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探案集》 序言 英国,泰晤士河。 兰溪安静地看着人来人往,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徜徉在这里。虽然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年的时间,可她并不喜欢这里,无论是她的心还是她的胃,最想念的还是自己的家乡。 原本她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到了国外,就会开始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但如今回想起来,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无论走得再远,自己终究还是一个中国人,离不开的,永远都是自己的故土。 也是直到在国外她才明白,爱国两个字,这个分量有多么的沉重,一次次看到遇到灾难的时候,祖国朝身在海外的游子们伸出了温暖的双手,每到这个时候,兰溪的心头都有一股暖流在不动的涌动,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回去。她深深地想念着自己的家乡,想念着自己熟悉的每一片土地,还有曾经熟悉的每一个人。 她并不打算高调的回去,那里曾经是她的伤心地——当一个女孩子毅然决然地决定出国,除了父母的安排还可学业的需要之外,更多的时候,还是因为爱情受挫。 曾经她也天真的以为,自己会和喜欢的人一同出国,可没曾想到,自己只身一人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兰,我不太明白,你留在这里会有更好的发展,而且要知道,无论是经济学还是心理学,这里的学术都是世界顶级的。将来你的事业也会有更大的发展。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兰登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他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伙伴。更重要的是,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城市。 一阵风吹过,裙裾飘扬。来这里整整两年的时间,虽然这里已经被过去的所谓的雾都好多了,但跟自己的家乡比起来,这里的天气依然让她不太适应。 连妈妈都在笑她,除了皮肤比之前变白了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兰溪嫣然一笑,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临走前送她上飞机的丫头,带着满满一大包的零食,其中还包括自热小火锅、过桥米线,甚至还有标配的老干妈:“你去那边别待太长时间,等老干妈吃完了,就赶紧的回来。” 自热小火锅虽他没有带上飞机,但被誉为国民女神的老干妈却被她好好保存着。她舍不得吃,每当特别想家的时候,她也只会看上几眼。 兰登再度出声道:“兰,留下来吧?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难道你看不出来,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家乡的美食吗?不只是家乡的,全中国的美食我想起来就忍不住流口水——过桥米线、肉夹馍、红烧牛肉、清蒸鱼、烤鸭、牛油火锅、牛肉面、刀削面、水煮鱼、狮子头、佛跳墙——天哪,还有我妈自己做的回锅肉。” 说到这里,兰溪忍不住一脸的幸福,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品尝到这些美味了。国内的交通一天比一天更发达,就算是早上还在黄河以北,晚上说不定就到了祖国的最南端。 兰登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苦笑道:“你不会是故意馋我吧?” 这话让兰溪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扬了一下眉毛望着兰登,她不是不明白兰登对自己的心思,只不过,她只能假装糊涂,一次受伤,她暂时不打算再跟任何人谈情说爱,“这些菜名,可是我一个一直都被认为是小馋猫的朋友挂在口边的菜名。在国内随时能吃上,自然没有感觉,但在这里,想吃上一口正宗的家乡菜,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没有发现吗?就连传说中的开封菜,到了中国也入乡随俗,变得更好吃了。在这里——也就是能勉强塞饱肚子吧。” 说完这些,兰溪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道:“就算我不想回去,我的胃也在催着我回去了。你是不是真的打算留在这里了?” 兰登没有回话,他看着泰晤士河,还有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大桥,“或许吧。我是打算留在这里的,不过——这也不好说,哪天我真的想你了,还是会回去的。” “那我会想念你的朋友。”兰溪的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兰登是个特别的人,他和兰溪同一所大学的学长,和兰溪是同一年出国,也是到学校报到的时候,她才发现他们是校友。顺理成章的,他们成了最好的朋友。他的英文名字叫兰登,或许是因为叫得太熟悉了,他的本名似乎早已经被忘掉了。 临别的那天,兰登送她去了机场。一路上,他的手里都捏着一个本子——正儿八经的抄笔记本的本子,而不是平时上课时使用的笔记本电脑。 “你还记得你毕业那年,从科技楼顶楼跳下来的吴一航吗?”兰登终于开口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那个小本子。 兰溪点了点头,那是一件轰动全校的事件,而且事发之后,顶楼完全被封死了。不过,她是第一次听人死者的名字。她只知道,那个男孩死的时候,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袖,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只要都不再肯穿红色的短袖。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兰登说完这些之后,脸上写着前所未有的庄重,“依我对他的了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自杀的,而且他还是见过成绩最优先的男孩。原本,他是有希望被保送到全国最好的高校读研究生的。所以——” 说到这里,兰登突然开口道,“我知道,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能会古怪,可是我知道,你是一块会发光的宝石,而且我还知道——你的同学之中,已经有人进了公安局。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请你替我查一查。” 那个已经被磨得掉色的硬皮本,被塞到了兰溪的手中,兰登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态度却很坚决,“这是他的习惯,偶尔会随手写一些东西在这里面。可我翻了几百遍,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兰,我想这件事情,真的要拜托你。” “这也是你不愿意回去的理由吗?”兰溪轻声问道。 兰登点了点头,“这是理由之一。我不想再回到那个令我伤心的地方。” “我会尽力的。但是我不能保证什么。既然你那么肯定,为什么回国,和我一起去查一查呢?” 临别之时,兰登递给她一张贺卡。 那是一张淡紫色的贺卡,是兰溪最喜欢的颜色,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你是我见过最洒脱的女孩,愿你的心中永远充满阳光。 努力让嘴角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她当然知道,或许,自己已经在兰登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美好的种子,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在长江边上再度相见。 马上再见了,我最亲爱的家人和朋友们,还有祖国数不尽的美食!兰溪的心中一阵欢呼,再过十几个小时,她就真的到家了! 一,雨夜的聚会 6月24日,雨。 当出租车停在山庄大门口的时候,兰溪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为了这次聚会特意做了个发型,看来还是白费心思了。天知道丽莎怎么会选今天这个鬼天气聚会! 抱怨归抱怨,兰溪当然知道,凭着丽莎跟自己的关系,就算是天上下冰雹,她也得赶过来,谁让她当年没有参加丽莎的婚礼,白白欠了个大人情? 天边响起了一个炸雷,兰溪跟着一个哆嗦。回过神来,出租车司机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匆忙付完钱之后,兰溪终于推开了车门,任由天上的雨浇在自己的头上——怎么也得让丽莎这个富婆赔自己一套衣服,要不然,这一趟还真是赔大发了。 林丽莎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就有好事的男人在背地里叫她“林妹妹”,不只是因为她苗头的身材,更因为她与生俱来的那份柔弱的气质。 林丽莎和校蓝球队的前锋王大朋是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甚至连老师们也会拿他们开玩笑。 可谁都没有想到,林丽莎会在毕业之时宣布自己的婚讯,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毕婚族,更让人吃惊的是,她要嫁的是本市著名的房地产开发商钱为先。 那是一个足足大了她三十岁的老男人!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林丽莎有那样一个贪财的妈,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王大朋那个穷小子? 林丽莎结婚的时候,兰溪已经去了国外。她通过同学们发的现场直播,看到了丽莎可以称为壮观的婚礼——几乎全城的政要和商界名流都出席了那场婚礼,那也正是全国所有的城市都在蓬勃发展的时代。 兰溪两年之后回国,只和丽莎见过一面。不过在丽莎的朋友圈里,她看到的是一个闲得无聊的贵妇日常——吃喝玩乐。所以,回来之后,除了偶尔的手机联系之外,她并没有见过林丽莎。 接到丽莎电话是在三天之前,电话那头丽莎的声音听起来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我想你想得发狂,所以你能不能来看看我,另外,咱们同宿舍的小姐妹也好久没有聚了,所以,你可一定要来。” 是自己太过敏感吗?兰溪在挂上电话的时候,心头还闪过一丝不安,她总感觉电话那天的丽莎怪怪的。可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溪溪!真的是你!”雨中一个撑着伞的娇小身影快步奔了过来,是当时睡在兰溪下铺的王思思,她的眼中闪着几分欢乐的光芒,“一看那么高挑的个子,也就只有你了!哎,我还以为这破天气,只有我顶着雨来赴约,原本还想让莎姐狠狠的感动一把呢。” 雨势越来越大,兰溪只能心中苦笑,看着思思卖力地踱着脚尖把伞举到自己的上方——这丫头有洁癖,她自己的东西一向不许任何人碰,所以她不想自讨没趣。 思思边走边大声道,“这个丽莎也真是的,都住这么土豪的地方了,怎么也不派个丫环什么的来接接我们这些客人。” “可能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坐着车出来进去吧。根本就不知道,出租车根本就不让进这么高档的地方。”刘锦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她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可脸上的妆早已经被冲花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怎么也来了?”思思的心中一向藏不住话。 这也是兰溪之中的疑问,刘锦辉和丽莎的关系一向不和,当年两个人在宿舍里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融洽,可心底只怕把对方骂了无数遍——因为刘锦辉喜欢的人是王大朋,可惜单恋多年却没有结果。 “她怎么会错过这个向我炫耀的大好机会。”刘锦辉的语气还是淡淡,只是嘴角浅浅的梨涡里带着一丝不满。 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终于走到了茉莉山庄的门口。按响了门铃,那头就传来了丽莎那惊喜到有些夸张的声音:“兰溪,天哪,你来了真是太好!我可是做梦都等着你们来看我。周妈,快去开门!” 这是一幢欧式的别墅,前面是一片大大的花园,修剪得很好的草坪,显示出主人的实力。更让兰溪感觉不协调的是,别墅的里面全是一派很有年代感的中式装修——绝对是五六十年代人眼中最奢华的装修。 穿着一套粉色真丝睡意的丽莎优雅到有些做作的从楼梯上慢步走了下来,她的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口中虽然说着好久不见这样的话,但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并没有那样热情,而且她的打扮,看起来也不太像她口中说的热切希望她们来这里的话。 暮气沉沉!兰溪心底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个词。眼前的丽莎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手上硕大的钻戒,保养得很好的肌肤,都掩盖不住丽莎身上那种压抑的情绪。 她不过才25岁而已,怎么就会给人那样的感觉呢?她的青春和活力,似乎早已经燃烧殆尽,就连眼中都带着着只有老年人才有的暮气。 “丽莎,你现在可是不折不扣的土豪了,难道就不知道我们这些辛苦上班的人挣钱不容易,好歹也派辆车把我们接过来。”思思嘟囔收起了雨伞,还不忘用力地甩了几下水。 丽莎的眉头轻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扬起了笑容,“我还以为这么大的雨,你们不会来了。所以就想推到明天——我的错!回头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吴妈,快点儿,带客人去洗个澡。放心,不会让你们白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你们好好休息。” 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穿上丽莎早已经替他们准备好的衣服——完全合身的衣服,就连内衣的尺码都是正确的。 “奢侈品的衣服穿上去就是不一样。”从对门房间浴室出来的思思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故意对着兰溪整了一下内衣,“这个品牌内衣的价格差不多是四位数,我做梦都想有一件。没想到林丽莎会这么大方。” 不只是自己,是给所有人都准备了正合适的衣服! 兰溪的心头更是多了一丝不安——丽莎在说谎,她并不是没有准备,而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否则的话,这些很显然还没有剪去标签的衣服,又怎么会派上用场? “还是嫁给有钱人好啊。”思思连想都没有想地大发感慨到,“就这么一块破布,换了我,得攒上大半年的工资才买得起。” “你不会也那么没有出息吧。”擦着头发的锦辉从兰溪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她的身上裹着白色的浴衣,“我们现在还年轻,只要努力,将来一定会买得起这些东西的。与其在这里羡慕别人,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更好的工作。” 思思朝着她吐了一下舌头,“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倒是你,怎么她没有给你准备衣服吗?” “别人的衣服我穿不惯。我还是拿吹风机把衣服吹干吧。”锦辉轻叹了一口气。 二,针锋相对 很显然这是一场丽莎精心安排好的聚会,等兰溪三人同时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餐桌上早已经摆上了丰盛的晚宴。 丽莎看起来似乎还在等着什么人。兰溪皱了皱眉头,既然说了是同学之间的聚会,难不成那位钱总也会赶过来凑热闹? “哇,真是太丰盛了!”王思思一脸夸张的表情,她羡慕地对着丽莎连声道,“你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好了?” “本市首富钱总的夫人,怎么可能会亲自下厨呢?看起来是好酒好菜,可吃起来却未必有滋有味吧?”带着浓厚鼻音的女声响起,接着一袭黑色连衣裙的女子出现,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孙雅?你怎么来了?”刘锦辉忍不住出声问道。 王思思看了刘丽莎一眼,正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兰溪捂住了嘴。 孙雅甩了一下长长的头发,“既然有人请我来,我总不好摆什么架子不是吗?而且,我也想看看,我男朋友的前女友,过得怎么样了?” 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古怪。 兰溪一头黑线——看刘丽莎的表情,好像孙雅才是她真正想请的人。 丽莎脑袋进水了吗?虽然回国之后才只是见了几位老同学,但是她却被再三地靠谱,王大朋被刘丽莎甩了之后,孙雅适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两个人据说已经谈婚论嫁了。这样尴尬的关系,难道还有什么知心话想说吗? 果然被孙雅说中了,晚餐虽然丰盛,但除了埋头苦吃的思思,在场所有的人都各怀心事。 刘丽莎果然是一个合格的女主人,她照顾到了每一个人。钱果然是个好东西,兰溪的心头不由得轻叹,当年的丽莎风头最盛的时候,也总有几分怯懦,现在完全是一位落落大方的贵妇了。 “你结婚都三年了,怎么没想着赶紧生个儿子?”孙雅在喝了一杯饮料之后,阴阳怪气地出声问道,“虽然钱家没有皇位要继承,但恐怕也得生得出儿子,地位才能稳固吧?” 正在喝果汁的王思思瞬间被呛到了,猛烈地咳嗽起来。 丽莎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锦辉则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两个人,端在手里的杯子,挡住了她努力想要压住的笑容。 “诸位,你们照顾一下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好不好?怎么就开始讨论孩子的问题了?”兰溪一脸正色地打起了圆场。 但很显然,无论是孙雅还是林丽莎,两个人谁都不想放过这个互呛的机会。丽莎婉尔一笑,“小雅说的太对了,我的确是该考虑生孩子的问题了,所以我老公特意从市中医院请来了专家,为我调理身体。恐怕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该升级当阿姨了,只是——” 说到这里,丽莎拖长了声音,笑眯眯地看着孙雅,“倒是你,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不是已经和大朋在一起了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发请柬,到时候我一定会送上一份大礼。” “放心!我第一个肯定会请你。”孙雅不甘示弱地瞪了丽莎一眼。 此刻兰溪终于明白什么叫如坐针毡了!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现在还是五个女人? 看起来惹人怜惜的丽莎笑得越灿烂,兰溪越感觉不安。 她还记得当年丽莎和王大朋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时候,一位追求王大朋很久的师姐当众羞辱了丽莎。可几天之后,那位师姐晾晒的衣服被人莫名其妙地剪碎,被子里被人塞了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死老鼠。虽然最后也没有查到凶手,但那位师姐开始处处躲着丽莎。 眼下刘雅和丽莎针锋相对,结果会怎么样? “哟,那不是大明星周彤吗?这次她又钓上了哪个金龟?”眼尖的锦辉目光移到了摆放在客厅的超大电视上。 电视上看似一脸娇羞的周彤正挽着一个男子的手臂,举起的手包却没有挡住她嘴角得意的笑容。那男子走路的姿势,分明活脱脱就是年轻版的钱为先! “那不是钱子鑫吗?”刘雅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刘丽莎,一字一句道,“哟,丽莎大美女,你要是再不抓紧时间生一个,这钱家的长子长孙可马上就要生出来了……” 刘丽莎的眼中闪过一抹愤恨,但也只是一瞬间,甚至快到连兰溪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钱子鑫?兰溪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因为他时不时和最热门的女明星连在一起——同样是姓钱,可她却从没有想过,钱子鑫居然会是刘丽莎的继子,他似乎比丽莎还要大上几岁。 “这样的女人,只怕是入不了钱家的大门。”丽莎的眼中闪过一抹愤恨的表情,她一脸不屑地撇了下嘴,似乎意有所指,“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样的人都能飞上枝头成凤凰的,小心万一摔下去,落得连野鸡都不如。” 外面的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恐怕今晚离开是不太可能了。很显然,丽莎似乎也并打算让他们离开。而更古怪的是,除了兰溪之外,其他人也乐意落得这样的结果。 在晚餐结束半个小时之后,丽莎借着回房换衣服的机会,将兰溪请到了自己的卧室。 漂亮的梳妆台前,丽莎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她欲言又止,似乎等着兰溪开口说话。 曾经她们是两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最起码,在所有人之中,也只有兰溪曾经走进过她的内心。而这几年的分离,再加上生活背景的大不相同,让两个人的关系疏远了不少。 没有第三者在场,之前那个看起来妆容精致、仪态万分的丽莎不见了踪影,她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同的疲惫。 “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请这些人来?”丽莎见兰溪一直不开口,慢悠悠轻叹道,“你真的和从前不同了,曾经的你,一直都很关心我不是吗?为什么不问我过得怎么样?” “我们都已经进入了社会,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不是吗?不变怎么能活下去?”兰溪轻摇了一下头。 丽莎没有答话,她的手轻轻地抓起一只口红,让它在自己的手掌心转动,“我知道,其实在我们之中,你一直都是观察最敏锐的那个,所有的事情,只要你亲眼见过,一眼就能指出关键所在。” 终于说到了关键所在,兰溪的目光依然清澈,柔柔地注视着昔日的这位好友。 “所以,我想除了你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帮我一把了。”丽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猛然间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信封,递到了兰溪的面前。 信封上沾着浓浓的脂粉香,很显然,丽莎的梳妆台,名副其实地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水。她收集的这些东西,恐怕正常女人一辈子都未必能用得完。兰溪不由得轻叹,恐怕丽莎的日子,未必如她朋友圈里晒得那般幸福。 抽出第一封信,殷红的字迹如血一般令人触目惊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恶毒的女人,终究会下地狱的!你做的那些事情,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三,恐吓信 第二封信虽然内容不同,但同样是恐吓的语气,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内容。兰溪看完之后将信又交到丽莎的手中。 “你不应该说点儿什么吗?你不觉得这很恐怖吗?”丽莎的表情夸张到变形,可眼中似乎波澜不惊。 兰溪皱了下眉头,“你不应该先跟我说点儿什么吗?你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你丈夫的竞争对手做的?” “不会的。”丽莎的眼中多了一丝惊慌,她很快摇了摇头,“你应该看得出来,自从嫁给为先之后,我除了偶尔要陪着他一起应酬之外,基本上很少出门。” “可我看你大多数时间不都是在天南海北的玩吗?”