我身份悬殊 ,你永远也达不到和我并肩的层次。”戚渊冷漠的说道,语气平淡,丝毫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倒像是在同一个陌生人讲话。 “太子爷,您未免也太狠心了?况且,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地位,纵使你是个普通人,我也会和你在一起的。”霍九伶的语气中充满了哀求,眼神不断的看向戚渊,全然都是泪水。 “你要的,无非就是振兴霍家,你只是想要利用我的身份和地位而已,别演了,我们萍水相逢,若非是太子身份,你恐怕永远都不会和我有交集。”戚渊看出了霍九伶眼神中的希冀,但对于一个伤害过尹清绮的人,他永远也不能原谅。 “你记住,如今你活着,就是我给你的最好的回报,无论是薛坛还是常磊,他们随时都能要了你们霍家人的命,况且,我觉得他们也一定乐意代劳。” “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的尹清绮,其实一直都不爱你。”霍九伶只是摇了摇头,对于戚渊的威胁无动于衷。 “况且,薛将军对尹清绮一直包藏祸心,两人私底下卿卿我我,难道这些你都能容忍?还是说,你为了自己的安危,不惜出卖尹清绮的色相?”霍九伶语气愈来愈快,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嘶吼。 “薛坛……”戚渊默默的沉思了一句,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呵呵,那是清绮自己的选择,我已经没有能力去阻止她做任何的事情了,只要清绮还留在我身边,我就会日复一日的给她想要的一切。”戚渊无奈的笑了,脸上挂着一抹苦涩。 昔日朝堂上威严万分的太子,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爱而不得,得而不爱,都是世间最为悲惨的事情。 “可是你已经不是太子了!你别忘了,尹清绮从头到尾,要的都是太子妃的待遇,现在我不嫌弃你,你竟然为了一个惊鸿馆出身的女人,去放弃一个良家少女?”霍九伶低声怒道,声音也有些歇斯底里。 “戚渊,我恳求你,你不要让我离开,我霍九伶愿意为你当牛做马,这辈子只服侍你一 人,我已经过够了那种受人指使的日子,被人摆弄着命运,现在,就只有你能帮我如愿。”霍九伶的眼角缓缓的淌下几滴眼泪,沿着血迹斑斑的衣领流进脖颈。 血迹是方才救尹清绮时不小心蹭上的,现在霍九伶只觉得恶心。 “太子,你不知道当我父亲死在面前的时候,当那些官兵想要带我进入军营的时候,我心中是多么的恐慌,求你了,你就当我是个不值钱的婢女,带我入宫吧,至少,我能过上不愁温饱的日子。” 说罢,霍九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断的向着戚渊磕着响头,看的戚渊都有些心软。 但事实摆在那里,因为霍九伶的出卖,几人差点死在了昌都,如今因为她的事,也被官兵团团围住,常磊等人生死未卜,又怎么能轻易的饶了她? “我说了,你我二人从今再也没有关系,等到你治好了尹清绮的病,你就自由了。”戚渊长叹了一声,眼前的一幕似乎极为熟悉。 “太子……”正当霍九伶想要再次求情,门全突然被推开了,霍掌柜看见跪在地上妹妹,连忙上前搀扶住。 当哥哥的,还是最懂自己的妹妹,为其拭去眼泪,小声的问道。 “你求太子了?” 见到霍九伶点了点头,霍掌柜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早就规劝过九伶,两人完全不是一路人,何必又强行凑到一起? “太子。”常磊搀扶着薛坛,将其安放在椅子上,薛坛的脖颈出有一道血痕,戚渊皱了皱眉,霍掌柜也连忙上前查看。 “薛将军这是?”霍掌柜把脉,发现脉象虽然有些凌乱,但不至于致命,连忙拿来止血的药,为薛坛敷上。 “只差一寸,恐怕我的小命就没了。”薛坛苦笑了一声,看向戚渊,那眼神不是求助,反倒像是委托。 “对了。”常磊连忙从衣服兜中掏出一张药方。 “方才薛将军迟迟不肯走,就是为了拿到这个,刚才在打斗中,遗落在了地上,霍掌柜,你快看看。” 第三百九十四章 熬制解药 霍掌柜接过常磊递过来的一张血纸,凑到烛光下仔细的查看。 “这是药方,是霍家解梦的药方!”霍掌柜兴奋的看向九伶,九伶却丝毫提不起兴趣,只是淡淡的苦笑一声回应着。 常磊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我这就去炼制丹药,为太子妃,薛将军疗伤。”霍掌柜手捧着药方,准备药材,这份药方已经藏在韩长谷家中多年,就算是霍掌柜,也只知晓其中的一部分,若是没有这份药方,恐怕尹清绮也就无药可救。 一切尘埃落定,戚渊将常磊拉至一旁,小声的询问着客栈的情况。 常磊也浑身是伤,只不过身体还尚且能走,六爷年老体衰,正躺在一边静静的休憩,好在几个官兵并未为难他,不然,恐怕六爷也活不到现在。 “方才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戚渊焦灼的问道,看到几人相安无事,也安心了许多。 “城外的官兵一惊驻守昌都,如今,昌都已经被攻破,况且,有薛坛在,他们认令不认人,那个二爷跑了,我命人搜索了韩长谷的府上,也没能找到其踪迹。”常磊略微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心中满是不爽。 二爷是六阿哥的谋士,若是能斩杀二爷,相当于断其手足。 戚渊默默的点了点头,当初离开蜀州之际,之所以没将将军令交付给当地官府,目的就是唯恐日后有什么不测,想到六阿哥刚刚当上太子,就对自己下手了。 “太子妃的病……”常磊有些担忧的问道,毕竟几人不愿万里前来南诏,也全然是为了她的病而来。 常磊凑近戚渊,小声的说道:“太子,那个霍掌柜,可不可靠,他不会在药里做什么手脚吧?” “我看不会。”戚渊摇了摇头,一脸的愁容。 “依我看,那个霍掌柜无非是个药痴子,为了寻回霍家的药方而出此下策,霍九伶虽然对尹清绮包藏祸心,也是为了重振霍家旗鼓,将霍家医术发扬光大,更重要的是,她不过是为了谋取一定的钱财 和地位。” 薛坛叹了口气,原本二人之间就有隔阂,如今霍九伶的出现,恐怕让尹清绮误会更深。 “太子,你在皇宫内可有准备?”常磊四下看了一眼,薛坛和六爷在客房疗伤,尹清绮依旧昏迷不醒,意识淡薄,如今两人之间的交流,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有。”戚渊眼神中略过一丝凶狠,原本愁容满面的脸上一丝丝威严震慑四方。 “当初淑妃娘娘还在的时候,我早就发现了宫内有些不对劲。”戚渊缓缓的说道,既然是对常磊,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御史林安民,原本就是皇上的先宠,我之所以重用他,无非就是为了稳住人心,我早就看出他有问题,在扬州的时候,扬州知府似乎就与其相识,只不过当时他还未曾露出马脚。”戚渊深谋远虑,这些事情,一早就在戚渊的计划之下。 “您早就知道他和淑妃娘娘……”常磊突然止住了,毕竟这事情是皇城内的事,一旦传出去,有辱皇室威严。 “嗯,的确,我早就知道他和淑妃行踪诡异,并且,已经不止一人向我进谏,说此监察御史作奸犯科,监守自盗,其实我心中都清楚,不过,若是没有他,恐怕薛将军的大军就不会杀人京城。” 戚渊冷笑一声,林民心的心思和伎俩,戚渊早就看在眼里,况且六阿哥若是想要拉拢朝中大臣,自然是需要先经过这个监察御史。 “我料定林民义一看风头不好,势必要反骨,只不过,皇阿玛真的能苏醒过来,却是我意料之外的。” 扬州神医医术了得,但仅靠着薛坛一两句话,戚渊自然也无法证实。 所以原本请医前来为皇上看病,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哪成想,那神医竟然真的治好了皇上的病。 “况且,京城除了林民义这枚棋子外,还有老神医和毕大夫,他们二人也尤为重要,此次皇阿玛醒来,也是依靠着两人的照料,况且,他们现在可是皇阿玛身边的人,比苏公公都要亲近。”戚渊眼神中略过一丝光亮,在提到苏公 公的时候,神色明显一变。 “苏公公……是我们的人?”常磊试探性的问了句。 “不是。”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早就当初,苏公公与戚渊谈话的时候,戚渊就已经察觉出苏公公行事之间的不妥。 “而且,苏公公有意归顺老六,这次也算是顺理成章了。”对于京城的事情,戚渊有芍药在宫内,自然能打听的多,况且,丁语芙在惊鸿馆也收集了不少的情报。 “我会派人盯着苏公公的动向,剩下的就只能我们回京之后再说了。”戚渊无奈的叹了口气。 “太子,你说皇上怎么会不知道六阿哥做出这种事情来?六阿哥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你觉得会不会是皇上……” “你觉得是皇阿玛故意让老六这么做的?”戚渊眼神一冷,这点,他倒是从未想过。 “是,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本身与皇上并无关联,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就是能骗你回京。”常磊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也有了定数。 “或许吧……” 正当戚渊愁眉不展的时候,霍掌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前来,正一脸期待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这是?”常磊上前看去,瞬间被难闻的气味逼迫的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我们霍家的解药。”霍掌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只是静静的将碗放置到桌子上。 “只要太子妃喝了这碗汤药,病就好了。”霍掌柜看向戚渊,等待着期许。 “你凭什么证明!”常磊上前一步,心中压抑着火气,若不是霍九伶出卖几人,恐怕事情早已解决。 “常磊。”戚渊小声的呵斥着,常磊默默地看了一眼,退了回去。 “霍掌柜,我相信你,不过,有件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兵临城下,到处都是我们的士兵将领,若是你胆敢坑害尹清绮,你知道后果。”戚渊的声调不大,却带着一股沉闷而冰冷的气息,压抑着人喘不过气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尹清绮醒来 “太子,您这话说的。” 霍掌柜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地笑容。 “行医济世,原本就是我们的责任,况且,也算是为舍妹赎罪,怎么敢有任何的冒犯。” 戚渊和常磊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的点了点头,进到屋内,却看着浑身伤口的薛坛站在他们面前。 “这是解药?”薛坛扫视了一眼,声音低沉的问道。 “我先来试药吧。”薛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随后端起碗,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几人坐在一起,默默的注视着薛坛的变化。 “薛将军可有任何的不适”霍掌柜此时也有些慌张,按道理,此时药效应该齐了作用,可现如今薛坛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只感觉到,浑身发热,头脑有些眩晕。”说着,薛坛踉跄了两下,身形也有些不稳。 “你没事吧?”常磊连忙上前搀扶住,心中默念着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呕……”薛坛连忙起身,跑到屋外,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戚渊皱了皱眉,有些反胃,不过看薛坛的架势,在呕吐过后,脸色的确缓和了许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常磊怒目圆瞪,一把揪过来霍掌柜的衣领。 “慢着。”戚渊伸手阻拦,仔细的观察着从薛坛口中呕出的东西,就连常磊表情都微微一变。 薛坛吐在地上的,是一滩滩的黑水,和无数个小硬物,每当吐出一次,硬物都在随之而减少,而黑水也逐渐褪去颜色。 “两位别急,这是在胃部积攒的毒药吐出来,循序渐进,这些毒药在服用者进食之后,会逐渐分裂成一个的小块,而那些小块和平日中的食物残渣混杂在了一起,极其不容易消化,甚至可以引起神志不清的状况。” 霍掌柜背过手,得意洋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是在欣赏一部自己的作品一般。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连胃都要吐出来?”常磊有些担忧的说道,转身去寻找戚渊时,看到他脸上也有着一抹焦愁的神色。 “不会 的,我方才熬制的解药中,本身就是大补的成分,况且,这份煎药,里面也有着能融合毒药的部分,很快,薛将军和尹小姐就能恢复正常了。” 霍掌柜欣慰的笑笑,看来父亲传授给自己的东西,的确管用,在韩长谷家中保留这么久,竟然还没有遗失,原本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速速倒一碗给尹清绮服下。”戚渊将薛坛搀扶进来,薛坛摆了摆手,拒绝了戚渊的好意,戚渊心中不悦,也只能吩咐着霍掌柜去救尹清绮的命。 尹清绮服下后,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戚渊将一个盆放置到其床边,舒心照料着,几人退了出来。 尹清绮虽然有些虚弱,但已然可以说些完整的话出来,见到眼前满面愁容的戚渊,止不住有些泪目。 “辛苦你了。”尹清绮小声的呢喃着,不敢去看戚渊的眼神,他的眼神带着太多复杂的东西,就算是尹清绮,也不愿被赋予他心思中的重任。 “你是我的妻子,我这么做,自然是应该的。”戚渊只是默默的回应着,尹清绮咬了咬嘴唇,没能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尹清绮明明看见戚渊眼神中的担忧和焦虑,此时戚渊就在身前,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你放了霍九伶。”尹清绮突然想起来,自己在霍家医馆,方才也听见了薛坛的声音,想必他们也从客栈逃了出来,一定是援兵赶到。 “你太过于心软了,当年若不是你放了纪,恐怕日后也不会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戚渊小声的说道,语气中有着些许的埋怨。 “她和纪不一样,她爱的是你,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宽宏大量不是吗?”尹清绮莞尔一笑,嘴角露出的笑容犹如山野中烂漫的花丛。 “我不需要你宽容,我只想你做我一个人的女人。”戚渊缓缓的凑进,呼出的热气吐在尹清绮的脸上,瞬间起了一片红晕。 尹清绮略微躲闪了一下,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张,还是没能躲过戚渊犀利的眼睛。 “你还是不肯接受我。”这一次,戚 渊没有发火,反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 “兴许,我们之间在一起原本就是错误,我不该找你,也不该让你沦落到惊鸿馆那种地方,日后回京,我便烧了惊鸿馆。”戚渊摇了摇头,祸起有因,惊鸿馆就是一切罪恶的开端,也必须是结束。 “太子,你应该听皇上的话。”尹清绮安慰道,眼神中的躲闪也变成了平和。 “身肩重任,或许早就不应该拘泥于男女情爱,你这样,是斗不过六阿哥的。” “我不想和他斗,也不想你继续受到伤害,若是我退出他会放了你一马的话,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皇权地位,我宁愿不要,我宁愿像是七阿哥那样,与爱人一贫如洗,现在我什么勇气都有,就差你……”戚渊期待的看着尹清绮,这是他觉得,自己能给出的最大的承诺。 “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尹清绮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当年在惊鸿馆的时候,我就已经过够了那种日子,戚渊,这个朝廷不能没有人,而我不是你的必需品,正如皇上所说的,我是你的软肋,如今也变成了拖你后腿的一切因素,若不是为了替我求医,你何必至于被皇上废黜太子之位?” 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尹清绮还是说出了那些话,带着深深的愧疚。 “太子,兴许九伶这样得人物,才会是你在朝廷之中最好的帮手,不如,你废了我,娶了她吧,我相信,也只有她能帮你重振旗鼓。” “重振旗鼓?”戚渊冷笑一声,如今一无所有,仅靠着一只御林军和几个太医,如何和权高位重的六阿哥斗? “我会让薛坛全力支持你的。”尹清绮的话中充满了坚韧,但这句话,也让戚渊的脸色瞬间变了,阴冷了下来。 “无事薛坛,有事太子。”戚渊冷笑一声,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瞬间遮挡住了窗户外的月光,屋子中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尹清绮,你当我是什么?”戚渊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光线被遮挡住,尹清绮看不清他一脸哀恸的表情。 第三百九十六章 威胁 尹清绮静静的倚靠着床头,冷冷的看着眼前伫立的戚渊,两人沉默不语,像是两尊雕塑一般的站在屋内。 “戚渊……”尹清绮终于忍不住开口,两眼空空的看着戚渊。 “这件事,等到我们回京之后,再另行商议吧,还有,霍九伶……你打算带她回京吗?” “尹清绮,你现在问这种问题,是什么意思?”戚渊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为了你,你觉得我会让霍九伶一个丫鬟从扬州城跑到南诏国?尹清绮,我想你搞清楚,我这么做是为了谁!”戚渊一脸恼怒的看着尹清绮,心中的怒火不言而喻。 “为了我,为了我……”尹清绮捂住脸,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那些痛苦的回忆,那些自从掖庭宫之后开始的阴影,一直在尹清绮的心中挥之不去,像是一团迷雾一般朦胧在眼前。 那些似乎早已远去的尸体,如今漂浮不定,混迹在尹清绮的眼前,不断的折磨着尹清绮的每一根血管。 “好一个为了我,你为了争权夺利,不惜让扬州数万百姓白白丧命,民不聊生,为了你的皇位,为了你的太子之位……”尹清绮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些许凄凉。 “戚渊,你对的起皇上对你的厚爱吗?” 戚渊冷笑一声,万万没想到,尹清绮竟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搪塞自己。 “回京之后,你就逃不掉了。”戚渊的脸色变得极为阴冷,低下头扼住尹清绮的喉咙,又紧紧的攥住她的下巴,让其正视着自己。 “无论你说什么,还是我什么身份,总之,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的薛将军救不了你,六阿哥更救不了你,他恨你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戚渊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强而有力的危险,尹清绮眼神变得躲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慢慢的恐惧起来。 “戚渊,你不是人!”尹清绮小声的抵抗着,但身体被戚渊牢牢的紧箍住,疯狂的索吻。 “我告诉你,我要告诉天下的人,你尹清绮是我的女人,江山也是我的!”戚渊带着疯狂的嘶吼,不 断的咆哮着,一边用身子将尹清绮强行按压在身下。 “戚渊,你放手,你放手!”尹清绮身体孱弱不已,如今更是无法抵御戚渊蛮横而粗暴的亲吻,只能不断扭曲着身子,挣扎着。 “戚渊!”尹清绮大喝一声,一把推开戚渊,戚渊猛然撞倒桌子的一脚,桌上的茶壶水杯瞬间跌落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 “戚渊,我警告你,就算我们已经成亲,你也不能……”尹清绮将后半部分生生的吞了回去,抗拒的看着眼前的戚渊,戚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男寒意,似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普天之下,还有我不能的?”戚渊冷笑一声,随即缓慢的冷静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蛮横粗暴,究竟是针对尹清绮,还是仅仅为了六阿哥抢占了自己的太子之位,是丢了美人让其如此恼火,还是丢了江山? 他甚至开始犹豫不决,觉得皇阿玛说的是对的,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男女情仇。 “你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等到处理完南诏的事情,我会带你回京城,等到了京城以后,若是你还想要离开,我……我不会阻拦你。”戚渊口气弱了下来,缓缓的退出了房内,留下尹清绮一人孤身独处。 而屋子里的动静,也全部被守在窗外的霍九伶听了个正着。 霍九伶充满杀意的眼神中,不断的在黑暗中探索着,静静的盯着床上的尹清绮,而尹清绮竟然一无所知。 现在,还不是时候…… 霍九伶在心中默念着,如果真的杀了尹清绮,不光成为太子妃的事情会被搁置到一边,自己还会有牢狱之灾。 霍九伶一边规劝着自己冷静,一边克制着情绪,方才戚渊对自己的一番话,令霍九伶直到现在都还记恨于心,没想到这个尹清绮,得了便宜卖乖,竟然如此不懂得珍惜,这些原本都是霍九伶所奢求的生活。 “尹清绮,等到了京城,我看你怎么办。”霍九伶正想着跟随戚渊等人进京的时候,身体却突然僵住了。 一只手搭在霍九伶得救肩膀上,吓得她 动弹不得,缓缓的看向身侧,发现是他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哥,你来这做什么?”霍九伶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小声的询问道。 霍掌柜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将霍九伶带入自己的房内,两人吹灭了屋中的蜡烛,借着光亮,找了处窗外看不见的地方坐下。 “我的傻妹妹,你还在做着你的妃子梦呢?”霍掌柜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焦急,苦恼的埋怨着。 “你知不知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要不是那个尹清绮有病在身,他们不好杀你我二人,恐怕现在我们都已经去陪着父亲去了,那是什么人?是将军,是太子,就算那个大阿哥戚渊如今被皇上剥夺了身份,人家也是皇室宗亲。” “你惹了他们,岂不是为霍家引来祸端吗?”霍掌柜苦口婆心的教训着霍九伶,霍九伶坐在一侧,一脸的不悦。 “堂哥,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霍九伶翻了个白眼,想不到许久不见,他竟然变得如此的胆怯。 “你要是真觉得堂妹给你丢脸,你大可不必认我,反正我这辈子,非戚渊不嫁,我和父亲在扬州苦了这么多年,我深知银两的重要性,扬州有个叫秦楼虞的,无非是个唱戏拉弦的,竟然成了名流之辈,和那个薛将军不清不楚,我又差在哪里?” 九伶不满的挺了挺身子,傲然的看着霍掌柜。 “唉。”霍掌柜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下的形式,可不能由着霍九伶胡来。 况且,明日一早,戚渊已经交代过,会去参见南诏圣上,毕竟从蜀州带了大队的人马,围攻都城昌都,皇宫内外都大为惊慌,此时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若是戚渊真在南诏圣上的手下交代了,那自己妹妹岂不是要跟着陪葬不成? 这种冒险的事情,霍掌柜是决不允许九伶参与其中的。 昌都的事情非同小可,不是儿戏,况且现在戚渊仅仅是个大阿哥,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足以和圣上对峙,这几万大军虽然能唬住吕知府,但恐怕吓不住圣上,若是真打起来,只能是九死一生。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南诏圣上 大殿之内,威严肃穆,官兵耸立,文武百官左右伫立,大殿之上,金碧辉煌,金漆玉瓦,龙椅之上坐着一人,此时正襟危坐,龙袍加身,一脸愁容。 “皇上……”身侧太监凑近台前,悄没声的跟着皇上知会着。 “皇上,我听昌都吕知府上报,此人现在不是太子身份,只不过是天朝阿哥,天朝皇帝废了他的职位,如今只是皇室出身,并非嫡传太子,皇上,以后您可要当心,莫受了那人的奸计。”太监总管一双贼眉鼠眼的细长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巧言进谏。 “朕知道了,此人也是极为不简单,竟然敢来我南诏国境内,杀了我的礼部侍郎韩长谷,犯兵昌都,侵占我土地,这件事,我自然会向天朝皇帝禀明事实,讨个说法,只不过现如今事态发展成这样,朕也需要见其一见,看看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他辱我南诏国国威,自然不能轻饶,只不过现在兵临城下,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等到与当今天子太子禀明事实,责罚即可,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太监低着头默默的说道,一副谦卑的样子。 “朕知道了,传他们觐见吧。”皇上一挥手,下令传戚渊等人觐见。 “传,大阿哥戚渊殿下觐见!” 太监领命,提了提调门,扯着嗓子喊道。 戚渊身侧是尹清绮,随之而来的,是将军薛坛,御前侍卫常磊,紧跟在常磊身后的,则是霍家霍九伶。 “大阿哥戚渊,拜见南诏国圣上,未备佳礼,还望圣上海涵。”除了戚渊外,其余人都为略微俯身,算是行礼。 “来人啊,快给大阿哥赐座。”圣上下令,连忙几人端着一把气势非凡的椅子,放置到大殿中间,戚渊坐在中央,身侧是尹清绮服侍着。 尹清绮还没从昨夜的惊慌中缓和过来,加上身体有些孱弱,一侧身子紧紧靠在椅子上,戚渊注意到了她的模样,也尽可能的为其让开一点位置。 圣上见状,连声问道:“大阿哥的妃子是怎么了?身体有不适?” “呵呵,皇上,昨夜官兵进城围攻我们居住的客栈之时,不慎有人刺伤了内人,我便是为了这件事,讨个说法。”戚渊眼神清冷,面无表情的盯着圣上。 圣上脸色微微一变,面容难堪,看了一眼身侧的太监,太监挤眉弄眼,提醒圣上千万不可丢了皇室威严。 “皇上,您手下的礼部侍郎韩长谷,三番几次有意谋反,在昌都滥杀无辜,霍乱一方,以权谋私,我想,这件事您是不知情的吧?”戚渊冷笑一声,没想到一个堂堂南诏圣上,竟然还要观察身侧太监的眼色行事,想必也是个酒囊饭袋。 上次南诏觐见天朝天子之时,戚渊还小,根本记不清他的样子,只是历年来不断派人来入宫进贡,保他一方平安,戚渊也是不以为然,虽然是小国,但将全部的希冀都放在邻国身上,未免有些软弱。 而除了南诏之外,琉球高丽也相继进贡,所以戚渊实际上根本没有参与过两国之间的交流,这些事一般都交付皇上或者苏公公代而相见的。 今日一见,这南诏圣上果然如同传闻所言,是个软弱的饭桶罢了。 戚渊也便安下心来,看这架势,想必南诏圣上还未与二爷相见,况且二爷现在不知所踪,等到自己处理完这些事情,便回到京城去了,南诏圣上也奈何不了自己。 “不敢胡说,你虽然贵为皇子,但你辱我国威,此事又如何说起?”南诏圣上清了清嗓子,横眉冷对,消瘦的脸上一副严肃的样子,半长的胡须苍白如雪,眼神犀利的看着戚渊。 “圣上,我这是为民除害,或许您以为我身份这是一个大阿哥,但希望您清楚,我既然能随意调遣几万官兵,自然也不是随随随便就能被人夺走了地位的,不过是因为如今我在南诏,京城之事指染不到。” 戚渊看了一眼薛坛,这是两人商议好的结果,六爷在昌都内候着,若是一旦有不测,薛坛护卫着尹清绮先走,戚渊与常磊二人等官兵援救。 “可是……可是你们违反了南诏律例,视法纪于无物,公然对抗南诏朝廷,与霍家人私通 ,意图谋反!”皇上说话也有些磕巴,显然是没有好好的理顺过商议后的话。 “圣上,经过我一番调查,此时无非就是南诏国礼部侍郎韩长谷,昌都知府吕进赣等人伙同一些乱臣贼子搞得鬼,根本没有什么叛军入城,这些,也只是您猜测罢了,蜀州官府派兵前来,无非是担心我的安危。”戚渊起身,绕着大殿踱步,丝毫没有惊慌的样子。 “况且,韩长谷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断杀害霍家人,这是多年前的一场骗局罢了。”戚渊看了一眼霍九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唤到身前。 “霍九伶,你说。” 霍九伶的出现,也引起一朝之内,文武百官的一阵轰动。 “民女霍九伶,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上强装淡定,实则冷汗都已经下来了。 在南诏国内,霍家人被谣言说为不详的象征,相传一个霍家子弟,能让方圆百里的人中毒身亡,并且霍家人生性如此,包藏祸心,不易招安,皇上才接受了韩侍郎的进谏,要求昌都之内,不许出现霍家人的身影。 “你是我南诏国人,说吧,怎么回事?”皇上这句话就是给霍九伶提个醒,虽然自己不能拿戚渊等人怎样,但一个区区霍九伶,还是对付的了的。 “小女子斗胆,小女子原本就是昌都境内霍家村的人,全村人受到礼部侍郎的迫害,其心极为狠毒,目的就是为了夺走霍家人千古流传的药方,而当年天朝京城之变,瘟疫死起,那份流传在后宫的毒药,实际上也并非是小女子极其族人所为。” “而是韩家人,韩家人盗了药方,助人杀戮。” “那伙人,你们又如何证明呢?”圣上皱了皱眉,而戚渊此时也愣住了。 二爷还未找到,自然是没有人能证明霍九伶的话,是真是假。 “皇上,当然有办法证明。”霍九伶冷笑一声,看了一眼戚渊。 “当年那伙贼人想要暗中除掉的,就是当今大阿哥,戚渊殿下。” 第三百九十八章 返京 戚渊眼神猛然一缩。 戚渊原本以为淑妃死后,这件事再无人提及,甚至没有人记得当年那场瘟疫从何而来,只有六爷略微知道些详情,如今霍九伶突然说起,也让戚渊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戚渊在一旁,小声的询问着霍九伶。 尹清绮微微颦眉,这个霍九伶知道的太多,对这么一大帮人来讲,可不是件好事,况且,她也在时刻威胁着几人的安危。 “圣上,我这里有家父遗物书信为证,家父生前,曾精心致力于调查真相,当年的事情对霍家人影响颇深,况且,韩长谷与京城二爷勾结,盗取霍家药方,谋害当今太子,罪不可赦,家父派人潜入韩家,得到了韩长谷和二爷往来的书信。” 霍九伶从袖口掏出一张信纸,因为年代久远,已然变得枯黄,霍九伶在其上面封了一层蜡,以便字迹长久不褪,霍九伶将信笺呈上去,由太监递给南诏圣上。 南诏圣上捧过来,看了良久,眉头越皱越深。 这封书信,就连戚渊都不知道它的存在,若是早早能拿到这封书信,或许就能定了二爷的死罪。 戚渊面不改色,强装淡定,但心中早已经燃起一团怒火,霍九伶这么做,无疑就是将几人处在一个尴尬的局面。 二爷是六阿哥的人,如今六阿哥又是太子,若是南诏圣上为了讨好他,难免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 虽然兵驻城中,但仅凭这些人,或许还没有办法将南诏翻覆,甚至有可能都逃不出昌都。 圣上眉头紧锁,在看完书信的一瞬间,瞬间恢复了往常的淡定,与身侧的太监对视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窃窃私语,不知道在那嘀咕些什么。 “好了。”圣上一挥衣袖,正了正衣冠。 “大阿哥,这件事,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此乃你们国事,如今礼部侍郎韩长谷被卷入其中,罪应当诛,这件事,你做的没错……” 尹清绮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圣上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起来,怒目而视。 “你兵临我城下,原本就是大不敬,这件事,我自然会禀告给天朝皇上,定要受到一定的责罚的。” 这句话完全就是圣上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面对着文武百官,自然也是不好意思随便放走一名罪人,在本朝国土上作奸犯科不说,甚至侵占国土。 “谢圣上恩准,等我回到京中,不用您说,自然会向皇阿玛禀告此事。” 戚渊微微躬身,对着南诏圣上如是说着。 “圣上,这件事,就劳烦您保密,况且,二爷可是当朝太子的心腹,希望您能斟酌一二。”既然话都说开了,戚渊也知道圣上的心思,提醒一下总是好的。 “行了,退下吧。”圣上心累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宣布退朝。 戚渊搀扶着尹清绮自宫内出来,重新回到了霍家医馆。 只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霍家医馆前围满了官兵,整个街道被围的水泄不通,一路从皇宫出来,尹清绮看着路上因昨夜强行攻占昌都而留下的痕迹,不免有些心忧。 “大阿哥……今日之事,算是我报答给你了。”霍九伶站在众人面前,眉头不展,满面愁容。 “日后若是再到南诏来,还望能见上一面。”霍九伶咬了咬嘴唇,羞怯的说道。 “没有以后了。”戚渊冷着脸,斜睨了一眼霍九伶,心中甚为不爽,虽然霍九伶等同于救了几人,但一切祸端,也皆是因其而起。 “我们也该上路了。”尹清绮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醒着,为了避免戚渊突然间发火,尹清绮拉了拉他的衣袖,生怕戚渊突然发火,怪罪于霍九伶身上。 不能再死人了…… 尹清绮咬紧了嘴唇,微微皱起眉头,求救似的看着常磊。 如今也只有常磊的话能让戚渊听信,常磊默默的点了点头,同样上前劝告者。 “今日一早,皇上来信说,命蜀州、燕州等将相前来保护您的安危,命您三日内速速回京,不得有误,还说,就算是捆着,也要让您回来。” “是吗?”戚渊收回了脸上的表情,一副 淡然的样子,看来皇阿玛也站不住脚跟了,让其回去,无非是为了老六的那些事。 “皇上那边,急于让你回去……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常磊环顾四周,见并无人注意,也就安心了许多。 “恐怕是老六的事情,京城那边,有神医和毕大夫在,我也能安心许多,要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戚渊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吧,回宫。” 戚渊长叹一声,薛坛等人紧随其后。 “对了,还有一事。”戚渊看向众人,眼神中时从未有过的凝重。 “你们几人,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我不想为了自己的事情,而牵连了你们,等到回到宫后,同别人一样,叫我大阿哥便可,免得被老六的人听见,引起祸端。”戚渊叮嘱道,满眼都是感激。 常磊等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答应了戚渊的请求。 “恭送大阿哥回宫!”六爷扯开嗓子吼道,外面一众官兵连忙跪下,备好马车,剩下的蜀州兵马,已经在城门口等候,戚渊下令退出昌都,几人浩浩汤汤,离开了南诏,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甚是疲惫,戚渊和尹清绮二人并无过多的交流,六爷随后,同样备了一辆马车,而常磊和薛坛骑着马,紧随几人身后,自从离开蜀州之后,戚渊交付了将军令,心中略有不舍,毕竟在宫内全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如今交出兵权,隐隐间觉得有些不妥。 进了京城,几人并没有率先回宫,薛坛回家知会一声,随后再赶来,丁语芙在惊鸿馆设宴,好不热闹,一群人和和美美,尹清绮回到京城后,担忧的神色也越发的减轻了许多,反倒是薛坛,几番躲闪,终究还是没能拧过丁语芙的邀请,决定回家之后,再另行前来。 薛家府邸,薛老爷子不怒自威的坐在正堂之上,看着面前叩拜的薛坛,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自从平定扬州叛乱之后,还未曾回过家中看看,游历四方倒是好事,只不过,也要常常回来。”薛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参拜薛老 “爷爷,是太……大阿哥命我随之前往南诏,顺道为我治疗身上的旧疾。”薛坛谦卑的说道。 “旧疾?我看,是为了那个尹清绮吧?”薛老爷子略带笑意的看了薛坛一眼,心中早就有了定数。 “以我对你的了解,若是你自己得了病,也不会不远万里的前去南诏那种地方,况且,你身强体壮的,几场噩梦对你来讲算的了什么。”薛老爷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爷爷教训的是,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薛坛略微一笑,颔首惊叹。 “薛坛啊,这件事,你可要考虑清楚。”薛老爷子换上一副愁容。 “戚渊虽然身份不同往日了,但毕竟是皇室的人,与皇家作对,即便是我,也要考虑考虑,皇上一直没有像对待董钰一样的对待我,其目的,就是让我和董钰相互抗衡。”薛老爷子捋了捋胡须,长叹了口气。 “如今董钰死了,京中论兵马实力,都没人能与薛家抗衡,无论谁当政,都会视你我为眼中钉。” 薛坛也了然如心。 自己与戚渊关系一直不是很好,若不是六阿哥不断挑起麻烦,恐怕戚渊需要对付的就是自己了。 “爷爷,您不支持我?”薛坛试探性的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怀疑的态度。 “薛坛,自从你父亲的事情发生后,无论是四娘还是薛问儿,老夫心中都怀有着愧疚,如今我已经不想过多的参与你们男女之间的事,只要你觉得合理,并且不连累到薛家的一众老小,我亦无话可说。” 薛老爷子的话意味深长,盯着薛坛的脸长久不动,陷入了沉思一般。 “就算你想要夺走尹清绮,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有戚渊在,尹清绮始终都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薛老爷子在京中也早已经听说尹清绮的名号,为人方面,倒也有赞赏。 只不过他们老一代人的观念,始终不好更改,红颜祸水,流传至今,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红颜祸水啊。”薛老爷子感叹一句,看薛坛的架势, 心意已决,如今也不好强加阻拦。 “爷爷,这件事,您就别管了,我自然会有我的办法,若是尹清绮执意如此,我自然不会夺人所爱,欺男霸女的事情我不做,况且戚渊有难,如今也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薛坛摇了摇头,深知宫内的情形,对戚渊极为不利,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带走尹清绮,无疑是雪上加霜。 “你记住,无论如何,薛家都是你永远的后盾。”薛老爷子从兜里掏出一张铜制的令牌,放在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薛坛。 “这是咱们薛家历代相传的将军令,可不能弄丢了。” 薛坛接过将军令,只觉得手间沉甸甸的,陷入了沉思。 酒过三巡,薛坛才缓缓的来到了惊鸿馆内,众人小酌了几杯,迷迷糊糊的都有些醉意。 丁语芙见到薛坛前来,连忙蹭了蹭手,上前问候着。 “薛将军。”丁语芙目光闪烁着光亮,看向薛坛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慕和担忧。 “这次一行,可是许久没见了。”薛坛面带笑意,过往云烟,也不再提起。 “怎么样,在惊鸿馆当掌柜的,还习惯吗?”两人坐在惊鸿馆小院的门口,独自谈天说地,屋内一片嘈杂,常磊陪着戚渊行起了酒令。 “还行,你的病……怎么样了?”丁语芙有些担忧的神色看向薛坛,薛坛长久的噩梦,也在京城内外传开了,曾经的护国将军,如今竟然染上了这种怪病,在各个商贩和说书的口中,竟然也有了传奇色彩。 “好多了,自从在南诏寻到霍家的后代子孙,便没有了病症,只是偶尔会有些头痛,我已经仔细询问过了霍掌柜,说这只是解药的副作用,用不了多久便会消失不见。” “薛将军,过去的事,实在对不住。”丁语芙犹犹豫豫的,此次在惊鸿馆当上掌柜,多亏了薛坛的引荐,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流落何处。 旧时堂前燕,飞入百姓家。 丁语芙倒是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那堂前燕,但如今,也算是魂归故里。 自己大半辈子都在惊鸿馆生活,离开的那段时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丧失了方向,况且人心险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是四娘一般照料周全。 “四娘呢?”薛坛疑虑的问道,虽然知道四娘已经不在惊鸿馆内生活,但此等大事,竟然没见到四娘的身影。 “四娘说了,叫我好生招待你们,日后,就不会出现在惊鸿馆内了,她也叫我告诉你们,希望以后不会再见面。”丁语芙略微颔首,有些不舍和踌躇。 “四娘为人忠厚老实,没想到竟然被董钰等人利用,若不是太子爷精明,恐怕就要被六阿哥杀害,背负着罪名死去,如今四娘远赴扬州,在那里安心养老,这辈子赚的银两也足够在那边买一套上好的宅子,也算是不愁吃喝。” 丁语芙默默的叹息一声,语气中全是对其的惋惜。 薛坛看在眼里,知道丁语芙如今已经变了不少,昔日的丁语芙对四娘虽然不及纪一般的怨恨,但颇有微词。 “你变了,你比以往的时候,更为贤淑。”薛坛嘴角扯出一抹浅笑,昔日尹清绮在的时候,薛坛没有发现丁语芙的眉眼如此令人惊艳,与尹清绮面貌上惊人的平静祥和不同,丁语芙的长相,反倒是令人第一眼看了便中意的不得了。 薛坛移开目光,心中一阵惊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对一个风尘女子心起涟漪,况且,尹清绮如今还在屋内,原本丁语芙在尹清绮面前,只是个衬托的绿叶罢了,但现在看来,薛坛竟然有了心思。 薛坛知道自己或许没有以往那般深爱尹清绮,自从她嫁给戚渊之后,尹清绮更像是心中埋藏着的倒刺,一直刺穿了自己的内心,不断的折磨着自己的身体。 常磊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唤着薛坛过去,一边不断朝着他招手示意。 “我们进去吧,薛将军。”丁语芙温柔的说了一声,缓缓的起身搀扶着薛坛,薛坛大步流星的走到屋内,径直饮尽了杯中的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薛坛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胜酒力了。 第四百章 芥蒂 薛坛缓缓的放下酒杯,看着桌子对面的尹清绮,倚靠着阑干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酒杯。 桌上的人似乎因为薛坛的突然加入而沉默了下来,几人面面相觑,却始终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今天也算是我们出军归来胜利的日子,别哭丧着脸,况且薛将军和尹小姐的病都有了好转,自然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来,我敬大家一杯。”常磊起身,活跃着气氛,将手中空荡的杯底转了一圈。 “好酒量啊常侍卫。”薛坛打趣的说道,此时窗外月光正明,洒进窗内,薛坛看着月光,忍不住赋诗一首。 “雾曦秋露冷,雨晓野凄凉,饮杯空对月……” “烛泪影更长。”丁语芙纪插嘴接上,含情脉脉的看着薛坛。 而这一切被尹清绮收入眼中,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咯噔”一下子,像是被人重重的锤了一拳似的。 “丁姑娘接的一手好诗句。”戚渊打趣的说道,推杯换盏之间,戚渊也有些醉意,此时身形摇摇晃晃的,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皇室威严。 “若是能在这月光之下饮酒赋诗,倒不是乏是件美事,若是真能日日如此,夜夜笙歌,就连那皇宫也比不上这眼前的美景。” “几个好友相聚至此,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六爷捋了捋胡须,笑呵呵的说道,独自吸溜着杯中的桂花酒。 “这桂花酒我可是酿了许久。”丁语芙起身,为各位将空杯子满上。 “等的就是这一天,只不过物是人非,昔日的人都不在了。”丁语芙微微叹了口气,斜睨了一眼薛坛。 如今的薛坛变了一副模样,丁语芙也再也不是昔日的丁语芙。 “四娘已经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和七阿哥一样。”戚渊摇了摇头,眼神中竟然有着一抹羡慕。 “就像老七一样,如今跟翠竹虽然过清贫的生活,但总不至于担心受怕,虽然饱受人间疾苦,至少不会横死街头。”戚渊的话中有着深深的无奈,尹清绮走到前来,一只手搭在了戚渊的肩膀上。 戚渊拉过尹 清绮的手,拉着她坐下,朦胧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爱意。 “戚渊,你喝多了。”尹清绮小心的提醒着。 “要不,我为你们准备温热的毛巾,抹一把脸,你们再继续?”尹清绮提议道,丁语芙连忙起身阻拦住。 “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干?”丁语芙慌张的夺过尹清绮手中的毛巾,一脸的愧疚。 “语芙,现在虽然不同往日,但我希望,你还能正常的看待我。”尹清绮微微一笑,安慰着丁语芙。 两人下楼去,自院子中寻了处干净的地方,烧了一壶热水,将毛巾一一打湿。 而楼上,几人正在高谈阔论,大声的嚷嚷着,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戚渊,你是不是一直心中存有芥蒂。”薛坛接着酒劲,看向戚渊,语气中也逐渐严肃起来。 “什么芥蒂?尹清绮么?”戚渊突然笑出了声。 “她现在是阿哥妃的身份,我还想怎么样?总不能,将其关在宫中,不让她出来吧。” 戚渊盘算着,两人既然已经完婚,更应该让尹清绮搬入东宫入住,正好,更换一批侍卫,现在的这些人,都被老六的人渗透进去,若是有莫长青举荐的,想必稳妥的多。 戚渊全然没有注意,薛坛的脸色微微一变,手指间在和桌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令牌。 “那是当然,总不能像以往那样,动不动就禁足吧。”薛坛冷笑一声,红肿的双眼看着戚渊,充满了寒意。 “薛将军!”常磊连声提醒,皱起了眉头。 “你喝多了,这些事,原本不该提的。” “提出来又何妨。”戚渊面色阴沉下来,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气氛再次陷入了僵局。 薛坛清楚,若是这样下去,两人之间必然会有一战,只是会在除掉六阿哥之后的事情。 “有时间想这些,倒不如想想进宫之后,如何对付如今的‘太子爷’。”常磊叹了口气,这两个人真是不为大局考虑,满脑子就是恩怨情仇,何时才能成就大事。 “老六临位 ,也要等到皇阿玛死后。”戚渊冷冷的说道,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莫长青等人此时正重兵把守着林民义,一切事情都会有个定数,我想,二爷也应该回到了京城,南诏圣上临行前也已经答应,会助我一臂之力。”戚渊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欣慰的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的看着薛坛。 “薛坛,你若是以为,老六在宫内对我能有什么威胁,你能借此机会带走尹清绮,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尹清绮的事情上不容商量,我即使失去整个江山,都不会允许你带走她。” 几人背对着门口,完全没有注意到尹清绮和丁语芙此时就在门口候着,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尹清绮微微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净手。” 几人拿毛巾擦拭了脸,略微恢复了些精气神,彼此言语也就慎重了许多,楼内的气氛缓和的多,但又没什么话聊,很快便各自回房睡去,明日一早,还要进宫参见皇上。 但尹清绮一夜无眠,倒不是因为病症没有全好的缘故,而是不断的回想着今日戚渊和薛坛的对话。 若是戚渊真的因为自己放弃了整个江山,六阿哥继位,那自己将是千古罪人,受人诟病。 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尹清绮咬紧嘴唇,默默的想着,窗外微微敞开的缝隙间吹进清冷的风,尹清绮起身站在窗口,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楼对面,同样站着一个人影,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其实薛坛并没有喝多,只不过借着酒劲,将往日无法说出口的东西一口气抖落出来,和戚渊斗气,也不全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他想看看戚渊有多坚定,但戚渊说出的话,都让薛坛觉得,戚渊无非是为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舍不得放下尹清绮,尹清绮说白了这是他心中的一道坎,这道坎或深或浅,都不影响他日后的行径,只是堵在那里,难免会有些阻碍罢了。 薛坛对着面前的尹清绮挥了挥手,嘱托她早点休息,随后回到房中,将腰间别着的将军令捧在手里。 第四百零一章 进宫参圣 皇城内外,戒备森严,三步一岗,十步一哨。 戚渊踱步走在宫内,看在眼里,知道这些都是老六的诡计。 “大阿哥。”莫长青出宫迎接,紧随其后,这次进宫,舌战群儒,戚渊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常磊觉得不妥,唤来莫长青前来,目的就是保卫戚渊的安全。 “事情都已经处置好了?”戚渊冷眼看着,若不是宫内有莫长青在,恐怕林民义早就被人处死,皇上几番想要处死林民义,都被莫长青阻拦,加上有神医相助,皇上也不好说些什么。 皇上对神医也是极为看重,毕大夫拜了神医为师,两人掌管着御药房大小事务,处理的也是有声有色,也让皇上尤为赞赏,几番召见,老神医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这也让皇上更加欣赏,认为老神医不拉帮结派,是宫内人中楷模。 但两人并非什么都不做,皇上召见虽然未曾去过,却时常上书进谏,为戚渊说着好话,皇上耳濡目染的,也了解了很多患病昏厥期间,戚渊做的种种事情。 皇上对于戚渊的看法有了改观,莫长青自然是欣喜不已,这也为他回到宫后铺好了道路,皇上之所以下令,不惜得罪南诏,都要让戚渊安然无恙的回来,原因就在这里。 “处理好了,皇上那边有些动摇,若不是苏公公一直在皇上耳边吹风,恐怕六阿哥也坐不到现在的地位。”莫长青脸色略微一变,当日柳将军率兵侵入宫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戚渊下令杀了姓柳的,一是为了警告林民义。 而是柳将军绝不会出卖六阿哥,六阿哥权高位重,若是得罪了他,恐怕自己一家老小也难逃其咎。 现如今柳将军的后人和家丁已经逃离京城,不知藏身何处,皇上几番下令盘查,都没有结果。 戚渊猜测,是六阿哥派人隐瞒了真相,毕竟现在皇阿玛更像是傀儡,文武百官都不敢对六阿哥造次,藏人这种事也就再简单不过了。 “我回来的消息,薛老将军也知道了吧?”戚渊默默的问着,不知道是问薛坛还是莫长青 莫长青看了看薛坛,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是,薛老将军说,除非皇上有旨意,否则,薛家人是不会随便站队的。” 戚渊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一行人朝着大殿行去。 皇上威严的正坐当中,文武百官周身而立,六阿哥伴在皇上身侧, 左侧则是苏公公。 “儿臣戚渊,参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戚渊连忙下跪,皇上只是冷冷的看着,没有说话。 “大哥请起。”六阿哥面无表情,但眼神中的兴奋,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看到戚渊落得如此田地,六阿哥自然是心中欢喜的很。 戚渊一甩长衫下摆,飒爽的站在大殿之上,浑身散发着一股霸气,那是无法被身份所掩盖的气质。 “戚渊,你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沉吟了片刻,内心中竟然闪过一丝慌张。 六阿哥任命太子之后,宫中竟然无一人进谏,除了莫长青之外,似乎都没有人对其有所不满,这也让皇上尤为担心。 正恰恰说明,六阿哥已经将其全部收买,一家独大,而这也是皇上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小十九几番进宫找皇阿玛,被苏公公拦了回去,皇上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底也是甚为不爽。 现在他只等着戚渊回宫,改变局面。 “你的所作所为,可知罪?”皇上脸色铁青,冷冷的质问道。 “皇阿玛,儿臣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还望皇阿玛好生与我讲讲。”戚渊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以皇阿玛的脾气,若是真想责罚自己,全然不用这么麻烦。 “皇阿玛重病期间,你竟然游历山水,当时还是太子的身份,不顾江山社稷,不顾黎民百姓,你难道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六阿哥怒斥道,戚渊周围扫视了一眼,大臣们窃窃私语,对着戚渊指指点点。 戚渊冷笑一声,这种事情,自己早就见过千百次了,根本没有将六阿哥的这些手段放在眼里。 借刀杀人?好,那今日就让你原形毕露! 戚渊眼神透露出的寒意令人胆寒,死死的盯着龙椅旁候着的六阿哥。 “六弟,皇阿玛的病,是我派人前来医治的,若不是我微服私访,恐怕扬州的杜江知府,蜀州的严琼知府,都要在董钰的带领下闹翻天了吧?中饱私囊,霍乱一方,原本就是例律中命令禁止的,明知不可行而行之,难道我不应该管吗?”戚渊扬起下巴,回应着六阿哥。 “可是,你明明是去了南诏!”六阿哥一指戚渊,气愤的说道。 “你不也是为了一己私欲?若不是那个尹清绮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你有怎么可能弃皇上的安危而不顾,伙同几人不远万里的南诏国境内呢?”六阿哥嗤笑一声,上下扫量着戚渊,想不多昔日的一朝太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江山。 “六弟,你可别忘了,严琼和杜江都曾与你有过联系,他们中饱私囊,不敢说一定会与你有关系,但至少,你接触这么久了未曾察觉,一定也有猫腻吧?”戚渊说完,一拱手,对着皇上接着说下去。 “皇阿玛,儿臣在蜀州发现,严琼伙同弟弟严崇余,贩卖私盐,作乱一方,敲诈勒索外地游客,而且,将官府发放的赈灾粮食收入囊中,再谋取暴利,私自贩卖粮草,罪不可恕,最终事情败露,严琼被自己的亲弟弟杀死,而他弟弟,也被儿臣下令处死。” “儿臣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江山社稷,之所以没在京中守在皇上身边,无非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况且,有老神医在宫内照料,我自然也安心了许多,老神医并非浪得虚名,当年京城闹瘟疫,就是他治好的。”戚渊挺了挺身子,冷哼了一声,心满意足的看着六阿哥。 “我想问问六弟,你虽然在宫中,可是做了什么对皇室,对天下百姓有心的事情?” “难不成……”戚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柳长辰攻入宫中,你不光未曾谋面,眼看着乱臣贼子杀入宫中,见死不救,难道就是太子爷的成就?” 第四百零二章 奸计暴露 六阿哥脸色突变,急忙向前走了一步,却又重新退了回来,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大哥,你不在宫中,怎么会对宫内的事情如此的了解?莫非柳长辰私下中,曾经与你暗中勾结?” “我当然知道。”戚渊面不改色,冷笑一声。 “莫长青,上前听令。”戚渊斜睨了一眼,莫长青急忙上前。 “但凭吩咐!” “告诉皇阿玛,柳长辰带兵叛朝,杀入宫中的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戚渊盯着六阿哥逐渐慌张起来的脸色,皇上缄默不语,静静的听着两人互相辩论。 “回禀皇上,当夜,我受大阿哥戚渊委托,率兵守住乾心殿,大阿哥早就预料到他离宫之后,有人图谋不轨,固命臣死守,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护皇上的安危!” “可有此事?”皇上沉默半晌,方才质问着戚渊。 “当然,皇阿玛,儿臣的一片苦心,您不会不知道吧?况且,儿臣离开宫之前,已经将朝政交付给六弟和淑妃娘娘代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您都知道了,还有您宠信的林民义,如今深陷牢狱,杀害淑妃娘娘,这个罪行,也是儿臣派人前去调查的。” 戚渊顿了顿,等到全场的文武百官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时,才缓缓的接着说下去。“六弟,那个时候,你做了什么?” “我……”六阿哥连忙斜眼看了皇阿玛一眼,见到其表情有些不悦,心中也没了底气。 “我自然是不清楚柳长辰为何和林民义混迹到了一起,况且,此时本身就有蹊跷,你还没解释你为何如此清楚,难道不是你安排的桥段?”六阿哥说话有些语序不轻,逻辑混乱了起来,眼神也开始躲闪开来。 “你……你这么说,明明就是嫉妒了我的地位,我抢了你的位置,原本你就是想要借助柳长辰之手,霍乱之中杀害皇阿玛,继位皇上,证据确凿,百口莫辩!”六阿哥怒目圆瞪,冷冷的看盯着戚渊的脸。 戚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你要证据是吗?你知道柳长辰不会供出你来,又放出消息,污蔑淑妃娘娘与 林民义有染,居心叵测,下的一手好棋啊六弟。”戚渊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莫长青。 莫长青点了点头,起身禀报着皇上。 “皇上,微臣三番五次阻止您杀死林民义,为的就是这个时候,还望您传罪臣林民义进殿。” “好,那就传罪臣林民义。”皇上看了一眼六阿哥,此时六阿哥慌不择路,几番转身想要逃离,却被皇上的眼神吓了回来。 “皇上,罪臣林民义,参见圣上。” 林民义此时极为狼狈,身上恶臭不已,周身的大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都纷纷退后几步,离这林民义远一点。 林民义一身囚服,披头散发,满脸的污秽,跪倒在地,腿上长满了冻疮。 “林民义,你说说,柳长辰之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冤枉啊皇上!”林民义连忙喊冤。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六阿哥指使的,六阿哥委派我杀了淑妃娘娘,并且让我去看守城门,我一心只想着皇上的安危,见到城内火光死起,方才知道是出了大事,六阿哥的目的原本老臣根本不清楚,如此看来,他是图谋不轨,意图谋反啊皇上!” “你胡说!”六阿哥恼羞成怒,连声骂道。 “皇阿玛,一定是戚渊将其收买,必定如此,他们之间肯定达成了某种交易,况且,况且淑妃娘娘与林民义有染也是事实,皇阿玛,儿臣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皇阿玛!” “放肆!淑妃娘娘乃是染了风寒,又日夜操劳而死,怎么会和林民义有关系?六弟,你莫要信口胡说,有辱皇室威严,你这么造谣生事,可是死罪!”戚渊嘴角上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朕,相信戚渊,更相信莫长青。”皇上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有了了结。 虽然戚渊行事深受自己喜爱,但有尹清绮这个红颜祸水,皇上也极为担忧,但如今,事已至此,也只得这么办了。 “皇阿玛,皇阿玛,他们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六阿哥连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您可不能听信了他一面之词,苏公公,您快帮我说句话啊!”六阿哥环视一 圈,周身的大臣此刻低下头,沉默不语,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六阿哥也只能向苏公公求救。 苏公公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捏着兰花指,沉了沉声,大声的呵斥道:“太子,想不到您和那董钰一样,都是乱臣贼子,老奴早就跟皇上提醒过,皇上宅心仁厚,舍不得,没想到你不知悔改,竟然犯下这样的罪行,简直是罪不可赦!” “皇上您看?”苏公公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试探的问着皇上的意见。 “我念你是我的儿子,但乱朝之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人,将太子拖下去,打入地牢,永不得翻身,还有,将林民义就地正法,悬首三日,以示警戒!” 林民义“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无神,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六阿哥,好似看待仇人一般。 六阿哥也傻了眼,被人连拖带拽的拉出了正殿,咆哮着怒骂戚渊。“好你个戚渊,丧心病狂,竟连你的亲弟弟都杀,你会遭到报应的,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六阿哥的声音逐渐远去,戚渊长舒了口气,大步上前等待皇上旨意。 “皇阿玛,儿臣不孝,在您患病期间,私自出宫,还望皇阿玛定罪。” “免了免了。”事到如今,皇上也有些于心不忍,况且,这一切已成定局,戚渊无论是胆识还是城府,都得到了皇上的赏识。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赞赏,看了一眼苏公公,苏公公领命,踏出一步,高声喊着。 “大阿哥戚渊听旨!” “现,重新册封戚渊为太子,守万民之财,不得作奸犯科,为人正道,视江山社稷为己任。”皇上沉了沉嗓子,满意的看着眼前半跪的戚渊。 “谢皇阿玛!” “还有,薛坛,常磊,听封!”皇上扫了一眼,看向薛坛和常磊二人。 “薛坛常磊二人,屡次战果累累,今封为左右统领大将军,官职一品,各赏赐兵马及军令状,守卫京城,不得有误。” “谢皇上!” 皇上看了看尹清绮,却微微皱了皱眉毛,什么都没说。 第四百零三章 莫长青的提醒 戚渊回到东宫之内,心情也为之欢跃了不少,毕大夫等人前来祝贺,几人长久未曾如此的相距,如今也是喜上眉梢,更为欣喜。 东宫之中,戚渊坐大堂首位,尹清绮客位,设宴招待着几位。 “多谢几位在宫内的帮助,如今老六大势已去,也我们几人相聚于此,也是缘分,来,我敬你们一杯。”戚渊笑着举起酒杯,与众人共饮。 “哎呦,太子爷可不敢这么说。”毕大夫连忙起身相迎。 莫长青却愁眉不展,似乎有什么心事…… “莫大人,可是有什么心事?”薛坛看在眼里,悄然问道。 “苏公公不死,始终都是宦官当道。”莫长青冷笑一声,心中无数烦躁涌上心头。 “苏公公一个太监,又没有实权,不足为惧。”薛坛想了想,淡淡的说道。 “那个苏公公,三番五次的捣乱,无非就是为了讨好可能继位的人,也是个小人罢了,淑妃娘娘,六阿哥,甚至于董钰,他们这些一死,苏公公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除了到处乱窜,我看,他也没什么大的本事。”薛坛微微一笑,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这种人物的存在。 “那你呢?”莫长青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对薛坛对视着,薛坛心中一惊。 “莫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薛坛扫视了一眼全场,众人都在饮酒作乐,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谈话。 “呵呵,薛将军如此威武,只怕是没有用武之处,当然,我希望薛将军能将自己的才学,用在正道上。”莫长青的话中带着威胁,此时正紧紧的盯着薛坛,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莫大人话中有话,本将军听不明白,只不过,我希望莫大人讲话能有些条理,省的惹人诟病。”薛坛转过视线,兀自的饮酒,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 “尹清绮现在等同于恢复太子妃的身份。”莫长青突然没有来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管你和太子恩怨如何,我要你记住,她永远都是太子妃,若是有朝一日你和太子爷因为这事针锋相对, 我们会相遇在战场之上,您可别怪我手中的剑翻脸不认人。” 薛坛无奈的笑了笑,没有理会莫长青的威胁。 尹清绮朝着两人看了一眼,见其在窃窃私语,不免泛起了嘀咕。 气氛一度陷入了僵局,如今东宫之内,能到齐的都是戚渊的人,薛坛只感觉浑身不自在,每个人似乎都在针对着自己。 薛坛颔首微笑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爆发出来,腰间的将军令悬在空中,似乎在提醒着薛坛。 薛坛有些醉了,弥留之际,似乎看到董哲的身影,不断的在薛坛眼前盘旋,一点点的凑近薛坛,小声的劝告着。 “带走尹清绮,你要的不是江山,而是美人。” 薛坛晃了晃头,难道霍家药物的效果还在?可是自己明明已经服了解药,怎么会…… 尹清绮将其搀扶起,等到在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东宫的客房,宴席早就散了,突然袭来的巨大空虚和寂寥填满了薛坛的内心, 薛坛扶着额头半坐起来,扫视着屋中的陈列。 隔壁是常磊打呼噜的声音,隔着一间房子都能听的见,薛坛走到院子中央,此时天色已经见晚,薛坛背负着手仰望着朦胧的天色,不免长叹了一口气。 “薛将军叹气是为何?”尹清绮笑了笑,她也没有休憩,一直坐在院子中欣赏斜阳,只不过薛坛出来得时候,并没有注意到。 “清绮,你……”薛坛眼神在尹清绮脸上停留半刻,想要莫长青白日的威胁,不免有些不悦。 “清绮,你跟我走吧。”薛坛几乎是脱口而出,顺理成章的说出了口。 尹清绮没有回答,只是脸色略微变了变。 “薛将军,我刚刚重新成为太子妃,莫非,你和我有仇?”尹清绮打趣道,见到薛坛一脸肃穆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薛将军,您就别想了,如今我在东宫过得安逸,有人伺候着,我还折腾干嘛呢?”尹清绮露出一抹苦笑,抬眼看着薛坛。 薛坛也同样是这样的一副表情,不 过更加哀恸。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薛坛淡淡的说道,在南诏之时,薛坛曾经与尹清绮达成约定,若是两人能治好病情,就远走高飞,彻底的离开京城。 “太子对我不薄,况且,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女人。”尹清绮脸色冷了下去,不悦的看着薛坛。 “若是你以为我是古时候那些烟柳之地的女子,对不起,你打错算盘了,薛将军若是没有事情做,就请回吧。”尹清绮压低声音,冷漠的说道。 “清绮,你别忘了,我救过你的命。”薛坛默默的说道,语气中愈发的严肃,像是威胁和命令一般的看着尹清绮。 “当年若不是我带你进惊鸿馆,恐怕你现在早就死了。”薛坛冷笑一声,上下扫量着尹清绮,尹清绮浑身气的发抖,不可置信的看着薛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句话是从薛坛的口中说出来的。 “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当成我的知己。请薛将军自重。”说话间,尹清绮便要往屋内走去。 “你忘了你最大的愿望,是从军,而不是在这里庸碌的过一辈子,尹清绮,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没有初见时候的那股勇气和坚定。”薛坛叹了口气,依旧劝说着尹清绮。 “而我只是想要帮你,帮你离开苦海,帮你解脱罢了。” “解脱?”尹清绮苦笑一声。 “我怎么解脱?我的人生早就被规划好了,从进宫到被人陷害,从掖庭宫到惊鸿馆,每一条路都不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像是一个被人利用完丢掉的傀儡一般,我真的不想再折腾下去了,我只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而已。”尹清绮声音中略带哭腔,哀求着薛坛。 “薛将军,您行行好,放过我吧,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清绮啊清绮,我怎么都没想到,最后我们会落得如此这一步田地,我已经和爷爷商议好了,我会向皇上情愿,驻守燕州,南诏以北,若是你真的有心,我希望你前来找我,我会随时候在府上,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第四百零四章 敬坛寺 看着薛坛逐渐远去的背景,尹清绮咬紧了嘴唇,忍不住看过去。 薛坛的背影极为高大,被夕阳切割成了几分,一身长袍犹如初见之时的潇洒,只不过现在的薛坛,竟然多了些落寞。 尹清绮长叹了一口气,如今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抉择,戚渊恢复太子之位固然是个好事,皇上册封,这次京城之中无人能与之对抗,而那些宫中的老臣们也不敢言语,群龙无首,整个宫内都没有人敢再次站出来抵抗戚渊。 戚渊熟睡在屋中,尹清绮小心的推开门,坐在床边注视着戚渊的睡脸,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眉眼之中透露着龙相和威严,尹清绮忍不住触了触,戚渊温热的体温瞬间灼烧了尹清绮的手指,吓得她连忙往后一缩。 “这么烫!”尹清绮吃了一惊,难道是因为长久呆在南诏的缘故,倒是戚渊感染了风寒? “戚渊,戚渊?”尹清绮小声的呼唤着,语气中充满了焦急。 “嗯?”戚渊朦朦胧胧的起身,脸上一片红晕,此时正呆呆的望着尹清绮。 “清绮,去传毕大夫过来,我有些感染了风寒。”戚渊只感觉到头晕目眩,正是世界似乎都在颠倒过来,戚渊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情形。 “你没事吧?”尹清绮连忙弄了一条毛巾过来,敷在戚渊的脸上,将毕大夫唤来之后,毕大夫详细的检查了一番,发现戚渊的确只是简单的风寒,并无大碍。 “让太子好生休息几日吧。”毕大夫叹了口气,这几日戚渊回到京中都未曾得以休息,长久的忙碌看在眼里。 “嗯。”尹清绮默默的点头,毕大夫前去煎药,尹清绮舒心照料着。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陪我去寺庙拜一拜吧?”尹清绮小声的提议道,不知道戚渊会不会同意。 “祭拜先祖?”戚渊面带疑惑,尹清绮何时对这些感兴趣了?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不是。”尹清绮晃了晃脑袋,坦言说着。 “我只是觉得,今日来死了那么多人,心中略微有些不安分,希望能前去抽个签子,顺便超度一下往生的灵魂。” “你以前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戚渊面色一惊,尹清绮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开始相信牛鬼蛇神的东西。 “往日我是不信的,不过等见得多了,也就难免会心存芥蒂,扬州一战死了不少人,我也想为他们做点事,况且,不光是扬州,几大州郡都受到些许的影响,戚渊,你难道不觉得有些愧疚吗?” 戚渊面色一沉,一脸的不悦。 “尹清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此时我需要负责吗?董钰进兵,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可是和我有关系……”尹清绮呢喃着,脸色略微变了变。 “我早就知道了,董哲之所以进兵京城,答应他父亲的请求,完全是为了我,也就是说,我才是罪魁祸首。”尹清绮脸色低沉,声音中带着哭腔。 “你别想太多了,董哲贼心不死,原本就是自己的事情,他无非是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的理由罢了。”戚渊皱了皱眉,凑上前安慰着尹清绮。 “我们去敬坛寺吧。”尹清绮擦干眼里,抽泣了两声,向着戚渊提议。 而这提议也不光光是为了自己,为了黎民百姓,更多的,是为了戚渊往后的生活能得到安宁。 尹清绮一直觉得,善恶有报,天道轮回,如今这么多条人命,皆是因为戚渊而死,若不前去超度,尹清绮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好,明日一早,我便陪着你去。”戚渊叹了口气,此时他身体孱弱的很,不知道何时才能起身,如今草率的答应下来,稳住尹清绮。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让芍药陪我去便可,你安心养病。”尹清绮朝着戚渊点了点头,宽慰着,芍药随着尹清绮来到了东宫,连同平日里清沐宫要好的姑姑和丫鬟们一起,算是尹清绮的嫁妆。 皇上时常在人面前有意无意的提及尹清绮,不知道二人是何时完婚的,但并没有什么意见,尹清绮了然于心,知道皇上大概也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霍九伶……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想起来,戚渊还曾经答应过霍九伶要回京娶她,不过种种原因之下,霍九伶并没有如愿跟来。 “你提她干嘛?”戚渊脸色一变,有些不悦。 霍九伶一路上除了捣乱,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有意义的事情,这也让戚渊尤为不爽。 “霍九伶是个可怜人,等到我到了敬坛寺,会为她父亲上一柱香火。”尹清绮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到戚渊喝了汤药睡下,尹清绮也就自行离开,回到宫内休息了,吩咐了芍药明日早点起来,一夜无话。 隔日。 芍药安排人在宫外请了马车,紧跟在尹清绮后面出了宫,天空中下起了小雪,尹清绮披着一件貂绒的长袍,头上带着一枚素色发髻,一身妆容显得极为冷清,反倒是有些掖庭宫内人的架势。 “主子,快上车吧,天儿冷。”芍药宽慰道,尹清绮站在宫门口,愣愣的注视着皇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 两人上了车,一路上西行而去,朝着京城内的敬坛寺走去,敬坛寺人头涌动,如今正赶上初一,无数前来悼念死去亡魂的人哭的梨花带雨,看的尹清绮也有些动容。 芍药皱了皱眉,这里人挤人,十分拥挤,芍药凑近尹清绮,小声的问道:“主子,需不需要叫住持过来清场?” “不必。”尹清绮摆了摆手,连忙阻止着。 “求香拜佛,原本就是众人都能做的事,又不是我一家的寺庙,这样无功德的事情,还是少做。” 尹清绮虔诚的跪在佛像面前,上了三柱香,又拿过签子筒。 小和尚一旁看着,住持面带慈善的笑容,结果尹清绮的签子,眉头紧锁。 是一个下下签! “女施主,这几日,你怕是要做一个重大的决策。”尹清绮将芍药赶到一边,悄悄地听着大师点化。 “大师直接说清楚吧。”尹清绮莞尔一笑。 “如果选错了道路的话,是不是就会……” “呵呵,女施主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一般来讲,佛家讲究因果。”住持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尹清绮一眼。 “这和你的选择没有关系。” 第四百零五章 赠剑 “大师,您的意思是?”尹清绮试探性的问道。 “女施主,您最近会有灾祸。”住持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甚至会影响您的后半生,虽然不知道您经历了什么,但不难看出,您最近内心不静,正是有大灾的前兆。” “住持,请问我应该怎么做?”尹清绮颔首,默默的听着大师的开导。 “佛法无量,您乞求佛祖,必然会有回音,只不过,答案已经在您的心里,又何须过问他人?”住持笑了笑,慈爱的看着尹清绮。 “大师,小女子愚钝,还望大师开导。”尹清绮心中痛苦万分,这种感觉缠绕着尹清绮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甚至在尹清绮的心中翻江倒海。 “大师,我深爱着一个人,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过了片刻,尹清绮方才缓缓的说道。 “有人一直在等我回应,但是我却不爱他。” 住持默默的叹了口气。 “孩子,世间万物,从来没有明确的真假黑白,产生犹豫和抉择,就证明你还没有完全忘记,也没有完全爱上,你之所以眷恋红尘往事,无非就是因为,你在怀念昔日间发生的种种,现在若是有选择的话,你还会像当年一样吗?” “不会。”尹清绮淡然的摇了摇头。 若是有选择的话,尹清绮宁愿自己出生在寻常百姓家中,找个疼爱自己的丈夫,这江山社稷,爱恨情仇,都与自己无关。 “那你就跟着另一个人走吧。”住持摇了摇头。 “或许你不爱他,但是你在心底里,总是觉得如今的生活是一种枷锁,长久以来,你的内心早就封闭上了,你需要的,是逃离京城,逃离这里,而不是如今这样。” “可是住持,我不能走,我走了……恐怕会天下大乱。”尹清绮这话丝毫没有夸张,她完全相信,戚渊的性子,肯定会做出一些非同小可的举动,甚至于,不惜放弃皇位离开京城,都要找到尹清绮的下落。 “住持,我真的不能离开。”尹清绮无奈的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哭腔:“若是我离开 了,或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又或许,民不聊生。” “莫非你是那纣王身侧的妲己不成?”住持笑着说道。 “女施主,你只是太过于眷恋而已,况且你心善,放心不下黎民百姓,若是真这样,那人,也不配称为天子,他从来都不是当好一国之君的材料,你又何必苦苦将罪责都强压到自己身上?女施主,你应该为自己考虑才是。” “这话你不该说。”尹清绮面色一冷,盯着住持看去。 “女施主,出家人为普度众生,不打妄语,有何不能说的?况且天子是众生之子,原本就应该为国为民,仅仅为了红尘琐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您觉得,这个天子合格吗?”住持满脸笑意,开导着尹清绮。 “谢谢大师指点。” 尹清绮默默的起身,又冲着佛像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离去。 戚渊早外面等候多时,肩膀上落满了雪花,手中的油纸伞闭合着,静静的伫立在雪中,像是一尊黑色的雕塑。 一袭黑衣,肩上的貂绒长袍及地拖着,冷峻的面孔像是和天气融在了一起,尹清绮注视着他姣好的面容,此时心中却是一片哀恸。 “怎么了?”戚渊见到尹清绮面色不好,连忙上前问道。 “你染了风寒,可别再严重了。”尹清绮打开油纸伞,遮挡在戚渊的身前。 “没事,只是些小病,无伤大雅。”戚渊摇了摇头,对着尹清绮笑了笑。 住持出门相送,尹清绮看着他面容上的表情,知道他大概已经猜到,来者何人了。 尹清绮不知道住持值不值得信任,毕竟这件事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尹清绮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她只是担心,薛坛会受到牵连。 “走吧,返程回京。”尹清绮吩咐着下人,下人连忙出去备好马车,静候二人启程回宫。 接连几日,尹清绮都有些神魂颠倒,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每每从深夜中醒来,都有着深深的恐惧侵蚀着尹清绮的内心。 尹清绮同戚渊说了,戚渊也同意尹清绮重新搬回清沐宫内,只是面色有些不悦 清沐宫的亭子外,巨大的湖泊已经凝结上了冰面,一众人等热闹着清扫屋子,尹清绮坐在床头,芍药伺候着烧起火炕,免的屋内太冷。 过了一晌,下人们又端上些果脯瓜子,尹清绮百无聊赖,仅仅吃了两口,便连同点心一起,全部赏赐给了下人。 “娘娘。”芍药悄悄的凑过来,手中有一个巨大的包裹,被油纸抱着,形状怪异。 “这是什么?”尹清绮好奇的凑近,仔细的打量着芍药手中的东西。 “娘娘,不知道何人送来这么一物件,说是怕您在宫内发闷,故拿这东西来,逗您开心。”芍药将东西递给尹清绮,尹清绮左右看了一眼,随后解开了密密麻麻的油纸。 “这是?” 尹清绮看着眼前的物件,极为欣喜。 是一把精雕细琢的软剑,剑锋锐利,剑柄处刻着游龙戏凤,红穗根根分明,上面传了一颗荧绿的翠玉。 就连龙眼之上,都被一枚精致的翡翠所替代,巧夺天工的手法, 让人叹为观止。 “这是何人送来的?”尹清绮急忙来着芍药的手,匆忙的问道。 “不知道,是下人送来的,他也没说清楚,只不过,说一定要亲手交到娘娘手里,说娘娘见到这东西,想必会欣喜的不得了。”芍药疑惑的说道。 “不过看娘娘这架势,他还真的没说错,娘娘果真欣喜这东西。” “你下去吧。”尹清绮摆了摆手,独自在屋内欣赏起这把锋利的剑来,这上面的玉成色极好,即使是尹清绮都从未见过。 “莫非是薛坛?”尹清绮仔细的审视着剑柄上的翠玉,论材质和质地,只有昔日薛灵儿给自己的那块玉,才能与之媲美。 而那块玉自从薛灵儿死后,就一直挂在尹清绮身上,虽然之后给了四娘,但尹清绮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那玉的质地和成色。 尹清绮朝着窗外看去,月光照在剑刃之上,晃着明亮的寒意,尹清绮心头有些地方,略微的松动了一点。 “薛坛,你真的愿意为我得罪太子?” 第四百零六章 古玩 尹清绮回到清沐宫之后,明显要比现在状态好了很多,每日在庭院内闲逛,虽然无所事事,但总要好过于担惊受怕。 皇上几日接连召见戚渊,看架势是想要退位让贤,隐居于寺庙之中,大动国库,翻建敬坛寺,宫内上上下下都是心中肚明,如今不敢对戚渊有丝毫的不敬。 戚渊也常常忙碌到深夜,无心闲逛,遂命小十九前往清沐宫内,陪着尹清绮。 “皇嫂。”小十九已经出落的一副大姑娘的样子,许久未见,小十九个头长高了不少,身材也是玲珑有致,慢慢的出落成大家闺秀的样子,再也不是那个围在尹清绮身侧的孩模样。 尹清绮欣慰的看着,心底也是替她高兴,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小十九?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凄凉地来?” “皇嫂说什么呢,太子现在忙于国事,没时间陪你。”小十九吐了吐舌头,随后同尹清绮一起暗暗说着戚渊的坏话。 “亏他还是未来的一国之君,每日忙于江山社稷,都冷落了我嫂嫂。”小十九懂事的抱住尹清绮的胳膊,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什么都懂,是时候嫁人呢,应该让戚渊为你寻个媒家,省的每日来烦我。”尹清绮轻嗔道,眼神中满是笑意。 “我是看嫂嫂寂寞,深闺内院的,难免会有些……”小十九转了转眼珠,不敢继续说下去。 “小丫头,说什么呢。”尹清绮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今天也是哥哥让我来陪你的,走吧,趁着天气好,我们去京城转转。” 京城这几日天气有些回暖,已过立春,气温不徐不缓的转变过来,有了春日的样子,虽然梢头还未发芽,但溪流河水已经开始解冻,方才过了年,街头巷尾挂着彩灯,好不热闹。 尹清绮心中也有些欢喜,目光和神色早就移转到那京城之中,连忙应和着,吩咐芍药备好车马。 三人结伴而行,并未带侍卫随从,尽管小十九有些不放心,但尹清绮再三劝阻,也就遂了她的心意。 “这 国泰民安的,我还真不信有人敢上前来闹事。”芍药撇撇嘴,小声的嘟囔着。 尹清绮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况且,董钰已死,六阿哥关在牢狱之中,京城之人又没人能认得出尹清绮的模样,当然不会随意的刁难她们三个。 只不过尹清绮没有想到的是,自从六阿哥关进大牢之后,不禁百姓们心中窃喜,就连那青楼妓院,都开始大肆的宣扬起来。 自从六阿哥在惊鸿馆一闹,青楼被太子戚渊勒令暂停,如今大势已去,也就恢复了如初的面貌。 京城近来之日虽然平静,但暗流汹涌,不时间有青楼倌人,在城内坑害无辜百姓,买卖良家妇女,小十九和尹清绮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遇上这种事情。 “皇嫂,你……”小十九撩开轿帘,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尹清绮使了个眼色。 “在外面,别叫我皇嫂。”尹清绮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十九会意,接连点头。 “这京城中暗藏祸心的人不在少数,况且,你我二人是偷偷跑出来的,可千万不能暴露了身份。”尹清绮字字劝告这,小十九心中明白了些,也就没再说什么。 “那我叫你嫂嫂,我们是京城某府上的大小姐。”小十九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看了看尹清绮。 两人结伴而行,到了京城,在古玩街上闲逛,倒是有不少宝贝,不过尹清绮向来对这些瓶瓶罐罐的没什么兴致,反倒是小十九,东摸摸西碰碰的,尹清绮再三劝阻,小十九反倒是不以为然。 “嫂嫂,你怕什么,我哥那银子多着呢。” 不成想,这话却引来了祸端…… “哎,这位小姐,来看看上好的玉镯子。”一名中年模样的男人拉着小十九,急急忙忙的引到柜台前面。 尹清绮皱了皱眉,长久的经验告诉她,这人似乎在打着什么猫腻。还未等尹清绮出言提醒,小十九已经一溜烟跟着掌柜的跑了。 “哎。”尹清绮抬手唤了一声,小十九冲着她招了招手,尹清绮无奈的只得跟了上去。 “小姐,要不要通知官府。”芍药 在一旁出言提醒道。 “不用,先跟上去看看。”尹清绮柳眉微颦,此次虽然有蹊跷,但还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况且小十九原本就调皮,两人出来就没打算惊动官府的人,不然岂不是浩浩汤汤的跟了一屁股人,也就玩不痛快了。 “小十九,怎么不听姐姐的话。”正当尹清绮追上去想要发火,一抬眼就看到掌柜的身后,跟着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 “嫂嫂,您看这镯子?”小十九拎起一枚玉镯,在尹清绮面前晃了晃。 尹清绮心思并不在这上面,而是眼前的这位公子。 这人看起来很是奇怪,虽然生了一副好皮囊,但却又有些阴柔娇艳,让人心里看了极为不舒服。 男人的脸上竟然画着胭脂水粉,但行径动作上竟然没有一丝丝的令人反感和阴柔,反倒阳刚的很,只是这面容,却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尹清绮皱了皱眉,想不到世间竟然有这等长相的人,心中也甚是奇怪,但出于涵养,尹清绮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便低头看向小十九口中所说的玉镯子。 原本和掌柜的攀谈的公子,此时竟然一把夺了过来,捧在手中把玩。 “放肆!”以小十九的性子,如何肯受这份子气?怒斥的话脱口而出。 “呦呵。”公子脸上略过一丝笑意,怔怔的看着小十九。 “这位姑娘,您这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啊。” 掌柜的见架势不好,连忙上前劝阻。 “两位,都是出来玩的,何必斗气?况且就一个玉镯子,这位公子,您是男的,况且,这东西原本就是这姑娘看上的,要不,你再看看别的?” “我顾崇允拿到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让出去过?”顾崇允抬眼扫了下掌柜的,掌柜的面色一惊,脸上道歉,不敢言语。 “老掌柜,这小玩意儿,我要了,多少钱?”自称是顾崇允的男人来回踱步,笑着说道,同时不屑地看着小十九。 小十九在宫内可是娇生惯眼,原本就没受过这种气,加上他眼中的轻蔑,瞬间来了火气! 第四百零七章 争端 “你……你是什么人,胆敢在姑奶奶我面前放肆!”小十九指着顾崇允的鼻子便开骂,丝毫不肯受半点气。 “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跟我顾崇允这么说话。”顾崇允冷笑一声,上下扫量了一眼尹清绮二人。 “小姐……”芍药在一旁小声的劝阻着,心中会意,连忙跑出街去,冲着官府的方向跑去。 “小十九。”等到芍药走后,尹清绮上前拦住小十九,看她那架势,若是不拦着,下一句就是我要抄了你的家,到时候,只怕是身份暴露,惹起更多麻烦。 况且,六阿哥被押入大牢,七阿哥出宫隐匿,这些事弄的皇上原本就心情烦躁,若是小十九再出了事,只怕皇上会大发雷霆,一气之下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位公子,这玉镯子原本就是我们先看上的,况且,你一个大男人,又何必和一个小女子斗气?”尹清绮露出一抹浅笑,走上前拉住小十九,劝阻着。 “小女子?”顾崇允上下扫量了来人一眼。 “你就是她的嫂嫂?你们自己孩子我不管,不过,如此无礼就不行!” “你说谁无礼!”小十九横眉冷对,丝毫不肯谦让罢休。 “你!”顾崇允反倒瞪着二人。 就连尹清绮的性子,也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小家子气,和一个姑娘斗嘴,你说,你自己不嫌丢人?” “呵呵,这东西我要了,不管你说什么,都阻止不了我。”顾崇允转身看向掌柜的,提高了调门。 “掌柜的,这物件多少钱?老子买了!” 掌柜的喜上眉梢,连声应道,“嘿嘿,谢谢,谢谢顾少爷,这东西确实是个好玩意,要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尹清绮瞪大了双眼,怔怔的看着顾崇允,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一个手镯卖一百两,那掌柜的明显是在坑他! “我们走,十九。”尹清绮拉起小十九的手便要离开。 想不到小十九不依不饶,反而更加来劲。 况且,这个时候退缩,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说她堂堂十九公主,竟然连一个乡绅公子都对付不了,丢了自己的面子是小,丢了皇上的面子是大! 小十九冷笑一声,伸手就要从顾崇允的手中夺过镯子,不料手刚刚触碰到玉镯的一瞬间,玉镯竟然应声而碎! “啪。” 镯子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尹清绮微微颦眉,心想着,这些坏了。 “你……你……”掌柜的接连说了两个字,气的瞪大了眼珠子。 尹清绮心中也有了定数,这个掌柜的,明显就是和顾崇允一伙的!为了掩人耳目,无非就是想要敲诈些钱财。 “好啊,好啊。”顾崇允在一旁笑了笑,连忙拍手。 “这下,你可麻烦大了。”顾崇允一脸笑意的看着小十九,但尹清绮只是淡漠的一笑,丝毫没有当回事。 方才,已经通知芍药前去搬救兵了,这时候应该也快到了。 “顾公子……” 掌柜的突然神色慌张,身后的小伙计悄然对其说了些什么,顾崇允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哎,你别跑啊!”小十九不依不饶,上前就要追上去啊,却被尹清绮拉住。 今日也就这么不愉快的散了,小十九生气,尹清绮更是生气,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面跳。 丁语芙自打薛坛回京之后,一直心生不宁。 好在薛坛等人为了躲避皇上派遣公事,一直在惊鸿馆中常住着,几人以姐妹兄弟相称,倒也是其乐融融,颇有一家子的样子。 戚渊看在眼里,也并没有说些什么,不时还让小十九前去探望,尹清绮几日来百无聊赖,也就一直藏在深宫内院,没有动弹,加上病情刚刚好转,身体还甚是乏累,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况且,薛坛在惊鸿馆中,尹清绮为了避嫌,也不常去。 反倒是芍药,这小丫头一直在宫内,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见到几人热闹,也就常常去玩耍。 惊鸿馆有一搭没一搭的开着,直到丁语芙原本的上一任家主,李老头来惊鸿馆找了如 霜姑娘之后,一病不起,思虑成疾。 丁语芙索性关上了惊鸿馆,省的每日来往人那么多,况且,丁语芙虽然清贫,靠着戚渊的赏银过日子,倒也不算是一穷二白。 她和四娘做了点小生意,把扬州城上好的胭脂水粉,拿到京城来卖,倒是也慢慢的日子好转起来。 薛坛等人出来之后,就带了一些散碎银两,几人就将着过活,有酒有肉,也算快乐,况且常磊本就不想回宫,以往在戚渊手下,自由散漫惯了,如今被皇上揪着上早朝,也早就腻歪了,所以找了个理由,和薛坛常日住在这惊鸿馆内。 薛坛也因此常常被认错是丁语芙的相公,虽然嘴上没说些什么,但有常磊在一旁撮合,也就没了那么多心思,由着他们去了。 常磊则是扮着丁语芙哥哥,芍药是妹妹,尹清绮见芍药玩得性起,也就没急着召其入宫,换了个小丫鬟在宫内伺候着,戚渊颇有微词,但见尹清绮执意如此,也就作罢。 这是后话。 丁语芙万万没想到,原本平静的日子,竟然又起波澜,况且几人商议好,无论什么事,都不得暴露身份,几人算是微服私访,躲避着皇上和戚渊。 即便是丁语芙从前家中的大伯找上门来,丁语芙也并未惊动官府,薛坛几次想要调精兵过来,好好教训一下,但都被丁语芙阻拦。 丁语芙自从离开惊鸿馆之后,便被一家人收为了女儿,说是女儿,其实就是丫鬟,为那李财主家更衣做饭,日子过得极为清贫。 若不是戚渊将其找回,让她做惊鸿馆掌柜的,接替四娘的位置,恐怕丁语芙现在还是浑浑噩噩的在李家当下人。 这日,正当几日在屋内闲聊,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丁语芙前去开门,眼前的男人极为熟悉,丁语芙的记忆一下子涌现出来。 丁语芙注视着眼前大肚便便的男人,一副阴险狡诈的脸上写满了不悦,丁语芙甚至有些忘却眼前男人的身份,皱了皱眉。 “怎么?野鸡变了凤凰,连我都不认识了?”男人脸上带着一副冷笑,淡淡的看着丁语芙! 第四百零八章 丁语芙先主 “大伯?”丁语芙怀疑的重复了一遍,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大肚便便的男人。以及身后一群凶神恶煞的随从。 “呦呵,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自称是大伯的男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惊鸿馆院子,一边装模做样的喊着。 薛坛听到动静,也连忙赶出来,薛坛见来人来势汹汹,心中也甚至不悦。 “大伯,今日怎么这么有空?”丁语芙一脸赔笑,略显沧桑的脸上有着数不清的苦涩,薛坛看在眼里,于心不忍。 “大伯,您有什么事吗?”薛坛此时也从屋中出来,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询问着。 “那日我父亲从你们这离开,回去之后便卧床不醒,我来这,是想讨个公道!”大伯见薛坛丁语芙二人这么软弱,趾高气昂的说道。 丁语芙愣了愣,走上前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呦,大伯,您这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多病多灾的,难免出个什么小病小灾,若是一有病就来找我们,这岂不是成了医馆了?我家相公又不是郎中,您找我们有什么用?” 说着,对薛坛使了个眼色。 相公?薛坛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 “放肆!”大伯怒斥道,“没大没小的东西,才搬来着惊鸿馆几天啊,就敢这么和我说话了。以后怎么还得了,我替你娘教训教训你!” 说着,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彪形大汉撸胳膊挽袖子,上来就要收拾丁语芙。 “慢着!”薛坛连忙上前拦住大伯,想要让他阻止那几个随从。 “停。”大伯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几个人先住手。 “大伯,有事好商量,别伤了和气。”薛坛看了看丁语芙,想让她先别说话,看看什么情况。 “我父亲病了,坦白的讲,是被你那不孝的媳妇气的,所以……”大伯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狡诈,“这治病的钱嘛,理应由你们来付。” 薛坛沉思一会,如今丁语芙家中家徒四壁,哪有钱来给他们看病,虽然惊鸿馆挣了那么多银两,恐怕也不够这老头一人折腾的。 “这……”薛坛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什么这,我夫人为父亲请了大夫,可是花了好几十两银子,这钱今天你要不拿出来,可别想就这么算了。”大伯开始不依不饶的吼着,引得街坊四邻都前来凑热闹。 “这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好像是惊鸿馆把老头气病了,唉,世态炎凉,刚搬出去,这就不认自己的本家了。”路人纷纷指手画脚,小声议论着,却被丁语芙听了个正着。 丁语芙本想着发怒,无奈人多势众,有理说不清,只能无奈的解释着:“大伯,您这话说的可不对,可是李老头先来惹事在先,怎么能让我们讨这笔银子呢?” “况且,那李老头蛮横不讲理,还有偷我们家鸡,我们不报官,已经是最大的宽恕了,你那小丫头片子李玉莲,满眼都是我家相公,你说,难不成是随了您家夫人?”丁语芙口齿伶俐的反驳着,引众人一阵哄笑。 大伯早就发现这丫头早有些不太对劲,没想到竟然如此能说会道,将自己弄得一个难堪。 “放屁,一派胡言!”大伯大手一挥,几个随从见状,张牙舞爪的就想要上前来教训丁语芙。 丁语芙皱了皱眉,这么多人,恐怕今日是要吃亏了…… “哎,你这可不对啊,你家老头想偷人家鸡,女儿想偷人,怎么说也是你们有错在先,你现在还想打人。”路人一旁起哄道,不一会,几个人哄哄嚷嚷的骂着大伯无耻。 “闭嘴,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操心。”大伯见架势不好,让几个随从出去轰赶那路人,众人一哄而散,仅留下李家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薛坛生怕丁语芙吃了亏,将其推到身后,想要息事宁人。 但那大伯蛮横不讲理,又嚷嚷了起来:“造孽啊,这刚嫁出去,就把自己爷爷气的起不来塌,不孝啊,你这样的,不怕天打五雷轰?” “要轰也先轰你。”丁语芙不敢示弱,她哪里受过这种欺负,嘴上丝毫不让,连声骂道。 “好了!”薛坛怒斥道,皱着眉头,教训着丁语芙,这个丫头,一 点都不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丁语芙也是一愣,她没想到,薛坛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教训起自己来了,无奈看到他冰冷的面孔一脸的严肃,也大气都不敢喘。 “大伯,您稍稍给我们些时间,改日,我会带着他登门道歉,并且,李老头的医治费用,由我们全权承担。”薛坛冲大伯作揖道歉。 大伯也是很满意他的说法, 得意洋洋的招呼着手下。 “走啦,喝酒去。” 随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苏家。 丁语芙冷冷的剜了一眼薛坛,薛坛也是一脸的歉意,刚想开口道歉,丁语芙便扭头回到屋里,不和他说一句话。 薛坛叹了口气,心想着这家伙怎么这么难伺候,明明为了她不吃亏,却丝毫不领情。 戚渊此时也正在清沐宫内,训斥着小十九。 “皇兄……”小十九嘟起嘴,眼巴巴的看着戚渊,尹清绮侧立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十九,你自己胡闹,我不管你,但是你竟然……带着你皇嫂惹事生非!” 戚渊是真的生气了,眼神冰冷,怒气冲冲的瞪着眼前的小十九,横眉冷对,尹清绮几次上前想要阻拦,却又怯生生的退了回来。 “说吧,你让我如何是好?”戚渊叹了口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小十九这行径可不是儿戏,万一尹清绮要是出了什么事…… “小戒以惩。”当戚渊口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尹清绮整颗心凉了一截。 那些回忆似乎一下子涌上来,尹清绮怔怔的看着戚渊,仅吐出了两个字。 “不行。” 戚渊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戚渊,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害我在掖庭宫受苦受难的了?”尹清绮冷笑一声,不满的看着戚渊,戚渊眼神躲闪了片刻,终归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那行吧,罚你禁足三日,以此惩戒。” 小十九连忙起身,“谢谢皇兄!” 尹清绮背过身去,对着小十九眨了眨眼睛,两人相视一笑,心知肚明。 第四百零九章 闹别扭 是夜。 薛坛从外面回来,见到屋内灯火通明,知道已经开了晚饭,便走进屋中,呼唤着丁语芙,“呦呵,丁掌柜,这么早就开饭啦?” 等到薛坛走到桌前,却发现只有三碗饭,丫鬟和常磊正在大快朵颐,他满头黑线。 “丁掌柜……我的饭呢?”薛坛愣了个神,随后问道。 常磊抬了抬头,向着里屋指了指,薛坛这时才明白,看着这丫头还在生自己的气。 “薛坛,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常磊一边吃,一边质问着薛坛,薛坛也是一脸的无奈。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中午时分,丁语芙就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薛坛也纳闷,丁语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就发了脾气。 “薛坛,你肯定还是做了什么事惹得老掌柜不高兴了,快去哄哄她,我可告诉你,惊鸿馆是丁掌柜最大,再说了,咱们之间哪有隔夜仇,你让让步,去吧。” 常磊从来没有吃过丁语芙亲手做的饭,也是止不住自己,不断地夹菜,吃的满面油光,看的薛坛肚皮“咕噜咕噜”直叫。 “这……”薛坛看了看满桌子的菜已经被常磊二人吃的差不多了,吞了口口水,看来丁语芙还挺会做饭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薛坛连忙向里屋走去。 “丁掌柜?”薛坛一改原本的清寡模样,满脸的赔笑。 丁语芙暗自思虑着白日的事情,也不管薛坛那一脸假惺惺的赔笑。 看到薛坛把脸凑了过来,竟然想要过来帮她抹泪。 这时丁语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梨花带雨。 她打量着薛坛那张白皙的脸,活脱脱一个富家公子哥的相貌,一双桃花眼眸里生情,柳叶弯眉,朱红的唇像是抹了胭脂,看的自己不禁愣了神。 见到薛坛越来越近,她才回过神吗,一把打掉了他凑上来的手帕。 “起开。”丁语芙教训道,她可还记得,这男人白天胳膊肘往外拐,害得自己丢了面子。 如今可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丁语芙暗自提醒自己,丢人可是大事。 “语芙,明晚在苏凉河,可是有一场花灯看,你从小到大也没出过什么门,想必也没见过这等场面,不如你我二人明日去赏花灯去吧。”薛坛讨好着丁语芙,却遭到了她的白眼。 花灯?夜夜笙歌,满城都是灯,一个破纸灯笼就想挽回我的损失了?做梦! “不去。”丁语芙冷冷的回了一句,薛坛 低落的垂下了头。 “唉,原本想要叫你去的,那胭脂铺的柳掌柜,好心邀请我去赏花赏月赏花灯,都被我拒绝了,既然你不去,那我只能……”薛坛装作一脸不悦,无奈的说道。 “你敢!”丁语芙瞪了他一眼,情不自禁的骂了出声。 “嘿嘿,那我不去了,就陪你在这里待着。”薛坛见状,知道机会来了,厚着脸皮凑上来,一脸的邪魅,冲丁语芙挑着眉毛。 “那,丁掌柜,你能不能给我做碗饭吃啊,我都快饿死了。”薛坛一想到常磊芍药吃的酒足饭饱的样子,就一阵阵的流口水。 “厨房里还有些馒头,吃去吧,吃不完,明天也没有饭吃。”丁语芙心想,原来你不是真心知道自己错了,而且为了我一手做饭的才艺,饿着吧你,饿死你都不多。 “好掌柜了!”薛坛还想死皮赖脸的哀求,但无奈丁语芙的眼神太凶悍,自己也不敢在说什么。 “唉。”薛坛强忍着抱怨,一步三回头的向着厨房走去,想要看看丁语芙是否会可怜自己。 没想到刚一出房门,丁语芙就“砰”的一声把屋门关上,薛坛也只能吃着难以下咽的干馒头,喝着凉水。 隔日。 丁语芙上次买菜,看到什么买什么,菜贩子像是见到宝一样,纷纷凑上来。 “丁小姐,您看这鱼,新捞上来的,您不来两条?做给薛将军吃?”鱼贩子一脸的讨好和狡诈,丁语芙翻了个白眼,做给他?做梦去吧。 虽说如此,丁语芙还是让小贩捞了两条肥美的鱼,毕竟,惊鸿馆中还有常磊等人,自己对薛坛再怎么不好,也不能怠慢了他们,毕竟是朝廷命官。 她又在菜贩子那挑了一大把火红的干辣椒,和一把豆芽麻椒,急匆匆的向家中走去。 “芍药,出来啦。”丁语芙笑嘻嘻的递给两人一袋子桂花糕,要知道,桂花糕这东西,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到的,况且芍药也只是个下人,这可是出自上好的点心铺的大手笔,芍药自然喜出望外。 正当丁语芙和芍药玩闹打趣的时候,发现薛坛一脸不悦的走进来,见到他这幅表情,丁语芙更是开心。 “来,今日高兴,给你们做鱼吃。”丁语芙自己一人跑到厨房为其准备午饭。 “语芙,我来帮你吧。”常磊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看到厨房里忙的满头大汗的丁语芙,不禁心疼的问道。 这个薛坛,明知道丁语芙的心思。 常磊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用,常将军,您先歇着,午饭一会就好。”丁语芙估计他们习惯了江南一代比较清淡口味,从来不会这川渝地方的美食,也就没有寻帮助,只是让他帮自己摆好碗筷。 “开饭啦。”丁语芙看着满脸期待的常磊和芍药,喜上梢头。 “丁掌柜。”薛坛的声音从门外穿出来,丁语芙也没搭理他,径直的收拾好碗筷,向着厨房走去。 “这又怎么了?”薛坛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常磊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常磊见丁语芙心生怨气,断定是薛坛犯了什么事,惹恼了丁语芙,训斥着薛坛。 “你又干了什么?惹的人家丁掌柜不开心?” 薛坛也是一脸的无奈,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这小女人的心思,真是比圣贤书都要难懂。 “常磊,我真没惹到她。”薛坛也是一脸的委屈。 “你还敢嘴硬,是不是许久没教训你了?”常磊邪笑一声,便要拿鸡毛掸子,和薛坛打将在一起。 丁语芙暗自盘算着怎么整治原来的主家,全然没注意悄声推门进来的薛坛。 “语芙?”薛坛小心翼翼的,但还是吓了丁语芙一跳,一只碗“啪”的摔在了地上,碎成了粉末。 “你干嘛!”丁语芙回头凶巴巴的吼着,薛坛也是一愣,就算是变了个人,也不至于性格变得如此暴虐吧,薛坛可是知道的,那丁语芙平日里胆小怕事,她可不是这种脾气。 不及多想。 “丁掌柜,你还好吧?”薛坛连忙上前查看,“没伤到手吧?” 即使有些害怕她的性子,但还是不放心的掰开丁语芙的小肉手仔细看了看,没有见到伤口,才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 “你来做什么?”丁语芙见状,连忙抽出了手,翻了个白眼,别想把这事这么快糊弄过去,长得好看也不行! “那个……丁掌柜,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么?”薛坛委屈巴拉的说道,“要是有得罪你的地方,还望你多担待,况且我们已经是所谓的‘夫妻’了。” “谁跟你是夫妻!”丁语芙脸色一红,不悦的扭向一头。 “丁语芙,还有一事……”薛坛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咱什么时候去看看李老头,毕竟上次还是答应了人家,怎么说也得上门道个歉,估计这事也就这么算了,我收拾好了咱们两上次攒的碎银子,一并给他们送去,省的那大伯再次前来闹事。” 薛坛,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 第四百一十章 荀芳阁 丁语芙暗暗的想到,又气不打一处来,推开他,也不管自己手上湿漉漉的刷锅水,蹭了薛坛的素色长袍上两个黑乎乎的手印。 “哎,语芙,你倒是答应我一声啊。”薛坛的声音还在身后盘旋,丁语芙也没理他,径直向着京城走去。 街上依旧人满为患,丁语芙这时才有心情,重新打量着街上的物件。 街道是古朴的砖瓦建筑,二层的小楼,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打铁声,以及青楼,酒楼的招呼声。 似乎没人注意到自己拎着一个拿破布兜起来的包裹,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丁语芙不一会便走到了荀芳阁的前面。 荀芳阁店面很大,黑漆的底,金字的招牌,从屋子外面就能闻到一股芬芳的脂粉香气。 柳掌柜正坐在门厅招呼客人,看到丁语芙,连忙请进来。 “丁掌柜,快请进,愣着干嘛。”柳掌柜笑意盎然,搀扶着丁语芙进了内屋。 似乎没人注意到自己拎着一个拿破布兜起来的包裹,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丁掌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柳掌柜看着那一大兜子的东西,不解的问道。 “这是……”柳掌柜好奇的看了看丁语芙,丁语芙也不好意思的解开口袋的系绳。 “这是江南的一批好东西,不知柳掌柜可有意收购?”丁语芙知道自己拿来的这个包裹不够体面,不过没有办法,毕竟要掩人耳目。 丁语芙也知道,在这个小城,一个人若是突然发了财路,那势必会会传遍大街小巷,更何况自己的大伯那日已经看到自己同柳掌柜做生意,为防不测,还是小心为好。 “这么多啊。”柳掌柜眼中冒着精光,欣喜的说道。 “柳掌柜,这次来,一是为提供新一批的货,二来,是看看荀芳阁是否有意垄断这一批货源。”丁语芙也重新审视了这个铺子。 荀芳阁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脂粉店,上到达官贵人,下到青楼戏子,用的都是这荀芳阁的东西,销量上,自然是不用担心会卖不出去,而且,论手段,这荀芳阁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当然,当然,那分成……”柳掌柜顿了顿,“这样吧,胭脂的利润,我还是按照五五分账,您也别管我卖多少钱,我呢,年底给您再加一笔分红,丁掌柜意下如何?” “好。”丁语芙笑了笑,毕竟这东西没什么成本,怎么算都是自己赚了的。 “而且您上次说的什么什么刻字……”柳掌柜皱了皱眉头,她从业也算有些时候,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说白了,就是在胭脂盒子上上刻上自己的名讳。”丁语芙解释道。 “这样啊……”柳掌柜思虑着什么,不一会,便和丁语芙说道:“你看,这竹子的筒,即使用刀刻出痕迹,蝇头小楷写上名字,也稍稍有些土气,不如……” 柳掌柜看了丁语芙一眼,接着说道:“不如我们先把这胭脂盒子上,刻出客人的名讳,再用烫金灌入,这样也显得贵气不是?” “烫金?”丁语芙想了想,“那不会伤到竹子么?” “不会,西街的陈掌柜,他为官兵驿站打马具的,手艺非凡,也炼的一手好器皿,到时候,我让他来做便是了,而且,作为特殊定制,自然是需要卖的贵些的。” 丁语芙想了想,也就随口同意了。 “好,对了柳掌柜,这个新玩意,你有没有想过取名字?”丁语芙似笑非笑,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为了柳掌柜的面子,还是让她先提个建议,免得好像自己凡事做主,伤了和气。 “苏夫人有什么好的建议么?”柳掌柜淡淡一笑,问道。 “不如叫……朱颜春色吧。”丁语芙回答。 “一朱薄唇万人酌,闺楼深处斩男祸。春风迎送十里香,寻芳未见无颜色。” “好名字啊,柳掌柜。”柳掌柜看着赋诗一首的丁语芙,满目都是崇拜。 看来真是山鸡便凤凰,自从丁语芙受到了太子的嘉赏,也略懂了些文采。 柳掌柜暗自思索着。 “丁掌柜,我一猜你就在这。”薛坛气喘吁吁的闯进来,柳掌柜见状,连忙端上一杯茶。 “薛公子喝杯茶顺顺气,您可真是有福气。” 柳掌柜连声夸赞着,剩下的话并没有说下去。 薛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懂的看着丁语芙。 丁语芙也顾不上解释了,见到他这么急,想必,家中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薛坛,你先说什么事?”丁语芙问道,这时,薛坛才整理好思绪,娓娓道来。 “丁掌柜,你也知道,你父亲他身体一直不好,卧病在床,今日,我去到房内看他时,见他剧烈的咳嗽,便想要上前送完水,哪成想,你父亲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薛坛严肃的看着她,满脸的哀恸。 “父亲病重,我连忙去请了郎中,那郎中来到家里,只是摇了摇头,让我们准备后事……”薛坛越说越难过,不知觉便流下泪来。 “没事的薛公子,我这……”丁语芙连忙看了柳掌柜一声,柳掌柜心领神会,连忙叫账房拿来几十两银子。 “好妹妹,我这暂时的银两也不多,你先拿着,一会我便唤人赶往隔壁城的沈家钱庄去取,一回来就给你送去。”柳掌柜将一个钱囊塞入丁语芙的手中,丁语芙也是连声道谢。 “那就有劳柳掌柜了,多谢,我和相公家中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丁语芙拉着薛坛,急匆匆的向家走去。 进了院子,便听到芍药的哭声,泣不成声。。 “怎么样了?”丁语芙上前查看,丁老爷此时已经昏迷不醒,郎中在一旁劝说着,不断地叹气。 “大夫,您快救救我爹,多少钱都行。”丁语芙看到丁老爷的样子,也是心急如焚。 “唉,丁老爷这个病啊,治不好了。”郎中见状,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丁老爷如今体虚身寒,盗汗,经脉紊乱,他拖得时间太久了,这病本就是需要滋补和疗养,无奈他只是吃些淡粥清茶,根本供不上营养,现在啊,谁都救不了他了。” “别啊大夫,你相信办法。”丁语芙还是不依不饶,薛坛皱了皱眉,将丁语芙拉到身边。 “语芙,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父亲病重,回天乏力,这我是知道的,父亲生病的这几年,也始终没有钱给他买上好的药材治病,如今……” 第四百一十一章 回春堂 丁语芙一边哭,一边说着,她知道,即使现在纠缠大夫也没有用,又不是神仙。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还是为你指一条明路。”那大夫也是于心不忍,缓缓的说道,“虽说成功率也极小,但若是你想要试一试,倒也不是不可以,我知道隔壁青州府有一个老神医,相传,他是给先帝治过病的。” “先帝死后,他也就归隐山林,在青州开了一家小医馆维持生计,名为‘回春堂’,此人手艺高超,药到病除,只是有一点,因为他用的都是名贵的药材,一般寻常人家看不起,但是他会免费的为人看病,排忧解难,但若想要用珍贵的药材,就需要自己去寻求办法了。” “回春堂。”丁语芙记住了这个名字,拉起薛坛就要走。 “等等。”大夫见她心急,想了想还是叮嘱下为好。 “这样吧,你们连夜赶路恐怕还会扑了个空,不如,我代你们去问问郭神医。”大夫也是动了恻隐之心,见丁语芙如此,心想娶了这么个新媳妇还是三生有幸。 “那就有劳您了。”丁语芙下跪叩拜着大夫,大夫连忙将其搀扶起来。 “没事,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他应该会帮我,况且多年前,他还欠我个人情。” 大夫接着说道:“因为找他看病的人太多,我只怕你们去了,也要等候个十日八日的,令尊的病已经拖不了那么久了。” 薛坛抱紧丁语芙,此时丁语芙也没有心情和他闹别扭,满脑子都治病救人的事情。 傍晚,柳掌柜的小伙计登门,送来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丁语芙打开一看,又是几十两雪花纹银,连忙道谢。 “用不了这么多,我给柳掌柜的胭脂也值不了这么钱啊。”丁语芙一阵不好意思,没想到,这柳掌柜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当家的说了,让你先拿着,老先生的病如今急需用钱,也当是柳掌柜一番心意。”伙计传着话。“丁掌柜,您就先拿着吧,不然,我回去没法交代。” “好,那就先谢过柳掌柜了。”丁语芙也不想为难小伙计,便先暂且收下,心想着等四常将军再派人送过来胭脂水粉的,再以货抵物。 想到这,丁语芙也不禁郁闷了 起来,她想起白日里手足无措的薛坛,一阵阵的伤心。 “丁掌柜,想什么呢?”薛坛看到一旁发愣的丁语芙,温柔的问道。 “没事,柳掌柜刚刚送来了银子。”丁语芙回过神,看了看薛坛。 “嗯,今日辛苦你了。”薛坛有些低沉,他在抱怨着自己的无能,如今戚渊忙于宫内正事,尹清绮又不长出宫,让丁语芙的老父亲病入膏肓却无钱可医,担惊受怕。 “既然已成搭档,又何必谈这些。”丁语芙虽说一片孝心,但对于戚渊莫名其妙撮合两人这件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薛坛看着她,月上梢头,漫地白霜。 丁语芙看着他,竟然有些出了神。 “俊朗。”丁语芙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却被薛坛听了个正着。 丁语芙的小胖脸上也晕起一抹朱红。 “哦,这样啊,天气转凉了,走吧,我们进屋。”薛坛搂着丁语芙便要向屋内走去。 丁语芙不好意思,怕被常磊看到,便随便找个借口。 “我去帮父亲拿条湿帕子,你先回去休息吧,顺便也让常磊歇歇一阵,他帮忙照顾父亲太累了。” “好,那你也别太辛劳了。”薛坛愣了愣,还是答应了丁语芙。 “嗯。” 隔日。 尹清绮起身将屋子简单打理了一下,正巧碰见下了早朝的戚渊起来,两人在屋里攀谈。 “芍药呢?”戚渊皱了皱眉,这几日都看不见芍药的身影,一个下人,不在主子身边,戚渊作为太子,难免会有些责怪。 “芍药在惊鸿馆,他们几个人才熟识起来,你就由着她去吧。”尹清绮把玩着手中的剑,戚渊斜睨了一眼,面色有些不悦。 “这倒是一把好剑。” 戚渊状似漫不经心的说着,从尹清绮手中夺了过来,随后看了尹清绮一眼。 “可是……你从未与我提及过,莫非是哪个王侯将相家的公子送的不成?” 尹清绮面不改色,眼神虽有些躲闪,但旋即便恢复了常态。 “戚渊,你都是太子了,怎么还这么小心眼?” 尹清绮好笑的看着戚渊脸上的表情,一 脸的无奈。 戚渊表情僵在那里,说什么也不是,反倒显得自己小气,随后将剑还给了尹清绮,不满的嘟囔着。 “我一个太子,你喜欢什么,我自然是能送给你,让别人送,岂不是折煞了我的面子?” “这是我在古街买的。”尹清绮叹了口气,心想着戚渊不可能会为了这事,找小十九对峙。 “哦,哪家店铺?改日我有兴趣,也去看看。”戚渊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还是不信任我。”尹清绮‘啪’的将剑鞘放在桌子上,柳眉微颦,心中也是没底,生怕戚渊看出什么异样,佯装生气的转过头去。 “唉。”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尹清绮是丝毫对策都没有。 “今日边境,可是有点乱啊。” 过了片刻,戚渊若无其事的说道,眼神中却充满了紧张。 “听说南诏一直在蜀州,燕州两地出没,不知道为何,我心里总是有些惶恐,生怕出什么大乱子。” “皇上也没有对策吗?”尹清绮好奇的上前问道,神情中充满了担忧。 “皇上说,一个小女子,不足畏惧。”戚渊看向尹清绮的眼神里深邃而凝重,尹清绮似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丁语芙起了个大早,见一旁的薛坛还睡得正酣,便没有吵醒他。 随便洗了把脸,理了理杂乱无章的头发,便前往城中的医馆所在。 开门的是一个小伙计,睡眼惺忪的问道:“谁啊?” “请问你家先生在不在?”丁语芙还是不放心,毕竟,丁老爷子的病,已经是久病成患,如今,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不在不在,等会儿再来吧。”小伙计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撵着丁语芙。 “哎,等等,请问先生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丁语芙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耐心的问着。 “先生昨夜连夜去了青州了,最快也要正午时分回来吧。”小伙计心里暗自抱怨,怎么碰见这么个不开窍的人。 “那多谢了。”丁语芙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郎中也真是有心了,日后发达了,定要记着他的好。 第四百一十二章 青州 丁语芙回到家中洗洗涮涮,为几个人做好了早饭,忙着将菜摆上桌子。 常磊见状,连忙夺过来,一面夸着丁语芙,一面感叹着,好在有丁语芙帮自己这么照料,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 丁语芙也安慰着常磊:“常将军,你不用担心我,一切会好起来的,等到郭神医来了,再下定论也不迟是不是?” “这倒也是。”常磊抹了把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丁语芙一大早从医馆回来,看到新鲜的青虾,便买回来做了虾饼。 “这么好吃啊,这是鲜虾?”薛坛被丁语芙的手艺惊到,毕竟,也有些时日没有给他做饭了,丁语芙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嗯……我小时候,家里来过一个广东府的亲戚,所以偷偷学了些。”丁语芙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这么说道。 “那你以后可要教教我。”常磊也稍稍有些笑意,感叹着丁语芙勤快能干。 一群人其乐融融,而因为丁老爷突然重病而悲伤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正午时分。 方才用过午饭的丁语芙正在帮常磊收拾碗筷,而薛坛在屋中料理卧病在床的丁老爷。 突然听见有人叩门,丁语芙擦了把手问道:“谁呀?” 说着,便走到院子里,将门敞开,看到那昨日的大夫,和一个白衣老者站在门前。 “这位是?”丁语芙见老者仙风道骨,也丝毫不敢怠慢,连忙问着。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郭神医。”大夫笑了笑,回答着。 “郭大夫,真是有劳您了。”丁语芙连忙感激道,将老者和郭大夫请入家中。 “哎,哪里的话,医者仁心,况且你如此有孝心,这也是我们从医应当做的。”大夫摆摆手,又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老者先行。 “病人在哪?”老者也不嗦,直奔主题,丁语芙将郭神医引到屋中,薛坛见有动静,也起身查看。 “这位是?”薛坛看着丁语芙,心中也猜出了大概。 “这位是郭神医,是为父亲探病的。”丁语芙解释道。 “郭神医,快请坐。” 薛坛连忙将郭神医请到跟前。 郭神医也不拘泥礼数,径直走过去,坐在丁老爷的床前,轻轻撩开被子,搭在丁老爷的手上,为其把脉。 郭神医仔细的探查着,有掀开丁老爷的眼睑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令尊病了多久?”郭神医问着薛坛。 “家父此病应有一年之久了。”丁语芙连忙接下话茬,也是愧疚的答着,“因家道中落,也实在无钱看病,所以,才一直拖成了这样。” “嗯,确实很严重了。”郭神医转过身子,丁语芙连忙上茶。 “呼。”郭神医吹了吹浮着的茶叶沫子,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 “我直接跟你们说了吧。” “以令尊的状态,恐怕活不过一个月,而且,越拖时间越容易猝疾,到时候即使是我也回天乏术了。”郭神医皱紧了眉头,担忧的看着床上的丁老爷。 “我的规矩,你们都知道了吧?”郭神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接着问道。 “规矩?”丁语芙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道。 “是这样……”郭神医在一旁解释着,“那日也是太急,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薛老的规矩。” “像你们这样的家况,一般郭神医是不会收钱的,只是药材,要你们自己想办法,一方面是为了不落人话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日后不会被无情小人拿来说事。” “这是什么意思?”薛坛看了看郭神医,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都是寻常人家,哪里懂那些抓药的办法,况且,那些药材又要到何处去寻呢?” “药方子,我自然会给你。”郭神医喝了一口茶,“至于为什么不收你们银两,是因为我之前吃过亏。” “几年前我救过一家穷苦人家,不过那儿子不如你,是个不肖子孙,当时家里的老爷子病重,即使是用药也很难治好,只有三成的几率,当我受了他们银两,为其寻药煎药,给老爷子服下,也没来得及救回。” “而那个家中的长子,说我用银两中饱私囊,拿些碎药沫子来唬他,要求将银两退还,我倒不是心疼拿些银两,只不过,一时气不过,就拒绝 了他。原本以为那泼皮无赖闹几天便算了,哪成想,他竟然上报官府,哭喊着冤枉,说我庸医害人,害死了他家老爷。” “但这事,即使是仵作也没法检测出老爷子究竟是不是药性催发导致死亡,所以也就不了了之,只是官府让我退还那几十两银子,无奈,我也只能按照县老爷的要求去做。” “自那以后,若是真心有人需要我帮助的,自然是要有人担保,否则,一般我是不会出山的,这次是你们运气好,郭神医是我的旧相识,也自愿为你们担保,不然,我是不会来到这么远,况且又来路不明的地方的。” 丁语芙此时才深知,穷凶极恶,是真正在形容什么样的一种人。 不过,她也没想到郭神医愿意为自己和薛坛冒这么大的风险,又冲着郭神医深深鞠了一躬。 “方才我探了一下令尊的经脉,乱的很,而且久病不医,已经一点点拖垮了他的身子,这病倒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这身子,恐怕经不起这么折腾,现在需要上好的药材进行进补,将他缺失的都补回来,等身子调到了最佳状态,方可进药。” “多谢郭神医出手相救。”丁语芙连声谢道。 “感谢的事,日后再说,我先跟你们说一说令尊的病吧。” 郭神医摇了摇头,这种事,自己也是冒着很大风险,治病救人,原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意外在所难免,更何况已经病入膏肓的人,原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我需要上好的灵芝草,和一株人参。” “人参需是九须以上,不满三两的,都没有作用。” “这些东西,估计也只有青州才有, 所以,如果你们需要救你们的父亲,就要即刻动身,越快越好。” 丁语芙看了看薛坛,暗自下定了决心,看来,这次要去青州闯一闯了。 “语芙,我一人去即可。”薛坛沉默了片刻,说道。 “路途遥远,我怕以你的身子,再折腾坏了,你让我如何是好?”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丁语芙拍了拍薛坛的肩膀,她知道,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事情,理应帮父亲治好病症。 第四百一十三章 商队结伴 “城外有个驿站,每日都会有赶往京城的马车和商队,你们若是来得及,今日就可以出发。”郭神医说道,“郭神医若是家中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会暂住在我家,正好我二人也有些时日未见,叙叙旧,你们速去速回,千万不要耽搁了治疗。” “有劳您了。”薛坛一拱手,谢过郭神医,将二人送走后,唤来常磊,交代后续。 “常磊,我和丁语芙需要去青州一趟。”薛坛离别之际,还有些不舍。 “丁掌柜。”芍药跑过来,扯了扯丁语芙的衣角。 “丁掌柜,这是我攒了许久的银子,给你留在路上当盘缠。”芍药脸上一脸的认真,看的丁语芙有些发笑。 “事不宜迟。”丁语芙看了看薛坛。 二人回到房内,留了些散碎银两交给常磊,嘱托他照料好惊鸿馆的大小事宜,便辞行向着城外的驿站走去。 驿站的人不多,只有一个车马副官,和几个伙计。 “这位仁兄,请问最近可有去青州的车马?”薛坛走上前去询问,此时一群人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哎呀没车了没车了。”车马副官不耐烦的说道。 “那大概什么时间会有新的马车呢?”薛坛耐着性子,接着问道。 “那要看什么时候再有车回来,你们才能去。”车马副官皱了皱眉,这个人真是嗦。 “不过,喏,那商队的人也是去往青州的,你问问他们是否愿意捎你们一路。”副官抬了抬头,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群人。 “好,有劳了。”薛坛作揖道谢,拉着丁语芙向商队走去。 “请问,哪位是当家的?”丁语芙上前问道。 “我是,有什么事么?”一个彪形大汉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了看丁语芙。 “是这样,家父生了重病,如今需要几味药材,不知可否带我们一程?”丁语芙赔笑道。 “我们是商队,一般不和人相伴。”大汗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你也知道,毕竟旅途凶险。” “带他们一路吧,我看他们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况 且,一个文弱书生,一个女子,构不成什么威胁。”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女子突然开了口,她在旁边打量了二人许久,二人穿的是鼎鼎有名的荀芳阁的衣衫,估计也不是差钱的主,不会看上自己这小商队的。 “那好吧。”大汉勉强打量了下来,点了点头,又接着忙手中的事情。 “来,过来坐。”女子笑了笑,将丁语芙招呼过来,让其坐在自己身边。 “谢谢姐姐了,不知姐姐尊姓大名?”丁语芙眯起眼,连声道谢着。 “免贵姓林,林菀沉是这商队家主子的朋友,也是为了生计,四处游历进些便宜的货物拿到青州去卖。”那人笑了笑,也答道。 丁语芙看了看摘下头上斗篷的女子,露出一张清爽的脸,明眸皓齿,朱唇微张,即使是丁语芙看了都觉得,若是自己是个男子,一定会爱上眼前的如花美眷。 想到这,丁语芙自卑的看了看自己日渐肥胖的手。 丁语芙默默吐出一句粗话。 “什么?”林菀沉凑上来,以为她是在同自己讲话。 “啊,没事没事,我说多谢您出手相助了。”丁语芙笑了笑。 薛坛正在帮大汉往车上搬行李,虽然是个柔弱书生,但这点规矩还是要懂的。 “那位是你官人?”林菀沉向薛坛看去,问着。 “是,那是我相公。”丁语芙看了看林菀沉,她脸上不悲不喜,一点表情也没有。 林菀沉问这个干嘛,难道是对薛坛有意思? 丁语芙翻了个白眼,现在人,动不动就看上别人家老公,一不留神就容易被人抢了去。 又看了看累的满身大汗的薛坛,正巧也再朝着自己看过来,温柔的笑了笑。 “妹妹,我们这就要出发了,你同我一个马车,让你相公跟方才的王掌事一个。”林菀沉悉心安排着, 丁语芙也不好拒绝。 “薛大哥,你就和王掌事同车,放心,我会照料好妹妹的。” “这……有劳了。”薛坛也担心路上会有什么危险,所以还是分开为好,也就没有拒绝。 “你们 去青州是干嘛?”林菀沉看着丁语芙,笑脸盈盈的问道。 “买药,只是这几味药都还比较名贵,不知道自己带的银两够不够。”丁语芙皱紧了眉头,悻悻的说道。 “哦?是什么药,或许,我知道在哪能买到。”林菀沉沉默一会,接着说道。 “是灵芝仙草和上好的人参,需要调养身子的,还有几味,不过都是普通的药材,估计费不了什么事。”丁语芙回答着。 “这样啊,家中可是长辈生病?”林菀沉也断断续续听到他们和副官的谈话,大概了解了一点,所以才决定要帮她。 “嗯,是我相公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公公,先前一直没钱看病,如今我和相公做了些小生意,却……” “怎么了?”林菀沉担忧的问道。 “父亲的病因为拖得时间太久,所以,也就慢慢严重,我们请了青州的郭神医,但郭神医说,唯有找到这几味药,方可治病。”丁语芙垂下眼帘,越说越加的伤心。 “好妹妹,京城那地我熟,到时候,我帮你找。”林菀沉见到她如此的有孝心,也不禁同情起来,决心要帮助她。 “出发了!” 外面高声呼喊着,丁语芙只觉得一阵颠簸,马车缓缓的向着京城方向赶去。 薛坛和丁语芙走后,小十九在宫内闲着无聊,也就来到这惊鸿馆中。 芍药见两人都走了,自然也是没什么心情,同小十九两人围在小院里,自顾自的说着话,全然没有注意外面进来一人。 常磊关着门,正在屋中料理家琐事,帮丁老爷洗洗涮涮,洗碗碟子的声音和水声搅和在了一起,自然也是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动静的。 “嘘。”来人做了个悄声的手势,小十九抬头一看,是自己的熟人。 “我去叫常将军出来。”小十九刚想开口,便被来人一把拦住。 “不要惊动常将军了。”这人笑了笑说道。 “想不想吃桂花糕?我知道一个地方,做心点的是何芳轩的师傅,那可是扬州的手艺呢,怎么样,平日里,可是吃不到的。” 第四百一十四章 小十九失踪 小十九想了想,摇了摇头,无缘无故受人恩惠,不太好吧。 “不要,家里人说了,不能吃陌生人东西。” 那小十九说到底也是孩子,总有些好奇的心里。 “我还算陌生人吗,你看,你都流口水了,不然我带另个小丫鬟去,不带你去了哦?”来人一点点的诱导着,又想起那日芍药也在场,论年纪两人倒是相当。 “不行。”小十九又摇了摇头。 “小姑娘,丁掌柜去青州,那可是要好几天呢,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我可不带你去了哦,这样,你也是身份尊贵,谁人敢动你?等你说想要回来的时候,我便送你们回来,好不好?” “那……那好吧。”十九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没耐得住诱惑,起身便跟着来人出去。 那人暗暗一笑,上钩了! 等到常磊忙完,一看外面正午时分,便想着该料理几人的饭食了,出来一看,却没有看到十九,手中的碗“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十九!”常磊在院子里疯狂的呼喊着,看到四敞大开的院门,估计着,这小十九一定是偷跑出去了。 “十九,你可别吓唬我。”常磊知道,十九还算是个听话的孩子,绝不会跑远,于是连忙跑到街上,在家附近寻着。 “哎,这不是丁先生吗?”说话的邻居家的刘大哥,他见常磊如此着急,便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是?” 而常磊暂时居住在惊鸿馆,佯装做丁语芙的哥哥。 “刘大哥,十九不见了,你可否看到了?”常磊连忙上前,急匆匆的问着。 “方才,我看到一个女人来你家,随后,十九就跟着跑了出去。”刘大哥一直坐在巷口乘凉,因为来人是背对着他的方向,所以没有看清相貌。 “走吧,我去帮你找找。”刘大哥皱了皱眉,心想这家算完了,丁老爷病重,妹妹又丢了,这可是天煞孤星啊。 “报官,抓紧去报官!” 常磊刚想挨家挨户的问道,刘大哥的媳妇也听到了,连忙劝诫道。 此时尹清绮和戚渊也恰好前来,看看几人的近况,没想到,正 碰上这件事。 三人对视了一眼,戚渊怒从中来,刚当动怒,却被尹清绮拦住。 “这事先别声张,对方或许不知道小十九的身份。” 尹清绮皱了皱眉,若是不知道还好,万一知道了小十九是公主,生怕罪责加身,冲动之下毁尸灭迹,就彻底的坏了。 “你自己去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先报官吧。”她拉了一下刘大哥,翻了个白眼,暗示不要多管闲事,找人这种事,还是让官府去做为好。 “对,对。”常磊道了谢,连忙冲着县衙门赶过去。 “你就是好多管闲事,惹一身是非。”媳妇抱怨着,刘大哥也不反驳。 “你看到没,这家过来的这个女娃,早就听说被那李老头成日囚禁在家里,想必是生了怨气,影响到这惊鸿馆了。”刘大哥也和她悄声议论着。 “唉,家门不幸。” 丁语芙一路和林菀沉无话不谈,慢慢的,也了解了她的身世。 这林菀沉是家中的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但林家重男轻女,所以一直外派林菀沉外出送货,而刚刚见面时,王掌事说自己是管事的,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但见到两人只是普通人家,才同意送他们一程。 “唉,世态炎凉,重男轻女。”丁语芙叹了口气,说着世道不公。 林菀沉笑着她,说她说话颠三倒四,常常不知道什么意思。 “啊,没有没有,我的意思说,即使是京城那种地方,重男轻女的事情也一直存在。”丁语芙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是太子的手下,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丁语芙知道,以林菀沉的身份,是不可能继承林家硕大的家业的,估计日后也就是随便找个人家嫁了,任人宰割。 “我打算自己做些绸缎生意,我在江南寻了几处纺织作坊,等攒够了钱,我就全包下来,再运到京城,专门卖给那些西域人和达官贵人,估计,也能不少挣。” 丁语芙想了想,这倒是个不错的好主意,如今西域人最喜欢这中原的绫罗绸缎,而且若是能像进行量身定制,那就更好不过了。 对啊,定制些以上来卖! 丁语芙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点子,喜出望外,但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毕竟这种金点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若是被别人偷了去,恐怕自己赚钱的机会变没有了。 想到这,丁语芙愈发的想要和林菀沉合作,到时候,加上柳掌柜的铺子制衣,林菀沉的纺织作坊出绸缎和商队,自然是能大赚一笔。 丁语芙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菀沉的穿着,随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林菀沉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穿着上也是极其富贵,女人包裹的严严实实,而且丁语芙自己一看,林菀沉那双绣着莲花的缎面鞋,竟然如此的娇小。 几人历尽艰辛,终于来到青州府。 丁语芙知道林菀沉还需要回家通报一声,就与其辞行,相约几日后会亲自登门道谢。 薛坛也谢过王掌事,拉着丁语芙在大街上寻找客栈。 大街上一片繁荣,声音嘈杂的混在一起,像是无数个说书的凑到了一起。 丁语芙也是东看看,西瞅瞅。 街头巷尾摆满了摊子,贩卖各种杂物的人卖力的吆喝着。 薛坛看着丁语芙轻车熟路的样子,问道:“语芙,莫非你来过这?怎么对这如此的熟悉?” “没有,我是听隔壁刘大哥的媳妇说的,她说来过青州,我好奇,也就经常听讲一些邪门歪道的趣事,一来二去, 也就在印象里,对青州城的路线有了大致的概念。” “哦。”看着薛坛若有所思的样子,丁语芙知道,这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哎,薛公子,前面有家客栈。”丁语芙向前一指道。 那客栈看起来有些年头,在这青州之中显得黯然失色,破旧的门板,陈旧的桌子,不过好在二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也就径直走了进去。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走过来,庸庸散散的说道,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住店,再要些吃的。”丁语芙犯了个白眼。 “楼上请吧,左手靠窗第一间,饭做好了给您端上去。”小二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扯脖子就嚷。 第四百一十五章 清楼幽梦 “两人住店,做些吃的。” 薛坛摇了摇头,这也太糊弄了,但为了省钱,还是没有办法,只能暂且委屈丁语芙跟自己住在这件破屋子里了。 “丁姑娘,委屈你了。”薛坛也觉得有些不妥,心里暗自愧疚着。 “这有什么的,吃不了同样的苦,还能叫夫妻么?”丁语芙莞尔一笑拿薛坛打趣。 “对了丁姑娘,不知道要到何处去寻那两味药。”薛坛问道。 “哦,对了,这事差点忘了,一会叫小二送份口信到东街林家,说咱俩住在这,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咱俩,带我们去药店买药,这事你放心,林菀沉都已经答应过我了。” “好吧,看来还得有劳这林姑娘了。” 丁语芙叫人招呼了林菀沉,等到第二天,二人约好一起吃了中饭,便一切去向那青州最大的药庄。 而薛坛却被王掌事领到一处所在。 “薛公子,我去楼下吃酒,你在这等我。”王掌事嘿嘿一笑,便融入那温柔乡里。 薛坛在那酒楼前立了好久,也未见人招呼,那妓院的语芙冷嘲热讽,自己也进不得,退又太失面子,正踌躇着怎么离开此地又不失体面,伫立在原地,一时间愣了神。 这时正赶上那老鸨子出来,见他一身破旧衣裳,正打算撵走,那楼上突然响起一声招呼。 “妈妈,且先把这位公子请上来吧。” 薛坛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街角遇见的那青衣女子,此刻正斜靠着阑干,手中抚一把琵琶,遮挡住了半边的脸颊,一双柳叶弯眉桃花眼,勾魂摄魄似得媚气,连女人看了都叫喜欢。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薛坛赞到,不仅失了神,那老鸨子看的直笑,嘲弄他没出息,没见过什么世面。 “公子还不赶紧上楼,既然是那如烟姑娘亲自请你上去,那五两银子的茶水钱且先欠着,想必你也没什么银两。”那老鸨上下打量了一下薛坛,见其穿的破衣烂衫,也不想拿得出那么多钱的,但那如烟陈姑娘既然言语了,她哪敢不从。 要知道,这诺大的 扬州城,想要请这位角儿的妓院青楼可不在少数,任她们出多少银两请如烟姑娘过去,她都一一回绝,一来是这地儿呆的惯了,二来也是这老鸨处处向着她,多少也有些关系。 薛坛一挥衣袖,大步流星的便向里走去,老鸨子走在前面引路,穿过一楼一扇木门进入庭院,自那庭院中央有一处湖水,湖中盛放着白莲,右边是一处小亭,红砖漆砌成的石柱,朱墨金瓦的顶,奢靡华贵。 自那小亭子穿过长廊,从左右上阶梯,便到了那二楼,这二楼可不同于外面开放给雅客的房间,而是相隔开的两处所在,偌大的二楼尽头只有一间屋子,便是那青衣女子候的地方。 走廊中弥散着檀香和女人脂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熏的人目眩神迷,悠长的琵琶曲从走廊尽头穿出,婉转回旋,老鸨子自在楼下候着,让薛坛一人上去,他愣了一会儿,提起裤角,小心翼翼的捏着脚走似的,不敢出一点点动静,生怕惊扰了这位姑娘。 在门外等待了好久,直到那屋子中的曲子停了,传来一声吆喝:“进来。”薛坛方才从动人的曲儿中回过神,说了一句:“惊扰了。”便推门进去。 薛坛进到屋中,仔细打量着这屋中的陈列。 并未似他想象的那样有极其奢华的家具摆设,反而,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如此这般出名的花魁,反倒简洁的过于贫瘠,那屋中甚至比之那寻常百姓家的少女闺房还有陈旧,屋中也并无什么名贵的花瓶字画,仅仅是一张床塌,和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几个素色的茶杯。 杯中的茶还袅袅的冒着热气,馥郁的茶香钻进他的鼻腔,令他不禁更深吸了一口气。 那窗口的窗户早已关闭,对的正是外面繁华的街道,那窗前除了方才看见的一把琵琶之外,还另外安置了一张小桌,摆着一把破烂的古琴。 “公子请坐。”如烟将薛坛请过来坐定,为其倾倒了一杯茶,那茶并非如那薛坛在客栈所饮的一般,反而是清澈浅淡,一抹淡青色浮在水面上,看起来毫无味道。 “公子,这是小女子在家乡中带来的,若是真会品茶的人,嗅其味,尝其香, 闻其色泽,便可分辨出这茶的好坏,若是那不懂茶的凡夫俗子,只有觉得这茶清淡如水,平平无奇。” 薛坛闻言,连忙谢过如烟,端起杯子仔细品鉴了一番,又细细品了这茶的滋味,却觉得寡淡如水,毫无味道可言。 “姑娘可不要唬我,这分明是一点点碎茶叶碾成了末,砌成的茶,不仅没有味道,还将这茶叶的苦涩分离了出来,掩盖住本该有的茶香,莫非是小生真不懂这其中的奥妙?还望姑娘明鉴。” 如烟突然笑了起来,乐的弯了腰,又感到有失大雅,拿袖口轻轻遮盖住嘴巴。 薛坛一阵莫名其妙,莫非是在笑他?连忙问了如烟,她也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笑着。 “公……公子,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实诚的人,那些官吏雅士,文人墨客,自以为高雅,懂文书百卷,识珍馐百味,尝人间疾苦,却连这刷锅水都不认得,连这些茶叶跟子,都能写出一大篇的长篇阔论,歌颂这茶叶的好来。” “其实这些不过是我在那街头买的散碎茶叶,原本是那店家夏日做成香囊,一是芳香除味,二来也能驱赶蚊虫,那些‘大人’偏偏要弄出个地名来,非说这是哪里的茶叶,怎么个好法。” “还说自己曾经历经千辛万苦,托了哪位或从商的或从官的朋友,给自己弄了那么一小撮,没想到今日在我这竟然又见到如此极品,实在是缘分,公子,你说,岂不可笑?” 薛坛这时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在试探自己,也不生气,跟着她一起乐了半晌,嘲笑着那些假文人假雅士不过是装模作样伤风败俗的下等人,却要摆出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儿,令薛坛不禁想起在家乡的经历,以及卧床不起的丁语芙父亲,不免又暗自惆怅。 薛坛见其突然安静下来,问道:“公子可是有心事?” 薛坛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如烟不仅仅长得俏丽,那眉眼之中,竟然真似那狐媚一般,带着一种让人目不转睛的妖术似的,如同湖水般清澈的眼眸,又似那晨曦花瓣上的露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又似乎带着一点狡黠,看的他如痴如醉。 第四百一十六章 如烟 “不瞒姑娘,在下自小城为求医而来,也确实遇见了诸多事情,在此不便细说,只不过这人间疾苦,我倒是真尝了几分。” “看来,公子也是个官人啊。” 说着,如烟走到窗口,窗户外面,夜色催更。 一轮新月自湖底泛起涟漪,如烟望的出神,似乎连薛坛还仍然在这屋中都忘记了,自顾自的弹起了一首琵琶曲。 “公子,你看这轮明月,竟沉在湖底,你说究竟是那天上的月亮更圆更亮,还是这湖底的呢?这两轮明月,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薛坛叹了口气,说道:“姑娘未免太过于多愁善感,小生虽然是一介文人,却深悉这天文之事,这月亮就是月亮,是那天上的,也是那李郎文中的月亮,这月亮只此一个,此物只应天上有,那凡世之间,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纯洁的物件孕育而出呢?” “不过,小生倒是好奇一件事情,我听人说,姑娘是自己找上这青楼之中的,可是为何?以姑娘的美貌与才干,完全可以嫁一户好人家,官吏富商,任你挑选,为何偏偏做这份行当?” “你可是劝我向善?”如烟凝视着张若虚,似乎在看一件极其有意思的物件似的,上下打量着他,“你可知道,这万千世界,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 “小生愚昧,望姑娘指点迷津。”薛坛一拱手,对着如烟说道。 “这世间,偷得,拐得,买guan得,杀人得,劫道得,放火得,奸得,偷情得,就是劝人向善,不得。”如烟望着院子里的白莲花,那莲花在月色朦胧的夜晚显得愈加娇艳无比。 “你叫那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汉子向善,便是断了他们的绝路,他们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只能以此为生,若是你强把自己的道理加给他,那就是要逼死他,把他逼上绝路,告诉他一定要向善,为人正直。” “但他坏事做的太多了,没有人再去信他,他又无一技之长,那就只能饿死,他死了,你也就成了恶人,你可明白?” “姑娘言重了,在下并未要劝你向善,只不过,是好奇以你的姿色,为何要沦落到这风流场罢了。” 薛坛看着她,如烟立在窗前,犹如一幅凄美的画像一般,令人如痴如醉。 “虽然小语芙并非是文人,倒是也知道这江湖之事,人在江湖,熟人无罪?恶人虽然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但是却轮不到人来怜悯,怜悯之心,原本就是应该留给那些善良之人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至于我们这些卑微之人……”如烟回头看了一眼薛坛。 “公子请回吧,贱妾有些乏累了。”如烟向着薛坛下了逐客令,回过头,薛坛竟看见她满面的晶莹泪。 隔日。 一家街边的茶馆,说评书的,正滔滔不绝的讲着这其中的故事。 这时,说书的嘿嘿一乐,说着:“各位一会儿若是听的也开心了,小的也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您有钱的赏个钱场,没钱的赏个人场,各位爷都是腰缠万贯,随便拉几个,都够小的喝上一壶的了。” 说着,一小奴自后面出来,拿着个破碗,丁零当啷的也收了不少铜板,说书的见状,笑逐颜开,索性撸起袖口,连忙接着说了下去。 “据说啊,这如烟姑娘是个妖女,用的一手勾魂夺魄的秘术,那身上的脂粉香,是来自西域的一种媚药,勾上的男人,会不自觉的向着她靠拢。” 薛坛听着,一边皱起了眉毛。 虽然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毕竟还是去了那青楼场所,也觉得隐约对不起丁语芙。 但昨日,原本觉得自己只是去陪王掌事吃酒的薛坛,在看到如烟的一瞬间,似乎就被她迷住了。 如烟有着常人没有的气质,和一脸的媚相,加上才学过人,才让这痴秀才呆了许久。 可薛坛思来想去,也没有觉察到那说书人所讲的那种神秘气味,难道真这么神奇? 还是说这说书的为了博人眼球,信口胡说。 “听说昨天在清水楼死的那个人,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掌事。” “嗯,我也听说了,据说死相凄惨。” “可不,不过死在那温柔乡里,也算值得了。” 薛坛扭头一看,见到两个人正在小声议论,见到他转过头来,也 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掌事?薛坛皱了皱眉。 昨日薛坛离开清水楼的时候,王掌事已经不在那里了,薛坛也有些醉意,便早早的回了客栈,没想太多。 丁语芙忙碌了一天,只凑齐了几味简单的药材,林菀沉答应她一早带她去别家看看,所以薛坛也并未和她提及。 况且二人刚到青州,丁语芙父亲又得了重病。 让丁语芙知道自己去陪王掌事吃花酒,也实在说不过去。 没想到。 薛坛皱了皱眉头,连忙叫小二买了单,径直往客栈走去。 不会这么巧吧? 薛坛想着,不知道为何心慌的很,他有种直觉,遇害的那人正是随薛坛一同前往的王掌事。 回到客栈,见丁语芙也在床上呆呆的坐着。 “你去哪里了?”丁语芙看了薛坛一眼,眼神有些犹豫和不安。 “我去隔壁酒楼坐了一会,那有几个说书的,我见有些意思,便歇息了片刻。” “你知不知道,王掌事死了?”丁语芙愣愣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哀伤。 “现在官府的人正在找你。”丁语芙知道昨日是薛坛同王掌事一同出去的,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她心一凉,只觉得天旋地转,如同被雷霆劈中了一般。 “什么?”薛坛面露惊诧。 “嗯,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立即回来了。”丁语芙心里有些凄凉,她没想到,薛坛竟然去到了那种地方。 “你昨日,可否和王掌事去了什么地方?”丁语芙问道,她虽然心里有了定数,但还是想要听薛坛亲口说出。 “昨日王掌事唤我去酒楼吃酒,我以为是寻常人家,便跟去了。”薛坛见隐瞒不过,也就如实说来。“但到了那地方,我就觉得浑身不适,似乎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深深被吸引住。” “等到我同那清水楼的小女子如烟谈了一会诗词歌赋,便离开了,临行前,去寻那王掌事,但未见其人,便自行回了客栈。”薛坛看着丁语芙,如今,他不想隐瞒。 第四百一十七章 官府擒人 “好啊薛坛。”丁语芙有些气恼,虽然她知道,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况且自己的身份…… “你竟然去到那种地方,我在这京城忙前跑后,你还有心思吃花酒?”丁语芙的声调也提高八斗,她真的有些动怒了。 “语芙,我不骗你,我真是受了什么邪术的魅惑,不然,我是不会被那小女子迷住的。”薛坛连忙解释。 “你还真是没出息。”丁语芙是不信什么邪门歪道的事情的。 “是真的,今日我听书,也是为了打听此事,那说书的人说,那如烟是身上抹了什么脂粉,方才能勾引男人和来往的柳客,我也是不幸中了招数。” “脂粉?我自己便是做胭脂水粉的,能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东西?”丁语芙虽说如此,但她脑海中却突然蹦出一样东西来。 罂粟花! “是真的,语芙,你一定要信我,更何况,那王掌事在我出门之前就已经不在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第二天一早我便出门,听说了他遇害的消息。” 丁语芙皱了皱眉,真有这么蹊跷的事。 现如今,也只能信任他了,更关键的是,如何让官府的人免于责罚才是最为重要的。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陪你去官府解释清楚。”丁语芙知道,或许没那么容易撇清关系的。 “这……”薛坛有些犹豫,但是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走吧。”丁语芙整理好头发,拉着薛坛便要去,门却被突然一脚踹开了。 “谁是薛坛?”几个身穿官服的人怒气冲冲的闯进来,手里拿着官刀。 “小生便是。”见到几个凶神恶煞的捕快,薛坛站起身,挡在了丁语芙的面前。 丁语芙从身后躲着,心里满是安全感。 “走,跟我走一趟。”来人也不解释原因,上来便要将薛坛押入官府。 “这位官人,我正要和我相公去官府禀告,我相公是被人冤枉的,他和王掌事的死一点干系都没有,那王掌事人高马大,我相公只是个柔弱书生,怎么可能是他杀的呢?”丁语芙连忙上前解释。 “呵呵。”捕头冷笑了一声。 “那王掌事可不是被人用蛮力杀死的,你说你相公不可能杀人,如今却嫌疑最大,这你作何解释?更何况,你相公若是想要杀死王掌事,还可以用毒。” “用毒?”丁语芙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会,我相公初来乍到,怎么会无辜害死一个不相 干的人,更何况,此人还于我们有恩。”丁语芙争辩到。 “呵呵,有没有恩情我们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家相公必然是看中了那王掌柜的荷包,所以,再杀人越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薛坛不悦,上前理论。 “我们找到了王掌事的尸体,是被人用药毒死的,身上的荷包也不见了踪影,你还说你不知道?”捕头摆头示意,几个人上前将薛坛围住。 “语芙。”薛坛无奈的看了丁语芙一眼,“照顾好令尊……” 还未等他说完,薛坛已经被带了出去。 这如何是好! 丁语芙也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急的原地打转。 “语芙。”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门外一个声音传来。 丁语芙抬头一看,是林菀沉。 “语芙,你不用说了。”丁语芙刚要上前解释,就被林菀沉止住。 “这件事情很是蹊跷,而且,清水楼的邪门怪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林菀沉沉默了一会,向丁语芙解释道。 “什么?”丁语芙有些疑惑,难道薛坛说的都是真的? “走,这地方是不能呆了,你先来我家吧。”林菀沉帮丁语芙收拾好行李,急匆匆的找掌柜买了单。 掌柜一脸的不悦,嘴上说着要让丁语芙赔钱,丁语芙不想过多纠缠,就拿了一点碎银两打点了一二。 “唉,真是倒霉,碰上你们两个人,竟然是杀人犯。”丁语芙出门之前,听到掌柜嘟嘟囔囔说些什么。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头,况且,现在救人要紧,如今家中老父亲重病危难,另一个锒铛入狱,怎么说,也不是和人理论的时候。 林菀沉左转右转,将丁语芙带到一处小巷,巷子的尽头是一户人家,极其僻静。 “昨日你带你寻药,都未曾来的及让你上家坐坐,今日算是补上了。”林菀沉莞尔一笑,将丁语芙请进来。 院子里不大,种着几颗青菜,菜园子里还有一株丁语芙不认得植物,碍于面子,丁语芙也没有过多过问。 “林姑娘。”丁语芙站住不动,眼神中有些些许的躲闪。 “我从未求过人,但这次,希望你能帮帮我,救救我家相公,我家相公是无辜的,他虽然昨夜的确和如烟姑娘在一起,但是……我相信他没有杀人。” “唉。”林菀沉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丁姑娘,不是我不想帮你,现在柳州可是人心惶惶,加上董钰一死,柳州这地方,也就日渐消退。 “董钰?”丁语芙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这柳州和董钰还有关系?” 惊鸿馆。 尹清绮等人怔怔的坐在桌前,互相沉默不语。 常磊不断的唉声叹气,锤着自己的大腿,一副恼怒的样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私自闯进着惊鸿馆内,将小十九悄然带走。 “常将军,这件事,不怪你,是小十九顽劣,加上有奸人作祟。”尹清绮皱紧了眉头,心中也是担忧的很,这几日心神不宁,果然又有事情发生。 “你原本应该紧紧的看守着小十九的,你知道他的身份。”戚渊面如冰霜,浑身充满了寒气,尹清绮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见效的样子。 “现在不是互相责怪的时候。”无奈之下,尹清绮也只得出面缓解尴尬的局面。 “我觉得,方才隔壁的邻居,丝毫知晓些什么,倒不如去问问?”尹清绮试探性的问道。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人,有很大的嫌疑。”常磊咬紧牙关,望向窗外的天色,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既然隐藏身份不奏效,那就让那几个人知道,惊鸿馆可不是闲人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是谁?” 戚渊猛地起身,不威自怒,同样的起了杀心。 “我倒是要看看,普天之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刚绑架皇女!反了他了!” 于此同时,尹清绮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副阴柔的面孔,不由得皱紧了眉毛。 “是丁语芙的家主,原先的大伯,那日,他和丁语芙起了争执,我看他是伺机报复!” “是不是一个极为阴柔的人?”尹清绮连忙问道。 “不是……”常磊摇了摇头,疑惑的看向尹清绮。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尹清绮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不对,这两者之间,未免有些凑巧。 “先去报官吧。”戚渊叹了口气,想不到身为一朝太子,竟然还要求助于官府,若不是尹清绮百般阻拦,恐怕戚渊早就调兵遣将,就算将这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小十九的下落! “这件事,先别声张。” 路上,尹清绮在戚渊耳边悄声说着,她并非是不担心小十九的安危,而是对方穷凶极恶, 况且二爷始终流窜在外,尹清绮担心,若是二爷搞得鬼,恐怕有些风吹草动之下,会横生祸端。 “我觉得……怕是二爷搞得鬼。”尹清绮看向戚渊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第四百一十八章 李家 “你还不知道?” 林菀沉盯着丁语芙,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据说,当年董钰就是在这柳州发了家,才跑到蜀州去的,原本这里不叫柳州,是因为董钰在此见了许多烟柳之地,才慢慢改过来的。” “竟然有这种事情,皇上……也让?”丁语芙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从来没有一座城是这么潦草的起名字的,可想而知当年董钰的势力之大。 “当年就连皇上都管不了董钰,董家原本就是这柳州的常客,世世代代继承着将军的家业,自然也就愈发的嚣张,以至于柳州原本叫什么名字,都被人忘却了。” 林菀沉无奈的笑了笑。 “林姑娘,你在这柳州可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人没有?”丁语芙目光一转,央求着林菀沉。 薛坛原本就是前来帮助自己的,若是这柳州还残留着乱臣贼子,认出了薛坛的身份,难免会做出什么不开眼的事情。 丁语芙现在担忧的,就是薛坛的安危,情不能自已的,流下泪来。 “你放心,况且,王掌事也不会白白死掉,我一定会查清楚!”林菀沉眼神笃定,淡淡的说道。 京城。 城内依旧热闹非凡,尹清绮等人混迹在人群里,寻觅着小十九的踪迹,到处打听了一未果。 “官府的人呢?”戚渊冷眼看着常磊,心中也是焦灼万分。 几次搜寻未果之后,戚渊就安顿常磊前去官府,命人乔装打扮,搜寻十九公主的踪迹。 “太子,官府的人也正在查探,现在还没有个结果。”常磊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焦灼。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十九会在家中被人掳走,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对了,你知不知道丁语芙先主家在哪里?”尹清绮突然想起来,常磊提到的大伯,有重大的嫌疑。 “既然是嫌疑最大的,我们这样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去她大伯家看看。”尹清绮连忙提议。 “这个丁语芙!” 戚渊恨得牙痒痒,没想到竟然惹出 这档子事来。 “这件事不怪丁语芙,况且,谁也不愿看见小十九遇上这种事。”尹清绮拉了拉戚渊的胳膊,宽慰着他。 “你还在为她说话。” 戚渊盯着尹清绮姣好的面容,心中有些不满,眼神中充满了焦灼,一甩手,率先走在前面。 “这戚渊的太子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尹清绮无奈的对着常磊说了一声,几人出生入死,情感上自然不把戚渊当做太子,或者一国之君来看。 “走吧。”常磊带着两人前往了一处地方,荀芳阁。 “这里就是丁语芙和四娘卖货的地方,况且,京城很多大户人家都在此购买胭脂水粉,或许能提供些线索。” 常磊率先一步,进入荀芳阁内,柳掌柜抬眼看着,连忙堆满了笑意上来迎客。 “呦,这位大爷,选点什么啊?” “我们来不是选东西的。”尹清绮面带笑意,生怕戚渊发火,吓到了人家。 “掌柜的,我们前来是跟您打听一人。” “打听人?什么人?”柳掌柜面色一怔,随后凝重的看着尹清绮。 “丁语芙的大伯,您可认识?” “丁掌柜的事啊。”柳掌柜长舒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吓了我一跳,丁语芙的大伯住在城西,你们有什么事吗?况且,你们是丁语芙的什么人?” “我们是她的朋友,她妹妹走失了。”尹清绮直言不讳的回答着,冲着常磊使了个眼色。 常磊会意,连忙上前说道:“我是丁语芙的哥哥。” 柳掌柜面露焦急,那架势看起来比戚渊更甚。 “什么?丁掌柜的妹妹竟然走丢了?一定是他,我就知道!”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尹清绮眉头一皱,看来这柳掌柜的确知道些什么。 “唉,说来话长。”柳掌柜无奈的摇了摇头。 “丁掌柜这人就是太过于心善了,她和她相公都是如此。” “相公?”尹清绮柳眉微颦,片刻后便知道她口中的“相公”,说的是薛坛,但心底似乎隐隐 作痛了一下,不知为何,听到薛坛以这样的身份出现,自己会有如此的感受。 戚渊漠视的看着尹清绮一眼,不出言做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到小十九,剩下的事,可以回宫再说。 “丁掌柜前些日子,就被那伙人出言羞辱,你想想,她先主都一把年纪了,非要到那惊鸿馆内玩乐,一时间玩坏了身子,那老头贼心不死,还要讹诈丁语芙一笔,派了家丁手下,前往惊鸿馆闹事。”柳掌柜小声的凑过来,悄然说道。 “听说,那李老头原先在京城也有些势力,只不过后来落寞了,我看,你们还是准备好银两,先把人赎回来再说。”柳掌柜上下扫量了一眼尹清绮几人的穿着,虽然不算华贵,但总让人感觉透露着一股子贵气。 “丁掌柜这几日为令尊看病,家中钱财所剩无几,几位若是能帮衬着点,就多帮帮她,况且,你们看着又不缺钱。”柳掌柜好言劝告着。 尹清绮默默的点了点头,惊鸿馆运转的不好,丁语芙从未向戚渊提及过,戚渊皱了皱眉,也是一脸的愧疚,想不到让自己的手下混迹的如此落魄,戚渊心里自然是有愧。 “柳掌柜,您能帮我们带个路吗?况且,此事非同小可。”尹清绮善意的笑了笑,央求着柳掌柜。 “这自然。”柳掌柜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交代了一番,带着几人朝着城西前往。 城西原本是大官贵族居住的地界,所以商贩寥寥无几,静谧的很,自荀芳阁往西走上几百米,便到了城西的门街。 “前面就是了。”穿过了门街,柳掌柜盯着面前一座恢弘的建筑,淡淡的说道。 “您瞅瞅,原先个都是一家子,如今丁掌柜落了难,不帮衬一把,还趁火打劫。”柳掌柜倒是个热心肠子的人,尹清绮看在眼里,心中也是甚是喜欢这个娇媚的掌柜。 “走吧。”戚渊率先走在前面,叩响了房门。 “请问,李官人在吗?”见到来人只是个家丁,戚渊目光一寒,但还是忍耐着满脸的怒意,尽可能和善的说道。 “你找我们家老爷,有什么事吗?” 第四百一十九章 再遇顾崇允 家丁昂首,不屑的看着戚渊,朝着身侧啐了一口。 “混账东西!”尹清绮瞪了一眼,上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叫你们家老爷过来!” 家丁吃了亏,一脸慌张的跑进屋内。 李老头正在和几个夫人吃花酒,丁语芙大伯李成yu守在身侧。 “老爷,不好了,有人闹事。” 李成yu脸色一变,丁语芙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而李成yu的身后,还站着一人,就是那日当街与小十九发生矛盾的顾公子。 顾崇允笑了笑,手中拿着一把画着山水画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冲其摇了摇头。 “慌什么,没人知道那小丫头在这,只要你我专心应对,那女人就不能将你我二人怎地。” 李老爷点点头,随后简单的交代着,“你们两个将事情处理好,老爷我身体甚是不爽,现在,也就只有那丁语芙能治。” 李老爷想起丁语芙的娇躯,忍不住流下涎水,他原本买丁语芙就是为了纳妾,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个丫鬟,自己百般游说,那丁语芙宁死不从,这次让李老爷心底产生了记恨。 没想到她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银子,很快将自己赎身,并且接替四娘成了惊鸿馆的老板,李老爷怎么想都憋着一口气,非要找补回来。 “老爷,您放心,这件事,一定办的让你有面子。”顾崇允对着李成yu一仰头,淡淡的说道。 “走,我们去看看。”两人带着数十个家丁,来到门前。 尹清绮目光一寒,果然是他! “戚渊,就是这个人,那日在古街之上,和小十九发生了争执。” 柳掌柜连忙上前,拉扯住李成yu的手。 “李官人,您看您这脾气,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非要玩这些有的没的?”柳掌柜也是直言不讳,丝毫没有兜圈子,上前劝说着。 “这二位是那小孩的堂哥堂嫂,您看,您卖我哥面子,放了她吧。”柳掌柜心知肚明,这人就在李府。 “什么小孩?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李成yu一副装疯 卖傻的样子,怔怔的问道。 “呦,又是你。”顾崇允一合扇子,走到尹清绮身边,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尹清绮。 “怎么,搬救兵去了?那日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 尹清绮紧闭着双眼,眼中的愤怒喷薄欲出,戚渊守在身侧,眼神里也满是怒意,尹清绮受了屈辱,若不是她拦着,恐怕戚渊早就下令火烧了这李府。 “顾公子是吧?”尹清绮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明人不做暗事,你把人放了,银两我自然会叫人赔给你。” “几百两可不行了,现在要一千两。”顾崇允嗤笑一声,不屑的上下打量着尹清绮。 “我想,你作为一个当家的,应该能拿的出来吧?”顾崇允傲慢的盯着尹清绮,眼神中满是对其的鄙夷。 “一千两,我怕你有命拿没命花。”尹清绮冷冷的说着,紧紧攥着手中的剑。 “那你们人不要了?”顾崇允见到尹清绮的一刻起,就改变了注意,他知道尹清绮必然知道内情,否则不会轻易找上门来。 戚渊冷眼看着,走在尹清绮身侧,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将其拉至身后。 出头的事情,还是男人来干为好。 “是不是一千两银子,你们就放人?”戚渊冷漠的盯着顾崇允那张阴柔的脸。 “当然,说到做到,只要你有钱。”顾崇允丝毫没将眼前的戚渊放在眼里。 “好,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你拿着。”戚渊想着,先将其稳住,救出小十九再说。 想不到顾崇允接过银票,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为何迟迟不放人?”戚渊皱紧了眉头,尹清绮在一边也有些焦灼。 “放什么人?这是那日在古街,你们羞辱我后,应该赔偿给我的,况且,你们的人,我还没抓到呢,谈何放呢?”顾崇允嗤笑一声,左右扫量了二人阴沉的脸色,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然大难临头。 “好,好。”戚渊默默的点了点头,拉着尹清绮准备撤离。 常磊已经去搬了救兵,如今只需要等待一会,就能将这李府团团包围,搜个干净! “想走 ?”顾崇允扬了扬头,几个家丁瞬间将几人团团围住。 “小姑娘,我这李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李成yu一把推开柳掌柜,笑着对尹清绮说道。 “况且,丁语芙现在还欠了我们一大笔钱,你若是交不出来,就留在这里当我的丫鬟吧。” “你让当今太子妃给你当丫鬟,我怕你受不起。”戚渊目光一寒,薄唇微启,淡定的说道。 “太子妃” 顾崇允和李成yu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眼神中的慌张。 “你……你是太子妃?” “哼!你若是太子妃,那老子就是太子!”顾崇允突然仰头大笑起来,丝毫没有注意门外官兵已经将府上团团围住。 “我不管你是谁,把你身上值钱的物件,都交出来,不然……”顾崇允摸了摸下巴,一脸的坏笑。 “休怪我不客气!”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光天化日的,你还想强抢不成?”戚渊挡在尹清绮身前,一只手攥住剑,另一只,紧紧的拉着尹清绮。 尹清绮能感受到戚渊细微的呼吸声,和手中温润的汗液。 “戚渊,小心。”尹清绮淡淡的说了一句,戚渊一挥手,一群官兵瞬间涌入了李府,挤了个水泄不通。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戚渊抽出剑刃,抵在顾崇允的脖子上,他此时满眼都是惶恐,难道自己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李家老爷安排的,我只是个跑腿儿的。”顾崇允连忙摆手,朝着屋内一指。 此时李老爷早就跑没影子了,他见势头不对,沿着自己的地窖,逃离了李府。 “小十九在哪?”戚渊目光一寒,他根本不在意到底谁是幕后主使,现在找到小十九最重要。 “在里屋捆着。”顾崇允对着李成yu交换了一个眼神,此时自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尹清绮推开顾崇允,连忙朝着屋内跑去。 “十九,十九?”尹清绮左右环顾,在屋子的角落里,发现了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小十九! 第四百二十章 薛家公子 “十九,你受苦了。”尹清绮见到小十九这个样子,眼泪“唰”的一下便下来了,连忙上前为其松绑。 “嫂嫂……”小十九此时再也按捺不住情绪,连忙抱紧了尹清绮,在她怀中大哭了出来。 “嫂嫂,都是我不好,我擅自出来玩,让你们担心了。”小十九一脸的愧疚,惊魂未定,浑身冰冷,恐惧的颤抖着。 “别说了。”尹清绮宽慰着十九,摸了摸她的脑袋。 “十九,你皇兄也来了。”尹清绮朝着屋外看去,戚渊走近屋内,怒目圆瞪,刚想要对其发火,就被尹清绮挡在身前。 “戚渊,先别急着发火。”尹清绮冲着戚渊摇了摇头,戚渊强忍着怒火,叹了口气。 自从戚渊打理朝政以后,尹清绮明显的感觉到,戚渊不再像以往般温柔,愈发的暴戾,尹清绮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如何劝阻。 “小十九,我们回家。”尹清绮牵着小十九的手,走出了院子。 路过顾崇允的时候,小十九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恭迎太子!” 在场的官兵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太……太子?”顾崇允不可置信的看着戚渊,“你真的是太子?” “怎么,我不是,难道你是?”戚渊冷眼看着,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绑架十九格格,可是杀头的重罪,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戚渊半蹲下来,凝重的看着跪倒在地的顾崇允。 “太子,草民知错了,草民……” 还未等顾崇允说完,几人已经离开了院子。 尹清绮有意阻拦,但顾崇允绑架皇女,勒索钱财,无论谁都救不了他。 常磊带人清扫了李家院子,搜了个一干二净,全部家丁派去充军,李老爷也在一间城外的茅草屋寻到,算是为丁语芙报了此仇。 戚渊等人回到宫内,柳掌柜不知道两人来头这么大,懊恼了一阵,不过尹清绮临行前感激涕零,答应柳掌柜,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知会一声,宫内自然会有人帮其处理。 东宫内,小十九跪在殿前,面前是太子戚渊,戚渊身侧,尹清绮颔首坐一旁,静静的看着小十九。 劝阻了半天,才让戚渊沉下心来处置此事。 “说吧,你这么顽劣,这次,想我怎么处置你?”戚渊叹了口气,上次的事情还没完,十九就又横生祸端,这让戚渊如何不惩? “皇兄,我知道错了。”小十九委屈的嘟着嘴,想不到竟然被一份桂花糕骗走了,说出来岂不是会让皇室取笑? “你啊你啊,宫里什么没有?竟然为了这个被人骗取,险些丢了性命!”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宫内没有,我也可以让人出宫去给你寻最好的师父,你让皇嫂跟着你担惊受怕的,于心何忍?”戚渊气的一拍桌子,吓了小十九一惊。 “皇嫂皇嫂,你心底就只有皇嫂。”小十九不满的站前身,满眼含泪,气鼓鼓的冲了出去。 “你……回来!”戚渊生气的站起身,想去出门去追,却被尹清绮拦了下来。 “由着她去吧,芍药,你去看看。”尹清绮吩咐着芍药跟着小十九,免得她再出什么乱子。 “你啊,教训人都不会。”尹清绮眼底含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事论事,你提我干嘛?” “我是担心你们两个,你还不知道?”戚渊长叹了口气,这个小十九向来不让人省心,六阿哥还在宫内的时候,戚渊最为担忧的,就是小十九受到六阿哥的迫害,没想到六阿哥没能将其怎么地,倒是养出了一个小祖宗。 “就小十九这个性子,早晚有一天会出大事,你这脾气,就不适合管教孩子。”戚渊眉眼一低,静静的看着尹清绮。 “什么管教孩子?”尹清绮不满的回应了一句。 “我可没说要给你生儿育女,你别瞎说。”尹清绮静静的扭过头去,脸上的红晕延展上了耳朵根。 “今晚我们就……”戚渊难得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淡淡的说道。 “走开。”尹清绮一把推开戚渊,转身朝着清沐宫走去。 此时的丁语 芙正在为薛坛的事情发愁,不知道薛坛如今在牢狱之内怎么样了,也无心与林菀沉攀谈,两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丁语芙暗自送了一封信回京城,让常磊前来,将薛坛救出来。 这初春的雪已经融化了一半,丁语芙褪去身上的披风,心底也是暗自惆怅。 “丁姑娘,想什么呢?”林菀沉眼含笑意,吩咐下人搬了个炭盆子过来,两人席间一坐,温酒小叙。 “我在想我家相公。”丁语芙脑海中浮现薛坛的身影,不免落下泪来。 “你这样子真叫人心疼。”林菀沉叹息一声,为丁语芙斟满了杯中的酒。 “这是什么?”丁语芙怕扫了兴致,连忙擦了擦泪,看着眼前的书籍。 “这是家书,是我父亲领给我的。”林菀沉眼波流转,眼底也浮现一抹温柔。 “当年家父死后,除了偌大的家产,就只剩下这一本家书。” “令尊他……”丁语芙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林菀沉的身世竟然如此的坎坷。 “他老人家患了重病,当时家中又没人能医治,便驾鹤西去了。”林菀沉苦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从家父死后,家里的事情都由亲戚打理,我少不经事,当时还没能力照料这家中的事务,想不到后来,竟然成为了他们耀武扬威的资本。” 丁语芙想起李老爷,心底也是一阵阵的发痛。 当年若不是四娘收留,恐怕自己也是落得一个凄凉的下场,丁语芙一饮而尽,两人互诉衷肠,越聊越投机,结拜金兰。 “林姑娘,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没和你说。”丁语芙嘴角的那抹苦笑始终都没有褪去,静默的维持在脸上,令林菀沉看的心疼。 “其实薛公子,并非是我的相公,我们二人只是生意上的伙伴,那惊鸿馆实际上就是朝廷的一个情报据点而已,薛公子真实的身份,是薛家的大将军。” 薛家? 林菀沉瞪大了眼睛,薛家的名号,无人不知,薛坛一己之力,拿下董哲,守住扬州,这件事已经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难。 第四百二十一章 秦楼玉宇 尹清绮难得闲暇溜出宫去,走着走着,便迷了路,这京城雪深,进来几日又恢复了往日的寒冷,尹清绮身边伴着芍药,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前方传来一阵子幽香,尹清绮好奇的看着,那梅花的叶子都已经凋零,一片血红浸入到雪地中,白红相应,踏雪寻梅,也不过如此。 尹清绮心中甚是欣喜,烟波流转之际,从巷子深处传来一阵幽鸣,琴声凛冽,颇有古韵,尹清绮和芍药对视一眼,朝着琴声的位置加紧了脚步,两人在一间客栈的门前驻足,抬头一看,窗口正坐立着一袭白衣的男子,焚香弹琴,好不快哉。 “公子这弹得什么曲子?”尹清绮抬头问道,见那男人清幽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芍药不免皱起了眉头。 “我家姐姐问你,你这人怎么不答话呀?”芍药出门,两人向来以姐妹相称呼,以免暴露了身份。 “噔。”琴弦断裂的声音,眼前的公子停住手中的动作,起身朝着窗外看去。 “好一个无礼的小丫鬟。” 面前的公子冷笑一声,不满的看着芍药。 “你……”芍药想要上前理论,却被尹清绮拦住了脚步。 “公子何处此言?您的琴弦断了,恐怕是手艺不精吧?”尹清绮出言嘲讽着,眼波流转,却全然是对公子的敬佩。 “我自三岁学琴,五岁从艺,你道我琴艺不精?”公子不悦的看着尹清绮,面色有些恼怒。 “当年扬州之时,我与扬州戏子乃是绝代双骄,若是起了战乱,想必我们依旧是扬州最好的琴师和名角。” “扬州戏子?”尹清绮皱了皱眉,思绪飞转,莫非这人和秦楼虞认识? “你说的是秦姑娘?”尹清绮好奇的问道。 “想不到你还认识秦楼虞。”提到这人,公子脸上的哀恸重了一分,竟然令人有些心酸。 “公子莫非是和秦姑娘有什么故事不成?不妨说来听听。”尹清绮略有所思,看来此人果真和秦楼虞认识。 “那便上来小叙吧。” 说完,公子便将门窗合上,尹清绮和芍药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踏入了 客栈。 这客栈的名字似乎有些奇怪……尹清绮方才就注意到了,客栈用的是少有的小篆招牌,黑漆金字,胡同里本就没什么人,这小字招牌更让人难以寻到。 “秦楼玉宇。”公子默念了一遍。 “唯恐秦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原来如此。”尹清绮笑了笑,没想到这招牌中还藏着名堂。 “也是秦楼虞的名字。”公子无奈的笑了一声,将杯中的酒水斟满。 “当年战乱,秦姑娘为了一个男人留在了扬州,若不是他,恐怕秦姑娘现在还活着。” 尹清绮知道他说的人是薛坛。 “可是我从未听过过,秦姑娘还有您这样的伴侣?”尹清绮眉眼一低,静静的看着杯中的梅子酒,并没有动。 “或许吧。”公子长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她身边的一夜飘雪,等到春初之后,就化的无影无踪。” “秦姑娘可曾知道,你一直爱恋着她?”尹清绮笑了笑,想不到也是个痴情的人。 “不知,我不敢说。”公子咬紧嘴唇,默默的说道。 “既然她不知道,那就不是弃你而去,这问题出在你身上。”芍药撇了撇嘴,眼前的这个男人真傻,竟然将这样的情感放在心中,白白丢了一个好娘子。 “恬躁。”尹清绮小声呵斥着,继续听公子叙述下去。 “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傻,只不过,当年我没未曾有这样一间客栈的时候,我真的有心无力。”公子咬紧牙关,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当年秦姑娘和我说过,最大的愿望就是唱戏出了名,然后在扬州开一间客栈,两人在后院种种花草,等到冬季过去,眼瞅着花苞开了的时候,就坐在院子中央赏花赏月。” 公子眼神中充满了憧憬,似乎秦楼虞近在咫尺。 “我原本以为,她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想不到那个将军出现之后,她就义无反顾的留在扬州陪他,我几次劝阻无果,只能一人留在京城。” “美人配英雄,好,好。”公子眼底看不出一丝恼怒,或许哀大莫过于心死。 “公子,若是当年秦姑娘同你走了,你或许就不是这样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了。”尹清绮自然懂得他的感受。 这世间万物,都是有先来后到的顺序,每一件事都被上天安排妥当,为人天子都无能为力。 “秦姑娘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你这样。”尹清绮上前宽慰道。 “她在天之灵,会想到我吗?”公子抬起头,哭红的双眼怔怔的看着尹清绮。 尹清绮只觉得心里一疼,没想到竟然遇上这样的事情,也让尹清绮原本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薛坛,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字。”公子脸上的苦笑没有褪去,眼底流下几滴晶莹泪。 “若是他不出现,我或许就是和秦姑娘最相配的,我二人一人弹琴,一人歌舞,人间盛事,红尘美景,在活灵活现的在昆曲中相交呼应,原本就是戏子配戏子,可惜,她是真虞姬,我是假霸王。” “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事到如今,尹清绮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宽慰他了。 “二位请回吧。”公子起身送客,对着她们笑了笑。 眼下,他也不想再透露更多,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充满了感激。 “今日一见,若不是有你们开导,或许我早就已经死了。” 公子拿起桌前的剑,吓了尹清绮一跳。 “公子你这是?”尹清绮连忙上前阻止。 “几年前的今日,我本就是这个时候,遇见秦楼虞姑娘的,我自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公子摸了摸剑刃上反射出来的莹光,眼神哀恸,眼底满是心酸。 “姑娘,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想死了。” 公子一把将剑扔在桌上,尹清绮看了看,却发现眼前的这把剑极为熟悉。 这不是? 难道这是一把雌雄双股剑? “公子,你这把剑,是不是还有另外一把,在秦楼虞姑娘的身上?”尹清绮连忙上前询问。 “是……你怎么知道的?”公子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呆呆的看着尹清绮。 第四百二十二章 赠剑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尹清绮对着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心中了然的将一把剑从随身的包裹中抽了出来。 这把剑是薛坛赠予尹清绮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带在身边防身。 虽然戚渊颇有微词,但尹清绮极为喜欢这把剑,也就一直藏在身上,生怕别人抢走了似的。 “这是……” 那公子瞬间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软剑,精细的雕工和繁杂的花纹,以及上面镶嵌的珠子。 “这是秦楼虞的剑,怎么……怎么会在你这里?” 公子面露诧异,不可置信的看着尹清绮。 尹清绮犹豫了一阵,眼神躲闪,不知应该如何解释。 “公子,这把剑的来历,我看您还是别问了,秦姑娘死后,东西被洗劫一空,我有位朋友,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赎回了这把剑。” 尹清绮咬紧嘴唇,秦楼虞一死,不仅家徒四壁,老鸨子也将其东西瓜分,送到典当铺挨个当了,当时薛坛甚是不满,费了好久才慢慢赎回一些秦姑娘的贴身之物。 这些事都是她慢慢得知的,虽然心头有些不悦,但终归还是没能说些什么,况且薛坛的身份和尹清绮原本就相差甚远,尹清绮不知道拿什么身份去教训薛坛。 受人之物,原本就是让尹清绮好生保存,但这东西,却永远都变不成她的。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这把剑有些作用,眼前的这位公子爱的深切,尹清绮看在眼里,疼在欣赏,宝剑赠英雄,也是理所应当。 “姑娘,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公子连忙跪下,“小生谢文书,谢过姑娘,若是姑娘不嫌弃,这里是一纸地契,送给姑娘,我知道您大家大业,看不上我这小客栈,但仅聊表心意,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尹清绮眉头一颦,连忙扶着谢文书起身。 “谢公子,我若是抢了你这客栈,你到哪去?” 谢文书眼神中充满了哀恸,几次启唇,都说不出话来,终于下定决心,说着自己日后的计划。 我打算还乡,为秦姑娘守墓。” “可是……”尹清绮上前阻拦,却被谢文书伸手拦住。 “姑娘不必再说,我原本就是将死之人,身体早就病入膏肓,来京城之后,身体愈发的不可收拾,原本我就是应该陪在秦姑娘身边的,只是我当时胆怯无能,如今上天让我重获秦姑娘的遗物,理应如此。” 尹清绮轻声叹了口气,没能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放了些银两在屋中,两人拿着地契,此时也不再劝说,况且谢文书早有送客之意,只能和芍药启程回宫。 两人路上走着,也没了兴致,唉声叹气了一路,芍药知道尹清绮是性情中人,如今也只能任由她自行悲切一阵,外人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戚渊正在清沐宫内等候着,见到尹清绮如此,连忙上前询问。 “怎么了?”戚渊幽深而温柔的眼神盯着尹清绮,轻柔的扶住她的肩膀。 尹清绮心底有些抗拒,但并未直言,只是依旧冷清着脸,默不作声。 “太子妃今天遇见了一个人,是秦楼虞姑娘的老相好。”芍药在一旁解释道。 “老相好?”戚渊皱了皱眉,秦楼虞他倒是有所耳闻,那不是薛坛的…… “秦姑娘一生命运多舛,想不到最后落了个这么下场。”尹清绮时常感觉世事无常,好人没有好报。 一想到董哲杀入扬州时,秦楼虞最后悲切的样子,尹清绮就一阵阵的心痛。 “你的剑呢?” 戚渊扫了一眼,却发现常常伴在尹清绮身侧的那把剑消失了,不由得舒缓了一口气。 留着薛坛的东西在身边,就算戚渊再大度,两人之间难免会产生隔阂。 “送给那位公子了,那东西原本就是应该属于他的。”尹清绮看向戚渊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似乎在这些事情里面认清了自己。 戚渊对自己的爱,无非就是一种占有欲在作祟,即使尹清绮真心实意的交出了自己,恐怕也会落得个遍体鳞伤的后果。 “清绮,你最近很不对劲。”戚渊微微皱起了眉头,自从回京之后,尹清绮 就心生不宁,似乎心思完全没有放在宫内,反而是更加的让戚渊担忧。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了?”戚渊的眼神中充满了焦灼,紧闭着双唇,脸色铁青而担忧,冷冷的寒意侵蚀着尹清绮的全身。 对,就是这种感觉。 尹清绮只觉得以往的回忆似乎一瞬间冲进了脑海,在戚渊决定“小诫以惩”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表情,只是当时的尹清绮,还不是现在这幅惊恐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还带着自己的骄横,带着自己不值一提的傲气,站在戚渊的面前,习月的尸体已经凉透了,冰冷的像是一尊雕塑,浑身僵直,尹清绮只觉得恐惧袭满全身,整个人像是被千万只蚊虫撕咬,只留下一副躯壳。 “我想休息了。”尹清绮收回目光中的恐惧,朝着戚渊淡淡的说道。 戚渊欲言又止,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尹清绮,你若是心底真的有事瞒着我,我希望你能把事情摊开了讲,省的东宫上下,都围着你一人转!” 尹清绮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是啊,自从嫁给戚渊以来,东宫上下,都将自己当成瘟疫一样,躲避着自己,即使躲不及了,也只是尴尬的笑笑请安,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寒暄。 尹清绮的确是得到了太子妃的待遇,同样的,也感受到了后宫之内,高处不胜寒的冰冷。 所有的阴谋,权略,都将尹清绮的耐心消磨殆尽,尹清绮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傀儡一样,不断的被人打压,复活,然后变成一副自己都认不清楚的新模样。 等到薛坛回来,就和他讲这件事。 尹清绮咬紧牙关,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 为人妇,况且,如今薛坛和丁语芙混迹的火热。 尹清绮脸色涨红,她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一个决策来,无论是对戚渊,还是对丁语芙,都极为的不公平。 但又是因为自己太子妃的身份,一切又显得那么肮脏龌龊。 尹清绮并不是想要和薛坛发生些什么,但如今,薛坛是自己离开皇宫的最后一个途径! 第四百二十四章 请愿 见字如面。 薛坛坐在屋内,窗外飞雪连绵,大堂中央有个炭火盆,薛坛在京城之中的将军府,望着手头的书信发呆。 随后,薛坛将书信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眼神中闪过一抹笃定。 “尹清绮,等着我。” 薛坛知道,尹清绮并不会完全的交心于自己,但他要的不是这个。 薛坛要的只是日夜陪伴,只要尹清绮能随时在自己的身边,薛坛就觉得,整个人生便圆满了。 但如今,两人就连说话都受人制约,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以书信来往,生怕被人听见,看见,薛坛心中的怒火一点点的燃烧着,升腾着,他觉得自己之于太子的仇恨,之于整个朝堂的仇恨,都在由着一颗小火苗,缓缓的生成滔天的焰浪。 “来人。” 薛坛情绪激动,不知道怎么的,眼角竟然泛起泪花来。 “去命人午时三刻,在京城城门那候着,我要带一个人走。” 薛坛找的都是自己的亲信,每一个都是生死之交,薛坛放心的下。 即使他们见到尹清绮,甚至于情绪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所有将军府的人,都知道名震一方的薛坛薛将军,心底一直有块最为柔软的地方,隐匿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当今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薛坛收拾好行装,转身进宫参见太子。 戚渊当时答应过自己的一个请求,这是能否救出尹清绮的关键,而这件事,也一直深埋在薛坛心中许久了,这个计划每日每夜都在薛坛的心中骚动着, 啃噬着他的内心。 东宫。 戚渊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两人之间的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薛将军,有什么要紧事?” 皇上深居简出,如今京城政务,都交由太子戚渊打理。 “不知道太子爷记不记得,当初答应我的事情。”薛坛挺直了身子,正视着戚渊冰冷的眼神。 戚渊的脸上一寒,虽然不知道薛坛心中想些什么,但那阵隐隐的不安,是不会欺骗的。 “薛坛,你想说什么就说,不必拐弯抹角的。” 戚渊冷哼一声,薛坛留在京中,就 一直是个隐患,为了国事考虑,戚渊也早就想尽办法,将薛坛遏制住,而薛坛接下来的话,恰好应了戚渊的心意。 “太子,我要驻守燕州去,还望太子成全。” 燕州? 戚渊皱了皱眉,燕州乃是天朝边境,人及罕见,偶尔会与南诏发生些冲突,但并无大碍,西临突厥,也是个兵家必争之地。 薛坛想要前往,倒是件好事,能让戚渊安心不少,但京城如此一来,就少一个能镇的住的人。 “不行。”戚渊一番考虑之下,还是决绝的拒绝了薛坛的提议。 “那燕州地势险峻,你只去过蜀州一代平原地区,那里,不适合你,还是让大将军鄂博继续留守那里,你若是愿意的话,柳州我倒是可以给你安排。” 一来,薛坛不在京城,京城大小政务无权干涉,二来,若是京城有难,薛坛的队伍也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戚渊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薛坛冷笑一声,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莫非太子在忌惮我?”薛坛眼神中带着挑衅,燕州地势偏远,人迹罕至,况且最为重要的是,天高皇帝远。 “你觉得我怕你不成?”戚渊眼神中带着傲慢和清冷,若不是因为薛家人战功显赫,恐怕早就要在这京城之中除名! 还由着你薛坛在我面前放肆! 戚渊心头燃起一阵怒火,冷眼看着面前伫立的薛坛,他像是自己眼中钉一般,狠狠的扎在自己心里,若不是他,自己和尹清绮何以至此。 “你走了,丁姑娘怎么办?”戚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国事在此事面前,都微不足道。 一骑红尘妃子笑。 戚渊紧紧的盯着薛坛,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发生。 “来人,给我把太子妃找过来!” 戚渊浑身颤抖着,强烈的不安瞬间侵蚀了全身,整个人像是突然坠入无底的洞穴,不断的落空,心里空落落的失望和焦灼,让戚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戚渊猛然起身,掀翻了面前的桌子,他怔怔的看着薛坛,虽然薛坛面无表情,但他似乎看出了薛坛眼中的讥讽。 “戚渊,你还是输了。” “我没输!” 戚渊嘶吼着,随身抽出了佩剑,太监连忙上前阻拦,谁都不知道太子为何突然疯癫了起来,薛坛站在原地没有动,静谧的看着这一切,就算戚渊的剑扎进自己的胸膛,都丝毫没有反应。 薛坛的胸口汩汩的冒着鲜血,戚渊双手颤抖着, 眼看着一切发生,却又无能为力。 “回禀太子,太子妃她……出宫了。”太监怯生生的看戚渊,恐惧的后退了几步。 “给我找!就算把这京城烧了,我都要看见尹清绮的灰烬!”戚渊眼神赤红,疯狂的嘶吼着,每一句话都歇斯底里,薛坛反倒像是木头人一般,没有痛感,也没有反应。 “唉。” 薛坛长叹了口气,将戚渊的剑拔了出来,扔在地上,鲜血洒满了宫殿。 “太子,恕我无能,不能在京城护你周全,日后若有机会,我们燕州。再见。” “你不能走。”戚渊冷漠的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阴沉和暴戾。 “你不能带走尹清绮,她是我一个人的,她是我一个人的!”戚渊紧紧的咬着牙关,整个眼睛红了一圈,看向薛坛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太子……”一旁的小太监连忙提醒,这个时候政局不稳,若是现在杀了薛坛,恐怕薛老将军会顷刻间吞并整个皇宫。 “太子,使不得啊!” “你闭嘴!” 皇位?江山社稷? 这一切在戚渊眼里都不重要了,他满心欢喜的将尹清绮迎娶回来,如今又再次只剩下自己,而罪魁祸首就在面前,戚渊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癫狂过,他的眼里满满的杀意。 “薛坛,我和你不共戴天!” 戚渊狠狠的说出这句话,皇上驾到的消息,让戚渊身体瘫软了下来,仰头倒在了地上,粘稠的鲜血瞬间弄脏了奢靡的金色长袍,戚渊仰望着琉璃顶,心底满是绝望。 “若是没什么事情,皇上,我就先行告退。” 皇上听到了风声,即刻前往东宫,生怕戚渊做出什么蠢事来。 皇上点了点头,他在薛坛的眼神中丝毫感受不到他对皇权的畏惧,而是一种大义凛然,愿为此赴死的笃定! 第四百二十四章 请愿 见字如面。 薛坛坐在屋内,窗外飞雪连绵,大堂中央有个炭火盆,薛坛在京城之中的将军府,望着手头的书信发呆。 随后,薛坛将书信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眼神中闪过一抹笃定。 “尹清绮,等着我。” 薛坛知道,尹清绮并不会完全的交心于自己,但他要的不是这个。 薛坛要的只是日夜陪伴,只要尹清绮能随时在自己的身边,薛坛就觉得,整个人生便圆满了。 但如今,两人就连说话都受人制约,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以书信来往,生怕被人听见,看见,薛坛心中的怒火一点点的燃烧着,升腾着,他觉得自己之于太子的仇恨,之于整个朝堂的仇恨,都在由着一颗小火苗,缓缓的生成滔天的焰浪。 “来人。” 薛坛情绪激动,不知道怎么的,眼角竟然泛起泪花来。 “去命人午时三刻,在京城城门那候着,我要带一个人走。” 薛坛找的都是自己的亲信,每一个都是生死之交,薛坛放心的下。 即使他们见到尹清绮,甚至于情绪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所有将军府的人,都知道名震一方的薛坛薛将军,心底一直有块最为柔软的地方,隐匿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当今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薛坛收拾好行装,转身进宫参见太子。 戚渊当时答应过自己的一个请求,这是能否救出尹清绮的关键,而这件事,也一直深埋在薛坛心中许久了,这个计划每日每夜都在薛坛的心中骚动着, 啃噬着他的内心。 东宫。 戚渊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两人之间的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薛将军,有什么要紧事?” 皇上深居简出,如今京城政务,都交由太子戚渊打理。 “不知道太子爷记不记得,当初答应我的事情。”薛坛挺直了身子,正视着戚渊冰冷的眼神。 戚渊的脸上一寒,虽然不知道薛坛心中想些什么,但那阵隐隐的不安,是不会欺骗的。 “薛坛,你想说什么就说,不必拐弯抹角的。” 戚渊冷哼一声,薛坛留在京中,就 一直是个隐患,为了国事考虑,戚渊也早就想尽办法,将薛坛遏制住,而薛坛接下来的话,恰好应了戚渊的心意。 “太子,我要驻守燕州去,还望太子成全。” 燕州? 戚渊皱了皱眉,燕州乃是天朝边境,人及罕见,偶尔会与南诏发生些冲突,但并无大碍,西临突厥,也是个兵家必争之地。 薛坛想要前往,倒是件好事,能让戚渊安心不少,但京城如此一来,就少一个能镇的住的人。 “不行。”戚渊一番考虑之下,还是决绝的拒绝了薛坛的提议。 “那燕州地势险峻,你只去过蜀州一代平原地区,那里,不适合你,还是让大将军鄂博继续留守那里,你若是愿意的话,柳州我倒是可以给你安排。” 一来,薛坛不在京城,京城大小政务无权干涉,二来,若是京城有难,薛坛的队伍也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戚渊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薛坛冷笑一声,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莫非太子在忌惮我?”薛坛眼神中带着挑衅,燕州地势偏远,人迹罕至,况且最为重要的是,天高皇帝远。 “你觉得我怕你不成?”戚渊眼神中带着傲慢和清冷,若不是因为薛家人战功显赫,恐怕早就要在这京城之中除名! 还由着你薛坛在我面前放肆! 戚渊心头燃起一阵怒火,冷眼看着面前伫立的薛坛,他像是自己眼中钉一般,狠狠的扎在自己心里,若不是他,自己和尹清绮何以至此。 “你走了,丁姑娘怎么办?”戚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国事在此事面前,都微不足道。 一骑红尘妃子笑。 戚渊紧紧的盯着薛坛,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发生。 “来人,给我把太子妃找过来!” 戚渊浑身颤抖着,强烈的不安瞬间侵蚀了全身,整个人像是突然坠入无底的洞穴,不断的落空,心里空落落的失望和焦灼,让戚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戚渊猛然起身,掀翻了面前的桌子,他怔怔的看着薛坛,虽然薛坛面无表情,但他似乎看出了薛坛眼中的讥讽。 “戚渊,你还是输了。” “我没输!” 戚渊嘶吼着,随身抽出了佩剑,太监连忙上前阻拦,谁都不知道太子为何突然疯癫了起来,薛坛站在原地没有动,静谧的看着这一切,就算戚渊的剑扎进自己的胸膛,都丝毫没有反应。 薛坛的胸口汩汩的冒着鲜血,戚渊双手颤抖着, 眼看着一切发生,却又无能为力。 “回禀太子,太子妃她……出宫了。”太监怯生生的看戚渊,恐惧的后退了几步。 “给我找!就算把这京城烧了,我都要看见尹清绮的灰烬!”戚渊眼神赤红,疯狂的嘶吼着,每一句话都歇斯底里,薛坛反倒像是木头人一般,没有痛感,也没有反应。 “唉。” 薛坛长叹了口气,将戚渊的剑拔了出来,扔在地上,鲜血洒满了宫殿。 “太子,恕我无能,不能在京城护你周全,日后若有机会,我们燕州。再见。” “你不能走。”戚渊冷漠的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阴沉和暴戾。 “你不能带走尹清绮,她是我一个人的,她是我一个人的!”戚渊紧紧的咬着牙关,整个眼睛红了一圈,看向薛坛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太子……”一旁的小太监连忙提醒,这个时候政局不稳,若是现在杀了薛坛,恐怕薛老将军会顷刻间吞并整个皇宫。 “太子,使不得啊!” “你闭嘴!” 皇位?江山社稷? 这一切在戚渊眼里都不重要了,他满心欢喜的将尹清绮迎娶回来,如今又再次只剩下自己,而罪魁祸首就在面前,戚渊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癫狂过,他的眼里满满的杀意。 “薛坛,我和你不共戴天!” 戚渊狠狠的说出这句话,皇上驾到的消息,让戚渊身体瘫软了下来,仰头倒在了地上,粘稠的鲜血瞬间弄脏了奢靡的金色长袍,戚渊仰望着琉璃顶,心底满是绝望。 “若是没什么事情,皇上,我就先行告退。” 皇上听到了风声,即刻前往东宫,生怕戚渊做出什么蠢事来。 皇上点了点头,他在薛坛的眼神中丝毫感受不到他对皇权的畏惧,而是一种大义凛然,愿为此赴死的笃定! 第四百二十五章 金屋藏娇 午时三刻。 尹清绮简装出宫,在那间客栈换了一身素朴的衣服,看起来和常人并无什么两样。 芍药被尹清绮派去宽慰丁语芙,毕竟丁语芙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需要前去打探打探,以表关心。 芍药自然是兴高采烈的同意了,如今宫中再也没人能发现自己的踪迹。 她和薛坛的约定,是午时三刻,在京城正门守着,等薛坛的人将其接入城外的兵营,十公里之内,任何的风水草动,都逃不过薛坛的眼睛。 城外都是薛家训练有素的巡视兵马,尹清绮知道,届时京城会打乱,她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趁乱逃离京城。 “您是太子妃?” 来人一席普通商队的一衣服,看起来倒是与平日见到的有几分相像,丝毫看不出他的身份其实是将军副手。 “您是?” 尹清绮皱起眉头,如今每一步都要小心,忽然之间,尹清绮认出了来人。 他就是那日三人受到车夫弃车而逃,救几人于危难之中的将军。 “您是薛家的人?”尹清绮喜出望外,没想到薛坛竟然会派遣这个大官职的人前来接她,心中也是一阵感动。 “有劳了。”尹清绮连忙拱手道谢,安将军只是摆了摆手,拉着尹清绮找了处偏僻的角落。 “尹小姐,就委屈您一阵子了。” 安德信看着前方的箱子,面色有些难堪的看着尹清绮。 “嗯,无伤大雅。”尹清绮点了点头,连忙进到箱子中藏好。 箱子里已经被精心处理,整个箱子充满了细小的空洞,看起来又如此的自然,安德信拿些松软的稻草盖上,中间留下些缝隙,不至于让尹清绮活生生憋死在里面。 趁乱,几人朝着城门走去。 “站住!” 果不其然,一对官兵上前拦截,此时京城已经乱作一团,尹清绮透过小孔,看到城内满街都是乱跑的百姓,和一群搜查的官兵,不断的拦截下行人查探。 “太子妃跑出宫去,如今什么人都不得擅自离开京城!” 为首的官兵作威作福,引起安德信 一阵不悦,但还是换上一副笑脸,悄悄从兜里掏出一锭银两,塞进官兵的手中。 “这位官爷,我们都是做生意的,这货物可不能怠慢了,要不然主子会骂的,不然,您搜搜看?” 尹清绮怎么也没想到,几只刀刃瞬间穿透了稻草,在巷子面前戛然而止。 尹清绮只觉得自己的心凉了一半,难道戚渊这是要自己死吗? 悲从中来,她只觉得自己伴在戚渊左右的这段时光,似乎是自己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时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戚渊会如此的心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位官爷口中的,就是戚渊下的诏令。 “去吧。” 直到马车缓缓开动,尹清绮都未曾缓过神来,心底充满了巨大的悲切,整个人像是掉入了冰窖,浑身颤抖不已,身体强烈的寒冷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初春原本如此。 “尹小姐,我们到了。” 薛坛的声音在其之后,缓缓的迎了出来,尹清绮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掩饰着眼角的泪痕。 “你怎么了”薛坛脸上挂着喜悦,尹清绮看着,心中闪过一丝愧疚。 “你的伤……”尹清绮指着薛坛胸口的血痕,血液渗透过白布,从胸口渗出来。 “没事,无伤大雅。”薛坛摆了摆手,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激动。 “这一路辛苦你了。” 尹清绮缓缓的下地,环顾了四周。 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军营,到处都充满了杀戮和威严,血腥和冰冷的铁锈味道。 “总算回来了。”尹清绮长舒了口气,似乎熟悉的兵营才是自己最为怀念的地方。 “你身体还不好,赶紧进屋。” 天气有些清冷,薛坛将一件长袍披在尹清绮肩头,将其带入温热的军营,所有人都在军营外候着,不敢有一点马虎。 军营正中央有一个火盆,正冒着熊熊烈火,也让整个军营暖和起来,两人相对而坐,底下垫着毛绒毡子,身侧是用于铺盖的毛毯。 “清绮,近来几日,我们恐怕还不能离开京城, 你也知道,戚渊在找你,他一定会派人去鄂博那里,寻觅你的踪迹,君命难违,鄂博也不一定会帮助我们。”薛坛皱紧了眉头,如今第一步已经迈出,日后必定是没有回头路了。 “你想好了没有?”薛坛怔怔的看着尹清绮。 尹清绮的眼神虽然没有那么坚定,咬紧的嘴唇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你还是忘不了他吗?”薛坛长叹了口气,伤口似乎也在隐隐作痛。 “不,我能忘记。”尹清绮抬眼看着薛坛,眼底闪满了泪花。 “只是……我需要时间来让我足以忘记戚渊,薛坛,可是我……暂时接受不了你。” “没关系。”薛坛苦笑了一声,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接受我,只是我可以改,我可以慢慢……” “可是你永远不是他,我也不是过去的那个我了。”尹清绮哀恸的说道,她怀念的,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尹清绮,那个无所畏惧的尹清绮,和当时戚渊深爱着的女子的模样。 如今物是人非,君不像君,臣不像臣。 “我知道,你现在不要说这些。”薛坛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苦笑的脸上挂满了愁容。 “清绮,你就安心在军营住着,朝廷那边,我自会去处理。” “可是丁语芙怎么办?”尹清绮皱起了眉头,自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没日没夜都在苦苦哀求着上天给自己一个机会,但每次,都再次伤害到别人。 尹清绮不确定自己如此自私的行径,会给多少人带来伤害,戚渊?小十九?丁语芙? 或许数不清的人会怪罪于她,或许她会在京城戏子口中传唱,只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尹清绮已经无力去面对戚渊的深爱了,他对自己的爱更像是一种恕罪一样,将自己从前犯的错,悉数的补偿给尹清绮。 而这也让尹清绮一遍一遍的,重新回想起那段时光,让尹清绮被迫的揭开自己的伤疤,重现天日。 那些令人哀恸的日子再也不复返,但丁语芙,却可能是另一个尹清绮。 第四百二十七章 薛老将军 惊鸿馆没了往日的生气,自从丁语芙父亲重病在床之后,丁语芙便将这惊鸿馆关门闲置,况且如今天下太平,戚渊也没有说些什么,就由着她来了。 丁语芙这几日心神不宁,宫内发生的事,她也一清二楚,每日在家中以泪洗面,父亲几次劝阻,都没什么成效,常磊怕丁语芙做出什么傻事,一直在惊鸿馆内打探着消息,生怕丁语芙一气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芍药来的时候,两人正躲在屋内发呆,屋子里冷清的像是空巢一般,桌上放着两杯温热的茶水,却一口未动,芍药走上前,给两人请安。 “芍药给常将军请安,给丁小姐请安。” 丁语芙是戚渊的人,论身份自然是比芍药高贵一些。 “芍药?”常磊见到芍药有些喜出望外。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消息?” 常磊连忙起身,一把攥住芍药的手。 “常将军,我这次来,是传达太子口谕的。” 芍药面色一阵难堪,这种话无论如何都难以启齿,况且如今丁语芙还在这。 “但说无妨。” 丁语芙斜睨了她一眼,身子斜倚在塌上,床上盘着一个小火炉,炉子周身是些个茶点,也是一口未动。 “丁姑娘,常将军,太子爷让我带口谕过来,请您二位随我去一家客栈去一趟,那家客栈是娘娘我俩临走前最后去的地方,若是娘娘出宫,势必会到那走上一遭。” “还有这种事?” 常磊皱紧了眉头,进来几日,虽然戚渊一直在吩咐自己,务必带尹清绮回来,常磊散漫的逛在街上,反倒像是在游山玩水,才导致一点线索都没有。 常磊深知,凭着戚渊的脾气,若是这个时候带尹清绮回宫,保不齐会再次将其打入掖庭宫内,常磊心善,不忍心看着尹清绮再受皮肉之苦,况且三年来尹清绮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不久,若是再经历一次,常磊恐怕她会挺不过去。 “芍药,你说的可是真的?”丁语芙连忙上前,眼神中的渴望溢于言表,若是能找到尹清绮,或许同戚渊求求情,薛坛就罪不至死…… “常将军,我们走。” 丁语芙连 忙披上一件褂子,脸上是雀跃的喜庆,常磊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丁语芙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慢着!”常磊伸手阻拦,将芍药另行拦住。 “太子还和你说什么呢?” 常磊担忧的看着芍药,他知道戚渊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太子说,违令者,斩立决。” 芍药微微低头,声音颤抖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她知道君无戏言,戚渊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尹清绮寻回来。 常磊微微退后了两步,疯了,戚渊疯了。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一切代价,得罪薛家。 尹清绮起了个大早,军营四周都有官兵把守,薛坛怕有人前来骚扰尹清绮,命安德信亲自监管,尹清绮出了营帐,见到满脸困意的安德信,无奈的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愧疚。 “尹小姐,您醒了。” 安德信连忙给其请安。 “军中没这么多礼节,安将军不必拘礼。”尹清绮笑了笑,况且,自己现在也不是太子妃的身份,自然是没有那么多事。 “安将军,薛坛在哪?” 尹清绮左右环顾了一周,她想仔细询问一下,日后的计划。 “薛将军回将军府去了,薛老将军可能要来。”安德信微微一低头,躲闪的眼神中有些难堪。 “薛老将军?” 尹清绮皱了皱眉,薛老将军已经不是外人了,两人很是熟悉,当初薛灵儿落得如此的下场,就和他有关系。 “唉。”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比起戚渊,如今尹清绮更愿意面对薛老将军。 “薛将军到!” 两人齐刷刷的朝着声源看去,只见一个雄伟的身躯,正缓步朝着两人走来,身上的盔甲银光闪烁,两人连忙跪下行礼。 “参见薛将军。” “太子妃何必多礼?”薛老将军笑了笑,连忙将尹清绮搀扶了起来。 薛坛看在眼里,微微颦眉,爷爷这么说,就还是没有彻底接受尹清绮。 “不知道太子妃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薛老将军满面愁容的脸上扯出一副笑,牵强而生硬。 “老将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尹清绮冷眼看着,语气上不甘示弱,“若是薛老将军觉得我在这里碍事,我走便是了。” 说着,尹清绮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 没等走了几步,尹清绮便被薛老将军唤住。 “小丫头,脾气倒是不小,不错,不错。”薛老将军上下打量着尹清绮,心中充满了赞赏,“来我军帐中。” 薛老将军径直离开,只留下薛坛和尹清绮二人面面相觑。 “你爷爷怎么来了?你告诉他这件事了?” 尹清绮连忙上前,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生怕薛老爷子泄密出去。 “你放心。”薛坛对着尹清绮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 “我和爷爷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差和你商谈一些细节,我们会带你驻守燕州,爷爷年岁大了,也不想在宫内候着,况且,皇上忌惮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皇上?” 尹清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的确,董钰一死,无人能与薛家对抗,薛家留在京城一日,就是个威胁。 “走吧。” 薛坛话不多少,径直带着尹清绮前往军帐。 “爷爷,人我带到了,有什么话,您就当面说了。” 薛坛眼神笃定,静静地站立在尹清绮身侧。 “小姑娘,你知道我家薛坛,这么救你,可是掉脑袋的罪名?”薛老将军一抬眼,看向尹清绮的眼神中充满了寒意。 “薛老将军不必多言,这份恩情,小女子记在心上,而且,便将当牛做马,报答薛将军的恩情。” 尹清绮没有看向薛坛,但薛坛心中知道她在想什么。 当牛做马,唯独是做不了夫妻。 薛坛心中泛起了一阵悲凉,但随后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薛坛得罪的可是当今太子。” 薛老将军冷哼一声讥笑着看着尹清绮。 “你这娃娃,只知道顾着自己,我若是现在将你交出去,不仅可保薛坛一方平安,也能保我薛家历代繁华!” 第四百二十八章 交易 尹清绮盯着眼前的震怒的薛老将军,一言不发。 同样的,薛老将军两人对峙着,剩下薛坛一人紧皱眉头,手逐渐摸上腰间的佩剑。 若是有官兵突然闯入,薛坛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而且,也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会被薛家除名,彻底赶出。 “哈哈哈哈。”薛老将军突然狂笑不止,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尹清绮皱了皱眉,不知道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老将军,莫非您在戏耍我不成?”尹清绮皱了皱眉,不满的说道。 “你这丫头,倒是有些意思。”老将军站起身,满意的看着尹清绮,“我知道你和薛坛走不到一起,薛坛已经跟我说了,我尊重他的决定,也相信,他不会看错。” 老将军眼神中满是欣慰。 “早就听说尹家大小姐性情刚烈,今日一见,倒的确有些意思。”老将军上下扫量了一眼,满眼都是欣喜。 “老将军说笑了。”尹清绮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的回应着。 “老将军,不知道您这次找我来,所谓何事?” 尹清绮还是没有搞懂,难道老将军不辞辛苦的从京城过来,就是为了试探自己的? 老将军沉吟一声,看着尹清绮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尹小姐,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明。” “我年岁已高,如今跟皇上情愿,告老还乡,既然薛坛想要前往燕州,我也就不另行阻拦,这硕大的家业,也全部是他一人的,我会留守京城,不带兵,只是赏花赏月,所以……” 老将军皱紧了眉头,严肃的说道。 “日后你们二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和薛家无关,我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不要连累他人,和我的官兵们。” 薛坛默默的点了点头。 “况且,这件事我也沉思许久了,董钰一死,我留在京城一日,对皇上就是个威胁,我陪伴皇上多年,皇上的心思老臣也最为了解,机关算尽,最后都斗不过皇权,好在如今你得罪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但薛坛,无论如何,你都不得承认,是你将尹清绮带出宫去的。” 老将军脸色沉静,却是一 副哀恸的表情。 “爷爷,您的意思是?”薛坛皱紧了眉头,上前询问。 “抢太子的女人不算什么,但是一旦牵扯到了皇权利益,你就要小心点了。” 老将军长叹了口气,不放心的说道。 “况且,这件事我已经帮你们办妥,太子被禁足几日,这正好是你们逃走的时机。” “皇上同意我驻守燕州了?”薛坛兴奋的问道。 “嗯。” 老将军默默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不舍。 “薛坛,日后再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或许,是我死的那一天。” 老将军将薛坛唤到身边,凝视着薛坛的脸,尹清绮也有些动容。 “日后鄂博将军会助你一臂之力,你在燕州那种陷阱,要好自为之,千万要小心边境突厥作祟,况且,南诏人,也不得不防。” 提到南诏,尹清绮略微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不自然。 上次戚渊为了自己,得罪了南诏皇帝,况且,霍九伶如今被南诏皇上重用,她被莫名羞辱了一番,自然是怀恨在心。 如今自己跑到燕州,虽然和昌都还有段距离,但难免会有人找茬。 “清绮,想什么呢?” 正当尹清绮想着,老将军已经准备动身回京。 “别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将军默默的拍了怕尹清绮的肩膀,笑着离开了军营。 薛坛担忧的看着尹清绮,生怕她有任何的情绪。 “对了,方才老将军说的和皇上谈妥,到底是什么事?” 尹清绮皱紧了眉头,这件事不问清楚,尹清绮会觉得寝食难安,一直亏欠着薛坛。 “是关于薛家的事,和你没关系,你别瞎想。” 薛坛温柔的看着她,眉眼中全是喜欢。 “你说不说?” 尹清绮柳眉倒竖,冷眼看着薛坛,她不喜欢被人如此的隐瞒。 薛坛无奈的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拗不过尹清绮。 “清绮,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其实你也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 尹清绮只是摇了摇头,坚定的看着薛坛。 “爷爷和 皇上达成了一个交易,皇上同意我带走你,但是,要撤兵,并且交出京城的兵权。” “京城兵权?” 尹清绮惊诧的张大了嘴巴,那不意味着,薛家的没落? “老将军答应了?” 尹清绮连忙问道,眼神中满是愧疚。 “爷爷自然是拗不过我。” 薛坛笑了笑,看向尹清绮,“况且,这偌大的家业,原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你也知道,我平日看起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交给我纯粹是浪费。” 尹清绮嗤笑一声,无奈的看着薛坛。 “况且,爷爷早就想要远离世事,这样也好,能安享晚年,不至于像董钰一般,被人利用。” 薛坛口中所说的,和心中所想的截然不同,董哲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董哲的一番话,也让薛坛彻底醒悟,心中有了定数。 “薛坛,你……” 尹清绮知道薛坛为了自己付出的太多,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 “别说了。” 薛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尹清绮,微微一笑。 “都会过去的,收拾好行囊,我们下午就出发燕州。” 与此同时,常磊等人已经将客栈翻了个底朝天,常磊在一旁看着有些癫狂的丁语芙,心中有些悲凉。 当年丁语芙的离去,就是因为薛坛和尹清绮,如今又是如此,两人的感情方才有了进展,现在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丁姑娘。” 常磊凑近丁语芙,小声的宽慰道。 “你也看到了,这里除了几件太子妃的旧衣服,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你……还是回去吧。” “我要去找薛坛。” 丁语芙眼眶泛红,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 “我要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如尹清绮,我……”说着说着,丁语芙竟然哀恸的哭出声来。 “丁姑娘。”常磊一时间手足无措,连忙将芍药唤过来,芍药将丁语芙紧紧的搂在怀里,安慰着她。 “丁姑娘,或许,薛坛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就想当年我在蜀州一样,也遇上过同样的事,只不过后来,落得一个悲凉的下场。” 第四百二十九章 芍药之死 “尹清绮害的我还不够惨吗?”丁语芙小声的呢喃着,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偏袒她?难道我就不配拥有薛坛?就是因为我地位卑微?” 丁语芙抬头看向常磊,满眼间都是愤恨和不甘。 常磊紧闭着嘴唇,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是静静的伫立在一边,默默的承受着丁语芙的质问。 “丁姑娘,我们家主子,可不一定是主动跟着薛将军走的。” 芍药有些听不下去,出言反驳着。 “放肆,芍药你胡说些什么!” 常磊眉头一横,不满的盯着芍药,芍药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每一句话都伤痛着丁语芙的心。 “让她说下去。” 丁语芙的脸上毫无血色冷眼看着芍药,眼神中除了憎恨,别无他物。 “说啊,芍药,我警告你,你只是个下人,论太子的心腹,还轮不到你来跟我指手画脚!” 丁语芙默默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火气。 “还有,你们家主子自己心思摇摆不定不说,还要带着薛将军,薛将军乃是名门之后,尹清绮是什么?她在成为太子妃之前,在惊鸿馆的地位甚至在我之后!你别以为你跟着主子两天,就忘了狗叫了,你当你是个人?别人只把你当成奴才!” 常磊无奈的上前拉扯住两人,两人吵得火热,谁都不肯让步。 “呦呵,丁姑娘,好一副伶牙俐齿,我告诉你吧,就算你再会说,那薛将军此时都在为别人温床暖炕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过了气的老鸨子。” 芍药喘了两口粗气,怒目圆瞪,死死的盯着丁语芙毫无血色的脸,口无遮拦,心中更是得意。 “不过你那个薛将军倒是有些本事,敢给太子爷带绿帽子,我倒是要看看,薛将军多大的本事,能逃过皇上的责罚?就算六阿哥在的时候,都不敢说这种话,你一个老鸨子耀武扬威的,你当你能继承四娘的衣钵?你可差的远了!” “你……” 常磊狠狠的给了芍药一巴掌,芍药踉跄的倒退了两步,惊慌失措的看着怒气冲冲的常磊。 “常将军,我说的有错?你当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薛坛同流合污,帮着薛坛进宫接触我主子,你们暗自送书信给主子,让主子心神不宁,等我禀报了太子,你们……你们两个都得关进大牢!” 此时芍药已经全然失去了理智,指着常磊怒骂道。 而她全然没有注意到,戚渊已经默默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在说什么胡话?” 戚渊冷淡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的时候,芍药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直了,整个人惊颤不已,缓缓的回过头去,却看见一张充满寒意,冰封的脸颊。 “芍药,我看,你果真是和尹清绮呆久了,连规矩都不懂了。” 戚渊轻叹一声,眼神中的冷漠足以杀人。 “太子……太子,奴婢有眼无珠,不知道太子早就到了,奴婢口无遮拦,全是为了您啊,我是为您打抱不平!” 芍药连滚带爬的跑到戚渊身边,紧紧的抱住戚渊的大腿。 戚渊用力的一踢,正好踢在芍药的脸上,下颌瞬间被重重的踢错位,口吐鲜血,倒在一旁。 “常将军,以后这种污蔑皇权的人,就地正法即可,不用过问我。” 戚渊眼神冰冷,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从官兵手中夺过一把剑,径直走向芍药。 “太子……太子……” 芍药苦苦哀求着,但戚渊身上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太子,您别……”就连方才吵闹的正欢的丁语芙也忍不住,上前阻拦着戚渊。 “这件事,不是为你。” 戚渊在丁语芙耳畔小声的说道,眼底的杀意赤红,手中的剑在冷风中发出一阵蜂鸣。 “芍药,下辈子,可要注意些你的言语。” 戚渊冷眼盯着眼前的芍药,一把剑从胸侧狠狠的插了进去,芍药挣扎了两下,没了动静。 “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提及‘尹清绮’这三个字,违令者斩!” 戚渊沉吟一声,不怒自威,所有人看向戚渊的眼神中,都带着恐惧。 “太子,您这是?” 常磊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知道戚渊想要做什么。 “起驾回宫吧,以后,就当是世间没有尹清绮这个人。” 戚渊说着薄凉的话,神色微微收敛,眼底那些数不尽的温柔,如今也变成了冷漠的沉寂。 常磊看着戚渊眼底寂寥的黑暗,如同深渊一般,充满了**和杀戮。 常磊多年对戚渊的了解,知道此时的戚渊,无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现在只能静静的遵循着戚渊的旨意。 军营之内,尹清绮正随着官兵习武。 薛坛提及那把剑,尹清绮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薛坛一愣,不知道尹清绮为何又生气。 “怎么了清绮?”薛坛上前关切的问道,一头雾水。 难道是那把剑不喜欢? 薛坛皱了皱眉,论做工,那柄剑可是数一数二的,况且上面镶嵌的玉石,虽然不算价值连城,但品相极好。 “你那柄剑的来历,可知道?” 尹清绮一回头,身后的长发遮盖住一半的脸颊,看起来尤为妩媚。 薛坛看的呆了,缓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的意思是,那柄剑还有来历不成?” 薛坛皱了皱眉,当初秦楼虞重病之后,薛坛得知她在青楼的东西被变卖,就顺手买了回来,见尹清绮平日喜欢剑刃之类的东西,顺水推舟,将这把剑送给了尹清绮。 而那把剑也是一柄雌雄双股剑,市面上尤为少见,薛坛费劲了气力,都没能找到另外一把与之相匹配的剑刃。 “那把剑,是心仪秦姑娘的一个男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想到那位公子,尹清绮心里不免有些悲伤,两人也算是一对苦命鸳鸯,偏偏遇上了战乱,无论是谁,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薛坛皱紧了眉头,难道尹清绮遇上骗子了? “你当然不知道,你每日和秦姑娘打情骂俏的,自然未曾注意到这些,不过那个秦姑娘还真是不幸,竟然在那个时候受人迫害,想那老鸨子也真是气人。” “等我寻到那人之后,再将两把剑,买来送你。”薛坛眼底,尽是柔情。 第四百三十一章 青红 “小姐,您醒了。”青红推门而入,看到尹清绮拥被而坐,三步两步迈步进屋窜到尹清绮身旁,一脸紧张的看向尹清绮。 尹清绮笑了笑:“青红。” “啊!小姐,你认识我。还记得我叫青红。老天啊,你总算开眼了。”青红双手合十,一脸笑意的说完,却突然转身抱紧尹清绮,哽咽出声。 “小姐,你不知道自从你失踪后,我有多害怕。你怎么忍心把青红一个人留在军中,小姐是青红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如果小姐都不要青红,青红不如死了算了。” 失去主子的恐惧,知道主子失忆的忧心,加上失而复得的喜悦,让青红的神经由紧至松,突然发现尹清绮竟然认识她,所有的一切化为泪水,哭了许久,青红才抹了抹红通通的眼睛。 “小姐,你饿了吗?身子……还痛吗?”想起前夜看到尹清绮时,尹清绮浑身浴血的一幕,青红赶快直起身子,上下打量尹清绮。 “……我没事。薛公子呢?”哪有这么快就不痛的,她现在觉得身子好像被八匹马拉的马车撵过,疼得骨头缝都冒冷气。可见青红那双兔子似的眼睛,尹清绮心中轻叹,不知道的以为受伤的是她呢。 “薛公子在屋外,小姐,您要见薛公子吗?”青红开始很怕薛坛,她可打听过,那薛公子可不是个善类,杀人放火的无恶不做,肯定是个大恶人。可真的见了薛坛,青红又觉得市井传言不可信。 那薛公子明明是个天仙般的人啊。 而且他对小姐……自从接小姐回到这里,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守在小姐门外,小姐一睡就是两天一夜,昨夜,下了场小雨,薛坛就那么避也不避的直挺挺站在门外,那样连她看了都觉得心里难受。 那是一种压抑的痛。她不由得想着,如果小姐真的失去记忆,嫁给这位薛公子也不错,至少小姐跟了他,不用像跟戚渊那般与无数女人争来争去。而且也不会有人,暗地里算计。 可是,自家小姐是个死心眼的。这点,她一早就看透了。看来,薛坛如果 想真的抱得美人归,送他一句话,长路漫漫。 “嗯,你帮我请他进来。” “是。”青红乖巧的应道。扶尹清绮靠好后退出了房间,很快,房门被轻叩三声,随后一道蓝色身影推门而入,他看着尹清绮,眼神中似乎有着尹清绮不懂的深意,似惊似恐,似解释似失落…… “薛坛。”尹清绮轻启朱唇。 听到声音,薛坛神情一怔,下一秒,他的唇角染上笑意。 “清绮,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女人,睡够了吧。快起床,喜服买回来你还未试,去试试合不合身……” “薛坛。”尹清绮苦苦一笑,打断了薛坛的话。 “再过五日,我们拜堂成亲,清绮,我很抱歉,我的父母早己亡故,拜堂时你没有高堂可拜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只拜天地……” “薛坛,够了,真的够了!”尹清绮不想哭,就算要说再见,她也想笑着说,其实薛坛心中清楚,一旦她恢复记忆,他与她之间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她只会痛苦。所以,他放开了紧拥她的手。 尹清绮也知道,薛坛会一如即往的对她好。如他所说,一生呵护她,不让她再受丁点伤害。 如果…… 人心中有千万个如果,可现实中,老天从不会给人说如果的机会。现在的事实是,因为那疼痛的一夜,她想起了一切。想起了那曾经让她痛彻心肺的往事。 想起了戚渊的无情,戚渊的不信任。也没有忘记从她出宫以来,薛坛的温柔,想他堂堂将军,三军统帅,竟然亲自下厨,只因为她淡淡一句‘想吃薛坛烧的菜’,想他放弃一切,甚至是江山,与她在这处偏僻的竹舍,一夜三餐,粗茶淡饭。 想他将喜服背上肩时,脸上的笑,想他拉着她的手,满脸喜气的说再不让她吃一丝苦时的深情。 “薛坛,对不起。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千言万语,化做一句对不起,她记得关于他的一切,她喜欢他的陪伴,喜欢他的温柔,可,她不能骗自己的心。至少,现在她还未爱 上他,这样与他在一起,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薛坛在笑,尹清绮打断他的话语他在笑,尹清绮苦笑着说抱歉时他在笑。自始至终,他都在笑…… “清绮,不用对我说抱歉,你不欠我什么,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以前他从不相信,自己会这般在意一个女人,在意到宁愿自己伤,亦不愿她掉半滴泪。在意到宁愿失去,也不想她后悔,在意到……所有的伤痛都自己背负。 其实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自己对尹清绮没法下狠手,如果当初他狠下心,将银针再深入三分,或许,这一生尹清绮都不会再想起戚渊。可那样的她,还是她吗? 他喜欢沉着的她,坚强的她,聪慧的她……深情的她。 他不忍心将那样的她亲手抹煞…… 所以,他输了。 不是不心痛,可心痛过后,他又庆幸,庆幸当初自己没有真的狠下心来。那样,就算他最终拥有了她,亦不是完整的她。那样,他的人生,她的人生,都将会留有遗憾。 “清绮,你走吧,去找戚渊。”生儿为儿郎,就该拿的起放的下,这女人的心既然不在自己身上,他何苦强留。前些时候,就当是自己做了一个美梦吧。 梦中,女人巧笑兮兮,抱着他的手臂,娇俏的唤他‘薛坛’,女人要嫁他为妻,而他即将成为她的夫…… “薛坛。”除了薛坛两个字,尹清绮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是幸运的。幸运的认识他,幸运的得到他的在意。可遇到她,却铸成了他的不幸。 “好了,我薛坛虽然在意你,可也是有尊严的,你心里装着别的男人,我便给你机会,如果最终,你与他依旧不能相守。你可以考虑回我这里,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或许我会重新考虑娶你为妻。” “好了,休息几天便走吧。戚渊离开的时候身受重伤……为你而受的伤。” “身受重伤?薛坛,他?”听到戚渊受伤,尹清绮的心中一咯噔,毫不犹豫的出口问道! 第四百三十二章 媚毒 “小姐,你有什么打算?一直跟在薛公子身边吗?你还记得自己全身无力吧。那是中了玉带香之毒,玉带香是一种很厉害的媚药,为了救你,太子必须先让自己与你相同,中玉带香之媚毒,然后再与你……给你解媚毒。” “最终如果不是他宁愿自伤控制自己,你哪还有机会见到见到我,见到薛坛。” 一旁的薛坛,内心很是煎熬,在听到戚渊中毒,尹清绮的那种反应是本能的,因为她心底深深的在意。 而他亦有他的自傲,他不屑在背后诋毁戚渊,不屑用那见不得光的手段得到尹清绮,戚渊既然在意尹清绮,那便公平竞争吧。戚渊为了尹清绮宁愿自伤,自己不会比他差。至于尹清绮最终情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与戚渊比,他有显而易见的优势。 一时的放手是为了未来永远的相守…… 薛坛眸子闪动,心中思量着如何做对自己有利,尹清绮则满心是戚渊伤重的消息。 那凌乱的一夜,浅声呢喃,温柔的动作和血的记忆。原来,他与她一样,中了媚香,原来他做的那些是为了替她解媚香之毒,最终,为她身受重伤。 知道这个消息,尹清绮恨不得马上去找他。 她告诉自己,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这一次,戚渊是为救她而受了伤。她有责任去看一看他。如果需要帮忙,她顺便帮一帮他。 论功夫或许她不如那些将士,可论起脑子,她自认不输他手下任何一个人,打仗并不是只靠武力,有的时候,一个点子,一点手段便能让时势翻转。 “薛坛,我身子没事,不用休息几天,明天……明天我便动身。”尹清绮暗自在心里计量着,从而没有看到她一出口,薛坛眼底的失意。 “清绮,不用这么急,戚渊的本事,我比你清楚。就算他受了重伤,也不会轻意败北的。再说,你的身子……还是休养几天再动身吧。”他知道尹清绮曾一计败太子,斗锦王。也知道自己将尹清绮送到戚渊身边,或许真的能帮戚渊。 可见尹清绮这么急匆匆的要离他而去。他的心里还是一片苍凉。 是不是只因晚了一步,便永远追不上她的步伐,是不是在她心中,戚渊伤她再深,她依旧情深似海。 “我怎么能不急,他为了我受伤,他……薛坛,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急。”尹清绮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迎上薛坛微凉的眼神,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她在做什么?她在跟薛坛发火,薛坛是谁,戚渊最大的威胁,手中兵马千万。 而戚渊是太子,二人不论前缘还是后果,都绝不能称为朋友。 她不是木头人,薛坛对她的心,她懂。 而她竟然在薛坛面前这样急迫的表明对另一个男人的在意,她真是……脑袋被门夹了。 “清绮,你不用这样,我没事。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你也得顾念自己的身子啊。再说,你那功夫练的也不到家。利用这几天,我教你几个招式,再配上你的内力……” “虽然不敢说功夫高强,但战场上,保命还是没问题的。清绮,听我这一次好吗?” “好。”在薛坛期盼的目光中,尹清绮点头。 她真的不想伤他,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薛坛从来不认识她。那样,他依旧是意气风发的三军统帅,是人们口中的救国功臣,只要他想,或许他会成为新帝王也未可知。那他的人生,会是另一番美景…… 见尹清绮点头,薛坛笑了,他伸出手,本想轻抚尹清绮的头发,但在中途想起了尹清绮己记起了一切,手便停在了半空中,最后悻悻收回。 “你在榻上好好躺着,我去准备晚饭……待会儿让青红进来陪陪你。” “好。薛坛,你真是好男人,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若将来谁嫁了你……”玩笑的话语说到一半,尹清绮突然停口。现在的她,已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那会伤害他的。 而薛坛则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将来谁嫁了我,一定万分幸福,尹清绮,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嫁我试试?” 薛坛与往常那般开着玩笑,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最后拍了拍她的头,向外走去,看着他洒脱的背景,尹清绮微微一笑,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容有多么苦涩。 平生不愿相欠,却为何让她欠他越来越多…… 薛坛如果真的生气发火,或干脆骂她一顿,她心里还能觉得舒服些,可他没有。自始至终,他只是一味的付出。从未强求过回报,就连那夜……尹清绮想不出他看着自己被戚渊带走之时,会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 一声长叹,欠他的,不知这一世能否还清。 很快,青红进来,一张小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尹清绮脸带笑意的听着,她有多久没听到青红聒噪的声音了,说实话,还真挺怀念的。两人好像分开几辈子,青红说着说着,几次红了眼眶。 尹清绮半躺在床榻上,几次伸出手,将青红拉到近前。二人明为主仆,实际更像姐妹。 我听那个叫安德信的将军说,小姐原本答应嫁薛公子为妻的?现在却?”青红小心翼翼的问道。 “如果没有恢复记忆,也许,我真会懵懂的嫁他吧。可是现在……不可能了,青红,我休养几天便打算离开这里,你呢?是随我回宫还是留在这里?”尹清绮思来想去,青红如果跟在她身边,未知危险太多,还是留在皇城好些。 可青红听了尹清绮的问题。马上激动的起身:“小姐,你打算再次扔下青红吗?” “青红,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没打算扔下你,可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我担心……” “小姐,不管什么地方,哪怕是刀山火海,青红也陪小姐去闯,小姐,不要扔下青红,青红很听话,也会为小姐整理好一切琐碎小事,小姐……”青红急的要哭了,她只知道,才与自家主子见面,主子似乎又打算离开,而且没打算将她带在身边。 哎,心中一声轻叹。在青红这样的眼神下,她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与戚渊重聚 “好了,你愿意跟便跟吧,不过我要去找戚渊,一路上风餐露宿,或许还会有危险。你跟着我,会吃很多苦。” “青红不怕,只要跟在小姐身边,吃再多的苦我也不怕。” “那你就跟着吧,把眼睛擦干净,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听到尹清绮不再赶她,青红破涕为笑。用衣袖胡乱抹着眼睛。正在这时,薛坛推门而入。 “怎么了?主仆两个见面应该高兴啊。怎么反倒流泪,早知道,我便将你这丫头打发了,省得惹你伤心。”手中端着托盘,薛坛面色微冷的道,在他心中,只要惹到尹清绮的人,他都不会姑息。 听了薛坛的话,青红一脸胆怯的靠向尹清绮,尹清绮轻叹,这才是熟悉的青红啊,小兔子似的,只要受到惊吓,本能的便会缩到她身后。 “好了薛坛,别吓她,青红胆子小。青红,你先出去,我与薛公子有些话说。”青红点头,飞快越过薛坛,向外跑去。 “人看上去娇娇气气的,比你都像主子,跑起路来,速度倒是挺快。”薛坛放下托盘,一脸好笑的摇头。真当他是洪水猛兽了,他即使真的发怒,也会考虑尹清绮的,不会真的把那小丫头怎么样的。 “青红天生胆子小,以前阿碧在时,她总喜欢躲到阿碧身后。后来阿碧不在了,她便习惯躲到我身后……她呀,自从跟着我,便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本打算让她留在你这里的,可是她……” “清绮,你真的决定离开?就像你那个婢女所说,你原本打算嫁我为妻的,不能当自己依旧失忆,安心留在这里,戚渊自有戚渊的本事,你一个女人,不会影响什么战局。我答应你,在你没同意前,会以礼相待,清绮,你能否考虑一下?” “薛坛,我……” “算了,当我没说,吃饭,你这个死心眼的女人。”薛坛不再说话,将托盘中的玉碗递到尹清绮手中,又将勺子塞进她另一只手里。虽然嘴中这么说着,可那动作,依旧温柔万分。 尹清绮闷声吃着东西,一旁的薛坛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明 天开始,我教你招式,你身子里的内息很充沛,只要招式运用得当,才可以充分调动你的内息。” 虽然很不甘心,想尹清绮永远在他的羽翼保护之下,有自己在,自然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她也根本不用学那劳什么子功夫。 可是,这个女人,不亲眼见戚渊得胜,班师回朝,是不会安心的。 因为在意,因为爱,所以他要眼睁睁看她振翅远去,甚至还要为了她的安全,助她提升功力,让她能飞的更高。 真的不甘! “薛坛,谢谢你,我答应你,这事一了,我会回来。”薛坛眼睛一亮。 “回来?清绮,你是说,你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尹清绮点了点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与戚渊没有相守的可能,她之所以一定要去,只为安心。知道戚渊为自己不惜自伤身子,她如果还能像不知道那样继续留在薛坛身边,那才是对所有人最大的伤害。 她虽然是个女人,却也要有自己的担当。 而那之后,她会回来,回到薛坛身边,然后试着……爱上他。 除了对他心存感激,也为了自己。人的一生会经过很多逆境,只有勇敢的淌过,才能成长。 她不想否认自己的心中装着戚渊,可也只是装着,她不会像一些女人那样,因为曾经受到过伤害,便要找寻一段新的恋情,以期新的恋情来覆盖旧的恋情,以期达到忘记旧爱的目的。 她喜欢戚渊,那是个值得让女人喜欢的男人。他勇敢,坚强,有身为男人一切的优点,她不后悔爱上他。只是……不想再继续爱他。 爱他,太累,而她己身心疲惫。 尹清绮想,她会立在遥远的地方,看着他一步步实现他心中伟大的志愿,看着他让天朝一步步强大起来,看着他最终立在绝顶之颠。 “你这女人,既然打算回来,不如不去。”心中很是愉悦,可薛坛还是小声嘀咕着。尹清绮放下吃到一半的莲子羹,抬起头来目光迎上薛坛。 “薛坛,我只是说还会回来,至于回 来后我们的关系能发展成什么样,还是个未知数,你不要在这里胡思乱想。如果你不愿意,事情了结之后,我也可以带着青红远走高飞。” “尹清绮,你敢远走高飞个试试,就算翻遍整个边关,我也会把你找出来。哪怕你跑到对面的离国,我也一定会将你揪出来一定好打。”这女人真是不让人省心,他这才高兴片刻,便被这女人一句话搅得心里不舒服。他哪里多想了,自己难道不知道她的想法吗? 尹清绮觉得欠了他,所以会留在他身边。并不是多爱他,只是这女人天生不愿欠人债,尤其是人情债,所以她才一定要去找戚渊。如果能亲手帮他,她也算还了此次相救之情。 或许,她也需要时间了断自己与戚渊这段情吧。 这女人啊……天生劳碌命。 他怎会不懂她,只是……想到她会离开他,想到战场上千变万幻的危机,他能放下心来才怪。 “薛坛,你越说越过份了,放心,我不会远走高飞的,除非有一天,你真的不想见到我了,我才会离开。这一次,多谢你。多谢你愿意放我离开。”如果他不想放她,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他的军营,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 薛坛并不像他在她面前所表现出的那样无害,他身为三军统帅,自然是杀伐果决的。可对自己,他似乎从来都是温柔多情。 “说实话,我真不想放你离开,我怕你离开后,便很快将我忘了个干净。你这个女人,对我从来都是狠心的。可我也不想看你一副欠债不能还的心忧样子。罢了,你去吧,好好还你的债,我希望再相见之时,你只是心不属于任何男人的尹清绮。” “到时候,我会用尽手段,让你爱上我,并且心甘情愿的嫁我为妻。”如此煽情的说罢,薛坛还不忘做出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 尹清绮静静的听完,缓缓说道:“薛坛,我不会忘了你,永远不会。” 在她心中,薛坛是个温柔的好男人,可以包容她的一切,果断的放手任她遨游的人…… 第四百三十四章 休书 尹清绮纵然起身,前往戚渊暂居之处,灯红苑。 整个燕州沉寂在一片死寂之中,似乎离国的军队已经侵扰到了整个都城的安宁,青红伴在尹清绮左右,手中提着一个灯笼,为尹清绮带路。 “小姐,您可是想好了?” 青红在一旁小声的询问着,她出自灯红苑,自然清楚那里是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人。 “那灯红苑可不是一般凡尘女子去的地方,你那日受伤,虽然被太子送往那里,但我总觉得,太子爷混迹在灯红苑,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 青红小声的嘟囔着,在其心中,太子爷与那些纨绔子弟并无二致,也只是个浪荡的嫖客罢了。 “小姐,我怕你吃亏……” 青红脸上略过一丝不满,尹清绮淡漠的笑笑。 该如何抉择,尹清绮已经有了定数。 既然戚渊追到了这里,尹清绮自然是要见一面的,无论成果如何,她想要将这桩心事了结。 尽管戚渊像是心里深埋的一根倒刺,牢牢的扎在心里,尹清绮还是想要将其拔除掉,无论是薛坛还是戚渊,如今都变成尹清绮挥之不去的记忆。 而她要的,就是忘却这一切。 “到了。” 眼前灯红酒绿的楼阁之上,一片欢声笑语,纸醉金迷,第二次出现在灯红苑,尹清绮嗅到空气中浓重的脂粉味道,在整个落魄的都城飘散开来,让那些原本的残垣断壁,都显得更为凄凉。 一朝梦醒,唯有妃子笑。 尹清绮也在一瞬间回想起青红当日与自己相遇之日,自己浑身炙热的躺在灯红苑,眼神迷离,而身边那个依稀的身影,似乎就是戚渊。 “走吧,陪我进去。” 尹清绮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但脚步轻移,却又恐惧和僵硬。 “主子,您这是?”青红小声的问道,咬紧了嘴唇。 她自然知道尹清绮在恐惧些什么,眼下的情况比生死攸关更为紧要。 戚渊正坐在大堂之内,周身围满了歌姬和戏子,眼神迷离,浑身充满了酒气,身上的伤还未完全痊愈,肩头的白布告诉尹清绮,他最近受过箭矢之伤。 “你来了。” 戚渊抬眼,静默 的看着面前的尹清绮,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那抹笑容是尹清绮从未见过的,令人不寒而栗,周身盘旋着杀意,青红忍不住住退后了一步,小心的盯着太子。 “各位。” 戚渊缓缓的伸出手,将周身的喧杂止住,官兵将领齐刷刷的看向尹清绮。 “快来,参见太子妃!”戚渊狠狠的将杯子摔在地上,眼神中满是落寞和凄凉。 所有人跪倒了下去,戚渊缓缓的站起身,走到尹清绮面前。 “我给你了太子妃的待遇,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戚渊恶狠狠的盯着尹清绮,缓缓的咬上她的嘴唇,不断的吸吮着,啃噬着,像是要将尹清绮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不是你要的吗……” 戚渊重复了一般,眼神中的怒气更甚,他狠狠的推开尹清绮,感受了她毫无温度的嘴唇上薄凉的气味。 那股气味又陌生,又熟悉。 就像是几年来两人身边常常出现的尴尬气氛一般。 两人静谧的伫立着,尹清绮面无表情,而戚渊怒气未减,嘴角的讥讽溢于言表。 “怎么,不和你的大将军在一起了?” 戚渊缓缓的重新坐回座位,没有一个人敢起身,连头都不敢抬起。 “尹清绮,原本我以为我做的够多了,没想到你还是做出了这种事,让我心寒。” 戚渊缓缓的摇了摇头,这句话也让尹清绮忘却了来时的意图。 或者说,那种意图烟消云散,尹清绮原本的犹豫和自尊,都在烟消云散。 “我和你不适合。”尹清绮咬紧了嘴唇,眼神中充满了悲凉,“或许我早就应该嫁给薛坛。” “主子……”青红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尹清绮,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胡话。 若是在这个时候惹怒了戚渊,两人可能都会葬身于此。 “你这次来,是想让我休了你?”戚渊缓缓抬眼,盯着尹清绮的眼神逐渐变得平静。 那股平静像是巨大的海面,暗流汹涌,表面却波澜不惊。 “自从将你在惊鸿馆赎回来,我就知道,你压根就不属于东宫。” 戚渊踱步在屋内,周围都是唯唯诺诺的官兵将领。 “或许,你原本就 应该属于掖庭宫,属于惊鸿馆。” 戚渊黝黑的瞳孔像是深渊一般宁静,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杀意。 “你不配做未来的国母,自然也不配做我的妻子,你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尹清绮……是我看错你了,当初,我就不应该救你。” 尹清绮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前几日的事情。 “或许吧。”尹清绮无奈的笑了笑。 “你若是让我死在战场上,兴许就没有这么多后续的事情了。” “来人,拿纸笔来。”戚渊唤了一声,老鸨子随即凑上跟前。 戚渊紧紧的咬着嘴唇,眼神中的怒气不翼而飞,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寒意,戚渊身体颤抖着,缓缓的拿起笔。 “这封休书之后,你便自由了。” 戚渊呢喃着,声线有些颤抖战栗,尹清绮看在眼里,知道他有多不舍。 “日后,你是你,我是我。” 青红连忙上前扶住尹清绮,尹清绮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主子,你说句话啊!” 青红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急躁的摇晃着尹清绮。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晚。 尹清绮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朱唇微启,双目低垂,眼神中的不甘被掩饰干净。 “青红,别说了。” 尹清绮伸手阻拦住青红,眼神中的哀恸更甚,静默的盯着戚渊手中的动作。 老鸨子在一旁研磨,戚渊缓缓地沾了沾墨汁,挥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你我日后再没有关联。” 戚渊冲着尹清绮扔了过来,砸在尹清绮的脸上,像是狠狠的给了她一记巴掌。 “戚渊……” 尹清绮最后喊着他的名字,但旋即,又嘲弄的笑了笑。 “不,谢太子恩典。” 尹清绮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开了灯红苑。 戚渊默默的注视着她的身影,没有一丝表情,挥手让众人起来,把酒言欢。 窗外是一片寂静,而灯红苑始终灯火通明。 尹清绮回到闺房之中,大醉了一场,昏昏沉沉的睡去。 梦里,她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侯府,那个令她噩梦的开始…… 第四百三十五章 战场相遇 从进宫,到被打入掖庭宫,那些痛苦的回忆不断的涌上,青红伴在她左右,也是一夜未眠。 尹清绮不断的喘着粗气,像是有梦魇掐着她的脖颈,令其呼吸困难,紧闭的双眼皱紧了眉头,痛苦万分。 青红几次想要将尹清绮唤醒,但还是犹豫了,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只有经历过了,兴许会看的开些。 隔日一早,尹清绮早早的醒来,看到身边倍感疲倦的青红,脸上浮现一抹歉意。 薛坛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快请他进来。”尹清绮稍作收拾,命青红请薛坛进屋,看到他一身的戎装,忍不住愣住了脚步。 “今日还有战事?”尹清绮皱紧了眉头,缓缓的问道。 薛坛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尹清绮还在此地,眼神中也有些欣喜的神色。 “清绮,你昨晚……” 薛坛忍不住想要上前询问,但还是被青红挡住了。 “薛将军,现在问这个,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 尹清绮淡漠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前往灯红苑,就是为了一个答案而已,如今这个答案我知晓了。” 一纸休书,想不到自己盼了这么久,就只得到了一纸休书。 “他把你……休了?” 薛坛的声音极力的保持着平静,但尹清绮还是从中听出些欣喜。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希冀,像是重获新生,尹清绮看在眼里,心底也泛起一阵涟漪。 对薛坛,尹清绮始终都保持着歉意。 爱而不得,极为残忍,而如今尹清绮一遍遍的挑动着薛坛的心弦,却又无能为力。 她还爱着那个君临天下的男人,只不过,两人之间无法用言语互相袒露,但尹清绮知道,戚渊心中也是如是想着。 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多? 尹清绮一遍遍的回忆着戚渊脸上的挣扎,那种不舍,不是轻易就能掩盖的。 如同薛坛看向自己时候一样,尹清绮也是如此的看着戚渊。 不舍,愤恨,不甘,期望…… 复杂的情感交汇在一起,造就了现在的她,也造就了一 个深爱着尹清绮的薛坛。 “对不起,薛坛。” 尹清绮微微看向薛坛的眼神中包含着歉意,就连语气都减弱了几分。 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被别的男人搂在怀中,而心中所想,仍然是戚渊。 又或者,戚渊原本说的就没有错,她本身就不知廉耻,无论是心底还是行径,都令人作呕。 “你别多想了,好好打仗吧。”尹清绮强行对上薛坛眼中的那抹落寞,薛坛咬了咬嘴唇,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等我胜利归来的消息。” 薛坛笃定的点了点头,对于尹清绮而言,他的爱更像是一种累赘,拖着她行进的脚步。 “离国的突厥人,行事凶悍无比,你务必要小心。” 那日一战,尹清绮中了媚毒,对于他们的手段也略有了解。 况且,突厥兵诡计多端,狠毒无比,尹清绮也担忧,薛坛和戚渊在战场上会受到什么伤害。 “你放心吧。”薛坛默默的点了点头,手中的剑刃拖着地,发出寒冷的杀意。 “还有,戚渊的命,我会为你保住的。” 薛坛回头看向尹清绮,读懂了她眼中的哀求。 战场之上,寒冷凌冽,虽然已经初秋,但高原之地,荒凉贫瘠,杂草丛生,完全没有春意盎然的意思。 天朝的精兵良将聚集于此,一队,是御驾亲征的戚渊,而另外一边,就是驻守燕州的薛坛。 两人隔着人海相望,眼神交汇在一起,互相都在宣泄着不满。 “戚渊太子,别来无恙。”薛坛淡淡的说着,手中的剑随风作响,寒意透过脊背袭满全身。 “当然,你还未死,我自然是别来无恙的。”戚渊冷笑一声,完全没有给薛坛好脸色。 随后,戚渊淡淡的扫视了一眼薛坛身后的千军万马,脸上浮现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看来,薛老将军留给你的家业,你全都带过来了。” 原本驻守燕州的人是鄂博,他的兵马,可远没有这么庞大。 “太子说笑了,我来燕州,不过是为了完成家父的遗愿,驻守边境而已,况且,京城内有流言蜚语,说我是大天朝的祸害,董 钰一死,我们薛家就是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 薛坛冷冷的说道,眼神中似乎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 “难道不是吗?” 戚渊冷笑一声,“薛家之所以离开京城,除了这个缘故,恐怕就是皇阿玛的施压了吧?皇阿玛和你达成了什么样的协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协定?” 薛坛皱了皱眉,看来,爷爷所说的商议妥当之事,就是这件事。 “看来你们皇家都我也甚是不满,罢了罢了。” 薛坛摇了摇头,看向远方驻扎原地,按兵不动的突厥。 “打完这场胜仗,你我二人还是各奔东西,怎么,你难道还想杀我不成?” “以后,对尹清绮好点。” 戚渊缓缓地说出这句话,随后便闭口不言,眼神中满是苍凉。 薛坛先是一愣,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太子,你的嘱托我记住了,也感谢你成全。” 薛坛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句话来,眼神中的渴望熊熊燃烧着,那些嫉妒和不满,似乎都在一时间得到了满足。 “我从未成全过你们。” 戚渊冷漠的回应着,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对尹清绮和薛坛的厌恶。 “这些原本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最后会变成茶余饭后的笑柄,若是你真爱尹清绮,我希望你能保护好她,不要让其受到侵扰。” 戚渊淡淡的说着,眼神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太子,你未免太过于自大。”薛坛淡淡的说着。 从一开始,戚渊就仗着自己有尹清绮无条件的爱,不断的惹火她,在她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刻上一道道血淋淋的沟壑。 “太子,你不配同我说这种话,当初没有保护好尹清绮的人,是你,当初让她备受折磨,在死人堆中爬出来,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的人,也是你。” 薛坛愤怒的嘶吼着,全然不顾周身惊诧的眼神。 “还有,你和六阿哥的皇位之争,尹清绮被活生生的当成了靶子,你现在拿此来劝告我,你不觉得可笑吗?” 戚渊的脸上划过一丝苍凉,随后杀入人群之中!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战事焦灼 两军厮杀,血肉横飞,哀嚎不断。 戚渊飞身于马上,手中的长剑不断的四处挥舞着,眨眼之间对面的敌人便人头落地。 “保护太子!” 薛坛低声吩咐着,安德信随后应声高呼。 众人围在戚渊左右,薛坛带兵杀人贼寇丛中,杀红了眼,似乎以往的不甘和落寞,此刻全都都发泄在这些敌军身上。 “贼人!” 薛坛大喝一声,直奔对面上将而去,戚渊看在眼里,快马加鞭,连忙跟上。 “我怎么会输给你!” 戚渊咬紧牙关,顾不上胸口的疼痛,挥刀朝着对面看去,惊呼声,嘈杂声不绝于耳,戚渊手中的剑呼啸而过,擦着突厥上将的头皮,鲜血瞬间浸满了剑刃。 “太子小心。” 薛坛眼神一凝,无数道箭矢正冲着戚渊飞来。 薛坛见状,连忙挥刀砍向戚渊胯下的马匹,戚渊跌落马下,箭矢也随之擦肩而过。 “呼。” 薛坛翻身下马,将戚渊扶起,两人四目相对,没有言语。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原谅你。”戚渊眼神清冷,蔓延的杀意凌冽逼人。 “我没有让你原谅我,而且,尹清绮之所以会逃到我这里,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薛坛冷哼一声,重新杀入敌阵。 戚渊狠狠的锤了一下地面,身体动弹不得,很快便被后方的支援搀走,眼睁睁看着薛坛浴血奋战,却又掺和不进去。 “薛坛,有你的。” 戚渊默默的点了点头,如今就算自己要杀他,皇阿玛恐怕也不会同意,况且,大军阵前,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薛坛整个人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在人群中左右挥砍,手中提着对面上将的人头,鲜血溅到薛坛的脸上而浑然不觉,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杀戮的动作。 尹清绮站在城楼上,望着不远处厮杀的场景,心中一阵担忧,不免唉声叹气。 “主子,别冻坏了身子,你的病还没有痊愈。”青红站在身侧,给尹清绮倒上一杯暖茶。 青红贴心的看了看尹清绮,尹清绮勉强露出一抹微笑,眼中的担忧掩盖不住 “不知道主子在担心薛将军,还是太子。” 青红随着尹清绮的视线望过去,从这里只能看到大片扬起的沙尘,两军混杂的厮杀在一起,根本分不清人的轮廓。 “都有。” 尹清绮坦诚的回答着,语气中没有一点隐瞒。 “我担心薛坛为我而死,太子为江山社稷而死。” 尹清绮长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悲凉, 冷风拂面,凛冽的寒风拨弄着尹清绮的头发,眼神幽怨而深长,尹清绮咬紧嘴唇,心中是慢慢的担忧。 “戚渊,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尹清绮小声的呢喃着,青红默默地听着,不免有些可怜起薛坛来了。 原本薛坛驻守燕州,只要保证城不被攻破即刻,如今戚渊御驾亲征,自然是得出兵相迎,两人在边境与突厥人厮杀, 很有可能枉死在那里。 而尹清绮口口念着着的,这有戚渊一人。 这天朝,原本就是戚渊一人的天下,与薛坛无关,如今薛坛将自己的性命系在腰间,为的就是尹清绮。 为的就是尹清绮深爱的那个人,不会战死沙场。 “主子,有人回来了。” 青红向下去看,几个人牵着一匹马,正缓步朝着燕州城门走来。 “这是……” 尹清绮向下看去,正巧对来人的眼神,那样的清冷凄凉,以及不舍。 “是太子。” 青红语气中有些失望,原本她以为,会是那个人们口中的英雄,京城传闻中的大将军。 当一国之君的戚渊,出现在城门口的时候,尹清绮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定,也缓缓地松了口气。 但戚渊只看了她一眼,随后便低下头去,他不配看她,也没有颜面面对她。 如今战场厮杀的火热,作为一朝太子,竟然退了回来,这无疑是打压士气的一件事。 他虽然不知道尹清绮如何想的,但至少,将薛坛丢在战场,自己无论从何说起,都是输了。 “戚渊。”尹清绮小声的叫着,随后又更换了称谓。 失去了太子妃身份的尹清绮,现在只是一介民女而已,是不该直言不讳的叫太 子名字。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尹清绮目光低垂,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喜悦。 戚渊还活着! 尹清绮生生将喉咙中的兴奋吞咽了回去,眼底仅剩下的一抹担忧,也随之散去。 “薛将军还在战场厮杀。”戚渊只是冷漠的说了一句,随后便转身要走。 “太子,你……你没事吧?”尹清绮还是未能一直住自己,忍不住出言询问道。 “我没事,不过,希望有些人能注意言行作为。” 戚渊的眼神渐渐冰冷,看着尹清绮,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薛坛将军正在战场厮杀,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品茶享乐”戚渊冷哼一声,上下扫量着尹清绮。 “想不到你这种女人,果真和灯红苑的差不了多少。” 尹清绮,你百般拒绝我,现在又装作一副关切的样子,到底要做什么? 戚渊的心底充满了怒火,讥笑着尹清绮,他就是要让她知道,她不过是个不为人在意的女人而已,在他的心里,尹清绮的存在无足轻重! “太子,您多虑了。” 尹清绮先是一怔,随后收回面容上的关切神情。 “我想,作为臣子,关心一下太子无可厚非吧?况且,薛将军的事情,不用您费心,薛将军若是死了,我愿意葬身燕州,永远留在这里陪他。” 尹清绮缓缓地说着,她知道这句话会彻底惹怒戚渊。 但戚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相反,而是玩味的看着她。 “想要激怒我?”戚渊邪魅的笑了一声,眼神中的杀意更甚。 “你想死在这里?我偏不,若是薛坛真的死了,我会以罪名将你关押在大牢,让你永无宁日!” 戚渊狠狠的盯着尹清绮,四目相对,尹清绮有些心慌的后退了两步。 “想不到我会这么做吧?若是薛坛死了,他就是违逆圣旨,按军法处置,而你,则会陪葬。” 戚渊缓缓地说道,他突然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着尹清绮和薛坛成婚,若是果真如此,戚渊就能亲手毁掉他们两个。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永远也得不到!” 第四百三十七章 战胜 尹清绮完全没有想到戚渊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眼神空洞,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戚渊,尽管青红多次提醒,都无动于衷,整个人像是怔住了一般,浑身止不住的战栗,戚渊不知道她究竟是恐惧还是气愤,反倒玩味的盯着她,让她表情更为生动。 “怎么,害怕了?想求我?” 戚渊缓缓地卸下盔甲,鲜血淋漓的身体几乎和盔甲粘在了一起,戚渊强忍着伤痛,皱了皱眉。 “可是你现在只是一介民女而已,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若是我喜欢,我可以随时将你带走。”戚渊缓缓地笑出了声,看着尹清绮那张凄美的面容。 “还有,你以为,薛坛是为了你才来到燕州的?你怕是忘了,整个薛家,还在薛老爷子的掌控之中,薛老爷子之所以敢于收留你,无非是为了保全薛家的性命。” “你说什么?” 尹清绮咬紧牙关,疑惑的盯着戚渊,仿佛他口中所说的,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话。 “还用我说吗?朝中大臣都清楚,薛家如今存在的意义,无非是可以抵御外敌而已,京城之内,皇权没有一个人敢于挑衅,而原本最大的威胁,已经被皇阿玛除掉了。” “你的意思是,薛老将军故意让薛坛带我到燕州来的?为了保命?”尹清绮眼中的不可置信越来越甚,甚至于超过了对薛坛的信任。 “不然你以为,你能混迹到这种地步?” 戚渊凑近尹清绮的耳朵,小声的说道,眼神中的不屑缓缓地侵蚀着尹清绮。 “要知道,你一辈子也只能做别人的奴隶而已,无论是对我,还是薛坛,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戚渊的脸上那股近乎疯狂的笑容,让尹清绮险些跌坐在地上。 “戚渊,我原本以为,我们会改变一些事。” 尹清绮无奈的笑了笑,果不其然,还是什么都未曾改变。 “想不到你还是如同三年前一样,一点改变都没有。” “三年前……” 戚渊长舒了一口气,眼神悠远,似乎在回忆着过去。 “当年习月的死,早就提醒过我,兴许你没表面那么简单。” 戚渊微微一笑 ,淡定的看着尹清绮,眼神中满是轻蔑,“或许你就是习月口中的那种人。” 尹清绮浑身颤抖不已,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戚渊会将揭开自己的伤疤,旧事重提,一遍遍的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你太过分了。”尹清绮无奈的笑了笑,可是她现在拿什么来反驳呢? “太子,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自从入宫那天,就计划着一切的发生,我早就应该死。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戚渊阴戾的表情吓了青红一跳,青红缓缓的拉扯着尹清绮,示意她别在说下去了。 “报!” 身后的官兵打破了这一僵局。 “禀报太子,薛将军大获全胜,正带兵回城!” 戚渊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了点头。 “回灯红苑。” 薛坛回城,并未有太多的喜色,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尹清绮看在眼里,默默地红了眼眶。 “辛苦了薛将军。” 青红小心的提醒着尹清绮,她才说出这样一句不疼不痒的话来。 薛坛知道,尹清绮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只不过眼下一身疲倦,也无再多说些什么。 看着尹清绮苍白的面容,薛坛略微有些心疼,几次欲言又止,但郎中都将其按在床上,继续检查着他的伤势,不让他说话。 “薛将军,你虽然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伤及到筋骨,但还是需要好生休养些时日,不然,感染到胸腔,可以麻烦大了。” 郎中出言提醒着,薛坛默默地点了点头,索性闭眼修整。 突厥人一蹶不振,从此退去,伤亡惨重。 皇上甚是欣喜,大赦天下,命戚渊火速回宫,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交代。 戚渊只在燕州待了三日,这三日,张灯结彩,整个都城沉浸在喜悦里,甚至比过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戚渊默默的看着城内的繁华,心底竟然有一丝丝失落。 若是自己同这都城,一起亡在突厥人的脚下,或许,就能和尹清绮永世长眠,再也不会分离了。 薛坛并没有参见太子,以身体不适为由,就连在灯红苑的酒席,都没有参与其中。 尹清绮更是不必说,她如今只是民女的身份,论身份和地位,都是不能和那些官员掺和到一起的,况且,戚渊这几日一直躲避着,尹清绮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残影,在戚渊的脑海中不断的盘旋,一等到深夜,他睡梦中就会无数次的回想起过往。 两人在惊鸿馆,在蜀州,在南诏…… 那些画面像是牢牢的刻在脑海中一样,永远的藏在那里,迟迟不肯散去。 三日后,戚渊起驾回宫,尹清绮望着城门外浩浩汤汤的队伍,不免有些凄凉。 日后再相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薛坛恢复的很好,没几日,就重新活跃在军营中。 尹清绮百无聊赖,求着薛坛教她武功,薛坛一时间拗不过,也就遂了她的心意。 不过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用来强身健体可以,真要是上了战场杀敌,恐怕还差些火候。 南诏。 “离国使臣叩见南诏圣上。” 一个黑衣人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着头。 原本的圣上已经隐世,如今,是太子继位,而太子身边,站立着一个女人,时时刻刻伴在太子左右。 霍九伶喂了一颗葡萄给太子,太子眯起眼,享受的笑了笑,随后挥挥手,命令所有人都下去。 这些人在这里,太过于碍事了。 南诏太子不学无术,自小就是脑部有缺陷,霍九伶之所以能上位,也是因为老皇上看其聪慧,况且又受到了如此大的冤屈,一时间觉得可怜,将其纳入太子宫内,想不到,霍九伶凭借一己之力,将那些庶子统统打压,自己做了皇后,而太子,也就成为了南诏的新帝。 “圣上,此次前来,是为了商议战事的。” 来人露出一张阴戾的脸,有些诡异,霍九伶皱了皱眉,这张脸看的她极为不悦。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听说,你们入侵天朝失败了?” 霍九伶挑眉淡淡的说道,眼神中满是不屑。 论国力,虽然离国胜他们一筹,但跟天朝想必,无疑是以卵击石。 “圣上,正是如此,所以,我们来寻求帮助……”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进谏 南诏圣上坐在龙椅之中,丝毫不敢言语,而是侧身看了一眼身旁的霍九伶。 无论哪个朝代,都没有女人可以参政的机会,或许南诏就是一个例外。 霍九伶作为国母,自然是有无上的权利,只不过,这些与她想想的要少的多。 “天朝……” 霍九伶不断的默念着一个名字,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当初那个弃她而不顾的男人,冷漠的像是冰山一样的男人,给了霍九伶机会,也给了她莫大的屈辱。 现在机会来了! “说说看你们的计划。” 霍九伶坐正,俯视着台下卑躬屈膝的离国使臣。 “嘿嘿。”那突厥人转了转眼珠,满脸都是狡诈的笑容。 “回禀皇后娘娘,据我方线报,天朝最得力的干将,非薛坛莫属,但他如今驻守燕州,不能两头兼顾,而即使太子御驾亲征,其能力也可见一般,若是我两国联手,分别从燕、蜀两地攻入境内,自可大获全胜。” “到时候,您就可以迁都蜀州,不用待在昌都这种鬼地方了。” “混账!”霍九伶怒斥了一声,猛地一拍桌子。 虽然有辱国都,但突厥人说的是事实,蜀州无论是地势还是资源,都要比昌都丰富的多,况且,昌都当年建都,也是为了能更亲近天朝,以表忠心。 但若是真的能打赢天朝…… 霍九伶暗自揣摩着,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接着说。” 霍九伶皱了皱眉,眼前的这个突厥人虽然看似狡诈无比,但至少,是在为了两国利益所着想。 “天朝如今正是内部斗争不断,薛家和朝廷近乎闹翻,就是因为那个太子妃尹清绮。”使臣接着说道,却再次被霍九伶打断。 “你说尹清绮?难道说……”尹清绮真的跟着薛坛走了? 霍九伶心中悦然,眼神中透露出的喜悦掩盖不住。 “是,听说这个太子妃与薛家公子跑到燕州去了,太子龙颜大怒,几次想要除掉薛家,但都被皇上所阻拦。” 突厥人失望的摇了摇头。 “两人的恩怨,已经持续很久了,如今 最为重要的,就是让两人产生更大的摩擦,这样,我们拿下两城,唾手可得。” “两城。” 南诏圣上此时插话道,不断的点着头。 谁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新皇帝会是个酒囊饭袋,若不是有霍九伶帮着,兴许早就被人推翻。 他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沉吟良久,最终还是需要霍九伶来拿定注意。 “九伶,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南诏圣上求助的看向霍九伶。 霍九伶微微颦眉,此刻也是犹豫不决,虽然这条件极为诱人,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天朝真的没落了,随便出兵十几万,也是两国所抵御不住的。 “皇后娘娘您还想什么呢?” 突厥人见霍九伶还在踌躇,连忙上前宽慰。 “娘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太子御驾亲征,或许就会死在沙场之上,到时候我们长驱直入,径直攻向京都,天下唾手可得。” 使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挺起了胸膛。 “况且,我们突厥人愿意作为诱饵,先行攻打燕州,你们随后攻入蜀州,再从后方侵入,到时候,燕州自然是不再话下,皇后娘娘,您不愿意赌一赌吗?” “赌?” 霍九伶眼神逐渐笃定起来,她当然愿意赌,只不过上一次赌输了,还差点丧了性命。 不过现在机会来了,无论如何,她都得再赌一把,找回昔日丢失的尊严。 “准奏。” 尹清绮在院子中间独自练着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只不过缺少一些力度。 “来,我教你。” 薛坛笑了笑,走过来拉出尹清绮的手腕。 尹清绮并没有过多的躲闪,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的愧疚还未消散。 “薛坛。” 两人一边研习,一边说着话。 “上次大战期间,突厥人可是重伤了你,元气大伤,想不到这么快就恢复了。” 尹清绮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上次薛坛可是伤的比戚渊还要重,没几日就活蹦乱跳的了。 “没什么,我身体素质好嘛。” 薛坛似乎不在意,只是眼神中略过一抹孤寂。 他之所以那么拼命,也只是为了在尹清绮面前证明自己,或许达到了目的,至少,尹清绮并没有随戚渊回宫。 “我想做将军。” 尹清绮没有来的说了一句,薛坛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打趣。 “清绮,就你现在这点功夫,到了战场上逃跑都不够,还是算了吧。” “我是认真的,薛坛,我想成为女将军。”尹清绮放下剑,一脸严肃的看着薛坛。 “我知道,这是你从前的梦想不是吗?” 薛坛微微颦眉,虽然尹清绮的过去,他并没有参与其中,但对于她的那些愿望,薛坛还是深深记在脑海里的。 “成为女将军,报效国家。”薛坛望着远处蔚蓝的天空,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原本也是我的目的,只不过,后来见的事多了,手中杀的人多了,也就渐渐觉得或许战争原本就是错误。” “可是我不是为了侵略。”尹清绮还想上前争论,但是却被薛坛拦下。 “清绮,我之所以不让你从军,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我不愿你发生什么意外。” “什么意外?” 尹清绮苦笑一声,她原本的经历已经够惨了,若是真的能死在战场,反倒是如她所愿。 “薛坛,你知道我不是为了他。”尹清绮抿着嘴唇说道。 “或许原本是为了戚渊,才想要成为一位救苦救难的将军,但至少,现在不是。” 尹清绮看着战场上哀嚎不断的士兵,那些残破的躯体,反倒更为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知道自己或许不够资格带领这些人冲锋陷阵,但总有一日,她可以站在沙场上,作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或许……也是戚渊的后盾。 “我原本以为,我仅仅是为了戚渊,而改变自己的性格,让自己更为精干,能摆脱凡尘女子中的那些矫揉造作,但现在,我知道自己其实只是酷爱这些兵器而已。” 尹清绮望着自己手中的剑,上面的明光映出尹清绮坚定不移的脸。 “薛坛,我希望能拜你为师,至少,可以和你并肩作战。” 第四百三十九章 薛家不能杀 并肩作战…… 这句话对于薛坛而言,或许就是长相厮守。 薛坛怔怔的看着尹清绮,她脸上的光芒抵挡不住,在千万人中能闪耀出如今耀眼光芒的,或许也只此一人罢了。 “清绮,你……你确定?可是这样要吃很多苦。”薛坛收回了脸上的表情,严肃的看着她。 “吃苦嘛,总比流血强。”尹清绮微微一笑,眼神中的期盼神色不言而喻。 “好,那我就认真教你。”薛坛默默的点了点头。 几日来,尹清绮一直在府邸同薛坛研习剑法,兵书,弓箭,马术。 最为重要的,就是薛坛常常带着尹清绮出城,在漫山遍野的花海中驰骋。 已是春季百花烂漫,原本贫瘠的山脊上,竟然也开出了野花。 尹清绮骑马走在前面,似乎三年来,她都从未如此兴奋开心过,遥望着远处的都城,尹清绮立马,止住了脚步。 “看那边。” 薛坛伸手一指,不远处一片片连成排的帐篷,正火热的操练着。 “那里是……” 尹清绮皱了皱眉,看那架势,并非是天朝的官兵将领。 “那里是突厥人的地盘,自从上次一战,他们就退兵到了那里。” 薛坛微微一笑,扭头看向尹清绮,“怎么,紧张了?” “有点。” 尹清绮紧皱着眉头,默默的点了点头,对于一个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人而言,眼下的这种情况,的确令尹清绮有些心惊。 毕竟这是敌人的巢穴,况且,就在几日前,两军还曾开战,如今燕州的将领在此注视,若是被人察觉,恐怕会被人抓回去当做要挟。 “别怕,咱们这里地势高,就算是被发现了,也很容易逃脱。” 没有把握的事情,薛坛自然是不会做的,更何况,身侧的人是尹清绮,他不会让尹清绮受到一点伤害。 “我带你来,就是想让你知道,威胁时刻存在着。” 薛坛皱紧了眉头,虽然还是上次突厥人吃了大亏,但必然贼心不死,随时有可能攻过来, 不可掉以轻心。 “还有就是,带你练练胆量,战场之上,一旦胆怯,就意味着死亡。” 尹清 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神笃定的看着远方的军营。 “总有一日,我会将他们彻底的赶出这片净土。” “净土算不上,只不过,不能让他们在天朝的土地上胡作非为。” 薛坛摇了摇头,眼神中也充满了杀意。 宫内。 戚渊受到满朝文武的赞赏,自然皇上也是欣喜若狂。 只不过,一直堵在他心中的一件事,就是关于薛家。 他同尹清绮所说的话,都是苏公公另行转告的结果,如今,自己还未曾求证过。 戚渊伫立在乾心殿门前,徘徊了良久,从未如此犹豫不决的他,竟然在尹清绮的事情上产生了迷惑和踌躇。 “太子爷。”苏公公走出来,唤着戚渊,“太子爷,皇上让您进去呢。” 戚渊皱了皱眉,皇阿玛竟然知道了自己来到这里! “渊儿。”皇上的声音厚重而深沉,淡淡的看着眼前的戚渊,“怎么,还要我请你进来不成?”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戚渊微微叹了一口气,径直走到皇上面行礼。 “免了吧,进来再说。” 皇上转身回到宫内,坐在大殿中央的正座上,兀自的呷了口茶水。 “你是为何而来?” “儿臣不敢隐瞒,儿臣是为了薛家。”戚渊面色清冷,不温不火的说道。 “薛家?薛家乃忠臣之后,你不必说了。”皇上摆了摆手,似乎看出了戚渊的意图。 “可既然是忠臣之后,皇阿玛为何又要为难薛家?” 戚渊皱了皱眉,说是为难薛家,其实只是将尹清绮赶出宫去的一种手段罢了。 “皇阿玛,您让我杀董钰,我杀了,您让我除掉六阿哥,我也做了。” 戚渊缓缓的起身,目光对上皇上。 “皇上,您病倒之前, 所安顿的一切,我都做到了,如今我自然是继位太子,日后三军由我统帅,但皇阿玛,您可曾想过,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安定江山的稳固,可不是为了我。” “好啊你,现在敢威胁我了?” 皇上紧紧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悦的看着眼前的戚渊。 “除掉六阿哥,的确是朕重病之前安顿你办好的, 但是你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你知不知道,就为了你,扬州百姓无辜死了多少?董哲被六阿哥挑唆发兵,和董钰父子二人,几乎要打到京城来了,你方才又反应,你现在反倒怪罪其朕来了?” “皇上,我只想知道,您为何对薛家起了杀心,而久久不动手。” 戚渊眼神冰冷,淡定的看着皇上。 “薛家为了大天,劳苦一生,不是说除就除的,就算朕答应,那满朝的文武也不会答应。” 皇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满朝的文武意见有那么重要吗?” 戚渊轻蔑的笑了一声,随即看向苏公公,这一眼,吓的他几乎魂飞魄散。 “苏公公,您说呢?” 戚渊自然还记得,当初下南诏期间,苏公公在宫内捣鬼,只不过后来六阿哥被关入大牢,这件事也无法对证。 “太子爷所说在理,但事皇上说的更对,您想想,若是没有这满朝的文武,那皇上怎么治理国家?况且,他们忠言逆耳,虽然有些不中听,但本身都是为了朝廷。” 苏公公几乎答的面面俱到。 “好,好一个为了朝廷。” 戚渊冷笑一声。 “当初这些人想要革去我太子之位的时候,想必也是为了朝廷吧?” “渊儿,你!” 皇上怒气冲冲的指着戚渊,眼神中满是痛心。 “皇阿玛,您可是教过我,一国之君,自然是要不择手段,不得心慈手软,如今为何又对薛家如此抬爱?若是有朝一日,薛家举兵来犯,您让我怎么应对?” “薛家人不能杀,朕,自然是有朕的道理。” 皇上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下也说不出什么来。 “道理?道理就是您想要借此机会,将尹清绮赶出宫去!” 戚渊整个人都在战栗,愤怒的看着皇上。 自从当上太子之后,皇上就有意无意的让自己疏远尹清绮,而昔日那个容光焕发的侯府二小姐,如今也变得黯淡无光。 “皇阿玛,您设计让习月上位,可您未曾想过,那个习月,本身就是个心地歹毒之人,您自诩看人精准,您的良妃,淑妃,随时都在想着谋权篡位,您可曾想过自己错了?” 第四百四十章 自己的决定 “太子,这话可不敢这么说。”苏公公脸上闪过一阵惊慌,连忙上前阻拦住戚渊。 “有何不敢?”戚渊默默的盯着皇上,眼神中的寒意越来越甚,“至少,我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现在对你说什么你都觉得不对。”皇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况且,如今你已经听不进去,最紧要的事,是如何处置那些突厥人,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争辩。” 皇上竭力的压着性子,忍着心中的怒火,看向戚渊的眼神中满是痛惜。 他不知道戚渊为何从一个言听计从的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皇上还没有意识到,是尹清绮的离去,一步步将戚渊逼向深渊,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皇阿玛,安排尹清绮去往燕州,是您和薛家的交易吧?” 戚渊心直口快,不再绕弯子。 “是。” 皇上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没有一丝的犹豫。 “这件事,的确是朕安排的,你说尹清绮是你的盔甲,可如今,你的盔甲在别人手中,你何以治国?何以上阵杀敌?” “这一切都是您造成的,不是我。” 戚渊瞪大了眼睛,遏制着怒火。 “朕造成的?” 皇上突然笑了起来。 “渊儿,你太过于天真了,这男女间情爱的事情,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况且,尹清绮并不爱你。” “她爱不爱我,儿臣心中有数。” 戚渊默默的咬紧牙关,但声音却微弱了下来。 尹清绮真的爱着自己吗?或许,没有当初那么痴狂了。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自以为是的结果,如今你还要一错再错下去吗?” 皇阿玛瞪大了眼睛,不满的看着戚渊。 “戚渊,当初你将尹清绮打入掖庭宫,后又将其送往惊鸿馆,你真当这些事我一无所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是你给了尹清绮不可磨灭的伤害,如今又来怪罪于朕!” 皇上喘着粗气,苏公公连忙上前安抚。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戚渊闭口不言,紧闭着双唇,垂头丧气的听着。 “若不是你的所作所为,何以至此?或许还有一切 挽救的机会,朕自然也愿意成人之美,但你现在,无疑是将一个不爱你的凡间女子强行留在身边,每日耳鬓厮磨,也无非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事。”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尹清绮,可是你想过没有,她现在是否真的愿意留在你身边?” “皇阿玛,即使她不愿意,我也得这么做。我是太子,这关乎到朝廷威严。”戚渊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寒意。 “朝廷威严……”皇上无奈的笑了笑。 “想不到如今你竟然拿这个教训起我来了,当初就是因为习月的事情,错将尹清绮带入掖庭宫,朕就是为了所谓的朝廷威严,而令尹清绮一辈子都翻不起身来。” “如今,你还要知错就错?” 皇上慈爱的看向戚渊,眼神中的怜惜掩盖不住。 “皇阿玛,可是……” 戚渊还想要上前反驳,却被皇上再次打断。 “让尹清绮去燕州,并非是我一人的决策,也不是薛家的保全之法。” 皇上看着戚渊,有些不敢说出真相,这真相或许对戚渊而言,是莫大的残忍。 “这个决定,是尹清绮自己想出来的,而且,也是她求着薛坛,让其带她离开京城,离开皇宫。” “皇阿玛,您不阻止?” 戚渊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质问着眼前的一国之君。 所谓一国之君,有太多的心酸和苦楚,当然,能培养出一个为国为民的帝王,也是极不容易的,皇上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 “朕没有办法拒绝,这是尹清绮自己的决定。”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 “渊儿,你先退下吧,朕累了。” 尹清绮和薛坛回到燕州,路过灯红苑的时候,薛坛忍不住向里面看了两眼。 尹清绮看在眼里,心底略过一丝不满,但还是出口打趣道:“想哪个莺莺燕燕呢?” “我自然是在想,里面会不会有第二个尹清绮。” 薛坛笑了笑,回击着她语气中的嘲讽。 “你才是青楼女子。” 尹清绮目光一敛,不满的嘟囔着。 “我是说,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只不过,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将你带到了 惊鸿馆。” 薛坛笑出泪来,当初自己还真是个浪荡公子,竟然率先将身负重伤的尹清绮带入一个青楼妓院。 “你还好意思说?” 尹清绮不满的嘟起嘴,若是没有薛坛,自己不知道被惊鸿馆的那些人欺凌。 纪,丁语芙,无论哪个当初都是不好对付的主。 “不过现在可是不一样了,我可是会武功了。” 尹清绮晃了晃手中的剑,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那点功夫,对付几个盗贼还凑合,碰上强一点的,瞬间就会被人斩于马下。” 薛坛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 “不信咱俩过过招?” 尹清绮笑着将剑抵在薛坛的肩膀上,全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情况。 “哐当。” 尹清绮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薛坛在其身边,一把将其搀扶住。 “你没事吧?” 薛坛关切的问了问,随后看向眼前的一男人。 “你怎么摆摊的,都摆到路中间来了!” 薛坛大声的呵斥着,男人一般收拾着地上的刀具,一般不满的盯着两人,眼神中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薛坛,算了吧。” 尹清绮皱了皱眉,看着地上散落的一地杀猪刀,不免有些心慌。 “好家伙,还真有不怕死的。” 男人一撩开破旧的坎肩,露出黑漆漆的肚皮,脸上一副狰狞的表情,满脸的胡子,正怒目圆瞪的看着尹清绮。 “我还没叫你们几个赔钱,你反倒怪罪其我来了?” “赔钱?赔什么钱?” 尹清绮看着散落的东西,那些刀具都是纯铁打造,根本不会因为这么一摔摔出了伤痕,难道他还敲诈不成? “你这些铁器,都没有摔坏,况且是你有错在先,怎么让我们赔钱?” 尹清绮挺起胸脯,她一向是这样,似乎原先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尹清绮又回来了。 薛坛抱着肩膀在一旁看热闹。 其实薛坛是故意的,放在在路过男人的时候,薛坛就在悄悄拥了一下尹清绮,好让她撞倒男人摆摊的铺子上。 他要试一下,尹清绮的武功到了何种程度! 第四百四十章 自己的决定 “太子,这话可不敢这么说。”苏公公脸上闪过一阵惊慌,连忙上前阻拦住戚渊。 “有何不敢?”戚渊默默的盯着皇上,眼神中的寒意越来越甚,“至少,我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现在对你说什么你都觉得不对。”皇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况且,如今你已经听不进去,最紧要的事,是如何处置那些突厥人,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争辩。” 皇上竭力的压着性子,忍着心中的怒火,看向戚渊的眼神中满是痛惜。 他不知道戚渊为何从一个言听计从的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皇上还没有意识到,是尹清绮的离去,一步步将戚渊逼向深渊,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皇阿玛,安排尹清绮去往燕州,是您和薛家的交易吧?” 戚渊心直口快,不再绕弯子。 “是。” 皇上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没有一丝的犹豫。 “这件事,的确是朕安排的,你说尹清绮是你的盔甲,可如今,你的盔甲在别人手中,你何以治国?何以上阵杀敌?” “这一切都是您造成的,不是我。” 戚渊瞪大了眼睛,遏制着怒火。 “朕造成的?” 皇上突然笑了起来。 “渊儿,你太过于天真了,这男女间情爱的事情,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况且,尹清绮并不爱你。” “她爱不爱我,儿臣心中有数。” 戚渊默默的咬紧牙关,但声音却微弱了下来。 尹清绮真的爱着自己吗?或许,没有当初那么痴狂了。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自以为是的结果,如今你还要一错再错下去吗?” 皇阿玛瞪大了眼睛,不满的看着戚渊。 “戚渊,当初你将尹清绮打入掖庭宫,后又将其送往惊鸿馆,你真当这些事我一无所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是你给了尹清绮不可磨灭的伤害,如今又来怪罪于朕!” 皇上喘着粗气,苏公公连忙上前安抚。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戚渊闭口不言,紧闭着双唇,垂头丧气的听着。 “若不是你的所作所为,何以至此?或许还有一切 挽救的机会,朕自然也愿意成人之美,但你现在,无疑是将一个不爱你的凡间女子强行留在身边,每日耳鬓厮磨,也无非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事。”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尹清绮,可是你想过没有,她现在是否真的愿意留在你身边?” “皇阿玛,即使她不愿意,我也得这么做。我是太子,这关乎到朝廷威严。”戚渊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寒意。 “朝廷威严……”皇上无奈的笑了笑。 “想不到如今你竟然拿这个教训起我来了,当初就是因为习月的事情,错将尹清绮带入掖庭宫,朕就是为了所谓的朝廷威严,而令尹清绮一辈子都翻不起身来。” “如今,你还要知错就错?” 皇上慈爱的看向戚渊,眼神中的怜惜掩盖不住。 “皇阿玛,可是……” 戚渊还想要上前反驳,却被皇上再次打断。 “让尹清绮去燕州,并非是我一人的决策,也不是薛家的保全之法。” 皇上看着戚渊,有些不敢说出真相,这真相或许对戚渊而言,是莫大的残忍。 “这个决定,是尹清绮自己想出来的,而且,也是她求着薛坛,让其带她离开京城,离开皇宫。” “皇阿玛,您不阻止?” 戚渊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质问着眼前的一国之君。 所谓一国之君,有太多的心酸和苦楚,当然,能培养出一个为国为民的帝王,也是极不容易的,皇上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 “朕没有办法拒绝,这是尹清绮自己的决定。”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 “渊儿,你先退下吧,朕累了。” 尹清绮和薛坛回到燕州,路过灯红苑的时候,薛坛忍不住向里面看了两眼。 尹清绮看在眼里,心底略过一丝不满,但还是出口打趣道:“想哪个莺莺燕燕呢?” “我自然是在想,里面会不会有第二个尹清绮。” 薛坛笑了笑,回击着她语气中的嘲讽。 “你才是青楼女子。” 尹清绮目光一敛,不满的嘟囔着。 “我是说,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只不过,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将你带到了 惊鸿馆。” 薛坛笑出泪来,当初自己还真是个浪荡公子,竟然率先将身负重伤的尹清绮带入一个青楼妓院。 “你还好意思说?” 尹清绮不满的嘟起嘴,若是没有薛坛,自己不知道被惊鸿馆的那些人欺凌。 纪,丁语芙,无论哪个当初都是不好对付的主。 “不过现在可是不一样了,我可是会武功了。” 尹清绮晃了晃手中的剑,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那点功夫,对付几个盗贼还凑合,碰上强一点的,瞬间就会被人斩于马下。” 薛坛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 “不信咱俩过过招?” 尹清绮笑着将剑抵在薛坛的肩膀上,全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情况。 “哐当。” 尹清绮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薛坛在其身边,一把将其搀扶住。 “你没事吧?” 薛坛关切的问了问,随后看向眼前的一男人。 “你怎么摆摊的,都摆到路中间来了!” 薛坛大声的呵斥着,男人一般收拾着地上的刀具,一般不满的盯着两人,眼神中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薛坛,算了吧。” 尹清绮皱了皱眉,看着地上散落的一地杀猪刀,不免有些心慌。 “好家伙,还真有不怕死的。” 男人一撩开破旧的坎肩,露出黑漆漆的肚皮,脸上一副狰狞的表情,满脸的胡子,正怒目圆瞪的看着尹清绮。 “我还没叫你们几个赔钱,你反倒怪罪其我来了?” “赔钱?赔什么钱?” 尹清绮看着散落的东西,那些刀具都是纯铁打造,根本不会因为这么一摔摔出了伤痕,难道他还敲诈不成? “你这些铁器,都没有摔坏,况且是你有错在先,怎么让我们赔钱?” 尹清绮挺起胸脯,她一向是这样,似乎原先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尹清绮又回来了。 薛坛抱着肩膀在一旁看热闹。 其实薛坛是故意的,放在在路过男人的时候,薛坛就在悄悄拥了一下尹清绮,好让她撞倒男人摆摊的铺子上。 他要试一下,尹清绮的武功到了何种程度! 第四百四十二章 霍九伶的阴谋 三人因只是叙旧,并未唤了姑娘们,况且有尹清绮在此,也并不方便。 常磊坐在正当中,意为座上宾,而两人伴在左右,笑吟吟的看着他。 “看我干吗,喝酒。” 常磊为两人满上,等到杯中酒水快要溢出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常将军在这里还要待多少时日?” 尹清绮关切的问道,对旧时还有些留恋的样子令常磊看的心疼。 “清绮姑娘,恐怕我待不了多少时日,太子那边需要我。”常磊尴尬地笑了笑,戚渊的名讳如今成为三人之间的禁忌,提起来反倒有些尴尬。 “京城可有什么消息不成?”薛坛若无其事的问道,他知道这也是尹清绮所为之关心的。 “消息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对于突厥人的这次行动,我倒是打探到了一些。”常磊微微皱起了眉头,一脸的愁容。 “而这也是我急着回京的原因,在燕州的这几日,我打探到关于燕州,蜀州两地的情报。”常磊默默的喝着酒,愁容不展,想不到三人的宴会最后竟变成了军事商议。 “难道有奸人作祟不成?”尹清绮连忙问道,若是想成为一个好的将军,这点警惕性还是要有的。 “的确如此,不过不是我们这边出了问题,而是南诏,南诏有人在肆意挑事,并且,和突厥人联手。” 常磊哀叹了一口气,眼神悠远的看向窗外。“这个人,你们还认识。” “我们认识?到底是谁?”尹清绮和薛坛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都有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南诏易主,换了新帝?当初我们离开南诏之后,他们朝廷内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常磊淡漠的说道,这件事就连戚渊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的这么戏剧。 “太子继位,而南诏的太子妃,就是霍九伶。”常磊长叹了口气,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霍九伶?怎么会是她?”尹清绮瞪大了双眼,没想到昔日那个坑害几人 的霍九伶,如今变成了南诏的国母,无论是谁都难以置信。 “霍九伶在那次事件后,受到了皇上的加封,一路攀升,最后竟然嫁给了太子。”常磊皱紧了眉头,或许嫁给太子一直是霍九伶的心愿,只不过如今嫁的人不同,身份也略微有些改变罢了。 “戚渊也知道这件事,我们也算是商议良久,但都未曾有个结果,如今收到线报,说突厥使臣叩见了南诏圣上,有人在暗中策划着战争,薛将军,可不能轻敌。”常磊斜睨了薛坛一眼,薛坛同样颦眉紧锁,眼神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想不到野鸡也能飞上枝头。”薛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对于霍九伶,他还在耿耿于怀,当初如若不是因为尹清绮的病情,恐怕薛坛早就动手杀了她。 “有什么好担忧的,一个女人家,执政无非就是那些宫内斗争而已,况且,南诏怎么敢和天朝斗?”薛坛不屑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轻蔑。 “我怕的就是这个女人对天朝有着憎恨。”常磊长叹了一口气,若是换做一个理智的人,兴许还好,战争原本就是劳民伤财的事情,若是霍九伶真的挑起两地战争,恐怕又要有无数人冤死在战争之中。 “薛坛,这件事不容小觑,我提醒你,别因为一时间疏忽,起了大乱子,你是打过几次胜仗的,你也知道突厥人要比董钰更为狡猾,况且,南诏对我们交好,原本就是南诏先帝的决策,如今霍九伶当政,可没那么简单,她可是恨透了戚渊。” 常磊小声的提醒着,尹清绮在一旁默默的喝酒,眼神中一股厌恶。 对于霍九伶的行径,尹清绮自然是厌恶至极,但毕竟还是救了自己的命,当初苦苦哀求戚渊放过她,反倒养出了个祸害。 “或许当初就应该把她杀了!”薛坛的眼神里浮现一抹阴戾。 “杀了她也没有用,南诏国上下,对天朝并没有认同感,他们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就算你对他们再好,也总是想着反对天朝。”常磊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南诏的官员就可以看出,他们对天朝的态度 ,对戚渊的态度,仅仅是惧怕而已,而非真的归顺。 “总之,等我回到京中,你也要做好防范,兴许有朝一日,他们就会找上门来,这次离国输了,突厥人贼心不死,我也是在南诏有眼线,才知晓这些事的,等我禀报给太子之后,恐怕就会有大动作了。” 常磊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跟在戚渊身边,为其收集情报的时日多了,自由自在,如今当上了将军,反倒束缚住了手脚,凡事都要报备给手下,省的他们惊慌。 “我很有可能回去驻扎在蜀州,作为两大都城,燕蜀之地对于边境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了吧?”常磊担忧的看向薛坛,薛坛和戚渊向来不合,如今薛坛离京,两人的关系彻底破裂,常磊也担忧这个时候薛坛会不顾大局,战事胶着,不是儿戏。 “戚渊怎么样了?”薛坛淡淡的问道,眼底是满满的不甘。 尹清绮只觉得自己心脏骤停了一下,眼神的慌张掩藏不住,几次悄悄地看着常磊,都迎上了薛坛的目光,反而更加羞愧。 “太子倒是乐得清静,回去之后,和皇上大吵了一架,后来就慢慢舒缓了许多。”常磊越说越小声,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会给尹清绮带来多大的影响,但至少他清楚,尹清绮心底的想法会为此动摇。 难道还是没能拗过皇上吗? 尹清绮嘴角浮现一抹苦笑,怔怔的盯着餐桌上丰富的菜肴,一点胃口都没有。 看来你的意志也并非很坚定,尹清绮想着,昔日戚渊对其所说的承诺,如今都幻化成了泡影,只剩下心底的一片片涟漪和波澜,在归于平静。 薛坛已经叫了尹清绮好几次,但她愣了神,一句都没有听到,直到薛坛稍稍推了一下她,方才缓过神来。 薛坛的眼底浮现了一抹失落,难道她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男人? 薛坛哀恸的看向尹清绮,他知道自己永远不能想戚渊一样得到尹清绮的芳心,但是至少,如今尹清绮常伴的,不是戚渊,而是自己。 第四百四十三章 二爷的出现 “清绮姑娘,你也别多想了。” 常磊淡定的说着,口中宽慰着尹清绮。 如今这么叫着尹清绮,反倒有些不习惯,以前一直“太子妃,太子妃”的唤着,突然改了称谓,反倒是更像两个陌生人在互相攀谈。 “对了,京城里的其他人怎么样?”尹清绮连忙岔开话题,薛坛不温不火的脸上面色阴沉,尹清绮察言观色,还是注意到了这些个变化。 “七阿哥,小十九他们都还好吗?” 尹清绮似乎是有意无意的避开惊鸿馆,对于丁语芙,始终还有着歉意。 “七阿哥如今深居简出,在京城开了一家小饭馆,两人也搬到了京城来住,皇上也不过问,就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常磊淡淡的想着,为尹清绮介绍着情况。 “而小十九几次出事后,被太子下令待在宫内,不得她出去乱跑,十九公主最长说的,就是要到燕州来寻你,总有一日,会私自逃出宫去,这话不偏不倚让皇上听见了,皇上知道小十九一女孩子,自己不方便给予太重的责罚,就将这事托付给戚渊去办。” “况且两人关系甚好,即使禁足也不会对两人的感情有什么影响。” 常磊想到小十九无奈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十九就是几人在宫内的活宝,心智还未成熟,每日都想着吃喝玩乐,女红也不学,就知道在院子里耍一些刀枪棍棒,这点,倒是和尹清绮有几分相似。 “对了,清绮小姐,现在小十九学的一身好武艺,论功夫,她恐怕丝毫不会输给你。” 常磊笑了笑,调侃着尹清绮。 方才要不是有常磊在场,薛坛再不出手,尹清绮可能就被人砍成了筛子。 “这东西和天赋没有关系,主要是师父。”尹清绮斜眼看了一眼薛坛,不满的嘟囔着。 “我的师父致人生死于不顾,一有危险都跑到身后去了,我能学到什么?无非是脚底抹油罢了。”尹清绮笑着调节气氛,此时几人之间也逐渐缓和了许多。 “丁语芙怎么样?” 薛坛默默的问 道,脸色低沉,他心底始终不过了自己的这道坎,两人在柳州为丁语芙的父亲寻找名医的时候,也渐渐生出了感情,若说没有一点动心,薛坛自己都有些难为情。 丁语芙对自己的好,像是当初的秦楼虞一样,无限的付出,不奢求一丁点的回报,宽且丁语芙也逐渐变了性格,变得温婉可人,倒是个为人妻子的好材料。 若是没有尹清绮,或许…… 薛坛默默的想着,可是并没有那么多的也许。 “唉。”常磊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提到了这件事。 “薛将军,丁语芙自从你离开之后,就逐渐关了惊鸿馆,单纯的做起了胭脂水粉的生意,和四娘联系也密切击来,每日忙碌的很,但这都是后话,知道你带着尹小姐走之后,丁语芙大病了一场,戚渊让毕大夫前来,才医治好了丁语芙的相思病。” 相思病,世间或许没有一种解药,可解相思。 “我知道了。”薛坛将杯子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眼底泛起一阵湿润。 南诏朝堂,随着突厥人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身影,身形瘦小,眼窝深陷,一副阴险狡诈的表情。 他看着朝堂之上的霍九伶发呆,一边默默的思踌计划些什么。 “你是……”霍九伶瞪大了双眼,没想到这个人如今还活着,并且始终流窜在南诏境内,“你是二爷?” 老友相逢,霍九伶冷哼一声,当初霍家之所以被灭,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若不是因为他,霍家不会落寞到这种地步。 “你竟然还敢回来,来人啊,给我把他拿下!”霍九伶猛地站起身,挥了挥手,侍卫连忙上前,紧紧的包围住二爷。 南诏圣上还是一副疑惑的样子,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圣上,这人乃是乱臣贼子,当初就是他,害死我们一村子人。”霍九伶小声的解释着,目光阴戾的盯着面前面黄肌瘦的二爷。 二爷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长久的逃亡生涯也令他日渐消瘦,如今落得这幅田地,也是他咎由自取。 “皇后娘娘,或许您误会了,这是我的师爷啊。”突厥使臣连忙上前求饶,眼底充满了疑惑,怎么自己刚招的师爷,如今就变成了了乱臣贼子了? “使臣还不知道吧,他原先可是天朝人,就是为了扰乱我南诏的安宁,才被派遣到南诏,从中作梗,差一点就让他奸计得逞。” 霍九伶冷笑一声,嘴角不屑的上扬了起来。 “慢着,皇后娘娘,您不能杀我!”二爷接连后退了两步,惊恐的说道。 “皇后娘娘,您告诉我,您目的是不是找到戚渊然后报仇?我们既然志同道合,我又是六阿哥身边的得力干将,您为何不留我一条贱命,助你完成大业?” “就凭你?六阿哥都已经被关进大牢,你只有一人,能有什么用。”霍九伶不屑的冷哼一声,眼神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皇后娘娘,这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况且,当年在宫中,六阿哥的决策都是我出的,险些就让戚渊彻底丧命,况且,六阿哥还继位过太子一阵,当年若不是您和南诏朝廷没能除掉戚渊,不然天朝已经易主了!” 二爷悔恨的摇了摇头,当年六阿哥让自己前往南诏,为的就是拉拢本地官员,拉拢朝廷,借此机会除掉戚渊,让他永远回不到京城。 想不到南诏先帝竟然如此不开窍,竟然宁愿相信戚渊,都不愿意相信一个如今高居太子之位的六阿哥,最后落得如此的下场,也的确是两人失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况且,带兵打仗的事情,由我们两军将领去解决便是了,你一个文官,能有什么作用?” 霍九伶皱紧了眉头,伸手先行拦住了周身的侍卫,“听他说下去。” “皇后娘娘,我虽然对军队不了解,但是却深深的了解他们几个将领,如今燕州副官是鄂博,此人生猛好斗,唯一的缺点,就是脑袋一根筋,也是薛坛的得力干将。” 二爷嘿嘿一笑,嘴角露出一抹阴戾:“我听说,鄂博将军生来就好交朋友,若是能接近他,从来对另外一个人下手,燕州,唾手可得!”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戚渊的软肋 “另一个人?”霍九伶先是一怔,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你说的是尹清绮不成?” “当然,就是太子爷最为偏爱的那个女人,同时,薛坛薛将军也是如此。”二爷捋了捋胡须,从容不迫的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狡诈。 “若是能得到尹清绮,恐怕就算让戚渊将天朝拱手让人,都不为过。”二爷太了解戚渊了,之所以和六阿哥斗争许久,就是因为戚渊对此心软,而尹清绮就是他的软肋。 “尹清绮为人低调,随身不喜欢带着侍卫,这样,我们的机会就来了。”二爷当然也对尹清绮做了调查,尹清绮日常出门,从来都只是带着一个丫鬟而已,不像是大府上的小姐,身后跟着一屁股的随从下人。 “等我们的人潜入到燕州,借此机会,将尹清绮擒获,就算戚渊能忍住,薛坛也会遏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到时候一乱,我们的兵马从燕州,蜀州两地长驱直入,便可得到天下。” “尹清绮……” 霍九伶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是人忍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紧紧的攥着拳头,南诏圣上见状,也略微有些惊慌。 他原本就是一个傀儡皇帝,一切都是霍九伶做主,况且霍九伶上位之后,满朝的文武都是霍九伶的人,皇上彻底的失去了主导地位。 “圣上,这件事你怎么看?”霍九伶意识到了不妥,连忙斜睨着身侧的圣上。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皇上唯唯诺诺的说道。 “那就这么定下,你们二人,先住在宫内。”霍九伶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哪里是安顿,明明是要挟! “是,多谢皇后。”二爷微微一笑,为了复仇,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三人吃过了饭,围在暖炉子旁边,老鸨上来为了点心和茶水,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也算惬意。 聊到霍九伶,几人顿时又严肃了起来。 “想不到霍九伶还真的有些心机。”薛坛忍不住感叹着,心底除了厌恶, 还略微感到惊叹。 “我也没想到,那么一个小女子,竟然会身居高位。”常磊呷了一口茶水,缓缓的摇了摇头。 如今霍九伶心思里全都是复仇,即便是戚渊出面,恐怕也难以填平她心中的怒火。 “你们不知道,我们走了之后,霍家人拿着药方,在宫内几乎所有人的饭菜里下了药,借此来威胁他们。”常磊神秘兮兮的说道,当然,这些属于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没有一点根据。 “还有这种事?”尹清绮惊呼一声,这霍九伶,手段未免有些太过于毒辣。 “可不,听说皇上还中了剧毒,但如今知道这解药的,就剩下霍九伶和她哥哥,她哥哥与其也没有了来往,自从上次一事后,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有人说去了扬州,守着其父亲的亡魂。” “总而言之,这南诏只有她一人有解药,若是宫中的人全都是死了,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尹清绮默默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若是宫内发生这么大规模的死亡,不仅会引起骚动和战乱,最重要的是,突然袭来的瘟疫会让整个昌都变成一座空城。 “瘟疫他们也抵御不了。”尹清绮叹息的摇了摇头,她从未想过,上次的事情会给霍九伶带来如此深远的影响。 “霍九伶当上皇后之后,第一时间让那些将军将领服用了药物,据说,这药性奇毒无比,只要一个时辰之内没有服用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死,为的就是得到军令,借此机会来掌控军队。” 常磊脸上露出一抹惊骇之色,霍九伶的手段之残忍,人人得而诛之,但现在,整个南诏境内,无人能奈何的了她。 “她与皇上并称二圣,共同治理国事,同时,也在昌都修建祠堂,为的祭拜先祖,霍家那些死去的亡魂,得知她重新振兴了霍家以后,原本隐藏身份的霍家人纷纷跑出来,都想在家谱上留下自己的姓名,家谱以霍九伶的父亲为首,依次延展。” 常磊默默的讲述着霍九伶的事,三人心底都泛起了涟漪。 当年在扬州府 ,那个哭喊着求几人怜悯的霍九伶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只剩下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 “唉。”尹清绮叹了口气,无奈只得叹息,现在谁都拿不住她,除非两军交战,或许能救南诏的百姓于水火之中。 “如今霍九伶在南诏的地位,甚至比戚渊在京城还要厉害。”常磊半开玩笑的说道,但旋即,便愁容满面。 “怎么了?”薛坛皱了皱眉,莫非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他们? “我听说,二爷还没有死,一直留在南诏……”常磊缓缓的说出这个惊天的消息,三人面面相觑。 “二爷?就是六阿哥身边的那个谋士?”尹清绮赶忙问道,惊恐的扫量着两人。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南诏圣上在咱们走后,就一直寻找他的下落吗?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况且,少了六阿哥的庇护,他早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吧?”尹清绮语气中有些微的不确定。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他和霍九伶,可是有着相同的目的,我之前之所以找你们二人,一来是为了提醒你们不要掉以轻心,二来,就是想提醒尹小姐,一定要小心。”常磊严肃的盯着尹清绮,看的她莫名所以。 “我?我有什么作用?”尹清绮有些哭笑不得的反问道。 “你是戚渊的软肋,不可置否的,从前是,以后也是。”常磊看了看薛坛的脸色,还是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若是让南诏或者离国抓住,你很有可能会是天朝最大的威胁。”常磊犹豫了一会,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尹小姐,我只想问你一件事,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被贼人捉住,你愿意为国捐躯吗?”常磊这话丝毫没有玩笑的样子,笃定的看着尹清绮。 “我……”尹清绮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是好。 “常磊,我是不会让尹清绮出现这种情况的。”薛坛淡淡的说了一句,眼神中泛起了杀意。 “就算是外敌来犯,我也会第一时间保护尹清绮的安全。”薛坛认真的看着常磊,眼神笃定! 第四百四十五章 自刎 然而,常磊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此反倒是嗤笑了一声。 “薛坛,你知道太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会变成天朝最大的威胁。”常磊缓缓的说道,引起了薛坛的不满。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警告你,任何人都不得打尹清绮的主意,就算是戚渊也不行!”薛坛咬牙切齿的说道,周身充满了寒意,淡淡的看着常磊。 “不是戚渊的主意,是我一个人在想。你和戚渊,都下不了手,我心里是清楚万分的。”常磊笑了笑,缓和着气氛。 薛坛瞪大了双眼,连忙看向尹清绮。 难道说,常磊是想让尹清绮自我了断?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大难临头之际,你能自我了断。”常磊面色阴沉下来,手中的剑穗在桌子底下摇摆不定,似乎随时都要出鞘一般。 薛坛警惕的看着常磊,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常磊,我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种混账话来,而且,你竟然敢违逆太子的话!”薛坛冷笑一声,看向常磊的脸上充斥着不满。 “我警告你,没有人能从我手中夺走尹清绮,无论是太子,还是南诏人或者离国人。” “你先别激动,况且,我也只是提醒着尹清绮,大是大非面前,希望你能有所觉悟。”常磊淡淡的笑出声来,眼神中丝毫没有一点敌意,反倒是薛坛,看起来如同红了眼的公牛一般。 “我知道了常将军,如若我的死能让三军大获全胜,那我情愿为国出一份力。”尹清绮打破了这一切的宁静,平静的说道。 “清绮!”薛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尹清绮,以为她在说胡话。 “你在说什么胡话?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薛坛怒气冲冲的对着尹清绮吼着,换来的确只是尹清绮无奈的一笑。 “薛坛,你未免太过于激动了,这些事情,我自己能处理的好。”尹清绮无奈的摇了摇头,坚定的看着薛坛。 “况且,若是真的能拿我一条命,换整个天朝的安宁,也值得了,这不是为你或者戚渊,而是为了全天下的百姓。” 尹清绮淡淡的说道,好像生死孩只是一个 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人生下来都是会死的,况且死的又这么值得,有何不可呢?”尹清绮再次抬眼看向两人的时候,目光中已经饱含泪水,嘴角的一抹苦笑看起来极为令人怜惜。 “常将军,你就放心的去吧,大是大非面前,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我就先告辞。” 常磊拎起剑,起身道别,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灯红苑。 薛坛望着常磊的背景,怒火中烧,但有尹清绮阻拦,自己也不好发火。 “常磊这么做,就是让你去送死!” 薛坛大声的呵斥着尹清绮,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他知道尹清绮是为了戚渊朝政安定,为了戚渊的子民,为了戚渊的天下。 这一切都不是他的,也永远变不成他的。 薛坛不甘心,他心底无数次的想要将尹清绮撕碎,生吞活剥的咽进肚子里,这样兴许尹清绮就会属于自己一人。 他注视尹清绮面无血色的脸,无数次的想要上前劝阻,但最终还是支吾了半天,如鲠在喉。 “清绮,我求求你,别做傻事。”薛坛咬紧了嘴唇,忍耐着心中的悲痛,央求着尹清绮。 然后尹清绮只是回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 回到军营,一切如往常般平静。 薛坛给尹清绮加重了训练,为的就是让她能早日练就一身好功夫,借此来保护自己,抵御外敌倒是其次。 尹清绮的剑术一日比一日娴熟,身体也逐渐好转。 原本在惊鸿馆水牢中浸泡导致风湿的腿,也逐渐恢复过来,尹清绮只感觉自己身轻如燕,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薛坛变得沉默寡言,也不经常回到府上,而是常年累月的守在边境,一边注视着离国的情况,丝毫不肯松懈,甚至有些草木皆兵。 只有尹清绮知道,这都是常磊所带来的影响,他不想尹清绮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所以没日没夜的观察着边境的动向,也是为了防止外敌来犯。 “你需要休息。”尹清绮皱起了眉头,看着早晨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归来的薛坛,轻声嗔 怒道。 “我更需要保护你的安全。” 薛坛看着眼前的尹清绮,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尹清绮吩咐下人将薛坛带入房内,自己则拎起剑,准备出发前往边境,接替薛坛的工作,却被副官安德信拦住。 “尹小姐,您可不能乱跑。”安德信一脸慌张的看着尹清绮,连忙阻止着。 “您这么做,我担当不起啊!你快下来,当心摔着……小姐……” 尹清绮此时已经翻身上马,扭身离开了将军府,飞速的前往军营之中。 军营之内,所有人都忙碌着训练,布置陷阱,准备着抵御离国下一次的进攻。 “这位是……” 几个士兵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在军营之中能见到女人可是见稀奇的事情。 “我警告你,色字头上一把刀。” 身旁的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你知不知她是谁?她就是让薛将军和太子爷反目成仇的女人,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可不好惹,你别当什么人都是软柿子,况且,就算给你,你也吃不下。” “有什么吃不下的。”旁边的人小声的嘟囔着,但眼神却低垂了下来,不敢再去放肆的看向尹清绮。 “来人,陪我到边境转转。” 尹清绮扫视了一圈,自从上次随同薛坛来过之后,她还从未来过这里。 身边的人面面相觑,互相都不敢言语,还是方才嘲弄其他人的那位官兵,上前毛遂自荐。 “尹小姐,我可以带您去,只是,边境太过于危险,我怕薛将军怪罪下来,到时候,你得听我的。” 尹清绮眉头一皱,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为了能上前探看究竟,尹清绮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官兵迅速的脱下身上的盔甲,里面是一件破布短衫,随手拿起一把鞭子,牵着尹清绮的马。 “你不骑马?”尹清绮惊诧的看着官兵。 “不骑,那样太明显了,我们就装作城中的农户,想必不会有人怀疑。”官兵憨厚的笑了一声,随后带着尹清绮,前往山脊的方向…… 第四百四十六章 边境难民 官兵牵着马匹,走在前往,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山脊,连绵不绝的山脉已然漫布鲜花,尹清绮骑在马上,心情也略微有些好转,不在去想着朝中的事了。 “这里是……” 前方竟然出现了一小片山村,在这等荒凉的地方,竟然会有山村的存在! “或许是突厥人,小姐,凡事得小心行事。”官兵皱紧了眉头,眼下最重要的,是护卫尹清绮能安然无恙的回去,若是尹清绮真出了什么闪失,自己承担不起。 “小姐,小姐……”官兵回头一看,尹清绮已经下马,向着前方的村落走去。 “没事,我们只是打扮成寻常的农户,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尹清绮莞尔一笑,丝毫没有将官兵的话放在心上。 “这位婆婆,你们是哪儿的人啊?”尹清绮向着一位老人询问着,眼下是两国边界,无数人寄居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国度的概念。 “我是自离国过来的。”老人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哀怨。 “小姑娘,最近可是在打仗,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老人上下扫量着尹清绮,看尹清绮的样貌,可不像是一个穷人家的样子。 “小姐,当心有诈。”官兵一旁小心的提醒着,尹清绮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定数。 “老人家怎么这么说?我就是周围药贩的女儿,来到这,只是为了采些药材而已。”尹清绮莞尔一笑,目光轻移,落在老人身上。 老人的身上虽然污渍斑斑,但一双布鞋竟然一点泥点都没有! 这不免让尹清绮产生了怀疑。 “老人家,您这鞋……可是够干净的。”尹清绮皱了皱眉,旁敲侧击的说道,同时对着官兵使了个眼色。 官兵会意,警惕的环视着四周,生怕突然冒出什么人来,对尹清绮图谋不轨。 “唉,这不是儿子自燕州回来,为我买了双新鞋子,咱们农户,哪里穿的起这么好的鞋子,可儿子非不肯,一定要见到我穿在脚上,方才肯离开。”老人家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那您儿子还真是够孝顺的。”尹清绮点了点头,渐渐放松了警惕。 尹清绮跟老人一路攀谈,绕着村落转了一圈,转眼就到了边境。 “老人家,您方才说危险,怎么还在这边住?”尹清绮皱紧了眉头,眼中充满了怜惜。 “唉,像我们这种人,都是儿女不在身边的,加上原本就没有固定居所,来到这山脊下,反倒乐得清静。”老人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淡淡的看着尹清绮。 “老人家何出此言?”尹清绮皱了皱眉,难道这整个村落,都是为了逃避官府而存在的? “我们啊,原本就交不起税收,所以才流落到这地方,要不然,谁不愿意在城里住着,赋税过高,我们也没有办法,一到打仗的时候,殃及池鱼,我们就只能跟着逃窜。”老人家说着说着,竟然掉下几滴泪来,看的尹清绮也是一阵心酸。 尹清绮原本想着打赏些银两,却被一旁的官兵拦住,缓缓的摇了摇头。 两人原本就是隐匿身份来的到这荒郊野岭,若是被人发现了尹清绮原本乃是太子妃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老人家,您还真是可怜。”尹清绮咬了咬牙,强忍着没有出手相救。 如今这个危险时期,加上常磊所说的那些话,更让尹清绮担忧,为薛坛和戚渊增添苦恼,更何况,如今已然不是太平年间,容不得如此胡来。 “老人家,您还是得让您儿子常回来看看。” 尹清绮扫视着村落的状态,近乎都是些残垣断壁,根本不适宜人居住,生存在这里只是为了谋生而已。 先不说蛇虫鼠疫,就连这冬日的冷风,也很难扛过去,想不到老人家竟然在这样环境下生存,无疑都是两国斗争的结果。 离国常年与燕州发生冲突,两军交战,受苦受难的自然是周边的百姓,而老人就住在边境,自然是逃不脱这结果。 尹清绮辞行了老人,在官兵的照料下继续游走在两国边缘,原本是出来散心,竟然发现世上还有如此的存在,心底一阵烦躁,不免多走了几步。 转眼间便到了更深处,官 兵向着周围望了一眼,这里似乎已经是离国的属地,略微有些担忧。 “小姐,我们走的太深了。” 官兵小心的提醒着尹清绮,容不得不点马虎,况且,尹清绮对于薛将军和太子爷的重要性,已然是妇孺皆知的事情,早就在军营里面传开了,官兵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小姐,我们回去吧,这里,恐怕会遇上邻国的官兵。”见到尹清绮没有反应,官兵再次小心的提醒着。 “好,我知道了。”尹清绮心底略过一丝烦躁,不满的看着官兵,原本想着自己出来溜溜弯,竟然遇上这种事,况且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受到限制,比起京城,都有过之而不及。 “这是……” 尹清绮向着前方看去,眼前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子,正在溪边清理着衣物,却被周围两三个人围着。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女子不断的挣扎着,险些掉入了水中。 “小娘子性情还真是刚烈,我喜欢。”为首的男人一脸的大胡子,邪笑着在女人身上搜索。 “小娘子,这里可是边境,就算有人听见了,也没人敢救你。”其余二人摸了摸腰间的刀,环顾着四周。 两人一眼就看见了尹清绮,伸手向着这边指了过来。 “哎,你看,还有一个。”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副邪肆而欣喜的表情,官兵一看架势不好,连忙抽出刀挡在尹清绮面前。 “小姐,上马,你快走!”官兵低声提醒着,尹清绮皱了皱眉,原本跨上马背的脚又轻盈的一跃,跳了下来。 “小姐,你……你这是做什么?”官兵惊诧的看着尹清绮,一脸的惊慌与不解,若是尹清绮被人捉住,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我自有分寸。”尹清绮盯着男人紧紧箍住的女子,那男人此时也扭过神来,朝着尹清绮上下扫量着。 “来了个送上门的。” 眼看着尹清绮比手中的女子漂亮不是一星半点,男人连忙将女子推开,把方才的两人拉扯了一个回来,让其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 第四百四十七章 强盗官兵 “小姑娘,你跑在这里等什么呢?” 男人抹了抹嘴,擦干净涎水,朝着尹清绮诡异的笑了一下。 尹清绮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顿时冷哼一声:“混账东西,我在想你怎么还不死?” “哦?”男人和身旁的手下交换了一下眼神,仰天大笑。 “想不到现在的女人都这么放肆了,竟然连我都敢训斥。”男人冷下来,阴戾的笑容令人发寒,尹清绮默默的盯着男人嚣张跋扈的脸,嘴角轻蔑的笑了出声。 “现在什么样的男人都能算个人?你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上阵杀敌。”尹清绮嘲弄着男人,男人显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还是丝毫不干示弱的还嘴。 “杀人?你知道老子手底下杀了多少薛坛的人?当年薛坛在蜀州的时候,都不敢来燕州与爷爷我叫板,你一个小女子,竟敢口出狂言!”男人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眼底的不满溢于言表。 “薛坛?我看你是不敢和他对阵吧,你这样的废物,也只配在这边境欺凌一个女子,若是真有本事,恐怕离国境内早救传出了你的名声,现在看来,你也就是个无名小卒。” 尹清绮上下扫量着男子的服饰,虽然比方才的两个手下华贵一下,但大概只是个领军之类的人物,与薛坛将军级别的人比,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你说什么?”尹清绮方才的一段话狠狠的甩了男人一个大耳刮子,男人恼羞成怒,漆黑的脸色涨红,死死的盯着尹清绮,两双牛眼瞪的如同铃铛一般,腮帮子鼓起来,龇牙咧嘴的冲着尹清绮咆哮着。 “小女子,老子原本以为,你要是不管闲事,我就放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惹怒我,现在看来,我无论如何都要教训你一下了。”男人上下扫量着尹清绮姣好的身材,如花般盛放的面孔,馋的流出了口水。 尹清绮倒退两步,心想着坏了,现在非但救不了眼前的女子,如今可能还将自己二人搭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官兵有些怪罪的看了尹清绮一眼,小姐一时间逞口舌之快,可是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官兵上前一步,将男人死死的堵住,摆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开口央求着。 “这位大哥,您忙您的,我妹妹不懂事,就知道耍小孩子脾气,况且,您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不怎么好管,我代妹妹向您赔罪。”说着,对着尹清绮连忙使眼色。 尹清绮会意,但嘴上已经是不依不饶,“放了那个姑娘,我让你平安无事的走。” 哎呦我的姑奶奶! 官兵暗自感叹着,心底炸开了锅,原本就难以脱身,如今又来了这一出,况且,大难临头各自飞,她竟然还有心思管别人? “好啊,那你留下来陪我?”男人一脚踢开了官兵,官兵躲闪不及,被男人粗壮的腿狠狠的踢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哀嚎。 “小李!”尹清绮呼唤着官兵的姓氏,一脸的关切。 她知道如今的形式,再继续闹下去可能会害死很多人,索性一扭头,淡定的看着男人。“我留在这,你能不能放过她们两个?” 只要小李能回到燕州,就能叫来更多的官兵,况且,如今男人的目标是自己,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方才两人被发现时,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况且两人只有一匹马,就算跑,恐怕小李也会死在这里。 “你在跟我谈条件?”几个人相视而笑,讥讽着尹清绮。 “小姑娘,你有没有看清形势?如今我们三个人,而你们中唯一一个男人,已经身负重伤,你拿什么来跟我谈?嗯?” 男人嘿嘿的笑着,一边毫无顾忌的凝视着尹清绮的脸,伸手便向着尹清绮抓去。 “放肆!”尹清绮大喝一声,腰间的剑应声而出,薛坛所教的剑法一时间全部派上了用场,与男人厮打在了一块。 男人的力气很大,但薛坛所教给尹清绮的剑法,本身就是飘忽不定,为的就是对付比自己块头还要大的敌人,利用灵巧和软剑的柔软,不断的在敌人身侧游离,从来寻找契机,一招制敌! “呵!” 正当男人边倒退边抵御着攻击的时候,脖颈出的赘肉露了出来,尹清绮瞅准机会,一剑刺 去。 “大哥小心!”身侧的小弟连忙上前,为男人用身体抵御了这一击致命的攻击,剑刃顺着后脊直直的插了进去,鲜血瞬间浸湿了剑刃。 “好。”男人借此机会,一把推开小弟,竟然拿他当起了挡箭牌,沉甸甸的迈着步子,浑厚而有力道的一刀挥出,正朝着尹清绮的胳膊砍去! 这一刀若是砍中,恐怕就不是伤筋断骨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尹清绮的胳膊会被活生生的砍下来! “小心!”小李一旁提醒着,尹清绮猛的一松手,手中的剑紧紧的插在男人手下的身体里,拔不出来,她也只得如此,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暂且躲过了男人的攻击。 “嘿嘿,看来我还是心软了。”男人吸溜了一下口水,眼睁睁的看着尹清绮躲过了攻击,竟然没有一点的惊诧之色。 难道他是故意的? 尹清绮皱紧了眉头,怎么也想不通男人为何要这么做。 “我可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对于断手断脚的,丝毫没有兴趣,不过你要是完整点,在军营中想必还能卖些钱财。”男人上下打量着尹清绮,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 “我虚砍一刀,为的就是卸了你的武器,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男人一步步的逼近尹清绮,尹清绮惊慌的叫出了声。 就连方才的女子都盯着她,此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竟然会连累到别人! “小姐,快跑啊,快跑啊。”小李上前一步,强忍着伤痛,朝着男人冲了过来,男人怒气未减,拎起手中的大刀,朝着小李的脑袋就是一刀。 “扑哧。” 人头落地,鲜血溅了尹清绮一身。 尹清绮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傻了眼,她虽然从小到大就想要当将军,但如此血腥的场面,还是第一次遇见。 “小姑娘,你还是从了我吧?”男人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伸手向着尹清绮抓了过来,此时她浑身僵直,动弹不得,就连逃跑的气力都没有。 “嗖” 一支箭,狠狠的穿透了男人的右手,哀嚎声划破了整个山谷! 第四百四十八章 救兵 “什么人!” 男人捂住受伤的手,怒气冲冲的环顾着四周。 一阵马匹嘶吼声,薛坛骑在马上,英姿飒爽,手中拎着一把银白长枪,身披黑色盔甲,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尹清绮。 “你真是不让我省心。”薛坛的声音低沉,温柔的轻斥着尹清绮。 尹清绮面色一红,眼前的男人伫立在寒风之中,眼神中的杀意外露,俨然是真的生气了。 “薛坛,你怎么来了?”尹清绮心终于平定了下去,见到薛坛竟然有了一丝丝安心的感觉。 “若不是青红告诉我,你去了军营,恐怕我今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薛坛扫视了一眼眼前怒视的男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令男人更为恼火。 “下次不要这样了。”薛坛看着尹清绮低头愧疚的样子,浑身沾满了鲜血,竟然一句怪罪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哪来的,敢管老子的闲事?”男人大喝一声,指着薛坛开始破口大骂。 “他娘的,我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就算你是大将军,老子也不怕你,这周边就是我离国的千军万马,兔崽子带着这么点人来,就敢到老子头上动土!”男人怒斥着薛坛,丝毫看到薛坛逐渐铁青的脸色。 “你还真是有胆量。”薛坛翻身下马,挥手一指,手中的长枪已经抵在男人的喉咙上。 “就凭你们三个,恐怕还奈何不了我,而且,我兄弟的命,你也应当偿还了吧?”薛坛皱了皱眉,小李的头颅被男人狠狠的踩在脚下,心底一阵愤恨,身上的寒意瞬间侵蚀了男人全身。 “老子可是离国的领军,你他娘的……”还未等男人接着说出什么来,薛坛的长枪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淋漓的鲜血沿着枪尖淌了下来,乌黑的鲜血祭奠着死去的灵魂。 “离国人的血都是黑的。”薛坛讥讽了一声,随后看向另外两人。 “还想跑?”薛坛翻身上马,想要乘胜追击,却被尹清绮拦住。 “别追了薛坛,深入敌营,恐怕会出祸端。”尹清绮 面色苍白,惊魂未定,满脸都是血迹,小李死前的一幕还死死的印在尹清绮的脑海之中,不曾忘却。 “清绮,你……”薛坛哀叹了一声,如今放任他们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 “我只是不想小李呆在这里太久。”尹清绮摇了摇头,她并非是出于怜悯,而是小李的尸体如今还未曾安置妥当,尹清绮自然是放心不下。 “这位姑娘,多谢相救了。”眼前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浑身颤抖着,毕竟只是凡夫俗子,未曾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就连小李的尸体都不敢斜睨一眼。 “可怜了这位壮士。”女子咬了咬嘴唇,脸上浮现了一抹愧疚。 值得吗? 尹清绮不断的询问着自己,损失了一位英勇的官兵,而去救一个邻国的女子,值得吗? 她遥望着远方的军营,似乎近在咫尺,尹清绮恨不得冲过去将他们全部杀光,不留一丝人次,但是如今的她却无能为力。 或许,自己离那个遥不可及的梦还相差甚远,或许,自己最初当一名女将军的愿望,原本就是为了保家卫国,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为了那个无情的男人。 尹清绮紧紧的抿起嘴,俯身将小李的尸体搀扶起来,费力的放在马背上,薛坛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尹清绮拒绝。 “去找一张锦布,我要将他埋葬在这里。”尹清绮小声的吩咐着女子,语气中不容得半点含糊。 “锦布?”女子先是一愣,这荒郊野外,况且,原本就是家道中落的人才会到这种地方来,怎么可能找到上来的锦布? 尹清绮反应过来,从身上撕扯下一大块裙摆,将小李的头包裹在其中,薛坛默默的看着,深知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已然觉醒,是为了那些死去的故人,和未来的百姓。 “我们走吧,回村子,将小李安葬。”尹清绮强忍着泪水,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坚定的看着薛坛。 薛坛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再阻拦,让尹清绮独自牵着马匹,自己和先前的 女子跟在后头,缓缓的回村,管方才老太要了把铁锹,将小李埋葬在一片花海之中,翻出的泥土盛开着芬芳,而如今只有苍凉的缅怀气味。 一切安顿好之后,尹清绮才缓缓的起身,随着薛坛回到燕州。 “清绮?”见到尹清绮长久的沉默不语,薛坛生怕她受到的打击太大,况且,也从未见过如此真实的尸体死在自己面前,受到了惊吓从而产生癔症。 “清绮,你没事吧?这件事不怪你,你原本也是好意。”薛坛不知道应该怎么宽慰着尹清绮,淡淡的说着,眼神中充满了焦急。 “不是为了这个,而是,我在想,离国的军队久久不肯退去,一旦再次发生战争,先前那些人怎么办?那整个村落怎么办?还有我今日救的女子,是不是也难逃此劫?”尹清绮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疑惑的询问着薛坛。 薛坛知道她并非是真的疑惑,而是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们那批人,原本就是离国的游牧民族,只不过,大多数都是被离国赶了出来,作奸犯科,或者子女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薛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离国,他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离国在燕州一百公里外建都,地势险峻,山峰连峦,高云耸立,是个物资极度缺少的地方,唯一的来源就是靠着常年打猎,冻原上会有些动物供其食用,也是因为这一点,离国的马术尤为厉害,而骑兵也是极为凶狠。 但离国君王bao政,崇尚武力,为了稳固人心,经常将一些老弱病残流放边疆,这些人无处可去,也就渐渐行成了这样的村落。 村落中的人想归顺天朝,但大臣们纷纷进谏反对,生怕这些人会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所以一直不肯收留。 这次带女子回来,若非是尹清绮见其可怜,薛坛也不敢擅作主张,况且,两军交战时期,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双方都变着法的窃取敌方情报,不过一个弱女子,还刚刚受到欺凌,尹清绮一时间看不过眼,央求着薛坛,方才同意,将其带入燕州。 第四百四十九章 离国奸细 尹清绮皱紧了眉头,她身后坐着的女子,此时已经吓的半死,见到尹清绮浑身是血的样子,更是连碰都不敢碰,薛坛是男人,男女授受不亲,尹清绮索性就骑的慢一些,就此和薛坛继续谈论离国的事情。 “离国有严重的男尊女卑倾向,所以像她这样的女子,即使报官,身子是清白的,官府也会将其流放到边境。”薛坛斜睨了一眼女子,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他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顾虑之下,原本想要将女子送回村子,但那女子竟然说自己是另外一个村落的,被几人强掳过来,而自己的丈夫外出燕州,至今还没有回去,央求着尹清绮将其送到燕州府去。 “这些人一般都是偷偷进入到燕州的。”薛坛将目光从女人的身上移开,小心的提醒着尹清绮。 “在离国,他们都被视为罪大恶极的犯人,由此,这种村落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你是救不过来的。”薛坛无奈的摇了摇头,有时候尹清绮的心思,天真的可怜,但薛坛又不好怪罪。 “只要平定了叛乱,这些人就能存活下去。”尹清绮不以为然,目光笃定。 若是能平定叛乱,与离国突厥交锋,若是大获全胜,突厥人势必退离,即使是这些人依旧只能守在这个小小的村落,也会安全了许多。 “薛坛,回去之后,接着教我练武吧。”尹清绮哀叹了一声,现在自己的武功,也就是些花拳绣腿,若不是方才的领军一时间疏忽大意,认为尹清绮只是个弱女子,没什么气力,恐怕吃亏的就是她了。 “我想,若是我能成为一个女将军,或许能帮得上你的忙。”尹清绮看向薛坛的眼神中充满了央求,薛坛有些拗不过,只能暂且答应着。 这件事,最后还是要皇上或者太子御赐封赏,皇上的性子薛坛不了解,但戚渊绝不会同意尹清绮这么做的。 就算是薛坛同意,三军上下见到一个女子来统帅,心底也是不服,况且,尹清绮的手中也没有将军令,难以服众,这反倒让薛坛安心了许多。 “不过 ,得等你能和我过几招的时候,才可以。”薛坛笑了笑,看着尹清绮的眼神中满是宠爱。 “薛将军,到时输了,可不能说话不算。”尹清绮同样报以笑意,回应着薛坛。 “薛将军?” 女子突然惊醒了过来,难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平定董哲董钰的薛坛? 莫非? 他身边的女子,就是南诏皇后所苦苦寻觅的太子妃尹清绮? 薛坛说的有一点没错,这些游离在外的人,大多数都是被离国当做老弱病残,或者对朝廷有所不满的人。 但是有一点他并不清楚的是,离国之所以将其流放在外,并不代表他们从此就没有回到离国的机会,而是为了让他们随时打探着天朝的情报。 天朝地大物博,对于哪个国度而言,都是一块肥肉。 北有毛人,东有高丽东瀛,而西南两地,被南诏和离国所占据。 虽然高丽东瀛,以及南诏,表面上顺从着天朝,但都暗藏祸心,若不是国力不济,恐怕早就要反。 而离国人生性凶猛好斗,自古以来就是天朝的死对头,若不是六阿哥与戚渊的斗争给了他们机会,恐怕他们也不敢随意放肆。 皇上的决策,始终都在制约着他们,内忧外患,才导致战争的逐渐白热化,也让突厥人得以机会,借此侵占天朝领土。 而女子就是这些渴望回到离国的奸细之一。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为后代子孙付出的精神,若是一旦消息准确,能让离国人大获全胜,升官进爵自不必说,日后的子子孙孙,都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女人默默的听着,闭上了眼睛,逐渐依靠在尹清绮的后背上。 尹清绮只觉得后脊一热, 但却没由来的一阵子心慌,不知是怎么了。 “难道是心理作崇?”尹清绮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女子,并无半点异样,似乎在熟睡,缓缓的打起鼾声。 “薛坛,我们马上就要到燕州了,真的要将这个女人抛弃不管吗?”尹清绮皱了皱眉,虽然在燕州并 无什么危险,若是女子一时间找不到饭食,也会饿死在街头,况且,如今天气还并未回暖,街头一阵冷清,没有什么人出来做生意,就算是施舍,都找不到人家。 尹清绮一时间心软起来,回头凝视着女人的面貌。 女子是标准的突厥人样貌,圆脸,细长的眼睛,宽厚的嘴唇,脸上两抹红晕,是长期在高原山峦地带的结果。 尹清绮于心不忍,央求的看着薛坛,但是这次,薛坛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清绮,你答应过我的,我要保护你的安全。”薛坛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若是今日自己能看管的严厉一些,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他没办法和自己的良心交代,更何况,也没法和戚渊交代。 他从太子手中横刀夺爱,若是不珍惜,就算戚渊肯放过他,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今日的事情,就是一个警钟,薛坛懊悔不已,但如今也无可挽回,自己手下的士兵为了保护尹清绮而死,也是他薛坛的责任。 “绝对不行,你说什么都没有用。”进了城,薛坛再次严厉的看了她一眼,尹清绮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的叫醒了身后的女子。 “姑娘,姑娘。”尹清绮细声细语的喊着,语气极为温柔。 “怎么了……到了?”女子假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到了。”尹清绮点了点头,一脸的歉意。 “姑娘,抱歉了,我们无法收留你,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的夫君,你可曾知道他的地址?”尹清绮关切的问道。 女人神色闪过一丝慌张,摇了摇头,随即发现不对,又重新点了点头。 薛坛觉得奇怪,上前挡住女子的去路。 “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别吓着人家了。”尹清绮怪罪似的看着薛坛。 薛坛虽然还有疑虑,但尹清绮如此说着,他也不好继续深究,只得由着女子去了。 “谢谢这位公子,这位小姐。”女子连忙跪倒在地,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情报送出去! 第四百五十章 二爷的阴谋 女人慌里慌张的辞别了尹清绮二人,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薛坛带着尹清绮回到燕州将军府,顺势检查着尹清绮的伤势。 尹清绮的手腕被敌军打伤,微微的颤抖着,青红听见两人回来的消息,连忙出来相迎接。 “我的好主子。”青红的声音中带着哭腔,连忙上前拉住了尹清绮的手。 “疼!”尹清绮咬紧牙关,还是没能忍得住疼痛的侵扰。 “这是怎么了?”青红连忙看向薛坛,眼神中竟然有了一丝怪罪的意味。 薛坛则是无奈的笑了笑,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青红,“这可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非要去跟人家动手,才弄成这样。” “动手?和谁动手?”青红看向尹清绮,满脸的担忧神色。 “我在边境闲逛的时候,遇上了敌军。”尹清绮小声的说着,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青红。 “要不是薛将军及时赶到,恐怕……谢谢你啊青红。”尹清绮连忙感激着青红。 若是没有青红通风报信,恐怕自己就要死在边境之中的,甚至有可能,会被人抓起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主子你怎么这么胡来,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好交代?”青红翻了个白眼,轻声嗔怪尹清绮。 “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尹清绮笑了笑,心底也是一阵子烦躁。 不知道为何,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尹清绮只觉得有些惶恐,没由来的心神不宁。 “这几日,你就安心在府上养伤,武功的事,先放一放。”薛坛看着尹清绮略微有些失望,安抚着她的情绪。 “清绮,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况且,你原本就身子骨弱,等到你身体恢复些,我再教你一些高深的。”薛坛皱紧了眉头,当年在惊鸿馆的时候,尹清绮也受了不少苦难,导致现在身子骨虚的很,要是强加训练,恐怕会落下残疾。 尹清绮自然也懂,点了点头,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 与此同时,另一边,那女子在燕州城兜兜转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并没 有跟踪,便朝着驿站赶去。 方才在一家茶馆,找小二要了笔墨纸砚,悄悄的写下一封信笺,送往蜀州,那里有南诏的人自会接应,兜兜转转,终于到了南诏圣上的手中。 “这是真的?” 霍九伶握住信笺的手都在颤,惊诧的问道眼前的大臣。 “启禀皇后,是真的。”大臣缓缓的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回应着。 两国如今联手,一切都在按照霍九伶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你怎么看?”霍九伶将信笺递给二爷,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对于二爷,霍九伶还心存芥蒂,毕竟当初害了整个霍家,若非是战争时期,霍九伶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我看,这恰好是我们的机会。”二爷阴戾的笑了笑,收到的消息果真不错,尹清绮和太子爷决裂,如今就在燕州。 “不过皇后娘娘,现在最为紧要的,还是如何把握机会,把尹清绮从将军府骗出来,况且燕州如今戒备森严,我们即使抓住了尹清绮,恐怕也难以下手。” 二爷思踌了一阵,眼神中杀意更甚。 “想不到你也会有今日。”霍九伶放肆的笑着,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皇后娘娘,可不是谁都能像您一样,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二爷讥笑着,如今他的身份,即便是霍九伶都不敢肆意杀他,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历来的规矩。 而二爷即是做作为离国的使臣,来到南诏求助的。 “二爷,你若是这么说话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霍九伶冷言厉色的呵斥着他,眼底充满了寒意。 就算自己不能动手,他二爷也走不出南诏! “你有什么对策没有?”霍九伶长舒了一口气,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底的嫉妒和寒意愈发的渗人。 当年若是有尹清绮,恐怕现在天朝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就是她霍九伶!她能得到更高的权利,随意掌控人的生死。 那个尹清绮,矫揉造作,遇事不决,若不是因为她,太子也不至于沦落到让皇上怪罪的地步。 霍九伶默默的想着,当初坏了自己的好事,如今,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南诏的人在蜀州知府死后,渐渐失去了作用,原本严琼在的时候,那些人作为两地沟通的桥梁,一直存在于蜀州的各个行业之内,隐藏着身份,从而协助严琼垄断私盐,谋取暴利。 严琼一死,这些人被霍九伶逐渐寻到,利用起来,成为南诏在天朝安顿的奸细。 “如今想要渗透进燕州很难。”霍九伶淡淡的说道,向二爷寻求着对策。 “的确,燕州如今严防死守,但是也有人能随意的出入。”二爷眼底划过一抹狡诈,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皇后娘娘,送信的人,若是没有尹清绮的信任,恐怕早就被人抓起来处死了,您说呢?”二爷试探着问道,眼底的寒意令霍九伶不寒而栗。 尹清绮是戚渊的软肋,若是能掌控尹清绮,就掌握了天朝的命脉。等到太子继位,就可以借此来要挟戚渊。 “你是说那个女子?”霍九伶隐隐也听说,送信的是离国的一个游民,淡淡的点了点头。 “现在我就怕,离国的人会轻举妄动,他们若是知道了尹清绮的身份,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二爷眉头一皱,担忧的说道。 “皇后娘娘,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你抓紧叫你的人前往燕州,这些时日,借着商队的名义,在燕州安定下来,等到机会成熟,我会让那个女子把尹清绮引出来。” “好,就这么办。”霍九伶缓缓的点了点头。 皇城内外,整个宫内都冷冷清清的,戚渊这几日心情不好,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戚渊也烦心,加上宫内有流言蜚语,竟然说离国此次进宫燕州,是为了六阿哥。 戚渊几次进谏,想要处死六阿哥,但毕竟是亲生骨肉,皇上也舍不得。 戚渊小心的提醒着,当即不断,必生灾祸,况且虽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流言,但毕竟不是空穴来风,自然也是要小心有心之人。 自从在燕州归来之后,皇上的病愈发的严重,戚渊一直守在身边,毕大夫,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第四百五十一章 释放六阿哥 “太子爷,皇上召见您。”苏公公恭恭敬敬的跪倒在戚渊面前,如今也是不敢对戚渊有一丝一毫的放肆。 想当初戚渊六阿哥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候,苏公公暗地里可是没少做对不起戚渊的事情,好在戚渊宽宏大量,加上皇上身边,如今最为亲近的人也就他一个,戚渊也就没有严加指责,不过命人多注意苏公公的行踪,免得让他做出什么对朝廷不利的事情。 苏公公一介宦官,想着谋权篡位,原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当年柳将军带兵入宫,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戚渊斜眼看着苏公公,眼底的寒意令其打了个寒颤。 苏公公心里清楚,皇上若是有朝一日驾崩,戚渊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自己。 “太子?”苏公公见戚渊没有什么反应,小心的提醒着,心底却暗藏祸心。 宫内的消息,就是他命人放出来的,他想知道,若是有朝一日六阿哥真的被放出来了,会有多少人会支持。 几日间在皇上耳边软磨硬泡,也让皇上有些动摇,今日召见,就是为了六阿哥的事情,苏公公也是打心底喜悦。 若是六阿哥能被流放,贬为庶民,戚渊自然也是放心不下,日后还可以借助六阿哥之手,东山再起。 “我知道了。”戚渊皱了皱眉,起身离开东宫,朝着乾心殿的方向行去。 “皇阿玛……”戚渊跪在皇上床头,眼神中充满了哀恸,“儿臣不孝,让您受苦了。” 皇上默默的点了点头,哀叹了一声。 “戚渊,朕今日找你来,是为了求你一件事。” “皇阿玛何出此言?”戚渊紧紧的皱着眉头,眼神中略过一丝惊诧, 侧身看向苏公公。 苏公公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立在一旁,尴尬的笑着。 “是为了老六的事。” 人之将死,皇上也不是当年手段果决的皇上,到了这个时候,慢慢的开始变得仁慈而优柔寡断。 “朕这些日子都在想,老七之所以离开皇宫,是不是朕做错了,朕不想一错再错。”皇上叹了 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皇阿玛,您的决策,都是为了朝廷和百姓,您没有错。”戚渊好言宽慰着,眼神中却有着一丝担忧。 难道宫内的传言是真的?皇上要放走六阿哥?加上这几日离国一直在边境试探,这个时候若是将六阿哥放出来,恐怕会生更多的祸端。 “你们都是朕的子女,朕也不想看到你们互相打来打去的,最后埋怨朕做事不公。”皇上怔怔的看着戚渊,眼神凝重而深沉, 似乎是在央求着戚渊。 如今皇上在宫内,逐渐失去了威信,一朝新人换旧人,皇上心里清楚,自己的时代已然过去,现在也是该放手让戚渊去做的时候了。 但还有一件事,一直令皇上耿耿于怀。那就是老六的后事。 “渊儿,朕想让你放过老六,你能同意吗?”皇上的眼中充满了希冀,目光灼热的看着戚渊,令戚渊有些难以启齿。 “皇阿玛,您教过我,做事果决,不能心慈手软。”戚渊默默的说道,当年两人相争,六阿哥几次想要杀死自己和尹清绮,这些戚渊可都记在心里。 “皇阿玛,六弟当年对我,可谓是阴狠毒辣,就凭这一点,我就不可能放任他再出去肆意横行。” “戚渊,你说的的确没错,但是朕已经想好了对策。”皇上自然是清楚,戚渊不会轻易松口。 “朕已经决定,将六阿哥流放燕州,永世不得入京城半步,并且,会让人在燕州严加看管,不得离开。”皇上近乎是央求的看着戚渊。 “朕不想到头来,没有一个人念着朕的好,我已经老了,如今古稀之年,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况且,渊儿,朕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皇上哀叹一声,淡淡的说道。 “为了我?”戚渊有些疑惑不解,冷峻的脸上略微有了些惊诧。 “皇阿玛,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继位之后,自然需要有些功德,你若是放了六阿哥,大臣和百姓们便会说你宅心仁厚,这些,朕都为你考虑过了。”皇上淡淡的看着戚渊,眼底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这件事也是朕深思熟虑的结果,你不要再阻拦了。”皇上冷眼看着戚渊。 可是如今宫内的流言蜚语…… 戚渊颇为不满的瞪了一眼苏公公,想必又是他背地里搞得鬼。 “渊儿,你好生想一想,老六如今在宫内也没了势力,况且手中又无兵权,你……”皇上软硬皆施的劝诫着戚渊,戚渊心头一阵烦躁,但表面上并未对皇上的话表露任何的不满。 “皇阿玛,儿臣知道了,我这就亲自去一趟。”戚渊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渊儿。”皇上在戚渊准备离开宫殿之际,缓缓的叫住了他。 “等到朕驾鹤西去之日,你能不能将老七叫回来?” 戚渊回过头,皇上如今年事已高,脸上常常都是一副苦楚的模样,但在提及到老七的时候,竟然有了一丝丝的愧疚。 “朕当年那么做,也是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希望你能懂,我想,老七他也应该会明白。” 戚渊默默的点了点头,回应着皇上:“皇阿玛,儿臣知道了,我这就叫人去寻老七,让他回宫内陪您。” 见到皇上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戚渊才放心的离开,径直前往刑天牢。 刑天牢是大理寺的分部,专门关押一些罪不可恕的大臣叛党,而六阿哥就在其中之列。 一进入到刑天牢,就闻到一股恶臭的味道,戚渊皱紧了眉头,前面是牢头领路,朝着最深处行去。 刑天牢一共分为三层,地上一层用于审讯,地下两层,关押着罪犯。 戚渊透过灯光,缓缓的向里面看去,栅栏之内,一张泥泞黢黑的脸,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牢中的男人发出阴戾的笑声,暴戾而恐怖,戚渊紧紧的皱着眉头,眼神中充满了厌恶。男人衣衫褴褛,浑身破破烂烂的,满身的淤泥尘土,就算是在火光照耀之下,依旧是难以分辨容貌。 “许久未见了太子爷,别来无恙啊?”六阿哥狂躁的笑着,眼神中充满了轻蔑,缓缓的起身,一旁的尿桶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第四百五十二章 旧人出狱 戚渊冷冷的凝视着六阿哥,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想不到你还活着。” “你还没死,我怎么敢死?”六阿哥嘴角那么讥讽愈演愈烈,甚至盖过了他的其余神色。 “今日你找我,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不会是皇阿玛找你来的吧?”六阿哥在牢房内踱起步子,对戚渊的行为似乎了如指掌。 “看来你安排够久的,这件事,莫非是你一直谋划?”戚渊缓缓的皱起眉头,眼神中露出一点杀意。 皇阿玛打算将其流放到燕州,很有可能威胁到尹清绮的性命。 尹清绮! 再次想到这个女人的名字,戚渊心底怒不可遏,眼底里满满都是愤怒,难以填平。 “老六,皇阿玛说了,让你寸步不离燕州,而且,我会派人死死的盯着你。”戚渊眯起眼扫视着六阿哥,警告的意味。 “那还不赶快放我出去?”六阿哥微微一笑,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戚渊,看来你还是输了,我犯了这么大的罪过,如今也只是流放而已,而你呢?我早就听说尹清绮已经离开了京城,去往了……燕州。”六阿哥抬头看向戚渊,暴戾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这分明是在威胁着戚渊。 “你的消息的确很灵通,不过别打如意算盘了,对于那个女人,我早就失望透顶,而且,她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戚渊轻声叹了口气,对于六阿哥的威胁丝毫不为所动。 “况且,如今她身在将军府内,若是你试图接触到她,恐怕你的老仇家薛坛也不会答应。”戚渊冷笑一声,燕州如今戒备森严,别说是将军府,六阿哥的一举一动都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还有,临行之前,我警告你,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尹清绮真的有什么图谋不轨的话……当心我对你不客气。”戚渊声音低沉,像是来自冬季呼啸的寒风一般凛冽。 “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女人做什么。”六阿哥摸了摸下巴,一副阴险的表情。 “来人,放六阿哥出去。”戚渊挥了挥手,吩咐牢头将门打开。 “回到大理寺,交代完这些事宜,我会派人跟着你,一直将你‘护送’到燕州。”戚渊冷冷的一笑,转身离去。 留在六阿哥在原地仍然是忿忿不平,暗暗的看着戚渊的背影发呆。 燕**营,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怒目圆瞪,粗狂的长相和威武的身姿,令眼前跪着的两人瑟瑟发抖。 “什么?领军死了你们二人竟然还活着?他娘的,你们到底是做什么吃的?”将军猛的一拍桌子,酒碗跌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回将军,我们……是被放回来的,而且,我们发现了一件事。”其中一人惊慌失措的回应着,眼神中的恐惧令其浑身抖个不停。 “事情?什么事?”将军疑惑的走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颈。 “今天你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亲手宰了你。” “将军,慢着,慢着。”那人连忙求饶,眼泪都快哭干了。 将军松开,他方才喘匀了气,急忙的向着将军禀报:“将军,这几日我们一直在调查,总觉得此事其中有诈,果不其然,我们发现,当日前来救人的,竟然是燕州的大将军薛坛。” “薛坛?就是那个几次平定董钰叛乱的薛坛?”将军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眼神中满是惊诧。 “怎么可能,薛坛一个大将军,竟然自己来到边境救人?岂不是看不起我们离国?再说了,什么身份的人能值得薛坛来冒险!”将军瞪大了双眼,眼睛中都快要冒出火星子。 “你这厮信口胡诌的话,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不是的,不是的。”那人连忙摆了摆手,惊慌失措的辩争着。 “大将军,这件事绝对没有假,银色长枪和那一身盔甲,绝对是薛坛将军无疑,况且,若是什么虾兵蟹将,我们二人加上领军大人,怎么可能会败北?还望将军明察。” “竟然有这样的事,那你们所说的那个‘奸细’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身份?”将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那个奸细,我们猜测,是流言中 所说,太子的心爱之人,尹清绮。”那人和身边跪倒在地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坚持的说道。 “对,就是她,薛坛为了和太子争夺这个女人,不惜被流放到燕州,并且,使臣大人也说过,让我们多留意一个薛坛身边的女子,若她是尹清绮,那薛坛前来救护,也算是说的通。”那人长舒了一口气,若是果真如此,两人非但不会受到责罚,恐怕还能受到嘉奖。 “报!” 正在此时,一封来自蜀州的信,送到了军营之中。 “念出来。” 将军大手一挥,此时心烦意乱的,也没有心情去看信。 “将军大人,是使臣的信,他们说了,那个叫尹清绮的,就藏身于燕州之内,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派人混进燕州城,准备接应,届时,会有人带着尹清绮落入我们安插好的陷阱,然后将尹清绮带到离国。” “还有这种事?”将军皱紧了眉毛,看来一切事情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划着,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传我的令下去,这几日到附近的游牧村落去看看,若是有人愿意混进燕州,赏银白两,还有你们两个,应该知道尹清绮的身份吧?李武、赵思。”将军抬眼扫视了一眼跪倒的两人,两人生怕耽搁了时机,接连点头。 “去吧,这也是你们立功的机会。”将军大喝一声,吩咐着两人。 两人乔装打扮一番,带着银两,跟着少数的几个官兵,游走在周围的村落,但大部分村落内只剩下孤寡老人,很少见到年轻的小媳妇或者壮丁,两人费了半天劲,也没能找到个合适的人选,况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都极为不情愿。 一位老人缓缓的走到他们跟前,脚上是一双新鞋。 李武和赵思上下扫量了她一眼,此时正是心烦意乱,连忙一把推开。 “起来起来,别挡道。”李武一把将老人推开,却被老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嘿嘿,你当我只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老人原本浑浊的目光,此时变得清澈起来,冷冷的看着李虎…… 第四百五十三章 挟持 “松开!” 赵思见到李虎被人扼住手腕,连忙上前呵斥。 “死老太婆,手劲倒还不小。”见到李虎被捏的高声哀嚎,赵思情不自禁的嘲笑道。 “别轻举妄动,不然他的手可就断了。”老人微微一笑,眼底的笑意竟然带着冷冷的寒气。 “两位大人,多有得罪,不过,老妪也是想要证明,我能胜任这份差事。”老人松开手,缓缓的背过手去,淡定的看着二人。 “混账东西!”李虎刚刚被解开控制,连忙抽出腰间的刀,朝着老人砍了过去。 “嗖” 一枚银针打在李虎的刀刃上,剧烈颤抖的刀刃竟然强行甩了出去。 “你!”李虎惊诧的看着眼前的老太,俨然是一个怪物一般,莫非是隐世高人? 李虎和赵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面面相觑,相互都极为惊恐的扭头看向眼前的老太。 “敢问这位老太,您是……”李虎试探性的问道,语气也恭敬了许多。 “呵呵,江湖早就没有了我的传说,你们暂且叫我李老太吧。”老人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你们方才所说的丫头,我见过,不过先说好条件,一但事成,我不仅要钱,还要回到离国,继续过我的清闲日子。”老太遥望着离国的都城,当年就是因为杀人太多,才被赶出了离国,如今她继续编造着谎言,欺骗了尹清绮。 “你们放心,那小姑娘绝对信任我,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的武功,就算是将军来了,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李老太笑了笑,眯起的眼角充满了皱纹,寒意就从其中渗透出来。 “好。”李虎和赵思二人虽然有些不放心,但咬了咬牙,如今若是继续拒绝下去,恐怕李老太的功夫,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李老太被送入城去,先前的女子她也见过,李虎二人给了她一处地址,顺着地址寻过去,两人会面,一切顺利。 李虎则在城外等候着,他们这些人身上的杀气太重,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况且,久经沙场的人身上的气质和血腥味是洗不掉的 ,就算是再怎么隐瞒,都容易露出马脚。 几人约好,李老太和那女子将尹清绮骗出城,强行掳走,沿着小道送往蜀州,再从蜀州经过南诏,沿着南诏边界,送入离国兵营。 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薛坛起了疑心,沿路追过来,此次行动极为缜密,都是二爷计划好的。 李老太带着那女子来到了将军府门前, 徘徊了一阵,很快就引起了人的注意。 “你们两个,在这晃荡什么呢?”看门的侍卫不满的呵斥了一声,如今燕州草木皆兵,随时都在提防外来人员,更别说这将军府。 “我说,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尹清绮的姑娘?”李老太颤颤巍巍的走着,脚步蹒跚,好不容易才挪到跟前。 “没有这个人,滚!”侍卫也丝毫不客气,完全没有因为她是老人家而客气一二。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女子佯装生气,一脸愤怒的表情。 “我和你们家主子可是朋友,况且,尹姑娘说了,若是有难,可以随时过来找她,还送给了我她的香囊。”姑娘从兜里掏出一个香囊,这是在离别之际,在尹清绮身上偷到的。 “拿来我看看。”那侍卫接过来,上下摩挲了一番,看那精细的做工和布料,的确不像是凡尘女子能拥有的东西,莫非真是尹小姐的? “在这老老实实的等着,我去通报。”侍卫也担忧耽搁了要紧的事,连忙关上门,进到屋内通报一番。 “主子,就是这么回事。”侍卫一五一十的说道,但并未提及香囊的事,只是说认识尹清绮。 那侍卫也恐怕尹清绮生气,人家明明都说是尹清绮的朋友,自己还强加阻拦,岂不是大逆不道? “快请进来!”尹清绮皱了皱眉,莫非是先前的那位姑娘? “主子,她们不肯进来,说脚底下脏,贱民一个,不能跨进将军府。”侍卫唯唯诺诺的说道。 而老太二人说的并无道理,一是皇宫,二是将军府,都是重地,私闯府上,按照天朝例律,是要被杀头的。 尹清绮也表示理解,缓缓的起身, 连忙出门相迎。 “姑娘,老太太?你们怎么来了?”见到果真是两人,尹清绮面露喜色,连忙笑着走过去。 “尹小姐,还望你做主啊!”老太连忙跪倒在地,向着尹清绮磕头。 “怎么了这是?老太太,你这折煞我了,快起来。”尹清绮一阵焦急,连忙上前拉住老太的手。 “尹小姐,都是她,她丈夫将我儿子打了个半死不活,我们不是天朝人,原本都是混进城内寻饭吃的,如今,我儿子被打成这样,还不承认,我可怎么活啊!”李老太连哭带闹,一脸的哀恸,看的尹清绮心里也极为不好受。 “老太太,你先别着急。”尹清绮抬眼,责怪的看向女人一眼。 “你有什么说的?” 女子嘴角露出一丝苦楚,哀怨了两声:“小姐,这件事真的不怪我家夫君,完全是她儿子喝醉了酒,自己跌倒的,我相公前去搀扶,却被赖上了,我还想要喊冤枉呢!” 尹清绮皱了皱眉,看来这件事尤为复杂,再加上两人根本不可能去报官,否则全部都要被抓起来。 但自己明明被薛坛三令五申,说要禁足,一步都不能离开将军府,现如今发生这种事,尹清绮也是极为苦恼。 “算了,我前去跟你们看看。”尹清绮无奈的摇了摇头,随着两人朝着城中行去。 两人趁着尹清绮不注意,默默的对视一眼,眼里满是狡诈。 “还没到吗?”尹清绮皱了皱眉,这燕州乃是边境,原本就没什么人,再加上越走越偏,渐渐的街道上只有一些低矮的房子,街道上近乎没有什么人存在。 尹清绮隐隐的感觉到,四周似乎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不免有些担忧。 难道说,中计了? 尹清绮将手紧紧的摸在腰间,佩剑就在那里,对付两个女子,尹清绮还是很有把握的。 “不要轻举妄动。”李老太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尹清绮只觉得背后一凉,一把尖刀狠狠的抵在她的腰间。 “跟着我们走吧。”女子笑了笑,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第四百五十四章 落入圈套 尹清绮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想不到自己废了那么大的气力,将女子从敌军手中救出来,如今却落得如此的下场,可怜了自己的一副仁心。 “你们是什么人?”尹清绮轻声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试探着问道,企图让两人放松警惕。 “我们?我们是离国的人,这件事从出生就决定了,自然是不会轻易改变。”李老太环顾着四周,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给尹清绮蒙上了眼口。 “小姑娘,你乖乖的听话,日后战事结束,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小命,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人带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粗暴的将尹清绮拉扯过来,手中翻出一张手绢,在尹清绮鼻子上一晃。 尹清绮只觉得一股刺鼻的芳香,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颠簸的马车所吵醒,尹清绮皱了皱眉,自己被绑在一个马车里面,她挣扎了几次,方才将眼罩取下。 “吵什么吵!”李虎猛的拉开帘子,刺眼的阳光瞬间让尹清绮眯起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 “是你?”尹清绮皱了皱眉,这不是当日放走的那个? “嘿嘿,怎么样,没想到吧。”李虎上下扫量着尹清绮,嘴角都快要流出涎水,却别赵思一把拉住。 “你找死,将军大人可说了,这个女人不能动。”赵思翻了个白眼,若是被薛坛知道,这两人恐怕会横死街头。 “哦,我也就是想一想。”李虎将目光从尹清绮身上移开,叹了口气。 “再说了,你不给她点教训,恐怕很难留下深刻的印象。”李虎抽出一把匕首,在尹清绮的脸上晃了几下。 “别闹了,蜀州马上就要到了,大人们还在等着我们。”李虎皱了皱,神情有些不悦,但见赵思如此阻拦,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听说,天朝的六阿哥可是放出来了。”赵思紧紧皱了皱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欣喜。 “这样一来,戚渊恐怕就忙着自己宫内的事情,来不及赶赴燕州了。” 六阿哥?他怎么会被放出来? 尹清绮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听着,因为嘴巴被牢牢的捆住,如今也说不出半点话来。 “还不是南诏那个臭婆娘想的注意,一会将这女人送往蜀州,我们还得想办法,把六阿哥从燕州救出来。” 李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兀自的发着牢遭。 “要我说,打仗就打仗,弄什么理由,一个天朝而已,若是以后有人不从,直接杀了便是。” “你这话说的不对,一看就没读过书。”赵思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之所以需要六阿哥,是为了政局能稳定,也为陛下的征战有一个好的理由,如今六阿哥就是送上门来的缘故,只要陛下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当今的天子,就算百姓再不愿意,日后也不会留下骂名。”赵思冷哼一声,讥笑着看着李虎。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争辩着, 丝毫都不肯退让。 “不过想不到太子戚渊也是个色胚子。”说着说着,两人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尹清绮的身上。 “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差点放弃了这大好的江山。”赵思摇了摇头,对他的做法有些不解。 “你懂什么,这叫红颜祸水。”李虎终于找到机会,连忙呵斥着赵思。 尹清绮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皇上说的没错,自己果真成为了大天朝的祸害,成为了戚渊的软肋,就连常磊都意识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完全都是预兆好的,但自己已久执迷不悟,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蜀州到了。” 马车夫的声音将尹清绮的思绪拉扯回来,李虎和赵思解开了尹清绮身上的捆绑。 “我可警告你,等到进了城,若是你胡说八道,我就一刀要了你的小命。”李虎掏出匕首,在尹清绮面前晃了晃。 “你们是想要伪装成我的下人进城?”尹清绮皱了皱眉,这蜀州戒备森严,若是被以往官府的人发现了,惊动了他们,那自己的命也难保。 “我警告你们,这蜀州可是有很多人认识我,你们这么做……”尹清绮 刚写说些什么,盘算着怎么寻到他们的老巢,然后将其一网打尽。 既然他们是想通过南诏将自己送回离国,那势必在南诏铺好了路。 “南诏……”尹清绮默默的想着,心底一个令人厌恶的人影浮现出来,柳眉微颦,她已经意识到,这件事除了二爷之外,还有谁在捣鬼。 “霍九伶,真有你的。”尹清绮叹了口气,舒展了下身子,方才正襟危坐的坐在轿子中间,李虎和赵思下了轿子,在一旁警惕的守着。 李老太和尹清绮救下的女子,已经领了银两,早就逃离了燕州,不过,在前往离国的途中,两人纷纷被人拦截,李老太尽管武功高强,也抵挡不住乱箭碎石的冲击,很快就死在了一条峡谷之中。 尹清绮缓缓的带着两人走近蜀州,一路上并无官兵询问,直到到了城门口,方才有官兵查探。 “站住,什么人?”守城的官兵都是薛坛精心挑选的忠信,也尽职尽责。 “这位官爷,我们是燕州府的人,前往蜀州做点买卖。”李虎拍了拍身后马车上拉着的箱子,讨好的笑着。 “什么声音?”官兵拎起到,就要朝着木箱子里面去捅。 “是一些布匹生意。”尹清绮灵机一动,此时如果再不出现,恐怕日后想要逃走就难上加难了,瞬间改变了主意,自帘中一探,露出半个脑袋。 李虎和赵思瞬间心都凉了半截,生怕官兵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原来的太子妃。 “布匹?你说是就是?布匹就不让检查吗?”官兵皱了皱眉,不满的看了尹清绮一眼,语气蛮横无比。 尹清绮有些失落,看来眼前的人,并不认识自己,尹清绮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一声。 尹清绮见状,也知道再说下去没什么用,所以扯开帘子,从轿子上下来,李虎和赵思连忙伸手去搀扶,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挟持住她,省的她跑了。 “这位官爷,小女子做点小买卖不容易,不过,你为了检查而损坏我们的东西物件,我们可怎么卖啊!”尹清绮冲着官兵莞尔一笑,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 第四百五十五章 尹清绮失踪 这银子是官银,上面是燕州府的章印,只有官府下发的灾银少数的高官手中,才会出现这样的银两,况且,蜀州发行的银两与之不同,自然是可以分辨出来。 尹清绮在暗中想着,靠这种方式,或许能让人注意到。 “这是……”见到这么一大锭银子,官兵的眼睛都直了,瞅着四下无人,连忙揣进怀里。 “你这小姑娘还算是会来事,进去吧进去吧。”官兵挥了挥手,装作熟视无睹的样子,不耐烦的将尹清绮拉了进去。 “这……”尹清绮没想到他会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将银子收了起来。 “唉,罢了。”尹清绮无奈的重新回到轿子上,由两人挟持着,带入了蜀州城。 燕州。 眼下正是将军府乱做一团的时候,薛坛气愤的在屋内大摔桌子,青红在一旁小声的啜泣,周身都是将军府的侍卫,正垂头丧气的伫立在一旁,安静的像块石头一样。 “一群饭桶!”薛坛气的浑身发抖,整个人都在剧烈的怒火之中。 “将军,您命我们去沿着离国的方向去追,一点结果都没有……”侍卫小声的说着,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满。 “您说,会不会还在燕州,没有出去?咱们的人也未曾见到有人带着尹小姐出城。”侍卫上前试探性的说着,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尹清绮近乎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就在燕州失去了踪迹,如此一来,很有可能是被人掳走,带到燕州的某个地方。 而燕州这么大,若是搜寻起来,恐怕也要需要些时日,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来人,给我挨家挨户的搜,直到找到尹清绮为止。”薛坛皱紧了眉头,眼神中的怒火遏制不住。 “还有,若有发现有人抗旨,当场处死,不得有任何人违逆!”薛坛拎起自己的长枪,夺门而去,青红在后面跟着,两人开始了满城的搜寻。 整整一天一夜,就连青楼茶馆这种地方,全部都被叫停,人心惶惶,都在等候官府的搜寻。 坛整个人涣散成了一滩烂泥,瘫倒在路边,青红看的可怜,连忙上前宽慰。 “薛将军,离国的人捉到小姐,无非是拿来要挟您,若是能在战场上大获全胜,也可能会重新将尹小姐带回来。”青红皱了皱眉,眼下最有可能的,就是突厥人侵入城中,发现了尹清绮的身份,从而借此来威胁整个天朝。 “可是既然是威胁,他们一定会早就调查过。”薛坛咬紧了嘴唇,突厥人狡诈多端,当然知道尹清绮无论是对于戚渊,还是对于自己,都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我担心,一旦大战爆发,尹清绮会受到牵连,况且,常磊还曾经说过……”薛坛目光一闪,突然想起常磊当日说的话。 “常磊?莫非是那个与你并肩的常将军?”青红瞪大了双眼,常磊的名号也算是响当当的,即使在燕州也有听说过他。 “嗯,他说了,若是尹清绮一旦在战役中被抓住,他会亲手杀了她,也希望她能识大体,自刎。”薛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如今就在担忧,尹清绮会一时之间想不开,万一如此…… “您是担忧尹小姐会为了天朝自杀?”青红倒退了几步,身子踉跄的倚靠在墙上。 “这难不成是太子的决策?”青红嘴唇微微战栗,不可置信的看着薛坛。 “我想,并不是,或许只是常磊自己想的,但至少,我知道常磊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因为红尘琐事,而放弃整个颠覆离国的机会的。”薛坛望着遥远的天际,一股落寞席卷全身。 原本自己以为,尹清绮只要在其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能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呵护,大战开始,薛坛没想到自己竟然做的比戚渊还差劲,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配的上尹清绮的信任。 尹清绮不仅仅是戚渊的软肋,也是他薛坛的软肋,他无法想象那些失去尹清绮的日子颠倒重来,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那些尹清绮深居在清沐宫,两人近乎半年没有见面的时光重新上演,最为重要的是,尹清绮如今深陷泥泞,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办法。 “薛将军,今日一早,我收到一封信笺,是朝廷下派过来的,太子爷的信。”青红这时候才想起来,早上驿站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诏书。 “什么事?”薛坛也回过神,怔怔的看着青红。 两人忙了一天,根本无暇顾及到这些事。 “您自己看吧,我不敢动。”青红从怀中摸索了一番,递给薛坛。 薛坛接过来,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手指微微的颤抖战栗着,眼神中从疑惑惊慌,再到怒不可遏。 “怎么了薛将军?”青红见到薛坛的脸色愈发的不好,连忙上前问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青红见到薛坛怔在原地,眼神中也充满了焦急。 “六阿哥被皇上放出来了。”薛坛脸色苍白,似乎这件事要比尹清绮走失还更为严重。 “六阿哥?就是当初和太子爷争夺皇位的那个?”青红惊诧的长大了嘴巴,眼神中满是诧异。 “他怎么会……皇上是老糊涂了吗?”薛坛怒气冲冲的将信笺扔在地上,眼神中满是冰冷的杀气。 “当年二人争斗一番,其中受到最多波及的,就是尹清绮,如今皇上释放他,并将其送往燕州,无非就是想要两个仇人再次相遇,而且,想借助我的手,遏制住六阿哥。” 薛坛咬紧牙关,愤恨的说着,皇上这么做,就是想要让戚渊彻底的死心,只要六阿哥在燕州一天,尹清绮就不得安宁,皇上如此做法,无疑是想让自己和六阿哥对着干。 只要两人之间的仇恨越深,尹清绮就会离着戚渊越发的疏远,对于薛坛而言,这倒是一件好事,但尹清绮却置身于危险之中。 “可是太子爷竟然没有阻止!”青红一句话,点醒了薛坛。 “莫非戚渊是在打什么算盘?”薛坛脸上浮现一抹不悦,无论什么缘由,如此不顾尹清绮,将其置之于危险境地,原本就是无情无义的事情。 “大人!”一人上前禀告,薛坛连忙起身,以为会有什么新的进展。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丁语芙的消息 “快说,是不是有消息了?”薛坛一阵欣喜,连忙上前拉住侍卫。 “这个……薛大人,的确是有了消息,不过不是关于尹小姐的,常将军带队,亲自将罪臣六阿哥,送往了燕州,此时正在来的路上,受到临都的来信,让您准备相迎。” “相迎?还迎个屁!”薛坛怒不可遏,一把推开眼前的侍卫,满脸都是怒火。 “薛将军,你冷静一下,这件事,先别声张出去,您也说了,既然朝廷对尹小姐是那样一副态度,能救尹小姐的也只有我们。”青红皱了皱眉,如今踪迹全无,说的轻巧,可是上哪去找? 薛坛命三军死守城门,那架势似乎比大战来临之时还要警觉,青红默默的看在眼里,知道薛坛如此的深爱尹清绮,不免有些羡慕。 “这么一对苦命鸳鸯。”青红无奈的摇了摇头,怜惜着这两个人。 蜀州。 尹清绮被李虎和赵思带入一处小黑屋内,两人同手下在门口严防死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过来。 尹清绮逐渐听清了外面的声音,也适应了黑暗,似乎有一个男人的脚步正在朝着屋内走来,尹清绮皱了皱眉,莫非是有什么大人物要出现? 房间的门近乎是被踢开的,巨大的声响让尹清绮吓了一跳,尹清绮朝着光亮看过去,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别来无恙,太子妃。”二爷阴笑着,捋着胡须,消瘦的脸上写满了狡诈。 “果然是你,你竟然还活着。”尹清绮冷笑一声,对于二爷的出现,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诧。 “呦,莫非太子妃还在惦记着我?那真是属下莫大的荣幸了。”二爷坐在尹清绮面前,浑身上下穿着一身奇装异服。 “这是离国的装扮?”尹清绮皱了皱眉,二爷怎么会和离国人扯上关系? “你背叛了朝廷。”尹清绮淡淡的说着,似乎这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我只效忠于六阿哥,你也是知道的,皇上对我的‘恩情’,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二爷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 就算是你效忠于六阿哥,也不该和天朝作对。”尹清绮冷笑一声,上下扫量着二爷,满眼都是鄙夷。 “这还轮不到你管。”二爷起身,上下扫量尹清绮,犹如看待一只猎物。 “等到我把你交给南诏皇后,有你罪受的。”二爷嘿嘿的笑了两声,讥讽着尹清绮。 “南诏皇后,莫非是霍九伶?”尹清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些事你都知道?”二爷眯起眼,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并非是一个徒有其表的酒囊饭袋。 “厉害啊,不亏是太子爷看中的女人,似乎这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不过,我倒是要看看,等你被抓到战场之上,当着戚渊薛坛二人的面,你是不是还有这种胆量?”二爷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狠狠的拍打在尹清绮的脸上。 “你想要拿我去当两国交战的筹码?那你可能真的失望了,朝廷早就下了消息,若是我被捉住,先……”尹清绮说着说着,竟然有了些哽咽,脸上那副坚定的模样也逐渐散去,转而成为深深的苦楚。 “戚渊舍不得。”二爷只是摇了摇头,否定了尹清绮的这种说法。 “我知道太子舍不得,薛将军也舍不得,可是如果为了天朝,为了铲除你这样的祸害,我宁愿死在战场。”尹清绮咬紧牙关,愤恨的看着二爷。 “我是不是祸害,还不用你说,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六阿哥是不是被人放出来了?”二爷有些不太确定,所以才向着尹清绮求证。 “六阿哥?我不知道,不如等到你见了面,亲自问他。”尹清绮一阵讥讽,二爷狠狠的抽了她一记耳光,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狰狞开来。 “尹清绮,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这件事可不是我在跟你开玩笑,等到你到了南诏,押送昌都,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二爷一抚袖口,扭身离开了黑屋。 紧接着便是紧锣密鼓的筹备,尹清绮在蜀州多逗留一日,就是对他们多一分的威胁。 常磊临行前,戚渊已经万分嘱托,千 万盯好了六阿哥,不要让其跑了。 戚渊站在东宫之内,此时只觉得有些心生不宁,索性出宫,前往惊鸿馆。 惊鸿馆不如往日红火,如今只是草草的开着,况且,京城一片太平,丁语芙等人也失去了原本的作用,丁语芙带着姑娘们接客,也是草草收场。 况且,在京城公子哥门的私底下都已经传开,说惊鸿馆原本就是以青楼妓院的名义,打探消息而存在的,这也让那些贪官污吏的大臣们,连忙将自己的儿子唤回去。 如今京城戚渊一家独大,薛老将军虽然在京城有些威望,但大部分官兵都已经交付戚渊,其余的随同薛坛南下,镇守边关。 戚渊在京城内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只是放心不下边境的状况,放心不下尹清绮。 越想越烦躁,戚渊紧皱了眉头,跨入惊鸿馆,几个女子倌人连忙上前,见戚渊面色不悦,纷纷劝阻。 “闪开。”丁语芙皱了皱眉,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新招来的,很多都不认识戚渊,丁语芙稍稍一教训,几人便悻悻的离开了。 “太子。”丁语芙恭敬的请安,面满愁容。 “怎么,还在想薛坛的事情?”戚渊长舒了一口气,见到丁语芙方才有些安心,这宫内没有一个人能与其说的上话的。 “太子爷还在拿我打趣?”丁语芙莞尔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子,您来的及时,其实,有一件事我想要跟您禀报。”丁语芙皱紧眉头,眼神中有些躲闪着戚渊的目光。 “怎么了?但说无妨。”戚渊见状,也有些神色紧张起来,连忙上前询问着丁语芙。 “太子,这件事可非同小可,您认真听着。” 丁语芙长舒了一口气,她想起从燕州寄来的一份书信,不免有些担忧。 “我的人说,尹清绮被抓走了。” “什么?可靠吗?为什么我没听说过这种消息?”戚渊猛的起身,就连桌子都被掀翻。 丁语芙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在燕州弄的如此沸沸扬扬,想必就不会有假。 第四百五十七章 请求 “太子爷,您先别激动,这件事还没有结果,我只是受到来信,说燕州正在大肆搜寻尹清绮的踪迹,如今燕州乱成了一锅粥,她还说,因为这个缘故,燕州戒严,已经持续了好久了。” 戚渊眉心的愁容变成了冷冷的寒意,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薛坛为何迟迟不禀报?”戚渊冷眼看着丁语芙,他知道她会为薛坛开脱。 “我想薛将军也许有自己的对策。”丁语芙咬了咬牙,强忍着内心的苦楚。 薛坛始终还是没能留下来,选择了和他的尹清绮到边境过一辈子,这也是丁语芙永远的伤痛。 一想到这,丁语芙内心的不甘翻涌着,几乎要将其吞没,就连那些想为薛坛说好话的情绪,都被打消掉了。 “薛坛!”戚渊愤怒的在屋子里踱步,皇上已经下了禁令,况且,在押送六阿哥这件事上,戚渊已经同皇上提及过,要亲自前往燕州,皇上却以江山社稷的理由决绝的拒绝了,一名天子不应为了儿女情长而耽搁了国事,皇上自然知道戚渊心底在想些什么。 “太子,您打算前往燕州吗?”丁语芙皱了皱眉,如果真是如此,丁语芙倒是希望自己能随着戚渊一同前去,这样,兴许还能见到薛坛。 “燕州我暂且去不了,如今我被禁足,顶多溜出来到你这里,还要及时回去,宫内苏公公一直盯着,虽然不知道他什么目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安了好心。” 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自己被困燕州,一想到尹清绮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戚渊心底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躁动不安。 “我会派兵前往燕,蜀两地。”戚渊长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加强兵力,尽快寻找到尹清绮,况且,薛坛一定会派兵前往边境追击,既然没结果,一定会在两城之间。 “你是说敌军并没有将其带入边境?怎么会?”丁语芙皱了皱眉,一脸的疑惑。 “若是他们带着尹清绮前往边境,再回到离国,恐怕早就被薛坛 抓住,事态也不会发展成这样,他有所隐瞒,就说明人还没找到,而且并非是在离国。”戚渊淡淡的说着,深思熟虑了一阵,接着解释着。 “尹清绮最有可能的,是被人带往南诏,这也是我最担忧的事情,南诏的皇后,曾今和她有过过节。”戚渊回想起丁语芙的那张脸,不免脸上浮现一抹杀意。 “太子,我帮您多打探着些消息,若是您前往燕州……能不能带上我?”丁语芙几乎是央求的口吻,此时的戚渊面容冷的可怕,丁语芙有些不敢靠近。 “好,我先回宫,你一旦有了消息,立刻进宫禀告。”戚渊说着,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交给丁语芙,作为信物,好让其出入宫内自如。 戚渊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宫内,径直的前往乾心殿,却被苏公公挡在门前。 “哎,太子爷,您这么着忙,是做什么去?”苏公公眼底浮现一抹不满,淡淡的说道。 “我要见皇阿玛,怎么,你有意见?”戚渊微微颦眉,眼底的寒意令人胆战心惊。 “皇上他老人家才刚刚休息,您就别打扰了吧?”苏公公依旧笑着说道,谄媚的笑容看的戚渊一阵作呕。 “我警告你,现在阻拦我的人,都难逃一死,你自己看着办。”戚渊狠狠的推开苏公公,大步的走进宫内,到了门口,侍卫原本还想阻拦,但看见戚渊充满寒意的目光,也有些胆怯,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皇阿玛,皇阿玛!”戚渊一声声的唤着,心底是万分的焦急。 “渊儿来了?”皇上缓缓的睁开眼,上下扫量着面部表情的戚渊。 “怎么了这是?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皇上打趣的说道,扭身看了一眼苏公公。 “苏公公,朕不是让你在门口守着吗?怎么把太子放进来了?”皇上的话语不怒自威,吓的苏公公连忙倒退几步,跪倒在地。 “回禀皇上,是太子爷说是有要事,奴才不敢随意阻拦。” “要紧的事?什么事啊?说来听听。”皇上一挥 手,淡淡的说道。 “皇阿玛,这件事非同小可,我需要离宫,前往燕州。”戚渊不温不火的说道,似乎只是一件寻常的事。 “什么事这么重要?大战前夕,你就应该驻守京城,怎么还想着那个尹清绮?”皇上皱了皱眉,猛的一拍桌子,吓的苏公公浑身一颤。 “皇阿玛,这件事,您若是不答应,恐怕这燕州会失守。”戚渊冷冷的说道,面容没有一丝变化,他自然是知道说这话的后果。 “皇阿玛,尹清绮被敌军将领掳走,薛坛对于尹清绮的感情,您不是不知道吧?我怎么可能放心的下将燕州交给这样一个鲁莽的人,皇阿玛,您就答应我,御驾亲征,再次前往燕州。”戚渊低下头,掩藏着眼底的哀恸。 皇上怔怔的看着戚渊,他又何尝不知道戚渊心底在想些什么? “戚渊,你的如意算盘,我都明白,我看,不是薛坛慌了,而你是心底按捺不住了吧?一个小小的女人,竟然如此的祸国殃民,这件事,不成。”皇上的声音中带着不可违逆的威严,就算是戚渊,也有些惊恐。 “皇阿玛,我必须去。”戚渊缓缓的站起身,这也是他第一次违逆皇上的指令,眼底中的寒意越来越甚,苏公公默默地退到一边,不敢言语。 “恕儿臣不孝,当年您就是这么把七弟逼走的,儿臣斗胆问一句,额娘在世的时候,您也是如此的绝情?”戚渊出言反驳着皇上,就连皇上都没有想到,他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放肆!”皇上怒斥了一声,伸手颤抖着指着戚渊。 “来人,给我将太子带下去,严加看管,不得离开东宫半步。”皇上愤怒的看着戚渊,眼底满是恨其不争的神色。 戚渊任由那些人冲上来将自己束缚住,并没有反抗,他知道自己是逃不脱皇宫的,若是强行逃离这里,非但救不了尹清绮,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皇阿玛,这件事,我记住了。”临走前,戚渊淡淡的说着,令皇上尤为寒心。 第四百五十八章 皇上的目的 尹清绮不知道晕了多久,头脑昏沉,在马车上摇晃了一天一夜,方才到达昌都。 现在已经是深夜,二爷安顿好马匹,将尹清绮带入一间客栈,此时入宫已经太晚,既然人都已经到了南诏,也就不怕她跑掉。 “我要喝水。”尹清绮皱了皱眉,扫视着周围的陈列,看样子是在昌都城内,可是为何又迟迟不肯进宫?莫非二爷有什么诡计不成。 尹清绮默默的等待着,直到手中的绳子被人松开。 “别想耍花样,这里是逃不掉的。”二爷笑着,一边为尹清绮上茶。 “尹姑娘,如果我们不是对立,或许还会成为朋友。”二爷缓缓的坐在尹清绮对面,淡淡的说道。 “我们不会成为朋友,我从来不和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做朋友。”尹清绮嗤笑一声,讥讽着二爷。 “这话,要看怎么说了。”二爷摇了摇头,否定了尹清绮的回答。 “当年我们十二个人为了皇上出生入死,等到尘埃落地,朝政稳定,皇上竟然想要致我们于死地,难道你觉得,是我们的错?”二爷凝重的盯着尹清绮,似乎她的回答尤为重要。 “皇上固然有错,但也不是你屠城的理由。”尹清绮冷笑一声,觉得二爷的心思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们屠城,我只是奉命行事,皇后娘娘死后,淑妃一直想要占据皇后的位置,但皇上心中始终不过去这个坎,就是因为戚渊还在世。”二爷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这一切的发生都与其无关。 “而且,皇上当初并非不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淑妃,但他深爱着淑妃,就如同现在的戚渊深爱你一样。”二爷冲着尹清绮露出一抹微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皇上?皇上怎么可能……”在尹清绮的印象中,皇上始终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样子,自从七阿哥被赶出宫去,尹清绮就开始对这个一国之君产生了排斥和隔阂。 “或许你现在看见的,是千锤百炼后的皇上,与你想想中有所不同。”二爷淡定的呷了一口茶水,对于 尹清绮的反应没有过多的惊讶。 “皇上当初放过了淑妃娘娘?”尹清绮接着追问,她怎么也想象不到,皇上竟然放弃自己亲生儿子的命于无物,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对,皇上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直到药物在整个京城散开,事情败露,皇上才将罪责强加在我们几个的身上。”二爷回望着往事,不堪回首的往事。 “说白了,我们都是替罪羊,而你是大天朝没落的替罪羊,皇上之所以将六阿哥放出来,一是不忍心能让他饱受牢狱之灾,二是因为他了解六阿哥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二爷盯着尹清绮的脸,狡黠的笑容令她不寒而栗。 “皇上恐怕燕州城失守,而唯一能让薛坛打败仗的,恐怕就是你了,当然,戚渊也是一样,能同时让两个男人失去理智的女子,尹姑娘,您也算是那‘倾国倾城’的美娇娥了。”二爷嘲弄着尹清绮,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二爷何故戏耍我。”尹清绮也放松了许多,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舒缓。 “当年皇上就这么将罪责强行压在我的身上,让我成为千古罪人!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的感受了。”二爷冷冷的一笑,重新板起了脸。 尹清绮默默的点了点头,要么,六阿哥借此机会除掉尹清绮,燕州得以保全;要么,燕州城失守,一切将怪罪到尹清绮的头上,到时候,街头巷尾都会传出流言,关于一个女人如何霍乱朝政,不守妇道的传说。 “可是皇上这么做,会害了戚渊。”尹清绮皱紧了眉头,帝王乃是民心所向,戚渊必然受到波及。 “因为只有这样,皇上才能继续当皇上。”二爷缓缓的站起身,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难道说? 皇上这么做,是为了让戚渊和六阿哥手足相残? 尹清绮惊恐的看着二爷,不敢相信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别多想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早日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入朝。”二爷扭身离开,留下尹清绮一人在房中,门口一阵嘈杂,房间的门被牢 牢的锁住。 尹清绮静默的呆在房中,久久不能入睡,昏昏沉沉的呆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一早,被门口的敲门声所吵醒。 “走吧。”二爷已经收拾好行囊,押送着尹清绮,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众官兵,既然到了霍九伶地盘,自然是不会让她轻易逃走。 一路上曲曲折折,终于来到了皇宫正殿。 南诏皇上正坐在台上,身侧就是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子,以至于尹清绮都有些辨别不出,她就是当初那个苦苦央求戚渊放过自己的霍九伶。 “九伶姑娘,别来无恙。”尹清绮淡淡的说着,并没有下跪,身后猛的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这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疼的她叫不出声来。 尹清绮冷哼一声,强忍着伤痛,几番挣扎着想要起身,却都被重新按了下去。 “尹清绮,太子妃。”霍九伶笑了笑,从台上走下来,缓缓的抬起了尹清绮的脸。 “啪。” 清脆的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尹清绮的脸上,尹清绮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流出一抹猩红的血液。 “怎么,你的天朝太子呢?为何迟迟不来救你?”霍九伶盯着尹清绮的脸,满脸都是憎恨。 “九伶姑娘,南诏圣上知不知道,你曾今三番五次的想要勾引你口中的太子爷,去都以失败告终?”尹清绮不依不饶,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 又是一巴掌,霍九伶斜睨了一眼身后,见到圣上并没有什么反应,方才缓了口气。 “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我有的是时间折磨你,而且,等你半死不活,我会把你交给离国的人,在战场上处死。”霍九伶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癫狂的笑容,看的人不寒而栗。 “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恐怕我早就成为天朝的太子妃了,也许就不会有南诏与离国的联手。”霍九伶轻轻的抚摸着尹清绮的脸,一副怜惜的样子。 “可惜了,这么一张脸,竟然是个狐媚之相,要是戚渊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会不会提早杀了你,嗯?” 第四百五十九章 重入水牢 “狐媚之相,说的是你自己吧?”尹清绮淡淡的笑了笑,丝毫没有惧怕的神色。 “在我看来,你勾引戚渊不得,恼羞成怒,才成为了如今这副模样,霍九伶,你即使穿上了皇后的外衣,也依旧是青楼女子的皮相,你永远成为不了国母。” 尹清绮摇了摇头,讥讽着霍九伶,脸上满是失望,她从未想过霍九伶如今会变成这样,与其说是对她恨之入骨,反倒不如说是同情。 当年尹清绮说服戚渊收留她,如今竟然落得就如此的下场,真是世事难料。 “你还以为,你是我的主子?”霍九伶狠狠的掰过尹清绮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的地盘,这整个皇宫正殿,整个南诏,都是我唾手可得的疆土,你现在连太子妃都不是,你还有什么好嚣张的?”霍九伶冷冷的盯着她,牙齿磨的作响,恨不得将尹清绮剥皮抽筋。 “可是你被戚渊拒绝过,还上赶着往上凑。”尹清绮挑了挑眉毛,她如今就想让霍九伶杀了自己,免得那些皮肉之苦,也省的戚渊在战场上受到胁迫。 尹清绮一想到戚渊在两军交战前,犹豫不决的样子,心底一阵阵的泛起涟漪,当初他就是为了救自己,险些丧命,尹清绮已经不想再亏欠他太多。 还有薛坛,尹清绮有些愧疚的想起薛坛,薛坛为了自己不惜和朝廷作对,满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要比戚渊强,而自己只是无情的一次次的拒绝着薛坛。 这些画面在尹清绮脑海中盘旋,以至于霍九伶的讥讽和恼火完全没有听进去。 “霍九伶,不如你杀了我,杀了我就解恨了。”尹清绮抬眼看着霍九伶,她的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惶恐,只有这坚定的决心和笃定的眼神。 “杀了你?那未免太过于便宜你了。”霍九伶咬牙切齿的说道,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嘴角邪佞的笑容令人闻风丧胆,尹清绮看着,她如今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个霍九伶,甚至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你知道我为了报仇,为了向你,向戚渊,报仇,做了多大的努力吗?”霍九伶情绪激动,完全遏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我霍九伶能走到今天,都拜你所赐,我应该感谢你,你让我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你让我手中染血,无数条人命只需要我轻轻动一根手指,就能让其灰飞烟灭。”霍九伶狂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旁人惊恐的表情。 “尹清绮,你的报应来了!我要让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霍九伶瞪大了双眼,怒气冲冲的看着尹清绮,挥手吩咐着官兵过来。 “来人,将尹清绮打入水牢,我要让她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水牢。 这个词尹清绮已经不陌生了,当初纪就是将自己关在惊鸿馆的水牢之中,冰冷的水浸泡在尹清绮柔软的肌肤上,几乎将整个身体泡的浮肿起来,疼痛接踵而至,那些冰冷刺骨的感觉似乎能侵入到人的内心。 尹清绮怔怔的望着脚下的台阶发呆,这里就是水牢,与之不同的是,里面被放满了水蛭。 尹清绮被人狠狠的一把推下,恶臭的水瞬间灌入鼻腔,尹清绮挣扎了两下,方才从水中逃出,朝着台阶攀爬了两下,却被污水灌了两口,尹清绮强忍着呛水后的窒息感,倚靠在台阶上,半边身子被浸泡在水中。 她只觉得腿上一疼,随后无数条水蛭在自己的腿上,肆意的吸吮着新鲜的血液,尹清绮将腿高高抬起,狠狠的将水蛭扒开,扔到墙上,又重新掉落的在水里。 脚上的鲜血很快便染红了一片的水域,尹清绮只觉得自己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的记忆,是戚渊那张熟悉的脸,似乎像是真实存在的一般,尹清绮晃了晃身子,一个不稳,重新跌落在水中,大口的呛着水。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间干燥的牢房,尹清绮觉得周身寒冷无比,朝着稻草丛靠了靠,眼底下爬过好几只虫子。 但眼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求生的狠狠的冲击着尹清绮的心,她突然发现,原来 死也是如此艰难的事情。 霍九伶身后跟随着一众官员,其中就有二爷和离国使臣,正欣赏着牢狱中的她,像是看待一件刚刚打猎得到的迷失的小鹿。 “这就是你要的人。”霍九伶面无表情,带着皇后的威严。 “皇后娘娘,您确定这是天朝太子妃?”使臣上下扫了一眼尹清绮,厌恶的捂住了口鼻,尹清绮浑身都是干涸的鲜血和混杂在一起的臭味,凌乱的头发还未干透,湿漉漉的粘在一起。 霍九伶笑了笑,扭身看向使臣,“使臣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问问你身边的这个人,若是他抓错了人,恐怕我也会认错,不过,太子妃的气质就是这样高贵,岂能是你们尔等凡人能理解的?” 霍九伶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众人嘲弄着看着牢狱之中的尹清绮。 尹清绮浑身战栗不已,寒冷沿着肌肤不断的侵入,尹清绮只觉得浑身冰凉,似乎手脚都没有了知觉。 “尹清绮,怎么,还不求饶吗?兴许我会放过你。”霍九伶走到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尹清绮。 “求饶?向一个曾经的下人求饶?”尹清绮强挤出一抹笑容,霍九伶差点害死了常磊等人,若非是为了自己的病,恐怕霍九伶早就惨死街头了,而当初,也是戚渊帮忙,霍家人才得以重新站在朝廷之上,能得到南诏先帝的召见。 如今的霍九伶,俨然就是一副忘恩负义的架势,尹清绮自然是不肯松口。 “好,好,那你就等着你的戚渊太子来救你,我倒是要看看,两国之力,难道还不足以颠覆一个天朝!”霍九伶气的在原地转圈。 “你不会得逞的,无论是戚渊还是薛坛,他们都会为国为民,霍九伶,你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不正,难怪只是个下人。”尹清绮淡淡的笑了一声,用尽全身的气力说道,随后,便重新昏了过去。 二爷皱紧了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尹清绮,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还是怕尹清绮会死在这里,而且这个霍九伶的手段,未免有些太过于残忍! 第四百六十章 六阿哥入城 “二爷,想什么呢?”霍九伶斜睨了一眼二爷,淡淡的笑了一句。 “我在想,皇后娘娘这么做,是不是有失体统。”二爷收回目光,恭恭敬敬的对着霍九伶说道。 “体统?”霍九伶冷笑一声,不屑的摇了摇头。 “我能收留你们六阿哥,原本就有失体统,帮助离国,也是有失大国风范,况且,还冒着被人报复的风险,怎么,你现在跟我说有失体统,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霍九伶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二爷,丝毫没有把其放在眼里。 两人之间的隔阂一直存在,多年前,霍九伶的母亲,就是死在二爷的阴谋之下,此时她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他。 只不过如今他还有有些作用,霍九伶也就暂且留他一条性命,事成之后,再慢慢对付。 “六阿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霍九伶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二爷。 尹清绮自牢房中抬起头来,身子蜷缩在稻草之中,稍微缓和了许多,默默的听着霍九伶的安排。 “回禀皇后娘娘,六阿哥如今已过泉州府,还有一日,就到燕州了。”二爷恭恭敬敬的回应着,不敢轻易得罪了霍九伶,眼底浮现了一抹阴戾。 等接到六阿哥,与离国联手,南诏也就唾手可得。 “大战间隙,千万不可疏忽大意,要不然,当心你的小命。”霍九伶一甩长长的衣袖,扭身出了牢狱,剩下二爷回身望了尹清绮一眼,眼底满是复杂。 二爷已经完成了任务,如今要将六阿哥从众人的视线中解救出来,也的确是件难事,思踌了一晚上,都没能有个结果。 “二爷,为何迟迟不肯动身?”二爷的府邸之上,霍九伶带着随从仆人,闯了进来。 “皇后娘娘……”二爷连忙起身相迎,“此事不可轻举妄动,况且,这次来护送六阿哥的人,可是常磊将军,想必,您也极为熟悉了。” “常磊?”霍九伶皱了皱眉,对其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但只记得其武功一流,倒也算是个人才,只可惜常磊对戚渊忠心耿 耿,若是能收入麾下,想必会大有作用。 “可惜了,那么好的苗子,最后竟然是戚渊的人。”霍九伶冷哼一声,眼底满是杀意。 “霍姑娘对戚渊太子念念不忘,真叫人感动。”二爷有意无意的说道,彻底激怒了霍九伶。 “你在胡说些什么!”霍九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安的朝着周围看去,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我对戚渊,如今只有仇恨,还有,二爷,别以为你现在是邻国使臣的身份,我就不敢杀你,我们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可别忘了多年前我们之间的仇!” 薛坛起身,穿上戎装盔甲,前往燕州城北,迎接常磊。 此次之所以如此的隆重,更重要的原因,是薛坛和青红商议了一阵,决心还是将此事告诉给戚渊,好让蜀州等周边都城多多留意尹清绮的去向。 尽管薛坛有些难以启齿,那些拥堵上心头的羞辱和尊严此时都不值得一提,在尹清绮面前, 薛坛宁愿放弃这些无所谓的东西。 “常将军,别来无恙。”薛坛扫了一眼,常磊身后的马车内,应该就是戚渊的宿敌。 “薛将军,别来无恙啊。”还未等常磊答话,六阿哥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呵呵,想不到冤家路窄,我们还是相遇了。”六阿哥眯起眼,上下扫量了一眼薛坛。 “听说薛坛将军终于抱得美人归,可喜可贺,恭喜了。”六阿哥拱手作揖,眼神中满是狡诈。 薛坛皱了皱眉,这六阿哥一改以往的性子,如今变的如此嚣张跋扈,这也让薛坛有些诧异,六阿哥行事一向低调,否则也不会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嚣张这么多年。 “六阿哥,你在胡说些什么!”薛坛脸色铁青,冷眼盯着六阿哥,若不是常磊上前提醒,薛坛真想一刀了结了六阿哥。 “混账东西!”常磊啐了一口,随后拉扯着薛坛走在前面。 六阿哥只是被囚禁在燕州,所以受伤并无脚镣等物件,薛坛也有些担忧,怕六阿哥趁其不备,悄悄的跑了。 “放心,在你的地盘,能跑到哪去?”常磊放心的笑了笑,见到薛坛依旧是一脸的愁容,有些纳闷。 “怎么了薛将军?见到我就这么不高兴?”常磊拿薛坛打趣到,知道上次三人之间的对话让薛坛对其尤为不满,但常磊也是在按照皇上的旨意办事。 “尹清绮不见了。”薛坛紧紧的压着心中的怒火,竭力平淡的对常磊说这件事。 想不到常磊面色竟然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你难道就没什么好说的?”薛坛惊诧的看着常磊,他面无表情的脸的确令薛坛尤为不爽,似乎这件事与其无关一样。 “薛将军,我早就已经提醒过你了,千万要看住尹清绮,一旦大战开始,她会威胁到你,威胁到太子。”常磊静静的走在前面,小声的说道,竭力不让马车中的六阿哥听到。 “薛将军,这件事,我想太子还不知道吧?”常磊扭身看向薛坛。 “戚渊应该不知道,我之所以告诉你,就想让戚渊发布诏令,命其余的都城竭力寻找。”薛坛微微颦眉,这么做等同于告诉大家,我薛坛保护不了尹清绮。 “这不可能,薛将军,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太子又是什么性子!一旦此事让太子爷知道了,他一定竭尽全力,用尽浑身解数的来到燕州,燕国这么办?那些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南诏怎么办?” “南诏?”薛坛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 “你或许还不知道南诏的女皇后是谁,是霍九伶。”常磊默默的点了点头,薛坛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诧,只剩下深深的担忧, 一旦如同青红所说的那样,既然尹清绮没有被带去离国,那就一定是被抓去了南诏,或者蜀州! “我知道尹清绮在哪了,常将军,现在我在燕州脱不开身,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薛坛紧紧的攥着常磊的手,苦苦的哀求着。 常磊凝视着薛坛的脸,几次想要张口拒绝,但最后还是被薛坛苦苦央求所感动,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四百六十一章 霍乱东宫 东宫幽静的像是深渊一般,进来几日,没有一个人敢于在东宫内,统统被戚渊赶走,夜夜笙歌,不过,整个宫殿内只有歌姬和戚渊,送酒水的奴才也是放下就走,丝毫不敢有人逗留。 这一夜,戚渊又喝醉了,整个人趴在地上起不来,一众歌姬睡在他的身边,用身体为其取暖,氤氲之间,戚渊只觉得满眼都是迷惑的酒气,和醉人的芳香。 “你说,还有什么能比我更尊贵的?”戚渊笑了笑,随手拉扯过一个歌姬的身子,朦胧着醉眼,热气吹在女人的脸上,极为香艳。 “回禀太子,没有。”歌姬连忙跪倒在地,回答着戚渊的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朦朦胧胧之中,戚渊似乎看到了尹清绮的身影,身形一晃,就到了戚渊的跟前。 “我叫如意,太子爷。”歌姬垂下头,静谧的回答着,眼底都是恐惧。 戚渊这几日已经杖罚了无数人,如今众人都不敢太过于靠近戚渊,也是这个缘由。 “为何你不是尹清绮!”戚渊陡然大怒,猛的推开了众人,在原地疯狂的厮打,众人见状,连忙退到一边,不敢吱声。 “滚!都给我滚!”戚渊愤怒的大吼着,眼神中充满了通红的杀意,怔怔的望着众人,嘴角还挂着酒水的残印。 “放肆!” 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戚渊连忙回过头,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是苏公公,身后跟着的……便是皇上! “儿臣叩见皇阿玛。”见到皇上,戚渊不敢有过多的放肆,连忙跪倒在地,一席金衣拖在地上。 “龙袍……”皇上凝视着戚渊的衣服,上面虽然刻有金龙,但却只是细微的点缀,并非是模仿圣上的衣服。 “这件衣服哪里来的?”皇上凝视着戚渊,眼底满是杀意。 此时的戚渊方才有些醒酒,他明明记得,自己先前穿的,并不是这件衣服,怎么如今…… “回禀皇阿玛,儿臣不知,儿臣只知道,这件衣服不是儿臣的。”戚渊缓缓脱下,扔在一边,淡淡的说道 “知道不是你的就好,日后,也不要再穿了。”皇上站起身,满眼都是鄙的神色。 “还有,朕给你,你才能穿,不给你,你永远都得不到!” 戚渊缓缓的抬头看向皇上,满眼中都是冷冷的寒意。 “苏公公,这些人,怎么处理?”皇上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歌姬惊慌的跪作一团,大气都不敢喘。 “启禀皇上,按照大天例律,这些人应面刻黥字,重责二十杖,随后流放边疆。”苏公公低头默默的回应着。 “好……就这么做!”皇上扫了一眼戚渊,戚渊皱了皱眉,向前跨了一步,挡在她们身前。 “皇阿玛,六弟那么大的罪责,我也没有看到您有所惩罚。”戚渊冷笑一声,难道歌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皇阿玛,这件事,想必您心中也有数,我恳求您放过他们。”戚渊挺直了身子,丝毫没有畏惧的迎上了皇上的眼光。 皇上反倒是被深深的寒意所震慑,惊诧的瞪大了双眼,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好啊,放过你可以,不过,我要你现在开始,寸步不离东宫半步,你若是能做到,她们的命就由你处置,而且可以继续留在东宫,不然的话……” 戚渊皱了皱眉,反正现如今也离不开东宫,受人胁迫,也没什么区别。 戚渊笑了笑,继续喝酒作乐,算是答应了皇上的要求。 “皇上。” 东宫之外,苏公公随着皇上回乾心殿。 “您说六阿哥能杀了尹清绮吗?要不然,我们助其一臂之力?”苏公公试探性的问道,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先别轻举妄动,这件事,还是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皇上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看着苏公公越发的欣喜。 “对了,南诏传来的消息,准确吗?确有延年益寿丹一物?”皇上掩盖不住眼神中的狂热,朝着苏公公赶忙问道。 “皇上,老奴骗您做什么,这延年益寿丹啊,实际上和现在害了京城瘟疫的药一样,只不过经过霍九伶姑娘的改 良,也算是一件人尽极品了,霍九伶知道您老身体不好,所以啊,作为她成为皇后的献礼,希望您日后能多多提携。” 苏公公眼中闪过一阵狡黠,兴高采烈的冲着皇上介绍着。 “好,好!”皇上激动的点了点头,他之所以决心让戚渊和六阿哥互相残杀,就是为了这延年益寿丹,有了这东西,以后的天下可都是自己的,而如今最大的威胁,就是太子戚渊。 “皇上,这东西您还得等一阵子,霍九伶姑娘说了,要仔细的炼制之后,才能献给您老,不然这东西交付到您手中,她担忧您有什么副作用。”苏公公一张谄媚的笑脸,欺诈着皇上。 二爷的信笺还藏在苏公公的身上,这件事,从六阿哥被带入大牢之后,就已经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而此时的戚渊和皇上,全都被蒙在鼓里。 戚渊望着窗外的夜色,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恍惚,随即命众人散去,一个人独倚在栏杆喝酒,直到丁语芙进来的时候,他早已经不省人事。 “太子,太子。”丁语芙皱了皱眉,她连夜进入东宫之内,就是收到了消息,说今晚皇上会夜袭东宫,生怕戚渊出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戚渊还是喝的酩酊大醉,费了半天力气将其带到床上安顿好,丁语芙随便找了间客房住下。 丁语芙已经算是半个宫内的人,宫内众人都对其关爱有加,况且,丁语芙是戚渊的人,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没有人敢去招惹一个惊鸿馆的老板娘。 “太子,你醒了没有?”丁语芙敲着戚渊的门,昨夜除了那件事以外,丁语芙还收到了来自燕州的一封信,是薛坛托人送来的。 “怎么了?”戚渊有些头痛,揉了揉额头,方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丁语芙。 “一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东宫了?”戚渊皱了皱眉,丁语芙来宫内,想必也是有要事,不由得紧张起来。 “太子,您看看这个。”丁语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戚渊,上面清秀的字迹反倒像是女人写的。 “尹清绮在蜀州,速速派人前往!” 第四百六十二章 敌军再犯 “尹清绮,找到了?”戚渊惊诧的握住信笺,整个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太子,这或许只是薛将军的猜测,不过依我看,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丁语芙皱了皱眉,若是尹清绮真的寻到了,那薛坛不顾一切也前往蜀州,如今常磊在押送六阿哥,想必也制约了薛坛的行程。 “快,快告诉常磊,让他务必要将尹清绮平安的带回来。”戚渊将手中的信紧紧的攥成了一团,满眼都是希冀的表情。 “太子,您先别着急,您得想办法离开东宫。”丁语芙皱了皱眉,一来,她是担忧尹清绮的安危,二来,就是因为薛坛。 薛坛如今和尹清绮在一块,两人日夜相守,丁语芙嘴上虽然不说,但心底却暗暗有些哀恸,若是能重新撮合太子和尹清绮,那自己岂不是…… 虽然这话有些自私,但丁语芙确确实实觉得,既然尹清绮对薛坛毫无感情可言,这么长久的赖在身边,实在是有失体统。 “那是自然。”戚渊斜睨了一眼丁语芙,丁语芙连忙躲闪开眼神,生怕戚渊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丁语芙,惊鸿馆暂且别开了,况且,京城如今也不需要你,要不,你随我一同前往燕州如何?”戚渊皱了皱眉,他同样想让丁语芙换回薛坛的心。 两人可谓是同病相怜,如今戚渊能想出最好的办法,就是如此。 “可是太子……皇上那边?”丁语芙一早上入宫,就听说昨晚皇上勃然大怒,迁怒到了戚渊的头上,如今戚渊若是强行离开东宫,只怕是会被皇上重新贬为庶民。 “庶民就庶民吧,只要能救回尹清绮,我在所不辞。”戚渊眯起眼,眼底略过一丝丝的寒意。 “你若是成为了庶民,那尹清绮心心念念的太子妃身份,可就没有了。”丁语芙略带嘲讽的说道,不过,戚渊知道其心中有些不满,也就没太在意,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太子,常磊可是对尹清绮有些意见。”丁语芙叹息一声,她倒不是关心尹清绮,而是怕薛坛与常磊不合,两人争闹起来,况且如今 大军压境,不是内斗的时候。 “常磊的性子我知道,他顶多是嘴上说说,若是真的让其杀死尹清绮,我想,他也会考虑考虑。”戚渊微微皱了皱眉,神情略过一丝犹豫,常磊在京中的时候,皇上几次与其谈话,虽然不知道其内容是什么,但戚渊已经大致猜测到,想必会与尹清绮有关。 “报!” 正当两人犹豫不决,不知如何从东宫逃离的时候,侍卫前来报告。 “太子爷,皇上召见。”侍卫连忙跪倒在地,丁语芙与戚渊相视一笑,离国的军队,再次进攻了! “渊儿。”皇上皱了皱眉,眼下的情形,离国官兵势不可挡,眼看着就要逼近燕州,皇上也极为担忧,自己的延年益寿丹还没到,就要失去燕州,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命你即刻前往燕州,携十万大军,务必要凯旋而归。”皇上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六阿哥在燕州会有机会除掉尹清绮,想不到这个节骨眼上离国人前来闹事。 “儿臣遵命,皇阿玛,儿臣定不负使命。”戚渊缓缓的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苏公公递上将军令,戚渊缓缓的握在掌心。 将军令上斑驳的纹路历尽沧桑,冰冷的触感似乎在不断呼唤着戚渊,扬起的杀意在戚渊心中荡漾,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杀突厥,救回尹清绮! “薛将军。”前方士兵气喘吁吁的赶来,薛坛的兵在城外守着,突厥人始终攻不进来。 “薛将军,我们的防线逐渐扛不住了,快向常将军求救吧。”侍卫的声音带着哀恸,满脸都是灰烬和鲜血。 “常磊如今在蜀州,一时半会怎么回的来?”薛坛皱了皱眉,常磊如今前往蜀州寻觅尹清绮的踪迹,而六阿哥就在城中,或许这就是对方的目的。 “对方还说,用不了几日,就能攻入城中,并且,他们手中,有您的软肋。”侍卫面色有些难堪,焦急的说着。 “莫非是尹清绮!”薛坛猛地站起身,赶忙朝着城楼跑去。 前方正在交战,扬起的风沙遮挡住了半壁,薛坛 朝着城下看去,眉头紧皱,一脸的凝重。 “薛将军,如今怎么办?”官兵赶忙问道,若是燕州失守,蜀州很快会危在旦夕。 “取我的盔甲兵器。”薛坛沉下心,淡淡的说道,既然对方的目的是自己,那就前去会会他们! “还有,带六阿哥前来,严加死守,千万不能让其跑了!”薛坛眼神冰冷,巨大的杀意外露,浑身如同战神一般的冲入战场之内厮杀,盔甲上到处都是敌人的血肉,一柄长枪穿梭自如,将离**队杀了个人仰马翻。 “你就是薛坛。” 正当薛坛带领众士兵想要继续深入的时候,一个打扮怪异的人骑在马上,上下扫量着薛坛。 “正是,阁下莫非是离国将军?”薛坛眯起眼,看对面的装扮,至少是个将军无疑。 “呵呵,既然都是聪明人,那就被说废话了,你退兵,将六阿哥交给我们,然后献出一城,我可以考虑把那个女人送还。”将军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薛坛。 “做你的春秋大梦!”薛坛大喝一声,求荣这种事,岂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该做的? “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买卖,可不亏,你现在若是答应了,兴许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但若是让我和太子谈,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男人笑了笑,快马加鞭,撤离了战场,带着重官兵,重新退回到边境。 “薛将军,我们要追吗?”安德信抹了抹脸上的秽迹,焦灼的询问着薛坛。 “先等等,等戚渊来了再说。”薛坛遥望着远方突厥离去的背影,心底徘徊不定。 六阿哥看着敌军远去,知道大事已成,嗤笑一声,缓缓的坐下,神色舒缓,似乎大战与其并无干系。 “六阿哥,这都是你搞得鬼?”薛坛上前一步,一脚将六阿哥踢翻在地。 六阿哥挣扎着起身,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朝着薛坛淡淡的笑了一声。 “你不觉得,我更适合做一个将领?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你保我做皇帝,我将尹清绮完好无损的送到你身边。” 第四百六十四章 皇上的目的 尹清绮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六阿哥,眼神冰冷的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 六阿哥脸上的讥讽意味显而易见,不断的激怒着尹清绮内心最为柔软,最为在意的地方。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别人所说的话,甚至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提及,如今都会让尹清绮思绪许久。 她也想知道,究竟戚渊是拿自己当做一个可以交换的筹码,和薛坛作为交易的物件,还是真的爱过自己? 六阿哥的话不仅仅提醒了尹清绮,也让其对自己的内心重新进行了审视。 “六阿哥,若是拿下燕州,你会怎么做?”尹清绮淡淡的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有意无意的问道。 或许燕州不会被拿下,而代价就是牺牲自己。 “拿下燕州之后,我会放了你,这点你放心,我的目的,就是占据燕州蜀州两座城池,而离国目前也是这个念头。”六阿哥淡淡的一笑,嘴角露出一抹令人惊诧的恐怖弧度。 “皇上不肯杀你,就是让你改过自新,想不到,你如今还是令其失望了。”尹清绮转了转眼珠,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打感情牌,兴许会能拯救自己的性命。 “皇上?哈哈哈,我看你是想多了。”一提到皇上,六阿哥眼里的阴戾更甚,甚至比想到戚渊的时候还要面目可憎。 “还有,尹清绮,你或许真的不知道皇阿玛将我放出来的目的,虽然是我和苏公公商议好的,不过,皇阿玛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六阿哥遥望远方,眼神中竟然有了丝丝的……落寞? 尹清绮微微颦眉,不知为何六阿哥会产生这样的表情,静静的注视观察着他。 “皇阿玛之所以将我从京城放出来,难道你真的以为他是不忍心杀我?他是在忌惮戚渊,戚渊如今的势力太大,比我,比董钰,比薛家的实力都要强盛,皇阿玛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他一家独大。”六阿哥淡淡的说道,似乎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那你还能这么淡定?”尹清绮上下扫量了六阿哥一眼 ,既然他知道皇上的目的,为何还要和戚渊作对? “况且,皇上这么做,势必有他的道理,你现在什么都没有,离国人也不会听命于你,你又何苦呢?”尹清绮看了一眼军帐外面来回走动的官兵,小声的说道。 “因为一旦我失败了,我就会死,而戚渊不一样,就算皇阿玛想要杀他,最后也会怪罪到我的头上!”六阿哥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猛然的回头盯着尹清绮,整张脸扭曲到一起,脸上狰狞的表情吓了尹清绮一跳。 “你是说……皇上想要杀了戚渊?”尹清绮不可置信的看着六阿哥,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才知道啊,这件事,皇阿玛已经预谋已久了,不过,他在等待一个时机,而如今时机已经有了。”六阿哥笑的合不拢嘴,满眼都是狡黠的寒意。 “还望六阿哥赐教。”尹清绮并没有听出六阿哥语气中的意思,接连问道。 六阿哥回过身,上下扫量了尹清绮一眼,犹豫了一阵,随后坐在其身边,诡异的一笑。 “我估摸着,你也见不到你的太子了,告诉你倒是无妨,皇阿玛之所以肯放我出来,是因为一味丹药。” “丹药?”想要丹药,尹清绮脑海中迅速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霍九伶! “你怕是想起了什么熟人吧?没错,就是如今南诏的霍九伶。”六阿哥有些兴奋地手舞足蹈,满眼都是笑意。 “当年二爷在南诏计划失败以后,就一直躲藏在南诏,后几番周折,到了离国,我们两人一直在计划着, 怎么能让皇上放我出去。” 六阿哥摸了摸下巴,脸上的狡诈和兴奋跃然而出,看的尹清绮一头雾水。 “最终,二爷想出了一个计策,那就是假借送延年益寿丹的名义,让霍九伶与其上供,当然,这所谓的延年益寿丹,与你服下的毒药,别无二致。”六阿哥笑了笑,眼底满是冰冷的寒意。 “你要杀了皇上?你……”尹清绮怎么也想不到,六阿哥会做出这样大逆 不道的事情,委派柳将军进宫反叛,如今又要为皇上下毒。 尹清绮始终觉得,毕竟六阿哥是皇上的亲生骨肉,怎么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况且,皇上之所以没有杀死六阿哥,其中自然是有感情在的。 “有何杀不得?他想要让我和戚渊同时死!我又有何杀不得!”六阿哥瞪大了双眼,满眼都是血丝,愤恨的看着尹清绮。 “他若是想杀死你和戚渊,为何不自己动手?况且,他册封戚渊为太子,你这话不可信。”尹清绮摇了摇头,以为六阿哥是在臆想,失心疯了。 “你还真是单纯,戚渊果然没有看错你,他就是喜欢这种毫无城府的女人。”六阿哥朝着尹清绮笑了笑,嘴角挂着一抹无奈。 “皇上放我出来,把我委派燕州,而你就在燕州,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了吗?”六阿哥上下打量着尹清绮,满眼都是讥讽。 “你什么意思?”尹清绮微微颦没,她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事,只是现在不敢确信。 “皇阿玛是想要借助我的手,杀掉你,甚至除掉薛坛,这样一来,我就会和戚渊反目成仇,两人厮杀,而皇上就是最终得利的那个人。”六阿哥长长的叹了口气,皇上对于两兄弟之间,可真是煞费了苦心。 “我之所以借助苏公公的手,贡献什么延年益寿丹,也只是推动这一切的主要原因我知道皇上的目的,自然也就不会中了他的圈套。” 六阿哥终于平静下来,缓缓的喝着酒,眼底已经有了醉意。 “二爷和霍九伶将我救出来,皇上自然也是乐得其所,但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还以为自己计划的很周全,他让我去燕州,我就来了,只不过,离国大军压境,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我会被薛坛作为交易,换了出来。” 六阿哥对薛坛太过于了解,若是戚渊,或许还会考虑。 薛坛对于尹清绮的爱,是无私而疯狂的,这种爱困扰着尹清绮,让其不知所措,也让她对戚渊产生了隔阂和难以选择的伤痛! 第四百六十四章 皇上的目的 尹清绮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六阿哥,眼神冰冷的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 六阿哥脸上的讥讽意味显而易见,不断的激怒着尹清绮内心最为柔软,最为在意的地方。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别人所说的话,甚至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提及,如今都会让尹清绮思绪许久。 她也想知道,究竟戚渊是拿自己当做一个可以交换的筹码,和薛坛作为交易的物件,还是真的爱过自己? 六阿哥的话不仅仅提醒了尹清绮,也让其对自己的内心重新进行了审视。 “六阿哥,若是拿下燕州,你会怎么做?”尹清绮淡淡的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有意无意的问道。 或许燕州不会被拿下,而代价就是牺牲自己。 “拿下燕州之后,我会放了你,这点你放心,我的目的,就是占据燕州蜀州两座城池,而离国目前也是这个念头。”六阿哥淡淡的一笑,嘴角露出一抹令人惊诧的恐怖弧度。 “皇上不肯杀你,就是让你改过自新,想不到,你如今还是令其失望了。”尹清绮转了转眼珠,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打感情牌,兴许会能拯救自己的性命。 “皇上?哈哈哈,我看你是想多了。”一提到皇上,六阿哥眼里的阴戾更甚,甚至比想到戚渊的时候还要面目可憎。 “还有,尹清绮,你或许真的不知道皇阿玛将我放出来的目的,虽然是我和苏公公商议好的,不过,皇阿玛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六阿哥遥望远方,眼神中竟然有了丝丝的……落寞? 尹清绮微微颦眉,不知为何六阿哥会产生这样的表情,静静的注视观察着他。 “皇阿玛之所以将我从京城放出来,难道你真的以为他是不忍心杀我?他是在忌惮戚渊,戚渊如今的势力太大,比我,比董钰,比薛家的实力都要强盛,皇阿玛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他一家独大。”六阿哥淡淡的说道,似乎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那你还能这么淡定?”尹清绮上下扫量了六阿哥一眼 ,既然他知道皇上的目的,为何还要和戚渊作对? “况且,皇上这么做,势必有他的道理,你现在什么都没有,离国人也不会听命于你,你又何苦呢?”尹清绮看了一眼军帐外面来回走动的官兵,小声的说道。 “因为一旦我失败了,我就会死,而戚渊不一样,就算皇阿玛想要杀他,最后也会怪罪到我的头上!”六阿哥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猛然的回头盯着尹清绮,整张脸扭曲到一起,脸上狰狞的表情吓了尹清绮一跳。 “你是说……皇上想要杀了戚渊?”尹清绮不可置信的看着六阿哥,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才知道啊,这件事,皇阿玛已经预谋已久了,不过,他在等待一个时机,而如今时机已经有了。”六阿哥笑的合不拢嘴,满眼都是狡黠的寒意。 “还望六阿哥赐教。”尹清绮并没有听出六阿哥语气中的意思,接连问道。 六阿哥回过身,上下扫量了尹清绮一眼,犹豫了一阵,随后坐在其身边,诡异的一笑。 “我估摸着,你也见不到你的太子了,告诉你倒是无妨,皇阿玛之所以肯放我出来,是因为一味丹药。” “丹药?”想要丹药,尹清绮脑海中迅速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霍九伶! “你怕是想起了什么熟人吧?没错,就是如今南诏的霍九伶。”六阿哥有些兴奋地手舞足蹈,满眼都是笑意。 “当年二爷在南诏计划失败以后,就一直躲藏在南诏,后几番周折,到了离国,我们两人一直在计划着, 怎么能让皇上放我出去。” 六阿哥摸了摸下巴,脸上的狡诈和兴奋跃然而出,看的尹清绮一头雾水。 “最终,二爷想出了一个计策,那就是假借送延年益寿丹的名义,让霍九伶与其上供,当然,这所谓的延年益寿丹,与你服下的毒药,别无二致。”六阿哥笑了笑,眼底满是冰冷的寒意。 “你要杀了皇上?你……”尹清绮怎么也想不到,六阿哥会做出这样大逆 不道的事情,委派柳将军进宫反叛,如今又要为皇上下毒。 尹清绮始终觉得,毕竟六阿哥是皇上的亲生骨肉,怎么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况且,皇上之所以没有杀死六阿哥,其中自然是有感情在的。 “有何杀不得?他想要让我和戚渊同时死!我又有何杀不得!”六阿哥瞪大了双眼,满眼都是血丝,愤恨的看着尹清绮。 “他若是想杀死你和戚渊,为何不自己动手?况且,他册封戚渊为太子,你这话不可信。”尹清绮摇了摇头,以为六阿哥是在臆想,失心疯了。 “你还真是单纯,戚渊果然没有看错你,他就是喜欢这种毫无城府的女人。”六阿哥朝着尹清绮笑了笑,嘴角挂着一抹无奈。 “皇上放我出来,把我委派燕州,而你就在燕州,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了吗?”六阿哥上下打量着尹清绮,满眼都是讥讽。 “你什么意思?”尹清绮微微颦没,她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事,只是现在不敢确信。 “皇阿玛是想要借助我的手,杀掉你,甚至除掉薛坛,这样一来,我就会和戚渊反目成仇,两人厮杀,而皇上就是最终得利的那个人。”六阿哥长长的叹了口气,皇上对于两兄弟之间,可真是煞费了苦心。 “我之所以借助苏公公的手,贡献什么延年益寿丹,也只是推动这一切的主要原因我知道皇上的目的,自然也就不会中了他的圈套。” 六阿哥终于平静下来,缓缓的喝着酒,眼底已经有了醉意。 “二爷和霍九伶将我救出来,皇上自然也是乐得其所,但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还以为自己计划的很周全,他让我去燕州,我就来了,只不过,离国大军压境,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我会被薛坛作为交易,换了出来。” 六阿哥对薛坛太过于了解,若是戚渊,或许还会考虑。 薛坛对于尹清绮的爱,是无私而疯狂的,这种爱困扰着尹清绮,让其不知所措,也让她对戚渊产生了隔阂和难以选择的伤痛!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大战开始 “你早就计划好,薛坛会放我出去?”尹清绮双眸一寒,目光如渊,愤恨的看着六阿哥,她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不,并不是,薛坛肯将我放出来,作为保全你的交易,这点确实不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是却是我意料之中的。”六阿哥平静的看着尹清绮,不温不火,脸上丝毫没有笑意。 “但对于薛坛的性子,我自然是有些了解的,一旦大战爆发,而你作为傀儡和威胁,那他宁愿放弃江山不要,都会拼了命的来救你,但是戚渊不一样,戚渊是个会顾全大局的人。”六阿哥无奈的叹息一声,我的好哥哥,你的无情无义还差了一点,不然,天下唾手可得。 尹清绮默默的听着,内心有所动摇,那股愧疚的情感瞬间涌上心头,想到薛坛心急如焚的样子,尹清绮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原本想着,借助延年益寿丹的事,让皇上放我出来,我到了燕州之后,二爷自然会派人前来救我,从而拿你作为威胁,发兵北上,占据两城。”六阿哥平淡的说着自己的计划,丝毫没有一点点愧疚的意思。 “而皇阿玛想让我们俩手足相残,之所以闹成现在这个局面,或许就是因为皇上的贪婪,他想要继续做皇帝,他的身体即便已经不允许,还在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丹药,他要除掉戚渊,借助我手除掉戚渊。”六阿哥的脸上浮现一抹杀意和赞赏,是对于皇上的赞赏。 尹清绮沉默不语,怔怔的愣在原地,浑身冰冷,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阿玛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戚渊连夜赶往燕州,带着丁语芙,与薛坛几人相见。 青红为其倒满了茶水,一边伺候着,大气都不敢喘,眼下将军府上的气氛极为尴尬,戚渊刚来就冲着薛坛大发脾气,身侧的女子也一直不满的盯着薛坛。 “你怎么能将六阿哥放走?”戚渊冷冷的质问着薛坛,满眼都是愤怒,手紧紧的抓着桌角,眼底都是寒意。 “我并没有放走他,只是做了个交易而已。”薛坛若无其事的说道,丝毫 没有理会戚渊的怒火。 “你这是违抗皇命!我随时可以杀了你!”戚渊的声音中寒意更甚,整个屋子似乎都在他的震慑之下,抖了一抖。 丁语芙欲言又止,但如今戚渊正在气头上,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 “太子爷,没能帮助好尹清绮,的确是我的责任,我也在竭力弥补。”薛坛嘲弄着看着戚渊,似乎在笑其不争。 “太子,我只想问一下,大战开始之际,你在做什么?你又为尹清绮做了什么?”薛坛上下扫量着戚渊,满眼都是不屑的意味。 “这轮不到你说。”戚渊站起身,冷峻的侧脸毫无生气,冷眼盯着薛坛。 “还有,注意你的身份,我一日是太子,就不可能让你染指尹清绮,你可别忘了,她是太子妃,而不是将军夫人。”戚渊脸上的讥笑一闪而过,随后离开了大堂。 丁语芙望着眼前的薛坛,有些发愣,自从薛坛离开以后,丁语芙日夜期盼着能见其一面,可没想到,竟然会是在大战前夕,生死未卜的情况下。 “丁姑娘,令尊的病,好些了没有?”薛坛见到丁语芙,有些尴尬,他不知该如何与其解释自己的离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 “烦劳薛公子记着呢。”丁语芙一抚袖子,重新调整了坐姿,面对着他。 “薛将军,大战间隙,可不能忘了正事,儿女情长,都是小事。”丁语芙咬着嘴唇,满眼都是哀怨,薛坛看了一个满眼,全始终说不话来。 “你当初离开,我并不怪你,或许尹清绮就是你心底的一道坎,等你迈过去了,也就好了。”丁语芙装作不经意的说道,但眼底的失落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丁姑娘,你……”薛坛欲言又止,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些什么来。 “罢了,我也要去休息了。”丁语芙并没有给予薛坛解释的机会,起身离开,朝着客房前去。 夜夜笙歌的灯红苑,如今落魄成现在这副模样,戚渊也没有想到。 戚渊不愿住在将军府,于是派人守在灯红 苑,当初尹清绮被救的地方。 还是原来的地方,还是原本熟悉的陈列。 只不过物是人非,身侧再也没有那个温婉如水一般的女人。 戚渊一夜夜的担忧,尹清绮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是梦魇一般的存在着,戚渊挥了挥手,几番惊醒,窗外的明月将桌子上的茶具照亮的一清二楚,戚渊缓缓的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静谧的坐在桌子前发呆。 战场的杀戮声还在耳边回响,戚渊想象的到那种残忍和血肉横飞的画面,还有尹清绮被关在军帐之中,浑身**,满身秽迹。 戚渊不敢想,那些痛苦的画面让其越来越愤怒,手中的杯子被活生生的攥碎,满眼都是血红的杀意。 “明日一早,我就去救你……”戚渊呢喃着,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或许如此经历后,尹清绮会对自己回心转意! 戚渊甚至在想,若是尹清绮真的被人侮辱,自己是否会接受这样的她,思踌了半晌,戚渊还是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会,尹清绮像是自己身上不可分割的一块肉,一块长在心口上的肉。 “尹清绮,你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戚渊苦笑了一声,或许,尹清绮最大的不幸,就是认识了自己。 戚渊沉沉的睡在桌子上,直到清晨,也缓缓的醒来。 换好一身戎装,大战在即,戚渊决定带兵,与薛坛一起,攻入离国边境,首当其冲,必会势不可挡。 戚渊身上的盔甲在飒飒作响,满脸都是冰冷的寒意,整个人的杀意笼罩在战场之上,众将的怒火似乎也在一瞬间被点燃。 “御驾亲征,共杀敌寇!” 戚渊大声的喝着,率先骑马冲在阵前,薛坛斜睨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随后紧跟其后。 就在同时,常磊也与南诏的军马厮杀在了一眼,蜀州之外,哀嚎一片,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残骸。 戚渊感受着冷风吹打在脸上,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救尹清绮! 第四百六十六章 再次相遇 戚渊带兵率先走在前面,闯入一片荒野之中。 “等等。”戚渊勒马,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前方地势复杂,周围都是连绵的山脉,不知会不会受到伏击。 “怎么了?” 薛坛跟了上来,皱了皱眉。 戚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解释着眼下的情况。 “前面是一片山谷,不知道离国人会不会在此伏击,方才让人前去探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戚渊眼神中略过一丝焦灼,不知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有什么可怕的,你要是不敢,我率先走在前面。”薛坛面色一冷,就要上前厮杀,尹清绮就在前方,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停滞不前? “你是觉得你比我更爱尹清绮吗?”戚渊迅速的跟在后面,满脸都是遏制不住的愤怒。 “太子,我看你是多虑了,不过也好,能在尹清绮面前证明一下自己。”薛坛嗤笑一声,上下扫量着戚渊。 戚渊默不作声,他知道薛坛的意思,无非是想让自己在为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 “薛坛,当年将尹清绮赶出宫去的,可不是我,而是你,是你们薛家的阴谋,才让尹清绮离开我。”戚渊愤恨的看着薛坛,眼底的怒意跃然而出,腰间的剑随着马匹的前进而晃动不止。 “我们薛家从来没有做对不起朝廷的事,戚渊,或许你从来都没有想过,皇上一直把你当成傀儡而已,你一切都听皇上的,都在按照他的指令行事。”薛坛冷笑,他觉得戚渊有些不可理喻,明明是朝廷下令,让薛家人迁移到燕州,如今戚渊竟然怪罪到自己的头上 “是你爷爷,命令你到燕州的,他与皇阿玛做了交易。”戚渊淡淡的看着薛坛,惊诧于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薛坛皱了皱眉,难怪爷爷会如此爽快的答应。 “他是为了保全薛家,皇阿玛对薛家并不放心。”戚渊冷笑一声,讥讽的看着薛坛。 “难道你还不清楚?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薛老将军的缘故,不然,别说是我,皇阿玛早就对你动了杀心。” “你们 皇家的事情,我不想参与,只不过,不要侵扰到尹清绮。”薛坛随意的回应着,丝毫没有理会戚渊的讥讽。 “你拿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就凭你的十万大军吗?薛坛,你给我记住,你永远都不会是尹清绮最为亲近的人。”戚渊冷冷的一笑,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薛坛,我拜托你一件事,若是今日我战死沙场,好好照料尹清绮。”戚渊抬眼望去,天空中布满了八尺鸦,一声声哀嚎像是宣告着阴郁的死亡。 “别胡说。”薛坛目光抵垂,皱紧了眉头,提醒着戚渊。 “我其实知道,尹清绮一直忘不掉你,而且,我也无能为力,戚渊,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给予她伤害了,她如今接受不了你,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薛坛深沉的看着戚渊,眼神中泛起了泪光。 正当两人说话期间,峡谷中骤然滚下了无数的碎石,朝着大军径直的砸了过来。 “危险!小心!” 戚渊座下的马突然惊慌,拼了命的向前跑去,戚渊回头望过去,到处都是惨状的尸体,不免有些惶恐。 糟了,是埋伏! 薛坛快马加鞭,赶忙追了上去,携三军迅速的朝着峡谷外面涌去,前方的路口被敌军堵住,如今没有退路可言! “戚渊!”薛坛眼神一冷,手中的长枪一横,赶在戚渊冲进敌军阵前将其拦截了下来。 “还轮不到你为尹清绮出头!”薛坛横刀立马,杀入敌军阵中,戚渊眼神一凝,紧紧的跟在身后。 “救太子妃!”戚渊狠狠的将刀挥舞在空中,巨大的破空声随着人头落地而呼啸,满地的尸首分离的残骸,戚渊杀红了眼,眼前就是敌军军帐。 到了,尹清绮,我来了! 戚渊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肩膀撕裂的剧痛拉扯着戚渊的行动,渐渐迟缓了下来,戚渊扭头一看,肩膀上被活生生射穿,一柄箭矢正穿透戚渊的肩膀,戚渊附身在马上,竭力躲避着敌人的侵袭,杀入人群之中。 “尹清绮,尹清绮!”戚渊不断的嘶吼着,到处寻找尹清绮的下落。 尹清绮从军帐中出来,被人押解着送往战场,马上的戚渊突然怔住了…… 尹清绮的脸上布满了伤痕,血红的印记先是一道突兀的疤痕,印刻在尹清绮白皙的肌肤,她整个人都站不起来,浑身酸软无力,几日前霍九伶的折磨还在持续的困扰着她的身体。 “清绮!”戚渊快马加鞭,手中的剑饮满了鲜血,赤红的剑刃在人群中不断挥舞。 “很能打嘛。”六阿哥突然在戚渊身后出现,一刀便将戚渊的马匹杀死。 “砰。” 一声沉闷的声响,戚渊从马上跌落下来,无数把剑刃在戚渊身上招呼,戚渊浑身鲜血淋漓,伸出手挣扎着朝着尹清绮伸了过去。 “不!不要!”尹清绮拼了命的挣扎开束缚,紧紧的握住戚渊的手,六阿哥伸手阻止了敌军,伫立在一旁,静谧的看着二人。 “清绮,对不起,我还是没能达到我的承诺。”戚渊挣扎着站起身,看着尹清绮。 六阿哥守在一边,并没有打算动手,敌军将领赶到阵前,不满的皱了皱眉。 “你就是离国将军?”戚渊护在尹清绮身前,身伤到处都是伤痕,静静的看着他。 “戚渊,太子。”将领冷笑一声,不满的盯着戚渊。 “想不到你一个天朝太子,竟然混迹成了现在这样。”将领上下扫视了一眼满脸鲜血的戚渊,满脸都是讥笑的表情。 “我愿意拿我的命,换尹清绮的安全。”戚渊紧紧的攥着尹清绮的手,笃定的说道。 “你的命?你的命现在我唾手可得。”将领放肆的笑着,满脸的讥笑让戚渊尤为不满。 “戚渊,不行。” 尹清绮咬紧牙关,焦灼的将戚渊拉回身后。 “戚渊,你是太子,你应该担负起太子的责任!”尹清绮惊诧的看着戚渊,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没有你的天朝,犹如身处牢笼。”戚渊对着尹清绮露出了一抹笑容,轻轻的吻了上去。 嘴唇的薄凉和猩红交织在一起,尹清绮第一次感觉到,她心底的想法! 第四百六十七章 戚渊之死 “对不起清绮,身居高位,迫不得已。” 戚渊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恸,紧紧的盯着尹清绮,满脸都是苍凉和痛楚,他终于见到了尹清绮,这个长久未曾见过的女人,这个令其魂牵梦绕的女人。 “我现在才知道,你远不止我想象中的那么喜欢,而是更喜欢,喜欢到了骨子里。”戚渊怔怔的看着尹清绮,脸上写满了伤痛。 “当年皇阿玛让我放弃你,否则会剥夺我的太子之位,我放弃了,但是你没有坚持,尹清绮,告诉我为什么”戚渊捧起尹清绮的脸,温柔的一吻,羡煞旁人。 “或许皇上说的,我是你的软肋,就是这样吧。”尹清绮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如今尹清绮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也无法忘记戚渊,他像是心底的一块伤疤烙印,狠狠的刻在自己的心里。 “但是一切都晚了,都来不及了,也许我还不能忘记那些事,还不能忘记掖庭宫那些痛苦的夜晚,和那些沉寂在黑暗中的仇恨的种子。”尹清绮怔怔的看着戚渊,满眼都是惋惜的神色。 “那就让我们来生再见,或许,来生我不会再是太子,但希望会再次遇见你。”戚渊轻轻的笑了笑,一手将尹清绮推出了人群。 他看见,薛坛正在往这里赶来,而身侧熟悉的身影,是常磊。 “保护太子妃!” 这是戚渊最后的嘶吼,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戚渊抄起地上的剑刃,拼了命的为尹清绮抵挡着敌军的攻击,这一瞬间,箭矢疯狂的向着戚渊射来,戚渊身负数箭,终于不堪体力,倒在地上。 常磊见状,心中暗道不好,迅速将戚渊救起,并将其安放在马背上,随后朝着敌军杀入,但眼下群龙无首,众人都有些心灰意冷。 “你们的末日已经到了。”六阿哥满脸鲜血,愤恨的盯着尹清绮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刀不断的挥舞着,与常磊杀做一团。 “我要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常磊一刀捅进六阿哥的身上,终于结果了这个霍乱已久的奸佞。 尹清绮怔怔的看着戚渊被送走的场景, 手中的令牌布满了鲜血。 她终于醒悟过来,家国仇恨,都在一时间涌上心头! “跟着我。”尹清绮回头凝重的看着薛坛。 “你……不行!”薛坛看出了尹清绮眼神中必死的决心,连忙阻止,但已经晚了。 群龙无首,尹清绮就是下一个王! 她的剑虽然不比戚渊刚硬凶猛,但却犹如游龙一般,在人群中不断的厮杀,剑刃疯狂的扬起一阵血雨,淋湿了尹清绮的盔甲。 “太子不治,重症身亡!” 戚渊的讣告在尹清绮的耳边一遍遍的回响着,尹清绮手中的剑疯狂的指着敌军将领,连一个大男人都吓的接连后退。 “杀!” 薛坛一咬牙,随着尹清绮冲入阵中,在尹清绮的带领下,敌军溃败如同山倒,很快便溃不成军,树倒猕猴散,将领一死,那些敌军也纷纷散去。 尹清绮是被一声声呼唤所唤醒的。 是青红的声音,那一声声娇嗔的“小姐,小姐”似乎让尹清绮回到了多年前,翠竹还在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清沐宫,还没有那么多的明争暗夺,还没有六阿哥布下的陷阱,一切如往常一样平静而安宁。 “戚渊!” 尹清绮猛的起身,浑身充满了冷汗,怔怔的看着青红。 “戚渊,戚渊呢?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尹清绮紧紧的拉住青红的手,脸上都是焦灼的汗液,浑身都被浸湿,整个人处在一阵混沌之中,她环顾四周,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青红静谧的守在床头。 “小姐,节哀顺变。” 青红默默的低下头,此刻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她才好。 “青红,太子他……”尹清绮不可置信的再次询问了一边,见到青红默默的点了点头,眼里的希冀瞬间黯淡了下去。 “青红,扶我起来,我要见他,就算是尸体我也要见!”尹清绮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无奈手身上的伤口还在淌血,几次都没有成功,又被青红按了回去。 “青红,你放开我!我求你了,让 我看一眼吧!” 青红听着尹清绮口中的央求,默默的流下眼泪,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尹清绮解释,戚渊已经不在了,就连尸体,都被一个神秘人所带走。 “小姐,太子爷已经不在了,皇上命人将其遗体带走了。”青红紧紧的攥着尹清绮的手,她的手冰冷刺骨,像是在冰窖中沉睡许久。 “小姐,您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您别执迷不悟了,离国人兵败,退到百里之外的城池之中,太子爷,也已经走了。”青红默默的流着泪,她又何尝不知道这种失去爱人的痛楚?只是眼下,一切都晚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还有救,老神医呢?毕大夫呢?”尹清绮慌张的起身,终于挣脱了青红,跌跌撞撞的向着门外跑去。 尹清绮跌倒在门槛上,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前的人影看起来极为熟悉。 “戚渊?”尹清绮欣喜的抬起头,却发现只是一脸愁容的薛坛。 “清绮,你……”薛坛紧闭着双唇,如今不知道说什么好。 “清绮,太子死了,失血过多,已经救不回来了。”薛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向尹清绮,已经深知了一切。 他还是输了,输得干脆彻底,尹清绮脸上的哀恸已经说明了一切,自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不会的,不可能的,老神医会想办法救他的,皇上会救他的。”尹清绮紧闭着双眼,似乎想要将这一切重新抹去。 “皇上命人带走了戚渊的身体,不过,我叫人给你留下了这个。”薛坛缓缓的从袖口中取出一物,递给了尹清绮。 “好好收着,这或许是你们二人最后的回忆。”薛坛转身离开,留下尹清绮怔怔的望着已经被冲刷干净的物件。 是戚渊临行前,皇上交付于他的将军令,是三军统帅的标志,是整个天朝权贵的象征。 “戚渊。”尹清绮将令牌贴在脸上,缓缓的感受着那冰冷的温度,似乎戚渊还在身边。 青红伫立在一旁,没有将尹清绮拉扯起来,直到外面飘起了雪花,似乎在冲刷着整个燕州的秽迹…… 第四百六十八章 戚渊的遗体 尹清绮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两人会阴阳两隔。 整个燕州被大雪淹没,整个都城似是在哀悼着太子的死。 皇上下令,举国哀悼太子,七日内全天下的青楼妓院茶楼小馆,不得揽客,以告慰太子在天之灵。 薛坛留在了燕州,暂且陪着尹清绮,丁语芙失望的返京,但尹清绮如今已经不顾上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了,只是默默的坐在灯红苑的旧址那里还有着戚渊的遗物。 “清绮。”薛坛静静的坐在尹清绮身侧,脸色苍凉,脸上挂着一抹担忧的神色。 “我已经进谏皇上,封你为南疆将军,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完成我父亲的遗愿了。”就像是薛坛的父亲一样,尹清绮还是选择了留在燕州,镇守边关。 “或许你父亲是对的,情不知所以,才会选择留在这。”尹清绮苦笑了一声,原本她以为,薛父的做法是在逃避现实,而现如今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容更改的事情,而薛父的做法,恰恰是最无奈之举。 “父亲死后,我爷爷命人将遗体带回,但是父亲的遗愿,却是永远的留在这里。”薛坛长叹了口气,当年薛父的遗体就埋葬在那片山野之上,薛坛第一次带尹清绮去的地方。 “就在那片山坡,还记得吗?当年我父亲的遗体就埋藏在那,父亲说,既然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能在一个能遥望京城的地方。”薛坛笑了笑,脸上的哀恸与尹清绮融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成取代戚渊的位置,如今戚渊死了,更像是尹清绮心底的一个芥蒂,成为她永远都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或许尹清绮这个名号,对我而言也没有用了。”尹清绮长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苦楚。 “如果我更名为薛问儿,或许,我们就彻底成为了兄妹。”尹清绮朝着薛坛笑了笑,薛坛紧紧的盯着她脸上显而易见的苦楚,心里一阵阵的薄凉。 他知道自己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尹清绮,但现在没有办法,戚渊已经死了,戚渊彻底的 在尹清绮心底烙下了一个印记,而这是薛坛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或许能成为兄妹,才是最好的结果。 薛坛淡淡的笑了一声,唤着尹清绮的名字:“问儿。” 尹清绮凝视了一眼,长久没有说话。 改变了姓名,就是否定了自己过往的一生,或许自己真的应该从新开始,以薛问儿的名讳,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薛问儿和太子是没有关系的。”尹清绮长舒了一口气,眼底都是哀伤,尽管竭力隐藏,微微耸起的肩膀却始终掩藏不住。 “太子在天之灵,定会理解的。”薛坛想到战场上不顾一切,冲入敌军的戚渊,满身的鲜血,却始终要等待援兵将尹清绮救出才肯松下一口气的戚渊,心里隐隐作痛。 这个与自己一生的宿敌,在死去之后,竟然让自己有了巨大的失落感,薛坛想起在扬州时,董哲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屠戮江山,只是为了美人。” 戚渊也是一样,他们都是愿意为了自己所爱之人敢于付出生命代价,这点,薛坛也是自愧不如。 “薛坛,你告诉我,太子的遗体,究竟去了哪里?”尹清绮严肃的凝视着薛坛的脸,慢慢的,眼底的苍凉归于平静。 “皇上说了,太子乃是不祥之兆,自从太子继位开始,宫内斗争频发,燕州险些失守,大军阵前,戚渊仍然想着儿女私情,要将太子的身体,丢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以泄民愤。”薛坛咬紧牙关,面色难堪的说道。 “好狠啊,皇上为了自己能安然享乐,想不到,竟然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尹清绮冷笑一声,她知道六阿哥早就预料到这种事的发生,只不过没有想到皇上会出此下策。 “太子作为东宫之首,本该以身作则,如今祸乱朝纲,念在有功的份上,不予鞭尸,所以令人带到千年雪山之上,冰封雪藏,葬于深渊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薛坛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着,苏公公宣告谕旨时候惊慌失措的表情,六阿哥 的死让他更为惶恐,如今皇上这么对待戚渊,也说明宫内不会太平。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千古年来皇帝所崇尚的箴言。 “别想了,人都死了,埋在哪里,都已经不是落叶归根。”薛坛宽慰到尹清绮,他没想到的是,尹清绮并不在意这件事,只是她最后都没能见到戚渊一眼,始终令其有些遗憾。 “你打算驻守燕州吗?”薛坛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他不确定自己日后能否还和尹清绮生活在一起。 “青红还没有跟你说吧?我会和青红到蜀州去。”尹清绮淡淡的说道,似乎早已经对流离失所的生活习以为常。 “蜀州刚刚发生了瘟疫,好在常磊将军处理得当,况且,蜀州原本就是我较为熟悉的地方,而且那里有我的宿敌。”尹清绮眼神冰冷,她似乎又再次想到那个女人。 就是她,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对于霍九伶的憎恨和厌恶,已经彻底的击溃了尹清绮心中的底线,她如今只想要报复,将南诏的国土踩在脚下。 “霍九伶?”薛坛点了点头,若是没有霍九伶和二爷的诡计,恐怕离国不会有胆量进兵再犯。 “二爷似乎还活着,凡事小心行事,等到了蜀州,我们书信联系。”薛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能听见尹清绮细微而舒缓的呼吸声,在自己耳畔徐徐的流动,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或许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不过但愿我们几人还能重聚。”薛坛笑了笑,眼底有泪水涌出来,看着尹清绮的脸上写满了不舍。 “我还会回来的,等到功成名就之后。”尹清绮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救自己与危难之中的男人,若不是他,恐怕自己会死在那个充满阳光的街巷。 但是尹清绮对薛坛除了感激,更多的还是愧疚。 她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每一件都在彻底摧毁着薛坛的自尊和内心,但是她真的不会爱上他,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像是相濡以沫的求生**,那些虚妄的悸动,不过是彼此赖以生存的温暖罢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入住蜀州 “青红,我们该走了。” 尹清绮小心的提醒了一句,青红还在恋恋不舍的环顾着屋子的陈设,似乎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 “怎么,舍不得离开?”尹清绮变得越来越温雅,一切生活的痕迹都在其身上被抹去,从容而淡定,似乎什么苦难,都未曾在尹清绮的身上带来丝毫的影响。 “没有,小姐,就是对这里感情太深了。”青红揉了揉眼角,缓缓的起身随着尹清绮离开。 “以前我也以为,我会离不开这,不过,等到你到了一定时刻,就会发现没有人,没有事,是你离不开的。”尹清绮淡淡的笑了笑。 青红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小姐,您说的是太子吗?” “或许是吧。”尹清绮眸色低垂,上了马车,准备离开燕州。 正当快要出燕州都城的时候,尹清绮才看到城门口整整齐齐的站满了百姓,都在为这位女英雄践行。 薛坛在正中间,对着迎面而来的尹清绮点了点头,尹清绮透过窗户笑了笑,随后,两人擦肩而过。 这次,应该就不会有交集了,薛坛,对不起,让你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 尹清绮二人前往蜀州,一路上到处都是死去的骸骨,看得人毛骨悚然。 青红有些害怕,紧紧的蜷缩在尹清绮的身侧,尹清绮淡淡的笑了笑,嘲弄着青红没见过世面。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尹清绮开始对这些东西丝毫不惧怕,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原本她也是个柔弱的女子,从认识戚渊的那日,似乎一切都是慢慢而毫无踪迹的改变着。 尹清绮遥望着京城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鸦鸟在天空中盘旋一阵,等待着食用腐肉。 蜀州知府早就换了人,自从严琼死后,蜀州并没有就此恢复过来,长久的压榨让蜀州人不肯再相信所谓的地方父母官,直到大战前夕,朝廷才委派下来一名京官,作为知府上任蜀州。 尹清绮与其并不熟悉,常磊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所以,在尹清绮想要求见知府大人的时候,却被拦在了门外。 “什么人这么大胆!知不知道我们是谁!”青红呵斥着门口的官兵,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这位小姐,真不是我们不让您进去,实在是老爷的命令,我们当小的,也没办法啊!”那侍卫始终是毕恭毕敬的,毕竟上次严琼兄弟,听说就是被一个神秘的官宦拉下马的。 “哎,青红,我来。”尹清绮见到久久没有回应,而青后在马车外面与人吵了起来,尹清绮皱了皱眉,方才从马车上下来。 想不到,两个官兵像是见了瘟神一样,连忙跪倒在地。 “参见尹将军。” 尹将军?皇上还未下令,怎么这么快就传到蜀州来了 尹清绮也是一头雾水,疑惑的看着侍卫,还未等询问些什么,就被两个士兵请到了屋内。 “哼!”青红路过侍卫的时候,还赌气的冷哼了一声,看的尹清绮直发笑,真是小孩子脾气。 “尹小姐,尹将军……”知府大人眯起眼,看清楚眼前的来人之后,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连忙向着尹清绮求饶。 “老臣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知府大人连忙跪倒在地,俯身请安。 “知府大人快快起来,我不是什么将军,皇上他还没……”尹清绮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赶忙将其扶起,快速的问道。 “知府大人,究竟是谁传出来的消息,说我是将军?”尹清绮好奇的询问道。 “哎呦,这还用传吗?燕蜀两地都知道,您为了给太子爷报仇,杀入地阵,巾帼不让须眉啊!”知府激动的看着尹清绮,看来他说的并无假话。 尹清绮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反响,甚至于两地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青红扯了扯尹清绮的袖子,喜悦的直蹦,也在真心为尹清绮所高兴。 “知府大人,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宣扬出去,毕竟皇上还未曾下令,虽然我极为想成为一名将军,但还是要看皇上的旨意。” 尹清绮淡淡的笑了笑,谦虚的回应着。 “尹将军不必客气,这个将军,您若是做不得,那天底下,就没人能配得上将军这个官位!” 尹清绮与知府大人有说有笑,说起了蜀州今日的情况,知府大人也是满面愁容。 “唉,尹小姐,老臣不知道你一个女子,为何要来遭这份罪?你可知道蜀州这次死了多少人?二千三百名无辜的百姓,都是那个霍九伶,在城中护城河边下药,一夜之间,哀嚎遍野,所有蜀州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一个黑衣人艰难的走着,他手指上沾满了鲜血,是官府人的血。 而黑衣人的背后,裹着一具尸体,缓缓地向前行进,冰冷的尸体被凝结上的风霜遮挡了大半,上面的油纸都有些破烂不堪。 黑衣人进到一个山洞中,暂避风雪,如今夜色降临,天空中涌现迷雾,路途都有些分辨不清,他缓缓的摘下兜帽,凝视着眼前的尸体。 尸体周身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黑衣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的脸显露了出来,上下审视了一圈,才缓缓的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想不到,你会落得如此的下场,可怜呐……”黑衣人长叹一声,眼底都是一副怜悯的样子。 黑衣人左翻右翻,才从兜里掏出了一瓶小药丸,缓缓的掰开尸体的嘴,将其放置进去,尸体的脸色原本是冰冷的铁青,当药丸在口中缓缓融化的时候,脸色竟然变成了苍白的肤色,虽然与正常人受惊之后的神色一致,但依旧没什么动静。 “看来还是得废一番功夫。”黑衣人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沧桑的胡茬,如今这里荒无人烟,别说是人影,就连野畜都没有,黑衣人从兜里掏出一块冰凉的饼,放在火上烤了烤,喝着酒壶中提前放好的酒水,也算是怡然自得。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眼前的男人刚刚从官府的手中夺过一具棺材,棺材正准备扔到山下,黑衣人连忙制止,想不到几个官兵竟然竭力反抗,这才让黑衣人名表了过来,这或许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黑衣人擦了擦手上的鲜血,静静的看着面前戚渊冰冷的面孔,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第四百七十章 封赏尹清绮 乾心殿。 “皇上。”苏公公毕恭毕敬的上前,呈上几日来的奏折。 皇上似乎并没有多少哀恸的神色,苏公公察言观色,能在这宫内混迹这么的人,自然是不会看不出,皇上竭力掩藏的喜悦。 “苏公公,你陪着朕,也有数十年之久了吧?”皇上沉吟一声,淡淡的看着台下的苏公公,眼底略过一抹阴戾。 “回皇上,老奴三岁入宫,的确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苏公公默默的低下头,整条腿都在止不住的打颤。 “既然这样,你也应该知道朕的脾气。”皇上淡淡的笑了,舒缓而悠长的笑声,像是野外放牛的笛声一般清幽,苏公公面色苍白,他知道皇上要说些什么。 整个乾心殿笼罩在一片金色之中,就连皇城内外,都被重新铺满了鲜花,为了祭奠太子的亡灵,宫内同时死去两位皇子,人心惶惶,皇上下的诏令又含糊不清,众人都以为戚渊是和六阿哥一同背叛了朝廷,只不过方式不同。 “太子戚渊不过是为了儿女情长,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实在令人惋惜。”皇上起身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走到苏公公跟前,翻了翻奏折。 “尹清绮,想要当将军?”皇上似乎看见了很有趣的事,上下扫量了两眼,随后丢在一边。 “是,皇上,这件事,还望您能考虑考虑,太子的将军令如今在尹清绮手上,她现在对宫内的事还一无所知……”苏公公怯生生的不敢抬头,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些什么。 “难道她一介女流之辈,还能造反不成?”皇上冷冷的盯着苏公公,眼底的寒意瞬间让苏公公打了个寒颤 “皇上,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民心所向,众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老奴觉得……”苏公公有点不敢去看皇上,毕竟尹清绮乃是太子的心头好,若是让其知道了真相,恐怕…… 但如今苏公公顾及不了这些了,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性命安危,六阿哥已死,一切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传朕的口谕,封尹清绮为巾帼将军。”皇上眯起眼,笑眯 眯的看着苏公公。 能有这样一人镇守边疆,永远不会回来,皇上也为此而安心。 况且,就算尹清绮永远也不会知道,戚渊的死,实际上就是皇上刻意安排的。皇上太自负了,他将所有人都以为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并不在意一个小女子,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苏公公,做完这些事,朕赐你一杯酒。”皇上盯紧眼前苏公公的表情,看着一张脸由惊诧变成惶恐,再到面色苍白。 “酒……什么酒?皇上,老奴不会喝酒啊。”苏公公连退两步,险些栽倒在地。 “苏公公,你以为,你和老六的那些事,朕会不知道?呵呵,你还真是天真,什么延年益寿丹,荒谬之极!朕压根就不相信那个南诏的皇后会好心献出此等良药!朕早就让毕大夫检验过,你们想要拿毒药来谋害朕,好啊,好啊!” 皇上愤怒的喘着粗气,眼底的杀意越来越甚。 “朕只是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如今,老六死了,戚渊死了,这天下,就是朕一个人的天下!”皇上陡然而怒,皇威之下,震慑天地! “皇上恕罪,老奴知错了。”苏公公连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额头的血迹突兀的黏在地上,皇上一阵厌恶,挥了挥手。 “来人,拖出去斩了。” 皇上背过身,长叹了一口气,自古无情帝王家,戚渊,显然不适合这个皇位。 几日后。 “小姐,小姐,有消息了!”青红轻轻敲响尹清绮的房门,脸上的喜悦抑制不住。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尹清绮娇嗔一声,微微皱起了眉头。 “小姐,您是将军了!”青红正双手都在颤抖,一封诏书递到尹清绮的跟前。 “方才来了人,将诏书递给我就走了,似乎并没有要宣布的意思,急匆匆的离开了。”青红小声的嘟囔着,满脸的疑惑。 “拿来我看看。”尹清绮看着诏书上面的几个大字,果然,如今尹清绮已然是将军。 “好。”尹清绮眼底涌起一阵激动,但却暗暗的藏在 心底,没有表露。 戚渊,你看到了吗?如今我正在守卫着你的疆土,为你保家卫国! 尹清绮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当下最紧要的,还是抓紧前往军营,统帅三军。 “走吧,随我去一趟军营,蜀州的军队,我还未曾见过呢。”尹清绮迫不及待的起身,拎起了身侧的那把剑。 那把剑是太子的遗物,薛坛命人寻了三天三夜,才在战场上寻回。 快马加鞭,两人很快就到了军营。 “喂,站住,干什么的?”看守的官兵将其拦住,上下扫量了一眼。 “这里是军中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剑不客气!”那官兵面色一沉,不满的盯着尹清绮。 “我是你们新任的将军。”尹清绮知道青红的性子,恐怕又要说些什么话出来,赶忙伸手拦住。 “新任的将军?常磊将军走时可没说过,会有什么新任将军。”官兵撇了撇嘴,上下扫量了一眼尹清绮。 “那这个你总认识吧?”尹清绮伸手翻出了将军令,吓得官兵浑身一抖。 “将军令?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官兵连退几步,眼神中充满了惶恐。 “你还费什么话,赶紧进去通报领军、兵曹,就说薛将军求见。”青红悄悄的看了一眼尹清绮,来时尹清绮已经嘱托过,报上薛问儿的名号。 “哎,好,好。”官兵连滚带爬的跑入军营之中,不一会,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出现在了眼前。 “你就是薛将军?”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尹清绮,虽然有所耳闻,朝廷会派遣一个将军前来接管,可怎么是一个女流之辈? “黄口小儿,就知道说大话,赶紧回去吧,一个女流之辈,能成什么大气?”男人嗤笑一声,上下扫量了一眼尹清绮,眼底满满都是讥讽和嘲弄,同时与身侧的人互相交流着,不时对着尹清绮指指点点。 “放肆!”尹清绮深知,军营之内,就应该用更有血性的方式解决,柔柔弱弱,是得不应有的尊重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复活失忆 一把剑抵在男人的脖颈,男人吓得动都不敢动。 “你干什么!”身侧的几个官兵涌上来,将尹清绮团团围住。 “我薛问儿,是来从军上任的,不是来打架的。”尹清绮扫了一眼,淡定的说道。 领军刘禹辰浑身冷汗都要下来了,一把剑抵在脖子,只要稍加用力,一命呜呼。 “薛……薛将军,敢问您和薛坛将军可是有什么联系不成?”刘禹辰缓缓的退后了两步,讨好的笑容看着尹清绮。 “薛坛是我兄长。”尹清绮面不改色,淡淡的说道。 “怎么,你认识?”她皱了皱眉,看来薛坛的名号够响亮的。 “这……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刘禹辰赶忙将剑拿下,朝着身侧的人摆了摆手。 “薛将军,没想到薛家还有个女儿,竟然也培养成了将军,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刘禹辰一张谄媚的笑脸,上来拉着尹清绮的手。 “你们蜀州军队,平日都怎么训练?”尹清绮躲过了刘禹辰,扭身进入军营之上,左右扫量着四周的陈列,发现大战之后,并无多少人的训练,到处都是酒罐子和丢弃破碎的碗筷。 “想不到刘领军也是个性情中人,这么喜欢喝酒?”尹清绮眯起眼看着刘禹辰,眼神中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见笑见笑,这不是,刚刚打了胜仗,所以,大家都有所松懈,快,快来人收拾起来!”刘禹辰并非是怕她,而是惧怕她身后的薛家。 “一个小娘们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就是,若是没有薛坛的帮助,到现在顶多和我们一样的水准,甚至不如我们。” “我看,一个军队若是被女流之辈统治着,倒不如回家学女红。” 的议论声始终在尹清绮的耳畔回旋,尹清绮皱了皱眉,对着刘禹辰笑了笑。 “实在是属下管教无方。”刘禹辰表面上虽然对尹清绮客客气气的,但心底也早有了不满,朝廷派遣一个女流之辈,岂不是侮辱自己?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和南诏一战,赢得很轻松,不过,那是常磊带来的兵,不是你们。”尹清绮扫了一眼,淡定的说着,心底有了一丝不悦。 “况且,蜀州死了这么多人,原本就是你们应该担负起责任,你们却在这饮酒作乐,难道不怕我禀报给皇上”尹清绮皱了皱眉,眼底的寒意越来越甚,吓得刘禹辰一哆嗦。 “薛将军,这件事可不能这么说,那蜀州百姓死的时候,我们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搬运尸体出城焚烧。”一侧的官兵不屑的嘟囔着,认为尹清绮是在说大话。 “霍九伶是吧?”尹清绮默默地点了点头,早晚有一日,霍九伶的江山,会被自己踩在脚下,并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整个雪山丝毫没有停止风雪的势头,黑衣人褪下湿漉漉的斗篷和蓑衣,将其放到一旁的火堆旁烤火,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脚下僻静的木屋,这里就是黑衣人常年居住的地方。 戚渊的面色有些好转,但依旧是苍白而毫无血色,浑身都在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活过来,在身体剧烈的撕裂开来之后,竟然还能重新活过来? 这是哪儿 戚渊凝神定睛,周围都事呼啸的风雪声,自己身处与一座木屋,底下是硬邦邦的板子,侧过身,一旁是昏黄的烛光。 我是谁? 戚渊的头脑中剧烈的翻腾着零散的片段,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那些画面像是突然涌上来的雪崩一样,瞬间填充在戚渊的脑海中,令其处在崩溃的边缘。 “好疼。”戚渊揉了揉额头,眼底飘散着模糊的画面,黑衣人见状,从里屋缓缓地走了出来,手中还拎着一只刚刚杀死的野兔。 “等一下就开饭了,先等等。” 戚渊抬头看过去,一张清秀如同女子般的脸,一侧的脸颊被长发遮住,幽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戚渊,像是时刻在凝滞一般。 “你是谁?”戚渊警惕的退后了两步,皱起了眉头。 “救你的人。”男人将兔子穿插在树杈上,兀自的放在火上烘烤,他的声音与长相极为不相符,丝毫没有表 面上看起来十七八岁那样的简单。 “我叫李丘洛,是个大夫。”李丘洛淡淡的扫了一眼戚渊,上下大量了一下。 “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寻死觅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李丘洛并没有告诉戚渊,他的来历,以及戚渊是怎么被人带到这里来的,反而反问道戚渊。 “不知道,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戚渊晃了晃头,眼底一阵惊慌,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你叫什么?”李丘洛回过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我……我不知道自己的名讳,我想不起来了。”戚渊皱了皱眉,心底的厌恶和烦躁盘随着疼痛感,一瞬间涌上心头。 李丘洛沉默了半晌,认真的凝视着戚渊,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看来是真的失忆了啊。”李丘洛感叹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样也好,反倒更容易让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李丘洛想起宫内那人给自己的讯息,正思虑该如何报答。 “不如,你就叫慕白吧,你是我在雪山中发现的,浑身沐浴着皑皑白雪。”李丘洛笑了笑,凝视着戚渊。 戚渊微微皱眉,但并没有表示拒绝,淡淡的点了点头。 “来,烤熟了,先吃饭吧。”李丘洛将兔子一撕两半,递给了戚渊一份。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常年有雪山?”戚渊看向屋外,连绵的积雪长久不化。 “这里是幽州以北,离京都可有些距离了,若是你想要回到京城,恐怕要些时日。”李丘洛默默的吃着手中的东西,耐心的解释着。 “幽州,那再往南走,岂不就是高丽?”戚渊皱了皱眉,不知为何,这些地域的名称还留在脑海里。 “对,就是高丽。”李丘洛点了点头,悄悄的斜睨了一眼戚渊,看来,他并非是一无所知,有些记忆还停留在脑海中,未曾散去。 “你方才说,我要回京城,是什么意思?”戚渊面色一沉,似是若无其事的说道! 第四百七十二章 弥乱南诏 李丘洛先是一愣,随后淡淡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看你斯斯文文的样子,以为你会个读书人,所以赶赴京城赶考。” 戚渊皱了皱眉,似乎对他的解释有些失望,随后叹息了一声,无奈的退到一边。 “明日可有什么计划没有?”戚渊说了一句,怔怔的看着李丘洛,他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在这深山老林中,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你的病还未好,不过,如果你觉得能挺住,我会带你回到幽州生活。”李丘洛望着外面的风雪,似乎一点停顿的样子都没有,不免有些担忧,大雪封山,恐怕路途也不太好走。 “我要回幽州。”戚渊淡淡的说了一句,似乎是思虑已久的决策,眼底略过一抹犹豫。 “或许幽州会有人认出我,既然我出现在这附近。”戚渊接着补充道,见李丘洛也是缓缓的点了点头,赞同他的做法,心底也略微有些安心。 幽州当然会有人认识你,不过那些人,我是不会让他们见到你的! 李丘洛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眼底暗藏玄机,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蜀州。 尹清绮在军营中转了一圈,发现自从大战之后,军心散漫,丝毫没有危机感,也不免有些头疼,况且,自己在军中还未曾站稳脚跟,虽说军令如山,但毕竟法不责众,尹清绮也不可能一个个的统统教训一边,心底不免有些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青红估摸着两人出来有些时候,也该回去用膳,况且,这帮人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尹清绮,让青红打心底有些担忧。 “也好。”尹清绮默默的点了点头,侧身看了一眼刘禹辰,眼神犀利的吩咐着:“刘禹辰,这件事,你自行处理,对于军中目无法纪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说完,尹清绮翻身上马,和青红离开了军营。 刘禹辰见到尹清绮走了,顿时松了口气,不屑的撇了撇嘴。“一个乳臭未干的女流之辈,竟然教训起老子来了?来 ,兄弟们,我们接着喝,别管她。” 军营再次响起一阵欢呼声,尹清绮和青红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小姐,你可有什么计策没有?”青红好奇的问道,心底也是想要为尹清绮分忧。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件事,记不得,不过依我看,他们应该嚣张不了一些时日。”尹清绮心里清楚,离国虽然退回了都城,但南诏贼心不死,很快霍九伶就会找上门来。 “您是说霍九伶?”几次听薛坛等人念叨,青红也清楚了霍九伶这个人。 “听说以前霍九伶是您的婢女?可真有此事?”青红好奇的询问着尹清绮,满脸的认真。 “是,不过,她想要杀掉我,谋划着争夺太子妃之位,但最终失败了。”尹清绮笑了笑,眼底掩藏着一阵悲凉。 “戚渊太子没有同意是对的,她哪里比的上我们家小姐。”青红小声的嘟囔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尹清绮脸色变了。 “小姐,您说这个霍九伶是不是也有些可怜,爱而不得”青红还在兀自的说着,尹清绮淡淡的看了一眼,也并没有发火。 戚渊像是心底的一块永远除不掉的疤痕,鲜血已经流干,仅剩下干涸的结痂,尹清绮也并不在意青红提及。 “霍九伶这人,心思缜密,戚渊不喜欢罢了,而且,她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戚渊,更为重要的,是身份。”尹清绮长叹了一声,娓娓道来。 “霍九伶当年被二爷险些灭族,只有少数人逃了出来,她随着父亲去到扬州,在薛坛的引荐之下,才认识了戚渊,自此,她似乎是看见了复仇的希望。”尹清绮淡淡的笑了,似乎那些原本难以言说的回忆,如今都变成了一点点温存。 “不过,霍九伶的心思太过于暴露,直到把我们引到南诏,还在对常磊等人暗藏祸心,几次险些导致我们被人砍头,戚渊若不是因为我有病在身,急需用药,也不会让她如此的胡作为。” 青红默默的听着,不时间晃动了一下小脑袋,尹清绮看她的样子,似乎想起了 宫内的小十九。 “霍九伶贼心不死,以为这是戚渊心生爱怜,才导致后来愈发的过分,试图靠解药威胁,戚渊与南诏圣上达成协议,这才让霍家人重新正名,霍九伶也没有办法,在几次戚渊的训斥之下,只得将解药交出来。” 尹清绮低下头,徐缓的陈述着,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在她看来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离开南诏回到京城,太子的身份被废,但皇上发现了六阿哥的阴谋,将其打入地牢,戚渊重回帝位,而后,大战爆发。” 快要回到都城了,尹清绮放慢了脚步,将马也歇歇脚,顺道观察着护城河内。 “不过,戚渊如今为了我,连个好名声都没有落下。”尹清绮咬了咬嘴唇,鼻腔一阵酸意,想不到戚渊奔波一世,最后连帝王陵都进不去。 “小姐,您也别伤心了,百姓们都会念着太子的好,况且,若是没有太子及时相救,鼓舞军心,恐怕燕州城早就失守了。”青红安慰着尹清绮,尹清绮笑了笑,扭身朝着城中走去。 “这护城河可是蜀州的命脉,想不到被霍九伶这么一弄,如今变成了一滩死水,里面连条鱼儿都没有。”尹清绮皱了皱眉,满脸的担忧。 “我听说,常将军可是有解药的,他叫人从三州六郡弄了药材,熬制成粉,重新投掷到河中,这才缓解了一部分的毒性,想不到那个霍九伶真的心狠,竟然报复百姓,真不知道为何这种人还能成为南诏的国母,难道皇上都没有脑子吗?” 青红气鼓鼓的说道,双手叉腰,看的尹清绮也是一阵发笑。 “你不懂,或许我若是有朝一日,被抢走了戚渊,做出来的事情,要比她还要疯狂吧。”尹清绮知道自己或许深爱着戚渊,只是那份爱意如今被夺走了,才能为了她统领四方的动力。 尽管她不愿承认,但是那个男人还是始终在自己的脑海中,未曾散去,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下南诏,为其报仇雪恨。 “小姐,您看那边!”青红伸手一指,城内竟然失火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选择 南诏。 霍九伶整个人躺在龙椅之上,身侧都是精壮的男子,白皙凝脂的肌肤,姣好的面容似是女人一般,正跪在地上,为霍九伶捶腿揉肩。 “你们还真是废物!”霍九伶轻轻抬了抬眼,上下扫量着眼前的将军。 “一个小小的蜀州,都已经被毒死上千人了,想不到你们竟然还是攻破不了,你说,我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 霍九伶眯起眼扫量着眼前身形魁梧的男人,丝毫不忌讳眼前这**的一幕。 老将军脸色通红,悲愤交加,他那么也想不到,南诏会找这么一个妖后来统领南诏,皇上和先帝真是看走了眼! “皇后娘娘,这件事虽然是老臣做的不够好,不过,老臣倒是有信心,重新攻下都城,还望您与陛下说说,老臣希望,他会御驾亲征。”老将军一拱手,毫无顾忌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对霍九伶的轻蔑神色。 “放肆,这件事我就能做主,你叫皇上来,是何居心?难道你不知道,皇上近日来身体不顺?还是想着谋权篡位不成?”霍九伶眯起眼,眼前的这人是唯一敢于与自己作对的,仗着自己手中有些兵马,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老臣没有这个意思。”将军冷哼了一声,挺直了身子,与霍九伶对峙着。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统治不了南诏?还是我的计策有误?”霍九伶挥了挥手,身侧大男奴纷纷退去,霍九伶站起身围着老将军转了几圈。 “我不怕告诉你,现在先帝被囚禁在澜山寺里,根本出不来,皇上如今龙体欠安,一直呆在宫内闭关养神,你现在除了听我的,什么办法都没有。”霍九伶笑了笑,眼角的笑意带出一脸的皱纹。 自从戚渊离开南诏之后,霍九伶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脸上的周围与日俱增,渐渐的就连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铜镜中的人是谁。 “霍九伶,你嚣张不了多久,你别以为深受皇上的宠爱,就可以胡作非为!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乡下来的 乱乱臣贼子的女儿,你以为先帝给你恢复名誉是为你吗?不那是怕得罪了戚渊!” 老将军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始终相信,当年霍九伶之所以引起祸端,除了二爷的狡诈之外,更多的,还是霍家人在外树敌太多,况且他们的确也有背叛朝廷的能力和心思。 “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霍九伶瞪大了眼睛,不满的看着老将军。 “我警告你,就连如今的皇上都不敢跟我这样说话,我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霍九伶愤恨的说道,她最厌恶别人对其身份指指点点,如今只想要将将军碎尸万段。 “为国捐躯,老臣在所不辞,不过,若是被你这个贱人杀了,老臣觉得不值。”老将军冷哼一声,上下扫量着霍九伶,眼底的厌恶显而易见。 “你!”霍九伶指着将军,久久没有说出话来,一甩袖子,重新回到龙椅之上。 “我告诉你,即便你对我有再多的不满,也没什么用,你是改变不了现状的,而且,也会引来杀身之祸,你们全家,可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霍九伶嘴角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怔怔的看着老将军。 “你……你这个妖女!”老将军指着霍九伶,几次欲开口指责,却都被生生咽了回去。 “老将军,别费力气了,按照我说的去做,包你没事,但若是你有什么歪心思,可别怪本宫心狠手辣。”霍九伶缓缓的闭起眼睛,凝神聚气。 “退下吧。” 霍九伶挥了挥手,淡淡的吩咐着。 “是。”老将军心底憋着火气,但眼下,还没办法和霍九伶撕破脸。 京城之中。 常磊与丁语芙回到京城已经许久,丁语芙始终住在惊鸿馆内,只不过,原本的惊鸿馆已经换了陈列,那些丫鬟倌人们,也都被丁语芙遣散走,各自塞了些银两,让其自谋生路去了。 常磊有些不解,但一时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看着丁语芙在惊鸿馆内忙前忙后,打理着什么。 新店很快就紧锣密鼓的兴办 起来,按照原本丁语芙的心思,弄了一家胭脂铺子,四娘也特意自扬州赶来庆贺,一群人也算是其乐融融。 几人坐在屋子中间,丁语芙命人取糕点和茶水,招待着四娘和常磊。 “太子的事,我都听说了。”四娘呷了一口茶,眼神中略过一阵哀恸。 “或许这是太子自己想要的结果,我们也不必多说些什么,尹清绮呢?她过的怎么样?”四娘环顾了四周,都没有尹清绮的身影,不禁好奇的询问道。 “尹清绮留在了边境,她说要镇守边疆,一如,当年薛父一样。”常磊笑着看着四娘。 “呵呵,还真是个执拗的孩子,我一早就知道,她和常人不一样,或许,这也是她最终的抉择,我倒是很欣赏。”四娘缓缓的点了点头,心底有了一丝钦佩。 “丁姑娘,你还记恨尹清绮吗?”四娘和丁语芙对视了一眼,微笑着询问道,两人之间的隔阂,自从尹清绮来到惊鸿馆之后就存在着,甚至到现在都在持续。 “不了,或许我的出现本身就是个错误,薛坛不喜欢我,也并不是尹清绮的错。”丁语芙微微一笑,眼底流露出丝丝的愧疚。 “当年尹清绮之所以离开,并不是因为薛坛,而是皇上逼迫的,你们都不了解,但既然戚渊已经离世,或许,这些事也应该光明正大的浮出水面了。”常磊凝神定睛,认真的看着两人。 “逼迫?你是说皇上单独找过尹清绮?”丁语芙赶忙问道。 “你也知道,尹清绮并没有接受薛坛的爱意,她的离开,一是为了稳定戚渊的太子之位,二来,就是有人曾经透露给她,薛家人的生命已经受到了威胁,但是这件事,戚渊原本以为尹清绮并不清楚。”常磊苦笑了一声,满满的哀恸。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四娘皱了皱眉,没想到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太子离世,尹清绮为了太子镇守边关,如今,一切都变成了一场巨大的悲剧,在不断的上演着曾今薛父和四娘的以往那些发生过的故事…… 第四百七十四章 妖女称帝 南诏。 霍九伶来到宫殿之内,皇上正在休息,半眯着眼打盹。 “皇上。”霍九伶微微俯身,应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省的留人诟病。 “啊?”皇上惊慌失措的站起身,看到眼前是霍九伶,方才安下心来。 “九伶啊,有什么事吗?”皇上揉了揉眼睛,怯生生的问道,似乎要比霍九伶更为歉然。 “皇上,那老儿欺我。”霍九伶愤怒的坐在皇上的身边,一脸的娇愤。 “莫非是老将军?”皇上叹了口气,那日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宫内都传遍了,说老将军为老不尊,欺凌皇后。 “也不知道阿玛是怎么想的,当初竟然让这样的人来掌权,唉……”皇上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怒火。 “皇上,要不,咱们……”霍九伶在脖颈做了个“杀”的手势,想不到,皇上反应竟然如此的剧烈。 “杀不得杀不得,我的好皇后啊,这个老臣虽然为老不尊,但罪不至死啊,况且,他手握兵马大权,一旦发起火来,可不是你我二人能承受的住的。”皇上赶忙摆手,眼底闪现一阵惊慌失措。 “皇上,您这样畏手畏脚的,才让他们愈加的放肆。”霍九伶目光一寒,淡淡的劝说着皇上。 “皇上,您可知道这皇宫内外,都说您什么?说您是傀儡皇帝,都不如那老狗有权谋,也不如他有权利,所有的兵力都掌握在他的手中,难道您就不会心慌吗?”霍九伶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轻轻的推搡着皇上。 “谁说的?简直是放肆!”皇上气的浑身都在颤抖,愤怒的起身。 “传我令下去,将老将军带入宫内,我倒是要看看,究竟谁才是南诏的王!” 霍九伶淡淡的一笑,想不到这皇上如此简单便上钩了,心底也是一阵欣喜。 半个时辰之后,老将军站在皇上面前,低头叩拜。 “老臣参见皇上。” 皇上挥了挥手,眼底满是不屑和厌恶。 “老将军,就是你霍乱宫中,导致朝廷鸡犬不宁?还有,我听娘娘说,你大战在 即,竟然还在饮酒作乐,导致蜀州未曾攻下,可有此事?”皇上猛的一拍龙椅,霍九伶竭力克制着脸上的表情,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看着台下的老将军。 “皇上,您明察秋毫,定能看出这其中的蹊跷,况且,那霍九伶与天朝太子有爱慕之心,求之不得恼羞成怒,这才下令让我攻占蜀州,臣以为,如今天朝刚刚打败了离国,正是兵乏马困的时候,这时才是最好的时机,如今娘娘却不肯出兵……” “混账东西,娘娘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皇上身上的长袍陡然一震,冰冷的寒意倾泻而出,起身怒目而视。 “皇上,臣一位,宫内之事,不必拘泥小节,反倒是娘娘,为了一己私心,不顾官兵将领的安危,肆意妄为,才导致了蜀州之事的失败。”老将军挺起胸膛,丝毫没有畏惧皇上的淫威。 “好……好,想不到你还够胆大的!”皇上气的捂住了胸口,一阵阵的疼痛感瞬间袭来。 霍九伶佯装慌张的样子,连忙呼唤太医。 “来人!快来人,把太医叫过来,皇上被老将军气死了!”霍九伶一只手悄悄的按压在皇上的喉咙,用衣袖掩盖住,皇上挣扎了几下,不可置信的看着霍九伶。 “霍九伶……你!”皇上伸手指了指霍九伶,却被她拿了下去。 “对不住了皇上,您就安息吧。”霍九伶冷哼一声,随后愤怒的看向将军。 “御林军,快,把这老混蛋给我抓起来!” 从宫殿四周突然涌现无数的官兵,手持剑刃,瞬间朝着老将军刺了过来。 “你这贱人,竟然设计谋害我!”老将军一怒,飞快的朝着大殿之上奔了过来,霍九伶一阵惊慌,连忙将皇上的尸体抵御在身前,一把长剑狠狠的扎进了皇上的身体里,这下,百口莫辩。 “好啊你,敢刺杀皇上!”霍九伶一把推开,连忙躲到帷帐后面,宫殿的柱子旁一边惊慌失措的躲闪,一边怒斥着老将军。 “你!” 还未等老将军说些什么,十几只箭矢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老将军应声倒地,血流成河。 “传我的令下去,将老将军满门抄斩,株连九族。”霍九伶面色一沉,终于,她彻底的坐到这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了!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二圣之说,有的就是唯一的女皇帝,霍九伶! “娘娘威武!”众大臣见状,连忙跪倒在地,跪拜着霍九伶。 “南诏并无子嗣,从今日起,朕将登基称帝。”霍九伶有些迫不及待的宣布着,同时扫量着台下众大臣的反应。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都是一脸的惊慌,但谁都知道,若是此时站出来反抗,一定会受到霍九伶的报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九伶满意的看着看着台下,嘴角的笑容持续不断,甚至近乎疯狂。 “今日起,南诏定都昌都,国号为大成,奉,我为王!” 霍九伶起身,闭上眼静静的感受着众人俯首称臣的感觉,戚渊已死,如今霍九伶要向尹清绮报仇雪恨!那些曾经的屈辱,如今都化成了杀戮的**,霍九伶,已然疯了! 尹清绮桌上的杯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吓了青红一条,连忙拿东西将其收拾干净。 “小姐,您没事吧?”青红担忧的看着尹清绮,不知怎么的,尹清绮方才有些愣神,手一抖,杯子就掉落到了地上。 “没事,就是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尹清绮皱了皱眉,眼下军队还未曾训练,若是这时候有外敌来犯,恐怕不堪一击。 “小姐,我一猜,您就是在为了蜀州的事情发愁,小姐最体恤那些难民了,不过您也不用急,等到皇上的赈灾粮款下来,一切都能解决。”青红开口安慰着尹清绮,这件事乃是大事,就算是严琼还在,也不敢贪污。 “我担忧的,不是这个,虽然也只是一方面,不过我还是在怕,离国人和南诏会不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可难以抵御。”尹清绮担忧的摇了摇头,心里一阵阵的惊慌。 “小姐,我看你是多虑了,等到过几日,我找个郎中,好好给您开几副定心的药。”青红按住尹清绮的肩膀,冰凉手瞬间让尹清绮清醒过来! 第四百七十五章 幽州城 “青红,你速速随我到蜀州知府那里,我有事要问他。” 尹清绮飞身上马,板起脸,满脸的严肃。 “怎么了小姐?这么心急火燎的。”青红还有些不知所措,但同样上马紧随其后。 “来不及解释了,我总觉得,近来几日,会有大事发生。” 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到蜀州知府的府邸,慌慌张张的下了坐骑,来不及通报,就进到了屋内。 “尹小姐,您这是?”知府大人还是一脸的疑惑,穿着常服,官府都来不及更换。 “上次你们是不是给蜀州的河中倒入了大量的解药?那解药是常磊亲手交给你们的?”尹清绮皱了皱,她突然想起,既然霍九伶知道常磊等人手中有解药的配方,又为何采取这样的方式? “是的尹小姐,解药的秘方还在我这。”说话间,知府赶忙吩咐下人去屋内取出。 “就是这个,请您过目。”知府将一张纸递给了尹清绮,她上下扫量了一眼,确认无误,的确是当初救了自己和薛坛的那份解药。 “小姐,您未免有些多虑了,您是在怀疑常将军吗?”青红好奇的插嘴问道,以常磊的性子和人品,陪在戚渊多年,没有理由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不是,霍九伶极为阴险狡诈,她既然知道我们手中有解药,下毒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明显不像是她的做法,我怀疑,她是在暗中谋划些什么,恐怕……不止是这么简单。”尹清绮皱了皱眉,眼底露出一抹疑惑。 如今那些尸体都已经掩埋,自己又不可能在活人身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除非能等到大战爆发之后,观察 城中百姓的变化,但只怕到时候为时已晚。 “小姐,我看那个霍九伶没您说的那么神,也就是有点小心思罢了,您这几日忙着军营的事,难免有些过于焦虑,小姐,您想的太多啦。”青红还在宽慰着尹清绮,但尹清绮的面色丝毫没有好转。 “或许吧,不过,知府大人,这件事可不是玩笑,给我日夜盯紧城内的变化, 还有,写一封信给京城,将毕太医请过来,我要亲自证实一下。”尹清绮皱了皱眉,面色的愁容依旧没有散去,长叹了口气,担忧着会发生什么事。 “是,将军。”知府连忙拱手允诺。 幽州。 戚渊与李丘洛走了近乎一天一夜,才到达幽州城,这也让戚渊更加怀疑,究竟为何自己会出现在那种身上老林之中,而身侧的李丘洛,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戚渊悄悄的扫了一眼李丘洛,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什么恶人,一身穿戴行头虽然有些潦草,但却干净整洁,同样的,戚渊身上穿的也是他的一套新衣服,两人走在街上,与周围融于一体。 原本戚渊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长衫褂子,是李丘洛将自己打猎回来的动物皮草制作成衣服,为戚渊遮盖在身上,否则从雪山回来的一路,恐怕会要了戚渊的小命。 “我们现在去哪?”戚渊皱了皱眉,这幽州城有些荒凉,因为地域的原因,少有人在,况且这里常年覆盖着大雪,很少会有人愿意搬到这里,大部分都去到京城或者扬州。 “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李丘洛淡淡的一笑,带着戚渊左转右转,来到一家小酒馆,门口挂着热气腾腾的羊肉,刚杀的羊身上还散着热气,一间屋,就闻到了大股的羊膻味,屋里面用铜锅涮肉,每桌上都摆放着大壶的酒,正在大快朵颐的吃着。 李丘洛带着戚渊上了二楼,戚渊从那群人身边走过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戚渊的身上顿了顿,戚渊感觉到有人观察他,连忙止住了脚步,再看过去时,所有人都在饮酒作乐,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莫非是自己过于紧张了?”戚渊皱了皱眉,心底略微有些疑惑,但还是随着李丘洛的脚步,是进到里屋的一间小阁楼上。 李丘洛推开木质的门,屋内传来一阵清香扑鼻,是女人胭脂脂粉的问道,戚渊略微皱了皱眉,比这股子气味呛了一下, 忍不住咳嗦了起来。 “慕白兄还真是柔弱,这么一点味道就受不了了?那以后若是 带你到青楼妓院,岂不是更难办?”李丘洛拿戚渊打着趣,随后大步走到桌前,径直的灌下了一碗酒水。 “好酒!”李丘洛一抹嘴唇,笑眯眯的说道,戚渊扫了一眼屋内,除了李丘洛之外,还有三个女人两个男人,其中两个正依偎在男人的怀里。 “阁下是?”一个有些肥胖的男人眯起眼,上下扫量了一眼戚渊。 “他叫慕白,是我在深山中发现的朋友,当时他身负重伤,我就将其带回来了。” 戚渊强挤出一抹微笑,虽然不知道这几人什么来头,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戚渊也坐在桌前,兀自的倒着酒。 “几位都是李兄的朋友吧?来,我敬你们一杯。”戚渊缓缓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个人同李丘洛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到李丘洛眯起眼扫量着戚渊,心中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也就默默的点了点头。 “去。”李丘洛小声的吩咐了一声,眼神始终不肯离开戚渊。 方才落单的那位女子受了命令,赶忙凑到戚渊身侧,为其重新斟满了美酒。 “原来是姑娘的味道,我说这屋内芳香四溢,丝毫都闻不到人间的尘嚣味。”戚渊笑了笑,不露声色的和眼前的女子对视了一眼。 “这位是?”戚渊好奇的问向李丘洛,淡淡的说了一句。 “来,我来介绍吧,这位是李诗雨,乃是扬州人,这位是幽州兵曹,张章,而身侧的这位……”李丘洛伸手指向方才同戚渊说话的胖子,赶忙介绍道:“这位可是我们的九门提督大人,但因为一点琐事,被皇上下放到幽州当个地方父母官,田秋月田知府。” 田秋月? 戚渊冷冷的扫过一眼,想不到眼前这个油腻的胖子,竟然起了这么个风雅的名字,不过,在戚渊的脑海中,突然蜂拥而至的回忆瞬间让他疼痛难忍! 田秋月和李丘洛对视了一眼,见到戚渊趴在桌上,不免有些担忧。 “慕白兄,你没事吧?”李丘洛慌张的走上前,搀扶起了戚渊…… 第四百七十六章 熟人 “慕白兄,你的失忆症还没好?”李丘洛对着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也是恍然大悟。 失忆?那岂不是对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 “有些疼。”戚渊额角都冒出了层层冷汗,紧张的盯着屋内的人,似乎一时间变成了无数的虚影。 李诗雨凑到跟前,小心的为戚渊揉搓着太阳穴,从怀中掏出一盒清凉油,抹在指肚上,在戚渊鼻子前一凑,同时在戚渊的两侧涂抹均匀。 戚渊只觉得一股清爽的感觉涌上心头,同时,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感谢。”戚渊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连声道谢。 方才的感觉很奇怪,戚渊似乎一瞬间想起了什么人,一瞬间的心思却都凝聚在一起,让戚渊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九门提督大人……我们见过吗?”戚渊凝视着田秋月的脸,疑惑的问道,上下仔细的审视着。 田秋月赶忙笑了一声,掩饰着尴尬,无奈的摇了摇头:“兄弟,我看您是认错了人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戚渊皱了皱眉,可是方才的那种感觉如梦初醒一般,深深的烙印在戚渊的脑海中未曾消散。 “或许吧,可能是我记错了。”戚渊缓缓的点了点头。 李丘洛走到跟前,拍了拍戚渊的肩膀,与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细声细语的说道:“慕白兄,我看你还是没能从上次的事情中醒过来,这样,我们先吃饭,等到吃完饭,给你寻个住处,我在幽州也是借宿在田府,一会,你随我一同前往。” 虽然戚渊心底有些不愿,但毕竟自己身无分文,如今,也只得如此。 “我说,你真的一无所知了吗?”李丘洛上心的问着戚渊,一脸关切的样子。 “似乎隐隐约约能记起一些人,不过,并不是那么强烈,似乎只有特定的事情才能让我回想起一些事。”戚渊皱紧了眉头,眼下还是先找个郎中,好好医治一下,兴许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看啊,就是你劳累过度,加上冰天雪地的受些损伤,等到你恢复 一阵,我自然回去带你找你的家人。”李丘洛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田秋月也连声称赞李丘洛仁义,眼底的狡诈没能逃脱戚渊的眼睛。 戚渊虽然失忆,但并非失去了应该有的警惕性,对于,田秋月眼底的狡黠,虽然嘴上没说些什么,但心底已经有了芥蒂,对方似乎在筹划着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互相交换着眼神。 “毕太医到!” 尹清绮将军府上,毕太医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见到尹清绮也尤为欣喜。 “尹小姐,原来您还活着!”毕太医笑了笑,宫内的消息层出不穷,有留言说尹清绮已经随着太子爷去了,所以毕太医才说出这种话来。 况且,皇上恐怕尹清绮一介女流之辈,不适合做将军,也就没有将此消息公之于众,只是派人将书信送到,作为凭证,还扣了大印。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家小姐身体可好着呢,况且,这次请你来,也不是为了给小姐看病。”青红不满的嘟囔着,不让尹清绮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青红,好啦。”尹清绮娇嗔一声,微笑着看着青红。 “我想,太医大人也不是故意的,况且,我们也有些时日没有见过,知道我还活着的人,并不多。”尹清绮微微一笑,但毕太医的脸上可没有如此的乐观。 “尹小姐,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太子的死因?”毕太医皱了皱眉,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戚渊?说下去。”尹清绮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对着毕太医吩咐道,似乎在议论一件与自己丝毫没有关联的事情。 “对,太子违抗皇命,如今也是罪大恶极,皇上下令,命人将戚渊带到万丈深渊之下,以此来惩戒,但是就在戚渊回宫的时候,臣本以为太子爷已经死在了前线之上,但我意外的发现,太子竟然有些微弱的心跳。” 毕太医皱了皱眉,这么多年来从医的经验告诉他,戚渊有可能会是假死。 “假死?”尹清绮苦笑一声,怎么可能,自己明明眼睁睁的看着戚渊倒在面前 ,血流了一地,况且,薛坛又何必苦苦的骗她?既然自己已经迁移到了蜀州,很有可能与薛坛永世相见不了,就算薛坛对尹清绮爱的如此的深沉,也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太子身上有一丝气息,臣原本已经想要告诉给皇上,但是当时皇上气急攻心,当即下令带着戚渊这个罪臣离开东宫,并且……” “并且什么?”尹清绮怔怔的看着毕太医,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事情,难道这么救了,薛坛一直在骗自己? 毕太医看着尹清绮惊诧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一切,微微叹了口,眼底都是怜惜的样子。 “我说小姐,您就别在乎这个了,这件事怎么说都不愿您,您也就别自怨自艾了。”毕太医觉着,这事情确实和尹清绮没什么关系,皇上非要将其怪罪在尹清绮的头上,无非是为了给太子的死找个理由。 “戚渊因我而死。”尹清绮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姐,太子爷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死的,您这么说,可是在把这脏水往自己个身上揽。”青红刚一说完,马上意识到了不对,连声住口。 “先不说这些。”尹清绮摆了摆手,此时虽然脑袋中一片混乱,但尹清绮还是分的清孰轻孰重。 “毕太医,此次召你前来,是为了一件大事,前些日子,蜀州发生了霍乱瘟疫的事,您已经知道了吧?我就是想查查,这病源是不是与当年太子一事的情况一样。”尹清绮皱了皱眉,担忧的问道。 “可有尸体?还有……是不是还有下药的标本?”毕太医皱了皱眉,眼下情况紧急,也不容多问,还是抓紧时间查看为尚。 “在这里,霍九伶在蜀州城中下药,我已经派人将河水取来检验。”尹清绮递给毕太医一个小罐子,毕太医皱了皱眉,细微嗅了一下,一股刺鼻的问道迎面而来。 “尹小姐,这件事,还得容我一段时间。”毕太医也不敢将话说的太绝,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不是儿戏。 “好,那我就等你。”尹清绮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四百七十七章 杀一儆百 霍九伶在大殿之上,面朝文武百官,眼神淡定,丝毫没有一点哀恸的样子。 “皇后娘娘,圣上为何驾崩?”老将军左右环视一周,见无人敢言,不威自怒,飒然站在大殿之上,一只手捋着胡须,紧紧的盯着霍九伶。 霍九伶粲然一笑,眼底却暗藏杀机。 “老将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顾来患有旧疾,一直身体不好,况且,您看这偌大的南诏国内,可有你跟我说话的份?”霍九伶一拍龙椅,文武百官皆不敢吭声。 “看来娘娘是有意谋反?”老将军眯起眼,上下扫量着霍九伶,瞬间袭来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我看要谋反的人,是你吧?老将军,皇上一死,你就急着将皇城兵马迁移到寺庙外,难道你不知道里面住的是先帝?你好大的胆子!”霍九伶猛然起身,身上的凤袍陡然而立,一股阴风瞬间吓得众大臣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息怒!” 霍九伶扫视了一眼,似乎对这些大臣的表现尤为满意,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将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霍九伶怔怔的看着老将军,满脸的怒气。 “我是为了保护先帝,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意图谋反,杀先帝而取帝位!”老将军早就听说霍九伶要改国号,心里正是不满的时候,大成,老夫岂能成全了你! “将军,我看你是贼心不死吧。”霍九伶笑了笑,缓步踱步到将军面前。 “我记得与蜀州一战中,你屡战屡败,竟然敌不过一个小小的常磊,才导致燕州那边没有援兵相助,计划失败,若不然,离国与我南诏联手,恐怕天朝的半壁江山都唾手可得!你一个大将军,难道连这点谋虑都没有?那我要你何用?” 霍九伶怒视着将军,只差一步,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霍九伶自然是不肯轻易的放过这次机会。 “霍九伶,你莫要欺人太甚!你给的药物,伤及我兄弟无辜,还是染上了瘟疫,才导致大量的伤亡,若不然,我早就杀入蜀州!况且,我早就说过,南诏不得与天朝开战,南诏世世代代俸禄天朝 ,那离国的兵力形同虚设,你让我如何打胜仗?” 老将军上前一步,将霍九伶逼退,若不是在场的文武百官,自己早就想将这个妖后斩于大殿。 “我看你是不敢吧?常磊用同样的解药用于城内,为何只死了几千人而已?那蜀州可是有上万的人口,解药绝对没有问题,人家常磊深谋远虑,早就猜测到这一招,你老头子枉然自大,恐怕连我给的药没有吃吧?”霍九伶脸上写满了怒火,心底确暗藏玄机。 与蜀州一战,霍九伶心中早就有打算,表面上是为了夺得蜀州,实则,是为了削弱两方兵力。 对于霍九伶而言,蜀州的事情远远没有打过南诏内政,况且,就算蜀州被攻下,朝廷也会立即派遣更多的人马,前来增援,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 霍九伶在原有的毒药上,加了一份草药,日夜命人熬制,毒性增强,但发毒时间却减缓了许多,最为重要的是,原本的解药根本起不到作用,常磊以为那些人只是未曾服用解药而死,实际上,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但当瘟疫蔓延开来,满城的人都将在痛苦中死去,到时候蜀州彻底成为了一座空城,霍九伶又手握良方,兵不血刃,就能将蜀州拿下,顺便,除掉老将军。 霍九伶狡诈的看着老将军,他恐怕永远也猜不到,自己会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老将军,你倒是给我的理由?我看你是见到常磊心底打颤,才故意这么说的,况且,按照军法处置,你原本就应该免去职务!”霍九伶紧紧的盯着场下,她在等待一个声音。 “是啊,老将军,按照南诏例律,出兵不迎而不战而逃,迎兵不战而胆怯,战不决,兵不胜,按照南诏例律,轻则卸任贬为庶人,重则立即处死。”刑部侍郎上前,淡淡的看了一眼老将军。 “你这混账东西,你们怕是都被霍九伶收买了!”老将军气愤的看着周围零散的声音,愤怒的直跺脚。 “我倒是要看看,今日谁敢和老夫作对?再过一刻,若是老夫还未曾从这宫内走出去,老夫的官兵将蜂拥而至,推翻了你这狗妖后!” 老将军气愤的指着霍九伶,满眼都是杀意。 “看吧,看吧。”霍九伶拍了拍手,突然大笑了起来。 “我早就知道你预谋不满,想要试图谋反,今日,果然让我说中了。”霍九伶眼底掠过一丝杀意,手中的剑藏匿于桌下,紧紧的攥在手里。 这是为了以防不测,担心老将军一时间冲上来。 “你这妖后!”果不其然,老将军一个箭步上前,直奔霍九伶,霍九伶“噌”的一声拔出宝剑,于此同时,藏于大殿之内的官兵侍卫御林军,也瞬间围了上来。 “老将军,想杀我?”霍九伶眯起眼,上下扫量了一眼,老将军如今动弹不得,浑身被剑指着。 “你这妖后,你不得好死!”老将军的话,几乎是在牙缝中一字一句的蹦出来,冷冷的看着她。 “我死不死的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必死。”霍九伶摇了摇头,眼神中竟然出现了一抹惋惜。 “我本以为,日后可以多多用你,毕竟当朝之上,只有你会用兵,但现在看来,你怕是没有这个福分了。”霍九伶笑了一声。 “没福分?你以为就凭你这几个虾兵蟹将,就能拦得住我?我看你是疯了!”老将军冷笑一声,随即背过手。 “放才我也说了,等到我的官兵进来之后,杀无赦,你们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住手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众人齐刷刷的看过去,这是…… “是先帝!” “先帝不是出家了吗?怎么会被请到这里来。” “现在呢老将军?”霍九伶眼里浮现一抹阴戾。 “既然我打算杀了你,就不能让你死的不明不白。”霍九伶回身将先帝请到面前,微微一笑,一副奸计得逞了的表情。 “说吧。”霍九伶轻轻推了推先帝的后脊。 “朕命霍九伶……为天子,国号为大成,定都昌都。”先帝哀叹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 “皇上,不行啊皇上!”老将军的话音刚落,霍九伶手中的剑,已经插入老将军的腹中! 第四百七十八章 重修古史 “如今,你们还有没有想说的?”霍九伶扫视台下,眼底一片阴戾。 终于,她终于做到这一步了。 长久以来的屈辱和忍耐,以及和一个并不相爱的人同床共枕的痛苦,貌合神离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切中结束了,而霍九伶的付出,也终究有了结果。 这一天来得太晚了,若是能早一步,或许霍九伶还能亲手向戚渊复仇,只是现如今,戚渊已死,但并不是件坏事,只不过,有些遗憾而已。 霍九伶扫视着满朝文武,这些人如今都是自己的子民,而自己也成为南诏史上,第一个女皇帝。 她第一件要做的,就是修建寝宫,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名为九伶宫。 而第二件事…… “修书的人何在?”霍九伶扫了一眼,一个唯唯诺诺的老头踉踉跄跄的走上前来。 “臣在。” “去将所有的史前古书都烧了,我们不需要那些历史。”霍九伶笑了出声,淡淡的看着先帝。 她要空无绝后,她要让后世的所有人都记着自己的名字。 “皇后……圣上,这件事万万不可啊!”老臣有些犹豫,激动的劝告着霍九伶。 “圣上,古书乃是圣人书,都是千万人之骨血才能流传至今,况且,一个朝廷若是没有了历史,岂不是如同草芥一般任人践踏?”老臣哀恸的摇了摇头,拒绝着霍九伶的提议。 “你倒还挺有骨气的。”霍九伶脸上浮现了一抹讥讽,淡淡的看着老臣。 “我想,你这么有骨气,干脆就别修书了,回家种田去吧,朝廷中可还有人愿意自告奋勇,重新写一部关于朕的书籍?”霍九伶挥了挥手,命人摘掉了他的顶戴花翎。 “圣上,圣上!不可啊!”老臣的声音逐渐消失,先帝的眼神中布满了泪水,他怎么都未曾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的这幅模样。 “先帝,您可是有什么话想说?”霍九伶惊诧的看着先帝,没想到他竟然饱含泪水,瞪大了眼睛看着霍九伶。 “你这么做是会遭到报应的。”先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霍九伶挟天子以令诸侯,让老将军 的兵重新回到军营之后,才精心设置好这个局。 “先帝,我现在是皇上,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而且,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被悬梁三日吧?”霍九伶悄悄的在先帝身边威胁着,朱唇微启,却说出最为惊骇人心的话来。 “霍九伶,你未免有些……太狠了!”先帝咬了咬牙,忿忿不平的说道,眼底满是寒意。 “先帝,您现在已经出家,不得再管这些闲事了,我为您修了一座清静的地方,就是太子原本的寝宫东宫,去吧,您在那或许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平静。” 说完,霍九伶站起身,挥了挥手,吩咐道:“来人,将先帝带入东宫寺,静心休养,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出入。” 先帝如今没有办法,只得任人宰割,被拖着离开了皇宫正殿。 幽州。 戚渊在田秋月家中住下,围着屋内转了一圈,却丝毫没有见到一点可疑之物,如今自己脑海中一片糊涂,尽管怀疑是田秋月对自己做了什么,苦于没有证据,况且,人家是官人,而自己只是个民。 戚渊还是想不起自己的身份,心中一日日的焦灼不安,但隐隐间,似乎有一个女人的模样不断的在脑海中浮现,而那身影越发的清晰,逐渐显露出一副面貌。 这女人是谁? 戚渊皱了皱眉,手朝着前面挥了挥,但那女人的模样像是挥之不去的孤魂野鬼,在脑海中不断的盘旋。 “慕白兄,想什么呢?” 正当戚渊在暗自思踌的时候,李丘洛此刻进屋,左右环视了一圈,方才在戚渊面前缓缓的坐下。 “李兄,不知道你这有没有纸笔?”戚渊灵光一闪, 他要趁着自己还有记忆,将女人的模样画出来! 在惊鸿馆的时候,戚渊每日饮酒作乐,琴棋书画,倒是也学了一些, 甚至超过了常人,况且,太子的墨宝一直是稀有之物,在惊鸿馆酩酊大醉之后,若是四娘没有发现他的墨宝,常有人拿着去卖到黑市,倒是能卖上一副好价钱。 而李丘洛,恰好需要的就是太子的墨宝。 如今眼前的人,他并不确信 就是太子,宫内进来几日都没有消息,传说中给他送消息的人已经死了,如今李丘洛也只能靠着这种方法来辨识,所以在戚渊提及到这些的时候,李丘洛反而表现的异常兴奋。 “你会写字画山水?看吧,我早就说过,你的身份或许就是某个才子。”李丘洛有些欲盖弥彰,表情夸大的赞扬着戚渊。 戚渊只是淡然一笑,他也不知道凭借自己的印象能画出多少,田府的下人将笔墨纸砚送到跟前,李丘洛亲自为其研墨,为的就是能一睹戚渊绘画的风采。 “成了。” 戚渊缓缓的收笔,纸上的这人,无论是眼神还是身姿,都透露着一股仙气,李丘洛仔细的盯着看,发现果然与自己收藏的那份极为相识。 “看来真的是太子……”李丘洛若有所思的呢喃着。 “你说什么?”戚渊没有听清,怔怔的看着李丘洛。 “没什么,只是好奇这画中的女子,到底是何人,竟然出落的如此标志?”李丘洛此刻才有雅兴欣赏着画上的女人。 画上的女人并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扭捏样子,虽然穿的是一身素色袍子,但却带着一股英姿飒爽,看的人直着迷,倒是有些引人入胜。 “我也不太清楚,而且,我只记得个大概,所以才画下这么一幅。”戚渊摇了摇头,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丝莫名而来的失落感。 “我明白了,慕白兄,你可否借我墨宝一用?我让田大人请画师临摹一些,粘贴到城内,看看究竟是何家女人如此的靓丽,能入我慕白兄的眼,或许,就能找到你的身份了。”李丘洛淡淡的笑着,心底却暗藏诡计。 画上的女子,想必对于戚渊极为重要,只要能找到她,或许就令借此来胁迫戚渊,逼狗皇帝退位! “真的?” 不明所以的戚渊还在喜悦之中,他早就隐隐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份绝对不一般,她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不断的重复着分离的动作,或是坠入万丈深渊,或是被乱军杀死,戚渊不明白,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谁。 难道是命中的情人不成? 戚渊苦笑了一声,自嘲的摇了摇头。 第四百七十九章 淑妃的子嗣 “还有这种事?”田秋月惊诧的看着李丘洛,皱了皱眉,满脸的疑问。 “嗯,看来那个戚渊似乎很是在乎这个女人。”李丘洛冷笑一声,尹清绮……想不到对戚渊而言如此的重要。 “她就是曾经的太子妃吧?我在宫内的时候,似乎见过。”田秋月上下扫量了一眼图上的画,皱紧了眉头。 “没错,就是她。”李丘洛点了点头,眼神中掠过一丝阴戾。 “当年皇上逼迫我娘,将我赶出宫去,现如今,终于有机会报仇了。”李丘洛长舒了一口气。 “皇上杀了淑妃娘娘,也应该付出代价。”田秋月缓缓的点了点头。 “娘当年那么忠心耿耿,若不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御史,何以落得如此的地步!”李丘洛眼神中露出一抹杀意。 “皇上当年发现了娘娘怀有身孕,为何又让将你送出宫去?”田秋月也是十分不理解这件事。 “就是为了太子戚渊,他想要保全戚渊的地位,还有,皇后娘娘当初执政后宫,号令众妃对付我娘,我娘也是迫不得已,才将我送给幽州李家,从此隐姓埋名,直到我娘死后,养父母才将这件事告知于我。” 李丘洛咬紧牙,满脸的怒火抑制不住,双拳紧紧的攥在一起,脸上的狰狞令人毛骨悚然。 “皇上独宠太子,不然的话,当年作为老二出生的我,是轮不到什么六阿哥上位的,我会是这个江山的王!”李丘洛重重的将杯子摔在地上,遥望着对面戚渊的屋内,没有一丝丝的动静。 “不过也好,如今戚渊竟然落得如此的下场,也是他们母子二人的报应。”田秋月冷笑一声,现在戚渊被皇上赶出宫去,弃尸荒野,原本就不打算再认这个儿子,更何况,戚渊也已经失去了太子之位,现在甚至失忆了,连从前的事情都记不清楚,真是可笑至极。 “少爷,您看……”田秋月凑近李丘洛,询问着意见。 “我早就听说,这个戚渊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饭桶,在燕州之战中,被人斩于马下,若不是我 出手相救,凭借着妙手的医术将其救起,恐怕他现在早就死了;戚渊在京城之时,常常逛窑子,这个尹清绮就是在京城惊鸿馆的头牌,却被戚渊当成个宝贝。” 李丘洛冷哼一声,脸上充满了不屑的神情。 “依我看,这个尹清绮的存在就是个祸害,不过对于戚渊而言是祸害,对于我们就不一样了,只要我们能稍加利用,就可变废为宝。”李丘洛淡淡的看了一眼田秋月,暗示着他。 “下官明白,等到下官查到尹清绮的下落,一定告知给少爷。”田秋月连忙点头,准备安排手下出去做事。 “等一等。”李丘洛皱了皱眉,眼底有丝丝的担忧,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非少爷还有什么吩咐不成?”田秋月站住脚步,疑惑的看着李丘洛。 “这件事,千万不可让戚渊知道了,一旦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确定他还会帮助我们对抗皇上。” 田秋月缓缓的点了点头,扭身离去。 尹清琦看着窗外的夜色渐晚,也不好再去打扰毕太医,但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遂唤来青红前来,陪着她出去转转。 “小姐,您想去哪?”青红怔怔的看着尹清琦,看她的样子,似乎在为何事担忧。 “您是不是又在担忧?那知府大人不是说了吗,要对常磊将军的决策有信心。”青红竭力宽慰着尹清琦,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善。 “青红,我担忧的不是常将军解药的问题,是霍九伶,你没见过那姑娘,不知道她的性子,和你相仿的年纪,如今不仅统领三军,还占据了南诏国帝位,皇上说话根本没有作用,就这一点,足以让人畏惧其心思缜密。” “小姐,我看您就是最近休息不好,多虑了,加上刚刚发生战争,还没从悲痛和惶恐中走出来。”青红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尹清琦竟然如此的多愁善感,又对事情充满了戒心,难道真的是因为戚渊的死,是她的伤害太大了? 青红笑了笑,尹清琦面容上的哀痛和担忧,都是长久以 来战争留下的疤痕,青红身处事外,对于尹清琦也只能聊表心意,永远做不到心意相通。 尹清琦不知最近为何忧心忡忡,或许是因为戚渊之死的缘故,戚渊的死,彻底让尹清琦下定决心。 她知道自己不光光是为了最初的梦想才当上将军,而是为了更多死去的人,为了那些残酷的战争阴影下的伤痛,为了更多苦难中的人能从水火之中脱身。 尹清琦清楚,如今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和压力,都是戚渊生前所承受的,那些身居高位的痛楚,或许自己永远也难以理解,难以感同身受。 她不想在看着那些无辜的死难者,葬身于一片火海之中,在一声声哀嚎中痛苦的死去,在自己悲凉的绝望里毁灭殆尽,她要守护着这片土地,一如当年薛父那样,将所有人的希望集于一身,守护着戚渊的天下! 就算戚渊已故,在尹清琦的心底,也只有一个太子,他是最后的皇帝,是末代的神。 现如今,尹清琦已经不能再次承受那些痛苦了,在蜀州哀嚎遍野的城内,每当尹清琦看到那些将死之人,心底就隐隐作痛。 “青红,或许你不了解我和戚渊之间的感情,或者,是一种寄托,我不清楚自己是否仍然能从过去的那些哀痛中走出来,但我可以确信的是,我会是戚渊最后的一个女人,我会在他的身上找到寄托,而戚渊之后交代于我的,就是让我好好活着。” “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守住戚渊最后的一片土地,这是他留给我的,不容外人侵犯!”尹清琦的眼底写满了庄重和宁静,如同宣誓一般,静谧而严肃。 “小姐,真羡慕您能有信仰,或许,戚渊太子就是您的信仰吧!”青红几次想起白日里毕太医提及的戚渊的事情,若是戚渊没有死,那最后的尸体,皇上为何要命人将之弃尸荒野?难道皇上真的忍心下得去手? “小姐,您说……太子会不会还活着”青红还是没能忍住心底的疑虑,怯生生的问道。 尹清琦先是一怔,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四百八十章 收复军营 虽然天朝此战能大获全胜皆因尹清琦出的计谋,但是军中将领谁不是多年在战场中浴血奋战一路拼杀走过来的,个个看起来都是身体强壮,英姿飒爽的。看到如此年轻、且长得白白净净的柔弱女子竟然就是他们的将军,这怎么能叫他们信服呢? 军中大多数人都是领军带出来的,因此也碍于尹清琦是薛家二小姐身份,而不敢明目张胆的抗议,但是背地里总是在轻视地说着:“我们泱泱大国,难道都没有将才了吗?竟然派个女人来领兵!看她那身板儿,拿得动长矛?” 此战虽然一举拿下了离国边界,但是战后的工作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如军队的整顿,城防的布局,蜀州城内人员的排查,这都是急待解决的问题。 南诏国顺从天朝多年,谁能说城里面没有南诏暗插?