兰溪提醒着丽莎。如果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别人怎么可能会送恐吓信给她? 丽莎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连连道,“你不太明白有钱人——我的意思是说为先替我安排好的生活。我丈夫的名气皆知,各色各样推销的人快把他的办公室给挤破了,所以他一向不喜欢我给他惹来什么麻烦。所以不管我想去什么地方玩、想要什么东西,他都会精挑细选,再安排专门的人陪我一起去。” 原来有钱人家的太太是这么过日子的!兰溪的心底莫名其妙地对丽莎多了几分同情,曾经的她是那么的高傲,现在一切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 但一想起自己工资卡的余额,兰溪也只能摇头苦笑,恐怕丽莎账号的零头,都比自己的总额高多了,哪里轮得着自己去同情她? 兰溪安静地看着丽莎,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美女,最讨厌的恐怕就是别人的同情。她当然看得出来,丽莎在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骄傲。 “从我结婚之后——不对,应该说是从我认识了为先之后,我一直都很小心,原来咱们的同学,还有朋友,我从来不主动约他们见面——你知道我丈夫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他不喜欢我总是和过去的那些人有联系。那群讨厌的亲戚更别说了,除了借钱,就是想要让我老公安排工作。反正原本也没有几个人愿意见我过得好,基本上都断了往来。”丽莎皱起了眉头,认真地开口道。 高傲如丽莎,什么时候会在这么在意别人的意见?兰溪的心头多了一抹悲哀——果然,在进入婚姻的时候,总会有一方会妥协的,只是她没想到丽莎会妥协这么多。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兰溪淡定地点了下头,“大不了请几个保镖就是了。可能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吧。” “你不懂!不是恶作剧!她要毁掉我的生活,毁掉我所有的一切!”丽莎颤抖着声音道。 兰溪皱起了眉头,丽莎眼中的恐慌是真的!可仅仅只是两封莫名其妙的信而已,又能威胁到她什么?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经过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兰溪开口问道。 丽莎抽出纸巾在自己的眼圈边上轻轻沾了一下,低声道,“我怀疑就是她们三个中的一个,除了她们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你帮我找出来,到底是谁。你放心,我一定会有重金酬谢。” 恐怕丽莎隐瞒了大部分的实情。在得到兰溪肯定的答复之后,她的态度瞬间转变,又变成了那个暮气沉沉,却高高在上的贵夫人。 不过从锦辉的口中,兰溪听到的是另外一个版本——在她看来,丽莎只不过是钱为先养在家里的花而已,恐怕还是一朵已经看腻了的花。 “在钱为先的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人。丽莎绝对不是守得住空房的人,她前些日子想要加大朋的微信——她恐怕还以为大朋是过去那个大朋,只要她勾勾手指,人家就会乖乖地跑过来。”锦辉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兰溪八卦地问道。 锦辉嫣然一笑,“还用问嘛?自然是孙雅告诉我的。想想看,孙雅努力了那么多年,总算快要和王大朋有结果了,这样的事情,她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难道那个写恐吓信的人就是孙雅?兰溪皱了皱眉头。如果真的是孙雅搞的鬼,会让丽莎吓成那个模样吗? 此刻的王思思正在客厅里吃得热火朝天,看锦辉和兰溪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她不停地嚷嚷道,“你们再不快点儿,我可真的要吃完了。这可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瓜了!” 果然单纯的人最快乐!兰溪的眉毛不由得扬了起来,恐怕今天晚上最快乐的就是王思思了。 丽莎抱着那个厚厚的影集出现的时候,五位昔日的好友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丽莎保存的竟然是他们读书时的照片。而且不少照片的后面,还藏着一些不愿意让旁人看到的东西。 “呀,这是我们军训时的照片。天哪,我还记得我站第一排。”王思思用牙签挑着滴汁的哈密瓜,兴奋地指着照片中的自己。 孙雅接着翻了几张,冷淡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果然还是美女效应,走到哪里,丽莎都是最抢镜的那个。这个小伙子还记得吗,我记得他的名字叫——丁翼是吗?当年曾经在女生宿舍楼下弹吉它向丽莎表白。” “对对,我还记得。当年那个小伙子在楼下弹了半个多小时,不知道被哪位脾气暴躁的学姐从楼上浇了一盆水,他才灰溜溜的跑掉了。”王思思笑得前仰后合。 丽莎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这些男同学当年可真是太无聊了。有几个是真心喜欢我的?” “那你自己呢?对他们中的哪一个是认真的?”刘锦辉绵里藏针地反问道,“当年你不是很喜欢他们围在你的身边,没有主动拒绝过任何一个人的追求吗?” 孙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难道不知道,丽莎对这些男孩子的原则,就是不主动、不拒绝吗?反正也没有几个男同学真的会耗得起——就算真的耗得起,最后也比不上钱为先的财大气粗不是吗?” 一张照片被丽莎飞快地掀了过去,眼尖的孙雅低声叹道,“那不是向涛和小文吗?你怎么还留着这张照片?” 向涛?这个名字好熟悉。兰溪瞬间感觉到,当这个名字从孙雅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像是瞬间被人施了魔法一样,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丽莎,她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瞬间变得如同石膏一般。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王思思尖叫了起来,她抱住了兰溪的胳膊,有些颤抖地开口道,“天哪,大晚上,你怎么提他的名字干什么?听说他也是这样一个晚上——”“别说了!”丽莎尖叫着把影集扔到了地上。 天上的一声炸雷,让房间里的灯也跟着一起闪了一下。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四,富太太 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兰溪看见丽莎拿起电话的时候,先是长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温柔起来,嗓音也是她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温柔,“老公?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笑容瞬间凝固在丽莎的脸上,她的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王思思忍不住想要插话,却被兰溪扬手制止了,她看着丽莎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丽莎握紧电话的手指用力得有些发白,她的身子都快要抖成了一团。兰溪从丽莎的手中接过了电话,但电话中传来的是“嘟嘟”的忙音。 “就是那个声音!就是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丽莎的身子一软,靠在了兰溪的身上。 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们两个。 “哎哟,今天家里来了好多往美女。”一个矮胖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胳膊里还夹着一个公文包。 他自然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钱为先,几根稀疏的头发搭在头顶上,看起来有些滑稽。左手手腕上带着一个珠子硕大的沉香手串。 前一秒情绪还处于崩溃之中的丽莎,瞬间再度变了脸。她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虽然连上还带着一丝泪痕,“哦,老公!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怎么这么大雨还回来了?小顾怎么也没有把你送进来?万一——” “哪里会有什么万一?”钱为先抬头在丽莎的脸上亲了一下,脸上的皱纹几乎笑成了一朵花,“我这不是放心不下你,看看你有什么没有准备妥当的。另外,我还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蛋糕,6寸的蛋糕——我知道你们女孩子都特别注意保持身材,所以特意要了低糖的。” “老公,你对我真好!”丽莎接过了蛋糕,在钱为先冒着油光的脸上亲了一下。 甜蜜蜜的情话,让兰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看王思思,手里的瓜不知道何时已经放了回去。 “哟,这是秀恩爱给我们这些老同学看吗?”锦辉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嘴巴向来不会饶人的,“看起来我们留这里当电灯泡不合适,钱总是不是赶紧安排你家的豪车,送我们回去啊?” 钱为先眯起眼睛打量着围坐在沙发中的几个人,目光在转到兰溪身上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亮光,笑眯眯道,“我们家莎莎平日里都是一个人,既然你们难得聚在一起,就在这里住两天。我一会儿去隔壁住。” 丽莎的脸色沉了一下,但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地问道,“老公,你不留下来陪我吗?家里这么大,怎么会住不下?再说鑫鑫住在那里,你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说到最后,丽莎的声音低了下去,而声音低下去的原因,只因为钱为先严肃地看了她一眼。 “要知道莎莎的室友都是大美女,我早就回来了。”钱为先笑眯眯地挨个打量着众人。 刘锦辉不客气地看了他一眼,大声道,“哎哟,谁让钱总的眼光那么好,把我们学校最美的那朵花给掐走了。我们这些做陪衬的绿叶,怎么入得了钱总的眼?” “哈哈!刘锦辉,还是你最会说话。不过丽莎嘛,身上还少了些什么。平日里,还是应该多和你们这些同学来往。”钱为先大笑了起来。 丽莎却没有那么开心了,虽然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可谁都看得出来,她那笑容有多么的勉强。 钱为先在丽莎的介绍下,跟每一个人都握过手之后,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离开了。 看着自己的手背上被抓出来的印痕,兰溪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这个皮肤保养得很好的男人,手劲儿未免有些太大了吧?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也太过热情了。 而且,他的身上带着香水味,那味道绝对不是丽莎使用的香水——丽莎不可能闻不到。 “对了,听说钱总的秘书是刚刚从国外名校回来的海归大美女,不知道和我们的丽莎比起来,谁更漂亮?”锦辉在一旁慢悠悠地插口道。 丽莎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男人嘛,总是要面子的。而且现在所谓的留学生,能有几个货真价实的?” 王思思硬生生被刘锦辉拉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以想要和思思叙旧为借口,根本没有给思思反驳的机会。 丽莎依然还是那个热情周到的女主人,在带着几分优越感参观了所有的房间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兰溪奇怪地发现,丽莎在进入自己的房间之后,瞬间反锁了房门。 还是和从前一样,兰溪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从前住在学校的时候,不管有多晚,只要有人出去,睡在门后的丽莎总得亲自确认,房门是不是真的锁上了。 孙雅和兰溪睡在了一张床。临睡前,她对着兰溪摇了摇头,突然笑道,“其实来这里之前,我是很纠结的。但是看到林丽莎和她那个有钱的丈夫,我觉得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你真的决定要和王大朋结婚了吗?”兰溪多少有些担心。 如果浅薄地从外表上看,孙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王大朋的心上人,毕竟像他那样有着不输李易峰外表的男孩,走到哪里都会是女孩子的目标。 孙雅眉头轻皱,“谢谢你兰溪。你是第一个这样问我的人。大朋他——很好,最起码,他会放下的,毕竟——” 说的这里,她突然之间转移了话题,“听说了吗?锦辉就在钱为先新开发的那个楼盘里做销售——” 孙雅猛然间停住了口,她一脸尴尬地对着兰溪摇了摇头,“我不该说的。如果让丽莎知道了——你看看她对钱为先的样子,就知道钱家的太太可没有那么好做。” 夜半时分,兰溪是被一阵低低的呻吟声惊醒的——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梦呓?还是出了什么状况? 借着洗手间门口传来的微弱的小夜灯的亮光,兰溪确定自己此刻正身在玫瑰别墅。是谁突发急病了? “啊!——”一声歇斯底里地尖叫声彻底打破了黑夜的寂静。兰溪踩上拖鞋,摸索之中打开了灯,随后冲了出去。 对面房间的门也打开了,顶着一头乱发的锦辉惊奇地看着兰溪,“是谁?是孙雅吗?” “夫人——莎莎,快把门打开,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被称为周妈的女人,正赤脚站在丽莎的卧室门前,用力地拍着门。 接着里面传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兰溪来不及多想,她让周妈马上召集别墅里所有的人,查看别墅外的情况,同时她和锦辉一起,用力地撞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狼狈,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倒了一地,丽莎就梳妆台前的地毯上,面朝下一动不动。 “天哪,这是怎么了?”锦辉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兰溪快速走到了丽莎的前面。还好,丽莎只是晕过去了,除了额头上的那一大块青紫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痕。 “这是——这是怎么了?”赶来的孙雅站在门口,吃惊地连声音都变了。 五,旧伤疤 “是他!真的是他!我看到了,就是他!”丽莎歇斯底里,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因为太过害怕的缘故,她的眼中写满了惊恐,双手死命地抓住了兰溪的手。 第一次看到丽莎发狂,思思、锦辉和孙雅吓得呆在原地,她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丽莎的身上。 此刻的丽莎完全平静不下来,她的腿不痛地踢着,似乎想要将什么东西踢开,眼睛也变得有些发红,那目光看得兰溪背后发凉,口中念念有词,“不会错的,绝对不会有错的。就是他,没错!就是他!白色的衬衫、白色的裤子还有白色的鞋子,那是他的衣服,还有一副黑框眼镜——” “啪!”周妈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丽莎的脸上。 丽莎瞬间醒了回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妈!” 妈?兰溪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朴素的女人,之前丽莎不是叫她周妈吗?难不成——显然她不可能是钱为先的妈。 “夫人,我看是雷声把你惊着了。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周妈阴沉着脸,虽然说出来的话很客气。 丽莎死死地抓住兰溪的胳膊,很显然并不想让她离开。 “外面我们都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周妈的表情看起了平静得有些呆板,就连声音都变得公事公办,“恐怕是夫人梦游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看还是等天亮了去看看大夫吧。如果钱总知道的话,只怕又会生气。” “哦。”这就像是一句魔咒,丽莎瞬间松开了抱着兰溪的手。 周妈客气地将兰溪她们请出——准确地说是赶出了丽莎的房间,而且再三保证,自己无论如何都会照顾好丽莎的。 回到房间,兰溪看了一下钟表,正好是晚上十二点。经过这样一番惊心动魄的折腾,再加上这样的时间,多少让人毛骨悚然。 王思思拽着锦辉挤到了兰溪他们的房间。 “那个居然就是丽莎的妈妈!我说怎么看着她眼熟。”思思一脸的惊讶,刻意压低了声音。 “照理说是钱总的丈母娘,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当阿姨?”孙雅惊奇地低声问道。 锦辉皱了皱眉头,“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到。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留自己的亲妈在这里,总比旁人信得过。” 这一家人还真是奇怪!兰溪低头想了一会儿,之前她还认为,丽莎拿出的那两封恐吓信,只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可看她刚刚吓成那个样子,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思思一脸后悔的表情,“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丽莎那个样子,还真是太吓人了。他说的——不会是——” “可能只是她做噩梦了吧?”兰溪看得出来,除了自己,恐怕所有的人都知道丽莎口中提到的那个白衬衫到底是什么人。 她突然灵光一闪,忍不住低声惊呼道,“是向涛,不会就是他吧?”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就连叽叽喳喳的王思思,也沉默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兰溪忍不住开口问道,她当然记得那个总是跟在丽莎身后的男孩,可后来从未听说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就连话多的思思都变得沉默,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过了一会儿,孙雅开口道,“这件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更好。” “反正就算我们不说,早晚你也都会知道的。”王思思犹豫地开口,她的目光瞟了一下紧闭着的房门,“恐怕丽莎结婚之后,就远离了我们这些人,跟这件事情也很有关系不是吗?” “你们觉得,当初丽莎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心思吗?”锦辉慢悠悠地在口中吐出了那几个字。 这个他,自然就是指向涛。看她们一脸讳莫如深的态度,兰溪紧皱眉头,“谁看不出来呢?只不过那个时候,追丽莎的男孩子太多了。” “可她从来没有主动拒绝过任何人。现在想想,那些男同学还真是可怜,都被她当猴耍了。从前我还以为最可怜的是王大朋,可没想到向涛会死得那么惨!”孙雅终于还是开口了。 “你们家大朋还可怜,好歹当年他还算是确定了和丽莎的关系。”心直口快的思思在一旁抬高了声音。 一旁的锦辉推了一下她的胳膊,王思思这才堵起了嘴。 孙雅苦笑着摇了下头,“说的不错。当初他好歹还算是丽莎的正牌男朋友。” 当初费了好大力气才确定和王大朋的关系之后,有一段时间丽莎的眼圈总是红红的,她和王大朋争执的原因,自然就是因为丽莎身旁的那些男同学。 丽莎的态度一直都很暧昧,虽然女生们都知道,王大朋才是丽莎的正牌男友,可丽莎似乎并不太愿意张扬这段关系,以至于追求她的男孩子只多不少,送到宿舍的礼物也越来越多。 可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扯到了向涛的死?兰溪惊奇地看着他们,却没有问出口。 “也是这样一个雨夜,那天晚上一直都在打雷,听说就在丽莎家不远处的大马路上,向涛就那样倒在路上。听说他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外套,都不见了。是负责拆迁的人发现的他——当时还上了报纸,甚至还有一些小媒体煽风点火,说是拆迁造成的悲剧,轰动全城了。还好钱为先有手段,把事情摆平了。”锦辉轻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惋惜。 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锦辉过了一会儿才叹轻声问道,“今天是多少号了?” “6月24——不对,已经过了12点,现在是6月25号了。”孙雅在一旁低声回到。 锦辉的双眼紧闭,过了一会儿才轻叹,“是吗?这么说起来,今天就是向涛三周年的忌日了。就是三年前同样的雨夜不是吗?” 外面响起了一声炸雷,从走廊上传出来又一声低低的惊叫。随之而来的是被称为周妈的女人低低的安慰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兰溪往上拉了一下压在身上的被子,丽莎歇斯底里的状态,还有她给自己看到那些信,又和向涛有什么关系?三年前,也就是在丽莎大婚的前几周,到底发生了什么? “丽莎还真是让人看不懂!”锦辉同样拥起了被子,情绪里夹杂着几分不满,“从前只是听说过蛇蝎美人这四个字,现在看起来,用来形容丽莎还真是贴切。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有鬼,怎么会怕成那个样子?” 孙雅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突然将目光转向了兰溪,“她突然莫名其妙地请我们来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怎么天还不亮啊?我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如果不是远在大郊外,我肯定马上就离开。太吓人了,真是太吓人了!”王思思往兰溪的身边凑了凑。 窗外的一声炸雷,震得玻璃都跟着晃了几下。隔壁房间里,又传来丽莎低低的吼叫声。只不过,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今夜,恐怕注定所有人无眠。 六,丽莎的自白 兰溪一大早就被请到了丽莎的房间,很显然经过一夜的折腾,她的脸色差得惊人。躺在床上的模样,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溪溪,你一定要帮我,无论如何都要帮我。除了你之外,我不能再拜托任何人。我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所以一定是有人在捣鬼。找出来!找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把那个人找出来!”丽莎紧紧抓住了兰溪的手,眼中还泛着一丝泪光。 “我需要知道理由和动机。你认为是她们三个,但总得有理由不是吗?”兰溪淡定地看着丽莎,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开始沸腾,这样的事情,总是能激发她的热情。 丽莎的口中吐出了几个字,“嫉妒,除了嫉妒之外,还有什么会让她们这样丧心病狂?她们眼红我现在的好日子。我丈夫的亿万身价,还有这个钱夫人的位置。我平日里吃的、用的这些东西,她们就算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所以她们就想要毁了我。” “除了钱之外呢?难道在你的眼中,幸福真的要和钱画上等号吗?”兰溪看着丽莎,一时语塞。 丽莎冷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尖刻,“溪溪,你怎么还能那么幼稚呢?当年你和乔智不能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他妈认为你配不上他们家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兰溪的心头闪过一丝阴云,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了,当年他红着双眼跟自己在机场告别。丽莎——她努力摆脱这种小情绪,继续问丽莎,“你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不是吗?是什么让你如此恐惧?如果仅仅只是有人眼红,应该不至于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丽莎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过了一会儿,她闭上了眼睛,“的确。我怀疑,出手帮她们的,应该还有别人,向涛,是向涛的家人。他死了也不肯放过我!” 说到这里,丽莎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我从来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真的那么钻牛角尖!向涛,我真的没想到,他都已经死了,怎么还一直缠着我不放。” 据说钱为先娶丽莎的时候,在全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对钱为先前妻的死,外界一直都有传言,而且据说,钱为先在前妻尚在医院的时候,就跟林丽莎勾搭在了一起。虽然不知道那些传言真假,但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再加上王大朋的痴情,还有林丽莎诸多的追求者,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只是不知道是钱为先保护得太好,还是林家做的准备充分,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波。 大朋是最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而且据说是他的父母受到了警告——如果不约束自己的儿子,恐怕他们在本市再没有立足之地。 可大部分的男生,也只是当成娱乐八卦看看而已。在他们的心目中,纯洁如天使的丽莎,怎么会嫁给那样的老男人?况且,钱为先的名字,也时不时和娱乐圈的女明星搭在一起。 “三年前的6月25日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兰溪很好奇,她隐隐感觉到,事情恐怕并没有丽莎说的那般简单。 丽莎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自然,就连语气也变得吞吞吐吐,“那天,我接到了向涛的电话,他问我,我要嫁给钱为先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能怎么说?我只能告诉他不要听外面的风言风语。” 不主动拒绝,也不肯与人划清界限,这就是丽莎的一贯作风。 “他打电话到我家,说要见见我。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差不多已经快要结婚了,怎么还能跟他出去?我老公也早就派了人,帮我准备结婚用的东西。他对那些仪式十分重视,一点儿都不能马虎。所以我告诉他——时间太晚了,我不能出去。” 丽莎的眼神有些闪躲,她说的每一个字,显然都是经过了认真的思索之后,才一点点说出来的。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后来从手机上才看到,他那天晚上出了意外。——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又为什么会死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不是我的错,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能一切只是意外,只是意外而已。”丽莎抱住了自己的头。 如果真的没有关系,为什么向涛会成了兰溪的噩梦? 不过,查出向涛的死因,对兰溪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发了一条信息出去,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切都会有结果。 “原来你和兰大美女在这里说悄悄话。”门开了,钱为先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目光特意在兰溪的脸上停了一会儿。 丽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却被快步走来的钱为先按住了肩膀。 “听说你昨晚没有睡好。”钱为先依然还是笑眯眯的模样,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兰溪,“午饭我安排人来准备,你就好好歇歇。你把自己变成这样,难道不知道我会心疼的吗?” 钱为先看起来是一位体贴的丈夫,最起码在兰溪的眼中是这样,一番软言温存,似乎全忘了兰溪就在一旁。 可丽莎显然崩紧了神经,脸上堆着讨好的假笑。她在小心翼翼地应付着钱为先,所以在钱为先打算离开的时候,兰溪看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们之前,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钱为先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将目光转向了兰溪。 兰溪一时间有些发愣,丽莎在一旁撒娇道,“哎呀,老公,恐怕是之前你在我的相册里见过吧?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有不少合拍的照片。” “是吗?”钱为先眯起了眼睛,嘴角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我这双眼睛,记人还是很准的。总觉得我们之前应该是见过的。” 丽莎长出了一口气。 钱为先似乎也仅仅只是看一眼兰溪而已,很快下楼了。 不等兰溪开口,丽莎语气冰冷地问道,“我确信你没赶上参加我的婚礼,为先怎么会见过你?”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兰溪愣住了!前一秒还温柔可人的她,怎么瞬间换了张脸? “这样的问题,应该问问你的丈夫才是吧。”兰溪当然看得出来丽莎那么明显的醋意。她越来越看不懂,丽莎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丽莎的嘴角撇了一下,她还想要反驳,兰溪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富太太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好过不是吗?最起码,你和他,永远都不可能是平等的。” “可就算是戴着锁链跳舞,那也是带着金锁链不是吗?”丽莎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最起码,我飞上了枝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过像你们那样辛辛苦苦工作的生活。” 就和这房子一样,明明外面看起来不错,里面却暮气沉沉?兰溪心底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悲哀,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会伤害到丽莎。 “你也跟她们一样,眼红我的生活吗?我嫁给了一个大富翁,早已经是人生的赢家了。没有人,没有人能把这一切从我的手里抢走,谁都不能!”丽莎大声地质问道,不用问,兰溪的表情,还是刺痛了她的心。 手机响了。兰溪打开了微信,一个笑得夸张的表情,下面是一行字:记得欠我一顿西餐。 随之而来的,是一份已经被转成文档的文件。 七,重逢 向涛,男,21岁,大学在校生。死亡时间,晚上11点到凌晨1点之间,身上无明显伤痕,衣服整洁,胃内有大量的安眠药成分。结论是自杀身亡。他死亡时的衣着,一件白衬衫,一条白裤子。 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留下来的只有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兰溪的心中不由得多了一抹叹息,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丽莎之所有如此心虚,恐怕其中还有内情。 “所以,三年来,你一直都没有放下对吗?”兰溪轻叹了口气,“既然他是自杀,跟你就没有关系,你又何必太过在意。” “那件事情,当然和夫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周妈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古板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吃过早饭,我安排司机送你们离开。” “不!”丽莎尖叫了一声,“——不是我的意思,是钱总说,要留她们在这里吃午饭,而且他安排人准备。你就休息吧。” 周妈一脸凝重的表情,但对丽莎的话却没有异议,“那早饭——预备了红豆汤和牛奶,如果几位准备好的话,可以去楼下用餐了。” 兰溪再度被周妈请出了房间,显然被称为周妈的女人,在想方设法隔开丽莎和她之间的接触——向涛,如果真的只是自杀,为什么她们会如此小心? 早餐时的气氛有些古怪。虽然丽莎再三挽留,但思思、锦辉和孙雅早已经归心似箭,哪里还肯留在这里?丽莎特意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份小礼物,而且再三保证,都是按照他们的喜好准备的。 回来的路上,四个人挤在同一辆出租车上,除了不时捧着盒的思思之外,所有人都在沉默。 “你们都参加了丽莎的婚礼,能说说当时的情形吗?婚礼上是不是曾经出现过什么意外?”兰溪忍不住出声问道。 锦辉吐了一口气:“溪溪同学,你不会真的打算管丽莎的那点儿烂事吧?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她现在的地位岌岌可危。” “他们看起来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啊。”思思在一旁插话,“除了年龄差别有点儿大,可时间久了,不也就习惯了?” “也就属你最傻,什么都不懂。”锦辉低叹道,“你们大概是没有见过那个钱子鑫,听说他已经接手了钱为先不少的生意。——别忘了,当年钱为先娶丽莎的时候,他那个前妻也才刚刚去世,换作是谁,都不可能对这样一个后妈有好感吧?” “您说的不会是那个房地产钱宝吧?”出租车司机突然之间开口,他一脸八卦的表情,“哦,应该是了,听说他有两套别墅都在那边。你们不会是——他们家亲戚?” “钱宝?不会说的就是钱为先吧?我们哪里能攀得起那样的高枝?”锦辉尖着声音回应道。 “对对,就是钱为先。哎呀,那可真是个有钱人哪,年轻的时候有眼光,当年他不知道怎么就哄骗了那么有家底的老婆,用他老丈人的钱,盖的第一批房子,慢慢才发起来了。”出租车司机在一旁叹道。 刘锦辉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跟着附和道,“这么说起来,好事还都让他碰上了。发了财不说,老婆还死了,换了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换了谁做梦都会笑醒吧?” “对对。”几句话燃起了司机的八卦之心,叹息道,“听说他老婆是得病死的。照理说,那么有钱的人,再怎么严重的病,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死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咱可就不太好说了。对了,他现在的老婆,听说是被他一眼看中,花了不少钱才娶回去的。” 兰溪一脸的惊奇,但回头看坐在后排座位上的三个人,显然她们一点儿都不意外。 司机摇了摇头,感叹道,“要不就说人各有命。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为了生活还在外面开车。听说钱为先的那个老丈人,只怕比他还要小上几岁,每天除了蹓狗,就是买买买。人家这辈子,啧啧啧——” “可不是嘛,飞上了枝头,这辈子都不用再发愁了。”锦辉在一旁跟着感叹。 之前还一脸羡慕眼光的司机,突然踩了一脚刹车,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让车子往前走,像是感叹,也像是自言自语,“姑娘,这样的福气,其实不要也罢。哪个正经人家,愿意自己的女儿嫁一个比自己老那么多男人?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傍了个大款,能过上好日子,可也该想到,这世上有钱也难买的就是年轻。等到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抄近路的人,早晚都会要付出代价的。” 没曾想他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让兰溪心头不由得又猛然一震。 十点,兰溪在事先约好的咖啡厅见到了乔智。他还是从前的模样,只不过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英气。在看到兰溪的时候,他的眉毛一扬,几步是一溜烟飞到了她的面前。 千言万语,也只是化成了一句“好久不见”,兰溪看乔智垂下了眼皮,似乎在努力地掩饰自己的心事。 当年的承诺,是否还记得呢?回归之后,兰溪曾经无数次在自己的手机上按下那个号码,可无数次又放弃了。她终究还是那个倔强的女孩,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谁能想得到呢?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儿,居然真的肯穿起一身警服,当起了刑警。黝黑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 “真怀念以前的日子。”乔智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似乎有些沉重。 原本打算直奔主题的兰溪,只能轻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要过两个月才能回来。这不是杀我个措手不及吗?咱们什么时候结婚?”乔智的脸上扬起了好看的笑容。 原本已经含到口中的柠檬水,兰溪硬生生狼狈的吞了下去。 乔智体贴地递上纸巾,一脸责怪道:“喂,都离开学校了,怎么还能像个孩子似的?” 兰溪咳了半天才算停下来,叹息道,“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腔滑调了?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从前的你啊。” “如果以前的我,也像现在脸皮那么厚,不就用不着等这么久了吗?”乔智一本正经地回道。 看不清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兰溪浅笑,“我要的资料,乔大警官都查到了什么?快点儿跟我说说?” 乔智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朝着兰溪一脸歉意地笑笑,急忙接起了电话。 当“茉莉别墅”几个字从乔智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兰溪的心头多了一抹不祥的感觉。那不正是丽莎的家吗? “抱歉,我得马上去一趟,出了一起案子。”乔智一脸的抱歉。 “我跟你一起去,方便吗?”兰溪急忙道,“茉莉别墅——我正好也要去那里一趟。” 乔智愣住了,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但从认识兰溪的那天起,他从来都不忍心拒绝兰溪提出的任何要求。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那好。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同事说,出事的主人叫钱为先。” 八,蹊跷的死亡 丽莎!会是她吗?偏还是今天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兰溪的心猛然一沉,那么,丽莎之前说过的恐吓信之类的,难道都是真的吗? 在前往茉莉庄园的路上,他们很自然地提到了丽莎,还有向涛。 “三年的今天,”乔智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形,“那时候我还不是警察。不过我认识他,当年曾经一起在学校里打过篮球。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向涛迷上了林丽莎。” 兰溪不由得苦笑起来,“当时她可是全校男生,甚至有几位年轻的男老师,不都对她着迷吗?” “可不是所有的人。”正在专心开车的乔智看了兰溪一眼,嘴角含笑道,“不过我很庆幸,那个时候我的竞争对手很少。” 兰溪的心头不由得一动,乔智还是和过去一样,很能撩起她内心的悸动。当眼下,也只能一笑了之。 “他既然知道丽莎要结婚的消息,就应该放下吧?”兰溪轻叹了口气,当年最不应该放手的王大朋,不也很快放手了吗? “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年轻,哪里肯认输啊?更何况,丽莎不是对他一向很照顾吗?”乔智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满。 兰溪猛然间想了起来,那个时候乔智最不喜欢听到她提到丽莎,甚至不止一次地说过,丽莎的心思不简单。 只是今天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乔智的语气似乎还颇有几分不屑。这也难怪,乔智的父母,怎么可能看得上钱为先这样的爆发户。 “说起来也很搞笑。这个城市的圈子就那么大,钱为先每次只要带林丽莎出现,都会让人评头论足。娶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可不一定是好事。”乔智莫名其妙地插了一句话。 兰溪最初还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瞬间就明白了——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对待婚姻的态度,自然还是保守的。 兰溪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出了意外的人居然是钱为先!他就倒在门口的台阶上,头朝门外仰面躺在,头上的血迹已经干得发黑。 所有的人都暂时被安置到了院中的小亭中。哭得如梨花带雨般的丽莎,靠在周妈的怀里。看到丽莎和乔智同时出现的时候,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倒在了兰溪的怀里。 到底是天生的尤物,还是很懂得拿捏伤心时外在的分寸?丽莎此时的模样,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我见犹怜,更别说平日里粗线条的警察了。 每当有问题询问林丽莎时,那位小警察都会红了脸,只得由那位女警察出面。 丽莎一直紧紧抓住兰溪的手不放,就像是抓住了他,就能让自己的身体多一份力量。 乔智很快忙碌了起来——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本城首富身亡的消息就会传出去,大大小小的记者们蜂拥而至。 一男一女两位警察依然在忙碌着录口供——据说意外就发生在一个小时之前,女主人因为心情不好,一直在卧室里躺着。其他人都在厨房忙着做午饭的准备。也就是说,意外发生的时候,大厅里只有钱为先一个人。 正在后面忙碌的众人,是在听到丽莎的尖叫之后,才急忙赶出来的。他们发现钱为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先是叫了救护车,赶来的医生在宣告钱为先身亡后,又赶紧叫来了警察。 第一个发现的是林丽莎,她是在卧室看到了台阶上的情形。是警察们到了之后,丽莎才被人半抱半搀着才从里面走出来。 丽莎哭得梨花带雨,“我就看他那么趴在地上,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可没想到,我就看到了地上的血,真的流了出来,他就那么一动不动。我大叫了起来!” 看样子丽莎被吓坏了,她的惊恐显然大过于伤心。 “现实版的死神来了?如果是真的,那钱为先也太不小心了。”乔智低声对兰溪说,他的眼中很显然写满了疑问。 莫名其妙的恐吓信,昨天晚上丽莎的失态,再加上今天的意外,这一切真的是意外吗?兰溪的心中写满了疑问。 兰溪小声地跟乔智说了一遍之前的事情。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认为钱为先的死必然有蹊跷。 偏偏所有人的说法都是惊人的一致——除了周妈和丽莎,两个负责打扫的人,另外两个人,都是今天临时请来帮忙的人,是钱为先特意从星级酒店请来的大厨。 “这两个人可以完全排除嫌疑了。因为他们是按时收费,所以他们到了这里之后,一直都在后面干活。关于这一点儿,我们也从旁人口中得到了证实。对他们的背景调查还会继续,但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样的结论。”乔智低声叹道。 “能确定是意外,还是他杀?”兰溪皱了皱眉头,她之前是见过钱为先的。如果说像他那样精明的生意人,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就送了命,恐怕她是不信的。 一阵风吹过,将兰溪的头发吹乱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乔智抬起了手,想要替兰溪理一下头发。 兰溪飞快地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心也跟着不由得狂跳了几下——早就过了谈情说爱的年龄不是吗?她怎么还能让自己的心狂跳? “一切都还要等法医的结论。”乔智轻叹了口气,“怎么,你还是抱着怀疑一切的态度吗?在这里,你能感受到什么?” “只是感觉这事情有些太巧了。”兰溪轻叹,猛然感觉有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不由转过头去。 一位脸色铁青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直直地冲到了丽莎的面前。在守在那里的警察拦阻的情况下,他大声道,“林丽莎,你好狠的心。从前的男朋友不放过,现在连我爸也不放过吗?我真想剜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有多黑?” 兰溪看那个年轻人有些脸熟,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就是昨天在电视里看到的和女明星亲密在一起的钱子鑫。 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站在丽莎的面前,跟丽莎的暮气沉沉比起来,洋溢在他身上的,才是青春的活力。 “子鑫,话可不能这么说。”周妈挡在丽莎的面前,拼命地解释道,“这一切都是意外,你小妈也不想发生这样的情况不是吗?可是意外都已经发生了,咱们一家人——” “什么小妈?谁给她那么大的脸说是我的小妈?谁跟你这个老巫婆是一家人?也不照照镜子,一家子都是什么下流东西?为了钱,还有什么事情都做不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们安的是什么心?你以为我爸现在人没了,你们就能霸占我们所有的家产了。”钱子鑫大声地叫着。 丽莎一言不发,只是将手帕捂在自己的脸上,不时传出一两声压抑着的哭泣。 愤愤不平的钱子鑫被拉到了一旁,自然也有警察马上给他录口供。 尸体已经被运走,这里作为案发现场,自然暂时是要封起来的。 九,周凤的表演 果不其然,嗅觉灵敏的记者们很快赶来了,长枪短炮瞬时对准了这个院落,任何一个从这里离开的人,都会被他们紧紧围起来。 钱子鑫对着镜头发表了一番言论,虽然话说得很是克制,但显然将凶手的嫌疑指向了林丽莎。随后,他再三表示,自己会按照父亲的安排,接下钱家的重担。 仅仅是钱为先的名字,就足以占领整个新闻的版面,再加上谋杀亲夫的猜想,只怕丽莎得有段时间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了。 丽莎悲伤地坐在亭子里,看她的模样,就是一个突然没了主心骨的可怜寡妇。 周妈——周凤,也就是丽莎的妈妈,正在小声地安慰着她,不时替丽莎抚一下头发。只不过随着她的手指,丽莎的头发看起来更乱。 “这就是卖女儿的下场,现在你满意了吧?”丽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 周凤一愣,随后红了眼眶,却一言不发。 兰溪也吃了一惊,她当然明白,当初丽莎嫁给钱为先,周凤恐怕在里面做了很多的工作,但此时突然出言指责,也太令人意外了。 丽莎说完这些,就像丢了魂一样,只是望着那群警察发呆。 兰溪一向不太懂得怎么安慰人,所以只能陪坐在一旁。 “你说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丽莎的眼圈红了,再度倒在了兰溪的肩膀上。“明明早上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万般都是命,半点儿不由人。”周妈轻叹了口一气。 