如果不能及时把这些暗哨都搜查出来,那蜀州城随时都有可能被南诏国降服。 因此,尹清琦发布将令,让军中将领到将帐中集合共同商讨战后事情的安排,但是命令下发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来的人寥寥无几,有些派人来推说正在忙着抽不开身,有些人根本就当作不知道。 尹清琦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看似不甚在意。她扫了一眼来的人,有几个是知府的心腹,这几个人定是受了知府的嘱托,无论是什么原因应该都会站在自己这边的,还有几个人应该是被派来探探口风的,或者是来看看热闹的,甚至是本着来看笑话的。 当时间慢慢的溜走,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响午了,没来的人依旧还没到,而尹清琦也依旧坐在那喝她的茶,似乎眼前的事都与她无关。 众人摸不透她的想法,她没有照着他们想象的那样大怒,她越是沉着,下面的人越是看不透,心里慢慢的慢慢的 就开始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嗯!看来大家真的都挺忙的!”尹清琦慢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其实,这样的状况,她是早就想到的了。 她年纪尚浅,看起来也不像薛坦那样 威严,在他们看来,她之所以能任一军之将,凭的只不过是她是薛家公子的一句话而已,要让众将士信服她岂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她有绝对的信心能把他们收的服服帖帖的!对于这一群莽夫,最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武力! “各位不妨随我走一走,我们都去看看大家都在忙着什么吧!”说着,尹清琦就率先走出了营帐,众人也想看看她葫芦卖什么,也随着走了出去。 行人最先到达的是骑射营,此刻他们正在进行着骑射比赛。 “嗯!还算不错! ”尹清琦看了会道。 尹清琦此言一出,就有人不服了,怎么说是还算不错呢?他们骑射营个个都是军中的精英,身手了得,箭术不凡,军中哪个人不是以能进入骑射营为荣呢!但是如此让他们骄傲的骑射营竟然被新来的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评价为“还算不错!” “这么说来,将军的骑射术定是十分了得,要不要和我们比比,指教一二? ”带头的人起哄道,下面的人也跟着起哄。 正当众人以为她会怕丢脸推脱掉,尹清琦爽朗的说道:“我正有此意!去把我的马牵来。” “你们当中,谁的骑射最厉害?”尹清琦问道。 众人纷纷看向左前方的木桩上坐着的俊朗而桀 瞥的一男子道:“柳川云!”说着,柳川云就被众人推拉了过来。 “三军校尉柳川云拜见将军! ”柳川云心里苦笑了下,他甚是不想参合进来的,但是众望所归,他也推脱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参拜。 “柳校尉不用多礼。说说你们的比赛规则,按照你们的规则比。”尹清琦非常大方的道。 “前面有二十个靶,其中十个是会移动的,从这边骑马出发,最先全部射中且中红心最多的为赢!”一名士兵一边比划着一边解释道。 在众人看来,这场比赛的胜负是毫无悬念的, 因此听说将军要和柳校尉比赛的事,多数人也就听听,并未太在意,围观的人大多都是不信服她这个将 军,准备看她笑话来的。 鼓声响起,两人骑着马飞奔而去,矫健的身姿,精湛的骑术,让围观的人忍不住喝彩起来。他们两人同时到达第一个靶点,同时伸手取箭,同时 拉弓放射,“啪”的一声,两支箭同时射中第一个靶点的中心。 “好! ”叫好声一片,那准备看笑话的人都看傻眼了!他们想不到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将军竟然会有如此了得的骑射之术,竟然还能和军中第一骑射手柳校尉并驾齐驱,看那利落矫健的身手,丝毫不输柳校尉半分。 第二个靶点、第三个靶点,直到第二十个靶点,两人均同时射中靶心。 “哇!竟然有人可以和柳校尉比个平手! ”众人不敢相信的惊呼出声。 “承让了!”尹清琦利落的下马,拱手谦虚道。 “哈哈!痛快!痛快! ”柳川云豪爽的大笑着,走向前,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接下来建议你去先锋营瞧瞧,必然大有所获!”然后牵着马大步走开了。 尹清琦看着柳川云走远了的背影,撇了撇嘴,这还用他说,别以为她是心血来潮的来找他挑战的,她可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原本她就打算要去好 好的会会先锋营的头号赵子云。 前一天,她就从蜀州知府那里大体了解了军中的情况,当然对于各营的特色、应该关注的人物以及他们的性格、擅长的武艺、在军中的地位等等,蜀州知府都毫无遗漏的一一给她详细分析了遍, 连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都知道,听得她赞叹不已。 “赵子云武艺高超,如果单打独斗,军中能与之抗衡的人,除了你大哥薛坛薛将军还真的找不到第二人, 不过他唯一不好的就是为人冲动,所以此人可智取不可力敌。”蜀州知府如此说过。 尹清琦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先锋营,此刻,众人都围着擂台大声地呐喊助威着。 只见擂台上赵子云正以一敌二,另外两人是一对兄弟,哥哥陈扬和弟弟陈晓,两人均是先锋营排的上名号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出其不意 天刚刚蒙蒙亮,连早上的第一道曙光都还未到来。可是,此刻在蜀州军营中,领军帐篷中的灯火依然还亮着,左右副将也在内,几人似乎彻夜未眠。虽然一夜没睡,可他们都还保持着十分的警惕,时刻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禀报将军,南诏的大军正向我军行进。”帐外的士兵惊慌地回报着。虽然他们早就预感这一刻的到来,可当南诏大军压来,还是会不由得心慌。 “左右副将,胜负就在此一战了!”尹清绮站了起来,道。 “末将定会尽全力一搏!” “嗯!那就集合大军迎战吧!” “大军早就集合好,就等这一刻了!”左右副将拱手回答道,早几天领军一直让他们采取回避战略,对于敌军的挑衅,他们都能避则避,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哪曾有过如此窝囊的,所以心里都憋气得很,就盼来这一刻能痛快地搏杀一回了! 就算战死了沙场那又如何,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反正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将军,敌军开始行动了!”一位侍卫禀报道。 闻言,尹清绮赶紧冲出帐篷,正见着天空绽开着灿烂的焰火,这是她和知府约好的行动信号。 “所有人立刻集合。”尹清绮一声令下,领军立刻下达命令,只是眨眼间,所有的人就有集合好了。 “出发!” 一百余人沿着他们早前就开出来的小道,朝着前方的峭壁迅速移动,有的人身上背着事先就准备好了带钩的绳索,这是用来攀崖的。 按计划来,尹清绮和几个武功最好的侍卫接过绳索,偷偷地潜攀上崖顶。虽然事前他们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可是这还是十分具挑战性。现在虽已接近天亮,可天色尚早,光线极为黯淡,要不是凭借多年武功的修为几乎无法视物。 站在悬崖下方的侍卫们,只依稀瞧见几个黑影在陡峭的岩壁上缓慢地向上移动着,境况极为凶险! “啊!”一位侍卫低声呼出生来,原来是脚底的泥土为松土,才踩下去就欲往下掉。 “小心!”在他一旁的尹清绮赶紧伸手过来抓了他一把,在极危险的那一刻救了他。 “谢谢将军!”侍卫站稳后点头谢道。 “嗯!大家注意隐蔽。”尹清绮提醒道。 “你听到什么了吗?”峭壁上守卫的一个士兵向另一个士兵问道。 “没有啊!”另一个士兵回答道。 “可是我好像听到了人的呼叫声啊。”第一个士兵抓了下脑门,疑惑着。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会吗?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万一有敌人从这里上来了就不好了。”说着,士兵就往峭壁这边走了过来。 随着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尹清绮等人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还是要冷静下来,寻找对策。成败就此一瞬间,要是被发现,不单只他们会葬身于这悬崖下,而且南门正在诱敌的军队也有可能全军覆没。 此刻,尹清绮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她一个人不顾会被射成马蜂窝而冲出去,从而掩护其他人争取时间爬上来,如此一来,虽然牺牲了她自己,但是却可保军队和这一支侍卫队的安全。 “将军,不可。”领军识破了尹清绮的打算,在她正要使力往上跳跃时拉住了她,连忙摇头道。 “这是最后的选择了,难道你要眼看着我们全军覆没吗?”尹清绮低声喝道,语气中尽是无奈,也许爹说的没错,她有的只是纸上谈兵却没有实战经验,这计策虽好,可却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今日要是真的死于此处,她也怨不得旁人。 “军中一日不可无将,保护将军是臣的职责,这应该让臣来。”刘禹辰争执着,他也知道事情的严峻性,可是,让他看着将军去送死,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哎!别那么紧张兮兮!你看这天色尚早,四周都是黑暗一片,就算有人想从这里爬上来,也会摔个粉身碎骨的了。”另一个士兵走上来将那名士兵拉了回去。 “可是将军临回南都时,嘱咐我们一定要认真守好这里。”士兵执拗地不肯离去。 “安心吧,不会有人上来的。对了,我这里有点酒,天气有些凉,喝点可以暖暖身体,你要不要来一口啊?” “不行,站岗时间不能喝酒,若是将军知道了会受到责罚。” “将军现在人在蜀州,此刻说不定正在美女怀里喝着美酒呢,哪里管得着我们这里啊!” 两名士兵的声音越来越远了,尹清绮他们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真是感谢那名爱偷懒和出小差的士兵! 待那两名士兵都走远后,尹清绮一行人才又继续往上攀爬。 “你们在这里放下绳索让其他人上来,你们这和我到那边去。”终于爬上来了,尹清绮刻不容缓地指挥道,刚刚因为那士兵的事耽误了一段时间,现在他们得要更抓紧,否则待南诏军将他们击溃后,即使夺得了城也无法守住城。 于是,尹清绮就带上一小队人马去把守卫在这里的士兵解决掉,而刘禹辰则带领一小队人马留在此处,等所有的人上来后再去接应。 “有人侵入,快放警报!”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尹清绮一行人的踪影,惊慌地呼叫着。 “快!将那名拿火把的士兵射杀掉。”尹清绮立刻下命令道,身边的一名侍卫即刻从袖口里取出一枚飞镖,手腕一使劲,飞镖就准确无误地正中士兵的眉中心,他连哀叫一声都来不及就倒地身亡了。 “放箭!”守卫的士兵首领果断的一声令下,千百只箭横空而飞过。 尹清绮等人虽然个个武艺高强,单打独斗肯定是只赢不输的,即使是以一敌十也是不成问题,可是一下子面临着着上千只的箭,他们也只能穷于应对了,手忙脚乱的躲闪,挥动手中的武器将飞来的箭劈开。 “放箭!”此时,在尹清绮身后也传来了一声令响,原来是刘禹辰他们,他们当中也有一小队的是弓箭好手,他们百发百中无虚弦,在箭雨之中从容地闪躲并能准确的将敌人射杀。 很快的,战略形势就有些转变了,趁着这一空挡,尹清绮和刘禹辰展开轻功,瞬间来到守卫将领前,合两人之力,很快将其杀死! 第四百八十三章 攻占昌都 将领一死,守卫军便溃不成军,很快的就被消灭掉了。 “给领军发信号,让其带领军队立刻反攻,我们就来个里外夹攻,定将南诏军打个落花流水的!”尹清绮欣喜地扬声道。 “是!将军!”当信号烟火在天空中绽开炫彩的火焰时,尹清绮终于可以松下了一口气,刚刚还以为是必死无疑,现在终于能如计划般完成任务,这令他们都感到喜悦,不过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刻,他们还得马不停蹄的赶去和刘禹辰他们会合,一把将昌都拿下! “领军,我们不能再退了。”右副将着急地说道。 “是呀,我们必须反攻,要不然士气就会大,到时就要全军覆没了!”左副将也着急地附和道。 “现在还不是时机,还得等等。”刘禹辰内心也是那个着急啊,可是他必须相信尹清绮,还不到最后时刻他都还想坚持着。 “领军一直说时机未到,请问什么才是时机呢?”急性子的左副将忍不住地暴躁地问道,从开战到现在,领军就只知道让军队一味地边战边退,消极地抵抗着,士兵地下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是不是真的要打败仗了。 就在此时,一声啸响,在昌都北边的天空上绽开灿烂的火焰。 尹清绮看到这一焰火,刚刚还紧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会心地笑开了,长长的头发也随风飞扬了起来。 “现在就是时机到了!立刻下令下去,全军进攻,好和将军他们里应外合,将昌都一举拿下!” “是!”左右副将立刻领命道。 “咚、咚、咚!”三声振奋人心的鼓点刚落,一声接连不断的“杀”声响遍昌都南边的天空,远远地传到北面的山间,久久回荡着。 “兄弟们,杀!”尹清绮这边也一声令下,个个勇猛地挥动武器,侵城略地。 南诏军队中。 “左将军,大事不好了!”一个士兵匆匆忙忙地骑着马冲了上来,来到将军杜度骑前,立刻跃下马跪叩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是说出上来,本 将就处你扰乱军心之罪!”杜度粗声喝道。 “左将军,昌都……昌都要失守了!”士兵颤声道。 “什么?”杜度扬眉,狠瞪着士兵问道。 “敌军从北面的悬崖爬上来,北面守将已经全被杀害,城内现在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 “立刻回兵,昌都不可失!”杜度立刻调转马头,指挥道。 “杀!”可是,此刻却从后方传来震天的杀声,原来是蜀州军已经开始反攻了,军队如覆水般涌了过来。 “左将军,这如何是好?”身边的将领向杜度询问道,蜀州军前后夹攻,他们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陷入两难的状况。 “兔崽子的,竟然给老子来阴的!”杜度啐了一下,粗言骂道。 “大家都给我上,我就不信不能将这群蜀州的兔崽子杀个落花流水!”杜度愤愤地喝道。 “可是昌都呢?”副将问道。 “先给我将这群兔崽子杀了,再回去收拾昌都里的。”杜度一声令下,全军向着蜀州军队进攻。 可是,此刻的南诏军已经是惊弓之鸟了,早已自乱了阵脚,哪里抵挡的了蜀州军的奋勇一击,因此他们的阵势一下子就被蜀州军击溃,很快就落败了。 “左将军,现在我们还是弃城而逃吧!”参谋向杜度建议道,这实在是不得已的决定了,要是再继续打下去,他们就可能会全军被歼灭。 “还可以往哪逃呢?”此刻,杜度也失去了往日的勇猛,他们已经被蜀州军给包围了,屡屡欲突围而出回城而不得,这已经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况。 “往东边退吧!我们可以到东边的平城等待大将军救援,我相信,昌都失守这一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南都,大将军很快就会带兵救援来的。”参谋分析道。 “那也只好这样了!全军听令,立刻往东边平城退守!”杜度朝着参谋点了点头,然后下令道。 “报告领军,南诏军队欲往平城撤退,我们是否要全力追击?”右将军策马向前报告 道。 “穷寇莫追!我们驱大军进昌都,协助将军将城内守将一举拿下!”现在他们的首要目的是夺下昌都,守住蜀州国的南大门,不让南诏国扼住他们的军事要地,随时得担心他们的入侵。 “是,领军!”虽然到现在他们都只是听领军口中提到将军,并没有见过其本人,不过他一来就带领着他们获得了大胜利,这让他们不得不佩服领这个将军了!怪不得当初领军得知将军要来,会笑的如此开心呢!这更令他们急欲早点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将军。 尹清绮和右副将带领一队人马现行入城,其余的则由左副将指挥,整顿后再进城,于是在尹清绮和刘禹辰两军的里应外合攻打下,昌都内的守卫军死的死,要不然就四下逃窜走了。 在右副将的指挥下,现行进城的一对士兵很快就各自到了岗位,坚守好了昌都内的各个紧要关口。 “领军,你终于来了!”经过一番杀戮,尹清绮和刘禹辰终于在南城墙上汇合。 “将军果真不负重托,完成任务!”刘禹辰捋着胡须呵笑道。 从尹清绮在离国时候,薛坛就知道她是难得的将才,几次给蜀州刘禹辰写信推荐。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他在教尹清绮时也特别嘱托尹清绮,她也从来不负他的厚望,不单只能完全吸收他所教导的,还能举一反三。 有时候在讨论战略时,还会被她问个哑口无言呢!真的是青出于来而胜于蓝! “呵呵!这是大家的共同努力罢了!本将定会论功行赏的。”尹清绮豪爽地笑道。 右副将看着眼前被称为将军的年轻女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将军完全不一样? 至少也应该和薛坛薛大将军一样,有着魁梧的身体,看似孔武有力才对!可是,他眼前所见的将军却是个白白净净的女人,那身材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给刮跑似地。 “这就是右副将方周通大哥吧!”尹清绮向站在身后的右副将周通问道。 “不敢当,末将参见大将军!”周通立刻跪首道。 第四百八十四章 封赏 “哎!快快请起,同在军营中,往后大家就亲为兄弟了,兄弟之间用不着如此多礼。”尹清绮连忙走向前去将其扶起来。 “是,将军。”周通长期在军营中生活,也不是拘小节的人,也因此爽快地回声道。 闲聊一番后,一行几人就一边讨论着现在的形势,一边往昌都里的将军府邸走去,那里刘禹辰早就派人去打点好了,随时都可以入住。 官道上,一人一骑朝着京城飞奔而来,城门守卫远远看到,吆喝着:“打开城门!”飞骑并未耽搁半分,疾速地往皇宫方向奔去。 “报,我军旗开得胜,大败南诏军,已占领昌都!” “好!好!好!”皇上听到捷报当时激动地站了起来,连喊了三声。之前的重重担忧一扫而光,其实临危受命从未行过军打过仗的尹清绮为将,他不是没有犹豫过的,只是当时的情况,那是他唯一的选择。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是短短十几天,她竟然就攻下了昌都,这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赏!朕重重有赏!”皇上平复了下心情,坐回龙椅上,看向众臣,问道:“各位爱卿有何建议?” 朝下所有人员都心知肚明,这次胜利最大功劳的是薛坛大将军,薛坛向来淡薄名利,在朝堂中从不争功夺利,也正是如此,所以有部分官员甚是尊崇他,与他交好。皇上既然如此问道,虽然薛老将军不会趁此为自家孙子争取功名地位,但是他们不能不公平而论。 “既然立功,那就要论功行赏,薛坛虽然是领了军令带军打仗,但是实际未曾有封号,皇上何不趁此机会赐予封号呢?”吏部尚书上前建议道。 朝堂之上,不少因为以前是戚渊的部下,而与薛坛之事结下梁子,但是由于事情错在自家身上,而且碍于薛老将军在朝中的地位,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报复。 因此,这次他绝对不会让薛坛如此容易的获得赐封。大理寺卿朝身旁的礼部尚书付明通使了使眼色,礼部尚书付明通立即明了。 “皇上 ,此时战事尚未结束,赐封之事,还是等大军班师回朝后再论功行赏比较适宜。”礼部尚书道。 “礼部尚书所言有理。”其余官员向来与薛坛对立,如果薛坛获赐封,那薛家的势力必将再壮大,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因此也站在了几名大臣等人一边。 见此,皇上脸色稍微一沉,有些不悦,转头看向礼部尚书:“爱卿,这次攻占昌都,薛坛功劳最大,你想朕如何赏他?”皇上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不管众臣如何反对,他都是赏定的了,只要薛老将军说得出他就做得到! 如果是别人,这话他还真的不敢说,但是以他对薛老将军的了解,他绝对是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被皇上问到,心里只有苦笑,薛老将军和皇上都知道带兵打仗的人实际是他名义上的女儿尹清绮,也不是说历史上没有女子当官的,但是也实属少见,世人还是带有偏见的。所以,当他带着薛坛进谏的文封为尹清绮进宫请命时,皇上也是极为反对的。 只不过当尹清绮一人力战京城守卫军总领刘禹辰,以及赵子云等人之后,皇上这才信服,再加上老将军薛家的极力推荐,这才让皇上点头同意,但是最终也只能以薛问儿的身份行事。实际立下功劳的是尹清绮,这让他如何给“薛问儿”请功呢? 见此,莫长青将军站了出来,建议道:“皇上,各位大人说的都有理,现在战事紧张,实在不宜立刻赐封,但是立功了也不能不赏,要不先由微臣替皇上前去边疆犒赏三军,以此振奋军心,赐封之事待大军班师回朝再细议,如何?” 皇上看了看莫长青,又看了看薛老将军一脸为难的样子,想了想,也就不再为难薛老将军了,道:“莫长青建议甚好,就按此办吧!如无事就退朝吧!” 三日后,莫大人就准备妥当,带领着一支队伍,拉着一车又一车的物品,浩浩荡荡的向边疆出发。 与此同时,霍九伶也是勃然大怒。 “你们干什么吃的?竟然让尹清绮攻占到了昌都?下一步岂不是就要杀到我 头上来?” 霍九伶刚承帝位,尹清绮就趁其不备攻占昌都,实在令其气愤。 “圣上,那尹清绮出招阴狠,不按常理,微臣等人竭力守卫昌都,可都没什么效果,如今重兵围城,我们也没有办法呀!”原本老将军的副手,上前进谏。 “没有办法?莫非我请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给我丢脸的?”霍九伶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他,满脸的愤怒。 “传我令下去,在昌都河中,继续投放毒药。”霍九伶咬了咬牙,她惯用毒药,现如今,也只得这么做才能保住昌都。 “圣上,万万不可啊,这昌都的几十万百姓,还要靠着这条母亲河吃饭呢,您若是这么做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圣上!”周围的人纷纷上前,与之求饶,想不到霍九伶这样狠毒,竟然为了保住帝位,想出这种办法。 “我看你们是怕了!”霍九伶一拍龙椅,身上的龙袍瞬间震飞,不威自怒,眼底满满的杀意。 “我告诉你们,我与那尹清绮速有交锋,这次,我一定要赢她!不管是什么手段,你们必须在今日之内,给我重新夺回昌都!” “一天?”众大臣皆有些心虚,互相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圣上,办不到,恕难从命。”副手一梗脖子,冷眼看着霍九伶,一副任其处置的架势。 “好,好。”霍九伶手中的剑快如闪电,在接近副手的一瞬间,取其人头。 “啊!”朝堂之上响起一片惊呼,谁都没有想到,霍九伶会突然出手! “这就是下场!还有没有不服从我的命令的?一起站出来,反正横竖都是死,我倒是不介意,让你们死在我的前头。” 与此同时,霍九伶心底也在纳闷儿,早就听闻蜀州领军刘禹辰带兵造反,与尹清绮向来不合,现如今怎么会突然发起袭击?而且是在自己刚刚继承帝位之时,难道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还有薛坛,竟然不远千里来到蜀州帮助尹清绮带兵,这浩浩汤汤的军队,可不是一个小小南诏应付的来的…… 第四百八十五章 退军 昌都城外。 尹清绮默默地遥望着远处的宫殿,心底一阵欣喜。 如今霍九伶进在眼前,等到除掉南诏,除掉霍九伶,也算是为戚渊报了血海深仇。 薛坛来到两军阵前,撩起军帐走到了尹清绮的身边。 “想什么呢?”薛坛斜睨了一眼尹清绮,尹清绮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到底城内会采取什么样的对策,而且,霍九伶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尹清绮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怔怔的望着远处。 “军中的事情,处置好了没有?”薛坛左右环顾了一圈,凑近尹清绮小声的询问道。 “军中?你是说刘禹辰?”尹清绮微微皱起了眉头。 “嗯,我听说军中有好多人不服从你军令,看来你薛问儿的名声还是没有打出去。”薛坛拿尹清绮打趣道。 “没那么简单的,步兵,骑射手,左右各骑将军,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我没想到,这军中之事,竟然比朝廷还要复杂。”尹清绮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不,朝廷的人顶多是斗斗嘴,玩玩权谋,可这军中可是真刀真枪的。”薛坛担忧的看了一眼尹清绮,欲言又止。 “清绮,我想,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在燕州急匆匆的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如今军中动荡不安,你又贸然前进,我怕会出什么乱子。”薛坛焦虑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尹清绮,时刻为其担忧不安。 “放心,我心里有数。”尹清绮微微一笑,眼底暗藏杀机。 “当戚渊死后,我就应为其镇守边疆,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谈何国家大事?”尹清绮扭头对着薛坛笑了笑,眼底溢出泪水。 “怎么又哭了?”薛坛一个大男人,身上也未曾带着手绢等物,见到尹清绮噙满泪水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疼,却又手忙脚乱。 “没事,就是一时间有些激动。”尹清绮见到薛坛这幅模样,嗤笑着摇了摇头,连忙擦拭干净。 “哎,小姐,您怎么哭了?”青红此时从军帐中出来,恰 好看到这一幕,瞪圆了眼睛,盯着薛坛看了半天,气鼓鼓的说不出话来。 “薛将军,平日里我敬佩您的为人,怎么私底下把我家小姐弄哭了?”青红将尹清绮拉扯到一边,仰头质问着薛坛。 薛坛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将青红从灯红苑赎回来的,怎么到了现在,反倒是自己成了外人了? “报!” 正当此时,刘禹辰快马加鞭,在薛坛面前停下,翻身下马,冷眼看了一眼尹清绮,随后跪倒在薛坛面前。 尹清绮皱了皱眉,按道理说,自己是三军统帅,而薛坛只是个前来帮忙的,有什么军情,都应该向自己汇报才是。 “说。”薛坛同样面露不悦,挥了挥手,命令着刘禹辰说下去。 “薛将军,南诏军营驻守在城内,地势险峻,不可恋战,况且南诏人惯用毒药,如此拖下去,也不是长久之法。”刘禹辰淡淡的看了一眼尹清绮,丝毫没有将其当回事。 前几日尹清绮在军营中大搞动作,但尹清绮执意出兵,众将领也无一阻拦,自己也就没能讨个说法。 而那股怒火一直憋在刘禹辰的心中未曾消散,才使得今日他对尹清绮的决策百般不满。 况且,刘禹辰也听闻有人上谏皇上,说要与尹清绮奉赏,这就是刘禹辰更为不满。 自己在蜀州呆了这么久,还未曾混迹到功名利禄,怎么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刚来不久,就能得到如此的成就?还不是靠着朝中有薛老爷子?刘禹辰心底多多少少有些不满的。 刘禹辰想出撤兵,扰乱军心一事,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主意了。 薛坛眯起眼,眼下不是处置刘禹辰的时候,毕竟领军乃是三军之根本,若是这个时候处置他,军心动荡,恐怕会对前线不利。 “否,我不同意撤兵。”薛坛冷冷的回应着,眼底的寒意未曾消退。 刘禹辰嘴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转而化为一阵恼怒。 “我说薛将军,您宠爱您的妹妹可以理解,可是您也不能让兄弟们白白送死!我的前线骑兵 早就侦查到,说霍九伶打算封城三人,城内有足够的粮草和水源。” “况且他们那里是上游,一旦在河水中下毒,就如同蜀州当时的情况一样,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这个责任,您担负的吗?况且,您又如何向皇上交代?”刘禹辰瞪大了眼睛,愤怒的看着薛坛。 “皇上?皇上封赏的将领你都不从,现在还有脸提到皇上?”尹清绮紧闭双唇,眼底的寒光令人毛骨悚人。 “况且,收服南诏,原本也是皇上的决策,你难道对谕旨不满?”尹清绮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书信,投掷到刘禹辰的脚步。 刘禹辰弯腰捡起,疑惑的打开了书信,上面的的确确是皇上的墨宝。 “皇……皇上?这是皇上暗中吩咐的?”刘禹辰不可置信的看着尹清绮。 尹清绮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虽然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她对皇上抱有憎恨,但眼下乃是国仇家恨,戚渊死在了霍九伶与离国的阴谋之下,尹清绮要先为其报仇! 况且,毕太医的诊断乃是子虚乌有,毕太医只是扫了戚渊一眼,皇上也未曾命人检查戚渊的尸体,怎么就断定当时戚渊没死?尹清绮可是亲眼看着戚渊被人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尹清绮此时内心不断的纠结着,蜀州城的毒药还未查明白,如今南诏几次进犯蜀州边界,这才让尹清绮起了杀心,而且,霍九伶也是罪有应得。 “霍九伶罪有应得,早就该死,况且,如今南诏的国号改为大成,乃是南诏先帝的诏书,霍九伶挟天子以令诸侯,霍乱朝政,我出军,也是为了稳住南诏的地位。” 尹清绮眯起眼盯着刘禹辰,虽然将这十几万人的性命熟视无睹,而去选择大肆进军南诏,仅仅是为了戚渊,或许不为常人所理解。 但尹清绮知道,若是如今不进,日后霍九伶成了大气,恐怕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薛问儿将军,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违逆皇上的命令,皇上明明说的是,谨防侵我国土,如今你却执意杀到昌都,岂不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不成?” 第四百八十六章 毒蛇侵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尹清绮警惕的竖起耳朵,听到周围传来一阵阵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 “啊!”青红突然大叫一声,手指颤抖的指了指地上的草丛。 “怎么了青红?”尹清绮也是被其吓了一大跳,连忙朝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 是蛇!成千上万条剧毒的毒蛇,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时间里,瞬间侵入军营! “快,快告诉大家赶紧进到军帐中!”尹清绮慌乱的招呼着刘禹辰,想不到刘禹辰脸上竟然是一副讥讽的笑容。 “女人就是女人,一条蛇而已,巴蜀之地速来有蛇虫出没,这难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刘禹辰不屑的看着尹清绮,丝毫没有将眼前的毒蛇当回事儿。 毒蛇瞬间咬住了刘禹辰的马匹,受惊的马嘶吼一声,在军营中乱窜,赶来的士兵也乱成一团,不断的被马匹所践踏撞倒,毒蛇趁其不备,一口咬住。 那士兵脸色乌青,口吐白沫,只挣扎了几秒,就一命呜呼,刘禹辰的马也重重的跌倒在地,伸腿胡乱的蹬了几下,瞬间死掉。 “这……这蛇。”刘禹辰面如死灰,怔怔的看着尹清绮,尹清绮皱了皱眉,一把将其拉入帐营内,薛坛等人随后jin入,紧紧的关严帐帘。 刘禹辰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恐惧中缓过神,身体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沾了一地的土,看起来极为狼狈。 薛坛看了直发笑,想不到也能见到刘禹辰如此狼狈的模样,也算是个趣事。 “怎么,现在不说别人了?”尹清绮眯起眼,定睛审视着刘禹辰。 “我……”刘禹辰有些尴尬,满面愁容。 “别说了,还是想想对策吧。”尹清绮根本不想听其解释胡诌,青红如今蜷缩在自己身边,浑身都在发抖,更何况,战事焦灼,尹清绮也不想在此多浪费时间。 “清绮,你看该怎么办?”薛坛皱了皱眉,想不到霍九伶这么阴险毒辣,想出这种招式。 “如今霍九伶一定在城内沾沾自喜,而且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受到袭击。”尹清绮愁眉不展,此次行军准备不足,完全没有携带放置这些蛇虫鼠蚁的药粉,而且现在军营中兵荒马乱,人心惶惶,若是贸然前行,恐怕会受到伏击。 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打到了这里,如今…… 尹清绮皱了皱眉,不甘心的看了看薛坛,眼底满是焦躁。 “撤兵吧。”尹清绮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撤兵?可是你费尽千辛万苦才到这的,若是不一举歼灭这些乱臣贼子,恐怕蜀州还是会受到南诏的侵扰。”薛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尹清绮,自从当上将军以来,尹清绮行事再也没有从前的犹豫,而且,为将军最为忌讳的,就是摇摆不定。 “撤兵,现在太危险了,传我军令,命周通等人携骑兵先走,赵子云留下殿后。”尹清绮眼底略过一丝寒意,虽然她也极为不情愿,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 “微臣遵命。”刘禹辰领命,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掀开帐帘,冲了出去。 昌都城内。 霍九伶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远处缓缓退兵的天朝军队,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想不到尹清绮也如此的胆怯,若是她胆大一点,恐怕就知道城内并无多少兵力,完全不足以抵御天朝的进攻。”霍九伶得意洋洋的望着远处的火光,脸上的狰狞越来越甚。 “娘……圣上,这次进攻,我们损失很大,折损步兵五万,骑兵两万,还有大小城池,周边郡县,恐怕,情况不为乐观。”身侧的太监向着霍九伶禀告着。 “这些都是小事,九伶殿建造的如何了?”霍九伶丝毫不在意这些,淡淡的扫了一眼身侧的太监总管。 “圣上,现如今人心惶惶,很难找到壮丁前来修建宫殿啊圣上!”太监一脸的慌张的看着霍九伶,眼底满是诧异。 如今兵临城下,霍九伶竟然还想着大肆修建宫殿之事,实则有些不妥。 “我说公公,您看您这话说的,怎么, 莫非我继位南诏圣上,不是大事吗?”霍九伶瞪大了眼睛,威胁着太监。 “圣上时任天子,当然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太监满脸慌张,连忙退回到身后。 “传我令下去,这宫殿还是要修,而且,命人去岭南多抓一些毒蛇过来,让那些乡间农户,蛇贩子们也出去捕猎,我要让尹清绮知道,我能做到南诏皇帝的位置,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霍九伶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对于尹清绮与戚渊,仍然在耿耿于怀。 众人皆不敢言语,只得听从霍九伶的命令,况且,如今老将军死后,霍九伶手握军马大权,而且先帝还在霍九伶的手中,一旦发生什么闪失,谁人都无法承担这个责任。 霍九伶霍乱朝政,原本就是应该处死,但现如今霍九伶掌握着朝中大部分的权利和兵力,大肆的yin乱宫内,不断寻求男宠,也让众大臣尤为苦恼。 现如今因为私人恩怨,与天朝交战,更是民不聊生。 霍九伶确像是丝毫不在意这些一般,每日饮酒作乐,宫内笙箫齐奏,一副祥和的面貌,似乎根本不把天朝的人放在眼里。 尹清绮的军队退回到蜀州,才发现蜀州大量的民众,已经开始了呕吐和发热的症状,如同瘟疫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城池。 尹清绮命人将毕太医带出,好在毕太医并没有染病,而是用自制的方法蒙住口鼻,避免了传染。 “毕太医,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薛坛焦急的问着毕太医,眉头紧锁。 “薛大人,尹小姐,这件事实在有些诡异,虽然我还未曾查明河水中的毒性为何如此的强烈,也并没有研制出解决办法,但是我敢肯定,一定与先前您服用的毒药不同。”毕太医看了看尹清绮,满面愁容。 “想不到竟然会这样……”尹清绮紧咬着嘴唇,露出一抹苦笑。 原来霍九伶任由自己攻入南诏而临危不乱,实际上早就准备好了对策,如今蜀州城内哀嚎一片,尹清绮的军营,也只得暂住城外。 第四百八十七章 竹贤楼 戚渊在幽州这一住下,就是一个月,期间李丘洛一直负责教其武功,强身健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戚渊可以在战场上派上用场。 手足相争,不够好看,父子之间的决斗,才是李丘洛一直想要见到的。 “呼呼……” 戚渊大口的喘着粗气,怔怔的看着李丘洛。 李丘洛笑着拍了怕他的肩膀,上前一步,“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戚渊尴尬的笑了一句,眼底暗藏杀机。 方才的剑术,包括李丘洛使出的部分,明明是内宫剑法,只有王权贵族才能使用和修炼。 而李丘洛那一招一式之间,分明就是皇室所教,戚渊这几日,已经逐渐恢复了些意识,而现如今之所以留在这里,目的就是要看看李丘洛究竟要搞什么鬼。 “李兄,你这剑法可是够厉害的,再哪里学的。”戚渊感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试探着问道。 “呵呵,这是家父传授的,在整个幽州,都难逢对手。”李丘洛别夸奖的也有些不明所以,傲然的仰起头,丝毫不谦虚的回应着。 戚渊眯起眼仔细的盯着李丘洛,既然自己的剑法是皇室所教,那李丘洛想必也在皇室待过一阵,至少是个御林军的统帅。 戚渊虽然知道自己来自皇城,但仍然没有想起来自己是当今太子这件事,反而有些疑惑,为何一个好好的宫殿之人,会认不出自己? 这也引起了戚渊的怀疑,不动声色的一步步将记李丘洛引入自己的陷阱之中。 “是吗?不过我看,你的剑法与我先前所学,有些神似,只不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戚渊紧紧的盯着李丘洛,凝视着他脸上的表情。 “呵呵……是吗?”李丘洛练剑的手瞬间停滞在半空中,怀疑的看了一眼戚渊,眼底是冰冷的寒意。 李丘洛的额头上滴下几滴冷汗,眼神寸步不离的看着戚渊,生怕他跑了似的,戚渊同样如此,两人互相对峙了半天,互不相让,但却都没能说出些什么。 “莫非慕白 兄是想起了什么?”李丘洛逼近一步,若是计划失败,那李丘洛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杀掉戚渊,为母后报仇! “哈哈哈,李兄,我就是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况且,这剑法也是你教我的,潜移默化的,我也就会觉得你我的剑法很相似,也没什么奇怪的。”戚渊用大笑掩饰着现场尴尬的气氛,李丘洛先是一怔,手中的剑刃缓缓的放下。 “我说呢,你从前又没练过武,不然我发现你的时候,你也不会伤成那样。”李丘洛的脸色略微恢复了一些,淡淡的凝视着戚渊,眼底的寒意未曾消退。 “对了李兄,上次我托你找的人,怎么样了?”戚渊皱了皱眉,也背过身去,竭力不与其发生眼神交流。 “上次?你是说那个女人?”李丘洛没想到戚渊三番五次问起的,不是自己的身世,而是一个女人,看来江湖传言没错,太子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早闻太子在燕州,为了一个女人险些失去城池,皇上龙颜大怒,将戚渊乱岗抛尸,今日看来,果不其然。 李丘洛脸上露出一抹张扬的笑容,似乎这件事令其极为愉悦,戚渊微微颦眉,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虽然对于画卷上的女子,戚渊不曾了解,但打心里却隐隐有一些担忧,在为女子,为她现在的处境担忧,那些话慌乱的心情,一遍又一遍的涌上心头,不断的啃噬着戚渊的内心,令其无法忘却。 那个人一定跟自己有着莫大的渊源,戚渊心底清楚,若是能找到她,想必就能揭开这一切。 “我说慕白兄,你何必纠结于一个女人呢?等一会我们梳洗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李丘洛神秘的一笑,戚渊已经大概猜到了是哪。 竹贤楼,幽州知名的妓院青楼。 原本在戚渊遇难之后,下令所有青楼场所歇业七日,以告慰太子在天之灵,而竹贤楼为了表示尊敬,足足歇业一个月,说是广纳天下贤士的地方,自然是好好哀悼戚渊的亡灵,戚渊为国为民,为女人为江山而死,值得敬佩。 而这一举动也让竹 贤楼一举成为了整个幽州最火的青楼,所有人都闻讯赶来,想看看这竹贤楼究竟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如此一来,竹贤楼经久不衰,太子一死,反倒成全了她们,原本有意更名为太子楼,但唯恐官府知道惹来祸端,遂一直没有替换名号。 “想不到这竹贤楼名声这么大。”戚渊皱了皱眉,竹贤楼外面,排满了人群,李丘洛走在前面为其带路。 “当然,这竹贤楼不仅名声在外,而且货真价实,里面的歌姬舞姬,都是整个幽州城最为令人心动的,你若是不信,自己进去瞧瞧,便知一二。”李丘洛笑着说道,手中的折扇不断的扇着冷风。 “我看你是想疯了眼了,一直在惦记着那些女人。”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不到这个李丘洛如此的好色。 “可是人这么多,我们怎么进去?”戚渊皱了皱眉,外面已经排满了长龙,水泄不通,就算强挤进去,恐怕也进不了店门。 “呵呵,你可是忘了幽州知府了?”李丘洛满脸堆笑的说道。 果不其然,两人从巷子口绕过去,来到一个幽暗的胡同,后面竟然有人把守。 “田知府。”戚渊一拱手,上前打着招呼。 想不到现如今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存在,像是苍蝇一般驱赶不尽,戚渊也是心生不悦,淡淡的扫了一眼田秋月。 田秋月简单的回应了一下,随后连忙凑到李丘洛的身边。“李兄,上好的酒菜早就备好,您看您是坐哪间屋子?” 戚渊眉头紧锁,按理说田秋月乃是地方父母官,而李丘洛只是一介草民而已,田秋月这个胖子却始终对李丘洛谦逊有加,想不身份来头不小。 “随便吧,看慕白兄的。”李丘洛对其使了个眼色,田秋月会意,退到一边,让戚渊走到前面。 “慕白兄,你可有中意的人选?”李丘洛笑着为戚渊介绍着,几人此时已经进到了屋内,姑娘们正满脸堆笑的看着戚渊,好似进了盘丝洞一般。 “呵呵,客随主便。”戚渊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第四百八十八章 弃城 戚渊静静的坐在李丘洛左侧,身边分别是张章和田秋月两人,那日遇见的女子并不在场。 他扫了一眼全场,那些歌姬都在怯生生的望着李丘洛,似乎是在惧怕些什么。 戚渊淡淡一笑,这其中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想必这又是一出“鸿门宴”吧。 “李兄,怎么今日这么有兴致,让我们几个兄弟齐聚于此?”戚渊率先发问,随后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为的就是不露出丝毫的破绽。 “呵呵,你来幽州这些时日,我还从来没有好好宴请过你,现如今有了机会,当然要好好招待一番,再者说来,你的身份始终是个迷,我也不想你每日待在家中,思虑这些事。”李丘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情,言下之意,就是在警告着戚渊,别动歪心思。 蜀州。 尹清绮急的原地打转,薛坛见状,也不好上前劝阻,只得由着她。 毕太医也是急的直冒冷汗,这件事早就禀报给了皇上,皇上也是龙颜大怒,认为一个小小的南诏都解决不了,就当场处死,不要再回来了。 尹清绮皱了皱眉,心底满是焦虑,她倒不是为了砍头的事情,反而是真心为蜀州的百姓所担忧。 “毕太医,既然这毒药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做出来的,那解药岂不是也一样?您抓紧想想办法,蜀州的百姓可都等着这药救命呢!”尹清绮焦灼的看着毕太医,连声央求着。 “你现在求毕太医也没有用,人家毕太医现在也在想办法。”薛坛理解尹清绮的心情,但现如今着急也没有用。 “霍九伶,心可真狠啊。”尹清绮感叹一声,眼底的寒意威慑四方,就连薛坛看了都尤为惊叹。 “你先别激动,一个小小的霍九伶而已,不足为惧,重要的就是我们如何减少损失。”薛坛叹了口气,南诏与离国不同,南诏惯用阴险的招式,向来都是如此,而且,南诏的阴狠在于,不顾及百姓的安危。 “可是现如今蜀州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尹清绮眼中噙满泪水,微微的啜泣着,看的薛坛 一阵阵的心疼。 “不好了,薛将军,大军压过来了。”外面的士兵慌乱的跑过来,手忙脚乱的跌倒在地。 “什么?”薛坛和尹清绮面面相觑,两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自己也算是将南诏军队打的落花流水,现如今兵力还未恢复,怎么突然就偷袭过来了? 薛坛皱紧了眉头,看来这霍九伶很有谋略。 如今天朝的部队被围困在城外,加上方才南诏放出的毒蛇,导致到处都是毒蛇侵扰,哀嚎一片,现在是进退两难的地步,若是退回城内,可能损伤会更大,一旦迁徒,就等于将蜀州拱手相让。 薛坛静静的看着尹清绮,不知如何是好。 “清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薛坛严肃的询问道,脸上也没有了往日戏谑的表情。 “我……”不知为何,那些戚渊死去的画面不断的在尹清绮的脑海中重现,一遍遍的吞噬着她的内心,让其不知所措,整个人浑身僵直,身体也在微微发颤。 “薛坛,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你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尹清绮央求着薛坛,眼底充满了恐惧,薛坛知道尹清绮不是一向软弱的人,如今这副模样,想必又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我……我不知道。”尹清绮浑身发颤,整个人都陷入一片恐惧之中,“薛坛,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军,来不及了。”外面的士兵再次冲进来,看来已经是兵临城下,众将领已经出兵相迎。 “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撤兵,退回到燕州,放弃蜀州;二来,就是拼个你死我活。”薛坛皱了皱眉,若是这个时候退兵,那等同于彻底放弃了蜀州百姓,九死一生,可若是拼杀,恐怕也会被南诏的大军所淹没。 “霍九伶行事狠毒,现如今,还是先撤。”薛坛对着青红使了个眼色,青红连忙搀扶起尹清绮,扶到马上。 “不行,薛坛,你要做什么?”尹清绮一瞬间反应过来,她已经意识到了薛坛要做出什么事情。 “尹清绮,这 件事由不得你,坏人让我来做,这事,是要留下千古骂名的!”薛坛血红着双眼,怔怔的盯着尹清绮,朝着马就是重重的一鞭子。 尹清绮还来不及反应,马匹就行出了老远,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她的呼喊声消失在远处,逐渐减弱。 青红担忧的看着远方,转而看向薛坛。 “薛将军,现在该怎么办?”青红目光泛红,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有薛坛在身边,青红倒也安心了许多。 “现在只能为尹清绮争取一点儿时间了,你躲在军营里,一会儿我会让人来保护你。”薛坛抽出了腰间的剑,掀开军帐,便朝外面厮杀而去。 霍九伶的军队并不勇猛,但惯用毒镖毒箭,中箭者瞬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从身体中间溢出一阵阵难闻的气味,黑水在身体中喷涌而出。 “大家注意,有毒!”薛坛提醒着众将领,刘禹辰率兵闯入敌军阵中,一阵厮杀。 无数的毒蛇不断的撕咬着马匹,刘禹辰被拽到在地,“扑通”一声跌落在地,瞬间便被无数飞驰而来的南诏军队践踏在马下。 “刘领军!”薛坛近乎杀红了眼,眼看着刘禹辰死在铁骑之下,却束手无策。 “薛坛,你也不过如此。” 薛坛顺着声音源头看过去,是霍九伶。 “我今日御驾亲征,为的就是铲除这种祸害,将蜀州收入囊中,尹清绮人呢?给我滚出来,可饶你们不死!”霍九伶眼神阴戾毒辣,恶狠狠的盯着薛坛。 “霍九伶,今日你是见不到尹清绮的。”薛坛冷笑一声,横刀立马,挡在霍九伶身前。 “见不到?那我就屠杀了整个蜀州城的百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蜀州是因为尹清绮懦弱之举,才被屠城的!我要你们死!”霍九伶此时完全已经失去了理智,手里的刀都在微微战栗。 “我在这!”尹清绮快马加鞭,腰身上挂着一把短剑,上面还沾着淋漓的鲜血。 “你怎么回来了?”薛坛吃了一惊,恼怒的看着尹清绮! 第四百八十九章 毁容 薛坛震怒的将尹清绮拉回身后,整个眼眶陷入一片血色之中,红肿而悲凉。 “尹清绮,我不是让你先走了吗?” 薛坛紧紧的盯着尹清绮,怒气不减,一双手紧紧的攥住,始终都不肯放松。 “我不能放弃蜀州的百姓,霍九伶要的是我。”尹清绮粲然一笑,嘴角的苦楚也只有薛坛看的一清二楚。 “薛坛,若是我死了,蜀州就交给你了。”尹清绮缓缓的说道,方才刘禹辰已死,若不是薛坛在此,天朝军队群龙无首,会很快被南诏军队冲散。 “好一个伪君子。”霍九伶拍了拍手,纵身一跃,从马上跳下来,由周围的侍卫搀扶着,走到两军阵前。 “尹清绮,若是你真的那么在乎百姓,就不至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霍九伶冷笑一声,脸上扬起一副小人的嘴脸。 “霍九伶,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认了,现在请你拿出解药,你要的是我,要的是蜀州,现如今我自愿交出蜀州,还不够吗?”尹清绮愤恨的盯着霍九伶,紧攥着拳头,眼底露出一抹寒意。 “不够,当然不够。”霍九伶摇了摇头。 “当年天朝对二爷的事情罔若未闻,让霍家在南诏近乎灭族,你可听说有一个人为此道歉?还有,若是皇上当年能早一点将此事处理干净,也不会让二爷活着来到南诏,与我为敌,还险些要了我的性命。”霍九伶一甩袖子,一股妖风袭来,瞬间将众官兵吹得迷了眼。 “想不到你还会这种邪门歪道的东西。”尹清绮眯起眼,凝视着霍九伶的袖口,她的袖口沾着丝丝粉末,看来像是某种药粉。 “呵呵,既然戚渊已经死了,如今还是要有人偿还这些债。”霍九伶面色一寒,整个人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凌人的寒气。 “薛坛,你带着青红走吧。”尹清绮小声的嘱托着薛坛,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薛坛接管蜀州为上策。 “霍九伶说白了就是要我,你们开门逃到城中,我想,毕太医会有治病的解药。”尹清绮方 才离开之前,已经仔细的询问了毕太医,为何城中众人都皆有症状,而他却相安无事,毕太医说是服用了一味药物作为实验,而这味药物,看来能有效的抵御霍九伶的毒性。 “尹清绮,我不能把你留在这。”薛坛紧紧的攥着尹清绮的双手,寸步不离,眼里满是哀恸,戚渊临死前将尹清绮托付给自己,若是自己做了逃兵,怎么对得起戚渊的嘱托? “你知道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尹清绮苦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薛坛,对不起,你出现的时间不对,或许那个时候就算是戚渊前来救我性命,我也不会跟着他走,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尹清绮扫了一眼薛坛,眼底的悲痛掩盖不住。 “别说了清绮,别说了。”薛坛咬紧嘴唇,眼底噙满泪水,就连青红也在一边微微的啜泣。 “现如今也是我前去见戚渊的时候了,霍九伶憎恨我,就像是董哲憎恨戚渊一样,我知道当年董哲为何要起兵造反……”尹清绮嘴角强行挤出一抹微笑,眼眶被泪水浸湿,无奈的笑容下掩盖着深深的苦楚。 “我就是天朝的罪人,也是整个天朝最大的罪臣,戚渊本不该死,董哲本来不应该起兵造反,薛问儿,习月,她们皆是或多或少的与我有些关联,也许我的存在才让天下大乱。” 尹清绮咬紧嘴唇,现如今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身体为以往的人恕罪,为戚渊做的那些不明智的决策恕罪。 “霍九伶,来杀我!”尹清绮提剑上马,在薛坛等人还未曾反应过来的瞬间,已经只身冲入敌营。 霍九伶目光一寒,掌间翻出两股剑刃,左劈右挡,朝着尹清绮的马腿砍去, 马匹一瞬间受了惊吓,猛然一声嘶吼,将尹清绮甩了下来,尹清绮身轻如燕,脚步在地面上轻点,马匹倒在地上扬起的风沙之中,一柄剑刃直直的朝着霍九伶刺穿过去。 霍九伶心头一惊,腰间一软,半跪半倒,剑贴着胸膛划过,一股刺鼻的药粉朝着尹清绮的脸洒了过去,尹清绮只感觉 到一阵辛辣的感觉,瞬间便被迷住了双眼。 “哈哈哈,尹清绮,你自恃清高,以为自己倾国倾城,迷得戚渊颠三倒四,如今我毁了你的容貌,我倒是要看看,今后你拿什么勾引男人!”霍九伶近乎癫狂的疯狂喊叫着,眼底的杀意冰冷而决绝,薛坛见状,连忙飞身向前,一把接住了尹清绮。 “清绮,清绮……” 薛坛慌乱的呼喊着,此时天朝的大军已经围剿了上来,霍九伶见状不好,连忙招呼人撤离。 “尹清绮,今日算你命大,不过,失去了那张俏丽的脸蛋,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见人!”霍九伶张狂的甩下一句,随后上马离开了战场。 薛坛紧紧的搂住尹清绮,一遍遍的呼喊着:“水,水!” 手下连忙打来水,为尹清绮清洗着面部,在水浇上去的瞬间,尹清绮脸上的灼热方才有些缓解。 “疼!疼……”尹清绮强忍着疼痛,呢喃着喊出这两个字之后,就昏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青红正伴在身边,尹清绮缓缓的睁开眼,左眼却是一片昏暗。 “青红,我这是……怎么了?”尹清绮惊慌的唤着青红,双手不断的摸索着,巨大的恐惧感瞬间填满了内心。 “小姐,您……您的脸受伤了,如今需要包扎起来。”青红有些犹豫,方才薛坛已经叮嘱过,千万不要让尹清绮看到自己的脸,怕她一时半会想不开。 “我要看。”尹清绮挣扎着起身,浑身上下酸痛无比,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是如何活下来的,而青红如此的隐瞒自己,想必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小姐,小姐!”青红拦不住尹清绮,径直让她挣扎着跑到铜镜面前,怔怔的望着自己的脸。 尹清绮一瞬间惊呆了,自己的左边脸像是布满了沟壑,一处完整的肌肤都没能留下, 腐烂的皮肉带着脓水和刺鼻的药物,活生生像是寺庙中的金刚一般恐怖。 “这……这是我吗?”尹清绮回身看向青红,不可置信的问道。 第四百九十章 薛坛面圣 “青红!青红!” 尹清绮软弱无力的嘶吼着,那些声音哽咽在喉咙中,发泄不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尹清绮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想死的自己,如今变成了这样一副鬼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甚至就连自己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都会厌恶的吓了一跳。 “小姐,是霍九伶。”青红怯生生的说道,眼底充满了恐惧,虽然她伴在尹清绮身边许久,但见到尹清绮这幅模样,如今还是有些恐惧。 “小姐,您的脸……毕太医说一定会有医治的办法,让您切勿心急。”青红仍然关切的说道。 尹清绮目光低垂,似乎在微微啜泣,眼底的泪水“滴答滴答”的淌下来,沾到青色缎面红络子的短衫上,外面的一撮兔毛也被这泪水浸湿,青红看的心疼,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得上前好言好语的劝告着,声音微弱似是蚊子一般,唯恐打扰了尹清绮。 尹清绮抹干了眼泪,鼻子耸起,微微啜泣两声,用那袖口轻轻拭了两下眼角,那左眼此时痧的生疼,火辣辣的感觉,尹清绮又痛又痒,还不敢碰触,一时间心急,好悬再次哭出声音来。 青红连忙贴心的递上手绢,一边静静的瞧着眼前这可人,尹清绮哭的可谓是梨花带雨,戚渊过世的时候,她也是这副模样,一副令人怜惜的劲儿。 “主子,您……”青红无奈的哀叹一声,摇了摇头,怎么这世间的惨事,都让尹清绮一人赶上了?难道真如她自己所说的,是天煞孤星不成? “青红,我们在哪?”尹清绮微微收敛,将眼泪憋回去,凝重的盯着青红,眼底慢慢恢复了冷静。 “主子,我们是在燕州,蜀州……失守了。”青红胆怯的看着尹清绮,如今自己也不知该如何与尹清绮禀告,毕竟这是薛坛的决策。 “薛坛果然还是放弃了蜀州。”尹清绮咬了咬牙,一想到蜀州上万人正死于饥荒,瘟疫,灾难之下,尹清绮就感觉到坐立难安。 “小姐,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用把所有的罪责都强行加在自己的头上。”青红略微思虑一下,还是劝告道,她知道尹清绮的性子,常常将所有的罪责放到自己身上,这样活一辈子,难道不会心累吗? “青红,我是蜀州的将军,蜀州有难,原本我是应该最先战死沙场的,如今我活了下来,放弃蜀州的百姓而活了下来,剩下我这样一副残缺的身子和一副可怕的脸!”尹清绮情绪慢慢的遏制不住,激动的看着青红,眼底通红。 青红微微叹了口气,没有答话,静静的伫立在一边。 “薛坛薛将军呢?”尹清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如今与青红发火是没有用处的。 “薛将军赶赴京城,皇上召见,现如今燕州是安德信和赵子云等人在带兵。”青红唯唯诺诺的说道。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蜀州失守,难道皇上将此罪责,怪罪到了薛坛的头上? 尹清绮心底一阵惊慌,惶恐的看着青红。“青红,快!快备好马匹,这件事与薛坛无关,我绝不能让薛坛替我顶罪!” 青红一把拉住了尹清绮,缓缓的摇了摇头。“主子,已经太晚了,您都睡了三天三夜了,这时候薛将军恐怕早就进京面圣了,一切都看天意。” 随后,青红转了转眼珠,接着说道:“主子,您倒是也别急,上次大战,薛将军一身之人保住燕州,虽然有太子鼎力相助,当若不是薛坛,恐怕燕州关口早就被攻破,原本薛家老爷想要为你二人争功,但朝中有人劝阻。” “我想这次,皇上虽然会大发雷霆,龙颜大怒,但一想到你二人早有功德,想必也不会过于处罚薛将军。” 尹清绮脸上写满了愁绪,眼底的恐惧瞬间吞噬了整个内心。她害怕薛坛会因为自己而死,害怕整个薛家都受到牵连。 “青红,现在燕州有没有人能联络到京城?”尹清绮拉住青红的手,现如今只能靠众臣的进谏,或许能免去薛坛的罪过。 “我不知道安将军能不能… …”青红摇了摇头,眼底略过一丝慌张。 “主子,毕太医也可以进谏,您快去找他问问,况且现如今,您不易动怒,还是……”青红劝诫着尹清绮,但尹清绮脸上的决绝和严肃,是青红见所未见的。 戚渊自从竹贤楼出来几日,一直便待在那,既然李丘洛想让戚渊成为一个昏君的模样,那自己就成全他。 “来,喝酒。”戚渊觉得头晕晕乎乎的,搂住李丘洛的肩膀,眼神却在不断的偷瞄着周围的情况。 几日来的观察,戚渊发现这竹贤楼绝不是一般的地方,其性质堪比当年的惊鸿馆,戚渊早就发现,近来几日,周围都事一些陌生的面孔,而且心不在焉,似乎根本不是为了那些歌姬而来。 在每次戚渊装作喝晕之后,李丘洛都会随之出门,与人窃窃私语,不时望向屋内,对着戚渊指指点点,眼底略过丝丝的惊诧和狡诈。 戚渊每次都看在眼里,但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日,戚渊迷迷糊糊的醉倒在地,但耳朵却竖着观察周围的动静。 “田知府。” “阿哥。” 阿哥? 戚渊皱了皱眉,田秋月怎么会如此的称呼李丘洛?难道李丘洛的身份是…… “阿哥,您已经离开东宫多年,是时候回去了,皇上当年将你赶出宫去已久,现在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现在时机逐渐成熟,我们也时候杀入宫内,我已经集结了宫内不少老臣,只可惜的是,二爷下落不明,而六阿哥苏公公已死……” 田秋月的声音听起来谄媚无比,不断的讨好着李丘洛,朝着他欣喜的方向说去。 “他们二人都不足为惧,一个小小的六阿哥,手中有那么多的资源,加上戚渊离宫许久,前往南诏,他竟然都没能夺权篡位,也是个棒槌而已,而董钰有勇无谋,也是个莽夫。”李丘洛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戚渊静默的听着,他知道自己与皇宫有些关联,但没成想,一直被人蒙在鼓里的自己,竟然是当今太子! 第四百九十一章 计划 戚渊屏息凝视,静静的听着门外的动静,身体背对着门口,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仅听着外面的声音。 田秋月向来嗓门大,很容易便可分辨出他的动静,而李丘洛的声音更不必言说。 “阿哥,听说蜀州刚刚出了事,一个叫薛问儿的将军,被南诏圣上霍九伶打的可是跟落汤鸡似的。”田秋月看热闹似的,坐在一边,兀自的笑了笑,嘲弄着天朝无人。 “就这么几个臭鱼烂虾,竟然还妄图做皇帝?我看他们是失心疯了。”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老皇帝手底下的人输了,但将才也确实不少,这次南诏的那个霍九伶算是占了便宜,用了一些阴险狡诈之术,才夺下了蜀州。”李丘洛摸了摸下巴,斟酌着每一句话。 “我看,如今皇上是没工夫管我们了,等到时机成熟,我们自幽州起兵,先行占据东北地区,直奔中原,先拿扬州,再攻占京都。”田秋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底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不行,攻占东北需要些时日,虽然这边人稀地广,容易侵占,但毕竟地域寒冷,很容易断粮断草,等到这边结束之后,我们军中无补给,也是无济于事。”李丘洛摇了摇头,这个计划并不可行。 况且,就在几个月前,董哲刚刚从蜀州攻占扬州,遭到了京城的反噬,扬州与京城相隔不远,京城若是想要进兵来犯,也是一眨眼的功夫。 反倒是周围的柳州,一向被看待为京城的粮库,那里驻兵不多,更为重要的是,离这京城只有微乎其微的距离,若是将柳州攻下,无需多日,便可让皇帝惊慌。 “我们现在还是要等待一个时机,听说蜀州被南诏攻占之后,薛问儿也是慌做一团,现如今薛坛替罪,前往乾心殿面圣,还不知道要怎么定罪。”李丘洛冷笑一声,如今当朝的将军中,以薛坛,常磊二人而闻名于世,现如今皇上若是定了薛坛的死罪,岂不是成全了自己? “您觉得皇上会让薛坛……”田秋月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薛家为皇室辛勤了一辈 子了,甚至从先帝开始,薛家的地位就不可动摇,其位置比董钰的身世都要令人羡慕,皇上怎么可能一气之下除掉薛坛?难道不顾及薛老将军的颜面? “你或许还不知道那个薛问儿是谁吧?”李丘洛冷笑一声,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意味。 “在此之前,我已经命人去蜀州打听清楚,那个所谓的薛问儿,不过是借助薛家的名号而已,李逵李鬼,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她就是当今太子最钟爱的女人,尹清绮。” “尹清绮?莫非就是他让找的那个人?”田秋月暗暗的指了指地上“昏睡不醒”的戚渊,压低了声音说道。 “没错,就是他。”李丘洛朝着这边扫了一眼,确保戚渊并没有苏醒过来。 “皇上记恨这个尹清绮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说白了,在江山和美人面前,皇上还是更为钟爱江山的,而尹清绮的出现,彻底打破了皇上将太子作为傀儡的计划,现如今只能找个理由,让六阿哥与太子两人之间发生争斗。”李丘洛摇了摇头,眼底一抹阴戾。 想不到皇上还是这么狠,就在多年前,他也曾做过如此的事情,若不是当年淑妃的地位不断上升,恐怕也不会遭到皇上和皇后的嫉妒,兴许自己就不会被暗自送出宫去。 “这个狗皇帝霍乱多年,也是时候下台了。”李丘洛长叹了一口气,眼底慢慢被憎恨所填满。 当年,淑妃与林民义诞下一子,便是如今的李丘洛。 李丘洛原本姓林,自皇后发现有蹊跷之后,便被淑妃娘娘送出了东宫,离开了京城,送往幽州田家。 幽州田家早年间原本是一富甲一方的商人,到了田秋月父亲那辈,才花钱买了个官做,淑妃娘娘对其有恩,田家老爷也只得接纳这个孽种。 皇上对此此虽然知情,但原本以为只是后宫争斗,不知道李丘洛并不是自己的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戚渊乃是皇后所生,又为嫡子,若是留着李丘洛在东宫,两人难免会发生争斗,原本李丘洛乃是太子,他一走,便顺 理成章的继承给了戚渊。 皇后对此颇为满意,原本想要将此事告发给皇上,但见淑妃娘娘有意让贤,也就没当回事,加上后来身体日渐虚弱,也就无心于后宫的争斗。 皇后原本是掌管后宫事务,当然包括这礼仪妇道,重病塌前前也曾召见淑妃,令其速速处死李丘洛,淑妃以为事情暴露,才有了后来托付二爷毒害太子戚渊之事。 李丘洛收到了母妃的消息,从此更名换性,隐匿深山,卧薪尝胆,为的就是今日有复仇的机会。 李丘洛静静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戚渊,原本是一样的身份,原本他的位置,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李丘洛的手就在止不住战栗,若不是想让他们父子相残,成全自己,恐怕李丘洛早就遏制不住心底的愤怒,将戚渊处死。 自己这么多年来,趟风冒雪,居于身上,不时还要回到幽州习练武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老皇帝杀死在金銮殿上。 当李丘洛听说皇上重病之后,并无开心的脸色,反而有些担忧,他担心皇上会死在重症之下,担心自己没有机会,亲手宰了他。 “阿哥,那董哲董钰为何会失败?” 正当李丘洛看的出神,田秋月在一旁的问话打断了李丘洛的心思。 “现在的这些人,或者说曾经,他们都犯了一个错误。”李丘洛摇了摇头,脸上一阵阴险和狡诈的表情。 “他们都以为,戚渊才是最大的阻碍,实则不然,皇上虽然重病在床,但却心怀诡计,董钰等人的失败,早就在皇上的计划之中,皇上早就清楚六阿哥与董钰有反意,却迟迟不肯动手,这是为何?”李丘洛询问着田秋月。 “微臣以为,是在给戚渊留机会,好让后人记住戚渊的功劳。”田秋月赶忙答话。 “没错,的确如此,但是众人都不知道,皇上真正的心思,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李丘洛目光一寒,因为他分明注意到,地上的戚渊动了动! 第四百九十二章 处置 李丘洛赶忙做个嘘声的手势,提醒田秋月按兵不动。 田秋月瞬间紧张了起来,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腰间的剑刃,一旦发生什么不测,准备随时动手。 早就听闻戚渊武功了得,习练内宫三十六路拳法,七十二般剑术,与李丘洛师出同门,若是真比较起来,恐怕会不相上下,打的也是昏天黑日,都难分高下。 李丘洛眯起眼,踮起脚尖缓缓的走了两步,靠近戚渊,小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慕白兄?” 难道戚渊并没有真的睡着? 李丘洛皱了皱眉头,眼底的杀意冰冷凛冽而寒冷。浑身战栗不止,满身的戾气就连戚渊都有些胆寒。 这么记恨我? 戚渊冷笑一声,装作假寐的样子,紧紧的闭上眼,置之不理。 “看来是我多虑了。”李丘洛放松了警惕,眯起眼上下扫量了一眼,接着看向田秋月。 “我说阿哥,您实在是过于担忧,一个无兵权的太子,成不了什么大气。”田秋月摇了摇头,眼底满是不屑地意味。 “话不能这么说,皇上一心想要处死戚渊,可是到最后,三人之间的争斗还是戚渊胜了。”李丘洛看向戚渊的眼神中竟然多了一丝丝的敬佩意味。 “依我看,这个戚渊倒是有些本事,早年间听闻戚渊在京城安置了一处地方,叫惊鸿馆,为的就是借此机会,收集整个京城的王公贵族的情报,倒是个很好的计策,只不过后来那地方被六阿哥发现,毁于一旦。”李丘洛在屋内踱着步,不时间望向戚渊,观察着他的动静。 “当年那个尹清绮,也是因为误入了惊鸿馆,才得以发现的,若不是薛坛一时间糊涂,想必还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薛坛这个人,权谋、武力、权政都有,唯一的一点,就是受了尹清绮的蛊惑,做事畏手畏脚。” 李丘洛长叹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在为着薛坛不得志而惋惜。“到现在,帮了戚渊一场,反倒成了皇上的眼中钉,保不齐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你说可惜不可惜?薛家百万兵马 ,若是投奔到我的名下,如今早就是功成名就了。” “就是,就是,我看那个薛坛也不过如此,您是伯乐,可他未必是黑马啊。”田秋月讨好的笑着,上前奉承着李丘洛。 “你跟了我,日后必然会大富大贵。”李丘洛淡淡的看了眼田秋月,眼底藏匿着一丝狡猾。 “不过这是后话,我也有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李丘洛笑了一下,和善的拉扯着田秋月坐在桌边。 “这个戚渊,可要跟我看好了,日后我会想办法让其知道自己的身份,与皇上反目成仇,到时候,我们还要用到他。” “阿哥,您看这……”戚渊在地上瘫倒一团,看样像是真如昏睡过去一般。 “先留他在这,剩下的,我们事后再说。”李丘洛嗤笑一声,摆了摆手,带着田秋月离开了这里。 燕州。 尹清绮焦灼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青红守在身侧,等待着朝廷传来的消息。 毕太医慌慌张张的闯进屋,左右寻了半晌,狼吞虎咽的灌了一杯茶,脸色方才有些好转。 “毕太医,怎么样了?”尹清绮上前一把拉住,连忙问道。 “尹小姐,事情不好了,现在皇上龙颜大怒,说要处置薛坛将军。”毕太医咬紧牙,长叹一声,忿忿的跺了跺脚。 “可有人为薛将军进谏?”尹清绮皱了皱眉,她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如今这幅模样。 “说了,常将军和莫大人都为薛将军求饶了几句,可是现如今,皇上说什么都不听啊!非要将薛将军打入大牢,薛家老爷子如今也在犯愁,想尽了办法为薛坛求情。”毕太医脸上闪过一丝哀恸和焦灼,如今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薛坛,更是为了燕州的百姓。 “皇上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明明命人上书皇上,说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怎么皇上依旧不依不饶的?这……这可如何是好?”尹清绮眼底泛起泪花,若是薛坛再为了自己而死,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的罪人? “小姐,您的书信,并没有送往京城。”青红在一旁 唯唯诺诺的说道,眼底有些畏惧的看着尹清绮。 “什么?青红你说什么?”尹清绮不可置信的看着青红,脸上满是惊诧。 “小姐,我明说了吧,薛将军临走前,留下军令,任何人都不得让您寄出书信,不得离开燕州半步,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您啊小姐!” “如今薛将军已经锒铛入狱,如是您再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向薛将军交代?怎么向死去的太子交代?”青红眼含泪花,一把揪住尹清绮的袖口,哀声求饶道。 “青红,你现在敢违抗我的命令了是吗?”尹清绮面色一冷,愤恨的看着青红。 “小姐,如今你若是再去了宫内,皇上定薛将军一个欺君之罪,到时候您二人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让这燕州的百姓如何是好?您让我怎么办?还有,蜀州百姓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霍九伶的bao政苦不堪言啊小姐!” 青红痛哭流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连毕太医也上前央求着尹清绮。 “尹小姐,如今霍九伶占据蜀州,目的就是广抓壮丁,为了修建她的击‘九伶宫’,现如今登基仪式还未开始,你这么做不是长久之计。” “就算您能求得了皇上,到时候蜀州的人死的死,伤的伤,霍九伶一继承帝位,若是她有些谋略,将蜀州空城还给天朝,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都是你自己啊尹小姐!” 尹清绮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满是死去的那些冤魂,和蜀州哀声遍野的惨状,霍九伶手段毒辣,是人尽皆知的,若是这时候自己前去京城,群龙无首,恐怕…… “我听你的毕太医。”尹清绮缓缓的擦干眼泪,眼底多了一份坚定和从容。 “这次对抗南诏,不仅仅是为了蜀州,燕州的百姓,也是为了太子和薛将军,还有我这张残缺的脸。” 尹清绮缓缓的摸了摸脸上的沟壑,残缺的血痕像是一道道刻骨的伤疤,彻底的烙印在尹清绮的心底,尹清绮缓缓地抽出剑刃,一把斩断了自己的青丝。 “我再次立誓,不取下霍九伶的人头,我绝不回来!” 第四百九十三章 监视 尹清绮愤恨的攥紧拳头,青红一旁宽慰着,不断的抚摸着她突出的后脊,尹清绮抽泣着,身体微微蜷缩,青红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如今太子死了,薛坛又深陷大牢,最重要的是,蜀州沦陷。 而另一边的幽州,戚渊刚在竹贤楼悄悄溜出,逃往城外,却未曾想,碰到了一旁监视的李诗雨。 李诗雨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本李丘洛指使自己前来查看戚渊身上,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物件,竟然会被当场抓住,并且坠落悬崖边上。 戚渊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以一个高傲救世主的姿势,俯视着努力攀住荆棘的李诗雨,只不过,他的眼神当中并无悲悯,甚至满是幸灾乐祸。 “拉你一把?”对于李诗雨楚楚可怜的请求,他似是已经免疫了,只是用鼻子轻轻一哼,算作是回答,像是带着无限嘲弄,就连目光也挟带着强大的侵略性,令人胆寒:“当然可以,不过,我需要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理由。” 李诗雨努力让自己的双眼在此刻看起来清澈见底,甚至恨不得挤出一些泪来,最好能够造出闪亮犹如天际晨星的效果:“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可怜巴巴,泫然欲泣,咬牙狠狠攀着荆棘,就连话也说得有些困难:“看在我们也算比较熟的份儿上……” “我和你熟吗?”戚渊打断她的套近乎,嘴角半勾,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黝暗的眸子倏地眯起,一字一句说得格外缓慢而仔细:“李诗雨,不瞒你说,我现在正在考虑,我是该冲着你的演技精湛拉你一把,还是该因着你的诡计多端而踹你一脚?” “做人何必这么认真呢?”李诗雨心虚地瑟缩了一下,此时此刻,她看到戚渊那铁青的俊脸上泛起了有些扭曲的笑容,看在她的眼中,显得格外狰狞。 吸了吸鼻子,李诗雨努力地搜刮着肚子里那溜须拍马的贫乏词汇,用以缓解自己目前的困境:“您胸怀宽广,大人大量,定然犯不着和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此 斤斤计较吧。” “你也配称自己是弱女子?”戚渊哂然一笑,黑眸略微眯着,迸出危险的火光,就连声音也满溢着森寒,像是从阴曹地府里冒出来的一般,冷到让人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 “可惜得很,你料想错了,我姓戚的从来都是个心胸狭窄的卑鄙小人,谁敬我一尺,我便就还他一丈!” 看吧,她今天来的目的,本就是打算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而悲哀的是,她今天就算是运气好到不至于小命休矣,也绝对会在他的“报答”之下,活活被剥掉一层皮! 李诗雨在心里哀嚎不休,忍不住鄙视自己的心存侥幸,可是,表面上还得维持着镇定,努力巴住那即将不堪重负的荆棘。 “我的手好痛,就快抓不住了!”眼见着那荆棘的根须渐渐地从泥土中显现出来,她开始急得口不择言,哇哇大叫:“戚渊,就算你想要报仇,揍我一顿或者是剥了我的皮也好,总得要先拉我上去呀!对女人见死不救,不是男人应有的所为啊!” 戚渊冷笑一声,浓眉不耐的挑高,故意思忖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掌瞅了瞅,却并不是打算立即伸向她:“倘若今日我救了你,来日,你要如何感激我?” 又来了,又来了! 前一次,她和李丘洛合作,设计戚渊,李丘洛当时便是这副德行,死皮赖脸地声称,事后会向她索要报酬。可直到今日,也不知李丘洛究竟是后来忘记了,还是当时本就打算戏耍她,总之,他之后一个字也没提到任何关于“报酬”的细节。 她当时甚至想,李丘洛会不会借机要她以身相许呢。 可现下,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可怜的孟姜女,哭死在长城边上,眼泛泪花,可是现如今自己欲哭无泪,陷入这种场面,就连一个出手相助的人都没有。 思及至此,她心底涌上了极为强烈的恶心感,迫于事态,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被迫挤出一丝很勉强的笑容,问 得心有戚戚:“难不成,你打算要我以身相许?” “你还要不要脸!”戚渊听罢,倏地眯起眼眸,怒火在瞳底跳跃着,盯着她的目光又凌厉了几分,声音似从牙缝里逼出来。不知怎么的,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便不自觉地想起李丘洛那张笑得极为诡谲的脸。 想起她曾经恬不知耻地当着他的面留宿李丘洛房里,瞬间,就连胸口也似是腾的烧起了一把无名业火,仿佛一下子便将他吞噬,烧得他热血沸腾,就连脸也不自觉地红了个底朝天:“你以为,我对那狗畜生穿过的破鞋也会感兴趣吗?” 李诗雨噤声不语,对于“破鞋”这个很有几分侮辱性的称呼很是听不惯。 “破鞋又如何,你以为我有说不的权利吗?像我这种无爹无娘的孤女,被迫在这潭浑水里泡着,若是想活得长久些,还不是任谁想穿便穿的。今天他可以穿,明天,为了笼络谁,收买谁,指不定就当成赏赐了。” 她冷笑,不想去费心解释她与李丘洛之间的清白,也不再用方才那种乞求的眼神看他,就连声音也随着笑声一起凉薄起来:“戚渊,士可杀,不可辱。就算我是破鞋,也不屑让你穿,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一根葱了!” 原本以为,戚渊听了这番话,定然会暴跳如雷,甚至于毫不留情地抬起脚来,一脚踩在她那张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上,可是,一切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戚渊直直对视着她的双眼,挑起的眉眼间,有一抹难言的讶异之色,可双眼仍旧犀利,像是想从她瞳仁的倒影里分辨出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他一直在不断地提醒自己,眼前这个女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不管她说什么,都是信不得的。可是,她的眼如此澄澈,话语充满无奈却也揭示着现实与真相,他那以坚硬的外壳作为武装的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刨着。 好一会儿之后,就在李诗雨几乎放弃希望之时,他终于搁下手里的长剑,对她伸出了手。 第四百九十四章 坠崖 可是,那伸出的救援之手还没有碰到李诗雨,戚渊身后突然便袭来一阵阴冷的风,只见铮亮的银光一闪,一个刻意压低难辨男女的声音已然出现,那异常锋利的兵器也毫不留情地随之而来,企图取他的性命。 “戚渊,大阿哥‘交托’予你的重任,你不仅没有办成,如今,却还有兴致与这贱女人在此打情骂俏?” 戚渊纵身一闪,躲过这致命的一招偷袭,冷冽的眼神锁住眼前这个脸蒙黑布的灰衣人,言语中带着疑惑“你是……” “哼,你不用管我是谁。”灰衣人以剑直指他的心窝子,眼中射出冰箭一般的冷凝光辉:“既然你今日与这个贱女人在此缠绵不休,背叛了大阿哥,今日,我就成全你,让你与这个贱女人到地府去双宿双栖!” 语音刚落,那灰衣人便不由分说地挥剑刺了过来,戚渊的长剑搁在了断崖边上,此时此刻,那灰衣人攻势太过凛冽,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气,他只能选择节节躲闪,根本没有机会去捡拾自己的长剑。 所谓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正当他被那灰衣人逼得躲闪连连之时,悬挂在断崖边的李诗雨眼见着自己攀着的那丛荆棘,即将从泥土里被连根拔起,顿时拔尖声音惊呼起来:“戚渊,快来救我,我快要掉下去了……” 那惊呼的尾音,拖得极长,到了最后,便猝然拔成了不正常的尖叫。 正在与灰衣人缠斗的戚渊脸色一变,避开灰衣人的进攻,瞅准空隙,窜下到了断崖边,却仍旧来不及拉住李诗雨的手,无奈之下,只好随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李诗雨下坠的速度快得惊人,戚渊离她尚有一段距离,为了在落地之前抓住她,他立刻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加速自己下坠的速度。 很快,他已经后发而先至,一下子便已追上了李诗雨,一只手狠狠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解下自己的腰带。往山壁缝隙里生长出的树木抛过去。 长在山壁缝隙里的树木并不能承受住两人的重量,不过,那一瞬间的摇 荡,却足够戚渊顺势将两人带往山壁,最终徒手攀住那山壁凸起的石头。 可怜的李诗雨几时经历过这种阵仗,被方才这种腾空下坠的速度感吓得惊魂未定,心脏几乎承受不了那种失重的怪异感,只能闭着眼任由本能主宰一切,死死地抱住戚渊不放。待得她缓和过来之后,抬起头,却正好看到戚渊紧紧咬住牙,企图徒手稳稳攀着那突起的石头。 “你这个女人,真是麻烦!”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紧抿的嘴唇显示着那隐忍的怒气。明明,他刚才只要能瞅准机会捡拾起自己的剑,就能制服那灰衣人,逼问出一些有关李丘洛的事情来,要不是她突然掉下去,他也不用这么狼狈。 不过,由于断崖之下不断地腾起湿意极重的雾气,使得断崖的石壁上长满了青苔,异常湿滑,并不容易攀稳,倘若只有戚渊一个人,那么,凭借他精湛的武艺,应该还能靠着那凸起的石头往上攀爬。 可惜,他一只手揽着李诗雨的腰,只有一只手攀着石头,没办法往上攀爬。两人悬在半空中,像是蹦极一般晃来晃去,待得力气耗尽之后,大约仍旧只有被迫往下坠落的命运。 “你放开我吧,要不然,你也会一起摔下去的!”李诗雨前一瞬间还在责备他当救人之时拖拖拉拉,如今搞得两人进退两难,可此刻,却顿时有了强烈的内疚感。她把心一横,于是,便想着要松开抱住他的手。 谁知,戚渊已经先一步得知了她的意图,反而更紧地揽住她的腰,瞪大眼怒视着她:“你这笨女人,知不知道下面有多高?你要是松手掉下去,会直接摔成肉饼的!” 看着眼前的戚渊,李诗雨突然有点感动。 毕竟,自己之前欺骗过他,利用过他,不是吗? 如果他真的记仇,恐怕会乐于见到她死于非命才对吧? “戚渊,下面应该是个温泉池子。”一个激灵,李诗雨突然回忆起之前莲生对她说的话,顿时便像是觅得了一线生机:“我们离崖底应该不远了,与其攀 在这里,倒不如放手一搏跳下去,应该是死不了的。” “真的吗?”他瞪着她,思考着可信度,只是有点不确定她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我骗你干什么?”她努力地显示出自己的诚心,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 还没打定主意,戚渊那攀着岩石的手便突然毫无预警地一滑,就这样,两人开始急速下坠。戚渊数次企图伸手再一次攀住岩石,却都是徒劳。 无奈之下,他只好揽紧李诗雨的腰,不惜以自己的背摩擦着岩石,稍稍缓冲下坠的速度。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那一刻,李诗雨的心反倒是平静了。 眼前的戚渊虽然对她并不温柔,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这个硬汉不易外露的感情。虽然这情愫里还掺咱着别的什么,可是,他能跟着她跳下来,便已经是一种难得了。 李诗雨没有说错,他们离崖底的距离的确已经不远了,不过,她也说错了一点,那就是,崖底并不是她想象中温泉水汇集的池子。 所以,在坠地的刹那,戚渊出于保护她的本能,让自己先坠地,以确保她安然无事。 不过,所幸的是,崖底一片平坦,那绵软的泥地,没让他们俩活活摔死,可是,戚渊为了保护李诗雨,却甘愿拿自己做肉垫。 坠地的刹那,戚渊闷哼一声咬紧牙,李诗雨却意外地觉出自己的手上有一点奇怪的滑腻感,她本以为是石壁上的水渍所致,没有太在意,可是,当她收回那死死抱住他不放的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是血!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将那沉重的身躯稍稍翻侧过来,这才发现,戚渊方才为了减缓下坠的速度,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摩擦山壁作为缓冲,背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难怪他此刻脸色这么难看,除了生闷气,恐怕还是因为剧烈的疼痛吧! “你……你还好吧?”李诗雨倒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不敢再随意翻动他的身体。 第四百九十五章 险境 好长时间之后,戚渊才自那剧烈的疼痛中舒缓过来,颓然吁了一口气,望着一脸愧疚的李诗雨,脸色铁青,嘴角抽搐着,只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 “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又骗我!” 戚渊所受的伤,不仅仅是背部大面积的严重擦伤,在坠地的一刹那,他为了保护李诗雨,不惜让自己先坠地,那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的腿骨脱了臼,不过稍稍的一动,也似乎会给他造成莫大的痛苦。 李诗雨望了望四周,的确是有一眼温泉在汩汩流淌,莲生所说的药池倒是有的,只不过,却只有不到一平米的样子,那深度,与其称之为“池”,不如称之为“洼”。 徐徐热气之中,无数的药材在水中翻滚,腾起的烟雾里硫磺味极淡,可药味却极重。 此时此刻,她只能用歉然的眼神看着痛苦不堪的戚渊,她不是故意要骗他的,事实上,她也是个无心的受骗者,因为,她所理解的“池”和莲生说理解的“池”,差距不是一点点,所以,才害得他…… “是故意的。”她想辩解,可是却发现那落落长的理由在面对他咬牙隐忍的疼痛时,有多么的苍白无力,最后,她只能压低声音说出一句根本就不算是解释的解释,用尽吃奶的力气,小心翼翼地协助他挪动到山壁前,以免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不小心再受到摩擦,加重伤势。 戚渊闭上眼,不理她。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伤处疼得太厉害,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开口说话。 良久良久之后,他总算是费力地开了口,黝黑如墨的瞳眸里带着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情绪,甚至于,就连语气当中也带着一丝浅浅的自我调侃:“这下倒好,你是个残废,我又受了伤,若是没人知道我们跌了下来,恐怕,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应该不会的。”李诗雨摇摇头,下意识地往断崖之上望了望,虽然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气馁:“午膳时间,我的手下门生莲生倘若在断崖边找不到我,定然会 马上去告诉田秋月和李丘洛……”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他们一定会来救你?”戚渊唇边勾起一抹满是讽刺的浅笑,毫不客气地企图戳破她美好的寄望:“方才踢你下断崖的,便是个穿灰色道袍的小子,虽然我没看清他的模样,不过,指不定就是你们手下的某个杀手。” “既是穿灰色道袍的,那就应该不是杀手。”李诗雨转而看着戚渊,垂首敛眉,嘴上很确定地否认着,脸上是极为平静的表情。 她可以确定的是,昨日李丘洛将一物件送给了她,那人当众脱下了那身灰色的道袍,便是表示,自己已经不再是竹贤楼的人了,那么,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那人也都没有必要再穿上那道袍来害她,抹黑竹贤楼的声誉。 想了想,李诗雨又抬起头:“那方才袭击我和昨日田秋月与李丘洛在我房内时,监视你的是同一个人吗?” “应该不是。”戚渊蹙起眉,像是在极力忍受着疼痛,末了,兀自冷笑一声:“李丘洛真是神通广大,就连这岭尾山上,也有他的内应眼线。” “如果方才袭击你的那个人,真的是皇上派来潜藏在竹贤楼的眼线……”李诗雨拖长了尾音,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呢喃好一会儿之后,才慢吞吞地轻笑:“看来,李丘洛他们就有危险了……” 只不过,她那声音平静无波、不冷不热,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担心。 “此时此刻,你竟然还惦记着李丘洛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戚渊那墨黑的眸子因她这称得上有几分怪异的表情而一敛,语气很有几分涩然:“他真的有那么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看不出他是在利用你吗?” 李诗雨叹了一口气,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将视线专注与他,对他对视,像是想从他的眼睛望进他的心里,看清他的每一分所思所想。 可惜,戚渊却是将眼一闭,拒绝与她对视:“至于田秋月……”他半是嘲弄半是冷哼地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一顾:“你以为他是那么容 易便受人要挟的吗?” “我当然知道田秋月不是省油的灯。”李诗雨轻笑着点头,可是,那笑容却有着说不出的凉薄:“我也知道李丘洛是在利用我。” 是了,田秋月在她眼中,可是一只狐狸。 狐狸,自然是狡猾奸诈,老谋深算的,即便是算计了谁,利用了谁,那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若是和李丘洛比起来,当然还是李丘洛更胜一筹。 帝王心术,鬼神不言。 她既不是神,也还没成鬼,自然就更是捉摸不透了。 “田秋月明着里是李丘洛的盟友,不仅供给白花花的银两,还四处张罗,从中穿针引线,让李丘洛向南诏大批量地购买易于携带的兵器。不过,一个机关算尽的奸商,又怎么会贸贸然做赔本生意呢?若说他没有算计,我是绝不会相信的。” 看她似乎不是很在乎,戚渊眯起眼,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至于李丘洛,他心知肚明,只要有你做筹码,收回幽州的兵权是迟早的事,你以为,夺回了兵权,他还会这般善待你吗?” “你说的很对,他们对我好,都是另有目的的。”李诗雨像是有些疲倦,背靠向潮湿的山壁,阖上双眼,干涩的唇瓣蠕动了一下,像是带着笑:“不过,戚渊,你又何必做出这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难道你就全然清白,没有一点算计吗?” “我有算计?”戚渊虽然脸色苍白,可是那挑起的眉,那深邃的眸色,带着暴风雨前的黯沉与平静:“你倒是说说,我如何算计,又算计了谁?还是,我连命也不要,跳下断崖来救你,也是算计的一部分?” 李诗雨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可是,眼里却有着怎么也掩藏不住的酸涩:“你那画像上的女人,你们已有肌肤之亲了吧?” 她说得很毫不掩饰,就连字句也是那般坦诚,不加任何委婉的修饰:“要不然,你是怎么知道她大腿上没有胎记的?难道,她一边对着你暗送秋波,一边又宽衣解带让你看尽全身?” 第四百九十六章 杀机重重 戚渊敛着的眸子掠过了一丝怪异的光芒,却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待她接下来的言语。 “你本来的计划是带着那女子带回扬州,杀薛坛一个措手不及,借机统御薛将军府。没想到,你却借着这件事,阴差阳错发现当初在燕州的六阿哥其实是假扮的,也算是你的一个意外收获吧。” 李诗雨淡淡地笑,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推测全然摆上了台面。从他的表情,她便明白,她猜对了。 “你其实根本就不关心我的死活,否则,在竹贤楼,你见到李丘洛,又怎么会毫不询问我的下落,只是举剑便要杀他呢?别说什么我欺骗了你,说到底,你的目的不是也想利用我吗?” 戚渊仍旧没有反驳,但是,眼眸之中已经开始凝聚杀气。 “尔后,你听我诉说了李丘洛的所谓暴行,不疑有他,然后就对我刻意温柔,目的不过是让我这个受尽欺凌的弱女子对你全身心依赖,这样,有了我这张王牌。回到京城,依照你在军营中的号召力,皇上又能拿你如何?” “皇上需要一个死掉的六阿哥做起兵造反的借口,而你太子戚渊,则是需要一个活生生的阿哥做夺权的棋子。甚至于,在地牢里,你早就猜到李丘洛会以幽州的统治权来收买你,却还是故意要演一场所谓忠诚义气的戏。” “为的不就是向我表示,你是一个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人吗?这样,即便是李丘洛日后反悔,你也仍旧可以利用我达到你的目的。你一而再在而三地向我暗示李丘洛在利用我,为的,也不过就是让我转而信任看似忠厚老实的你,进而依靠你!” 李诗雨说着,像是倦极似的,靠着石壁,望着天空。 可惜,此时此刻,她满眼都是茫茫雾气,似乎永远也不会消散,碧蓝如洗的天空,只能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之中。那一刻,她是真的觉得累了。 身边没有一个值得全然信任的人,这种感觉很孤独,很不是滋味。 以前,她平时听戏文时,总是津津有味地谋划着无数 的阴谋阳谋,让说书人笔下的角色在这样那样的桎梏中辗转灭顶,无法脱身,虐得兴之所至,觉得很是过瘾。 可如今,当她也深陷在这诡谲的阴谋中,她才知道,当局者是如何的身不由己,而旁观者又是怎样的冷漠无情。 如同石头记里一般无二,往往只有主角经历了悲苦至极的人生,才能引发观众的浓厚兴趣和莫大同情,可是,他人同情的背后,往往是希望你堕入更深一层的地狱,以增加传奇性和娱乐性。 人性,就是这么冷漠。 “就连刚才,你跟着我一起跳下来,只怕也是早就知道,这个断崖不至于把你我摔死的吧?”望着那迷蒙的雾气,她也不去管戚渊眼中的杀气凝聚到了什么程度,只是像发泄一般滔滔不绝地诉说,只说到嗓子也有些干了,连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了。 “甚至于,你肯拿自己做垫背,不让我受伤,不也是你的手段吗?你的伤不算很重,定然是死不了的,就快到午膳时间了,只要莲生发现我失踪,整个竹贤楼的人都会出来寻找,那么,我们便会得救。” “所以,用这些不足以致命的伤来换得我对你的全心信任,这不就达到你的目的了?” 最后,她缓缓地睁开眸子看着脸已经有些扭曲的戚渊,澄澈的瞳眸深邃黝黑,像是一把剑,直入人心:“太子,你对一个人的好暗藏着那么多心计,平心而论,你真的是一个可以全心依靠的人吗?” “看来,是我低估你了。”戚渊危险地眯起眼,已经无法抑制地将手掌蜷曲着,做好了灭口的准备。就连李丘洛也没有看透他深藏的心机,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能看的一清二楚? “一个女人如果太过聪明,便注定会短命!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人能看透自己全部的心思。” “那你现在大可以立马动手杀了我。”她闭上眼,虚软的身体乏力的靠着山壁,只是低低的笑,不让任何人看清她眼中的情绪,暗哑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苦涩。 “争权,夺利,阴谋,杀戮,不要说谁负了谁,或者是谁利用了谁,我也不过是想求一条活路。我有心有眼,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只要谁能给我这条活路,我便就暂且做谁手里的棋子,就这么简单,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末了,她抿起唇,那山壁上徐徐滴下的水珠溅在她的脸上,一颗,两颗,三颗……像是干涸的眼底怎么也流不出的泪,缓缓地往下滑,留下了很清晰的水渍。 那一瞬,她突然觉得很想睡,恨不得睡醒了之后,她便回到了正常的状态,眼前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中幻想。然而,她却也清晰地知道,那决议惩罚她的人,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她。 戚渊那满怀杀意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明明,他只需要握住那纤细的颈项轻轻一捏,便就可以轻松地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掩饰自己一切的谋算,甚至于,他还可以将罪责全都推到皇上的身上。反正,李丘洛已经许了他幽州的统御权,不是吗?眼前这个女人,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 无毒不丈夫,他挥剑砍下的脑袋,纵马踏过的尸骸,何止千百?杀一个半残废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明明,他就是冲着幽州的统御权而来,无所不用其极,为的是不再做任人驱遣的马前卒。可此时,他却为什么下不了手? 不知为什么,耳边突然回响起起她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 太子,你说过,你会带我回扬州去的,对吗? 当时,她若是问的认真,那么,他便也答得真心。 他无法否认,那一刻,他是真的想带她回去,待得他夺下了幽州的兵权,掌管了薛将军府,然后,他会遵守承诺,带她去看盛放的紫薇,还有妖娆的木槿。 垂下头,他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觉得自己迷失了。 李诗雨不知道自己几时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总之,待得她醒了过来,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暗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发烧 抬起头,看着晦暗的天色,她突然开始佩服起了自己如今的粗神经。 在这之前,她一语道破了戚渊的诸多心机,竟然一点也不担心戚渊会恼羞成怒,进而杀人灭口,还能睡得这么全无防备。 看来,戚渊说的不无道理,莲生或许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她失踪的消息告诉李丘洛和田秋月,当然,也有可能是李丘洛和田秋月没打算在第一时间寻觅她的踪迹。 无论是怎样都好,可见,她的价值也不过如此,远没有她预想中那么不可或缺。 她揉揉眼,突然觉得喉间痒痒的,轻咳了几声之后,不适感似乎是越来越严重。 突然想起戚渊来,她看了看距她不过一步之遥的男人。 他斜倚着石壁,似乎也是在昏睡,可是却睡得很不安稳,嘴唇干裂成了灰白色,额上不仅不断地冒着汗,就连眉头也深深蹙起,像是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这也难怪,他背上的擦伤虽然不足以致命,可是若长时间没得到适当的处理,又一直身处这潮湿的环境中,伤口感染是迟早的事。 一旦高烧持续不退,恐怕,他这条命就一命呜呼了。 “水……”戚渊轻轻呓语着,半睁着眼,半张着唇,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格外迷惘。 李诗雨苦笑着望了望四周,这里倒是的确有温泉,可是富含着硫磺的水,怎么能够饮用呢?不仅如此,甚至于,就连石壁上徐徐滴下的水珠,也带着一股子硫磺味。这样的水,给他喝了,无疑只能让他更快地去“西天取经”。 想了想,李诗雨将手指伸进嘴里,用力咬破,然后,将那带着伤口的手指凑到了他的唇间。 幸好她体内的毒已经解了,那么这血喝起来,应该也和水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戚渊似乎的确是口渴得受不了了,当指尖的血刚接触到他的唇,他便迫不及待地一口含住,狠狠地吮吸起来,甚至分辨不清那划过喉头的究竟是水还是血。 就算他是有企图和谋算的,可是,他毕竟跟着她跳了下来,即便他是居心叵测地, 可是,他保护了她,这一点毋庸置疑。倘若撇开其他的不说,仅只是这一点恩惠,便值得她好好报答。 如果,他的目的能够再单纯一些,那多好,这样,她会觉得欣慰,这样,若是他以后告诉她,他想要这天下,以她的心机,只怕也能为他谋算得**不离十。 这一刻,突然想起那街头半仙的话。 即便是偶有龙游浅水的窘境,也只不过是一时之困罢了。 真的是这样吗? 一时之困以后呢? 走出了桎梏,她能够看见的是什么? 权倾天下,袖卷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些,于她而言,真的有所谓的吸引力吗? 她不是男人,男人有野心,吃饱喝足,便会兴致勃勃地思索策划着如何征服天下。她不过是一个女人。 回答这个问题需要相当的生活历练,她说不清,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很清楚,自己如今渴望的,不过是一个温柔的怀抱。 没错,她承认自己就是这么肤浅,就是这么俗。至少,她还没有笨到去渴望所谓的爱情。 爱情是什么? 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她听过那么多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故事里那些男女主角总是爱得死去活来,可是她却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不明白爱情究竟有着怎样的吸引力。或者,确切的说,她并不曾经历过那所谓的爱情。 所以,她从不觉得虐死恋人中的一个对另一个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她也从来体会不到一人死了,对于苟活人间的那一方,将是怎样的致命打击。 李诗雨无力地靠在戚渊的身边,闭上眼,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他给吸光了血。 要是眼前这个男人没有那么多企图,那么,该有多好,至少她还可以欺骗自己,他对她的这一番情意,也比拟得上那千古传颂的所谓爱情了。 爱情,说到底,不过是狗屁! 戚渊睁开眼,见李诗雨又昏睡过去了,兀自抿抿唇,将嘴里她的血给吐到地上。 那殷红的血在湿rua n的泥地上,混合着浑浊的泥泞,像是裂开了一个可怕的伤口,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没错,他现在的确是在发烧,但还没有烧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刚才,她咬破自己的手指,拿血给他解渴,这样的举动的确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于,他的嘴里还残留着她血的味道,腥膻,却也甘甜。 看着她指尖那缓缓流血的伤口,他更加迷惘了。 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趁着她昏睡之际,撩开了她的袖子。 原来她尚是完璧。 那么,也就是说,李丘洛与她之间并没有苟且的奸情。 看来是他被误导了。 亲自验证而得知了这个事实,戚渊的心莫名地颤动了一下,突地一下就轻松了起来,像是一下就卸除了背负已久的包袱。 打定主意之后,他咬紧牙,忍着剧痛,将自己那脱臼的腿骨硬生生掰回原位,尔后,便将自己的外衣撕成布条,结成一条长长的绳索,将李诗雨牢牢地绑在自己的胸前。 李丘洛那帮家伙也不知是在干什么,竟然这么半天还没找到这断崖之下来。趁着如今神智还有一丝清明,他应该是可以顺着断崖攀爬上去的。 虽然他皮粗肉厚,久经历练,背上的伤口不足以致命,可是,这个女人的身体很显然是经受不住考验的。她如今这模样,很明显是染上了风寒,要是不赶快医治,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会小命休矣! 不能再等了。 李诗雨再一次睁开眼,看见的是华丽的雕花床顶。 那一刻,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断崖下一命呜呼。 正当她暗自庆幸,不用再面对那些尔虞我诈阴谋阳谋之时,李丘洛那张极俊俏却也极冷漠的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如此毫无预警,吓得她双眼圆瞪,差点没有尖叫出声。 “你醒了。”见她骤然清醒,面部表情仿似见了鬼,李丘洛便板着脸,神情冷淡地开口,成功地将等在一旁的田秋月给引了过来。 李诗雨咳嗽了好几声,喉间的不适似乎才稍稍缓解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昏睡 她缓过气之后,这才发觉全身像是散了架一般,软软地疼痛,似乎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哀哀地瘫在床上,呲牙啮齿地问道: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过分。 “竹贤楼。”李丘洛将摆放在床头的银针,药盒等物一一拾掇妥当,这才慢条斯理的应着。 李诗雨抽了一口气,鼻腔一吸入空气,便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咳嗽。原来,她们已经离开岭尾山,回到幽州。 她一边咳,一边想起和自己一起在断崖下的戚渊。想来,他背上的擦伤也不轻,再加上腿骨脱臼,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于是出于关心,她便顺口问了一句:“太子怎么样了?” “还没死。”浓如墨染的眉,微微拧了起来,李丘洛惜言如金,语音平稳,挤出嘴唇的仿若“三字经”,一个字的废话也不愿多说,以此算作回答。 李诗雨有点儿愣了,看着李丘洛,明显感觉他似乎是在生气,可是,却又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望向一旁的田秋月,见他神色和悦,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继续询问:“你们在断崖下找到了我们?” “不是。”田秋月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眉梢眼角似乎还残留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倦意。 “我们误以为你是被居心叵测之人给掳走了,便立刻一路下山,四处追查,没想到你们掉下了山崖,更没想到的是,戚渊满身是伤,竟然还能强撑这把你绑在身上,攀着石头硬是从断崖下爬了上来。” 什么?戚渊把她绑在身上,攀着石头硬是从断崖下爬了上来! 惊闻如此具有震撼力的消息,李诗雨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都有些打结了,什么话也说不出, 只能木然地发出“哦哦”声,掩嘴猛地咳嗽了几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不是明明受了伤吗? 怎么…… 李丘洛睨了她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径自对田秋月道:“你去告诉 莲生,他的主人已经醒过来,叫他不用跪在外头了,赶快去煎药,顺便再端碗枇杷蜜露进来。” 乍一得知莲生跪在外头,李诗雨更是不解了:“莲生为什么要跪在外头?” “我既然将其托付给了你,那么,他便就是你的人了。”李丘洛垂着头继续拾掇物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表情如常,可是,那如墨一般的眼眸却蕴含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做下人的擅离职守,害得主子险些丧命,即便是受罚跪上那么七八天,也是应该的。” “跪了七八天?”李诗雨咂咂舌,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似乎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我睡了那么久了吗?” “当然!”李丘洛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哼开口道:“风寒并发肺部感染,你已经昏睡了将近半个月了。” 