一只红色的小皮球被拿到了丽莎的面前,乔智问道,“这个东西,你们认识吗?” “哦,这个虎子的玩具——虎子是之前养的一条狼狗,不过因为太吵,已经送人了。”周妈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乔智没有说话,只是将证物袋交给了自己的同事。 丽莎放下了手帕,低声问道,“有什么关系吗?那个皮球——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当初虎子喜欢乱咬东西,它自己的小玩具,总是丢得乱七八糟的。” 乔智轻点了下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定定地望着这母女二人,“我只是有些好奇,留在这里照顾丽莎的人,都是你们的自己人对吗?对这样的安排,你们有什么解释吗? 兰溪惊奇地发现,在乔智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丽莎的表情居然有几分幸灾乐祸!她不会看错的,真的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而这个问题像是踩到了周凤的尾巴一样,她转过身来,像只猫一样的弓起身子,大声反问道,“怎么了,都用自家人有什么问题吗?这位警察同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们杀了他吗?天地良心呢,他活着,我们才有好日子过!拜托动动脑子,想想我们可能会杀了他吗?” “这话说错了吧?他死了,你们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不是吗?”钱子鑫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回来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周凤,手却指向了兰溪,“现在她才是最大的受益人不是吗?” 周凤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努力地挥舞着双手,“钱子鑫,你别血口喷人好不好?那么多眼睛都看着呢?我们怎么会杀了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当初我妈是怎么死的,你们又是怎么把女儿嫁到我们家的,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钱子鑫依然还是愤愤不平,他显然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丽莎一言不发,好像所有的一切跟她都没有了关系。她的目光时不时停留在兰溪的身上。 钱子鑫几次想要靠近丽莎,但都被周凤挡在了一旁,她像一只母鸡一样,生怕钱子鑫会冲过来。 “如果我爸的死,真的跟这个女人有关,就算法律制裁不了你,我也一定会亲手给我爸报仇!”钱子鑫急红了眼睛。 “请相信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的,如果真的有人涉案其中,请相信法律一定会给死者公道。”乔智出声了。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股魔力,原本暴走的钱子鑫,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这真的是意外!肯定是意外!”周凤的眼睛红红的,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拉着丽莎的胳膊叹道,“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才多大啊,好好的怎么就成了——唉——” “可你也把自己的女儿卖了个好价钱不是吗?”丽莎的表情冷冷的,不过那话却像是刀子一样,杀伤力十足:“不只是如此,就连周家的人,都跟着一起沾了光。看看这一个个的,在钱家养得多好啊。要不然,周家的人会对你这么好?” 这急话让钱子鑫也愣了一下,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这母女两个。 果然,周凤的脸色青了又白,讪讪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把你养这么大,又让你嫁给了钱总——虽说他年纪是大了点儿,可年纪大才知道疼人不是吗?” “这么好的运气,怎么你年轻的时候没有好好抓住呢?”丽莎冷冷地看着周凤。 周凤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尴尬,想要发作,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气,连声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丽莎的嘴角突然多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她冷笑着摇了下头,“不过,现在你可舍不得跟我翻脸,毕竟,现在钱为先已经死了,你怎么会放过这再大捞一把的机会。” 丽莎的态度真是奇怪!兰溪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丽莎并不是性格冲动的人,可此时莫名其妙地说出这番话,似乎有几分表白自己的意味。 难道她——兰溪当年曾经听说过一些传言,难道那些传言是真的? 乔智依然还在忙碌着,对现场的调查,很快就进入了尾声。 在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他们暂时被安顿到了隔壁的别墅——那是钱子鑫名下的财产,他坚持认为丽莎就是凶手,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她离开。 “想不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是不是?你说会不会——”在兰溪打算离开的时候,丽莎突然发起了感慨,但快要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换作一脸依依不舍的表情,“我送你的礼物,你一定要好好留着。将来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一定要记得,我们曾经是好朋友。” “要好好的,不许再胡思乱想。周末我会来看你的。放心。”兰溪拍了下丽莎的肩头,和乔智离开了。 和外面的闷热相比,车子里面凉爽了不少。乔智递来一瓶酸梅汤。 是自己的最爱!兰溪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他依然还记得——虽然他曾经嘲笑过她没有追求,却还是给她准备了——或者说,是他也喜欢上了喝酸梅汤? “你最喜欢的牌子。从你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喝。”乔智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轻叹了口气。 十,礼物 车子很快融入了滚滚车流之中,冰凉、酸甜的酸梅汤下肚,兰溪的心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尤其是分别时丽莎的表情,总感觉不太对。是自己眼花了吗?还有乔智,为什么也有些怪怪的? “看出什么了吗?案发现场。”乔智不时时机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兰溪停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是你让我说的,那我就关公门前耍一次大刀吧。房间里面的木地板,是重新打过蜡的,不远处还有滚落的球,恐怕任何一个不小心走过来那里的人,都会摔一跤。这一点儿,很奇怪。” “女佣说房间的地板每周打一次蜡,这已经成了惯例。”乔智轻轻甩了一下头发,“如果说是场意外的话,这钱为先的运气也真倒霉到家了。” “可如果是案件,谁有杀人的动机呢?”兰溪皱了皱眉头。 其实周凤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和丽莎都没有杀掉钱为先的动力,毕竟只有钱为先活着,她们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豪门这样的恩怨,见得多了,也就不奇怪了。”乔智的嘴角闪过一丝淡淡的苦笑,“可别忘了,我爸是律师,他接手的案子里,有不少都是因为钱财纠纷闹上法庭的。在确定钱为先真正的死因之前,我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最有嫌疑的,其实是陈丽莎对吗?毕竟,这种案子,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配偶。”兰溪轻皱了下眉头,那么之前丽莎提到的恐吓信,到底是真是假? “其实,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从陈丽莎结婚之后,你们跟她基本上就断了联系,为什么偏偏会在钱为先出事的前一天聚会。”乔智的话说得很含糊,但提到的问题却是一针见血。 这也是兰溪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雨夜的聚会、丽莎莫名其妙的疯魔、不可能却被特意请来的客人,再加上第二天的案子,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你在想什么?是在想我吗?”乔智忍不住嘴角上扬,轻声问道。 兰溪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儿发烧,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才摇头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丽莎会突然选在这个时间聚会。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昨天晚上的聚会,是陈丽莎刻意准备的。只是,我却想不通这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恐吓信,到底是真是假?还有头天晚上丽莎房中发生的意外,到底是她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陌生人闯入? 兰溪曾经看过《死神来了》那部影片,其中各种稀奇古怪的死法,巧合离奇到会让人误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的存在。但现实中第一次见到,而且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兰溪就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当天晚上6点,激动的王思思几乎要从电话这头钻出来,尖锐的嗓音吵得兰溪的脑袋嗡嗡直响:“现在不是愚人节吧?怎么那么有钱的人,要跟大家开这样的玩笑?我做梦都想不到,好好的人怎么死了——” 王思思是个绝对藏不住话的人,她说话从来都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此刻的她看样子兴奋得随时都可能会跳起来了,“我可打听过了,这一次负责办案的是小智——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去搭梯子的,赶紧说说看,凶手是谁?不会就是林丽莎吧?” “别听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胡说八道。”电话那头传来刘锦辉慢条斯理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慵懒,但却底气十足,“难道忘了人家昨天送你的贵重礼物吗?怎么今天就把这些抛到脑后了?” “重金?什么重金?不过就是一盒点心罢了。不过看起来造型很漂亮,让我舍不得下口就是了。”电话那头的王思思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思思一向没有主见,不小心就被刘锦辉带跑了话题,兰溪在电话这头,听见她在低声询问刘锦辉得到了什么礼物,随后就听见她大声道,“你说什么?迪奥的香水?天哪!这下我可真是亏了,这下可亏大发了!” “两位大姐,你们打电话来不会是为了八卦这些吧?没什么事我可要挂了。”电话这头的兰溪无奈地叹了口气。 兰溪听见电话那头的两个人叽里咕噜商量了一会儿,最后王思思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听说了吗?今天上午孙雅住院了,听说是食物中毒。锦辉刚刚从医院里回来,听说孙雅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 “你说什么?”兰溪吃了一惊,食物中毒?为什么会食物中毒?今天分开的时候,她看起来活蹦乱跳。 “虽然还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我们想着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倒不如——”王思思拖长了声音。 自然是想要借兰溪的口,将这个消息告诉乔智。 挂上电话,兰溪望向摆在门口鞋柜上的盒子,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检查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敲门声响起,兰溪惊奇地发现,守在门口的是居然是乔智,还有一个看起来胖乎乎的警察,自称陈飞。 “我们要确认一下陈丽莎的行踪,所以每一个她提到的人,我们都要重新核实一下。”乔智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他看起来有些兴奋地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现在恐怕想要扯谎都没有可能了——这是一个单身女子的住所,里面全是兰溪自己的东西,房间也完全是按照她自己的喜好布置的。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虽然是早已经确定的事实,但乔智还是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随他而来的年轻警察,一丝不苟地低着头在记录着。 兰溪点了点头,热情地请他们在沙发上坐好,随后递上来两杯果汁。 “说一说你和林丽莎的关系,还有,把你们昨晚到今天的行程都说说。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乔智端起了果汁,小心地打量着房间的每一寸地方。 他显然是在用专业的目光,来审视着兰溪的住处。 不大的房间,里面飘着百合的香味——这是兰溪最喜欢的味道,它总是会让兰溪感觉心安。 既然是公事公办,兰溪也将当天的情形说了一遍,同时也提到了陈丽莎说起的那两封恐吓信——就算她不说,王思思、锦辉也会提到陈丽莎莫名其妙地狂叫。 “恐吓信?这倒是一个新情况。你怎么看这件事情?”核实了所有的细节之后,在陈飞收起了笔记之后,乔智开口问道。 看陈飞一脸想要躲开,却不得不坐在一旁的尴尬,兰溪只能假装没有看到,“我之前认为可能是钱为先一些生意对头的恶作剧,或者说,是对钱为先的警告。毕竟,谁都知道丽莎是钱为先的宝贝,只有威胁到她,才会让钱为先真的放在心上。” “哦?你是在暗示他们的夫妻关系很好吗?”乔智若有所思地看着兰溪。 十一,发酵 这个问题将了兰溪一军,她眨了几下眼睛,突然摇了下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这些话只是我看到的,你可以翻看一下有关钱为先的新闻,还有丽莎这一年的朋友圈,她的衣食住行,基本上都是钱为先一手包办的,除了照顾她的那些人之外,凡是外出,钱为先都会安排专业的保镖陪同,所以我认为,如果不是真的将对方放在心上,是不会去做这些事情的。” 但感情的事情,又怎么会是仅仅几个小时的观察就能给出结论的?丽莎对钱为先近乎巴结般的讨好,还有周凤居然会巴巴地在陈家当起了管家婆,这样匪夷所思的行为,又该怎么解释? “现在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钱为先的死因已经确定了吗?是死于他杀吗?死因是什么?”兰溪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乔哥,我先去楼下等你们吧。”陈飞猛然站起身来。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兰溪和乔智两个人相对——他们曾经是那么的心有灵犀,而且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猜出对方的心思。 乔智轻叹道,“这么说起来,你真的打算管丽莎的闲事吗?” “我也只是好奇。”兰溪双手抱在了自己的胸前,“怎么了,不可以吗?” 她多少有些不高兴,毕竟,两个人早已经不是男女关系,乔智怎么还能越界?他虽然总是云淡风轻的态度,可兰溪知道,他对她一直都是过度保护的态度。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话,乔智的态度多少有些不自然,过了一会儿才讪笑道,“兰大小姐,我可不是想要左右你的行为,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沾手这些危险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飞快地转移了话题,“陈丽莎说,和你们分开的时候,每人都送了一份礼物是吗?” 兰溪指了一下门口鞋柜上的袋子,偏了一下脑袋:“我还没有来得及打开,不确定她送的是什么。但是我想,起码对我来说,绝对是件奢侈品。” 两只刻意用礼盒包装过的东西,打开来看,是两只口红——一只迪奥,一只娇兰。兰溪只是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乔智拎在了手上,“这是跟案件有关的物品,暂时由我来保管。” “拿走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你还没有告诉我,钱为先死因是什么?”兰溪挡住了准备出去的乔智。 这么昂贵的东西说拿走就拿走了?虽然是别人送的,可好歹也跟奢侈品沾边。就算自己不用,拿去送人,也比就这样白白被乔智拿走强。更何况,兰溪总感觉乔智似乎有什么心事。 乔智用食指挠了一下自己的左脸,“好吧,反正就算我不说,不久之后新闻也会报出来——头部受到重击,食物中毒和过量服用降压药。至于真正的死因,恐怕下午才会有结论。” “你说什么?”兰溪瞬间呆住了,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人怎么可能会——” “所以这池子混水,你还是不要搅合了。”乔智的手几乎是不自觉地想要替兰溪理一下垂在肩上的头发,但意识到失态的他,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 兰溪并没有注意到乔智的动作,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乱成了一团麻——钱为先是个生意人,自然仇人是不少的,可到底是多大的恨,让人下这么大的决心想要除掉他?如果他的药是定时定量的,那为什么会过量服用? 果不其然,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传播着钱为先死亡的消息,甚至还有一些不负责的媒体,用“首富意外身亡”、“遗留亿万家产”、“娇妻将和同龄继子对簿公堂”这样的字眼虚张声势,为的就是制造话题。 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有关林丽莎的过去都会被人翻出来,毕竟两人悬殊的年龄差,原本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而成婚不到三年,丈夫意外身亡,媒体怎么会放过这样的话题性十足的新闻? 关于林丽莎,她会是那个嫌疑人吗? 她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眼下早已经变成了不同世界的人。林丽莎的身上,有太多让兰溪看不懂的地方。 果不其然,有节目果然扒起了钱为先的历史,一语带过,但是暗示意外极强的,是钱为先前妻的死亡——据说她得的是不治之症,但是以现在的医术,再加上钱家的实力,她绝对不可能那么快就离开人世。 这也是钱子鑫的心结所在,所以他才会在命案现场那么失态吧。 “第二人民医院——天哪,那不是——”电视里在提到钱为先前妻的时候,很自然地插了一段第二人民医院的镜头。兰溪突然之间想起,钱为先的前妻住院的那段时间,林丽莎不是因为胃不太好,频繁出入第二人民医院吗? 据林丽莎的说法,他们是在联谊会上认识的——这到底是事实还是谎言? 电话响了,电话那头传来王思思激动的声音,“不好了!锦辉她突然之间晕过去了,不确定是什么状况,我现在送她去医院——你赶紧过来。” “什么?锦辉怎么了?”兰溪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离我家最近的医院——第二人民医院,你快点儿过来。”王思思挂断了电话。 兰溪顾不上多想,抓起了包,随后想了一下,从自己的床头柜子取出了工资卡——又是一场意外吗?身体一向很健康的锦辉,怎么会出状况? 会是巧合吗?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聚会之后——还是林丽莎刻意安排好的聚会。 一丝阴霾飘在了兰溪心头,她开始变得不安。 在男人的眼中,想必林丽莎一直都是白玫瑰般的存在——优雅、美丽,从来没有失态的时候,对所有喜欢她的男人,都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 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林丽莎还真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最起码从前的她是那样,她没有大喜大怒,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但那两天的接触,林丽莎的情绪显然是在崩溃的边缘,她的喜怒无常,有意地展示自己的土豪,还有案发之后对周凤的指控,种种反常,都显示她的日子并没有那么逍遥。 ——无论如何,恐怕自己都不能置身事外了,不管丽莎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她们都曾经是朋友。 这么算起来,乔智把丽莎送自己的礼物带走,也是有意的? 十二,意外,接二连三 兰溪心里想着这一切,慌慌张张地向楼下跑去。 还有乔智,他对林丽莎似乎一直都没有好感——其实这也是一直都藏在兰溪心中的谜团,好像从兰溪和他开始交往的那天起,林丽莎就没有正眼瞧过乔智,每次见了他,也只是礼貌性地点个头而已。 可能这就是审美不同吧?兰溪心中苦笑,可惜的是,当年她满心欢心地计划着和乔智的将来,却不曾想到却被乔智的妈妈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这一次从国外回来,她并不打算刻意的回避乔智,毕竟,他们还能成为朋友。可乔智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和她出国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她记得,乔伯母——那位打扮得很时尚的女子,曾经声称,她已经替挑好了未来的儿媳,就算兰溪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是白费了。 楼下,坐在驾驶位上的乔智将盒子交给了陈飞,“回去拿给小方化验一下,这是从钱家带出来的东西,我怀疑有问题。” “有钱人出手还真是大方。”陈飞接过了盒子,仔细看了一会儿,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忍不住出口了,“这个——就是未来嫂子吗?” 乔智的脸上扬起了笑容,但一本正经地回道,“别瞎猜啊——” “怎么会是瞎猜,小智哥的桌上不是摆着一张照片吗?就是她嘛,只是人比照片漂亮多了——可惜了咱们队里的那些女孩子们,不知道又有多少芳心碎成一地了。” “你小子,办案就不能有点儿正形。”乔智故意板起了脸,可弯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自己。 车子驶出了小区,陈飞在一旁眉飞色舞,“对了,小智哥,出门之前,咱们队里的那些女孩们,可都拜托过替她们留意了。你说,我回去之后,是说还是不说呢?” “你小子,还真是鬼机灵。”乔智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不过爽快道,“说吧,晚上想吃什么,安排好地方,叫上大家一起去。” “就知道小智哥大方。”陈飞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接下来要见的第二个人,是孙雅。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接电话的是她的男朋友,她现在在第二人民医院。” 第二人民医院急救室门外,王思思看到兰溪的时候,脚下一软,瞬间瘫坐在椅子上,几乎是嚎啕大哭,“天哪,你可算是来了。我都快要吓死了——” “锦辉怎么样?通知她的家人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们两个不是在一起吗?”兰溪急忙问道,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王思思抬起了发抖的手,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突然一下子就晕过去了,还是在我家——天哪,来到这里之后,护士送出来一大堆东西,让我签字,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在那之前呢,你们做了什么?或者是吃了什么?她有这样晕倒的毛病?”兰溪握住了王思思的手,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不过,虽然有化妆品遮着,兰溪能看得出来,锦辉的脸色不太好看。 王思思皱着眉头,一脸认真思索的样子,“之前我们不是给你打了电话吗?挂了电话之后——对了,我们说起了丽莎家发生的事情。锦辉的包里装了一瓶香水,说是丽莎送给她的。我们吃了一些点心之后,就试了一下香水——”思思说到这里,带着口腔道,“她不会,对我们家的什么东西过敏吧?我在电视里看到过,有些人过敏的状况也很吓人——”“她可能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她的家人——”兰溪急忙追问道。 “她的手机在这里,可设置了密码。”王思思将手机递到了兰溪的手中,“她的家在外地,恐怕一时半会儿家人也赶不过来。” “过敏性休克,还好送医比较及时,现在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匆忙赶出来的医生摘下了口罩,额头上被汗湿的头发搭在额头上。 王思思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还真是被我猜对了!” 又交待了几句医嘱之后,在护士的帮助下,他们一起将暂时陷入昏迷的锦辉送到了病房。 “过敏?你们吃了什么东西?她对螃蟹过敏,可大上午的,你们不可能吃螃蟹吧?”兰溪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 王思思嘟起了嘴,她想了一会儿道,“那些点心嘛,有荤有素,有甜的也有咸的,好像应该也有蟹粉的吧?我没有太留意。只顾着吃了,哪里会想到这些。我记得她曾经说过,最容易让她过敏的不是茉莉花吗?可我们家没有那种花啊?再说之前她几乎每个月都会去我家坐坐,从没有出现过意外啊?” 锦辉对茉莉花过敏,是同学们都知道的事实——当年不知道哪个爱慕锦辉的男同学,特意采了校园的茉莉花塞到了她的包里,结果坐在她身旁的女生还没有来得及夸花好香,锦辉只说了一句:“我过敏了!”随后“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于是那个追她的男生,一直到毕业都成为全校的传奇——只凭着一首花,彻底让一段可能的感情凉凉,这可不是任何一个天赋异禀的男生都能做到的。 过敏这种事情,自然是可大可小的,她们同住那么久,早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锦辉在的地方,绝对不能出现茉莉花。王思思虽然一直都大大咧咧的,但对朋友的事情一向很上心,她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兰溪皱紧了眉头,香水——难道说?她打开了锦辉的包,里面还有那瓶香水。 兰溪拿在手里,还没有打开盖子,但一股淡淡的香味已经从里面飘了出来。 不对!这可是一瓶昂贵的香水,只要盖着盖子,就绝对不可能香水味飘出来。她看了一眼昏睡中的锦辉,拉着王思思到了门外。 “这就是林丽莎送给锦辉的那瓶香水吗?”兰溪很认真地望着王思思。 王思思被兰溪认真的表情吓倒了,她原先还打算开一句玩笑,但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急忙点了点头,“是啊。我听她说,丽莎居然送了她那么贵的香水,所以就让她带过来看看——你也知道,锦辉很少用香水,就算是工作之后,也很少在这些东西上留心,我就想着,万一她不想用,不就正好送我了?” 说到这里,王思思大声嚷嚷道,“不会是这瓶香水里搀了茉莉花吧?可闻起来不是啊?” 兰溪摇了摇头,就算是使用过后,瓶身上会留有一些香味,但那应该也是香水的味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香水的瓶口都是密封的,除非有人动过手脚。 林丽莎送的点心,王思思也随手带着。兰溪打开认真检查了一遍。恐怕这些也需要再做一遍检查,确保没有问题。 十三,各怀心事 “你说句话好不好?溪溪,你的表情吓到我了。”王思思轻轻碰了一下兰溪的肩膀,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你说我们是不是都沾上了丽莎家的霉运?他们家出事,我们也跟着一起倒霉不是吗?” 只怕是有心的人,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如果乔智在这里,或许可以借助他身边那些专业的人士,来弄清事情的真相。 “看来今天跟你们几个还真是有缘呢。”乔智的声音响了起来,只不过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感觉。 王思思瞪大了眼睛,“天哪,乔大帅哥?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会是知道溪溪在这里,所以就追过来了?你们两个——这么说起来你们两个是打算结婚吗?” 这句话让兰溪满脸黑线——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怎么王思思就能硬生生地扯在一起呢? “是有这个打算,只是还要等到溪溪点头才是啊。”乔智的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根本没有理会兰溪那吓人的眼神。 “不是听说你去了公安局刑警队吗?你怎么有闲心在这里?”王思思一向是个问题宝宝,自然不放过任何提问的机会。 陈飞在一旁挺直了身板,收起了有些突出肚子,“这位同学,难道看起来我们不像警察吗?虽然没有穿制服,但你也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们的英姿飒爽吧?” “没看出来!”王思思认真地打量着陈飞,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一会儿她就皱起了眉头,“你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丽莎家的那件事情吧?” “你说对了。只不过我们来这里是拜访孙雅的,想不到会这么凑巧。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乔智也是一脸好奇地追问道。 早晚都得让他们知道的,王思思虽然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还是把事情说明白了。 乔智的表情十分凝重,他让陈飞认真地录下王思思的证言之后。 “你说是不是钱家中了邪?我们去过他们家,所以也跟着倒霉?再要不,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他们家施了法?下一个倒霉的,不会是我吧?”王思思几乎是带着哭腔问道。 乔智满头黑线地望着王思思,叹了口气,“大姐,我认为一般需要高人施法才能完成的事情,都是要对付那些手段比较厉害的人,至于缺心眼儿的人,哪用费那么大的力气?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了。” 说完,乔智带着偷笑的陈飞走开了。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王思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拉着兰溪问道:“咦?他什么意思?是在取笑我缺心眼儿吗?” 兰溪强忍着笑,思思还是和从前一样,除了美食之外,能让她上心的事情不多。她的反射弧似乎也永远都是慢半拍,这样反倒更让人放心地和她交朋友。 兰溪则找了个借口,将那瓶香水和剩下的点心交到了乔智的手上。她想要知道,那瓶香水是不是有人动过手脚——凭她的经验判断,瓶中香水的味道,跟正品迪奥略有不同。 “好吧,这些交给我来做吧。”乔智还想要多安慰她几句,但看兰溪若有所思的表情,想要让她放弃,是完全不可能的。“把我的手机号码设置成紧急联系人,不管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就算我赶不到,也会让同事第一时间赶去的。” 这算是前男友的安慰吗?兰溪没有回答,只是轻点了下头。 “所以,你们现在怀疑这些事情,都是林丽莎做的对吗?”兰溪抬起了头,就算头脑再不怎么灵活,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总不可能都是巧合吧? 乔智不置可否,只是拍了一下兰溪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孙雅就躺在这里住院部的二楼,和锦辉的病房隔了两层。当兰溪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王大朋正将桔子一瓣瓣喂到孙雅的口中。 多么恩爱的一对小夫妻! 只是当王大朋转过脸来的时候,兰溪惊得愣了一下——岁月只是让孙雅变得成熟了,而王大朋却像是换了张脸一样,那么沧桑的神情,很难想象居然会出现在二十多岁的王大朋身上。 “乔智才刚刚离开,你看见他了吗?早知道我就多留他一会儿,你们还能说说话。”孙雅挣扎着坐起来,开起了兰溪的玩笑。 兰溪举起了双手,“你就不要再拿我们两个打趣了。天知道怎么会这么巧?我原本是打算一早来看你的,没想到先接到了思思的电话,锦辉出了点儿小小意外。” “她怎么样了?也住院了?不会是跟我一样吧?”孙雅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孙雅一向考虑周全,所以很快找了个借口,把王大朋打发了出去。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不用问,只要看看孙雅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依然在担心王大朋会听到有关丽莎的事情。 “其实我应该谢谢她,如果不是这一次意外,只怕我也不知道,在王大朋的心中,我这么重要。”孙雅突然笑了起来,“她这算是弄巧成拙了吗?” 造成孙雅中毒的原因,是因为丽莎送她的礼盒——她收到的是两份礼物,一份国内畅销的贵妇级护肤品,还有一份是心型造型的巧克力。 孙雅打开礼盒的时候,气都不打一处来——这份礼物显然是借她之手带给王大朋的,她的心中像是被打翻了的醋瓶,拿出其中那个包了红色包装纸的巧克力塞到了口中。 “一入口我就感觉不太对,苦中还带着一点儿涩涩的味道。我马上就吐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跟大朋说话,就感觉天地就像是翻了一样——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医院里的。”孙雅多少有些失态,提到这些的时候,情绪依然激动。 兰溪握住了她的手,礼物是他们离开玫瑰庄园的时候,丽莎亲手交给每一个人的,他们是一起打车离开,随后各自回家的,每个人的礼物都在各自的手上。更何况包装好的巧克力,只要是被动过,肯定一眼就能看得没来。 孙雅捏了捏拳头,脸上再度恢复了高冷,“现在想想,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不是吗?我已经听说了,她那个有钱的老公死了。” 兰溪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孙雅,毕竟相对而言,当年的她跟丽莎的关系更密切。 “不过我这一次不会放过她的。乔——警官来这里,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他听了。”孙雅愤愤不平地开口。 孙雅虽然还有些虚弱,可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只怕如果现在林丽莎就在这里,会被她咬下一块肉来。 十四,再度委托 “这些事情,他们会调查清楚的。”兰溪安慰着她,她当然明白此刻孙雅的心情。前女友,原本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更何况林丽莎和王大朋,原本是全校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只怕他们还在这个城市,林丽莎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孙雅的心上。 虽然此刻的王大朋即将和孙雅结婚,但依林丽莎的个性,说不定还真的会把他们的婚事给搅黄了。 孙雅是一个很小心、而且很耐得住性子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等到王大朋答应娶她的这一刻。 兰溪故意叹息道,“早知道这样,你不去赴约多好?其实当时看见你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 “你们应该不包括锦辉吧?”孙雅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笑容,“听说当年不就是她替大朋传递消息,所以才让他和林丽莎搅和在一起的吗?别看她表面上看起来高傲得像只孔雀,恐怕也只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 女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复杂。兰溪故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不说这个我都忘了,你说过锦辉是在钱为先的公司工作是吗?” “可不是吗?不会是到了现在,她一个字都不肯说吧?她呀,也就是平时会装样子,对谁都是笑眯眯的,背地里谁知道能干出多少龌龊事儿。也就是你和王思思,一直把她当朋友。我看林丽莎就没把她当回事。女人看女人,还是挺准的,尤其是同一类型的人。”孙雅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不过逐渐发红的眼睛,显示着她内心的愤怒,“也难怪,有传闻说,她是钱为先的女朋友。” “我去!”兰溪忍不住喊出了声,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 孙雅冷笑起来,那声音让兰溪感觉自己的后背不住的发凉。 她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兰溪,你怎么还是跟过去一样那么单纯?出了校门,其实才会发现这个社会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吗?锦辉原本就是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心气也那么高。还记得吗?那次见到钱为先的联谊会,她原本也是要去的,只可惜她前一天买的裙子,不知道怎么破了个洞,才不得不临时请假。” 兰溪点了点头,她还记得那是一个让人瑟瑟发抖的初春,原本她也应该参加那次的联谊会,却被乔智找了个借口请了一天假,出去玩了个痛快。 “可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我见过的对爱情最执着的女孩子。将来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参加的。” 几句话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孙雅的脸上飞出了两片红云——时间过去了那么久,王大朋的名字依然和从前一样,能让她瞬间回归那青春飞扬的年代。“林丽莎虽然恶毒,可她却不简单,要不然,怎么能让钱为先娶了她?毕竟她虽说是漂亮,可这个城市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人。这一次刘锦辉千方百计地让我过去,我猜可能是她和林丽莎之间,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孙雅的表情再度变得淡淡的。 刘锦辉居然充当了说客的角色?可她在自己的面前却一点儿风都没有漏? 兰溪揉了一下发疼的脑袋,果然,自己还是不习惯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 “人心隔肚皮。”在临别之时,孙雅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后拉住了兰溪的手,“对了,咱们读书的时候,我听说林丽莎曾经对乔智表现过好感。你可千万要小心,只要是林丽莎看上的东西,她可从来都不会轻易放手。” 这算是对自己的警告?还是想要拉一个同盟?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王大朋陪着兰溪一起出了病房。离开了病房门口,他突然小声地问,“听说——你去了莎莎——我是说林丽莎那边怎么样?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还好吧?” 孙雅的担心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不管在她们的眼中林丽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恐怕都没有办法改变一个事实——在王大朋的心中,林丽莎依然是女神般的存在。 兰溪没有答话。王大朋停下了脚步,挡在了前面,“我看到了新闻。她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是不是吓坏了?她需不需要人陪着?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不陪在她身边?现在她可是最需要开导的时候,我记得当初你是唯一一个选修心理学的女生,而且还被教授夸很有天分的吗?如果你在她的身边,她很快会好起来的。” 该同情他的痴情?还是惋惜孙雅的痴情? 兰溪的心中颇不是滋味,她抬眼望着王大朋,几句讥讽的话想要说出口,可是看着他憔悴又认真的神情,那些话不得不咽回去,低声叹气:“她一切都挺好的,警察们会有很多事情要询问,会涉及到他们夫妻的隐私,另外,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那也都是她的家事,我们在那里,恐怕她她会更不方便。” 王大朋一脸的失望,他紧锁眉头,猛然又起抬起头,“对了,我听说乔智的爸爸在这里很有影响力,还有你爸爸还是律师,能不能请他出面,帮莎莎处理一些事情?那个钱子鑫我是见过的,听说他一向不务正业,我担心莎莎会被他算计——” 还真是有情有义的前男友!兰溪的心中更不是滋味,她歪了一下头,又轻摇了一下,叹息道,“钱家那么大的家业,你以为真的可能不提前请好律师吗?眼下你最应该担心的是孙雅。” 说完,兰溪把手里的包甩过了肩头,慢悠悠地朝楼梯中去。 这关系越来越乱了!孙雅既然说是刘锦辉千方百计请她过去的,那么她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从王思思那里,兰溪旁敲侧击地打听出来,刘锦辉虽然对外一直都是单身状态,但王思思却认为她一定有了男朋友。 “这么说,你见过?”兰溪急忙追问道。 王思思一本正经地回道,“这个嘛——我当然没有亲眼见过,这只是女人的直觉!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的直觉一向都是很准的吗?” 兰溪无奈地翻了下白眼,这也算答案? 王思思掰着手指认真道,“对了,有一天晚上10点,那天晚上我正好炖了一大锅的鸡汤,外加炸了鸡排,正好想着让她过来跟我一起吃夜宵。可电话接通的时候,她说她睡了,可是我听到,她身边有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钱为先。” 思思是不会说谎的,她一向眼里都不揉沙子。那天过后,她追问过刘锦辉,得到的回答却是,她正在看电视,是王思思自己想多了。 “那天她发了好大的脾气。”王思思有些夸张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气成那个样子呢。如果不是今天你问,我还想不起来。” 十五,恐惧 兰溪是在下午5点的时候接到了丽莎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她听起来心情依然低落,随后说出了一个地点,让兰溪马上赶过去。 一家安静的西餐厅,丽莎特意选了一个靠近角落的地方。吃饭的时候她一言不发,直到甜品端上来之后,她才轻叹了口气。 “不用担心,那些保镖就在不远处,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所以我也得小心点儿才是。”丽莎的神情看起来十分憔悴,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她眉间的皱纹。 直觉告诉兰溪,除了那些保镖之外,警察也在盯着丽莎的一举一动。 “这些天以来,我一直都心神不定,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我甚至都在想,如果那天——如果那天第一个走出去的人是我,会不会死的人就不是我老公,而是我?”林丽莎满脸的惊恐。 她看起来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任何状况,都会让她夺路而逃。 “警察那里还没有得出结论吗?说不定只是意外。你不用太过担心了。”兰溪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安慰着林丽莎。 林丽莎拼命地摇着头,“不会的,一定是那个人,一定是向涛来报仇了。” 这句话说出口,兰溪感觉同时有好几道目光射到了她们的身上。林丽莎一脸惊恐,原本的优雅都不见了踪影。 兰溪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场戏剧,眼前林丽莎的表情,像极了那剧中的女子。 兰溪努力地安抚着,好不容易才让林丽莎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知道向涛的事情吗?我想将来你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出来,倒不如由我自己说出来的好。前提条件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丽莎抓住了兰溪的手,看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 在丽莎的口中,向涛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大男孩,他偶尔会有一些小惊喜送给丽莎,比如说路边采来的花、漂亮的书签、造型别致的杯子——这些东西虽小,但对女孩子来说,很容易被这样的小细节打动。 “我知道的,当时你就劝过我,如果不喜欢的话,一定要明确的拒绝,否则就会让别人误会,对我也不好。”丽莎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随后长叹道,“可是兰溪,真的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能向你那么潇洒。” 她一直都很喜欢那种被众多男孩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不是吗?就连王大朋,如果不是他是那么的高调,而且几乎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只怕丽莎也不会轻易地接受他的感情。 兰溪的心底轻叹了口气,她之前从未听丽莎提起过,和其他人一样,她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只是把向涛当成了弟弟。而且那个时候,她已经公开了和王大朋的恋情。 “向涛是个很特别的人,他一直都很坚持。我也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丽莎又陷入了自己无限的哀伤之中。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林丽莎吗?为什么直到今天,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她态度暧昧,别人又怎么会有机会靠近她? “如果换作他有钱为先的家底,你会选择他,还是钱为先?”兰溪单刀直入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兰溪说完之后,眼睛直直地望着丽莎。 丽莎愣住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过了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我是不得已的。生在我那样的家庭之中,我怎么可能会自己选择自己的将来?我妈那样的女人,自己这辈子婚姻不幸,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了穷得叮当响的我爸,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兰溪没有开口,这样的解释,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原本两人之间的隔阂,瞬间变大了。兰溪觉得眼前的林丽莎是那么的陌生——她真的变了,从前的她,虽然看起来很忧郁,但心中还是有阳光的,可现在的她,除了钱,似乎再没有别的了。 