他的语气有些重,像是在生气,那一双幽深的眼,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要用目光刺透了她,显得阴沉难测。 李丘洛那板着的面孔,明显是在生气。 这两个男人究竟怎么了?莫名其妙的生什么气?难道有谁借了他们的谷子还他们的糠了吗?否则,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 “诗雨。”待田秋月出去了,李丘洛这才站到床榻前,本就极高的身量被烛火拉成一个剪影,背对着光亮的双眼闪过一道扭曲的阴影,令人有些胆寒,开口问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李诗雨从没见过李丘洛脸上有这么可怕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胸口微微的起伏着,压住咳嗽装傻道:“什么和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丘洛眯起眼,目光像是针一般,细细地打量她,正要开口将一切挑明,房门却被人推开了。 戚渊神色自若地走了进来。 李诗雨可怜巴巴地缩在床角里,见到戚渊进来了,这才敢稍稍挪动一下位置。“太子,你没事吧?”她嘴上虽然在问候戚渊,可是眼角却在偷偷地撇着李丘洛。 果然,李丘洛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戚渊见了李丘洛,全无礼数,仿佛视而不见,只是径自撩袍,坐到了床沿上:“一点小伤罢了,你们二人不用担心。” 他倾身往前,目光很是温柔,那眉眼神韵,温和得一点也不似一个纵横沙场的武将,不知情的旁人见了,定会以为他与她是相恋已久之人:“至多不过是多几块疤而已。” 李诗雨有点受不了他的热络,只好一边应着,一边掩嘴断断续续的咳嗽,不动声色地往后靠。“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她极困难地出声,可喉咙却冷得发冰,伴着刺痛,似乎是被什么给冻结住了,好半晌才低低地说出口。 “看来,‘朕’这个做兄长的误解了妹妹的意愿。”李丘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后,脸上浮起了诡异的笑,神色纵使淡漠,可那一字一句,却像是极困难地从唇缝中挤出来的:“或许,把你赐婚给田家大公子,不是你的最佳归宿,该下旨,将你许给戚渊才对。” “君无戏言。”戚渊毫无惧意地扭头看向他,顺着他的话尾便接了过去。两人的目光像是两把利剑,在空中击打出无形的火花:“我方才听得清清楚楚,希望你以后能够信守承诺。” “信守承诺?”好一会儿之后,李丘洛才粲然一笑,眼眸微眯,可却隐隐能见到其间恍惚晃动着的一丝诡谲:“我刚才有说过什么吗?我怎么忘记了?” 李丘洛素来就是个诡计多端之人,他将自己嘴里的“朕”和“我”分得很是清楚,一点也不会混淆,如同精神分裂一般,什么话是一言九鼎的,什么话是死不认账的,也区分得极是清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就在他的话语冲口而出的那一瞬,他很清晰地看到了李诗雨眼中的失落之色。 这个小丫头,她在失望什么? 她以为,他方才的言语,是打算要将她当做收买人心的礼物给送出去吗? 他刚刚流露出要将李诗雨许给戚渊的意思,不过是试探一下戚渊对李诗雨究竟是这样的一种态度。 第四百九十九章 医治 明明李诗雨之前曾经设计过戚渊,戚渊对李诗雨也一直是没有好脸色,可为什么如今,戚渊对着李诗雨,突然一下就转变了态度? 在断崖下,是否发生了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 不过,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诗雨要想名副其实地坐稳大阿哥妃的位子,恐怕,总得要依靠自己的能力为自己添点羽翼才成。倘若她真的有本事将戚渊收入麾下,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对她稍稍多一些期待? 所以,下定主意之后,他不动声色,对李诗雨那失望的表情视而不见,全无罪恶感,只从那犀利的眼神可看出他一闪而逝的淡然笑意。 对于李丘洛矢口否认的耍赖行为,戚渊脸上那温柔的神情瞬间便冻结了,正待发作之时,端着一只桤木托盘的莲生冷不防推开了门,旁若无人地径自走了进来。 “两位请先出去。”莲生端着托盘,站在床榻前,那声音犹如瓦楞上的霜雪破碎之后,一簇一簇落在结了冰的湖面上,明明应该有着成年男子的低沉,却又混合着稚气少年的清悦,即便是客套而疏远的言语,入耳也只觉舒服无比。 “我家主人风寒入体,不宜与客久会。” 李丘洛凤目半合,浓密簇黑的睫毛微微下敛,将眼底汹涌澎湃的波澜掩饰得滴水不漏。“也对,再过两日,我们就要启程去柳州了。”他抬眼瞥了瞥满脸阴沉的戚渊,转而看着李诗雨,眸底邃光幽幽,掠过一丝意味深长:“诗雨,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东西。” 语毕,他完美而优雅地转身,自顾自地出门去了,修长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出了一分说不出的洒脱。 不知为什么,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李诗雨发觉自己的目光,有点不自觉地开始随着他转,可是,当他与她对视时,她却又近乎逃避地调开视线。 千万不要喜欢上这个家伙,他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城府又极深,一旦沦陷,恐怕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可是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追随他而去。 戚渊看出了李诗雨目光中,随着李丘洛的身影而明明灭灭的情愫, 却只是皱了皱眉,未动声色。 “诗雨,你先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他沉声开口,临行之前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莲生,拳头在手中轻轻握起,瞬间却又松开了。 待得戚渊也出去,李诗雨这才伸手打算接过莲生手里的药碗,可冷不丁的,她抬起头,却见到莲生那白皙的脸上,有三道长长极细的伤口,像是什么极锋利的兵器瞬间划过,只有深深的伤口,皮肉微微翻起,却不见一毫血丝。 她略略有些发愣,咳了几声,疑问才得以脱口而出:“莲生,你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莲生不应在主人调养身体时擅离职守,活该遭此惩罚。阿哥已是手下留情,主人不必介怀。”莲生冷着脸,看不出是愤懑还是怨怼,只是将那桤木的托盘搁到床头的小几上,把煎好的药恭敬地双手奉上:“主人还是快些喝药吧。” 原来,这是李丘洛的杰作……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跟着我,我不会勉强你的。”李诗雨接过药,仅只闻了闻那刺鼻的味道,便止不住地将五官皱成一团。尝试着小啜了一口,那苦味更甚黄连,她差点忍不住喷了出来。强自咽下去之后,她才喘口气,觉得喉间的痒痛稍稍缓解了。 抬眼望了望莲生,只觉那无瑕的脸上无端端多了三道伤口,看起来实在是既造孽又碍眼,一想到这孽,最终还是得算在她头上,她顿时便更有罪恶感了。 许是药汁划过喉间,突然带起一阵无法抑制地轻痒,掩住唇,她尽力压抑着咳嗽,断断续续地道:“不如……你这就去叫李丘洛来……我和他说说……” “你要同我说什么?” 门口传来李丘洛的声音。 他背光而立,双瞳迎着烛火,犹如黑暗中的宝石一般,隐隐带着一丝晶亮的光芒。 总感觉,他似乎就是莲生的升级版,不只面部表情,就连行为举止也是如出一辙。也不知是莲生刻意学他,还是两人这么巧合,俱是少年老成的面瘫。 李诗雨眼睛亮了一亮,想起他带她上岭尾山的目的,顿时对他那惯常的冷眉冷眼有了几分好感 ,暖意融融地唤了声:“丘洛……” “闭嘴!”李丘洛轻斥了一声,打断了她那明着全无问题,可实质上却大有问题的亲昵称呼,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谁允你这般轻浮地唤我?” “我和照料你的奶娘,再怎么说也是结义金兰的姐妹,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待得那咳嗽最终平息,李诗雨眨眨眼,想趁机将那苦死人的药给搁下,谁知,莲生却适时挡在床榻前,不让她将药碗搁在小几上,冷漠地用眼神不断逼迫她将药汁硬生生吞下。 她端着药,死也不肯再喝一口,满眼哀怨:“莲生跟在我身边,我也不太习惯,你奶娘当时将他送给我,应该也是一时的玩笑罢了,不如,你让他回岭尾山去吧。” 虽然这人长得很俊逸,可却实在很麻烦,比如现在。她不希望自己身边从此多了一个管家一样的面瘫小厮,连喝药沐浴都在一旁伺候着。 “不必。”李丘洛还未表态,倒是莲生先开口回答了,那清越的声音里含着不容质疑的决绝:“莲生既然已称你一声‘主人’,这一生一世便就跟定了你。” 李丘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上去闲闲的,可说的话确实在不怎么中听,怎么听都觉得像是一种不着痕迹的鄙夷。 “既然这是我奶娘一番美意,你又何必故作客气?好歹,你这条命也是我救回来的,莲生尽得我奶娘的真传,跟在你身边,自然多的是法子为你调和进补,熏蒸药浴,你的身子便能快些恢复,也不至于太早一命呜呼,平白辱没了我的医术。” “你的医术自然是很高明的!” 李诗雨不失时机地恭维着,可心里却在暗自埋怨:只不过,配的药就实在不怎么样了! 若不是李丘洛,恐怕戚渊早就死在那乱坟野岗。 莲生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牢牢盯着她手中的药碗,提醒她不要借机转换话题:“主人快些喝药吧,否则,两日之后还无法下床,便会耽搁阿哥的行程。” “耽搁行程?”李诗雨揪到一点点机会,立刻询问起来,以显示自己的嘴在此刻,除了吃药,还有更重要的作用:“丘洛,你要去哪里?” 第五百章 神医盖世 李丘洛并不回答,只是不冷不热地白了她一眼,对她话语中那亲昵地称呼很是不习惯。倒是莲生开口,回应了她的疑惑:“阿哥要与我们同行去柳州。” 李丘洛轻咳了一声,那俊俏而肃静的脸如莲萼一般,透着无瑕的白皙,仍旧是一幅很肃然的表情。 “柳州驻军统领身染重疾,三番五次派人来请我前去诊治,我嫌此去路途太远,便推脱婉拒了。” 顿了顿,似乎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向她解释这些事,不过,却依旧往下说:“这一次,他们将一味药材作为报酬邀我前去,盛情难却,我想,那药材与我倒还有些用处,便就打算去一趟。” 李丘洛眯起眼,那味药材可是蜀州的救命之物,若是自己能掌控药源。 说来倒也没什么稀奇,虽然朝廷与自己交恶,但李丘洛并非官场上的人,即便是真的要去医治柳州统领,也无可厚非,没人管得着。再说,如今,就连当今圣上,也在民间搜寻长生不死之丹药,不也巴巴地等着人救命呢。 思及至此,李诗雨微微愣了愣,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倏地黯了下去。她清清嗓子,将手里那碗能苦死人的药一股脑吞了下去,只觉得纵使再苦,也似乎没有无法忍受了。 她把碗递给了莲生,又喝下那微甜的枇杷露,趁着这个过程将自己的黯然和情绪低落全都藏得好好的,不想曝露于人前,却不知,李丘洛和莲生早就将她这瞬间的不自在看在眼中。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对望一眼,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眼神,谁也没说话。 “丘洛,上一次,你是为了什么报酬而答应医治我的?”待得莲生将药碗收拾妥当出去了,李诗雨才迟疑地抿抿唇,故意用听似漫不经心的口吻,很随意地询问着,末了,却又加入自己真正想要询问的目的人物:“哦,对了,还有戚渊!” “你其实是想问我为何主动医治戚渊吧?”李丘洛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到李诗雨手中的空碗上,语气淡然的拆穿她的意图。等他再抬起眼 时,那双深黑的瞳眸蒙上了一层水光,明亮的异常夺人心魄。 待那些光彩慢慢转暗,他才缓缓半合上眼睛:“那是因为,日后对付狗皇帝,戚渊的命至关重要,我也想看看,狗皇帝看到戚渊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你想要利用戚渊的命去要挟当今圣上?”李诗雨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自咳得满脸涨红,胃里无故翻腾着,几乎要打干呕。不过,就在那咳嗽的极短时间里,她的脑海本能地闪过戚渊的样貌,心底也是一阵担忧的神色。 她并不知道戚渊会受到怎么的折磨或是对待,不过,李丘洛这种孤傲不可一世的人对于这个曾经“谋权篡位”的竞争对手,恐怕不会太过于和善。 她想不通的是,李丘洛身为这个未来的万朝之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什么甘心纡尊降贵,非要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 李丘洛冷笑两声,满脸的不屑一顾,似乎很是轻蔑:“倘若他不是太子,兴许我还有意放过他,不过既然是他下令害死了淑妃娘娘,就早就应该料到会有今日。” 见到李诗雨一脸迷茫,似乎是真的一无所知,他方才收敛了不屑的冷笑,双眉微微上挑。李诗雨因着方才的咳嗽而说不出话来,只能捂住唇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李丘洛这才淡淡地开口继续,黛色的眼眸转到床榻上的李诗雨身上,目光中顿时多了一丝凉凉的嘲讽:“还有你,这几年来,若不是我苦心孤诣地以温膳进补,配以各种罕见药材,不着痕迹地一点一点驱除你身上自娘胎里带来的胎毒,你早就不知躺了几回棺材了。” 听到这里,李诗雨明显愣住了。 她也算是在宫内身居了十几年,只道自己体弱多病是因当年受人谋害,误尝其毒,原本以为自己的病早就好了,从不知道自己早已中毒匪浅,也从来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膳食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之前,听向人提起这事,她也曾仔仔细细地回忆过,觉得有时膳食似乎有些说不出 奇怪的味道,她也只当是管事的宫娥或者太监刻薄,送来的是不怎么新鲜的食物,只要能凑合着入口,便也就风卷残云囫囵吞枣了。 而今想来,李丘洛定然是怕她死了之后,被幽州那些企图起兵谋反的人当做借口,这才勉为其难地医治她的。 可是,转念想了又想,她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了。 既然李丘洛要治她,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告知,以求得她的知恩图报,却又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不敢示于人前? 难道,他是因为顾忌田家人,怕自己觊觎幽州兵权的事被人知道了,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 是了,一定是这样! 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他很久之前对她说的话…… 除了我,没有人希望你活。 没错,那些希望她死的人,为的是兵权,然而,那希望她活的人,不也一样是为了兵权吗?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有点说不出的苦涩,好像是之前吞下的药余下了那么一点点枇杷露压不住的苦尾子,也好像是从胃里翻腾起来与药汁完全不同的苦味。硬撑着咽下那苦味,不想,喉间又是一阵痒涌上来,顿时,她便咳得像是要断气一般。 “所以,这一次医治你,我分毫未取。”李丘洛微微挑起嘴角,目光沉寂如水地看着她咳个不停,就连平淡的语调没有兴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既然田秋月舍不得你,不肯让你留在竹贤楼我的奴婢,那么,这笔帐,我便就全都算在他身上了,你答应做个证人,日后,我定会让他肉痛不已。” “他舍不得我?”好不容易咳完,李诗雨敛下眼,锦被下的手紧紧揪住那缎面,习惯性的抠着,脸上的表情很麻木:“我应允了要给他想要的东西,他也应允了给我想要的,横竖不过是个交易罢了,于他而言,我的价值恐怕仅此而已。” “是吗?”李丘洛薄唇紧抿,瞥了她一眼,双眼暗沉沉的,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只是低低地哼了一声,似是不信。 第五百零一章 开仓 燕州。 燕州百姓笼罩在一股沉寂的气氛之中,所有人都在担忧着,蜀州的事会同时发生在他们的头上。 而尹清绮也在与毕太医等人谋划着,如何将薛坛从大牢之中救出来,如今刘禹辰已死,燕州镇守只有安德信等人能扛起大旗,尹清绮心神不宁,也没有心思去对付霍九伶。 蜀州如今已然成为一座空城,大部分的百姓逃窜出城,来到燕州寻求帮助,尹清绮看着城外被关在门外的百姓,心底也是闪过一阵阵的哀恸,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红。”尹清绮有气无力的说道,眼底的柔光被怜悯的神色所吞噬,如今只剩下对霍九伶的憎恨。 “去让人分些食物给城外的百姓吧,他们都来了半个多月了,如今也是饥寒交迫,不能让这些百姓白白死在城门口啊!”尹清绮紧紧的攥着拳头,想不到霍九伶会用这种方式,让尹清绮让出燕州。 “小姐……这恐怕,不太合适。”青红起身,在屋内踱步了一圈之后,犹犹豫豫的说道。 “有何不妥?那蜀州的百姓难道就不是大天朝的子民了吗?他们虽然生了重疾,可是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啊。”尹清绮吃惊的看着青红,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青红也会违逆自己的命令。 “小姐,真不是我不帮您,安德信将军已经下了命令,粮仓不得随意开启,况且我蜀、燕两州的士兵正在修整,更需要这些粮草作为抵御外敌的资源。”青红紧闭双唇,面色有些尴尬的说道。 “随我去看看。”尹清绮起身,穿好披风,缎面的绒披风将其裹得严严实实,才好抵御外面彻骨的风寒。 “小姐,小姐。”青红担忧尹清绮会与其产生争执,跺了跺脚,赶忙跟了出去。 马车行了半晌,到了薛坛在燕州的将军府,安德信、赵子云等人正在研制蜀州的战略地图,看到尹清绮前来,头都未曾抬起,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小姐。”青红气喘吁吁的跟在尹清绮后面,尹清绮脚步走的急促,差一点青红就被她 远远的甩在后头。 “小姐,薛将军临行前,可是要我保证您的安危。”青红小心的凑近尹清绮,淡淡的说了一眼,眼底略微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安德信。 自从上次离国大战之后,安德信始终都尹清绮有些意见,上次若不是尹清绮在场,薛坛将军也不会如此的畏手畏脚,兴许戚渊也不会死。 安德信一直将这些事情怪罪到尹清绮的头上,觉得红颜祸水,成不了大事,况且,原本驻守蜀州的将军,应该是由安德信接任的。 “安将军,为何迟迟不肯放粮?”尹清绮眉头紧锁,怔怔的看着安德信,满脸的怒气。 这城外的上万百姓,即将饿死,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哀嚎遍野,置之不理吗? “薛小姐,我看您是不了解情况。”赵子云见状,连忙上前劝阻,做和事佬,不时间斜睨了一眼安德信,那表情生怕安德信怪罪到自己头上一般。 “叫我薛将军。”尹清绮面色一寒,浑身散发着寒意,但在几个男人眼里,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如今薛坛不在,也并没有几个人会真正畏惧尹清绮。 尹清绮半边疤痕的脸上如今被面具遮住,显得有些滑稽,几个人相视一笑,并没有过多的同情,反倒认为尹清绮像是一个丑角一般,在此哗众取宠。 “薛将军。”安德信故意拉长了声调,推开了赵子云,手中的毛笔还滴着墨迹。 “你有所不知,我不怪你,只不过你也不能胡来啊,这燕州可不比蜀州,燕州的百姓也需要粮食,难道你要让我将这些粮食统统分给他们,饿死了燕州的百姓和我的部下不成?”安德信戏谑的看着尹清绮,丝毫没有一丝丝尊重的意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燕州打了胜仗之后,朝廷明明命人送了三万石粮草,加上原本的储备,明明足够两城人分发的,现如今你做出这种决策,岂不是在违抗朝廷的命令?视百姓的命如草芥?” 尹清绮浑身都在发抖,但这次,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巨大的愤怒包裹着 全身。 “我说薛将军,你和你哥哥可差远了。”安德信嗤笑一声,嘲讽的看着尹清绮。 “既然你用薛坛妹妹的身份留在这,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后果,你觉得你配得上薛坛薛将军的名声吗?”安德信怒目而视,眼底的火光和狡诈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说我没有本事喽?”尹清绮紧紧的握着腰间的剑刃,自从来到燕州之后,尹清绮就从未想过,要靠着原本的身份继续下去,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的了。 安德信扫了一眼,不满的撇了撇嘴,但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紧紧的盯着尹清绮。 在军中,若是一旦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那就意味着自己行将谋反,况且,尹清绮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上级,安德信不过是个副将而已,就算有些抱怨,也不敢将尹清绮怎么样。 “怎么,你打算和我动手?”安德信环视了一圈,赵子云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将是好,站在哪一边的阵营。 “我命令你,现在开仓放粮,不然的话,我会启奏皇上。”尹清绮傲然的抬起头,却未曾发现,安德信并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 “命令我?何等的身份命令我?”安德信眯起眼,紧紧的盯着尹清绮逐渐苍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不屑的嗤笑一身。 “薛将军,若是薛坛在我面前说这等话,也要苦苦哀求我半天,好说好商量的,你嘛……”安德信闭上眼,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对着其余人等言语,不再去理会尹清绮。 “放肆!” 尹清绮在出口的瞬间,剑刃直指安德信,安德信侧身躲闪,长剑穿透肩膀上的盔甲,掀起一片甲的刹那,安德信回身,紧紧的将尹清绮的剑握住。 “薛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跑到燕州撒野来了?”安德信的眼底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尹清绮,眼底的愤怒蔓延开来,浑身散发着一股阴戾。 “安德信,今日你若是不听我的,我就要了你的命。” 第五百零二章 南疆雁翎 尹清绮只觉得一身的委屈,她是为了百姓苍生,何罪之有? “那你就来试试。”安德信用力一推,尹清绮身形后退了两步,踉跄着被青红扶住,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得怔怔的盯着安德信。 “安德信,你今日是诚心与我作对不成?”尹清绮手持软剑,剑长五寸,剑身薄如蝉翼,轻巧无比,为的就是灵巧,却又锋利至极,血槽极浅,杀人不见血分毫,这本是戚渊留下的遗物,如今在尹清绮的手中,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薛将军,我们就明说了吧。”安德信摆了摆手,示意周围人前来搬一把椅子过来,坐在屋子的正中央。 “薛坛将军如今惹怒了皇上,这原本就是你的罪责,薛将军既然愿意为你顶罪,那是他的事,可是我们燕州上下,都没有责任为你承担着一切,原本薛将军想要将你引荐给皇上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 安德信摊开手,示意着周围人回应,却始终没有人敢于吭声。 “尹清绮,我就直白的说了吧,这件事我是不会同意的,况且,若不是薛坛将军为你扛下来,恐怕现在关进大牢的人就是你了吧?”安德信上下扫量了一眼尹清绮,嘴角略过一丝玩味的笑容。 “不过要我说,这个薛将军也不知道图什么,你都毁容了,还要信誓旦旦的为你抗下罪名。”安德信凝视着尹清绮的脸,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你在胡说些什么?”青红见状,上前挡在尹清绮面前。 “安德信,你不过是个副将而已,你以为薛家大家大业的,会怕你不成?”青红梗起脖,怒气冲冲的盯着安德信嚣张的面孔。 “薛家?薛家不过是为了明哲保身,才同意你以‘薛问儿’的身份来到燕州的,他们几个任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尹清绮,你就是天朝的祸害,若是没有你,恐怕早就一统天下了,戚渊要是没有你,也不会死的那么难看!” 安德信不满的怼了回去,丝毫没有将尹清绮放在眼里。 “太子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来人,给我拿下安德信!”青红指着安德信,为尹清绮打抱不平。 但周围人都看向四周,根本没有理会青红的意思,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你们……你们……”青红气的直跺脚,眼底的怒气遏制不住,甚至想要代替尹清绮冲上去。 “青红,别说了。”尹清绮伸手拉住青红,苍凉的一笑,她早就知道会是如此的结果,安德信是不会轻易被驯服的。 “安德信,安将军,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今日的话,还有,薛坛的事情我很抱歉,并且我也在全力想办法救出薛坛……”尹清绮咬住嘴唇,淡淡的说道,眼底的薄凉,不知是为了薛坛,还是为了戚渊。 “太子的名讳,不是你一个小兵能随意称呼的,我尹清绮贵为太子妃,是决不允许你这样侮辱太子的!”尹清绮再次抬起头来,眼底的悲凉已然消逝,转而存在的,是一股宁静的坚定。 “太子妃?”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大吃一惊,蜀州的大部分将领都不清楚,尹清绮真正的身份,竟然是太子妃! “你们也不必惊慌。”安德信见到众人都有些动摇,摆摆手。 “一个未亡人而已,如今在朝中没有自己的势力,还要靠着薛家,况且,你们觉得,薛老将军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亲孙子的命?”安德信冷笑一声,上下扫量着尹清绮。 “我看你就会逞口舌之快,若是你真有本事,为何不让皇上自京城放救济粮?为何要看着蜀州的百姓活生生病死?我想在座的各位同僚还不知道吧?那霍九伶之所以会攻占蜀州,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贱人!” “她要复仇!若是没有尹清绮,恐怕我们天朝还是一片祥和,太平盛世!” 安德信的声音陡然提高,在场的所有人也均被其感染,纷纷小声的议论着,就连尹清绮原本蜀州的部下,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尹清绮,一副被人欺骗蒙蔽的样子。 “这件事可是真的,薛将军?”赵子云缓缓的站起身,质问着尹清绮。 尹清绮 脸色苍白,她显然没有从惊诧中缓过劲儿来,满脑子都是混沌的,丝毫找不出任何的话来进行反驳。 “是真的。” 过了半晌,尹清绮不顾青红的反对,怔怔的点了点头。 “你这是欺君之罪!皇上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吧?”安德信知道尹清绮进入了自己的圈套,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皇上并不知情。”尹清绮紧闭双眼,如今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是薛坛帮助其做的,恐怕薛坛也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小姐……你……”青红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尹清绮拦住。 “按照军法,欺瞒圣上,假借将军令调兵遣将,可是死罪一条。”安德信眯起眼,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意。 “尹小姐,对不住了,我是薛坛将军的副将,这件事,恐怕就只能由我来执行。”安德信伸出手,周围人楞了一下,随后,赵子云才缓缓的将一把刀放到了安德信的手中。 赵子云几次张口,但都是欲言又止,被安德信的眼神活生生的逼退回去。 “尹小姐,您是自我了断,还是……”安德信眯起眼,死死的逼迫着尹清绮,若是尹清绮一死,军中就属自己最大。 “慢着!” 毕太医不慌不忙的踱着步,走近屋内,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将领。 “毕太医,你来做什么?”青红焦急的将毕太医拉扯到一边,小声的说道。 “还不赶紧去搬救兵?燕州、蜀州知府呢?”青红知道,眼下能为自家小姐说上话的,恐怕就只有这两位知府大人了。 “没事,看我的。”毕太医神秘的一笑,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件黄色的物件。 是谕旨。 “见到谕旨还不下跪?”毕太医身上陡然射出一股寒意,安德信一怔,倒退了两步,眼底满是惊诧,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京城来的御医,竟然会带着皇上的谕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尹清绮为南疆雁翎统帅,接替薛坛之位,掌管燕、蜀两地三军,钦此。” 第五百零三章 伪造圣旨 “尹清绮……三军统帅,这怎么可能?皇上怎么会同意这种行为?”安德信脸上掠过一丝惊诧的神色,不可置信的盯着毕太医,那眼神分明是想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 “怎么,皇上的话你都不信?想要违逆圣旨?”毕太医眯起眼,左右环顾了一周,眼不怒自威,周围人默不作声,都不敢说话。 “不……不是,可是皇上怎么会让一个女流之辈,况且,还是输了蜀州的人来统领三军?”安德信脸色一愣,一股殷红浮上,焦灼的难以启齿,一方面是怕说错了哪句话惹怒了皇上,另一方面,则是不满这个决策。 “尹清绮乃是尹侯府的二小姐,太子的遗孀,怎么,这身份都不足以当三军统帅,难道非要你不成?”毕太医恶狠狠的盯着安德信,尹清绮从未想过,这么一个读书人身上,竟然散发着如此的魄力和气势,吓得全场人都一声不吭。 “我说毕太医,假传圣旨,可是重罪,你要想清楚。”安德信站起身,此时也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万一真是被人唬住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你自己看。”毕太医将那份圣旨丢给安德信,安德信连忙接住,上下扫量了一眼。 的确是皇上的字迹。 安德喜脸色一变,连忙摆出一副笑脸,谄媚的样子令毕太医心底一阵干呕。 “尹小姐,方才多有得罪,没想到皇上这么有眼光,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你的将才,小的也是有眼无珠。” 尹清绮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青红身边,扶住了青红,她只感觉到身体孱弱的很,甚至连站稳脚跟都有些困难。 “青红,我们走。” 三人离开了将军府之后,尹清绮的情绪才缓和了许多。 “毕太医,这件事……”尹清绮感激的看着毕太医,眼底闪过一丝丝的怀疑。 “你放心尹小姐。”毕太医神秘的一笑。 “这件事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错,这份圣旨,原本是皇上当初写给你的,但薛坛担忧你的身份暴露,便又求皇上写了一份‘薛问儿’的圣旨,我们这可不算是假传圣旨。”毕太医笑着宽慰道,脸上 的笑容还未曾退去,又担忧的看着尹清绮。 “但是小姐,这以后的路,可容不得半点差错了,今后看你怎么走,就全凭你自己了。”毕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尹清绮脸上的疤痕,也是毕太医如今较为愧疚的事,自己身为太医,只学到了老神医的一点皮毛,若是老神医还在京城,恐怕就能为尹清绮想出良方妙计。 “小姐,您的脸……”这几日毕太医一直不敢与尹清绮提及这件事情,生怕尹清绮自尊心受到打击,但没想到尹清绮只是淡然一笑。 “女为悦己者容,如今戚渊死了,我留着这幅皮囊又有什么用?”尹清绮的笑容中带着无奈和苍白,青红知道她内心中还是有些憎恨霍九伶的,只是如今兵荒马乱,尹清绮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小姐,你别担心,毕太医一定会想到别的办法。”青红怔怔的看着尹清绮半面的面具,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夺回蜀州,在此之前,我不会想别的事情。”尹清绮闭上眼,沉默不语。 幽州。 戚渊如今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身份的暴露,以及记忆的恢复,都让他成为李丘洛重点看管的对象。 田秋月派遣了重兵把守竹贤楼,生怕会发生上次的事情,不然戚渊离开楼内半步,即使出门,也会让众人紧紧的跟在身后,省得出半点差错。 戚渊如今也在调查,尹清绮身在何处,此时宫内不知何种境况,自己只有找到尹清绮,或许才能脱险。 李诗雨这几次也在玩失踪,李丘洛不时间会来看看,即便是自己在小酒馆喝酒,也能注意到他的眼线在周围游荡不止。 “我说大阿哥,你有什么心思就直接说了吧。”戚渊眯起眼,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一只脚踩在旁边的板凳上,李丘洛立在一旁,静静的盯着他。 “呵呵,太子爷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来到这小地方喝酒?我那竹贤楼好酒好菜的供应的,也不会跌了您的份儿啊。”李丘洛笑了笑,眼底闪过一阵寒意。 “我现如今也只是个草芥贫民而已,有何不妥?不过依我看,你一个大阿哥 ,隐匿在幽州二十几年,也是够能忍的,落魄成你这幅模样,才是真正的‘大隐隐于市’。” 戚渊嘴上不饶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令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但眼下戚渊是一副病体,也就没有人在意这种事情。 “上次的灰袍道人,是你的手下不成?”戚渊放下碗,紧紧的盯着李丘洛,想要在其身上找出些破绽。 “还有,你上次所说的假六阿哥,是什么意思?”戚渊疑惑的看着李丘洛,难道说六阿哥还没有死?可是自己明明亲手宰了他。 “六阿哥……”李丘洛叹了口气,索性坐在了戚渊的对面。 “既然你知晓了我的一切行动,索性我也就说了,六阿哥并非是没有死,只是当初,我们找了个六阿哥的替身,用易容术想要代替六阿哥……”李丘洛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神色,似乎对六阿哥的所作所为尤为不满。 “不过,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废物竟然惹怒了皇上,提前关入了大牢,更没有想到,皇上为了让你们二人自相残杀,选择将六阿哥流放到燕州去。” “你说皇上让我们自相残杀,证据呢?”戚渊眯起眼,眼底掩盖不住的怒气,上次李诗雨也是如此说着,戚渊仲以为,皇上是不可能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谋害的。 “证据?当时燕州是由薛坛镇守,兵荒马乱之际,尹清绮还在燕州,况且,六阿哥能活下来,完全是苏公公的奸计,你以为皇上看不出来?皇上知道尹清绮对你至关重要,所以将六阿哥放到那里,也是为了让尹清绮和六阿哥能接触的上,好六阿哥动手。” 李丘洛嘲弄的看着戚渊,一抹不屑的神色跃然于脸,狠狠的讥讽着戚渊。 “想不到我们的太子,竟然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亏你还是未来的一国之君,看来皇上真是看走了眼,竟然选择你这么个废物当太子。”李丘洛边说边摇头,似乎对戚渊的所作所为尤为可惜。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被赶出宫内的那一个。”戚渊傲然的扬起头颅,丝毫没有受到他的挑拨影响。 “还有,那个灰袍人,到底是不是你的手下?” 第五百零四章 灰袍人 “灰袍人?什么灰袍人?”李丘洛先是一怔,随后开口问道。 “难道李诗雨没有与你讲过?”戚渊皱了皱眉,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李诗雨并没有与其汇报? “你是想要挑拨我们二人的关系?”李丘洛笑了笑,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戚渊,你未免有些太简单了,我和李诗雨可不像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李丘洛嘴角划过一抹弧度,似乎在回忆着过去。 “当年在后宫,我奶娘手下的丫鬟,就是李诗雨,当然,当时的她也不是叫这名字的,不过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她三岁便入了宫,我们从下玩到大,直到你母后阴狠毒辣的逼迫淑妃娘娘,并且在皇上耳边吹风,这次将我送出宫去。” 李丘洛愤恨的看着戚渊,紧紧的攥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跳跃着,似是在挑衅着戚渊的威严。 “淑妃是你母亲?”戚渊皱了皱眉,那时自己还小,对李丘洛丝毫没有印象。 “我是母亲与林御史生的。”李丘洛似乎并不忌讳这些,脱口而出,那些曾经的身世带给李丘洛的屈辱,也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淑妃娘娘乃是李氏,我也算是继承了她的衣钵,而不是林。”提到林御史,李丘洛的表情中难免会划过一抹阴狠,毕竟林御史害他们母子不浅,这件事任是谁都会耿耿于怀。 “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当年意图谋反,谋害皇上,结果被人利用,是六阿哥命林御史将其带到城外,抛尸在荒郊野岭之中?”戚渊皱了皱眉,想不到李丘洛竟然是林御史的儿子,可林御史下手竟然如此的狠毒。 “这件事林御史都不知道。”李丘洛苦笑了一声,自己的身份一直在隐藏,包括在宫内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淑妃娘娘是怀了皇上的骨肉,最后被皇后所害。 “我出了宫不久,来到了幽州田家,我母后对田家有恩,一直将我寄养在这里,我奶妈为了我日后有人照料,就将两人送到了我的跟前。” 戚渊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其中之一,就是后来与其结拜为兄妹的李诗雨。 “李诗雨这么说来,与你并不沾亲带故。”戚渊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默默的说道。 “是,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将其当做亲生妹妹来看。”李丘洛灿然一笑,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令戚渊感到一阵心寒。 “可是你知不知道,人家李诗雨未必是这么想的。”戚渊无奈的摇了摇头,上次在悬崖边上的时候,戚渊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 自从上次遇见之后,李诗雨就在有意无意的接近自己,戚渊也总算弄明白,李诗雨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李丘洛的“美人计”罢了,包括李丘洛将李诗雨许配给田秋月,也是为了借此机会,与田家亲上加亲。 毕竟淑妃已经死去许久,林御史也被砍头,如今宫内没有一人可以帮助到田家,李丘洛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如今田家之所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助李丘洛夺回帝位,一来是怕他有什么底牌,二来就是田秋月这个满脸油光的胖子,是真心被李诗雨所迷住。 “你拿李诗雨当做什么?名角还是歌姬?这么利用你所谓的妹妹,难道你不会感到一丝丝的羞耻?”戚渊皱了皱眉,虽然这件事本来与自己无关紧要,只是见到李诗雨那副模样,难免会想到尹清绮。 自己无力照料好尹清绮,那些蜂拥而至的记忆让戚渊想破了头,彻夜难眠,自己身在帝位,竟然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自己要着皇上又有何用? 如今的李诗雨,像是从未进入过掖庭宫之前的尹清绮一般,活泼,勇敢,对一切都无所畏惧,也让戚渊看到了曾经尹清绮的影子。 这也使得戚渊有些分辨不出,究竟自己是爱上了李诗雨,还是在怀念尹清绮。 “你这么利用李诗雨,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戚渊还在喋喋不休,但却被李丘洛一句话打断。 “你不要再说了!” 李丘洛猛然的拍了一下桌子,扬起巨大的灰尘,小店果然是小店,到处都是积攒许久的秽迹。 “我警告你戚渊,你现在没有指责我的资本,你已经不再是太子了,你不过是我手下的俘虏而已!”李丘洛的眼神赤红,狠狠的盯着戚渊,像是要将其吞进去一般。 而戚渊只是静静的坐着,纹 丝不动,他知道李丘洛即使情绪泛滥,也不敢对自己做些什么。 “你只靠吼,是没有用的,你打算怎么办?利用完李秋雨,然后杀掉?”戚渊眯起眼,警惕的盯着李丘洛,他在怕一句话激怒了李丘洛,对自己起了杀心。 而这句话像是触及到了李丘洛的内心一般,令其倒吸了口凉气,缓缓的退后了两步。 “戚渊,我警告你别再说了。” 李丘洛从小与李诗雨一块长大,情同兄妹,可现如今李丘洛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来,李丘洛自己的内心中也在挣扎。 戚渊紧紧的盯着李丘洛,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再问你一遍,当初在断崖的时候,到底是不是你,派人前来暗杀我们两个?” “不……不是……”李丘洛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连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起来,磕磕绊绊的说出这些话,眼底是灰寂的空洞。 “不是,那个组织的确是我们的人,但是我并没有下令,去让人杀死你或者李诗雨。” 戚渊皱了皱眉,既然不是李丘洛干的,那又会是谁呢? “最近田秋月,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向?”戚渊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你怀疑是田秋月?”李丘洛不知为何,竟然会觉得戚渊说的有些道理。 “你们的组织,除了你,恐怕只有田秋月能调动的吧?李诗雨与我说是皇上派来暗杀我的,我觉得这概率微乎其微。”戚渊微笑着摇了摇头,若是皇上真知道了自己未曾死掉,恐怕早就大张旗鼓的派人前来了。 “皇帝老儿恐怕还不知道你未曾死去的消息。”李丘洛淡淡的看了戚渊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当初若不是我在深山中救了你,恐怕你早就死了。”李丘洛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十分自信的,毕竟出宫这么多年,一直在潜心钻研医术,当年京城闹瘟疫,遏制瘟疫的老神医,就是他的师父。 只不过,李丘洛背叛了他。 戚渊皱了皱眉,当今世上医术高明的人,自己只知道老神医一人,虽然心中有疑虑,但也猜测的**不离十了。 第五百零五章 田家 戚渊慢慢悠悠的举起手中的酒杯,目不转睛的盯着李丘洛越发难堪的脸色。 他在第一日进入到竹贤楼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里绝非一个寻常的地方,不单单是里面诡异的气氛,更多的则是每日来往如梭的客人,却不怎么见的到竹贤楼的老鸨出来迎客。 戚渊早就猜测到,或许竹贤楼只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的目的,是建立起一方势力,模仿自己的惊鸿馆和皇上的十二时辰,为的就是收集情报。 “大阿哥,怎么,还没有想明白?”戚渊饶有兴致的看着李丘洛,淡然一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架势。 “你连自己的手下都看管不好,你拿什么跟我斗?”戚渊眯起眼,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田秋月绝不是那样的人,他在未曾收到我的指令的前提下,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的。”李丘洛自顾自的说着,无力而苍白的反驳着戚渊。 “那只是你如此认为罢了,我看不然。”戚渊摇了摇头,否定着李丘洛。 “当年,皇上也以为,董钰等人会一生效忠于天朝,为了对抗薛家的庞大势力,放任其自由,让董钰发展党羽,等到羽翼壮大之后,董钰便想出了蜀州试兵之计,但被薛坛镇压了。”戚渊一边摸着左手上的祖母绿的扳指,一边观察着李丘洛的动静。 “我说大阿哥,那田家在幽州,可是正经的大家族,况且幽州与其余几大州郡不同,原本皇上定的是官将各掌一方权政,由京城御史监管,大理寺和监察史为律例依据,这样,也不至于让将军,知府有过大的权政,所谓兵不掌军,军不控民。” 戚渊顿了顿,起身环顾了一眼四周,周围的人警惕的看着戚渊,生怕他跑了似的。 “但唯一例外的就是幽州,幽州地域偏远,又常年严寒,东临属国高丽,无人愿意到这里为官一任,唯有田家,世世代代的守候在这里,皇上也就破例,让幽州知府,也就是田秋月的父亲掌管幽州兵权,为的就是调兵方便,所以你才会选择这里的吧?” 戚渊知道,当年淑妃将李丘洛送到田府,不仅 仅是为了李丘洛的后半生考虑,更重要的是,她早就谋划好了多年以后的事情。 田家手底下有重兵,只是地域遥远,又常年居住在严寒地区,不适应中原的环境,始终都没能威胁到朝廷,以及皇上的权政,现如今李丘洛为了谋取一己之利,利用田秋月当活靶子,冲的就是他的兵权。 “你看中了田秋月的兵权,可是田家人也不是傻子,怎么会由着你胡作非为?况且皇上的部下若是真那么好对付,恐怕董钰父子就不会失败了。”戚渊冷笑一声,他已经将李丘洛的阴谋诡计看的一清二楚,如今只是看李丘洛如何处置这件事了。 “不错,我的确是在利用田秋月。”李丘洛默默的点了点头,倒也算坦诚,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不过,田秋月与我的关系,或许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不牢靠,我们坐守东北地区,原本就是易守难攻,朝廷也拿我们没办法,就算皇上真的想要收回兵权,他老人家也得考虑考虑。”李丘洛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神色。 “况且朝中子嗣,已久无人可用,小十九一介女流,作为小郡主,可没办法当权,七阿哥如今深居浅出,皇上也绝不会让其出山接管朝政,你和六阿哥在皇上的眼中,都已经是逆臣贼子,你觉得就算你回到京城,皇上还会用你吗?” 李丘洛越说越激动,眼底的怒气遏制不住,喷发出来。 “还有,就算你指望你的女人带兵遣将,你别忘了,那也得收服回蜀州才成。”李丘洛和周围的手下对视了一眼,讥笑着嘲讽戚渊的无知。 “蜀州失守了?”戚渊皱了皱眉,自己失忆那么久,对于这些事情的确是一无所知。 “据我的线报,蜀州不仅仅失守,薛坛还被关进了大牢,就是为了救你的女人,为其顶罪,戚渊,你说你值得吗?你一死,白白将那美人拱手让人,你觉得你到底为了什么?” 李丘洛眼底的挑衅意味,令戚渊极为不悦,戚渊面色一寒,浑身散发着幽然的寒气,怔怔的盯着李丘洛,一言不发。 “我和田秋月已经谈好 了,等到我们逼迫狗皇帝退位,天下一人一半,自京城开始,南北一分为二,到时候,就是两个国度了。”李丘洛呷了一口酒水,辛辣的气味瞬间让其皱起了眉头。 “一分为二……好算盘。”戚渊无奈的叹息一声,眼下自己无权无势,苍白而无力,根本没有能力组织这一切的发生。 “李丘洛,我只求你一件事,你若是想要拿我去威胁皇上,能放过尹清绮吗?”戚渊抬起眼,眼中多了一抹坚定。 “就是那个害的你身败名裂的女人?戚渊,我还真就纳了闷儿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有如此大的魅力,让你不惜放弃太子之位都要保全她?”李丘洛疑惑的看着戚渊,像他这样,为了权势不惜一切代价的人,是不会懂得。 戚渊微微一笑,冲着李丘洛摇了摇头。“你不会懂的,像你这种人,为了权势,不顾天下百姓的安危,不顾自己朝夕相伴的女人,你就是一匹饿狼,见人就咬,你根本分不清谁是真心待你,你觉得可悲吗?” 李丘洛被戚渊说的一愣。 “可悲?或许是挺可悲的,不过,对于我而言,我母后的死,我父亲的背叛,都让我明白了一个真理,那就是这世间,没有什么感情是牢靠的,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只要是阻挡我的路,我都一样杀掉!” “当然……也包括田秋月。”李丘洛目光中带着一抹阴狠,暴戾的盯着戚渊,愤怒沿着李丘洛的五官面貌慢慢延伸,逐渐变得狰狞。 “那个灰袍人的事情,我会去调查清楚,当年你在东宫的时候,可是受到了不少六阿哥眼线的折磨,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朕的身上。” 李丘洛背过手,自称为“朕”,就是想让戚渊知道,他已经是胸有成竹,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等待南诏再一次的进攻不成?”戚渊眯起眼,若是南疆持续大乱,朝廷无暇顾及幽州这边的dong乱,恐怕就是最好的时机。 “等你的小情人再次与南诏打起来的时候,就是我李丘洛,成立李氏王朝的时候!” 第五百零六章 火烧蜀州 尹清绮缓缓的点燃了一盏烛灯,就这朦胧的暖黄色微光,仔细的观察着手蜀州周围的地图。 对于蜀州,尹清绮自然是比燕州还要熟悉,自己刚刚上任的时候,蜀州知府就已经将地图绘制完毕,并且亲手交付到了尹清绮的手上。 当时蜀州知府早就料到,以刘禹辰嚣张跋扈的性子,是不可能将地形图随意交付他人的,况且刘禹辰一直自视甚高,手中又掌握着兵马,并没有将蜀州知府放在眼里,这也引起了蜀州知府的不满。 “小姐,您看什么呢?”青红从外面进来,窗外已经是一片皎洁的月色,此时已近午时,青红命厨房做了些茶点端上来,怕尹清绮饿着肚子。 “小姐,要我说,您还是吃完东西,早点休息吧,这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研究透彻的,您看这地图上错综复杂的,易守难攻,况且蜀州原本就有‘天人险境雁难渡’之称,也不是轻易就能攻下来的。” 青红眼底一阵担忧,生怕尹清绮这些日子如此的操劳,弄坏了身子。 不过青红说的的确有些道理,蜀州确实易守难攻,山岩峭壁,极难出入,通长就只有一条主路能进入蜀州,一方是延展进燕州,一方是昌都,尹清绮若是率兵长驱直入,恐怕会受到山岩两侧人的埋伏。 到了南疆,不比扬州京城等地,地势平坦,风景宜人,这里到处都是山脉和碎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被山崖跌落的碎石取了性命,尹清绮也不愿意弟兄们去冒这个陷。 当初董钰之所以会输,就是因为他试图在蜀州城外攻破,而城内无人支援,如今同样的境遇下,尹清绮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姐,您打算怎么办?”青红见尹清绮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坐在一边,随性陪着她。 “蜀州的百姓是不是都撤出来了?”尹清绮皱了皱眉,眼下最为担忧的,还是蜀州城内是否有原本的百姓居民。 “是,小姐,就在瘟疫开始横行之际,蜀州知府就带人从北门逃亡周围州郡,直到霍九伶进兵来犯,总共有几万人被赶出城去,来到了燕州,如今蜀州除了南诏的部队 ,已经没有一个百姓了,而且那些老弱病残,都被瘟疫所毒害……”青红目光一柔,竟落下泪来。 “霍九伶好狠的心啊。” 尹清绮皱了皱眉头,眼底的憎恨之意越发的深沉。 “既然是霍九伶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这件事,我已经想到了其余的对策。”尹清绮缓缓的张开双眼,笃定的看着青红。 “小姐……您打算怎么办?就算薛将军可是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啊!”青红惊诧的看着尹清绮,她担忧尹清绮一时间冲了头,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以至于…… “火烧,火烧蜀州。” 尹清绮目光一寒。 先前之所以畏手畏脚,就是因为蜀州的百姓,既然现如今蜀州的人已然全部撤出,那岂不是瓮中捉鳖? “可是您怎么判断风向呢?”青红皱了皱眉,这倒的确是个好法子,但万一改变风向,就会引火烧身。 “蜀州、燕州两地属于南疆,常常刮的是东风,我们若是想要靠这种方式夺回蜀州,就需要人从南诏绕至后方,另一方面,从燕州进入蜀州的官道上围堵,这样一来,就手到擒来了。” 尹清绮仔细的观察着地形图,若是地形图没错的话,从昌都的西侧绕过去,正巧能迂回到蜀州通往南诏的官道。 而上一次攻占昌都,尹清绮就提早让人绘制好了地形图,如今对于南诏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小姐,这件事……让谁去做?”青红试探性的问道,安德信如今对尹清绮颇有微词,一定不会愿意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我需要一个有胆有谋的人,记不记得上次的那对兄弟?”尹清绮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面具上反射着寒光,逼人的杀气令青红竟有了丝丝的胆怯。 青红从未见过一向柔弱的小姐,露出此等表情,也更不曾见到尹清绮上阵杀敌的样子。 “小姐,我明日一早就去安排。”青红默默的点了点头。 大清早,尹清绮就赶往军营,命人准备好草箭,上面裹住布料,又准备大批的稻草和车马,命赵子云带队,自南诏 出发,迂回到蜀州一侧,自己率领三军,作为接应,安德信守在官道,截断南诏的退路。 一路上果然起了大风,马车沿着原定的路线不断的从悬崖边上跌落,纷纷掉落到蜀州城内,在风里的作用下,巨大的火势瞬间吞没了整个蜀州城,滚滚的黑烟将蜀州城内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从城内逃窜出一群官兵,正不顾一切的想要往南诏逃窜,却被赵子云的军队截了个正着,杀的昏天黑地,尹清绮提着那把戚渊的长剑,冲入阵营之中,手起刀落,很快便将叛臣贼子统统处死。 而另一头,南诏的士兵见此路不通,原本想着朝燕州地方逃窜,再从燕州逃会南诏,也被安德信以一己之力,杀的落荒而逃,蜀州城到处都是哀嚎和燃烧殆尽的草木,尹清绮立与马上,皱了皱眉。 率兵进城,尹清绮警惕的环顾着四周,救火车散落在一旁,如今也被烧的不成样子,火势蔓延的凶狠,没过多久就将蜀州内的房屋官兵烧的墙倒屋塌,人仰马翻。 安德信望着一地的惨状,不满的盯着尹清绮。 “尹将军,这个残局,可就不能怪我没提醒你了吧?虽然是夺回了蜀州城,可是现在这幅局面,一样住不了人,你说,你怎么和皇上交代!” 尹清绮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不过她的目的,并非只是重新夺回蜀州而不择手段,更重要的是,用这场大火,阻止瘟疫的蔓延。 临行前,毕太医已经提前提醒过尹清绮,这次的瘟疫不比十几年前京城的那场灾祸小,而且现在并无解药,既然那些灾民病患都已经被南诏之人处死,眼下也只有这种办法,能让蜀州重回以往的样子。 尹清绮痛心的看着街道上倒塌的楼阁,紧紧的攥着拳头,她似乎已经感受到当年戚渊的无奈,身为一国之君,后储之臣,太子需要做的,顾虑的,比自己还要多,可是他还是没有将自己交由六阿哥处置,而是选择了义无反顾的用生命换取了尹清绮的安定。 “这件事,我自然会向皇上请罪。”尹清绮声音略微有些啜泣,狠狠的逼回了泪水,好让自己不在外人面前哭出来。 第五百零七章 请七阿哥出山 京城薛家。 薛老爷子一脸愁容的坐在太师椅上,周围人头耸立,沉默不语,众人皆看着眼前一身戎装的男人,眼底有些担忧的神色。 “莫长青,你可有什么计策没有?”薛老爷子率先开口,焦灼的看着莫长青。 莫长青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皇上会如此动怒,况且,又迟迟不肯让常磊发兵蜀州,导致事情一拖再拖,便成了眼下的这种局面。 “老爷子,不是我不帮您,而是属下也是有心无力,况且,蜀州失守,原本就是薛坛将军的责任,这……这叫我怎么去和皇上说啊!”莫长青愤恨的一跺脚,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失守?这件事与我孙儿又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那个尹清绮!”薛老爷子愤恨的一拍桌子,周围人皆后退半步,吓得不敢吱声。 “这个皇帝老儿,竟然半点不给老臣面子,我薛家世代戎马,为天朝江山立下多少功劳?怎么才失了一城,就被判关入天牢?”薛老爷子一时间气不过,怒气冲冲,却又无计可施。 “老爷子,这件事不是这么说的,皇上之所以这么做,还是有他的道理的。”莫长青眼神一转,小心翼翼的提醒着将军,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不比平常,况且在场的官员大臣们,没准哪个就会向皇上胡乱禀报。 常磊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环顾四周,摆了摆手,将众人遣散,诸位大臣皆是面露不悦之色,原本就是抱着看好戏的念头来的,现如今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就被人撵走,难免会有些不高兴。 “常将军,现在蜀州的局势怎么样了?”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莫长青扭身看向常磊,询问着此时南疆的境况。 “我听说那个霍九伶将蜀州的人杀的杀,俘的俘,很多壮丁都被霍九伶带回了南诏,修建她自己的九伶宫。”常磊眼底闪过一抹哀恸,想不到蜀州的百姓竟然会遭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情难自已。 “霍九伶这个妖女!”莫长青紧紧的攥着拳头,愤怒的说道。 “依我看,现在最为重要的,还是将我孙儿早日救出来,皇上这么做,我怕……”薛老爷子此刻只担心薛坛的安危,自己退朝许久,已经不在关心朝堂争斗,天下社稷,原来是各为其主,各谋其职,而现在,薛老爷子也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同样的,他戎马一生,浑身都是伤痛和疤痕,自然也不希望薛坛继续下去,皇上这次真的是伤了薛老将军的心了。 原本先帝在位的时候,就曾嘱托薛老将军要好生扶持皇上,薛家临危受命,一步一步的看着皇上自年幼之日起,慢慢成长成一个万民之主,可现在却过河拆桥,这的确令人难以接受。 “皇上他老人家最近可是大搞文字狱啊。”常磊斜睨了一眼莫长青,如今不知道莫长青是何等的立场,也不敢胡言乱语。 “太子尸骨未寒,如今又是兵荒马乱之际,皇上却在宫内饮酒作乐,丝毫都没有担忧的意思,看这架势,恐怕天朝要完。”莫长青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要是请七阿哥出山呢?”常磊扫量了两眼,征求着两人的意见。 “再怎么说,七阿哥现如今也是唯一有才学,有胆识的阿哥,若是他肯出来主持大局,皇上应该不会多说些什么,只不过我担心,七阿哥现如今在宫内势力薄弱,况且,先前假死之事闹的沸沸扬扬,有人颇有微词。”莫 长青皱了皱眉,七阿哥的事情在宫内已经不是秘密,但众人因无证据,也不好说些什么,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打算定罪于七阿哥。 但现在若是将七阿哥引出来,恐怕会横生枝节。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不过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同意。”薛老将军皱了皱眉,论兵力,虽然退避三舍,但薛老将军驻守在京城外面的兵力仍然是可观的,即便皇上不同意薛家进驻京城,也极具威慑力。 想来,若是薛家支持七阿哥出山,恐怕也不会有人敢说些什么。 “唉。”莫长青叹了口气,眼下不是乐观的时候, 皇上对薛家有了敌意,处置了戚渊之后,下一个就是拿薛家动手,薛坛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只不过现如今,皇上还没有大张旗鼓的动手而已。 “薛将军,您想的未免有些简单了,薛家的地位,已然威胁到了皇上,皇上龙体欠安,弥留之际,还想着把持朝政,这足以说明了一切。” 莫长青的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他从未想过背叛皇上,御林军在莫长青的掌管之下,也是井然有序,但若是薛家灭亡,恐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和常磊。 “如今薛家的官兵威胁着帝位,说句不好听的,薛家若是灭亡,剩下的就是你我了。”莫长青和常磊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戚渊的死,绝对不是偶然,皇上的心思早就被人看透,当皇上同意将六阿哥流放到燕州之日起,这一切都开始了变化。 “想不到皇上会对我们这些忠臣下手,我们为了皇上曲折一生,最后落得如此的下场。”薛老将军面色沉静,一股哀恸的神色浮现而出,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两位将军,心底也有了定数。 “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反!”常磊和莫长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逼迫皇上退位,无论是对天朝,还是于自己,都是最好的结果。 “我知道七阿哥现在居住何处。”常磊略微颦眉,一股寒意自身上迸发而出。 “等我找到七阿哥再做决定,既然皇上不仁不义,就休怪我们逼其退位了。”常磊紧咬着双唇,既然皇上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手如此的恶毒,更别说他手下的这些大臣们。 “凡事要小心为好,这件事,还是别让其余的人知道,常将军,就有劳你亲自去办了。”莫长青点了点头,略微思踌了一阵。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我怕皇上会对七阿哥起了歹意。”薛老将军沉吟一句,缓缓的盯着眼前的二人。 “七阿哥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而且,你们也不想尹清绮因为这件事,愧疚一辈子吧?” 第五百零八章 背后之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老将军皱了皱眉,眼底一抹怒气,浑身僵直的盯着常磊。 “呵呵,薛老将军,您知道,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尹清绮败失蜀州这么简单,您也是久经沙场,虽说军令如山,尹清绮派兵杀入敌军后方,原本已然是大获全胜,但苦于百姓之灾情,才放弃了蜀州。” “况且,蜀州的瘟疫一日不控制,就一天没有安心的日子,就算是你我去了,也未必能打赢。”常磊无奈的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轻蔑。 薛老将军对尹清绮一直有些成见,这件事也是众所周知的,之所以薛老将军同意薛坛带尹清绮前往燕州,目的也是为了保全薛家。 但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会想方设法的除掉薛坛,而尹清绮只是个被利用的幌子而已。 “我这就前去京城外寻七阿哥的踪迹,但是我希望有一点,薛老将军,您能放过尹清绮。”常磊的身上散发着陡然的寒意。 戚渊临死之前,曾经托付给常磊,无论如何,不管尹清绮犯了多大的错误,一定要保住尹清绮的命。 这辈子他对不住尹清绮,若是有来生之日,再来偿还,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常磊一直觉得,是自己听信了皇上的话,将那些话转达给了尹清绮,才导致了后来的事情,若是尹清绮能放手一搏,或许戚渊就不会死,自己将江山重任交付于一个小女子的身上,未免会有些不丈夫。 幽州。 戚渊等人收拾好行囊,李诗雨穿了一身素色长衫,装扮成了一副男人的模样。 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按照李丘洛所说,如今蜀州打乱,京城一片哀声惨叫,现如今若是能攻入柳州,再兵分两路杀入京城,狗皇帝势必会措手不及。 戚渊默默的听着,眼底没有一丝表情流露。 “怎么,太子殿下为何迟迟不肯言语?”李丘洛见到戚渊这幅表情,多少有些不满,死到临头的人,竟然还是一副傲然的样子。 “我没什么好 说的,你对付不了皇阿玛的几万精兵,甚至连京城的门都攻不进去。”戚渊微微叹了口气,对于京城的精兵良将,戚渊也是有所了解,况且现如今常磊等人驻守经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下的。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这次前往柳州,带着你,目的就是为了带你去见一个人。”李丘洛脸上露出一抹邪笑,戏谑的看着他。 “什么人?”戚渊皱了皱眉,难道尹清绮被其抓住了? “丁语芙,这个人你还记得吧?”李丘洛望着忙碌的队伍,心底掠过一丝激动和欣喜。 “你将惊鸿馆所有收集的情报,都交给了这个姓丁的掌柜,其中自然包括,七阿哥的下落。” 老七? 戚渊皱了皱眉,自己为了防止七阿哥会有不测,一直派遣丁语芙悄悄盯着七阿哥,不时为其提供粮食和补给,想不到竟然会被李丘洛发现。 “你想要做什么?”戚渊面色一沉,静静的凝视着李丘洛。 “不急,我们现在也只是刚刚开始,一切得从头来,你不知道这天朝有多少人是我们‘竹贤楼’的手下吧?”李丘洛眯起眼,仔细的欣赏着戚渊脸上惊诧的表情。 “这件事你早就开始谋划了是吗?”戚渊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你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女人尹清绮,还有薛坛薛将军是如何中了南诏的毒吧?”李丘洛淡然一笑,提到毒药的时候,眼底分明的亮了一下,闪烁过一股光芒。 “你以为这世间只有霍九伶会有用毒药不成?我告诉你戚渊,我之所以能救你,就是因为得到了上天的恩赐,你是老天爷来派我成事的,而当初我的医术,也是上天赐予我的旨意。”李丘洛得意的看着他,李诗雨在一旁默不作声,紧紧的颦起眉头,怜悯又愧疚的看着戚渊。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她有心思要放过他,可是毕竟戚渊是他们拿来威胁皇上的唯一途径。 “原来是你干的。”戚渊嘴角露出一抹苍凉的笑容,自己在和 六阿哥争斗的途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为何不直接与我下药?”戚渊抬起头,眼底的寒意蔓延,幽深的瞳孔中散发着幽光。 “没那么简单,你以为我杀了你,就能坐上皇帝的宝座了?”李丘洛摇了摇头,嘲笑着戚渊的无知。 “当时你正与六阿哥争斗,董钰也是刚死,各方势力不甘示弱,若是我贸然插手,恐怕会形成一边倒的局面,况且有狗皇帝虎视眈眈。”李丘洛缓缓的踱步,为戚渊解释着这其中的缘由。 “我将你引到南诏,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能顺顺利利的离开宫去,好让六阿哥贼心暴露,这样一来,狗皇帝很有可能就会被六阿哥杀死。” 李丘洛满脸狡诈的笑容,静静的盯着戚渊。 “你可曾记得那个六爷?”李丘洛讥笑着戚渊,浑身强忍着笑意而颤抖。 “六爷……就是那个你一直当为军师的人,现在正在柳州,他原本身负重伤,我又重新用回天之术将其弄醒,现在,正在柳州等你。”李丘洛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不断的嗤笑着,脸上狰狞的表情看的戚渊心烦意乱。 “你当真以为,那些十二时辰的人会有人改过自新?你错了,他们其实就是最大的叛党,皇上若是有朝一日死了,他们就会迅速的接管朝政,你是在自己身边挖了一个坑,我也在随时等待着你掉下去。” 李丘洛眯起眼紧紧的盯着戚渊的面色变化,原本以为戚渊脸上会是极其的精彩,但想不到,戚渊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这样就说的通了,看来是六爷帮助你给尹清绮和薛坛下药,虽然将我们引到南诏。”戚渊冷笑一声,想不到自己忙碌了半晌, 始终在被人算计。 “可是你想过没有,即使知道了这些,皇上又怎么肯中你的奸计?你觉得他一个宁愿亲手将自己儿子送死的人,会被你威胁?”戚渊挑了挑眉,试探性的问道。 “你觉得……皇上会舍得自己的名声,让百姓怒骂自己吗?” 第五百零九章 进京请罪 “你不过是知晓了皇上想要杀我而已,这件事,恐怕不会就只有你一人知道。”戚渊嗤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李丘洛想问题过于简单,一朝天子,怎么会受人如此的胁迫? “等到了京城,你自然知道我会怎么做。”李丘洛一甩袖子,不再去戚渊,扭身寻田秋月去了。 “太子……李丘洛对我有知遇之恩。”李诗雨紧咬着嘴唇,怔怔的看着戚渊,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明白。”戚渊笑了笑,眼底并没有多少怒意,反而欣喜的在四周转悠,既然现在要返乡,戚渊自然是高兴的。 “你一点都不担心李丘洛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要知道,李丘洛一旦继承帝位,你们父子可是……”李诗雨见状,连忙上前劝告着戚渊。 “那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着急也是没用的,现在也只能及时行乐罢了。”戚渊脸上浮现一抹隐忍,想不到当今太子,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现如今也会流露出这样一副无奈的表情。 “若是到了柳州,有机会,你就跑吧。”李诗雨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内心也在挣扎,几日来的相处,加上戚渊曾经对自己乃是救命之恩,李诗雨也不想戚渊身陷囵囤,可自己都自身难保,又怎么去管别人呢? “你不用担忧我的事情,李丘洛不会这么快就攻打京城,皇上也早有准备,既然皇阿玛将我抛尸荒野,我也就不用再念旧情。”戚渊苦笑一声,生在帝王家,连生死都不能由着自己。 “我的命或许早就该没了,现在能活到这,就已经是老天开恩了,你们的竹贤楼可是谋划了许久了吧?竟然连六爷都是你们的人。”戚渊紧紧的盯着李诗雨,面无表情,像是能看穿一切一般,李诗雨静谧的呆坐在那里,也不言语,只是安静的听着。 她原本以为,戚渊会指责,会愤怒,这样,也足以证明戚渊或许对自己有些真情实感,但戚渊就是那样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让李诗雨琢磨不透。 “再过两日,我到了柳州,便与田秋月订婚了,尚书大人会为我们见证。” 过了半晌,两人都不搭话,终于,李诗雨耐不住性子,开口说道。 “莫非是刑部尚书?”戚渊微微颦眉,上次在大理寺将尹清绮关押于此,戚渊早就怀疑上面会有人支持,原本一直以为是六阿哥的人,没想到,李丘洛的人竟然渗透的这么广。 “正是,刑部尚书……原本是淑妃娘娘的哥哥,这件事,您还不知道吧?”李诗雨缓缓的抬起头,眼底竟然泛起了泪光。 “也就是李丘洛的舅舅,李师易。” 好一个李氏宗亲啊! 戚渊不禁感叹道,难怪淑妃娘娘自从母后死后,便可呼风唤雨,在京城之中,御史和刑部尚书都是她的人,也难怪会如此的积攒人脉。 “好大的一盘棋,不过,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戚渊现如今已经不关心江山究竟会是谁的天下了,他更想在弥留之际,见一见尹清绮。 “你难道一点都不会心痛吗?戚渊,你有感情吗?”李诗雨一把拽住了戚渊的袖口,略带哭声的说道。 “你怎么……这话是什么意思?”戚渊皱了皱眉,难道又是李丘洛的计策不成? “太子爷,我原本以为,你救我是因为……喜欢我。”李诗雨目光低垂,面色红润,两枚柳叶弯眉紧紧的颦起,朱红色的嘴唇犹如雪地中散落的梅花一般迤逦动人。 “李姑娘,我早就说了,你这招对我没用的。”戚渊嗤笑一声,难道李丘洛觉得,自己真就是只是个肤浅的好色之徒,为了美色而放弃江山? 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像尹清绮一样,永远的刻在自己的心头呢? 与此同时。 “小姐,小姐。”青红一路小跑,紧跟在尹清绮的后面。 “青红,我都说了,让你回去。” 尹清绮一身雪白的裘毛披风,扭过身,一脸严肃的盯着青红。 “小姐,我早就发过毒誓,会随小姐一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青红执拗的拽着尹清绮的缰绳,不肯让其离开。 “青红,你这是在胡闹!”尹清绮大声呵 斥了一句,眼底也泛起一阵泪光。 “你以为我回京城是去做什么?是去请罪,你原本就与这些东西无关,为何要白白送了性命?”尹清绮皱了皱眉,焦灼的拉扯着缰绳,想要从青红的手中夺回来。 “小姐,这件事我知道,奴婢都懂,奴婢愿意跟着小姐去死,奴婢从小就无亲无故,是薛坛将军将我从灯红苑赎了出来,也是您一点点的教会我这世间的道理,您对我那么好,我不能看您一人去面对危险。” 说话间,青红松开了缰绳,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一把小刀,抵在自己的玉颈之上。 “小姐,今日若是您不同意我随您去返京,我就自我了断,日后您是您,我是我,我们来生再见!”青红手稍加用力,一股殷红的鲜血瞬间沿着脖颈淌了下来。 “慢着!”尹清绮连忙伸手阻拦,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我听你的,让你随我回京,但有一件事你必须清楚,一旦发生危险,若是我让你走,你必须听我的!”尹清绮怒目而视,训斥着青红。 “可是小姐……”青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尹清绮连忙打断。 “青红,要知道,你可是我的手下,我若是连自己的手下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江山社稷,谈什么天下苍生?你必须听我的,这是命令!”尹清绮严肃的盯着青红,半边脸被冻得通红,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楚楚动人。 “好,小姐。”青红只得暂且答应。 三人打算骑马离开燕州,朝着京城的方向行去,刚一到城门口,却发现围堵满了百姓。 “为,女将军送行!” 不知从何处响起的一声,众人齐声喊道,跪倒在地。 尹清绮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强忍着泪水,当官如此,也已经是心满意足。 等到出了城,赵子云等人已经早早的等候在门外了。 “尹将军,喝了这碗践行酒吧!”安德信犹豫了一阵,翻身下马,缓缓的走到尹清绮的面前,手中端着一碗桂花酒。 万江春意生桂树,一碗薄凉送故人! 第五百一十章 劝服 京城。 常磊游走在京城周围的小路上,这边已经好转了许多,不再是当初与太子寻找当年坑害尹清绮的罪魁祸首时,那副苍凉的样子。 常磊按照原本的住处,敲响了那扇木门。 打里面出来一人,便是翠竹,常磊对其笑了笑,连忙躬身请安。 “七王妃。” “常将军何必多礼。”翠竹的脸上没有了昔日的红润,转而变为一种乡间村妇脸上常有的冻青,一把手拉住常磊,连忙请进屋内。 七阿哥正在屋内闲坐,听到门外有动静,也连忙起身相迎。 “这是……常将军?你怎么来了?”七阿哥欣然的看着常磊,自从上次一别,已经过了好些年月,如今七阿哥也变了模样,若不是听声音,恐怕常磊都有些难以辨认。 “别来无恙啊,七阿哥。”常磊笑了笑,眼底闪过一阵心酸。 如今的七阿哥虽然不至于破衣烂衫,但看起来比平日的百姓都要疾苦,倒不是戚渊不舍得供给他银两,而是七阿哥将这些派发的银两,统统又分散给了穷人们,而自己只靠着帮人拉车卸货赚钱。 “七阿哥,您受苦了。”常磊的声音都有些战栗,这可是当今皇室,如今竟然落得如此的下场。 “哪有什么受苦不受苦的,这都是我们自己选的。”七阿哥与翠竹对视了一眼,满眼都是欣喜的神色,丝毫看不出有半点抱怨。 “七阿哥,我这次前来,是有些事情想要求您。”常磊欲言又止,看了看七阿哥的脸色。 “什么事,说吧。”七阿哥表情惊诧,他一个大将军,怎么会有事求于自己一个草芥百姓? “七阿哥,您有没有,重回皇宫的念头?”常磊试探性的问道,眼神中多了一份质疑。 “回皇宫?”七阿哥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并没有理解常磊的意思。 “这件事是太子爷说的?”七阿哥思虑了一阵,脑海中冒出一人的面貌,疑惑的看着常磊。 “七阿哥您还不知道吧?” 常磊长叹 了一口气,缓缓的盯着面前的二人,眼底掠过一抹悲痛,双拳紧紧的攥在一起,一声不吱。 “七阿哥,您知不知道前阵子,南疆出现叛乱?” “知道,据说又是离国,但是这次竟然多了南诏。”七阿哥微微颦眉,南疆一直很乱,在七阿哥仍然在宫内的时候,皇上就一直担忧,有朝一日离国会进攻至天朝,果不其然,最为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太子爷在那次战争中,为了保护尹清绮,死了。”常磊哀叹一声,那股巨大的悲痛瞬间涌上心头。 “你说什么?” 七阿哥和翠竹的脸上,同时浮现了一抹巨大的伤痛,紧紧的盯着常磊,不可置信的反问道,眼底的悲痛瞬间侵蚀全身,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大哥他……死了?”七阿哥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倒退了两步,踉跄着险些栽倒在地,眼前一黑,神志都有些恍惚。 “夫君小心。”翠竹连忙搀扶住七阿哥,此时翠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上依然是梨花带雨,整个人的表情如同刚刚淋过雨水一般,沉浸在剧烈的伤痛之中。 太子爷为了他们二人,不惜得罪皇上,还险些被六阿哥借此机会做文章,翠竹对戚渊,已经不仅仅是主仆之间的情感,而是深深的感激。 “太子为了救尹小姐,深陷敌营,直到薛坛将军杀入敌阵之后,才将戚渊救了出来,只不过,为时晚矣。”常磊长叹了一口气,作为曾经日夜相伴的朋友,也为了过去的主仆之情。 “直到后来,皇上因戚渊之举,下令将太子的遗体送往冰山冻原,抛尸荒野,昭告天下,说戚渊身为太子,为了一己私利,而放弃天下的苍生……”常磊越说越激动,浑身都在颤抖战栗。 “常将军,快别说了。”七阿哥抹了抹眼角,缓缓的说道,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七阿哥,这次我前来,就是为了让您重回江湖,主持大局,我和莫大人自然会帮你,当然,还有薛家。”常磊坚定的说道。 “薛家……薛老将军,也打算背叛皇上? ”七阿哥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您应该知道,皇上为何这么急于处置掉戚渊,为的就是让他后半生的权政,无人可以阻挡,现在,已经开始拿薛家下手了。”常磊无奈的摇了摇头,七阿哥离开朝廷太久,对这些事都不甚了解。 “七阿哥,我们现在需要你出来,主持大局,而且,你也知道,皇上的手段向来阴狠毒辣,当年六阿哥与戚渊争斗之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常磊看向七阿哥,竟然有些可怜眼前的这个一无所知的男人。 生于帝王家内,往往就是这么无奈与现实。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父皇,你……你有什么证据没有?”七阿哥皱了皱眉,虽然眼下自己只是一介贫民,而且这一切皆因皇上而起,可毕竟那是他的皇阿玛,即使再不好,也轮不到别人评头论足。 “七阿哥,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常磊急的直跺脚。“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对你好吗?你以为当初皇上放你走,是为了留住你这个儿子?他若是真那么好心,就不至于赐毒酒给翠竹,太子爷因为为你说话,被禁足东宫,到最后还是太子设计将你从宫内救出,你糊涂啊!” 常磊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对比戚渊,七阿哥更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虽然心底善良,乐善好施,但身为一国之君,要的就是有勇有谋,做事不能优柔寡断。 “眼下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皇上想要杀了薛坛,现如今薛将军被关在大牢之中,我们之所以出此下策,也为为了给皇上留一条活路,你回宫之后,我们会助你一臂之力,帮你让皇上退位,到时候,就算皇上不同意也不行。” 常磊眼泛幽光,严肃的看着七阿哥,他在等,等待七阿哥给出一个结果。 “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天下的子民,皇上现在不知道受何人蒙蔽,收回权政,握兵却不动,蜀州、燕州眼看要失守,皇上竟然不派遣军队前去支援,蜀州瘟疫肆意横行,南诏霍九伶,现如今已经如此的猖獗!” 第五百一十一章 指鹿为马 “你说南诏的人也参与其中了?”七阿哥惊讶的看着他,浑身气愤的发抖。 南诏原本就是一个弹丸之地,隶属于天朝,两国历来交好,皇上为了帮助其国内祥和安乐,不时间还会减免税收和进贡,数十年来,从未出过差错。 “你方才说的霍九伶,怎么是女人的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原来的老皇帝呢?”七阿哥连忙上前拉扯住常磊的手,将其引到桌前,又令翠竹为其端茶倒水,两人坐在桌前详谈。 “你有所不知。”常磊略微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皇帝当初做了一个错误的决策,险些灭了整个霍家,直到太子爷在扬州遇见了霍九伶,知道了她的身世,才同意帮其伸冤。” “当然,这一切自然是需要报酬的,太子爷之所以同意帮助她,也是为了尹清绮和薛坛,两人当时中毒颇深,只有南诏的霍家才有解药,于是带着我们几个,共同前往了南诏寻药。” “哪成想,这一切原本就是二爷的局,二爷当年陷害霍家,与南诏另一草药世家同流合污,共同蒙蔽皇上,铲除掉了霍家的子民,为的就是让那些药方绝种,好让韩家立于不败之地。” “但可惜的是,他们的奸计并没有得逞,而是有一小撮人,逃往了天朝,这其中就有霍九伶的父亲。” “那霍九伶喜欢上了太子,可是太子一心只爱尹小姐一人,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感受,这霍九伶怀恨在心,险些害了我们,还是太子最后表明身份,才以此得救。” “皇上免除了霍九伶的罪过,为表示多年前的错误,将霍九伶许配给了南诏太子,当然,原本那人只是个痴呆,酒囊饭袋而已,但霍九伶也是诡计多端,很快便将他提拔为了太子。” 常磊喘息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好景不长,霍九伶不等老皇帝驾崩或是退位,便将其位置夺走,命人送先帝出家,原本南诏上下颇有微词,霍九伶不惜铲除异己,还将太子杀死,把老皇帝关押在后宫之中,现如今正在南诏招兵买马,前几日用瘟疫,刚刚攻下了蜀州。” “皇上始终 都没有动怒?或是派遣精兵前往?”七阿哥震惊的看着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一点计策都没有。 “皇上不是没有计策,他只是在等待机会,借此机会给薛家扣上掌兵不利的帽子。”常磊摇了摇头,想不到皇上竟然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也让他们这些老臣寒心。 “宫中老臣们寒了心,只有一些原本就是墙头草的大臣们,对皇上的决策,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如今奸臣当道,皇上偏偏还吃这一套,宫内宫外人心惶惶,偏偏皇上看不见。 常磊这么做,也是为了天朝能以此得救,不至于毁在皇上的手中。 自古便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如今可不是太平盛世,皇上命人大肆的寻找药材,这才导致这次毕太医前往蜀州,连份像样的草药都寻求不到。 “可是这也不是你们反叛的理由啊!”七阿哥还在犹豫,不管怎么说,那始终都是自己的父皇,杀父弑子,乃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举,日后岂不是要留人话柄?更何况七阿哥已经出宫多年,早就不问世事。 “七阿哥,你就当是为了苍生,为了天下的百姓!”常磊倒退一步,连忙跪倒在地。 “微臣常磊,代表薛家,莫大人,还有边疆的十万大军,请求您,回宫。” “你……”七阿哥伸手指了指,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七阿哥……”常磊赶忙上前,借此机会,再劝慰着七阿哥。 “七阿哥,您哥哥太子戚渊,可是为了国之大气而死,最后落得如此的下场,皇上早就算计好了,戚渊和六阿哥一个都不能留,为的就是他能主持大局,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着这江山,毁于一旦?” 翠竹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女人家原本应该回避,但苦于这屋内太过于寒酸,实在是没有什么躲闪的空间。 茅屋草舍,江山社稷,多少人的命运就掌握在七阿哥的手中。 “好,我答应你!” 柳州。 戚渊记得这个地方,上次丁语芙与薛坛求药,就曾来过柳州,他还记得,这里有家草药世家 ,很有名气,只不过不知现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太子爷,请吧?”田秋月在背后默默的推搡了一把戚渊,戚渊皱了皱眉,抬眼看去。 眼前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虽然不说是金砖碧瓦,但比起那京城的将军府都要阔气,要在柳州有这么一出庭院,况且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想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戚渊听了李诗雨的话,才逐渐明白为何田家畏惧李丘洛,原本以为李丘洛只是靠着就计谋和嘴皮子糊弄事儿,想不到还真是有些“真材实料”,刑部尚书竟然是李丘洛的舅舅,这点,就连戚渊都不知道。 “侄儿。” 一声沉吟,一个苍老而深沉的声音响起,李丘洛快走几步,连忙上前参拜。 “侄儿拜见舅父。”李丘洛头低的很沉,看来是真有些畏惧眼前的男人。 戚渊闻讯看去,眼前的中年男人一副肃穆,身长七尺,体态健硕,看起来像是身经百战之人,戚渊眯起眼,没想到果真是刑部尚书。 “尚书大人,没想到竟然会在柳州经见到你。”戚渊冷笑一声,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太子?”李师易惊诧的看了一眼戚渊,随后连忙将李丘洛拽到身前。 “你怎么能随意暴露我的身份?”李师易面色一惊,此刻变得苍白无力,惊恐的看着李丘洛。 李丘洛只是露出狡黠的一笑,并没有在意李师易的抱怨。 “舅父,我向您是太紧张了,当今太子已死,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现如今这个太子,是假的!” 李丘洛伸手一指戚渊,戚渊猛然一惊,他忽然明白了李丘洛的意图。 皇上说自己死了,那就是死了,现如今出现的,只能是冒充太子的人。 若是李师易将自己押送朝堂,说有人假借太子之名,故意扰乱视听,祸国殃民,那自己无论是怎么争辩,都不会有人出来为自己说话。 假戏真做,指鹿为马。 但是只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确是太子,但他为了保全自己,是不会说出来的。 第五百一十二章 六爷 “好一招指鹿为马,你早就算准了皇上不会承认我的身份?” 戚渊冷笑一声,满脸都是讥讽的笑容。 “现在兵荒马乱的,谁又会在意你的身份呢?只不过,我没有料到你会恢复的那么快,竟然在短时间内恢复了记忆。”李丘洛走至戚渊身前,用力的拍打了两下他的脸颊。 “呵,就算如此,仅凭你们两个,还有幽州驻守的那几万大军,就妄想谋权篡位?”戚渊眼神冰冷,散发出的幽光令李师易都毛骨悚然。 “那个,太子……”李师易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丘洛一个眼神打断。 “舅舅,现在可没有太子了,如今太子可是一副尸骸!”李丘洛浑身散发着一股逼迫人心的气势,就连戚渊都为之一惊。 “进去吧?”田秋月在背后暗暗的推搡了一把戚渊,眼底闪过一丝丝不屑的意味。 众人先后jin入李家庭院,围桌而坐,李师易自然是坐在正中间。 “太子爷进来可好?”李师易一抬眼,眼底一抹讥讽之意思,默默的看着戚渊,嘴角不露声色的一抹狡黠的笑容。 “呵,托你们的福,过得还算不错,只不过,若是皇上知道我还未死,就不一定了。”戚渊皱了皱眉,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李诗雨在一旁看着,甚是担忧。 喝酒误事,李诗雨担忧戚渊喝醉了闹将起来,对其自身也是一种伤害。 “放心,你短时间不会死的。” 李丘洛已经换好了一身棉布短襟,紫绸鎏金的缎面,看起来与一般的纨绔子弟别无二致。 戚渊皱了皱眉,先前几人自幽州前来的时候,装扮成了一副商贩的样子,近日来柳州城门楼的官府查的严格,却始终没有人发现这其中的端倪。 “你想要做什么?”戚渊面色一沉,眼底闪过一抹不悦,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众人知晓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为好。 “你现在可是我们的三军统帅。”李丘洛一甩纸质扇,宣纸的扇面上书写着四个大字,得天独厚。 “太子爷,您也知道,我们攻占京城总需要个理由吧?若是随随 便便有人跳出来说是阿哥,百姓们也不会相信。”李丘洛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眼睛紧紧的盯着戚渊,生怕他跑了似的。 “现在也就只能借助你这个太子的名讳,众人皆是知道你死了,可都以为你是死于南疆战乱,我只需添油加醋即可。”李丘洛盎然得意的看着戚渊,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戚渊,你千算万算,始终都没能算到会有今日吧? “我想见见你的那位谋士。” 戚渊沉吟了良久,他如今只想知道,李丘洛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丘洛先是一楞,原本以为戚渊会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想不到只是这么简单。 “请六爷出来走走。”李丘洛拍了拍手,自屏风后面,出来一个身着灰袍,道人模样的老者,腰间的一抹翠绿显得格格不入。 “六爷!”戚渊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太子爷。”六爷缓缓的站到李丘洛旁边,静静的盯着戚渊。 “为何要害我?”戚渊略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太子,我们也是各为其主,各谋其职罢了。”六爷缓缓的摇了摇头,自从上次在南诏回来,六爷身负重伤,被李丘洛带回,便从此无法报答他的恩情。 六爷长叹一声,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太子爷,这事您也别怪我,要知道,二爷和老四都死了,我得完成他们的遗愿。” 戚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不为所动,不温不火的表情令李丘洛也是大失所望。 “遗愿?什么遗愿?” “杀了狗皇帝呗。”李丘洛嗤笑一声,轻蔑的看着戚渊,上下扫量了一眼,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 “太子爷,他说的没错。”六爷缓缓的点了点头,走至戚渊的身边。 “我们十二时辰走至今日,完全是狗皇帝荒淫无度,bao政制朝的结果,我要给我那是十一个弟兄们报仇。” 六爷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诡谲的微笑,看的人毛骨悚然。 李诗雨在桌子下面暗暗的踩了戚渊一脚,提醒着他少言几句。 戚渊并不 在意,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浑身的气势丝毫都未曾改变。 “戚渊,你可别忘了,你是皇上钦定的‘罪臣’,现如今就算你出现在大街上,也是人人喊打的份,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李丘洛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对戚渊接下来的计划了如执掌。 “还有,你的那个丁语芙,如今也在柳州,被我们囚禁在后院里,你是放不出消息的,你指望谁能救你?尹清绮?”李丘洛冷笑一声,讥讽的和周围人互相对视,田秋月在一旁谄媚的笑着,嘲弄着戚渊。 “十二时辰,皇阿玛还真是养了一群喂不熟的狼啊。”戚渊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别说那么多,现在就随我去见见丁语芙,剩下的,我自有安排。”李丘洛目光一寒,若不是现如今留着戚渊有些用处,当初皇后对淑妃娘娘做的那些事,就足够让戚渊被千刀万剐。 尹清绮回到京城,并没有先去尹侯府,而是带着青红,径直前往惊鸿馆。 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那些曾经的老朋友们都在,尹清绮不免露出一抹苦笑,一朝归来,物是人非。 “小姐,您到这里来干什么?”青红疑惑的看着尹清绮,眼前的楼阁,看样子已经封尘许久,就连黑底鎏金的牌匾上都落满了灰尘,分明是一栋空楼。 尹清绮皱了皱眉,难道惊鸿馆出了什么变故不成?可是薛坛始终都没有告知这些事情,尹清绮也一直以为与京城来往的书信,还是托人捎到惊鸿馆。 “这里原本是太子的地方。” 戚渊…… 尹清绮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副面貌,瞬间觉得有些悲凉。 “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尹清绮皱了皱眉,引着青红绕了一条胡同,纵身一跃,用轻功跃上了墙头,随后走近屋内,将后院庭院的门打开。 青红牵着马匹进来,扫量了四周一眼,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我说小姐,这里也太脏了吧?太子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青红疑惑的看着尹清绮,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里原本并非如此。”尹清绮略微皱了皱眉。 第五百一十三章 联络故人 “可现如今杂草丛生,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尹清绮撇了撇嘴,原本迤逦的庭院中,现在长满了杂草,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灰烬,整个墙壁像是被人用火烧过一般,留下一大片的秽迹。 “小姐,这是……”青红疑惑的看着尹清绮,这地方可不像是一个太子爷应该居住的地。 “我也不清楚,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尹清绮紧紧的皱着眉头,扫量一眼四周,周围满是蜘蛛网,到处都是纵横的灰烬,扬起的尘土已经堆积满了桌子,看来已经许久未曾有人居住过了。 后院的湖水已经干涸,仅剩下唯一的一口老井,尹清绮欣喜的跑过去一看,好在井水还有。 “青红,咱们两个,暂且只能先住在这里了。”尹清绮严肃的看着青红,眼下不知京城何种情况,薛坛感刚刚入狱,自己火烧蜀州城的消息,恐怕早就传入了皇上的耳朵里,还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自己,她也不想贸然行事,省的连累了尹侯府的一家人。 “小姐,我看我们还是找家客栈吧?”青红央求着尹清绮,满脸的厌恶, 这地方怎么收拾,恐怕也是这副模样了。 “青红,你知道我们现在不比以前,不再是将军和将军府的丫鬟了。”尹清绮好言相劝,若是让人提早知道自己回到京城,恐怕会有人借此机会前来“问候”,恐怕尹清绮连薛坛的人影都未曾见到,就会被人谋害了。 “行吧小姐,听您的。”青红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尹清绮一同打水,将整个惊鸿馆里外收拾了一般,焕然一新。 “小姐,累死了。”青红趴在桌子上,无奈的看着尹清绮,尹清绮同样也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这里是谁一直照料的?太子爷也会同意她这么做?”青红扫量着四周,灯红苑出身的她一眼便看出这里原先是做什么的,无论是楼阁摆设,都将这座青楼原本的面貌,暴露无遗。 “这里原本就是薛坛将军救我的地方。”尹清绮眯起眼,再次回到惊鸿馆,俨 然是一副不同的境遇,可现如今,那些故人已然不在。 “惊鸿馆,原本是太子设立在京城的情报之处,目的就是监视那些王侯贵族,借此机会,来收集情报,皇上当年也有类似的组织,不过是在宫内。”尹清绮脑海中浮现二爷瘦弱的身躯,眼底一阵厌恶。 “自从我随薛坛去了燕州,这里就交由一个叫丁语芙的人打理,只不过不知道她去向何方。”尹清绮皱了皱眉,丁语芙不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在此之前,一直掌管的井井有条。 “看来京城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只不过,我们暂且还不清楚而已,等到明日一早,看来我们需要到天牢探望一下薛将军。”尹清绮微微叹了口气,眼下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都没有,要救出薛坛,谈何容易? “小姐,这不妥吧?若是您径直前往天牢,岂不是被大理寺的人知道了?到时候带着监察史的人来,我们不就暴露了身份。”青红好言相劝,眼下还是找到惊鸿馆的这位“掌事”才是最为紧要的。 “丁语芙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是否受了迫害,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尹清绮咬了咬牙,坚定的说道,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有半点犹豫,更何况,薛坛还危在旦夕。 “小姐,您在京城就没有别的人认识了?”青红试探性的问道,给尹清绮提着醒。 尹清绮忽然想到,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助自己。 常磊,可是当初在燕州的时候,常磊的一番话,也让尹清绮多有忌惮。 常磊当初为了太子,不惜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将皇上的话带到,目的就是让尹清绮好自为之,国难大头,不可意气用事。 但戚渊还是死在了那场灾难里,尹清绮一直觉得,常磊始终都在怪罪着自己,而她也在深深的自责之中,无法自拔。 “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只不过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助我们。”尹清绮唉声叹息,如今毕太医回到宫中,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失去了,尹清绮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姐,有什么可怕的。”青红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样。 “大不了就是杀头嘛,奴婢青红,愿为小姐唯首是瞻,只要您一句话,我一定将消息给您带到。”青红笃定的看着尹清绮。 尹清绮皱了皱眉,似乎看到了当初翠竹的影子。 虽然翠竹是戚渊留在身边的眼线,但毕竟主仆一场,尹清绮对其还有感情,况且翠竹嫁给了七阿哥之后,两人的关系更是亲上加亲,尹清绮始终当翠竹情同姐妹。 而现如今,青红也是如此,尹清绮不想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影响到了别人的安危。“青红,我看还是不必了,现如今的架势,京城说不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也在苦恼,到底怎么样才能联系到常将军,贸然行事肯定不行。” 尹清绮无奈的摇了摇头,心头泛起一阵酸楚。 “青红,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吧,别人是帮不到我的,况且,一切因我而起,也皆因我而结束。” 尹清绮严肃的看着青红,眼神中多了一抹爱怜的神色。 自从在燕州之日起,尹清绮身边就多了这么个小丫鬟,也是她在兵荒马乱的燕州,唯一的慰藉。 “小姐……您现在可是连京城都出不去,若是皇上真的想要处置您,一定在城内散布您回来的消息。”青红担忧的拉扯着尹清绮的手,想要进一步劝告着她。 “我有这个。”尹清绮从口袋中摸出一块令牌,在昏暗的屋子里竟然闪闪发亮。 “小姐,这是?”青红好奇的接过尹清绮的物件,仔细的放在手中端详。 “这是太子爷留给我的,皇后的遗物,汉白玉的底子,上面翠绿的是和田玉,而质地轻薄,又有荧光,皆是因为边子是用夜明珠的粉末炼制而成。” 尹清绮淡淡的说道,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那块令牌,上前的是戚渊的名讳,用很小的隶书刻在后面。 这是两人之间,除了戚渊的那一柄剑之外,唯一的念想,尹清绮一直随身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第五百一十四章 身份令牌 “可是小姐……”青红略微皱了皱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太子爷已经……逝去了,若是在京城内用这东西随意出入,岂不是更引人怀疑不成?”青红瞪大了两只水灵灵的眼睛,严肃的看着尹清绮。 “傻瓜。”尹清绮略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青红的额头。 “这并非是戚渊的身份令牌,而只是作为一个信物,常磊伴在戚渊身边如此之久,肯定见过这物件,等到常磊见识过这东西,一定会主动过来找我们。” 尹清绮淡淡一笑,这样一来,也不至于过于大张旗鼓的跑去常将军府,为的也是能够掩人耳目。 “您就不怕这东西被人偷去?”青红知道这东西对尹清绮的重要性,忍不住问道,况且,常府的手下也知道信不信的过,万一有个小偷小摸的习惯,岂不是白白送了出去? 尹清绮哀叹一声,这事她当然想过,只不过现如今,也没有其余的办法。 “那就要看常磊挑人的水准了,当年我在清沐宫的时候,可是留下一批训练有素的侍卫官兵,这些人自从戚渊逝去之后,恐怕都收纳到常府之中。” “若是常磊发现这个,或许就能帮到我们。”尹清绮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赞许,静静的看着青红,一言不发。 如今京城多变,尹清绮也不清楚常磊究竟是何门何派,万一加入了别的党派,那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可眼下若是不救出薛坛,燕州、蜀州十几万百姓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隔日一早,尹清绮早早的出门,身穿一身黑色夜行服,径直来到常府。 身形一送,凭借着出色的轻功和武术,一跃而起,来到常家后院,寻了半天,才找到常磊的主卧。 院子里有着打更人脚步的声音,尹清绮身形一闪,躲藏在黑暗里,避免被人认出来,此时天刚朦朦亮,月色还未曾褪去,但眼下已经有破晓之意。 尹清绮将常磊窗户上扣了一个洞,用一根树枝将荷包送了进去,突然传来的吱呀一声,让尹清绮也是吓了一跳。 “什么人?” 一声怒吼之下,尹清绮微微颦眉,眼下也是无处可藏,若是被人发现,恐怕尹清绮会被扭送官府,甚至连常磊的面都见不到。 尹清绮脚步轻移,沿着墙壁猛然一蹬,借着力气瞬间出了庭院,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还不等那些侍卫赶来,常磊就已经苏醒,而在另一间客房之中,正熟睡着尹清绮的老朋友,七阿哥和翠竹。 常磊惊讶的发现,地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份荷包,连忙捡起来查看,仔细的翻了翻,发现里面是一块上好的白玉,里面还刻着字。 是戚渊的名讳。 常磊皱了皱眉,戚渊的东西,自从逝去之后一直交由尹清绮保管,怎么现如今会出现在这里? 他伸了伸手,拦下了众人,惊诧的看着飞奔过来的侍卫,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先不用追了,我知道来人是谁了。” “可是常将军……”侍卫不依不饶,还想要追上去看看,“常将军,现在可不比过去,府上可是住着……” “你听不懂我说话?”常磊目光一寒,示意着侍卫闭上嘴,少管闲事。 “明白了常将军。”侍卫灰溜溜的退下,不敢言语半声,静默的带着人离开。 “是尹清绮。”常磊回头看了看七阿哥,眼底一抹冰冷的寒意。 “虽然我不知道她回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为了救薛坛而来。”常磊淡淡的说道,眼下京城如此的复杂,四方势力齐聚京城,尹清绮却又来此凑热闹。 “尹小姐?”翠竹连忙接过令牌,果然,是太子爷的物件。 “真的是尹小姐,她现在身在何处?”翠竹神色激动的看着常磊,常磊和七阿哥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翠竹疑惑的问道,看常磊和七阿哥的神色,都有些僵硬,似乎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七皇妃,这件事,恐怕您不能参与。”常磊直言不讳的说道,眼神闪过一丝躲闪的意 味。 “为什么?”翠竹皱了皱眉,尹清绮毕竟是自己以前的主子,难道见一面都不可以了吗?就算京城如今事态危急,也不至于草木皆兵吧? “我实话给您说了,皇上这几日下令,所有人都不得随意出入京城,不知道是否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计划,我怀疑,这件事与尹清绮的突然出现有关系。”常磊皱了皱眉,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赶到这个时候,皇上会下令禁止? “我相信尹小姐就算没有爱过薛坛将军,也不会坑害他。”翠竹的脸上多了一抹坚定的神色。 “翠竹,这话不能这么说。”七阿哥接过话茬,无奈的叹了口气。 “现在京城到处都传着消息,说有人冒用太子之名,意图谋反,说要将皇上拉下马,正也正好与我们逼宫退位的计划相吻合,我怀疑是薛府或者常府有尹清绮的手下告密,还有就是那个丁语芙,现如今不知去向。” 七阿哥无奈的摇了摇头,薛坛被关入大牢之事异常的蹊跷,如今未曾查明真相,谁都不赶打包票,说尹清绮并无半点嫌疑。 “翠竹娘娘,您要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尹小姐虽然是无意,可还是间接性的害死了太子爷。”常磊淡淡的看了一眼翠竹,那表情似乎在肯定的说,薛坛的事情必然会与其有些关联。 “薛将军在燕州混迹的好好的,为何蜀州打仗,薛坛将军会出现?若是说不是尹清绮下的套,恐怕我也不信。”常磊无奈的摇了摇头,同时观察着七阿哥的面色变化。 虽然七阿哥有些犹豫,但眼下并没有人能证明尹清绮的清白,除了薛坛自己。 “小姐,小姐她不会做这种事的!”翠竹的声音中带着绝望,倒退了两步,眼睛无神的面向前方。 “翠竹娘娘,您也先别着急,等到我们找到尹清绮,问个清楚,或许这一切就都知晓了。”常磊叹了口气,他已然猜到了尹清绮会藏身于什么地方。 “你是说,你知道尹清绮会在哪?”七阿哥连忙问道,既然翠竹不肯相信,那为何不亲自前去证实? 第五百一十五章 扶持 常磊沉吟一声,凝视着长廊外的夜色。 “我的确知道尹清绮会藏在哪,而且,她回到京城,势必会受到皇上勃然大怒的消息,当年皇上同意薛坛将尹清绮带走,为的就是不让薛家和尹清绮踏入京城半步,现在她回来了,皇上势必会派人寻觅。” “在哪?”翠竹已经按捺不住性子,一把拉住了常磊。 “这个地方您也熟悉吧?”常磊淡然一笑,静静的看着翠竹。 “在惊鸿馆,就是当初太子爷常去的藏身之所。” 翠竹脸上露出一抹惊诧之色,没错,自己怎么会没有想到? 惊鸿馆只有少数的人知道,而其中只有六阿哥知晓惊鸿馆的作用和目的,但六阿哥已经过世许久,如今丁语芙不知去向,惊鸿馆成为了一座荒楼,眼下是没有人会发现有人藏身于此的。 “等到一会天亮之后,我就去会会尹清绮。”常磊收敛回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扫了一眼二人,翠竹和七阿哥面面相觑,但眼下却丝毫不敢说些什么劝告宽慰的话来。 天刚亮,常磊等人用过早膳,便径直前往惊鸿馆。 