兰溪突然想起了王大朋,到了现在,他念念不忘的依然还是林丽莎,而不是那个差点儿送了命的孙雅——那才是陪着他走出人生低谷的贵人。 “那么王大朋呢?你是真心爱他的吗?还是说,你也一直把他当成了朋友?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误解?”兰溪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她看懂丽莎,跟她接触的时间越长,越发现两个人似乎并没有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丽莎的眼圈突然之间红了,她动情道,“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年轻不是吗?大朋那么优秀的男孩子,又是那么多女孩子喜欢的对象,我怎么可不能动心呢?” “好奇地再问一句,其实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你们两个不可能会有结果的对吗?”兰溪紧追不舍,她根本没有给丽莎喘息的机会。 这个问题让丽莎目瞪口呆,她轻摇了一下头,突然笑了起来:“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的忙,怎么反倒我成了贼了?你不会是——听到孙雅说什么了吗?我记得,你跟那个高冷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往来啊?” “她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兰溪认真地斟酌每一个字。 林丽莎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甚至没有追问孙雅为何会住院。 乔智接二连三地拜访他们这些同学,恐怕早已经有所发现,所以无论如何,她暂时不能打乱乔智的节奏。见丽莎一言不发,兰溪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见到了王大朋——你们两个后来还见过面吗?” “见面?怎么可能还会再见面?你以为钱为先娶我之前,不把我所有的底细查个干干净净啊?何况还是王大朋,更不可能再出现在我面前。”林丽莎耷拉下了眼皮。 两个人再度沉默了下来。丽莎的目光转向了窗外,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所以你找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兰溪慢条斯理地吃下了一口蛋糕。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丽莎一脸认真地看着兰溪,一字一句道,“除了之前拜托你要查出来的那件事情之外,我还想要拜托你,帮我查出来钱为先的秘密情人。” “秘密情人?”兰溪差点儿被蛋糕噎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回过神来,“你是认真的吗?” “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而不是那些他逢场作戏认识的女人。我想,那个女人,一定是我认识的人。”丽莎的眼中多了一抹杀意。 呃,豪门恩怨,还真是超出自己理解的范围。兰溪苦笑道,“现在钱为先已经死了,你再去追查这些东西有用吗?” 十六,曾经相爱 “当然有用!”丽莎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愤愤不平道,“律师虽然还没有公布钱为先的遗嘱,可是我知道,早在一个月前,钱为先就修改了遗嘱,将一大笔钱,一大笔远远超出我想象的人,给了一个秘密人物。律师说,那是钱为先早就做好的安排。既然我是他法律上的妻子,那么无论如何,我都要把那笔钱追回来。那是夫妻共有财产,我一定要追回来。” 兰溪一脸无语,她突然之间就明白了,那天晚上的聚会,丽莎是有心安排的,只怕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所以,你认为她有可能就在我们四个之中?”兰溪无奈地望着她,唇边多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不,绝对不可能是你。我太了解你对感情的态度了,钱为先那样的男人,就算再年轻四十岁,你也不可能看上的。”丽莎摇了摇头,“帮我查出来,放心,绝对不会让白忙活的。” 说到这里,丽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推到了兰溪的面前,“这只是一半的定金,等你查出来之后,我还会有重谢。” 原本打算拒绝的兰溪,在看清支票的数字之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轻叹道,“看起来,你真是太了解我了,这么大一笔钱,如果我拒绝,那不是太傻了吗?” 半个小时之后,兰溪离开了餐厅。林丽莎直到她的背影完全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她朝远处招了下手。 一身深蓝色衣服的周凤悄然出现,她在林丽莎的对面坐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这么说,她真的答应了?” “那么一大笔钱,她要是不动心那才怪。你不是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丽莎不客地望着眼前的周凤,没有半点儿尊敬。 周凤点点头,“那就好。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也怪不得你,都怪我没有算计明白,怎么就被钱为先这个老东西摆了一道?还好你机灵,要不然——” “最应该担心的不是她们,而是钱子鑫。他看样子是不打算放过我了,有他在,你的目的怎么可能会达到?”林丽莎一脸的阴霾。 周凤一脸附和地点了点头:“说的不错,以后可就得看宝贝你的手段了。我知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你办不成的事情。” 林丽莎没有答话,只是瞟了一眼周凤,嘴角多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母女两个沉默了一阵,周凤喝了一口咖啡,轻咳了两下,虽然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贵妇,可她依然还是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孙雅已经进医院了?你说警察们找上门?我是担心——” “孙雅是王大朋的未婚妻,听说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是王大朋的前女友,这样的关系,从来只有她恨我的份儿,我哪里会在意一个被我甩掉的男人?更不会对接手自己前男友的女人动什么心思。”林丽莎云淡风轻,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虽然林丽莎特别低调,可已经有不少人向她行起了注目礼。无论出现在任何地点,林丽莎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对自己的美貌,她向来自信。 她依然还记得,在自己那场轰动全城的婚礼上,当她出现在红毯的那一端,人群之中传来的窃窃私语:“好美的新娘——” 但从更多人的眼中,她看到的是不屑和不解——她选了一个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大上几岁的老丈夫,除了为钱,还能有别的理由吗? 婚礼现场播放的婚纱照,尽管影楼已经费了十足的力气去修图,但也能看出来,那绝对不是一对般配的夫妻。 “男才女貌”的祝福听起来多少有些讽刺,林丽莎能感觉得出来,他们其实真正说的是“男财女貌”。 所幸的是那些曾经追过自己的男生一个都没有出现,省了不少的尴尬。不过,婚礼上却出现了一个最有意思的人,浓妆下的林丽莎,确认对方不会认出自己来。 那一刻,林丽莎多么希望兰溪能站在自己的身边——兰溪是最理智的,但也是最单纯的,她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因为爱情,才会嫁给钱为先。那么,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嫁给钱为先呢? 坐在窗前的林丽莎轻叹了口气。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钱为先的眼,恐怕就连钱为先自己都会疑惑吧,要不然,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妈——周凤,担起了名义上是管家,其实是监视自己一举一动的任务? 如果说,钱为先真的知道所有的真相,他还会燃起青春般的热情,如一个小伙子一般,对自己展开攻势吗? 不能不说,钱为先将金钱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凡是她提到的东西,他总是会毫不吝啬地摆在她的面前,甚至在她表现出不愿意嫁给他的态度时,他的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儿失望,“那就把这当作是我的黄昏恋也不错,最起码,我不想让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任何的遗憾。” 她只不过随口说一句想要吃鸭血粉丝汤,于是当天晚上吃到了最地道的味道——就在热闹的秦淮河畔。她只不过提一句想要看大熊猫,于是几个小时后,她就被带到了成都的大熊猫基地。她想要学游泳,于是城中最有名的游泳馆被包了下来,三位专业的游泳教练指导她一起学习——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凡是自己想要的,他总是能做到。 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吗?那些活力十足的小伙子,给得了自己海誓山盟,可又有几个能给得了自己想要的安全感? 更何况,钱为先给出的物质条件是丰厚的。她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很快就答应了。 婚后的钱为先是体贴的,但新婚的激情——甚至林丽莎都没有来得及感受到新婚的快乐,钱为先就开始忙起了工作,而她的手中除了多几张信用卡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有专门的人陪在自己的身边。 那是一段纸醉金迷的日子,林丽莎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她居然能出入诸多高档场所,当年在她眼中趾高气扬的店员,个个都笑脸相迎——包店、服装店、酒店、高尔夫球场等等。 他们之间,是爱情吗?林丽莎在他们结婚第二个月的时候,精心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给了钱为先一个大大的惊喜——最起码她是那么设想的,但没曾想,当她推着点燃了烛火的生日蛋糕缓缓出现在漆黑的客厅的时候,换来的却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 十七,杀机 灯光亮气,那个长卷发、戴着眼镜的秘书——叫什么来着?林丽莎揉了一下有些发疼的额头,她想不起来——她快速地走了过来,认真地检查了一遍蛋糕,从身上取出了一个金属盒子,掏出一样类似镊子的东西,取了一小块蛋糕,放在仪器里检查了确认后,才朝钱为先点了点头。 他们是在怀疑自己的蛋糕里做了手脚吗?林丽莎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两个人。这样尴尬的境况,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还有那个所谓的秘书,怎么会用那样无论的态度对待自己,自己可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么做,等于狠狠抽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以为,今天是你的生日。”虽然心中早已经恨意满满,但林丽莎还是堆起了讨好的笑容,“怎么看起来好像是我弄错了。” “钱总的生日是2月2日,生日蛋糕由专人去专门的酒店预定,这是为了保证钱总的安全。像这些随随便便开在大街上的小店,做出的蛋糕怎么随随便便就带回来?为了钱总——和夫人的健康,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应该由我去做。” 林丽莎依然还记得那个女人古板的目光,还有那眼神里的不屑。 她记得自己当时很想表现的优雅,但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抖。 而那个她认为一向体贴的钱为先,既然像是看热闹一般,既没有安慰她,也没有阻止那个女人。而林丽莎居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把蛋糕带走了。 据说她随手送给了小区的保安们。那可是自己花了大价钱买的蛋糕,是国内知名连锁品牌蛋糕店的蛋糕! 那是第一次,林丽莎莫名其妙地就感到了恐惧——对钱为先的恐惧!那种恐惧,加剧了她内心的不安,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份,只怕比那位秘书高贵不了太多。 她发现,钱为先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而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除了结婚时使用的那一堆证件之外。他的喜好、他的追求、他的恐惧——所有的一切,她都不理解。这可是跟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男人,而且甚至将来还有可能,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可自己真的还能有孩子吗? 太可怕了!自己真的变成了钱为先养的一只鸟! 林丽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嫁给钱为先之前,那个男人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就像是诅咒一样在耳边浮现:“你以为自己有着可以让他着迷的美貌,对他来说,你不只不过是一只漂亮的鸟一样,而他有的是一座真金堆的鸟笼,只要笼子还在他的手里,他可以随时给笼子换换鸟!” 只要钱为先高兴,他可以随时让自己净身出户!林丽莎抱紧了自己的双肩——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她以为自己的美貌是无敌的!她以为钱为先也和自己的同龄人一样,就算有自己的原则,但也会对她着迷!但到头来才发现,钱才是真正无敌的!钱为先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她需要做的,只是一个温柔而又听话的女人! 原本以为自己嫁给了一座金矿,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挨着一座金矿住下来而已——当初给林家的那一大笔聘礼,早就割断了她跟林家的关系。虽然她的钱包里有无数的银行卡,但钱为先却有权力随时停用那些卡。不管她做什么样的决定,哪怕只是换一个发型,都要征得钱为先的同意。 这也算有钱人的日子?林丽莎走在崩溃的边缘。 作为母亲的周凤,比她看得更透,所以才会挖空了心思,让自己赶紧怀上孩子,这样将来才能在钱家站稳脚跟。 “只要有了孩子,你才能拴住他的心。要不然,他的心里总会有个疑影儿。”周凤说起这话的时候唾沫横飞,“我是你妈,一切都是为了你打算。我特意托了你舅妈家远房表姨的表妹,从一个大仙那里去求灵药,吃了保管能怀上男孩,只要生下我的大外孙,这辈子,你就不用发愁了。” “是你这辈子再不用发愁了。”林丽莎的表情冷冷的,她恨这个生她的女人,恨她当初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攀上了钱为先,让自己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 周凤认真地点点头,“我的宝贝女儿,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就是我这辈子的指望了,只有你过得好了,妈才有好日子过不是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丽莎发现自己也变了,她开始想方设法地存点儿钱,数目不大,而且钱为先不会发现。积攒了两年,虽然那数目不大,但绝对是她工作几年攒不到的数目。 越讨厌什么人,将来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林丽莎不记得谁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但现在的她,越来越像周凤了! 林丽莎看着眼前的周凤,如果不是刻意的说出来,恐怕很难想象得出来,周凤已经年近六十——她保养得很好,钱真是个好东西,最起码,岁月并没有在周凤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或者说,那些昂贵的保养品和护肤品,让她保持了一个好状态。 有多久没有关注过这个女人了?林丽莎有些疑惑,她记得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周凤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双眉之间早早就有了皱纹。 父母的争吵,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而每次吵架的原因,无非都是为了钱! 周凤的口头禅就是,“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就嫁给你爸了?当初我可是班花,追我的男人,有钱、有权、有前途的多的是,我怎么就选了你爸这个没出息的窝囊废?” 看父母年轻时的照片,年轻的他们绝对是令人羡慕的一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赞叹是多么般配的一对。 可时间却磨灭了一切,当然也包括周凤心目中的爱情。 离婚是周凤的口头禅,虽然他们从来没有一次真正走进过民政局。一次次的争吵,当初那个帅气的爸,慢慢变得沉默,终于家里大小事情,周凤一人说了算,尤其是在周凤失去工作之后,在家里摔打东西、指桑骂槐,都成了家常便饭。 除了自己那个不成材的弟弟之外,没有人能让周凤高兴起来。 林丽莎学会了在家里做隐形人,从来不顶撞周凤——因为周凤一向都认为,女儿是赔钱货,反正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 但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她眼里的宝贝的?林丽莎皱紧了眉头。 十八,选择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周五的黄昏,周凤关上了房门,脸上堆着如花一般的笑容。 林丽莎虽然感觉那笑容让自己有点儿心惊肉跳,但也多少还是有几分受宠若惊,毕竟周凤对自己一向冷眼相看。 或许是因为自己快毕业了,马上就能独立,所以才会跟自己拉近关系吧? 就在林丽莎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凤旁敲侧击地问起了关于她男朋友的事情。 王大朋,那时的男朋友还是王大朋,那时的周凤已经默认了他们两个的关系——据说周凤还特意去了王大朋家所在的那个小区,打了王大朋的家世,自然也摸清了王家的家底。 “年轻的时候总是眼皮子浅,看东西也只是看看表面。”周凤突然红了眼圈,拉着林丽莎的手叹道,“妈当年就是被你爸的样子给骗了,说什么都要嫁给他,这才受了半辈子的罪。你看看,到了现在,咱们还住在这种破地方,跟要饭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妈,大朋和我马上就要毕业了,等我们两个都有了收入,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很快就能让你和爸——”林丽莎急忙过来安慰自己的妈。 周凤的眉毛一竖,叹道,“傻孩子,指望自己上班挣那点儿钱,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我跟你爸年纪越来越大了,你弟看样子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将来我们不都得指望你了?你跟那个大朋在一起,自己的日子能顾得过来吗?而且王大朋家虽然比咱们家过的好,但也只是一般的人家,到时候可拿不出那么多钱给你们全款买房,更没钱支援你们的小家庭啊?” “我们年轻,多吃点儿苦没有关系——”林丽莎还记得,自己当时有些发抖,那时的她,已经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周凤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可别想着情啊、爱的这些,都没有用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贫贱夫妻百事哀吗?” 林丽莎没有开口,她太明白自己妈的套路了,每次她想要达到目的时候,都是用那样的态度。所以她不再开口,只是望着周凤——她并不认为周凤还能拿自己打出什么好牌,毕竟依周凤的人际关系,也找不到比王大朋家庭条件更好的男孩了。 就算真的有家庭条件不错的人家,可又有几个愿意和他们家扯上关系? “钱为先,就是那个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钱总,只要你嫁给了他,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就不用再跟我一样,愁了大半辈子——”周凤当时的一脸的讨好,不过并不是商量的语气,很显然是在讨论一件已经决定的事情。 林丽莎呆住了,她愣了好半天才问道,“妈,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你说的那个钱为先?就是那个全城首富钱为先吗?那不是太离谱平?他怎么可能跟咱们家有关系?” 她依然记得心里的惊诧——原本以为电视剧上老套的剧情会重演,周凤年轻的时候的确是大美人,难不成自己或者是弟弟,是钱为先的私生子? 可事实却让林丽莎大吃一惊。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的消息。他老婆得了重病,现在就在第二人民医院。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得考虑二婚的事情!男人嘛,而且还是有家底的男人,娶老婆自然是要娶个漂亮的。只要你听从我的安排,咱们一定能达到目的,就算嫁不到钱家,他也不会亏待你吧?”周凤的双眼闪起了光。 这是自己的妈?林丽莎的心跌到了谷底,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道,“妈,你是准备把我卖了吗?我是你的女儿啊?” 那一天,她的脸上狠狠地挨了几个耳光。 周凤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她决定的事情,谁都不能改变,当然也包括自己的父亲——或许他也是同样的想法吧,毕竟得到那么大一笔钱之后,他彻底过上了好日子,而且很快给自己换了一个更年轻的小妈。 林丽莎闭上了眼睛,对自己来说,那是无尽的屈辱,却也只能顺从。医院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病人痛苦的呻吟声,还有那一道像是来自地狱窥探的目光——她终于还是成功的吸引了钱为先的注意。 但真正的成了钱为先的女人,她才明白自己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如果不是为了钱,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愿意嫁给他? “那种出身的女人,哼。”婚礼之上,林丽莎也听到了这样不和谐的声音。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年轻对自己来说有多么的可贵。她怀念过去的一切,所以无论如何,她也只能扮演那个委屈的、被逼出嫁的女子。 所以当向涛出现的时候,她只是红着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难道钱能买到下辈子的幸福吗?”她还记得向涛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问道,“为什么?如果你嫁的人是王大朋,我不会多说一句什么的,也会祝福你们。可你为什么要嫁给那个满身铜臭味的房地产商?他的年龄都够当你大爷了!” 心口一阵刺痛!林丽莎大力地响了一口气,她能力地不去想,可偏偏像是有什么东西扎在了心口上,随着呼吸越来越痛。 可那个时候的她,分明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得意——因为就在她抬起左手的时候,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早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那枚戒指,恐怕有些人一辈子都未必存得下那么多的钱吧? 可她完全藏起了心头的得意,只是委屈地看着向涛,双眼不住地流泪叹息道,“对不起涛涛,真的对不起。我也有自己的苦衷,请你理解我,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他还能把你怎么样吗?”向涛抓住了她的手,“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离开这个地方,相信我,将来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那个孩子在说什么傻话?林丽莎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当然明白,自己不能走周凤的老路,要不然,自己有一天也会后悔的。 所以,她转身走了,根本没有理会向涛在说什么。她当然也明白,后来所有的一切,都会有人替她处理好的。 可婚后不久,她就真的后悔了——她一点儿都不爱钱为先,虽然她曾经试图去爱他,甚至试图想要好好的过日子。但钱为先的态度,还有他身边那些人的态度,都再三地强调了一件事情——她只不过是钱为先用来装饰面子的工具而已,仅此而已。 十九,否认,是谁动的手? 更重要的是,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钱为先随时都能收回去! 除了生意之外,钱为先什么都不在意,更别提什么浪漫!作为妻子的林丽莎,却只能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的粮票,否则,断粮的日子可一点儿都不好过! 激情!是的,只有青春才能拥有激情!所以在一年之后那个闷热的夏天,见到那张年轻又充满活力的脸,她彻底的沦陷,完全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那是在钱为先的身上从来都没有体味过的,她感受到了青春的招唤,在那一刻起,她身上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周凤抬高了声音,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耐烦。 林丽莎一言不发,只是看了一眼周凤,轻叹着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这一句话像是魔咒一样,瞬间让周凤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烦,一脸讨好道,“我的意思是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去帮我订几套黑色的衣服,现在我可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怎么也得表现得哀伤一点儿不是吗?”林丽莎换上了一脸的哀伤,慢悠悠地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周凤虽然她努力在控制自己的声音,但很显然,她已经藏不住心头的怒火,“林小姐,你别太过分!居然还有心事想着怎么出风头吗?” “所有的事情,我们不都是已经讨论过了吗?”林丽莎一脸的耐烦,“你怎么唠唠叨叨还没完了?还有什么事儿?快点儿说?” 母女两个对峙了一会儿,周凤还是先妥协了,她轻声问道:“这一次你安排的同学聚会,没那么容易收场吧?我不是提醒过你,兰溪那个丫头不简单吗?你想好对策了吗?就算她暂时还没有发现,你动的手脚,早晚也会被她发现吧?” 林丽莎停住了脚步,她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我最亲爱的妈咪,我听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是说我准备的那些礼物吗?哦,那只是我念在多年同窗的份儿上,所以才给她们准备的礼物,而且每一份礼物,都是我列好了名单,让你们去准备的。每一样东西,可都没有经过我的手,就算是真的出了问题,他们该找的人,是你们,而不是我。您可千万别犯糊涂,要是真的把我拉下了水,想想看您能得到什么好处?恐怕反而会失去我这个大金矿吧?想想看,再用不了多久,也许就会有媒体这样称呼我——全市最有钱的寡妇。所以,亲爱的妈咪,这应该是您自己的问题,怎么能跟我扯上关系呢?” “我可是你妈!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难道忘了,是我把你辛辛苦苦地生出来,然后又供你上学——”周凤气不打一处来。 林丽莎突然之间笑了起来,“亲爱的妈咪,我不是叫你妈咪了吗?现在你才想起来跟我提母女情吗?难道您忘了当初是怎么逼我就范的吗?如果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你背后玩的那些阴谋,您觉得别人会怎么看?老林不就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才跟你分居的吗?现在你想要在我的面前表演母女情深,我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几句话,让周凤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说,就真的不知情。不过,既然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得留一点儿脸面的不是吗?况且,你也舍不得钱家的大富贵不是吗?所以,现在是需要您疼我的时候,如果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您该第一个冲上前去,而不是把无辜的我给推出来。”林丽莎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无辜,从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 一想起这些,林丽莎就感觉自己又像是回到了那间屋子,还有钱为先身上刺鼻的药水味。那是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这一切,都是周凤一手造成的。 周凤第一次瞪大了眼睛,紧皱的双眉,以及眉间的皱纹,都显示出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林丽莎优雅地站在那里,看起来柔柔的人畜无害,看起来一脸的无辜。 周凤一向掌握见风使舵的精髓,只是过了那么一小会儿,她的脸上再度多了几分笑容,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有些事情,的确也该我出面去处理。可是你别忘了,兰溪是什么样的人?她可不好糊弄。你不是说过,她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吗?再加上她和乔智的关系,你就不怕她会看出你的用意?” 这句话点中了事情的要害。 林丽莎终于收起了脸的笑容,请兰溪来这里,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她真的是没有忍住。 周凤的语气,显然让她很爽,她抬眼冷笑道:“她再怎么优秀又能怎么样?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可别忘了,有时候虽然天分很重要,可是舍得使手腕,才是真的重要!兰溪再怎么聪明,可终究是一个太过理想的人,她的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所以这就是她不如我的地方。现在我还需要她帮我的忙,而且,谁都看得出来,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把我当成了她最好的朋友。这样的傻女孩,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为什么不好好的利用一下呢?” 周凤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只是说了一个“你”字,后来的话却没有说出来,过了一会儿才说,“可还有乔智的不是吗?他会不会——” “那又能怎么样?”林丽莎优雅地转过身去,摆动着细细的腰肢,淡淡道,“如果您的聪明不能处理好所有的麻烦,还有别人愿意为我赴汤蹈火。您还是想想,怎么结束眼前这一切吧?如果你连这一点儿小小的麻烦都处理不好,那我还留您在这里做什么?” 母女之间的对话,到这里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周凤发呆地看着林丽莎的背影,直到丽莎不见了踪影,她才连声叹道,“果然,卸磨杀驴,卸磨杀驴啊!早就该想到,这个死丫头跟她那个死鬼爹一样,是个冷血动物!不过不能不防!她说的不错,的确有人愿意替她出头的,什么时候都有不怕死的男人。她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周凤心里七上八下,一个不小心,下台阶的时候一个趔趄,如果不是一位服务生恰好扶了她一把,她肯定会重重地摔一跤。等她回过神时,林丽莎已经不见了踪影。周凤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这个冷血的丫头,老娘真是白养了她!” 二十,迷雾重重 而此时,乔智拿到化验的结果,皱紧了眉头。他当然知道刑警队法医的严谨,专家的权威和专业性勿庸置疑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结果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差错的。 难道那人会那么愚蠢?这么快就把自己暴露出来?还是说,对方在故布疑阵,虚张声势,为的就是掩盖什么? 乔智的心头有些不安,他当然听同行说过那些愚蠢的犯人们做下的案子,那些听起来让人哭笑不得的故事,让人怀疑犯人的智商,要不哪里会有笨贼一箩筐这样的笑谈。可但茉莉庄园的那些人,有哪个是智商低下的? 得出这样的结论太简单了,很显然,只有懂得所有人的弱点,才能同时出手。 如果不是心中有怀疑,肯定不会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自己。乔智心中叹了口气,就算不看结果,只怕兰溪也能猜出问题的关键。 电话那头的兰溪,对这样的结果还是多少有些吃惊的。乔智很了解兰溪的性子,虽然大部分的时候,她都能将复杂的问题解决掉,可她从来不愿意将人性想得太过复杂。 乔智担心兰溪,他太了解她的个性了,为了朋友,她可以豁出去一切,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和兰溪根本没活在同一个世界里,明明是一个女孩子,还要去讲什么义气?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被保护的那个吗? 他清了下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柔,“案子已经交给我们警察了,放心,我会查清的。你好好休息。对了,你既然已经回国了,工作的事情,还是应该多上点儿心。有空让王思思多陪你在这里转转,几年不回来,咱们这里的变化还是挺大的。” “乔,你能不能认真点儿。这么大的事情,我能看着不管吗?”电话那头的兰溪有些急了。 乔智急忙道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可现在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真的牵扯到了你的朋友,你会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兰溪沉默了一阵子,柔声问道:“我只知道真相只有一个,我也相信我的朋友们都是善良的。你确认结果是没有问题的吧?” “绝对不会出错的。所以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再插手了。我怕她针对的人还包括你。”乔智虽然没有提到嫌疑人的名字,但他得尽到朋友的责任,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兰溪冒险。 可他当然也能猜到兰溪的态度,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她轻笑了两声,叹道,“既然知道了这样的结果,我还有可能沉默下去吗?再怎么说,我们曾经都是朋友,我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自己毁掉。” 乔智对兰溪说的话还是有所保留的。他不忍心对兰溪说出事实,再或者说,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从林丽莎送给兰溪的那只娇兰的口红里,发现了一种有毒的成分。短时间的使用,除了会让人出现易疲惫的状态之外,并没有明显的反应。可如果使用担整支口红之后,健康状况就会每况愈下,且不易被医生检查出来。 好深的心思!乔智感觉后背发凉,相比锦辉的过敏而言,这样的招数实在是太过歹毒了。如果不是提前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 礼物是林丽莎送的,除了她之外,还有谁有那么狠毒的心思?可理由呢?她没有那么做的理由。 乔智轻叹,兰溪和林丽莎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最起码,兰溪对林丽莎一直都很好。可那件事情——一想起林丽莎,乔智就不由得挠头了,他从未感觉林丽莎有多么特别,只知道她是一个很做作的女孩子。 以最挑剔的男人的目光来看,林丽莎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世界上所有形容美女的词语,用在她的身上似乎都不为过。但乔智总感觉她有些怪怪的,就好像脸上总是戴着一张美女的面具,每次看到她的时候,乔智总是感觉不太舒服。 他自己也曾反思过,可却找不到答案。后来进入了警队,他才意识到,在她的身上没有一丝鲜活的生命力,更没有兰溪身上的那股阳光气息。 真是越来越不明白女孩子们的世界。乔智叹了口气,那份报告,早晚都会让兰溪看到的,只希望到时候她能挺住。 就在这时,乔智的电话响了,他精神饱满地接起了电话,可那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很快变得不耐烦。 “我正在工作,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等我休息了再说吧。”乔智打算挂上电话。 “我是妈妈,不是别人。很长时间不见你回来,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电话那头传来了乔智妈的声音,显然那声音十分急切。 乔智板起了脸,“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平日里是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忙,怎么有时间去陪你?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吧。下个月,我会回家一趟。” 电话那头的乔妈妈显然在刻意的讨好儿子,她连声道,“其实我也不只是为了看你。我还听说,兰溪从国外回来了是吗?我想见——” “您是不是对她关心过度了。”乔智冷静道,“我说过了,我的人生我会自己负责,您只要把爸照顾好就行了。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您不许再接近兰溪,更不许伤害她。” 说完这些,根本没有给乔智妈妈解释的机会,他火速地挂上了电话。如果不是自己被宠坏的老妈,怎么可能会让兰溪远走国外?一想到兰溪在国外受的那些苦,他就忍不住一阵心痛。 兰溪显然和从前大为不同了,她的身上似乎多了一种令他捉摸不透的东西,可他一时间又说不清那是什么。 难道她是真的放下了吗?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她真的潇洒做到永不回头吗? 如果不是因为林丽莎的案子,她会找上自己吗?乔智想到这里没来由的一阵心痛。当初老妈到底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才会让她远走他国? 当年愤而离家出走,老妈似乎曾经说过什么,但那是的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老妈从中作梗。 二十一,撒谎的女人(上) 医院,安静的早晨,除了走廊里偶尔的脚步声之外,时不时从远处传来一两声叹息。 病房中的孙雅对着窗外发呆。 难道有些人注定天生好命?孙雅咬牙切齿地叹息!刘丽莎拥有了所有的一切!——在毫不费力地得到了大朋的真心后,居然还能嫁给那个大名鼎鼎的地产商,随后像是甩掉一件旧衣服一样,将大朋抛到了一旁。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能看笑话的——豪门生活,绝对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那么幸福。但偏偏在刘丽莎的朋友圈里,看到的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豪华别墅、漂亮裙子、还有耀眼的首饰——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狠狠地抽孙雅的耳光!林丽莎得到了所有的一切。 就在她以为林丽莎会这样空虚地过一辈子的时候,那个钱为先居然死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林丽莎应该半辈子被套牢,等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再守着那一堆钱过日子! 孙雅愤愤不平,难道林丽莎真的比自己的命好?就连王大朋——曾经是耀眼的男生,那么的意气风发,可眼前的他,身上却没有一点儿鲜活的生命力! 她愤愤不平!可又不得不装出幸福的模样——开始是冲昏头脑的爱情,而后来呢?或许是不甘心吧。她努力向所有认识她的人,展现着自己和王大朋在一起的幸福生活。 “豆腐脑、包子还有油条,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特意回到咱们学校门口的小摊上去买的。想不到那么多年了,老板和老板娘还在。”兰溪推开了门,带着豆腐脑的香味。 孙雅惊奇地看着兰溪,但饭菜的香味,显然让她胃口大开。 “一人一份!我刚从锦辉的病房里出来。她还嫌我带的太少了。”兰溪火速把东西摆好,贴心地扶起了孙雅。 孙雅的表情多少有些慌乱,或者说有些不安,过了早饭时间,可王大朋还没有来。她撩了一下垂在耳边的头发,“我家大朋——昨天太累,所以我让他回去了。他一会儿——” “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兰溪瞬间明白了孙雅的不安,淡淡笑道,“知道你们都是爱美的姑娘,尤其是你,马上就要穿漂亮的婚纱了,肯定对身材更在意,自然也就不能吃双份的早饭。所以我提前给你家大朋打了电话,让他晚点儿过来,千万不能再带爱心早餐过来了。” 孙雅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他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来。看我回头不好好教训他。” 虽然兰溪和孙雅的生活曾经有过交集,但她们两个并没有那么熟。孙雅在一旁吃着早饭,而兰溪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孙雅的态度还是淡淡的,好像除了王大朋,没有谁能让她的情绪波动。 “有话想问?还是有事想要对我说?我知道你来这里,一定是为了林丽莎的事情,像她那样精明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利用身边的人不是吗?”孙雅吃完了早饭,回过头来看着兰溪。 兰溪点了点头,“不错。我的确是为了她。其实在我们聚会的那天晚上,她跟我提到了一件事情,说有人给她寄了恐吓信。” 孙雅一言不发地,只是定定地看着兰溪。 “看她那晚的表现,也的确像是被吓着了。你是最理解她的人——”兰溪轻叹。 这句话,让孙雅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最了解她的人?你是不是也太高看我了?” “知己知彼,我猜想你和林丽莎,一定比我们了解得更深。”兰溪点了点头。 和林丽莎比起来,孙雅对异性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但却有着惊人的毅力,如果对林丽莎没有足够的了解,又怎么最终会得到王大朋? “你是在怀疑我吗?我可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孙雅把头转向了窗外,“其实你最应该下手追查的,应该是钱为先那边的人吧?钱为先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虽然林丽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两个,还真是王八看绿豆,天生一对!话又说回来,虽然钱为先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眼热钱太太位置的人,肯定不少!” 说到这里,孙雅突然拿起了放在病窗前的包,小心地从自己的钱包里取出了一张纸,递到了兰溪的手中:“这样东西,我留着也没有用了,但对你来说,应该有用。这是林丽莎写给大朋的情书——是在她打算嫁给钱为先之后写的。” 她居然还保留了那么久?兰溪拿在手上,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开口。 就在这时,王大朋推门走了进来。兰溪急忙将手插进了兜里,努力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很自然。 “我就说嘛,你们女生里面最会吃的人就算兰溪!小雅都跟我念叨好几次,想回学校门口吃一口豆腐脑,可一直都没有吃上。”王大朋捧着一束百合走了进来。 在看到王大朋手上那束花的时候,孙雅明显松了一口气。 敏感如兰溪,当然能感觉得出来,这一对即将举行婚礼的情侣,只怕没有看起来那么恩爱。 孙雅的脸上瞬间堆起了幸福的笑容,她娇笑道,“你呀,天天就知道忙工作,一点儿都不知道多陪陪人家。还好兰溪是个女孩,要是个男孩,我可真的要被她拐跑了。” 王大朋讪讪地笑着,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兰溪拎起了包,她一向是个捧场大王,这样的场合,怎么会让孙雅失了面子,所以一本正经地望着大朋,“你娶了孙雅,才真是天大的福气,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你还看不出吗?我这天天都把孙雅当宝贝供着呢。”王大朋的手搭在了孙雅的肩膀,脸上同样堆着灿烂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勉强。 只是在兰溪走出病房的那一瞬间,孙雅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踪迹,而王大朋像是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的手也收了回去。 “对不起,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王大朋手里拿着花,看起来不知道把花放在什么地方。 孙雅接过了他手里的花,朝着王大朋一笑,“怎么会呢?还好你来了。兰溪那个丫头一向是鬼精鬼精的,你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她了。可别忘了,当初她可是被教授指定去帮助警察们破案,在她面前,谁能藏得住心事?” 王大朋心事重重地在一旁坐下。孙雅一边忙着把花插到瓶子里,一边像是无心又像是有意的提到,“兰溪既然回来,那就应该会常和林丽莎见面吧?毕竟在这里,你的莎莎可没有什么朋友了。” “你又来了。”王大朋一脸苦笑,却将脸转向了窗外。 孙雅淡淡一笑:“你别在意,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 二十二,撒谎的女人(下) 兰溪在一个角落里打开了那张纸,很显然,那一张纸已经被翻看过无数遍,上面的折痕处已经开裂,小心地打开来看,果然是林丽莎的笔迹:“我们属于彼此!就算我们这辈子不能成为夫妻,但我们的灵魂是彼此相爱的!你永远都会珍藏在我的心里。只是从今往后,我不得不假装无动于衷的生活。亲爱的朋,爱情对我来说,远比生命更重要,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可我在乎你是否平安!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能和你一起离开这个城市,一起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但我不能那么自私!最起码,我不能用你和你家人的安全做赌注。从今开始,忘了我,就当我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就当是上天在考验我们之间的爱情。我会把你的名字刻在心里,从今以后的每一天,我会为你的平安祝祷。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是你对我祈祷的回答。找一个爱你的女子,千万不要让她代替我的位置,但我希望,她能代替我陪在你的生活,一直到老。” 信底下署名已经被人用笔划去,但还能看得出来,最底下是“你最爱的莎”,日期是林丽莎结婚日前的前一个月。