惊鸿馆紧闭着大门,大门依旧是那副破破烂烂的样子,始终都不见有人来过的痕迹,常磊上前敲了敲门,并没有动静,索性一脚将门踹开。 里面已经是焕然一新,尹清绮坐在正当中,静谧的等候着,青红在一旁是服侍着倒茶,见到常磊进屋,头也不抬一下。 “尹清绮。” 常磊的话语似乎是咬着牙根一点点迸发出来的,带着深深的怒气,尹清绮略微颦眉,看到他还是将太子的死,怪罪到了自己的身上。 “太子爷赐予你的宝物,为何不肯好好收着?”常磊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杀气,青红警惕的看着常磊,随时准备为尹清绮挡下一剑。 “为了恭候常将军光临。”尹清绮抬起头,突然一愣。 常磊的身后,翠竹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见到尹清绮,连忙冲上前来,就连七阿哥阻拦都阻拦不住。 “娘娘!”常磊皱了皱眉,原本还想要质 问尹清绮两句,可翠竹的态度,显然让常磊不知所措。 他知道七阿哥势必是向着自己这位皇嫂的,甚至可以忽略她原本的过错。 “你还好意思狡辩,若不是因为你,太子爷也不会死!”常磊的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刀柄,自从常磊被女人伤过之后,打心底不愿意接受,认为红颜祸水,这才让常磊性格逐渐有些偏激。 在戚渊死后,一向忠心义胆的他,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悲痛,转而将其怪罪到尹清绮的身上。 “戚渊的死,我当然会负责。”尹清绮默默的抱着翠竹,冷眼看着面前愤怒难以遏制的常磊。 “可是,这不是你没大没小的理由!常磊,你可别忘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上级!” 按照皇上定的官职,尹清绮掌管南疆一方,是大将军,而常磊定多算是个京官,论顶戴花翎,尹清绮都要比常磊大上一级。 常磊一时间被尹清绮怼的说不出话来,只得气愤的盯着她,眼底的怒气快要将其吞噬。 “我告诉你尹清绮,现如今皇上满城搜寻乱臣贼子,有人打着太子戚渊的名号,在城内散播流言蜚语,说太子其实是皇上害死的,若是我现在禀告皇上,你吃不了兜着走!”常磊气的浑身发抖,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你说什么?”尹清绮略微一惊,怔怔的看着他。 当听到戚渊没有死的消息时,尹清绮浑身冰冷,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哀恸之中。 “常磊,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尹清绮紧紧的的攥着常磊的衣袖,不可置信的询问着常磊,眼底的惊诧掩藏不住,可是戚渊明明已经? “现在我们要扶持七阿哥上位,这也是如今唯一能拯救薛坛的途径,莫大人也已经同意了这种做法,御林军届时会帮助我们,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京城中不知从而来的那群人。”常磊紧闭着双眼,喜怒不露于色。 “你要我怎么做?”尹清绮忽然明白过来,或许他们口中所说的商队,只是一个幌子,借着戚渊的名义而已,尹清绮也早就放弃了希望,况且如今这副模样,戚渊 即使遇见自己,恐怕也认不出来吧? “我要你先行回到尹侯府上,到时候,我会差遣你怎么做。”常磊眯起眼,紧紧的盯着尹清绮的表情,尹清绮也是唯一能治薛坛的人,所谓一物降一物,若是想保全京城几个将军世家的性命,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方式。 常磊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或是令人耻笑,反而觉得,这样做才是为了整个天朝,如今皇上一人独占噱头,掌管国事,却又对南疆的战事不闻不问,早就应该退位。 而七阿哥面无表情,翠竹立在一旁,一脸兴奋的样子。 或许他们也早就想要这权势和重回宫内的生活了吧? 尹清绮苦笑一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尹清绮也不敢过多的反驳,况且,薛坛现如今还深陷牢狱,饱受疾苦,尹清绮不能放任不管。 “好,我答应你。”尹清绮默默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惊鸿馆,带着青红收拾好行囊,重新回到尹侯府住着。 自从尹清绮回到尹侯府,京城大乱,到处都流传着太子并没有死去的消息,说是皇上为了独揽大权,而设计将太子抛尸荒野,太子福大命大,重新回到京城,要一揽朝政。 为此,七阿哥等人倒是欣然,毕竟几人在准备的过程,此事不宜宣扬,如今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外城来的一户商队,据说是以前柳掌柜的铺子,如今变成了一户西域人的地方,丁语芙曾经与其做过生意。 官府几次前去调查,都没有结果,似乎一切都在安然无恙,有序的进行着。 这夜,尹清绮的府上掠过一个黑影,尹清绮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才看到外面烛光一闪, 而自己的窗台不知道被什么人开过了。 尹清绮手握那柄长剑,起身披上了一件衣服,静静的凝视着院子里的黑暗,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闪动,而尹清绮却始终捕捉不到,直到惊动了尹侯府上的侍卫,众人齐刷刷的赶来,生怕尹清绮出什么意外。 是屏息功,难道听不到喘息的声音! 尹清绮目光一寒,手中的剑刃陡然出鞘…… 第五百一十六章 黑衣人的身份 她略微颦眉,眼底闪过一抹惊骇之意。 心中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刚刚才回到京城,就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竟然胆敢跑入尹侯府暗杀行刺? “小姐。” 青红静悄悄的赶来,一脸担忧的坐在尹清绮的闺房之中,只见尹清绮身上披了一件短衫,正满面愁容的凝视着窗棂外面的夜色。 “小姐,您说会不会是皇上收到了您回来的消息?” 尹清绮先是一怔,随后脸上的担忧之色更为凝重,浑身警惕的绷紧。 她倒不是担忧皇上会对自己出手,只是现如今,薛坛深陷牢狱,饱受疾苦,若是自己再出了事,恐怕就没有人能救他了。 “青红,为什么会这么说?”尹清绮紧紧的盯着青红,窗外的传来阵阵脚步声,声音杂乱无章,却又慌乱有序,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尹清绮清楚,外面或许是尹侯府的人,正在搜寻着黑衣人的踪迹。 “小姐,您可曾记得,常磊来惊鸿馆说了些什么?”青红索性坐在尹清绮的身侧,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尹清绮的手,寸步不离的样子也让尹清绮略微有些心安。 “不就是让我们回到尹侯府住着。”尹清绮略微叹了口气,想不到常将军对她的态度会如此冰冷,也让尹清绮大失所望,原本以为有希望能将薛坛救出来。 可现如今,常磊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小姐,您说会不会是常磊将军搞得鬼,让人夜袭尹侯府?”青红皱了皱眉,担忧的神色布满整张面容,斜睨了一眼窗外,生怕有什么东西迅速的窜出来似的。 “应该不会吧?”尹清绮被这种想法吃了一惊,她从来没有想过常磊会出手害她。 “可是小姐,您可曾记得常磊将军在燕州之时是怎么对您的?他可是说过,要让您自己抉择生死,这话是他一个副将说的话?小姐,当时太子爷可是还在世呢……”青红喋喋不休的讲着道理,听得尹清绮也是异常的烦躁。 小姐,要我说,咱们自己想办法,宫内有莫长青莫大人,与薛坛关系虽然尚欠,但也不像是见死不救之人,依我看,小姐,咱们还是托人去宫内求助莫大人为好。”青红笃定的看着尹清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七阿哥的出现,让青红心里感到阵阵不安。 自古以来都是皇位相争,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置身于世外的,如今太子爷与六阿哥死了,七阿哥出来主持大局原本是理所应当的事,可偏偏这么理所应当的事情,却像是在演一出苦肉计一般,看的青红心里也不舒服。 “你是说,你怀疑七阿哥和常磊将军密谋造反,会影响到我和薛家?”尹清绮猛然站起身,她分明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动静,于是警惕的走到窗前,将窗户严实的封死,免得隔墙有耳。 “小姐,您仔细想想,密谋造反这件事,本身与您有何关系呢?您不过是想要拯救苍生,拯救天下的百姓而已,燕州之乱,蜀州之乱,说白了都与您无关,可偏偏卡在这个时辰上,为的就是将责任推卸到您和薛将军的头上。” 青红分析的有理有据,让尹清绮也不得不信服。 “小姐,您回来京城,为的就是两件事,一是让皇上发兵二疆,二就是为了救薛坛将军出来,现如今您陷入此等恩怨之中,岂不是……”青红焦灼的看着尹清绮,额头上都冒出了丝丝的冷汗。 “燕州自我接管之日起,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尹清绮紧闭着双眼,无数人死伤的画面涌现在眼前。 “我对不起戚渊对我的希望,也对不起薛坛。”尹清绮整个人都在微微战栗,似乎那些令人生畏的画面,一遍遍的重现在眼前一样。 无论是戚渊鲜血淋漓的身体,还是那些战场上安息的士兵,每一处伤痕都让尹清绮倍感焦灼,每一道血肉之躯上残忍的沟壑,都让尹清绮再次回想起戚渊死去的画面。 尹清绮紧紧的攥着拳头,眼底的慌乱神色让青红有些担忧,青红走上前缓缓的拥抱住尹清绮,轻轻的抚平她的后脊,突出 的脊骨像是一根脆弱的花茎,踉踉跄跄的支撑着尹清绮的身体。 “小姐,没事了,没事了。”青红温柔的声线令尹清绮略微有些安心,而那些担忧似乎也只是过眼云烟一般。 “青红,若是我真的死在了京城之内,记得将我在葬在惊鸿馆。”尹清绮低声呢喃着,声音弱小而细微,青红听了犹如针扎入骨,不断的刺痛着她的内心。 “小姐,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青红轻嗔一声,不满的看着尹清绮。 “就算是常将军等人意图谋反,皇上也不会赖到您头上,况且,您在燕州还有数万大军,我不相信皇上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怪罪与您。”青红转了转眼珠,突然想起一对策来。 “小姐,要不咱们就将消息散出去,让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或许就不会有人怀疑是您干的了。” “青红,依我看,还是先不要声张,这几日既然七阿哥让我去其府上,那我也只得遂了他的心意。” 现如今,天下究竟由谁人掌权,对于尹清绮而言已经不太重要了,无乱世而无英雄,尹清绮此刻却想着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等到解决完南诏之乱,就告老还乡,去扬州寻四娘的踪迹。 但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薛坛的生死,而不是自己的安危。 “小姐,您想什么呢?”青红试探性的凑过来,窗外始终都有着乱糟糟的声响,让尹清绮一时间集中不了精神,无法思考接下来的动作。 尹清绮并没有过分的在意府上忽然出现的黑衣人,更何况,府上的侍卫此刻才姗姗来迟,恐怕那人早就跑远了,若是仍然藏身于此,躲过尹侯府上上下十几人侍卫的眼睛潜入侯府,想必也是身手不凡,就算是追上,恐怕也很难拦住他。 方才尹清绮听到动静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丝毫剧烈的喘息声,看来那黑衣人对此并没有感到疲倦的样子,这等身手,即使是薛坛常磊等人的面前都游刃有余,尹清绮若是贸然出手,恐怕伤到的还是自己。 第五百一十七章 再次相见 但有一点却在困扰着尹清绮,此人既然身手敏捷,为何又故意露出破绽让她发现? 他在逃走的身后可是身轻如燕,一身轻功对付尹侯府的侍卫及追击下也是游刃有余,但方才接近尹清绮闺房的时候,脚步却如此的沉重,几声巨响甚至让尹清绮怀疑是故意有人在门外跺脚一般,难道他真的那么大胆,前来尹侯府也仅仅是为了挑衅不成? “禀报尹将军,属下在尹侯府附近搜寻许久,都没有见到刺客的身影,这可如何是好?”为首的侍卫悻悻的说道,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其余的侍卫整齐的排列,在院子中间形成一排列于尹清绮面前。 “我知道了,你们也接着回去歇息吧。”尹清绮略微蹙眉,摆着手说道,这件事似乎早在她意料之中。 “是!” 看起来杂乱无章的一阵嘈杂声音响起,眼前的侍卫却在瞬间消失在尹清绮的视线里,而脚步虽然轻盈,但身上繁重的刀器撞击到身上的盔甲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混杂在一起。 尹清绮眉头微颦,打了个哈欠,眼底也闪过一丝倦怠,见到青红也困得睁不开眼,赶忙对青红说:“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歇着。” “奴婢还不累。”青红说这话的时候眼皮子已经打起了架,一双朦胧的睡眼强撑着。 “快去睡吧,这几日如此的辛劳,陪着我东奔西走的,怎么会感觉不到疲倦?”尹清绮也是好言相劝道。 “小姐,等到您就寝了,奴婢我才能去歇着。”青红不为所动,还是怔怔的杵在那儿,眼睛无神的盯着尹清绮。 “没事,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些事。”尹清绮轻轻的唤着青红,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 “小姐……这?好吧,那奴婢就先行告退。”青红作了个揖,回到客房休憩去了。 青红走后,尹清绮余光瞥了一眼周围尹侯府的庭院之内,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她看,尹清绮默不作声,装作一副丝毫没有察觉的模样, 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将门紧紧的反锁上。 黑暗中藏匿的影子忽然晃动了一下,就连尹清绮闺房中的烛光都为之一颤,尹清绮皱了皱眉,她分明察觉到一股冷风侵袭,一个身影不露痕迹的晃动了一下,随后来到了尹清绮的闺房之中。 尹清绮细微的嗅了一下,与这房间内,尹侯布置的红木家具上的芳香,以及用皂粉清洗过得红绸帐纱丝毫不同的味道,在屋内涌现,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现在时值三月份,正是桂花刚结新苞的日子,房间里弥散开来的味道很重,看来是什么胭脂水粉留下的味道,与屋内的月光似乎是融为一体。 尹清绮淡然一笑,对自己敏感的洞察力不可置否。 她斜倚在床榻之上,半晌都没有恢复过来,似乎还在担忧方才的事情,等到过了一阵,呼吸才逐渐平稳,尹清绮闭上眼睛,佯装假寐,却又似睡非睡,房间内一片静默,尹清绮像是再等待着什么一般,屏息凝视,这屋内似乎有一对冷清的双眼,正在紧紧的盯着尹清绮。 方才的一阵阴风让蜡烛油枯灯尽,屋子里陷入了一片灰暗,尹清绮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分明是一个人影。 尹清绮淡淡的一笑,镇定的说道:“想不到你偷偷摸摸的看了那么久,真是有耐性。”  此话一出,那双眼睛的主人即刻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表情却是十分的镇定,一双清冷的眸子里散射出寒光,紧紧的凝视着尹清绮的脸,略微皱了皱眉头。 尹清绮怔怔的瞪大了眼睛,刚才就感觉出那股熟悉的感觉,浑身僵直,整个人像是见到鬼神一般,尹清绮突然惊愕的说不出话,眼前这人的容貌,分明与一位故人十分相似,却又多了一丝柔和,而不是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那人的容貌在月光下显得如此的真切,尹清绮确信自己绝不可能认错。 虽然刚刚杂乱而沉重脚步中,尹清绮早就断定是一个男人前来行刺,虽然不知目的何在,可那熟悉脚步声,以及高 强的武功,绝非等闲之辈的实力,都让尹清绮心中闪过一丝希冀的神色,她将青红急匆匆的赶走,也是为了证实这一切。 难道真的是戚渊?可是戚渊不是死了吗? 尹清绮自知如今京城之内,甚至都很少有人是自己的对手,可他身上的那股寒意和冷清,都让尹清绮极为熟悉,那股深深的寒意令尹清绮畏惧的神色。 而且,刚才在庭院中的时候,黑影一走近,尹清绮竟然能感觉到心底掠过一丝悸动和潮热,那股熟悉的而久违的气息瞬间涌上心头,让尹清绮的心竟然开始有些躁动起来,在这样漆黑的屋里才不会感到不安与害怕! 她坐在床头,眼神呆滞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深色的眸子发出一丝淡淡的光,恍如柳暗花明时眼底燃起的那一抹深切的希望,在黑漆漆的屋里犹如夜空之上繁星,显得静谧而悠长。 尹清绮眯起眼,上下仔细的打量他,像是要将眼前的这个人塞进眼中,揉进心里。 这世间居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此刻的尹清绮已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惊诧,还是在惊喜,但无论是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眼下尹清绮的心似乎早就已经被他俘虏了,久久不能平静。 “许久未见,你似乎变了许多。”男子眯起眼,认真的凝视着尹清绮。 尹清绮原本正在发呆,被眼前的男子一张口,拉回了魂魄一般,眸色也逐渐归于平静和安稳。 她从未想过日后若是再一次见到戚渊,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可眼前的一切,都让尹清绮必须正视,如今面前的这个男人,分明就与戚渊的相貌一模一样,可是…… 尹清绮的脑海中,不断的翻涌出那些苍白而血腥的画面,戚渊身负重伤的场景,每日都在尹清绮的脑海中出现无数遍,记忆的碎片拼凑到一起, 组成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你……你是戚渊?” 尹清绮唯唯诺诺的张开口,生怕声音一大,眼前的幻想就消失不见一般。 第五百一十八章 璞玉 眼前的男人深陷在一片灰暗之间,屋内的烛光早已经被凛冽的剑气所熄灭,整个房间内散发着一股幽香,尹清绮耸了耸鼻子,这股味道极为熟悉,像是丁语芙先前在惊鸿馆所售卖的花红。 “你身上的味道,是丁语芙在柳州之时带回来的,我记得这种味道。”尹清绮缓缓的闭上眼,细细的品味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戚渊,就是你吧?京城流传的有人造反于皇上,莫非就是你?” “不是……我叫李慕白,不是你口中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一头长发一泻如月,幽黑的长发遮住半边脸,清眸皓齿,眼底流出一抹轻柔的温润。 “怎么,你和那个人很熟吗?”戚渊的口中略微有些颤抖,但尹清绮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算是吧。” 黑暗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尹清绮斜倚在床榻之上,脸上不知觉的露出一抹笑意,可能尹清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戚渊的面貌重新出现在脑海中时,她竟然是那样一副温婉如水的样子。 “你冒充的这个人,以前是太子,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吧?不然也不会不辞万里起来到尹侯府找我。” 尹清绮静静的看着眼前男人的动作,手中的长剑也逐渐松软的放了下去。 “让我看看,过来。”尹清绮面色一寒,丝毫不畏惧的应对上戚渊的眼神。 戚渊犹豫了一阵,脚步轻盈,不发出半点声响,缓缓的走至尹清绮的面前,半蹲下来,一双柔光似水的眼睛,笃定的看着尹清绮,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小姐,你仔细看看,我并非是你的那个人。” 在回到京城之前,李丘洛已经用易容术,将戚渊的面貌做了些微的改动,为的就是不让戚渊宫内的熟人,能轻易的认出戚渊。 此次的目的,就是将李丘洛和李大人在柳州的势力,统统潜入京城中去,只不过现如今京城戒备森严,皇上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阵子会有为难,重兵把守着城内,几人只得分批办扮成商贩的样貌,这也是为何李丘洛会 对丁语芙出手的缘故。 “我这次来,是想问小姐借样东西,你可曾记得,太子戚渊在燕州之时,曾嘱托给你一块璞玉。” “璞玉?” 尹清绮柳眉微颦,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还说不是戚渊,莫非是有什么隐情不成?那块玉的来历,只有戚渊一人知道,毕竟是皇后娘娘曾经留给戚渊的遗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晓这块玉的来历的。 “你怎么会知道璞玉的事情?你到底是什么人?”尹清绮眉头锁死,难道戚渊在其手中? 不知道为何,尹清绮总是梦见戚渊重新回到京城的场景,他一身戎装,手里的剑刃滴着淋漓的鲜血,眼底的寒意逼迫人心,他背对着尹清绮,缓缓的转身之际,带着犹如春风般何和煦的微笑。 “我回来了。” “戚渊,你为何要掩藏自己的身份?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尹清绮缓缓的起身,走到戚渊面前,戚渊的脸微微上扬,面无表情,茫然的看着尹清绮。 “我说了,我不是太子,太子妃,我知晓你心中的想法,可是我真的不是。”戚渊缓缓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静默的起身,高大的身形将月光遮挡遮挡的严实,面容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的灰暗。 虽然尹清绮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但从声音能够判断出,他似乎有些恼怒。 “你要这块璞玉做什么?”尹清绮略微颔首,默默的凝视着戚渊,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带人进城。” 戚渊走到窗前,注视着外面的情况,方才侍卫撤去之后,院子中空空如也,进剩下风吹动枯枝碎叶的声响。 “你果真是要造反?” 尹清绮起身,手中的剑刃寒光一闪,直捣黄龙,冲着男人的脖颈猛烈的刺过去,戚渊身形一闪,手指在剑刃之上轻轻一点。 “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剑刃瞬间飞了出去,而随之而动的,是尹清绮的身影。 一抹红光,尹清绮身上的薄纱如同帷幔一般,遮挡着住了视线,在戚渊的面前一闪,很 快便消失了人影。 戚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回身一扼,苍凉的手指抵在尹清绮白皙的脖颈上,分明的骨节显得脆弱而苍白。 “你要是不借,我就只能硬取了。” 戚渊眼神凝视着尹清绮,目光中散出一抹寒光,浑身幽然的气势让尹清绮不寒而栗。 这种气势,尹清绮只在万人之上的君主身上见到过,只在被皇上囚禁在东宫之内的戚渊身上,见识过这种磅礴的气势。 “你要杀了我?”尹清绮的话语中带着略微的质疑,以及,深深的哀恸。 “你知道我不会下手杀你,为何又要动这么重的手?”尹清绮眸色轻垂,静静凝视着脚底的那一抹艳俗的红色,这只绣花鞋还是四娘赠予她的,久经沙场,尹清绮只有回到京城的时候,才重新换上了这双鞋。 四娘说,这是为你和戚渊的婚宴准备的,可是还未曾举行盛大的宴席,六阿哥便频繁的在扬州躁动,戚渊欠自己一场盛大的婚宴。 “我说了,我不是你口中的太子,太子妃,我这次前来,只是为了救我的兄弟与水火之中,我们身份不同,请你谅解。”戚渊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更为残忍的话来。 “我知道了,你拿去吧。” 尹清绮缓缓的从腰间解开那枚璞玉,这是戚渊留下的唯一信物,薄凉的温度在手心有些发寒,尹清绮静静的凝视着这块璞玉,有些恋恋不舍的伸出手去。 “如果你觉得,你带上这块璞玉,就能冒充太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太子如今被皇上定为罪臣,京城之内的人都知晓皇上对太子继位不满,这只会加重你的罪行。” 尹清绮缓缓的抬起头,月光洒在脸上,照射出那一抹狰狞的疤痕。 “你的脸……” 戚渊缓缓的倒退了两步,手中的力道也逐渐散开。 尹清绮缓缓的摘下面具,更深的沟壑和树皮一般褶皱的皮肤显露出来,看起来面目可憎,在如此的深夜中,显得尤为令人惊悚。 “你见到了,我现在就是这样一副面貌。” 第五百二十章 危机四伏 店内有些素朴,柳掌柜正在店内清点着账本,见到尹清绮走近屋内时头也未抬,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随后又重新埋身于柜台之内。 “掌柜的。” 尹清绮眼神示意,青红上前搭话,轻轻的敲了敲柜台上的老榆木桌面。 柳掌柜眼神妩媚,全然于方才的冷漠与淡然,反而显得有些轻佻的意味。 柳掌柜在尹清绮身上上下扫量了一眼,今日下雨,尹清绮便穿了件桃红色的裘绒披风,里面是素色短衫,腰间挂着那块翠绿的璞玉,悬在青色的荷包外面,另一边则是一柄长剑,看起来倒像是哪家京城之中的大小姐,浑身散发着一股侠女的气息。 她也算是每日见过百八十票人,一见到尹清绮的气质,以及这小丫鬟的出身,便知道可不是一般的主子。 “呦呵,这位小姐,您这是买什么啊?”柳掌柜连忙上前挪动了几步,凑到尹清绮面前,身上浓重的脂粉香气让尹清绮略微皱了皱眉,没错,的确是戚渊身上散发出的味道。 看来这家小店暗藏玄机,尹清绮将青红拉扯到身边,生怕她闯下什么篓子,一边静默的凝视着眼前的柳掌柜。 青红被这股子味道呛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喷嚏,揉了揉鼻子,随后有些恼火的看向柳掌柜。 方才两人进门之前,柳掌柜可是丝毫没有理会两人的意思,这么做生意的,可是干不长,况且柳掌柜一见到尹清绮身着富贵,眼睛都直了,想来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主儿,青红不免有些为尹清绮打抱不平。 毕竟两人到店内也算转悠许久了,可却没有看到一人招待,青红这人又是急性子,肚子里憋着火儿,见到柳掌柜这幅谄媚的样子,嘴上也就不饶人起来。 “我说柳掌柜,我们家小姐可是跟您这儿站半天了,怎么一个人没有啊,怎么,瞧不起我们家主子?” 尹清绮皱了皱眉,虽然她也不想随意的找麻烦,不过柳掌柜的一番做派,也实在让人生气。 “呦,看您这话说的。”柳掌柜上 下扫量了一眼青红,青红毕竟是个下人,身份低微,虽然在尹清绮面前一视同仁,可到了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说,您一下人,怎么嘴这么絮叨啊,您家主子也不管管,说了我倒是没什么大碍,要是惹了外人,京城这么藏龙卧虎的地界儿,挨俩耳刮子倒是小事,别送了性命。”说完,柳掌柜冷哼一声,冲着青红翻了个白眼。 “你……”青红还想要上前理论一番,却被尹清绮拉了回来。 “呵呵,柳掌柜,我们‘初来乍到’的。怎么一个伙计都没有,莫非……你这点就不是做生意的?”尹清绮目光一寒,浑身散发出逼仄的冷意,脚步轻移,缓缓的向着柳掌柜逼近。 “您这是什么意思?”柳掌柜略微颦眉,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神色。 “我说这位小姐,我们开门是做生意的,可不是让您过来我这找茬的,要是想在我这捣乱,我看您还是好好想想。”柳掌柜拍了拍手,几个伙计从楼上和后院涌出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尹清绮。 “我问你。”尹清绮顿了顿,扫视了一眼全场,对付这么几个臭鱼烂虾,尹清绮还是胸有成竹的。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丁语芙的人,她现在在哪?” 自从尹清绮自南诏回到清沐宫之后,六阿哥被皇上定叛党之罪,关押进了大牢,戚渊就允许丁语芙随意处置惊鸿馆。 而且,四娘也身在扬州,在此之前的人都是四娘的,如今换了丁语芙,很多人逐渐离开了惊鸿馆,更何况,京城之内的情报收集,原本就是为了对付六阿哥的,丁语芙想出了从扬州进货,拿到这荀芳阁来卖,也就逐渐和柳掌柜活络起来。 两人是生意上的伙伴,一时间没了消息,任是谁都会好奇的前往惊鸿馆问问,可是这个柳掌柜在听到丁语芙三个字的时候不仅丝毫没有疑惑的意味,反而显得有些惊慌。 尹清绮断定,此人必定有些猫腻,想来是和丁语芙的消失有些关联。 “我说柳掌柜,可别惹上一下你不该惹得。”青红在 一旁添油加醋,给柳掌柜施压,不过看柳掌柜那架势,竟然有些恼怒的神色。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敢到我这撒野?” 柳掌柜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盯着尹清绮。 两人从未见过面,她不认识尹清绮倒也是情有可原,一众伙计瞬间围了上来,将原本就拥挤的小店围了个水泄不通;尹清绮注意到,几个伙计在腰间摸索些什么,等到定睛一瞧,竟然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想动手?”尹清绮倒退一步,将青红拉至身后,眼神示意了一下,浑身绷直,丝毫不敢有半点松懈。 “青红,一旦发生什么意外,立刻前往七阿哥府上,禀报七阿哥和常磊。”尹清绮扭过头,细细的低语。 “小姐,那您怎么办?”青红也没有了方才的气势,见到众人纷纷围了上来,神情紧张,一双手紧拉着尹清绮的袖口,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来。 “你别管我,对付这么几个人,我还是可以的。” “等等!” 正当双方箭弩拔张的时候,楼上传来阵阵脚步声,尹清绮抬头看去,竟然是刑部尚书李大人。 “李大人?”尹清绮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这个李师易,在朝中的时候就一直与六阿哥交好,也是个墙头草,如今六阿哥死了,没了靠山,在朝中也是逍遥自在,况且,原本的死对头戚渊逝去,一时间也不会担忧会有人能处置他,逐渐也就形成了自己的党羽。 “尹将军,快放下快放下。”李师易三步并做两步,挥了挥手,吩咐着手下将手中的家伙放下,众人先是有些犹豫,随后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匕首。 “尹将军,别来无恙啊,怎么有空出现在这种小店?更何况,回到京城,怎么都不说一样,这件事,皇上知道吗?”李师易狡黠的一笑,他自然是知道尹清绮回京的目的。 一来是为了南疆战事,二来,就是为了救薛坛出狱。 “呵呵,大人您这是明知故问啊。”尹清绮莞尔一笑,目露寒光。 第五百二十一章 尹清绮的身份 李师易先是有些怔住,随后淡淡的看了一眼尹清绮身后,发现只有个小丫鬟,随后松下心来。 几人先前就分析过,若是尹清绮回京之后将怎么办,不过李丘洛只是讥笑了一声,说一个妇道人家,就算身居高位,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况且,她在京城并无兵权,薛家的几万官兵如今被关在城外,只要能将薛坛原封不动的送还给薛老将军,想必他也不会过分的为难自己。 薛家已然不想在朝廷上有任何功绩,与皇上做交易,带走尹清绮去往燕州,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在京城的地位和性命,李丘洛分析的头头是道,深知这朝中已经无人能阻挡的了他的复仇脚步。 “尹将军为何这么说?莫非您回京,都不跟皇上通报一声?”李师易眯起眼,上下扫量了一眼尹清绮的装扮。 虽然这一身像是个富家千金,不过脸上的一块面具,反倒显得有些突兀甚至惊悚了,李师易淡然一笑,猜测到了尹清绮面具底下或许暗藏玄机。 “我说尹将军,怎么,多日不见,现在都没脸见人了?还弄了半面面具遮挡一下,故人说‘犹抱琵琶半遮面’,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青红愤怒的瞪着李师易,为尹清绮打抱不平,却被尹清绮重新拉至身后。 “我问你。”尹清绮沉吟一声,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师易。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丁语芙的人?想好了再说,否则等我禀明圣上,可是要抄了这家小店的。”尹清绮目光清冷,眼底如同波澜不惊的水面,湖底却暗藏杀机,明晃晃刀子一般的眼神,和李师易对视的时候,甚至要剜了他的眼珠子似的。 “不认识,我也只是路过而已。”李师易和柳掌柜对视一眼,随后默默的笑出声来。 “怎么了尹将军,您这刚回到京城就有大动作,南疆的战事处理好了没有?如今霍九伶霍乱朝政,乱党一方,你不在那带兵打仗,竟然玩起寻人的游戏来了。”李师易嗤笑一声,捋了捋胡须,对着尹清绮淡然一笑。 “这不用你管。”尹清绮拉这就青红走出了店门,迅速的离开了荀芳阁,她恐怕再完一步,或许会横生枝节。 待尹清绮走后,柳掌柜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趴在柜面上,像是惊魂未定一般。 “怕什么?”李师易不满的瞪了柳掌柜一眼,略微呵斥道。 “妇道人家,她也不过是个女人,等到这件事成了之后,我也给你个大将军做做。”李师易嗤笑一声,走到柳掌柜面前,一只手握住柳掌柜,眉目传情,柳掌柜则是一副娇羞的表情,轻轻的倚靠在李师易身边。 “大人,您说话可得算数,你说我跟了您,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你要是对不起小女子可不行。”柳掌柜柳眉微颦,脸上闪过一抹红润,看的李师易心头一痒。 “我说小可人,下次遇见这人,就直接撵出去,你别看她貌不惊人,可是嫉妒危险的人物,她在南疆杀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可是名震江湖的大将军。”李师易还是有些担忧,若是真打斗起来,这小店可禁不住尹清绮一人折腾。 正当两人腻歪的时候,李诗雨的声音静静的响起,厌恶的看着柳掌柜。 “我说你们要是想要腻歪,就找出青楼妓院腻歪去,荀芳阁可是我们藏匿身份的地方,你们若是处置不当导致行踪暴露,可别说我不客气。” 李师易刚想开口理论,就被李诗雨那逼人的眼神所吓倒,倒退了两步,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地上。 “小……小姐。”李师易虽然是幕后主使,但毕竟李丘洛手段残忍,又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这个当舅舅的,也是有些畏惧,况且与李丘洛不同,李师易一旦暴露出有反意,皇上势必会第一追究他的责任,这也让李师易身份排在二人后面。 李诗雨虽然名为李丘洛的妹妹,可这李师易倒也算是会察言观色,发现二人的关系并不一般,更何况,李丘洛让李诗雨接近戚渊,为的就是博取信任,李师易更是不敢造次。 “小姐,方才是个意外。”李师易尴尬的站起身,蹭了蹭身上的灰尘,眼 神示意了柳掌柜,柳掌柜连忙从柜台中出来,倒好一杯清茶放在李诗雨面前的桌子上。 柳掌柜伫立在李师易的身侧,大气都不敢喘,静静的听着李小姐问话。 “小姐,您有何指使?”李师易也算是强颜欢笑了,如同一条癞皮狗一般的凑上去,询问着李诗雨。 李诗雨皱了皱眉,嘴上却没说些什么。 “方才来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丁语芙?” 丁语芙被绑走已经有多日,从来都未曾有人上门问过,如今不仅找上了荀芳阁,还猜测到了丁语芙是被柳掌柜带走的,不免有些担忧。 “小姐,是太子妃,尹清绮。”李师易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李诗雨解释她的身份,只能如此说道。 听到方才来人是太子妃,柳掌柜也吃了一惊,瞪圆了眼珠子看着李师易,满脸惊诧的神色。 “太子妃?” 见到柳掌柜大惊小怪的样子,李诗雨不满的撇了撇嘴。 “太子妃怎么了?太子都已经死了,一个不能参政的后宫,又有什么作用?” “小姐,您这话是说错了。”李师易尴尬的一笑,但还是为李诗雨解释道。 “或许您还不知道,当初薛家同意让薛坛带走尹清绮,为的就是让其离开太子,到边疆驻守,说白了就是流放而已,不过这个尹清绮倒是有些本事,让两个身居高位的男人为其迷的神魂颠倒,竟然不惜放弃皇位,也要御驾亲征,对付离国与南诏的军队。” 李师易顿了顿,吞咽了一口口水。 “要说这个太子也是傻,一个女人而已,日后你当了皇上,什么样的见不到?还非得为了一个尹清绮豁出去性命,老夫也不懂这其中的事情,不过阴差阳错的,竟然让那个女人成为了南疆雁翎统帅。” 三军统帅…… 李诗雨渐渐的攥着茶杯,指尖都有些发白,戚渊的面貌浮现在眼前,李诗雨有些不甘,怎么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都得不到戚渊的真心,而尹清绮却始终被人偏爱? 第五百二十三章 通风报信 “放肆!” 李诗雨脸色瞬间一变,连忙回头瞪了一眼刑部尚书,但李师易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依旧在洋洋得意的盯着戚渊逐渐涨红的脸色。 不好,是剑气! 李诗雨浑身似乎僵直一样,动弹不得,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这股凌厉的剑气,恐怕没有个十年八载是练不出这么强盛的气势,耳边传来一阵阵刺耳的蜂鸣声,巨大的破空声肃然而冰冷,寒光一闪,一道幽光在李诗雨眼前一晃,径直的朝着李师易刺去。 戚渊的剑刃很快,带着凛然的杀气,就连李诗雨都没有信心可以安然无恙的躲闪过这一剑,李师易更是如此,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只见李师易“啪”一声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李诗雨一个箭步上前,腰间的短刃一闪,抵在两剑的剑尖上,“啪”一声清脆的声响,李诗雨的剑刃竟然应声折断。 可是眼前的寒气依旧在逼近,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戚渊怒气冲天,浑身散发着一股龙息般的震慑,柳掌柜吃惊的盯着戚渊,惊讶到口中的话都说不利索。 “救命……救……” “噌。” 剑刃划过李诗雨的耳边,将她鬓角的青丝瞬间划下,戚渊身形一移,身体略微前倾,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就凭你,也想要挡住我?” 眼前这个冰冷如同冰山一般面孔的男人,俨然与幽州时候的他判若两人,李诗雨略微张口,却迎上了戚渊的一巴掌。 “慢着!” 眼见着戚渊的一掌即将打向地上的李师易,李诗雨还是出手了,一只手指瞬间抵住戚渊的穴道。 “听我的,收手。”李诗雨静静的盯着戚渊,方才也是戚渊大意,他没想过李诗雨会再次出手相救。 “你在威胁我?”戚渊面目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淡淡的扫了一眼李诗雨,接着向前走去。 “我是认真的,你给我站住!”李诗雨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虽然她也不喜李师易嚣张跋扈,小人的嘴脸,可现在不是 起内讧的时候。 “好一个信徒,你对李丘洛还真是好。”戚渊没由来的一句,让李诗雨愣住了神。 “你当初救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是李丘洛的人。”李诗雨咬了咬嘴唇,不温不火的说道,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像在静静的阐述一件事情。 “那看来是我想多了。”戚渊收回剑刃,但目光还是停留在李师易的身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有下次,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说完,转身向着楼上走去。 尹清绮与青红一路气鼓鼓的离开,朝着尹侯府的方向行去。 半路上,马车行驶的缓慢,正当转过东城一转角的时候,一个女人的身形一闪,一溜烟儿便窜到了车上,尹清绮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惊诧的神色,青红刚刚想要大声呼喊,却被尹清绮伸手拦住。 眼前的女人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极为清秀的脸,躲藏在马车之中,一根手指抵在尹清绮的咽喉之上,环顾了四周一圈后,见到并没有人发现,方才一副舒展的表情。 “你是谁?”尹清绮微微颦眉,脸上的惊诧和慌张换成一副不悦的神色,这人毫无礼数的进入到车内,一声招呼都不打,还威胁两人的生命,实在让尹清绮客气不起来。 “我叫林菀沉,听说过吧?” “林菀沉?” 尹清绮和青红对视了一眼,就是当初携丁语芙前往柳州,却险些让薛坛背负上杀人命案的那个? “你怎么会在这里?”尹清绮连忙将林菀沉拉至身边,细声细语的问道。 “我来找你,是丁语芙嘱托过的。”林菀沉此刻才平息下来心情,淡然的看了一眼尹清绮。 “这件事很麻烦,外面官府的人到处都在找我。”林菀沉皱了皱眉,林家因为此事已经惹上了麻烦,并且在柳州,府邸大院都被查封。 “柳州知府和那个刑部尚书,好像有些关联,他们一直在找我,丁语芙早就被人抓走了,就是他们干的。”林菀沉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急匆 匆的样子看的尹清绮都有些为其担忧。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青红也焦灼的失了神,催促着林菀沉,林菀沉长舒一口气,缓缓的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自从你们回到南疆之后,战乱四起,太子离开京城御驾亲征,那个时候开始,丁姑娘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据说是一个长期与她做生意的人,将其骗到柳州,说有一匹西域来的上好布料,异域风情,您也知道,女孩子都爱这些个东西,丁姑娘也就跟着来了,我们三个还喝了酒。” “当时我才知道她是荀芳阁的柳掌柜,生意做的很大,可以说是名震京城,坊间到处都是她的货物,我有意买一些,让她们回去之时带上我,可是柳掌柜一直支支吾吾的,不肯言语。” “那时候我就起了疑心,丁姑娘也是十分聪明,第二日临走前,丁姑娘在房间内留了一张字条给我,说要我几日之内,上惊鸿馆寻她,若是寻不到,就送信到燕州,将军府上,找您或者薛将军。” 林菀沉略微啜泣一声,眼底流下几滴清泪。 “哪成想,我送信不久,还没有来的及收到回信,就得知薛坛将军锒铛入狱的消息,当时外界传言太子也已病逝,我想寻您,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人。” 林菀沉紧紧的拉着尹清绮的手。 “您是太子妃,又是南疆的大将军,如今一定有办法救出薛坛将军和丁姑娘的,您帮帮忙,他们对林家有恩,当初管家和我大伯意图占据家中财产,就是薛坛将军帮忙解决的,就算我如今已然被官府抄家,遇上千刀万剐,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要救出着两个人!” 尹清绮和青红对视了一眼,心底是五味杂陈,现如今能遇见这样知恩图报的人,也是不多见了。 “林小姐,您现在身居在何处?”尹清绮关切的看着林菀沉,想请其到府上小叙。 “我现在并无住处,四处漂泊,如今家也没了,父母因为此事关入了扬州牢狱,我也没有办法了,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找您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宫中来人 尹清绮点了点头,将林菀沉带回了尹侯府。为了避免被各方派来的眼线察觉,她让青红特意叮嘱了车夫从后门,直接将马车驾进府中。 “小姐你慢些。”青红手持着油纸伞,扶着尹清绮从马车上下来。 车夫刚想把马车驾走,就被尹清绮伸手拦住。 “马车上有我今日去买的贵重物品,你们且去找个大箱子来。” 车夫不疑有他,赶紧去找了个木箱来。 尹清绮小心地掀开车帘,歉意地道:“林姑娘,要委屈你一下了。” 林菀沉摇了摇头,在尹清绮的遮挡下钻进了木箱。将箱子扣上,家丁上前将木箱抬走,送到了尹清绮的房间。 两人赶紧跟回了房间,确定周围没有眼线,尹清绮才打开木箱,将林菀沉放了出来。 “今日实在是太感谢将军了。”林菀沉伸手接过青红递过来的衣衫。 尹清绮摇了摇头,无奈道:“不必叫我将军,就唤我清绮便可。别看这侯府富丽堂皇,其实几方人马都虎视眈眈,我也只能保证你有瓦遮头。” 青红见两人有话要说,便出门去了厨房,想端着姜汤和糕点过来。 林菀沉换上了干爽的衣物,尹清绮比她身量高些,衣物穿在身上难免有些不太合适。 “这衣物宽大了些先将就着穿,明日便找个由头给你弄个身份。只是现下风声紧,只得委屈你做个丫鬟了。”尹清绮走近她,伸手将掩在衣服下的长发捞了出来。 在外漂泊多时的林菀沉,怎会在意身份此等小事,尹清绮愿意在这个关头收留她,已经是常人所不能了。 桌上的茶是冷的,尹清绮也没有伸手去倒,只说让她等着青红端来姜汤。 “你抵达京城的事,恐怕已经传入了刑部尚书的耳中。以后须得将容貌藏起,你可愿意?”倒不是尹清绮唠叨,女子对容貌向来看重。 林菀沉摇了摇头:“比起流离失所遭人追杀,容貌便算不得什么了。只是我来京多日,竟是分毫近不得那天牢,不知将军可有法子。” 原本放 于桌上的手收了回去,尹清绮垂下了眼帘。她又如何不想去天牢,可皇上现下只怕最是忌惮她见薛坛。 见她神色有异,想来也是并不容易,林菀沉叹了口气,幽幽道:“是我心急了些,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林菀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清楚,就在尹清绮沉思的时候,青红端着姜汤回来了。 “小姐,林姑娘,先喝些姜汤暖暖身子吧。”说着就把姜汤端到两人手边。 端起姜汤喝了一口,林菀沉龇牙咧嘴的吸了口气。感觉从嗓子眼,直辣到了腹内。 看着眼前人的模样,尹清绮忍不住摇头笑了笑,林菀沉就好似几年前的自己,明艳阳光。 第二日,侯府就召进了许多的丫鬟,林菀沉也混在其中。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她成为了尹清绮的贴身丫头,和青红不分大小。 刑部尚书的话绝不是在吓唬尹清绮,很快宫里的刘公公就到了府上。 “咱家不请自来,还望尹将军莫要怪罪。”话上说得滴水不漏,可行事神色上倒是不见丝毫的见外。 只见他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傲然地站在大厅中,笑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尹清绮。 一身天青色衣裙的尹清绮,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起身迎了上去。 “公公大驾,是清绮照顾不周才是。”尹清绮扯出一抹笑意,眼中的冷意却是藏得极深。 将参茶送上后,林菀沉便垂手静静站在一旁。经过青红一天一宿的训练,现下看来倒是有几分模样。 刘公公却是冷哼了一声:“看来咱家在尹将军这还有点面子,就是不知道尹将军此次私自回京,所为何事?” 青红听了话有些惊慌地看向站着的林菀沉,没想到昨日才见到了刑部尚书,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皇上耳中。 缓步走至位上坐下,抬手端起茶盏,尹清绮笑了笑道:“公公言重了,清绮这也是昨日才到了京城,还没来得及面见皇上。” 这番说辞说什么刘公公也是不会信的,不过皇上并未和尹清绮撕破脸,他也不想面上过于难看。 “尹将军说得是,皇上也是这么个想法。这不派了咱家来宣将军明日进宫,还请尹将军务必提前准备,切莫又来不及。”刘公公涂满脂粉的脸上,因为笑容褶子显露,看着更是让人有些倒尽胃口。 尹清绮轻押一口手中的普洱,笑了笑:“这是当然。青红,将之前从蜀州带回来的羊脂白玉镯,给公公带上。” 刘公公挑起眉头,看来这尹清绮在边疆倒是圆滑了不少,也不如之前那般锐气了。 将青红拿来的木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玉镯,对着天光转了转。 宫中当差多年,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光是瞧着玉镯的色泽,刘公公就敢断定这东西,即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拿到手。 “尹将军这是?”将手中的玉镯放回木盒,刘公公抬眼望向尹清绮。 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尹清绮明白这腌东西,是怕自己提出什么要求,才不敢收下。 “往后在宫中,还希望公公照拂一二。”她笑了笑,这羊脂白玉是她在边境时,在死人身上找到的,虽然有些不吉利,换个照拂却也是值得的。 “好说,话既已带到,咱家也就回宫复命了。”收起桌上的木盒,刘公公起身一甩拂尘,带着一众小太监回了皇宫。 “你今日去宣旨,可有觉得那尹清绮有何不对?”坐在龙椅上的人,皱着眉头问道。 摸了摸怀中的木盒,刘公公垂首回答道:“尹将军风尘仆仆,尹侯府中也是尘埃遍布,想来确实是近日才抵京。” 刘公公一直深得皇上信任,对于他的话自然也是不疑有他。 “虽不是蓄意上京,但也不得不防,明日一切照旧。让弓箭手撤下,换上平时的守卫即可。”皇上点了点头,朝着一旁的御林军首领吩咐道。 等殿中御林军首领退下后,座上的人走下龙椅,打算去炼丹的房中看看。不曾想一起身,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晕倒在了地上。 刘公公上前扶起人,急忙冲外喊道:“快宣太医,皇上晕倒了。” 殿中瞬时手忙脚乱,急成一团! 第五百二十五章 进宫 皇上昏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宫中,后宫人人自危。膝下有适龄皇子的后妃,纷纷开始谋划了起来。没有皇子或者皇子尚幼的,更是茶饭不思,生怕被别人惦记上。 好在通过太医诊治后,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方才苏醒,意识仍有些不清,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皇上开口问着身旁的刘公公:“发生了何事,太医怎的都到齐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要说皇上醒来谁最高兴,自然是正得盛宠的刘公公。 眨了眨眼中的莹润,刘公公颤抖着声音道:“皇上昨日晕倒在御书房,太医施针一日才将救醒了陛下。” 闻言皇上皱起眉头,环顾了一周,发现竟是一个妃嫔都没有,心中顿时沉了下去。 “皇上的龙体日渐衰败,臣等冒死劝谏陛下,切莫再服用丹药,万以龙体为重。”花白胡子的太医苦口婆心地说道。 说完一众太医便在塌前跪了下来,将头抵在地上齐齐喊道:“请陛下以龙体为重。” 本就心中烦闷,看到眼前乌泱乌泱的一片,皇上更是不耐:“尔等都退下,朕被吵得脑袋疼。” 太医们还想说什么,刘公公就起身站出来道:“各位大人还是请先退下,陛下才将苏醒过来,不适宜讨论此事。” 太医们相互看了一眼,当下点了点头离开。 等太医出门后,皇上立刻开始翻找着寝殿里的丹药,却是遍寻无果。 “陛下可是在找丹药?”刘公公拿起一旁桌上的小瓷瓶扬了扬道。 看清他手中的物什,皇上立刻走了过去,抢过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就囫囵吞枣地丢进了嘴里。 刘公公也是第一次见到丹药瘾发作的皇上,心里也有些发毛。 “今日尹清绮是不是该进宫了?”吃下丹药后,缓了一会儿,皇上又恢复了之前淡然的模样,好似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察觉到方才自己的走神,刘公公后背一身冷汗,急忙低头回道:“回陛下,就是今日。” 皇上点了点头,起身换上一身玄色衣袍去了炼丹房。 尹清绮醒来,就看到青红苦着一张脸,有些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青红,只是进宫还没有下天牢,干嘛苦着一张脸。”将挂在屏风上的浅绿色长裙换上,再外穿一件深绿色对襟小袄。 将端着的热水放在一旁,林菀沉有些烦忧地看着,反而一派悠闲的尹清绮。 洗漱过后临出门,尹清绮将腰上的璞玉递给了青红。 “将这玉藏起来,切莫带进宫中。”话音里有着难以察觉的不舍。 知晓这块璞玉对于眼前人的意义,青红小心地放在桌上,蹲身移开床边的脚踏,撬开其中的一块地砖,将玉放了进去。 林菀沉看得目瞪口呆,来侯府几日,她竟是一点都没有发现床下的秘密。 带着两人上了马车,一路上人声鼎沸。林菀沉掀开车窗的帘子,听着外面街边的叫卖声。 “林姑娘,宫中是个吃人的地方,莫不然还是青红陪我进宫,你就留在尹侯府。想来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此次面圣凶多吉少,林菀沉与此事并无干系,实不该陪着她去冒险。 一听尹清绮的话,林菀沉就有些生气了,鼓着小脸不依不饶道:“将军可是觉得我累赘?” 比起伶牙俐齿,尹清绮自然不是林菀沉的对手,直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摇头苦笑。 马车很快就行驶到了宫门外,三人下了马车便看见等候在一旁的小太监。 “敢问可是尹清绮,尹将军?”见三人从马车上下来,小太监赶紧迎了上去。 尹清绮点了点头,跟着小太监进了宫门。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门口,青红和林菀沉被挡在门外。 “陛下,尹将军到了。”小太监轻叩了房门几下,低声说道。 门很快就从里被打开,入眼便是一身黑紫满脸堆笑的刘公公。 “尹将军,请。”不同于昨日不屑和满意的笑容,尹清绮在他脸上清楚地看到了疏离。 轻轻的点了点头,尹清绮踏进了御书房。座上的人一身玄色衣袍,面如土色。 余光一扫便垂首,走上前去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臣,尹清绮叩见皇上。”声音脆生生响起,传进了御书房内的各个角落。 座上的人好似根本没有看见跪在地上的人,只是自顾地端着茶盏喝茶,直到尹清绮的膝盖隐隐失去知觉,才开了金口。 “尹将军本该在南疆镇守,为何私自回京?”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皇上抬眼望向了跪着的尹清绮,不解问道。 尽管座上人开了口,但话中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尹清绮只能直起身子,将重量置于两膝上。 “清绮此次擅自回京,实属不得已为之。与南诏国的战事在即,蜀州也岌岌可危。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薛大人现下却身处牢狱之中,还望陛下三思。”原是随便编个理由,但想来说什么皇上都必定会往薛坛身上想,尹清绮倒觉得没有必要了,索性开门见山。 话音回响,座上的皇上和站在一旁的刘公公都有些怔愣住。似乎都没有想到尹清绮竟会这般直接地说出来。 尹清绮膝盖已经险险承受不住,她只好蜷起一条腿继续单膝跪在地上。 眼前人的动作让皇上回过了神,缓缓地开口:“尹将军车马劳顿,想来早已是疲惫不堪,不若便在宫中多住几日,调养一下身体。” 说完后也不理会尹清绮的想法,看向了现在一旁的刘公公:“还不快带尹将军下去休息?” 刘公公颔首领命,走至尹清绮的身旁,微微倾身道:“请吧,尹将军。” 知道继续留下来也不会改变什么,尹清绮只好谢过恩典后,起身跟着刘公公离开了。 待二人一走,皇上掏出怀中的瓷瓶,又倒了两粒丢进嘴里。才放下一直颤抖不停的右手,缓缓闭上眼睛,靠坐在椅子上。 薛坛是万万不能动的,即便尹清绮不来也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是名义关押几天而已。现下尹清绮自己送上门来,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尹清绮跟着刘公公七弯八拐,来到了专门招待宾客的留香苑。 “今日,将军未免操之过急了。”刘公公将手中拂尘一甩,缓缓说道。 第五百二十六章 活剐李师易 尹清绮掀起眼帘,看了刘公公一眼,笑道:“公公想必也知道,即便是别的理由,陛下也会将我留在皇宫。” 刘公公默然,随意说上了几句就离开,回去复命了。 见人走远,青红和林菀沉才围了上来。 “小姐,皇上可是刁难你了?”小丫头脸上写满了担忧,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扯出一抹笑容,尹清绮摇了摇头。推脱想要午休,赶走了二人,才缓缓掀开衣裙。 膝盖上已经淤青了一片,隐隐有些肿起来。尹清绮伸手摸了上去,立马疼得揪紧了眉头。淤青必须揉开了淤血才能散,她咬了咬牙,将桌上备好的女儿红倒在手上,揉搓了起来。 宫外。 戚渊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上,恰好听见了李师易和柳掌柜的对话。 “听闻尹清绮进了宫?”柔媚的嗓音缓缓传来,其中还夹杂些许绮丽暧昧的呼声。 两人鼻息极重,甚至能隐隐听见女人的jiao吟声。 戚渊皱了皱眉头,目光锁定了不远处,正一脸惬意享受的李师易。知道尹清绮行踪的人不多,能这般快就将消息传进皇上的耳朵里,除了李师易不做他想。 被女人取悦得的李师易,丝毫没有半分察觉,嘴上仍是极其得意:“戚渊不是为了尹清绮什么都能做,且看他这一次怎么救她?” 就在两人正在谈论之时,戚渊已经站在了他们眼前。一脸阴冷,比寒冬腊月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李师易赶紧拍了拍柳掌柜,示意她停止动作。不料柳掌柜却不管不顾,更加放肆。 戚渊的样貌出众,武功一流。柳掌柜早就对其觊觎已久,只是碍于李诗雨,她从未敢表露丝毫,思及此,她眼波流转,声音也越来越大。 戚渊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就在柳掌柜即将开口的时候,突然出手,将手中的树枝刺穿了她的身体。 看到方才还极尽妖娆的女人,顷刻间变为了一具死尸,李师易吓得全身发抖,就好似一个筛子一般。 “你说尹清绮进宫了?”戚渊的声音像 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虚无缥缈。 李师易满眼都是柳掌柜衣衫不整的尸体,根本没有听清戚渊的话。他又摘下一截树枝放在手中把玩,随后将手中的树枝插进了眼前人的手臂中。 丝毫不理会响彻云霄的哀嚎,戚渊直勾勾地看着李师易,耐着性子,再问了一次:“方才,你说尹清绮进宫了?” 经过刚才的事情,李师易根本不敢再有丝毫隐瞒,连忙点头道:“皇上昨日派刘公公去宣旨,今日尹清绮便进了宫。” 闻言戚渊细长的丹凤眼微眯,拿起了桌旁削皮的小刀,神色越发的森冷,整个人好似从冰湖中捞出一般,透着股让人颤栗的寒。 “是你将她的行踪,告知皇上的。”戚渊此言一出,用得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将手中的小刀转动极快,就好似被注入了灵魂一般。刀影一闪,李师易的耳旁就出现了一个血窟窿,耳朵掉落在地上。 李诗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般场景,赶紧上前想要拦住戚渊。不成想,刚踏进了一步,一根带血的树枝就插在了她脚边。 “你今日若是想要动手,我便奉陪到底。”戚渊看也不看身后的人,专心致志地玩着手里的刀。 李诗雨抬眼望去,树枝应是从李师易的手臂上取下来的,上面的鲜血顺着流淌到了地下。 “今日他们又是如何招惹你了,要下这般狠手。”李丘洛之前就交代过,李师易还有用,不能杀。 闻言,原本戚渊幽深的眸子,变得更加浓黑,好似被墨染过了一般。 “他今日必死,你若护着,你也得死。”说出的话就像是冰渣子,不断地砸向了李诗雨。 感觉胸腔传来闷痛感,李诗雨缓缓眨了眨眼睛,抽出了腰间的短刃。 根本不理会身后的人,刀影一闪,李师易脸颊上的肉被割了下来。不等他呼痛,戚渊手中的刀剜下了他的右眼。 眼球掉落在地的瞬间,李诗雨也从背后攻了上来,戚渊拿着带血的小刀迎上。 小刀在他手中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不管以 何种角度射出,最后一定都会回到他手中,顺便还会带着李诗雨的血。 几招过后,李诗雨已经挂了彩,她知道自己不是戚渊的对手,即便这样也要拦住他。 将口中的血水吐出,李诗雨又再次上前。小刀这次划伤了她的脸,戚渊想到尹清绮脸上的伤痕,随即收回了小刀。 “今日李师易必须得死,我劝你最好不要白费心机。”上前一手拖住李师易被洞穿了的手臂,就将他拽在地上。小刀转动的速度更快,戚渊脚旁的模糊血肉越来越多。 李诗雨想要上前阻止,脚步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脸上的伤口沁出腥甜的血,看起来有些狰狞。 戚渊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李师易身上的血肉都被剔尽,露出白骨森森。 腹中的恶心袭来,李诗雨跪倒在地上开始干呕。戚渊将手中的小刀,插在李师易的胸膛上,转身看也不看李诗雨离开了。 “你要去哪”他可以不管李诗雨,李诗雨却是做不到不管他。李诗雨用袖子擦擦嘴角,强忍着不适问道。 戚渊脚步不停,径直向着尹侯府而去。等他到的时候房里早就人去楼空,只得默默地静坐在房里。 桌上的茶已经冷了,想来已经离开很久。环顾屋子一周,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有个柜子是上了锁。 摇头笑了笑,正准备离开就看到床前的脚蹬位置变了。他缓步走过去,将脚蹬移开,用手指触了触几块地砖,果然发现有一块上没有灰尘。 他小心翼翼地撬开地砖,里面俨然放着的就是象征他身份的璞玉。莹润的手指微微颤抖,将璞玉拿起摩挲。 幽州。 李丘洛并不知晓京城发生的事情,此时他正在屋中与自己对弈,心里盘算着皇上服用的丹药。手边放着宫中眼线送来的信件,算算日头,丹药里面的慢性du药,也是时候起作用了。 将手中的黑子放下,棋局上已然是白子大获全胜。李丘洛嘴角轻蔑地扯了一下,将看完的信件就着烛火点燃。 火光映照在他漆黑的瞳眸里,极为诡异!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丹药作用 待信件都化为灰烬后,李丘洛才起身出了屋子。 “找个下人来打扫一下。”说完就径直离开,去了前厅。 众人早已经在厅中等候了,见他前来赶紧起身高喊道:“少主。” 李丘洛随意地点了点头,坐下后才看向他们。 “大家也知道今日所来是为了何事,当今圣上无道,欺我母弃亲儿,更是沉迷炼丹不老术,实是不堪其位,当是选能者居之。”语气中有着明显的颤抖。 这一天他实在是等得太久了,久到险些让他快要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 在场的众人被说得心潮澎拜了起来,纷纷高喊:“能者居之,能者居之!” “京城的眼线传来消息,皇帝老儿被丹药拖垮了身子,已然快要命不久矣。再过一月集结好兵力,我们便可直上京城。” 宫中。 皇上去了炼丹房,看着眼前数十个白胡子老道,皱着眉质疑道:“朕已服用丹药良久,为何身体不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 上一次的昏倒并不是偶然,只是时间比以往更长,所以才会传的沸沸扬扬。 老道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细成一条缝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皇上,嘴里的话是张口就来:“我观皇上气色已经明显好多了,皇上所说的每况愈下,是指的凡人驱壳。既是要长生不老,自然是已然超凡,这样的情况才是好的。” 话中不是并无道理,但细细想来又觉得有些许牵强。若是脱离躯壳,又从何谈长生不老?他还想多问几句,就被另一个老道打断了。 “皇上,这是我等最新研制的丹药。”老道手中拿着一个小木盒,不同于一样的瓷瓶。 接过木盒打开,里面只有一颗如婴孩拳头大小的药丸。通体赤红,隐隐散发出一股腥甜的味道。 赶紧将木盒扣上,皇上忍住腹间的不适,憋着怒气看着眼前的老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便拿来于朕?” 感受到皇帝的怒气,老道却是不急不慌。缓缓摇了摇头:“皇上说身体每况愈下,我等便在其中加入了大量的补药,以强健体魄,味道自然是不如之前 的好闻。” 闻言皇上皱起了眉头,这是他第一次对老道们的丹药,产生了怀疑。 见他这副神态,老道哀叹了一声,就要去拿过他手中的木盒。 “皇上既是不放心,那我等还是送上之前的丹药吧。”语气中的惋惜溢于言表。 想到之前几次昏迷,以及他昏迷时后妃的嘴脸,皇上攥紧了手中的木盒。 “你是说这药效果比之前的更好?”此言一出,皇上的态度明显已经开始动摇。 见眼前人点头,他再次打开木盒,将药丸一口一口的吞了下去,脸上的神情疯狂至极,眼眶都泛着隐隐的红。 自打尹清绮住进着留香苑,就再也没见过皇上的影子。平日里无聊也只好练练功,拉着林菀沉切磋一番。 再次被逼入角落的林菀沉,鼓着小脸看着淡定自若的尹清绮,越想越气不过,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浑。 “明明知道我打不过,将军还非是让我陪练,这不是欺负人么。”说完就将脸别开,不看尹清绮一眼。 尹清绮蹲下身看着她,缓缓开解道:“不过是私下切磋一番,不必挂在心上。” 不料听了话的林菀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 “同等境界才能叫做切磋,像将军这般,我就是被当作一个活靶子。” 尹清绮无奈了,抚了抚额:“那我以后让你三招如何?” 闻言林菀沉的双眼一亮,好似捡到了什么大便宜。正要说话,刘公公就到了。 “看来将军自得其乐,咱家怕是打扰了。”手中的拂尘随着行走的步伐,缓缓飘动,竟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尹清绮站起身来,放下系在腰上的衣摆,才缓缓走上前去。 “公公哪里的话,不过是相互切磋一番,了解寂寥罢了。”话中语气淡淡,听不成一起不满。 对于她此番心境,刘公公还是极为钦佩的。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缓缓开了口:“皇上宣将军去御书房,有事相商?” 该来的怎么都躲不掉,无视两个小丫头担心的目光,尹清绮坦然点了点头 :“公公稍等我换身衣裳。” 刘公公含笑颔首,静静地现在原地等着。 见尹清绮进屋,两个小丫头赶紧跟上。 “小姐此行可会有危险?”青红一边帮着她解着衣扣,一边蹙眉担心道。 林菀沉虽是没有说话,却是同样关切地看着她。 不同于两人的焦虑,尹清绮扬唇笑了笑,满不在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安心等我回来,切莫乱跑,知道了吗?” 她已经不是以前可以任人揉捏的太子妃了,她是南疆的尹将军。 换上一身淡粉色衣裙,外穿橘色小袄。看着就好似回到了多年前,她还只是侯府的二小姐。 跟着刘公公踏进御书房,按照礼节下跪请安。上一次谈到私自回京的话题,最后却是不了了之,想来今日不会这般好过关了。 自打服用药丸后,皇上总感觉精神有些恍惚。有时候分不清从前和现在,就比方现在,明明他是要问尹清绮私自回京的罪责。 可看到一身淡粉色衣裙的她,就似乎回到多年前,那个站在堂前,说要替戚渊守住江山的妙龄女子。 “皇上?”尹清绮已经跪了很久,可座上人却是没有反应,既不问责也不免礼,只无声沉默着。见状,刘公公出言提醒道。 回过神来的皇上态度却一反常态,亲切地免礼了跪着的尹清绮。还让她上前几步,让自己好好看看。 尽管皇上行为怪异,尹清绮也是不能抗旨,只得踱步到了桌案前,任他仔细地看着自己。 “你这脸上为何带着面具?”皇上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皱着眉头疑惑道。 “臣之前与南诏国交手,不幸被毁了脸,只好用面具遮挡,以防吓到别人。”尹清绮平淡的声音想起,就好似这不过是一件寻常的小事。 听到她口中的‘交手’,皇上皱紧了眉头:“南诏不过是我们的番国,如何敢这般对待侯府二小姐,真是胆大包天。” 话一出口,刘公公和尹清绮都惊诧地看向了眼前人,尹清绮侯府二小姐的身份,不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废了吗? 第五百二十八章 皇上病危 “陛下可还记得,清绮今年多大了?”尹清绮缓缓开口问道。 就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皇上开怀大笑摇头道:“清绮今日说话,怎的这般奇怪?” 笑着笑着突然就停了,他的眼神逐渐冷峻,置于桌上的右手狠狠一拍桌子。 “大胆尹清绮,你私自回京还不知悔改,朕不曾让你起身,你竟敢违抗皇命!”脸上的神色也越发的狰狞,倒好像是恢复了些清明。 尹清绮皱着眉头再次跪下,却是不曾辩解过什么。想着方才座上人的反常,心中越发觉得奇怪。 “臣不敢。”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面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轻轻摇了摇头,感觉头疼俞加强烈,就连置于案桌上的手都忍不住捏紧了。 皇上随意地挥了挥手,想开口说话。不曾想话还没出口,整个人就倒在了桌上。 尹清绮没听见声响,缓缓抬头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心下更是疑惑万分。 当今皇上依旧把持朝政,成天醉心于炼丹之术也不是什么秘密,但为何身体竟是孱弱到这个地步。之前她匆匆地看了一眼,皇上双目无神眼下青黑严重,面色隐隐有些发黑。 刘公公没想到距离上次晕倒的时间这般近,皇上又再次昏了过去,心下慌乱不行手足无措。 “公公切莫乱了阵脚,清绮这就出去请太医,皇上就交给公公了。”尹清绮缓缓从地上起身,平淡的嗓音让刘公公清明了一些。 说完她便打开了御书房的门,冲门外的侍卫喊道:“皇上不适,立刻请太医前来。” 侍卫们一听不疑有他,立刻就派了人去太医院通禀。其他的听从尹清绮的话,将皇上背到了御书房的榻上。 很快太医就赶来了,见皇上这般模样叹息着摇了摇头。伸手切脉,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神情也越来越严肃。 见他将手收回,尹清绮才开口问道:“太医,皇上情况如何,为何会突然晕倒?” 太医叹息着摇了摇头:“不瞒将军,皇上出现这样的 情况,已然不是第一次了。”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尹清绮皱起眉头道:“既是早有的病症,为何你们不给皇上治疗?” “不是臣等不尽心治疗,实在是皇上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太医摇了摇头,坐到桌边写下药方。 尹清绮缓缓走至一旁,看着药方上所用的药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药材所用多为猛药,见效快却是极为霸道,对身体负荷极大。一般情况,除非病情严重才会考虑。 尹清绮送太医出去,有些担忧地开口道:“皇上所得病症竟是这般严重,连太医院都没有办法吗?” 太医闻言却是直叹气:“如果皇上不愿意停止服用丹药,即便是大罗金仙都回天乏术。” 没想到竟已然是这般情形了,尹清绮将眉头皱紧,想到了之前皇上意识不明的模样。 “皇上有没有可能,会出现神智错乱的情形?”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当时皇上的状态,她只得尽力描述成这样。 听了话后的太医也皱紧了眉头:“以前从未听说过会有这样的作用,只怕是需得拿到丹药,老臣才能有所定论。” 尹清绮点了点头,将太医送了出去。而后回到御书房,看着正满脸担忧的刘公公,开了口:“陛下今日的异常,想必公公也是看到了。方才我与太医说起皇上的病症,因为没有陛下服用的丹药,太医也无法定论陛下究竟是怎么了。” 刘公公听完后,想起之前在寝殿时,皇上搜找丹药时脸上的疯狂,还有拿着丹药颤抖的手。仔细想来,皇上身体变差也是在沉迷丹药之术后,昏迷现下已经变成了常态。 “还望刘公公以大局为重,陛下若是稍有闪失,后果不是你我二人能担得住的。”尹清绮的话里多多少少施了些压,毕竟关乎国体,不容闪失。 面对这般气势的尹清绮,刘公公妥协地将近来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包括皇上服用丹药时的疯狂,还有和老道们的对话。 现下真相已经明了,大抵是丹药上出了问题。吩咐刘公公下一次将丹药偷出 来,交由太医检查。 得到应允后,尹清绮也不再言语,安心地坐在一旁等着皇上清醒过来。这么一等,就过了两日,床榻上的人从御书房,被转到了寝殿的床上。 但尽管这般大的响动,可皇上还是紧闭眼睛,连一丝睁开的迹象都没有,整个人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 尹清绮这几日都是在寝殿外的榻上将就着,日夜守着床上的人,让刘公公有些诧异。 这一日尹清绮已然入睡,听到床上人的轻咳声,立马又起了身。唤来门外的小太监掌灯,借着烛光看清了床上人的模样。 等到刘公公闻讯赶来的时候,太医已经坐在寝殿中为皇上施着针。 方才尹清绮听见声响醒来,便看到床上的人隐隐吐血,虽然不是很多,却让她脑中警铃大作。背后的人是计划着让皇帝薨逝,以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太医诊治下发现,皇上已经身中一种慢性du药。但因为拿不到丹药,所以难以确诊是何毒药,也无法对症下药。只能借以银针,将毒性疏导。 虽然已经尽力救治,可皇上的情况却是越发的糟糕。自从太医说皇上的病症与丹药有关后,尹清绮就已经派人去捉拿那些白发老道,不曾想,等到御林军赶到时,已然人去楼空。 眼看着皇上的脸色越发青紫,为防引起骚乱,使幕后之人得逞,尹清绮下令让所有知情的人,都不得离开寝殿一步。 就这样消息被瞒了下来,蓄势待发的李丘洛一行人等得越发难耐。 光是瞒下去是没用的,朝廷上的事物都是需要有人去处理的。尹清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戚渊,而后又苦笑摇头。戚渊太子之位被皇上废除,之后更是失去消息,只怕朝中大臣不会拥戴他。 剩下的人选中便只剩下了仍在京都的七阿哥,于是便让刘公公出宫,寻到七阿哥,带其进宫。 彼时七阿哥和常磊正坐在湖旁的凉亭中,谋划着取而代之的事情,就听见了下人禀报的消息。 “这个时候,父皇怎么会突然宣我进宫?” 第五百二十九章 替他守住江山 “只怕是来者不善,七阿哥多加小心。” 为防被怀疑结党营私,常磊隐去身形,从后门悄悄地离开了七阿哥府中。 随着刘公公进了宫中,七阿哥就发现宫里气氛压抑。就连原本刘公公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七阿哥暗自皱眉不动声色地跟着进了寝殿。 刘公公说是皇上召见,却是领着他来了寝殿而非御书房。七阿哥小心打量了一眼,脚步放缓了一些。 “刘公公,不知父皇宣我前来,所为何事?”就在快要进入寝殿的时候,七阿哥顿住了脚步。 殿中的尹清绮听到话音,赶紧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等七阿哥看清眼前的人,眉毛紧紧揪在一起。他知道尹清绮被宣进了宫中,却是想不到她竟会出现在皇上的寝殿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回身看了看一旁的刘公公,比起尹清绮在寝殿,更让他惊讶的就是刘公公居然也知晓这件事,还假传圣旨骗他进宫。 尹清绮往外看了看,确定暗处没有人监视,急忙将七阿哥拽进了寝殿。刘公公也在后面,抵着七阿哥的背。 “你们是要做什么?刘公公,枉费父皇这般信任你,你竟然敢假传圣旨。”挣扎无用的七阿哥还是被拽了进去,一进门就开始谴责二人的行为。 不料尹清绮也并不理会他,将他拽到床前就松手走到了一边。 七阿哥冷哼一声,垂首就看见了奄奄一息的皇上。先是一愣,若不是还看得见胸腔的起伏,他都以为眼前只是一具尸体。 随后便是怒从心起,以为是尹清绮把人变成了这样。站起身来,就要欺身而上出手惩治她。 尹清绮动作更快,一脚就将他踹到了地上。 “尹清绮,你怎么敢?我可是阿哥……”捂住生疼的胸口,七阿哥断断续续地说道。 站着的尹清绮眉头都不动一下,神情极为不屑。就凭七阿哥的功夫,想要跟她打属实是不自量力。最后输了还要拿身份压人,更是让她瞧不上眼。 “七阿哥此言差矣,你 是阿哥不假,我也是太子妃。”言下之意论起身份,我还是你的兄嫂。一番话从尹清绮有些面瘫的半张脸中说出来,就显得语气更加不屑了。 说完便走近他几步,居高临下道:“七皇弟是不是还想过两招?” 见他不说话,又继续道:“七皇弟不说话,我就说说正事。你想的没错,今日是我让刘公公把你找进来的,原因也确实是因为皇上病重。” 留在七阿哥怒目而视的时候,又听到了女子平淡的话音。 “七阿哥冷静下来想想,我若是当真想杀了皇上,何必特意骗你来,又将消息封锁。”尹清绮看向寝殿外的一颗榕树,神色有些恍惚。 幼年时她经常追在戚渊的身后,那颗榕树下藏着她许多从未对人言的秘密。就好比戚渊订下太子妃的那一天,哭着在树下许下要为他守住江山的承诺。 方才也只是一时怒火攻心,七阿哥才没有思虑到这些。现下得了尹清绮的指点,仔细想来越发觉得刚才太过鲁莽。 不管暗自沉吟的七阿哥,尹清绮将事情据实以告:“前几日皇上宣我进宫,本是想治我私自回京的罪,不知为何却是草草收场。隔了几天后,皇上又宣我到了御书房,才说了几句,就精神恍惚得回到了几年前,问我堂堂侯府二小姐怎的被人把脸伤了。” 若说之前的都只能称之为奇怪,听到‘侯府二小姐’的时候,七阿哥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父皇对尹清绮可说是恨入骨髓,因为她的出现,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太子忤逆,最后落得身死的下场。 这般情况下又怎可能再去关怀她脸上的伤痕?之前让她随薛坛离开,多半也是希望她死在战场上。 “话说了没多久,皇上神智又清明了些,开始问责我私自返京的事,可刚说了没几句,便直接在案桌上晕了过去,整整两日没有醒来。太医诊治后,只说是丹药亏空了身子,之前便时有发生。”尹清绮脸上的表情镇定,就好似在说着什么故事一般。 随着尹清绮的话,七阿哥的眉头越皱越紧,眉间已经出现了一个 ‘川’字。 “既是丹药有问题,何不抓来炼丹的人拷问?”这确实是最为直接的办法。 刘公公摇了摇头,语似叹息道:“尹将军立刻让人去搜查了炼丹房,可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那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想必对方已经算死了皇上发作的时间,所以提前撤离了人手。 “等到第二日夜里,皇上就开始吐血,幸亏尹将军发现得早,不然皇上已经……”刘公公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了起来。 闻言七阿哥也惊讶地看向了,如同松柏一般站立着的尹清绮,心下震惊不已。凭着父皇那般的对待,即便是毫不理会也是在情理之中,偏偏她还救下了床上的人。 感受到七阿哥的目光,尹清绮不以为意,她现下做的一切不需任何人感谢。 “丹药皇上已经服用逾半年了,每次都是有专人用银针试过,其中有一味慢性du药,致使皇上变成这般模样。”将太医的诊治结果相告。 七阿哥点了点头,皇上确实醉心于丹药和长生不老,就连当初应当运到蜀州的药材,都被他征用来做了炼丹之用。 突然七阿哥感觉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想不起是什么。 “幕后之人精心设计,就等着皇上薨逝的消息。他一定想不到皇上还活着,现下我们要做的就是打乱他的计划,逼得他狗急跳墙。”将看着窗外的目光收回,眼神飘落在七阿哥的身上。 事到如今,除了两人合作,是再无他法。 七阿哥抬头直视着她:“你本可以置身事外,又何必非要淌这趟浑水,费尽心力你想要什么?” “我要薛坛平安。”若说尹清绮真的有什么是必须要做的,想必这就是其中的一件。 七阿哥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相信道:“就只为了这个?” 尹清绮将目光再次转向了榕树,浅浅勾了勾唇:“我要替戚渊守住这江山,这是多年前便许下的。” 眼前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俏生生跟在大皇兄身后的明媚女子! 第五百三十章 潜入宫中 丝毫不在意七阿哥的走神,尹清绮自顾自地说着接下来的计划:“皇上这般情况定是上不了朝,可每日的早朝需得有人出面,刘公公出面说皇上称病,朝中事务交由七阿哥处理。” 只有让那群人知道皇上没死,不仅没死还传位给了七阿哥。这样让幕后人知道谋划多年,却给别人做了嫁衣,他若是还能沉住气就怪了。 七阿哥点点头,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女子。她和多年前只知道围着戚渊转的女孩不同,和三年前受尽折磨委曲求全的女子也不同了。 “朝臣中一定会有不少党羽,七阿哥需得小心谨慎,尤其是死活闹着要见皇上的人。”尹清绮面容淡淡道,好似说的就只是晚膳吃什么一般。 说完径直离开了寝殿,这几日因为害怕皇上再遭毒手,所以她是寸步不敢离,也不知道留香苑里的两个小丫头怎么样了。 刚踏进留香苑,就看到现在门口翘首企盼的两个女子。无奈摇了摇头,絮絮叨叨道:“不是与你们说过,没事不要担心。” 看到眼前活灵活现的人,青红和林菀沉眼眶都有些泛红了。赶紧上前一人拽住尹清绮的一只胳膊,就往屋里去。 感觉两人在扒着自己的衣服,尹清绮避开她们的手退后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二人,如临大敌。 未得手的两人扁了扁嘴,搓了搓手。林菀沉趁着尹清绮走神,一脚就扫了过去。破空声传来,尹清绮双脚一点整个人悬空而起,躲了过去却是不见还手。 青红一个扑身上前,险险捉住了尹清绮的。见她的手,林菀沉也扑了上去,两人三下五除二地就将尹清绮扒了个干净。 确定身上没有伤痕,两人才放过了无奈的尹清绮。让青红打来一桶热水,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蒸腾起来的热气,迷了尹清绮的眼,仰脖闭上了眼。 睡梦里感觉有人在轻抚着自己的脖颈,嘴唇也有些痒痒的,后来身体也有些不对劲。可这几日来严重的睡眠不足,让她根本掀不开眼帘。 戚渊此番前来,原本只是想将她从浴桶 里抱出来,不成想手刚一碰到她,就变成了抚摸。看着她娇艳的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疯魔了起来,不断地用唇舌轻吻着她甜美的唇。 再之后他也鬼使神差的钻进了浴桶里,本来仅供一人使用的浴桶,装着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勉强了,肌肤之间的碰触,让戚渊整个人跟着了火一样。 尹清绮无意识地迎合,更让戚渊激动了起来。唇齿微微有些颤抖,动作也迟疑了一下,之后却是更加凶猛的进攻。 耳边是男子低沉暗哑的喘息,伴随着浴桶中四溅的水声。房门口被打晕了的青红,无意识地听了一场活春宫。 将睡得沉沉的人抱在怀里,拿过一旁的衣衫将她仔细裹了起来,再抱着放到了床上。戚渊本是不准备露面的,只是看到水已经冷了,桶中的人还在睡着,担心她受凉才不得已出现。 没想到只是刚碰到她,自己就像是魔障了一般,一阵旖旎…… 最可气的是不管他如何逗弄,尹清绮就算下意识迎合着,眼睛也是不曾抬起一下。 无奈摇头失笑,拿着自己的上衣,给她仔细地擦着身上的水。等到擦干了水,又将棉被给她盖上,轻轻地在她毁容的那半边脸上印下一吻。 “好好睡一觉,很快就好了。”手轻轻地触碰着她柔软的唇,话语温柔,好似在哄着闹脾气的小孩子。 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将已经湿透的衣衫穿上,戚渊身影一闪就从窗台跃了出去。 闪身进到留香苑内的另一个房间,换上侍卫的衣服,戴上放在一旁盒中的人皮假面,仔细贴合后俨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理了理身上的衣着,戚渊脸上不自觉的扬起餍足的笑容,像是一只偷到腥的猫。 荀芳阁。 待戚渊回来,闻着他身上的还带着湿气的味道,李诗雨皱了皱眉头:“你去哪了” 戚渊撇了她一眼,丝毫不理会地朝前走去。 这样的态度让李诗雨恼怒,出声威胁道:“宫中皇帝老儿应该已经死了,不久丧迅就会传出。在宫中的尹 清绮,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尽管她真的很讨厌用尹清绮来威胁他,可是除了这个法子她想不到更好的。 抬起的脚步顿了顿,戚渊眯了眯眼睛,缓缓转头看向了站在院中的李诗雨。 “只要你乖乖听话,最后我们说不定放她一条生路。”见他回头看向自己,李诗雨得意地说道。 戚渊走近一步,缓缓伸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李诗雨脸上的神情一变,五官痛苦的拧在了一起。 “慕白。”话音里满是颤抖。 凑近她的耳朵,戚渊冷着声音道:“李诗雨,谁给你的胆子?” 阴冷的声音让李诗雨想起,那个晌午手上甩着小刀,把李师易活活剔成白骨的那个宛如撒旦一般的男子。 身体的反应总是最为真实的,李诗雨手臂上的汗毛已经倒立了起来,腿也有些发软。 戚渊冷哼了一声,把手抬起,用从尹清绮那里顺来的锦帕,仔细地擦了擦。将锦帕收回怀中,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李诗雨,我向来不喜欢对女人动手,但你若是敢动尹清绮一根汗毛,我便要你生不如死。”声音听在李诗雨耳中,就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直直地捅进了她的心窝。 李丘洛那边已经在集结兵力,就等着皇帝老儿薨逝的消息。可等了好几日,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心下有些着急,便写信飞鸽传书来了。 李师易被戚渊活剐了的事,李诗雨一直还没有上报给李丘洛。这次书信里中也提到了李师易,作为刑部尚书,很多消息都会比别人快得多。 本来她想跟戚渊商量一下,怎么把这件事瞒过去,可是方才他的态度,实在是惹恼了她。李诗雨决定将这件事情如实禀报给李丘洛。 回到房里的戚渊,用清水洗过手,再仔细将顺来的锦帕洗好,挂在窗前。 想到之前在宫里听到的话,那个说要替他守住江山的女子,戚渊嘴角又忍不住地勾起。 随后眸色一冷,李丘洛是个大麻烦,现下还不能跟他撕破脸…… 第五百三十一章 探望薛坛 林菀沉正准备端着手中的吃食去大厅,看见昏倒在地上的青红,急切地推开房门,只剩下一地的水花和木桶。踏进房中,尹清绮面上笑容可人,正沉沉地睡着觉。 皱眉将屋里的水渍弄干净,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一身天蓝色的衣裙,放在尹清绮的枕边。林菀沉出门,扛走了门口的青红。 被扔在床上的青红,这才清醒了过来。揉了揉因为趴在地上睡觉,有些酸疼的脖子。 环顾了房里一周,青红皱了皱眉头:“我记得方才是在小姐的房门口,怎的回了这里?” 坐在一旁的林菀沉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还知道是在房门口,也不知道你是吃了什么,能这么沉。” 被说中的青红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得哼了两声,不过声音太小,旁的人根本听不见。 “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你晕倒在房门口,以为你是被人打晕了,可进门一看,将军在床上睡得正香,便顺手把你扛回来了。”林菀沉还是觉得奇怪,来人打晕了青红,却是什么都没做。 本以为是冲着尹清绮来的,可方才她躺在床上的神情可不像是被捅了一刀的样子。 尹清绮这一觉睡得很长,等她伸腰起床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金黄色的阳光斜斜打进了屋子里,照在一旁的屏风上,映的上面的花草都有了分灵气。 掀被准备起身,才发现竟是赤身的。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本来还有些迷蒙的眼睛,顿时就睁得宛如铜铃一般。 她向来没有裸身睡觉的习惯,可昨日的印象到了沐浴就戛然而止。尹清绮皱着眉头想,莫不是昨日沐浴之后太疲乏,便直接上床休息了? 不待她胡思乱想,青红已经在门外叩了叩房门:“小姐,可起来了?” 将被子拢好,尹清绮应道:“起了,何事?” 听见回应,青红笑着推开房门,将手中的热水端到了一旁,就要来服侍尹清绮起床。 想到自己锦被下的身体,尹清绮急忙叫住了她。 “青红,我自己穿衣 就可以,你去忙别的吧。”声音隐隐有些焦急。 听了话的青红点点头,转身去了外间。尹清绮赶紧将床帘放下来,换上了林菀沉放在枕边的衣裙。 青红将手中绞好的锦帕递了过来,嘴中喃喃道:“听闻皇上病重,把政事交给了七阿哥处理。” 锦帕浸过了热水,敷在脸上温热得紧。仔细地擦过脸和手之后,将锦帕递还了青红,全然不在意方才的话。 “替我梳妆,我要去见七阿哥。”就在青红以为她是没听见,准备再说一遍时,尹清绮已经不胜其扰地开了口。 青红张了张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见她动作,尹清绮偏头,疑惑地看着她。 梳妆好的尹清绮戴上了那半块面具,领着两个丫头去了御书房。不出她所料,七阿哥正和常磊在里面讨论政事。 刘公公轻叩了叩门,尖细的嗓音传了出去:“尹将军求见七阿哥。” 门内的两人对视一眼,七阿哥缓缓开口道:“请尹将军进来。” 本来坐着和七阿哥论事的常磊,也起身垂首站在一旁。按理说七阿哥现下代理朝中事宜,两人是不能再同座的,方才也是因为是在拗不过七阿哥,屋中又没有外人才坐着。 尹清绮踏进房中,一眼就看到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常磊,淡扫了一眼,便冲着七阿哥垂首躬身,双手平举过头。 “见过七阿哥。”姿态端的是严正肃穆,俨然和早上凶狠地给了自己一脚的女人,判若两人。 七阿哥嘴边的笑容僵住了片刻,才道:“尹将军免礼,将军所来何事?” 见他开门见山,尹清绮也不想弯弯拐拐的,抬眼看着七阿哥道:“臣想见薛坛。” 听她提及薛坛,七阿哥才想起,眼前人私自返京就是为了那个男人。再想到她早上才说的话,不禁有些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将军早上还声称是太子妃,傍晚就为了另一个男人来了。” 话语中的讽刺意味明显,青红听得皱眉,不愿意自家小姐受委屈。尹清绮却是不愿和他,多做口舌之争。只冷了声音道:“七阿 哥是准,还是不准?” 言语间的不以为意,险些激怒了眼前的人。想到她是所有事情的知情者,现下还不能动,七阿哥只好忍回那口气。 “准,不过希望将军能记住,你不止是尹将军,还是太子妃。”说话时嘴角的弧度有些牵强。 尹清绮掀起眼帘,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出了御书房。强忍着等到走出很远后,身后的林菀沉才激动地开了口。 “将军,我们今日能见到薛将军了是吗?”话音里的欣喜溢于言表。 看着她就快手舞足蹈的样子,尹清绮笑了笑点点头:“回去准备些吃食,还有酒菜。” 两个小丫头自然是高兴地应下,往日里袅娜的步伐快上了许多。 一回到留香苑,两人就忙活了起来,又是酒菜棉被的,又是新衫布鞋。最后等到她们收拾好,已经不是三人能拿得完的了。 尹清绮无奈又不舍得两人难过,只好又叫上了两个小太监,陪着一起把东西给提到了天牢门口。天牢的守卫早已接到了指令,也不难为她们,还帮着把东西送进了薛坛的牢房。 青红上道地从腰间荷包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这是将军给各位的买酒钱。” 守卫喜滋滋地收下了钱,连牢门都没锁,直说等会再来锁。 林菀沉看着大开的牢门,眉眼一动。 尹清绮开了口:“别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我会让他光明正大的出去。” 闻言天牢里已经睡着的薛坛,缓缓睁开了眼,他方才好似听到了尹清绮的声音。看清眼前一身天蓝色衣裙的人,他扯唇笑了笑。 见他无缘无故发笑,尹清绮挑了挑眉头:“看来在天牢里过得不错。” 女子清淡的嗓音窜进了耳朵里,薛坛双眼瞪大了起来,这不是他的幻觉。他愣愣地抬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好似要将这段时间没看到的都补上。 抬眼望了牢房一眼,再看着他脸上的脏污,尹清绮叹了口气,终究是亏欠了他。 “要不要来点酒菜?”扯出一抹笑说道。 第五百三十二章 饮酒作乐 青红躬身进入牢房中,找侍卫要来一点清水,将腰间别着的锦帕泡入清水中绞了,仔细擦过桌子才把篮子里备好的酒菜端放在桌上。 见薛坛怔怔地看着尹清绮,林菀沉也不想打扰,随后jin去跟着整理了起来。 天牢里的条件不比别处,说是与虫蚁为伍都是轻的,有时候老鼠还会啃噬人的脚趾头。钻进衣裳领子和袖口,汲取人身上的温度。 林菀沉将床上的棉被揭开,看见几只死老鼠险些吓得跳了起来。正好看过来的青红也被吓白了脸,立马将被子又盖了回去。打算将带来的棉被直接铺在上面,刚抬起步子就顿住了。 任谁睡在死老鼠上,心里都不会舒服。忍着恶臭的气味,用一旁的木棍把死老鼠扫落,林菀沉拿着锦帕仔细地擦着,然后再铺上被子。 青红找来打扫工具,将内里的死老鼠还有干草都清理出来,尹清绮一抬眼恰好看见了。两个小丫头到底是没有见过这般场景,所以也看不出那些老鼠是被活活压死的。 她转眸看向仍旧坐在地上的薛坛,有些无奈又夹杂着愧疚道:“薛将军在牢中生活多姿多彩,偶尔还以逗弄老鼠为乐?” 薛坛最是爱听她这般说话,忍不住扯唇笑了笑。不曾想干涸起皮的双唇,一扯动就裂开流出了鲜血。尹清绮蹲身,毫不在意地用袖口,给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这般近距离的看着她,近到她眼下的青黑都看得清清楚楚,已经好似上辈子的事了。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任她动作,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很快牢房已然焕然一新,林菀沉站在床边看着二人的相处,无奈地摇了摇头。 青红回来时,还端来了一盆清水。尹清绮站起身,朝着薛坛伸出了手。看着眼前掌心中的老茧,薛坛苦笑一声,就着尹清绮的手站了起来。 将脸上的脏污洗净后,名扬天朝的薛将军回来了。身上的囚衣分毫不能将他的风采抹杀,尹清绮看得有些恍惚。直到盘腿而坐的薛坛,将斟满的酒杯放到她面前,她才回过了神。 “说是来与我饮酒,怎的打算盯着我看多久?”配上他脸上的笑容,竟是让旁的青红和林菀沉,觉得他们不是在天牢之中,而是置身雅阁酒馆。 尹清绮垂眸看着酒杯,一言不发也不举杯。这般神色倒是让薛坛皱起了眉头,佯装不悦道:“莫不是尹将军只是与我说笑,不想饮酒?” 轻笑一声举起酒杯灌入口中,尹清绮的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声响。薛坛举杯的动作一顿,同样一口干掉了被中的酒。 别人可能没听见,可他看得清清楚楚,她在说:对不起。 等两人饮酒正酣,尹清绮才想起林菀沉装扮后,薛坛应是认不出来。朝她招了招手,对看过来的薛坛道:“可还记得柳州,林家药铺?” 几杯酒下肚,薛坛也染了些酒气,看向站在一旁的林菀沉,轻皱了下眉头。 “小女林菀沉,当日都亏了薛将军,才得以拿回家产。”见他看向自己,林菀沉立马跪在地上,语气哽咽道。 当日救她于水火,而今困在此处,她却是毫无办法报答他的恩情。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薛坛扬唇笑了,指了指整理得井井有条的牢房道:“方才恩已经报过了,往事不必挂心。” 也不打扰两人说话,尹清绮拿起筷子自顾地吃肉斟酒。俨然根本不在意,四处奔走的老鼠和走廊里爬行着的蟑螂。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薛坛想要斟酒的时候,酒壶里已经空空如也。哭笑不得地看向身旁人,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尹清绮只淡淡瞥了一眼,就继续吃着桌上的小菜。 酒足饭饱,侍卫也搓着双手上前来。拍了拍被酒弄脏的衣摆,在青红的扶持下,尹清绮站起了身。 “另一个篮中有两个丫头准备的衣衫鞋袜。”临出牢门前,薛坛听到她这般说道。 侍卫将牢门上锁,薛坛也不起身,静静地坐着看她离开,就如以前所做一般,那人也如以往没有回头。 林菀沉从荷包里又掏出了两锭银子,塞进了侍卫的手中:“还请多多照顾薛将 军。” 本来薛坛被关进天牢,就只是形式上的,从没有接到过拷打的指令。现下又收到了三锭银子,只是让他照看一二,侍卫乐不可支地点头应道。 尹清绮刚出了天牢,御书房的七阿哥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此番探望并未出现什么不可逆转的事,常磊和七阿哥也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闻名遐迩的薛坛,加上身形诡异的尹清绮,这皇宫定是得鸡飞狗跳一番,索性只是见面饮酒。 回到留香苑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尹清绮饮酒又吹了风,担心她会受寒,青红赶紧去小厨房里煮了碗姜汤。 看着盘中冒着热气的姜汤,尹清绮皱了皱眉头,还没说话就被青红拒绝了。 “小姐,至少得喝两口。”知晓她讨厌姜汤辣口,青红松了口。 端起碗置于唇边,捏着鼻子闭着眼睛喝了一大口,尹清绮被辣得眼睛都红了。见状青红也不再逼她喝第二口,绞了帕子递给她。 洗漱过后躺上床,在酒精作用下,尹清绮很快就沉入了梦乡,呼吸比起往日都重了一些。 蜀州。 久久等不到皇帝薨逝的消息,李丘洛隐隐有些急躁。正召集了一堆人等,在大厅中议事。 “老道们亲眼看着狗皇帝,吞下了那最后一剂。现下没有消息,定是被宫中的人封锁了消息。”留着一撮山羊胡的干瘪中年男子,不以为意道。 在场的人多数都点头赞同,老道用的那味草药可是那位给的,定然是不会有意外的。而且那般隐匿的手法,即便是被发现,也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田秋月沉思着没有说话,心下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皇上薨逝不能上朝,朝中大臣定是知晓的,可身居刑部尚书的李师易并没有将消息发回。 扫了在场各持己见的官员,李丘洛心中的焦躁更甚,揉了揉眉心,强忍住了没有发火。他挥了挥手,让厅中的人都退下,只留下了田秋月一人。 “这事你如何看?”声音中带着隐隐的疲惫,好似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第五百三十三章 暗涌 “下官以为此事甚为蹊跷,少爷万不可急躁行事。倘若适得其反,实是不值当。”田秋月沉吟片刻后,低声道。 李丘洛点点头,他自是明白其中厉害关系,现下一步错,往后便是步步错。已经伏蛰了这么,多年,等上一等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见他神情疲惫,田秋月将他手边的茶盏拿走,劝慰道:“因着此事,少爷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当以身体为重。” 叹了口气,李丘洛也知晓身体已然接近极限。今晚定然是得不出什么结果了,他起身离开了前厅,打算回房休息。 刚踏出门口,抬眼就看到家丁打扮的人,一手拿着信件单膝跪在了自己眼前。 “少爷,京城送来的急件。”来人双手呈信,垂首恭敬地说道。 李丘洛顿时精神一震,方才还涨涩难忍的双眼,现下满是兴奋。急忙接过信件,走回厅中打开。 一旁坐着的田秋月,也急忙靠坐过来,想要看看心中内容。还不等他看清,李丘洛已经重重一拍桌子,满脸的怒气。 “七阿哥倒是捡了个便宜。”话音里满是森冷,让田秋月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急忙捡过被丢弃在一旁的信件,仔细地看了起来。信中所写老皇帝已薨逝,消息却被藏在京城的七阿哥压了下来,更是接手朝政之事,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颁出诏书。 信中的笔迹正是李诗雨的,两人都不疑有他。李丘洛盛怒之下,丝毫没有察觉其中有些细节被一一弱化,整封信只说了一件事。 看着被怒火烧红了眼的眼前人,田秋月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根本抓不住。 刚散去的众人才到家,又被李丘洛一声令下揪了回来,心下虽稍有不满,却也是不散表露丝毫。 等到人都到齐,李丘洛看了眼田秋月,方才的信件就被传阅了下去。看过之后的众人纷纷怒从心起,面上神情凶狠,好似恨不得立马就杀到京城去。 之前的山羊胡子情绪最是激动,看完便抽出了腰上的佩刀, 神色极为不屑:“京城那群怂包,自己不敢干,就想着捡便宜,待老子上京去砍死他们。” 说完拿着刀就要出门,快踏出门前的时候,听见了李丘洛冷哼的说话声。 “随便拿着把刀,就像想杀到京城去,杨大人莫不是以为京城的,都跟你一样是个草包。”话音中已然带上了一股子怒气,隐忍多年原以为多少有了些模样,不成想手下却是个空有武力,不会用脑子的蠢货。 一句‘草包’彻底激怒了眼前的干瘪男子,只见他冷哼一声,鄙夷道:“原以为终遇明主,没想到也是个怂包,别人都快骑到脖子上了,还在这儿磨磨蹭蹭。也罢,老夫自己也可一战。” 抬起的脚刚落到地上,后颈上已然多了一根极细长的银针。男子刚伸手想要拔出,脸色就全然变成了青紫色,整个人轰然倒在了地上。 不消一刻钟,地上的人就已经没了心跳。即便是死了,双眼依旧圆睁着,面色铁青。 众人都不需多看,便知晓定是眼前人下的手。世人只知李丘洛医术天下闻名,却是不知他毒术也难逢敌手,即便是南诏国以巫术和毒术的女王,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倘若还有人不服,现下就可试试,正好可以一块收拾。”李丘洛面带笑容道,语气间的轻松,就好似说的是打扫用饭。 众人心下生寒,漠然不语。 “杨大人原本手上的事物,便暂且交由田大人代为处理,等到选出合适人选。”他轻抬下巴,就有家丁将男子的尸首拖了下去。 “主子,有关上京一事……”经此一事后,谁也不敢再对李丘洛的决定有所质疑。 森冷地笑了笑,李丘洛的脸上表情越发狰狞:“七日之内集结好兵力,我们一路杀上京城。” 京城。 正躺在房中休憩的戚渊,听闻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黑夜之中,一双翦水瞳眸没有丝毫迷蒙。 悄然地掀被下床,瞬时就已经到了门边。将自己的气息隐匿起来,静静地等着门外的人自投罗 网,他眼里满是等着捕获猎物的兴奋。 李诗雨今日一直觉得有些心绪不宁,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想着出来散散步,等到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戚渊的门前。 举起的手抬起又放下,想到今日两人不欢而散,叹了口气,李诗雨还是离开了。等在门内的戚渊散掉手中凝起的剑气,抬脚又回了床上。 并不了解李丘洛手中的兵力,作为一个受控于人的废弃太子,没有比李诗雨这儿更为安全的地方,现下也不是杀了她的最好时机。 今日是他将李诗雨寄出去的信件劫了下来,模仿着她的笔迹,写了另一封寄了出去。信中的事情也不过,是尹清绮先让李丘洛知道的,只不过其中弱化了许多的细节。 比如皇上还没死,比如尹清绮帮助七阿哥稳定地位,比如她今日还去见了薛坛。 第二日清晨,尹清绮从床上醒来时,青红早已经叩了许久的门。 “小姐,刘公公已经来了许久。”这番话一出,尹清绮原本迷蒙的双眼徒然清醒过来。 换上衣衫梳洗之后,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尹清绮,跟着刘公公去了御书房。不同于她的淡定,七阿哥急得在原地里直转悠。清晨他去上朝,就听闻城外薛老将军叫人带来的话。 尹清绮勾起唇角笑了笑:“七阿哥,薛老将军不过是心疼孙儿,并没有什么恶意。只待薛将军安全出狱,自会迎刃而解。” 听她这么说话七阿哥就来气,好似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似的。冷下嗓音,七阿哥阴阳怪气道:“尹将军倒是好闲心,想来昨日与薛将军定是相谈甚欢。” “臣与薛将军不过饮酒作乐,比起烦忧薛老将军,七阿哥不如想想,等幕后的黑手按捺不住,京城该如何应对。”似是毫不在意他话里的意味,尹清绮将现下最为紧要的事道了出来。 七阿哥当政已经两日,想必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朝堂上虽有不少反对的声音,最后都被严mi处决了。 凭着这铁血手腕,朝堂之上倒也说得上是风平浪静。 第五百三十四章 释放薛坛 闻言,七阿哥皱紧了眉头,他险些把这茬给忘了。皇上近些年越发醉心丹药之术,多次将户部的钱调用,国库早已亏空。这两日光是给皇上擦屁股,就已经再无多余的心力去想其他了。 “伏蛰多年就等着皇上薨逝,现下却是被你劫了胡,任是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消息灵通些的,只怕已经开始集兵点将了。”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热茶,缓缓递至唇边,尹清绮才说道。 薛坛理应驻守边疆,现下被关在天牢之中。尹清绮也同样私自返京,朝中两员猛将都驻守京城,南诏等国虎视眈眈,只怕不用多日就可直捣黄龙。 再加之城外驻兵千里的薛老将军,更是让人头疼得紧。七阿哥深吸了口气,不耻下问道:“不知道,尹将军有何好提议?” 见目的达成,尹清绮勾唇,放下手中的茶盏:“其实这很容易,七阿哥只需将薛将军放出来,剩下动刀动抢的只管交给臣等。” 七阿哥气极,尹清绮早就将这些算得清楚,只等着时机一到。 最终尹清绮拿到旨意,去了天牢将薛坛迎了出来。 薛坛没想到只是短短一日,尹清绮便又来了,还带着七阿哥的旨意。看着身穿鹅黄色衣裙缓缓而来的女子,薛坛眼底里溢满温柔,脚步一寸不挪。 宣读完手中的圣旨,尹清绮看着依旧怔愣站着的人,不禁笑了笑:“来人,开锁。” 牢房的锁再次被打开,薛坛躬身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由得有些感慨。当初那个只能躲在他人羽翼下的女子,已经成长到了这般程度。 尹清绮随手将圣旨丢到刘公公的怀里,接过青红手中的披风,用力展开一挥便披到了薛坛的身上,仔细地将系带拴好。 “恭喜,薛坛。”尹清绮系好带子,抽身前缓缓地说道。 随后领着薛坛来到了宫门口,将人完好无损地交给了薛老将军。正要转身返回宫内,却被薛坛出声拦住。 “你这般执意留在宫中,便是为了那个年幼时的承诺,还是为了已 经离开人世的戚渊。”宫门口的风将薛坛的话,都吹得破碎起来,隐隐让人有些听不真切。 尹清绮并未回身,只是略略点了下头,脚步毫不迟疑地迈向前,一如当初选择奔赴战场时的模样。站在身后的薛坛好似脚下生了根,明明早已知道她的答案,却还是抵不住要去亲口问,不断地自我折磨着。 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自己依旧是活着的。 薛老将军静默地看着两人,叹气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拍了拍薛坛的肩膀,随后便领着随从离开了。只剩下薛坛和亲随,依旧踟蹰着站在宫门口。 等到眼里再也看不见那人身影,薛坛才垂首看着地上,两人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终究是他跨不过的鸿沟。 尹清绮将薛坛送出宫门后,便回了御书房复命。等刘公公通传之后,举步走近了七阿哥眼前。与方才见薛坛的轻松不同,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平淡,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皱皱眉头。 看到她回到宫中,七阿哥也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想法,既是高兴她并未与薛坛一同离开,却是也摸不清楚她这番费尽心思,到底是为了什么?光是一句想替戚渊守住江山,实不足以取信。 “还以为尹将军要与薛将军庆贺一番,没想到竟是这般早就回来了。”语气论不上尖酸刻薄,倒确实阴阳怪气。 一如往常尹清绮还是不愿搭理,只是扯了一抹淡笑:“现下危机四伏,七阿哥有空琢磨这些,不若想想如何才能把这位置坐稳了。” 说完也不理会七阿哥的反应,转身就又走出御书房,目中无人的模样惹恼了座上的人。 七阿哥将桌案上的东西,通通扫落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看着眼前的状况,刘公公暗暗地摇头,等他发泄过后,才唤来宫女收拾。 回到留香苑的尹清绮,立马就被两个小丫头围了起来,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她停住脚步,无奈地看着两人:“你们问题这般多,是想让我回答哪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青红开了口:“ 那小姐便先说说薛将军。” 此话一出,林菀沉的小脑袋瓜重重地点了点。昨日去看望过之后,她心下就越是放心不下。今日尹清绮去御书房后,没多久便传来了消息,说薛坛将军释放了。 尹清绮点点头,走至桌边伸手想要喝茶,林菀沉立马吹凉了递到她手边。伸手解披风,青红已经细心地解下叠好放在了一旁。 饶是尹清绮再迟钝,也是感觉到了两人的殷勤。浅浅饮了一口茶,缓缓道:“薛坛已经跟薛老将军回去了。” 两个小丫头正竖着耳朵,等着听接下来的话,没想到尹清绮却是没再说一句。林菀沉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将军,然后呢?” 将手中的茶放下,尹清绮平淡道:“没了。” “没了?”满心期待的两人听到这样的答案,显然是极为不满的,就连声音都透出不敢相信。 尹清绮点点头,正想跟青红说天气凉了,需得早些准备些冬衣。刚一转头,小丫头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下有些无奈,看来薛将军果真魅力无边。 薛坛从天牢放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正坐在院外大树上等着的戚渊,看到鸽子飞出,轻点脚尖就腾空而起,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鸽子。 这便是李诗雨传递消息的信鸽,上一次他便是这般截下的。飞身上树掏出鸽子脚上绑着的小圆筒,将里面的纸条展开,其上果然写着薛坛出狱的事。 戚渊将纸条收入掌心之中,五指用力合拢一捏,再展开时纸条俨然已经变为了纸屑。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塞进小圆筒中,随后将鸽子放飞。 想来李丘洛很快就会率大军直逼京城,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翻身下树,回了房里换上一身黑色衣袍,带上人pi面具去往了常磊的府邸。 现下已是临近傍晚,常磊正坐于书桌前,仔细地看着京城的布防图。尹清绮的话不无道理,对方在暗,他们在明,不得不防。 突然耳边传来声响,常磊抬眼,房中已然多了一个侍卫打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