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封信,兰溪很难相信,这样一封热情如火的信,会出自林丽莎之手——孙雅骂她是渣女,其实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这样。 林丽莎在谈恋爱的时候,一直都在避免写信,她说过,女孩子在嫁人之前,一定要爱惜自己的名声。这些东西一旦落到有心人的手中,就会成为不定时炸弹。 可她为什么会给王大朋写出这样一封信,而且还是在自己决定嫁给钱为先之前? 已然热闹起来的走廊,兰溪看到从锦辉的病房里出来一个男人,闪身就混入了人群之中。 背影看起来有些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 锦辉的床头多了一束红色的玫瑰花,她正对着那花发呆,看到兰溪进来,也只是点了下头。 那么孙雅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一向高冷的锦辉,真的有可能会是钱为先的情人吗?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知道答案。那瓶香水,既然是林丽莎亲手准备的,那就应该是她自己动的什么手脚吧?知道我对茉莉花过敏的,也只有咱们这几个人。”刘锦辉愤愤不平地开口。 刘锦辉愤愤不平地将当年对林丽莎的不满,全都说了出来,包括当年林丽莎明明知道刘锦辉对王大朋有好感的情况下,还是做了他的女朋友。 兰溪不由莞尔一笑,当年的王大朋,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女孩子。只是一记潇洒的投篮,都能引来无数女生的尖叫。 “如果不是林丽莎,事情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刘锦辉愤愤不平。 兰溪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评判,只叹息道,“可能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林丽莎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这么做,总得有动机才行吧?而且警察已经把那瓶香水带走了,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这样的反问,让刘锦辉安静了下来,她咬了咬嘴唇,“我看小林是得了失心疯吧?你看不出来她快疯了吗?幸好钱为先死了,要不然的话,到头来她可能什么都捞不着,听钱家的人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怀上孩子了。” 这又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刘锦辉对兰溪的反应很满意,她慢悠悠叹息道,“虽然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但所有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听说是——好像是钱子鑫耍了一点儿手段,让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手段?兰溪感觉自己的后背隐隐发凉,钱为先那样的有钱人,恐怕还是希望林丽莎能替他开枝散叶的吧? 刘锦辉有几分幸灾乐祸,“对了,我还听说,钱为先当初和林丽莎还有婚前协议,其中有一条,就是如果结婚五年之内,林丽莎生不出孩子,那么钱家的财产,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除非怀不上孩子的原因在于钱为先。” 如此一来,林丽莎的嫌疑似乎又大了一些。 兰溪叹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刘锦辉,“这么说起来,关于钱为先在外面有情人的消息,也是真的了?” 刘锦辉暧昧的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不是一向判断力很强的吗?既然见过了钱为先,难道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如果不是钱子鑫的亲妈——准确地说,是她的娘家太厉害,只怕他在外边的私生子早就超过一个排了。” 钱家虽大不如从前了,但人脉还在。毕竟这个城市的圈子就这么大,钱为先是个好面子的人,他终究不敢做得太出格。 有一点刘锦辉和兰溪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恐怕钱家一时半会儿不会平静下来的,如果钱为先早就立下了遗嘱还好,可如果他没有留下,只怕一场惊心动魄的财产争夺战,很快就要拉开序幕了。 “我真羡慕孙雅。”刘锦辉忽然转移了话题,她站在窗前,抬头望着外面的天空。 想起王大朋提到林丽莎时关切的表情,兰溪的心中就有些不快,她苦笑着问,“你是想说,孙雅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错了,我为羡慕她很会装糊涂。”刘锦辉的嘴角多了一丝不屑的表情,“林丽莎和王大朋私会,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据说,安排他们两个见面的人,还是周凤。” 兰溪惊得目瞪口呆。 这反倒让刘锦辉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林丽莎原本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王大朋对她可一直都没有忘情。” “你血口喷人!”病房的门猛然被推开了,气得满脸通红的周凤就站在那里,指着刘锦辉骂道,“想不到我们家丽莎才摊上这样的事情,你们就开始落井下石了?亏她还记着你们这些人,听说你们出了事,就赶紧让我过来看看。我们莎莎可不像是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我早就跟她说过,你们这些人,个个都眼红她嫁的好,巴不得她过得不好。居然在背后嚼这样的舌头,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二十三,争执 刘锦辉的反应很是奇特,她望着周凤,脸色红了又绿,但终究还是忍下来,只是冷笑道,“哟,原来是钱家的管家来了,我还当是什么人呢?现在您还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呢?现在您不应该忙着先把钱为先的遗嘱找出来吗?难道真的要等着钱子鑫把你的宝贝女儿扫地出门吗?” 周凤气得了眼发红,像是疯了一样,很快和刘锦辉扭打成了一团。 想不到女人拼命的时候,力气也大得惊人。兰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抱住了周凤,纵然如此,刘锦辉的头发也被扯掉了几绺。 “别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别人会不知道。小心做过了头,将来不得好死!你这个恶女人,当初是怎么巴结我家丽莎的,现在反倒忘了吗?你这背恩的东西!”被兰溪连抱带拉出病房之前,周凤还不忘大声道。 锦辉气得双眼通红,可周凤终究是个老人,她紧捏着拳头,却没有再动手。 兰溪硬生生将周凤从里面拖了出来,随手替锦辉带上了房门。 看热闹的人很快就散去了,周凤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着兰溪苦笑:“现在的女孩子,还真是了不得,如果不是被我听见,莎莎还真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呢。我劝你,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据周凤自己说,是丽莎从王思思那里听说这边的情况,所以才让她赶来看看。谁知道,居然正好听到了锦辉说的那些话。 “好姑娘,可千万别信那个女人的胡话。她没一句实话。王大朋算什么东西,跟我们家姑爷提鞋都不配,可怜我的莎莎还那么年轻,怎么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周凤拉着兰溪的手,急忙解释道,“她这是嫉妒我们家莎莎,所以才那么说。你是莎莎的朋友,应该比谁都了解她不是吗?从前是从前,可她嫁到钱家之后,可一直都本本分分,哪里还会跟那个臭小子有来往。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说假话,就让老天爷打个雷劈死我。” 夏天的天气就是奇怪。明明前一刻还能看到太阳,可就在这时,外面一道闪电,接着就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这让周凤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她急忙吐了吐口水,“呸呸呸,大夏天的,说这话不吉利。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 “清者自清,我相信丽莎。”兰溪淡淡一笑,对着周凤道,“不过希望您也能理解孙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她会多想。” 周凤愤愤不平地嚷嚷着:“你说她是什么东西?我们家才出事,她就打算落井下石吗?这都什么人?” “这不是周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位约四十岁左右的护士路过这里,惊讶地停住了脚步。 周凤一愣,连表情都不那么自然,“哦,是你啊。我只是——来这里看个熟人。可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疯子。你还是赶紧找人过来看看吧,这个病人看起来神经不正常。” 说完这些,周凤愤然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护士和兰溪面面相觑。 这或许是个大好的机会,护士热心地应兰溪邀请,确认刘锦辉没有问题。兰溪找了个借口,随后又追上了那个护士。 兰溪最擅长的就是从别人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更何况还仅仅只是周凤的前同事。 果不其然,姓赵的护士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毕竟钱为先是全市有名的房地产商。据说周凤的业务能力很强。但作为医院的护士,能挣的钱并不多,再加上工作辛苦,所以周凤几年前就辞去了这里的工作。不过也有一种说法,是她生活作风不正派,所以在医院管理方面的施压下,被迫离开了。 “我们可没有她那么好命,居然攀上那么高的高枝。”赵护士疲惫的表情中带着一丝调侃的笑容,“不过她一直都很聪明,眼光很好。” 赵护士随后又叹道,“话说,还真是有缘,当年钱为先的老婆也曾经在这里工作——我是说他已经过世的那位夫人。听说原本是打算要送她去首都深造的,因为有了孩子才放弃。后来干脆把工作辞了,一门心思地看孩子。” 按照年龄推算,周凤和钱子鑫的妈妈,恐怕还有可能是同事。 接着,那位护士像是自说自话,周凤原本就是一个头脑很灵活的人,学东西特别快。一次,一个实习医生没有按照规程操作,差点儿犯下致命错误,是周凤坚持让主治医生重新检查一下药方,才避免了那次的悲剧。 “所以你看看,人家的好运气,也不是凭空来的。眼光好、脑子活、下手利索,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吗?一般的人,恐怕也做不到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同龄人吧?怎么下得了手呢?”那位赵姓护士眨了几下眼睛。 果然,大部分人的三观还是正确的。兰溪多少有些庆幸,要不然如果人人都只是向钱看,那人心得堕落成什么样子? 回家的路上,兰溪心事重重,她并不想卷进这样的事情中,可现在只怕自己想脱身都难了。 “兰溪?你就是那个兰溪对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钱子鑫突然挡住了兰溪的去路。 这样古怪的问话,让兰溪愣住了,她呆了一下,张了张口回道:“我是。可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没错。”墨镜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钱子鑫严肃地点点头,“不止一个人提起过你,你比照片更漂亮。能请你回杯茶吗?” 闹市中的茶楼,钱子鑫利落地给兰溪倒上了一杯茶。 他有着一张与钱为先相似的脸,只不过他看起来更为沉闷而已。在这个节骨眼儿,他找自己来做什么? “听说你和负责这个案子的乔警官关系很好,所以我觉得有些事情告诉你,比告诉他们更好。”钱子鑫皱了起来,“现在想起来,我爸的死,可能跟几天前发生的事情有关。那天一大早,我爸就说,他收藏的一幅画不见了。那幅画是他花了大价钱拍下来的,原本就收在他的书房。” 那是一幅出自明代大画家唐寅的《昭君出塞》图,如果是真品,只怕那一幅画就抵得上好几套别墅。但几天前,那幅画突然不见了踪影。 “所以,请你去茉莉庄园,也是我老爸的意思,他不想声张,林丽莎正好推荐了你,所以一举两得。”钱子鑫几乎是皱着眉头说完了这些话。 两个人心头的疑问是同样的,兰溪并没有听说这件事情,而林丽莎从头到尾也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情。 这似乎解释了钱为先见到自己时奇怪的态度,林丽莎却什么都没有提起过,那又是什么原因? 二十四,钱子鑫的怀疑 据说,事情是从钱为先嚷嚷着说自己的书房有人进去开始的——他的书房在钱子鑫住的那套别墅的一楼,一间除了他之外,绝对不许任何人进入的房间。 “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钱子鑫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就算我爹真的是鬼迷心窍,也不能不防林丽莎那样的女人吧?换成是你,会信任一个除了花钱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吗?” 兰溪没有答话,有钱的人之所以有钱,恐怕还有着常人没有的算计之心。就算林丽莎对钱为先曾经有真心,只怕也会收回来吧? “还有那个周凤——她贪财,也更没有底线。现在我猜,她一定在替林丽莎出谋划策,想谋夺所有的财产。”钱子鑫恨恨道。 说到这里,钱子鑫顿了一下,他的脸上扬起了好看而又无奈的笑容,“我这么想,你一定认为我很幼稚。说起来,我最恨的是我爸,如果不是他有问题,那对母女怎么会有可乘之机?她们两个手段真高,嫁到我们家不久,就把我妈原来请来干活的人,全都换了。” 兰溪喝了一口茶,沁人心脾的茉莉香味让她闭上了眼睛。只有张一元茶庄的茉莉花茶,才会有这么浓的香味。 听钱子鑫开口说话,兰溪多少有些意外。眼前情绪激动的钱子鑫,显然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 “那间书房的钥匙在我爸手里,除了他之外,谁都不允许进去,自然也不可能有钥匙。当然了,从前我妈在世的时候,是可以进去的。”钱子鑫叹了口气。 东西不见的那天是6月10号,一大早钱为先就暴跳如雷——那晚钱子鑫参加了女明星周彤的庆生会,夜不归宿,自然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所幸的是,钱为先是个很会控制自己脾气的人,在快要吃完早饭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地在林丽莎面前提了一句。 “他有没有怀疑过是什么人干的?”兰溪又想起了钱为先那张油腻的脸,还有头顶上稀疏的头发,总觉得他的脸上像是戴着面具,为什么在见到兰溪之后,他只字不提呢?是根本没有机会?还是不打算提? 钱子鑫摇了摇头,他跟自己的父亲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敲定约兰溪他们聚会,是在钱为先再三考虑之后才定下来的。每一个参会的人,钱为先都事先经过了一番调查,“老钱做事一向认真,他不喜欢陌生人出现在家里。” 钱子鑫口中说出的这番话,又让兰溪大吃一惊。那个聚会,原本她们都以为是丽莎刻意安排的。转念一想,如果不是钱为先点头,林丽莎又怎么会在家中大摆宴席?毕竟结婚三年,她从未请过任何人去她家中。 “我见过你的照片,看过你的简历。”钱子鑫冷漠的眼中多了一抹光芒,他打量着兰溪,随后像是惋惜一般摇了下头,“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有林丽莎那样的朋友。” 这算是对自己的赞扬吗? 她感觉事情越来越奇怪了。钱为先果然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既然每一个出现的人他都进行过调查,那孙雅又怎么会被请过去? “老钱喜欢上电视,可他并不喜欢有人打扰。要不然,我也不会搬出去住。”钱子鑫的脸上又多了那几分优越感,他有些夸张地揉了几下自己的鼻子,“林丽莎以为自己是那座别墅的女主人,其实她也只是暂住在那里而已,只要老钱不高兴,随是时都能把她赶出去。” “但暂时住在那里的林丽莎,却成了你最强有力的对手不是吗?”兰溪悠闲地看着钱子鑫,虽然还不太确定他找自己的目的,但她不喜欢他趾高气扬的态度。 果不其然,钱子鑫瞬间被激怒了,他的脸色不好看,却没有发作,“若论长得漂亮,的确比得上林丽莎的女人不对,可脑子是个好东西,你甩了她不止几百条街。所以请你来这里,是为了让你帮我找到那幅画。我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林丽莎也拜托了你一件事情,她给你的支票,我会付双倍的价钱。” 若说不动心,那简直天理不容。兰溪双眼放光地看着钱子鑫,就好像是看着一堆闪闪发光的人民币,苦笑道:“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钱子鑫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她拜托你的事情,和我要你做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冲突不是吗?” 接一家人的活,接受的却是两份钱?兰溪不由得想放声大笑,但那样的小得意也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 “跟那幅画一同消失的,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我听说,林丽莎跟你爸,似乎还有一份婚前协议对吗?”兰溪望着钱子鑫。 果然,她的目的达到了,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钱子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口中嘀咕了一句什么,却只是举起了酒杯,“她说的不错,看来我真是找对了人。” 既然愉快地接受了委托,兰溪又怎么会放过打听八卦的大好机会。 钱子鑫的话虽然说得很含糊,但依他对钱为先的了解,最初他是不愿意娶林丽莎的。钱子鑫很不屑地吐了一口气:“长得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如果不是她妈耍了一点儿手段,她又怎么会搭上老钱?不过,能整天跪着伺候老公的听话女人不多,老钱娶了她,就当是家里多了个花瓶吧。” 兰溪感觉一口老血差点儿吐出来。 就连钱子鑫都这么看林丽莎,更别说在其他人的眼中,林丽莎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她在朋友圈里晒着自己纸醉金迷的日子,可在旁人看来,何尝不是一种悲剧? “所以就有了那一份婚前协议?”兰溪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追问道。 钱子鑫皱了皱眉头,“说的没错。老钱不糊涂,他不能不替自己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林丽莎还年轻。如果他眼睛一闭走了,林丽莎随时都有可能改嫁,到时候又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王八蛋。” 兰溪有些哭笑不得,钱子鑫还真是个怪人,但看问题却一针见血。只怕那份婚前协议,他也出了不少力。 提到周凤,钱子鑫总是一脸的若有所思,显然对周凤没有任何好感,却又百般防备。 “她的年龄跟我妈差不多大,你说我该怎么看她?只是没想到老狐狸会生出一只狐狸精,林丽莎比她还难对付。”钱子鑫重重地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二十五,古怪 既然说到林丽莎,话题也很自然地转到了钱子鑫妈妈的身上。 外面的传言再度从钱子鑫那里得到了证实——当年钱子鑫的妈妈的确是下嫁,也正是因为有了钱子鑫妈妈的资源,所以钱为先才很快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之后扶摇直上。 “我妈就是太善良了。老钱——哼,就算他不说,我妈也是知道的。要不然,怎么会气得一身的病?”钱子鑫愤愤不平。 提到自己的妈妈,钱子鑫的表情变得特别温柔,他的嘴角上扬,可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如果不是他们把事情做得太过分,我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死了?林丽莎!就是她,在我妈重病不起的时候,偏偏找上门去,告诉她,她怀了老钱的孩子。所以我妈才会生那么大的气,才会——” 说到这里,钱子鑫用双手遮住了脸。 林丽莎并没有生下孩子。更重要的是,刘锦辉曾经说过的那些话,难道是真的?而且她还说过,林丽莎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这到底是传言还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假孕吗?”兰溪急忙问道。 钱子鑫的表情有些犹豫,“但她当时的确说自己怀孕了,还是老钱的孩子。不过,我妈说,她在撒谎。她本来就是个撒谎成精的女人,有什么好意外的。” “如果她真的生了一个孩子,那会不会,就真的——”兰溪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太关键了。林丽莎似乎对生孩子这件事情非常在意,尤其是聚会那晚在茉莉庄园的表现,都透着一丝怪异。 “老天爷开眼,听说她特别挂了专家号,请了那位最有名的专家看过。不过看样子,应该没有什么效果。”钱子鑫几乎是幸灾乐祸地说着。 那位最有名的大夫?难道是她?兰溪忍不住眼前一亮。 钱子鑫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了一份诊断证明,递给了兰溪。 兰溪皱了皱眉头,上面的东西写的很清楚。主治医师一栏里,的确写着那个人的名字。 “可这——你是怎么拿到的?”兰溪又吃了一惊,钱子鑫果然早有准备。 钱子鑫冷笑:“林丽莎那里可不是铁桶一块。她以为换上自己家的亲戚,全都信得过吗?” 不等兰溪开口,钱子鑫忍不住冷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难不成她还真的以为能母凭子贵?就算生出来,也不见得是老钱的孩子吧?你可千万别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林丽莎,从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可如果她有了孩子,就能分到一分家产不是吗?如果——你的爸爸还在世,自然不会亏待了她。”兰溪又喝了一口茶。 这句话噎得钱子鑫愣了一会儿,才叹息着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跟我拜托你的事情无关。如果你愿意去调查,可能会发现很多——让你意外的事实。” 外边的那些传言,或多或少地得到了证实——以钱家的实力,再加上国内越来越发达的医术,钱子鑫的妈妈不可能很快就病逝。但偏偏她却突然病逝,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只怕谁都不信。 林丽莎能找亲自去找钱子鑫的妈妈,恐怕不会是假装有孕,她总得考虑一下撒谎的后果。那么孩子呢? 林丽莎究竟又有多少秘密在瞒着自己? “其实连我自己都在担心,那对母女会不会朝我下毒手。”钱子鑫的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现在他们离巨额遗产,只剩下我这个绊脚石了。” 钱子鑫并没有多做停留,他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这里你常来吗?”兰溪随手拿起了一块点心。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偶尔会来这里,是——一个朋友带我来这里的。”钱子鑫有些奇怪地看着兰溪,“有什么问题吗?” 兰溪摇了摇头,正如她想的一样,这座茶楼在市中心最热闹的那条街上,但与别的茶楼相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内里却别有乾坤。且不说这专门去张一元订制的茉莉花茶,只怕这喝茶的水,还有配茶的点心,都是别的地方没有的。 一个名字莫名其妙地跳入了兰溪的脑海里,可她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她曾经带那个人来过这里,但钱子鑫和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扯上关系的。 钱子鑫并没有在这里多待,十分绅士地告诉兰溪,自己是这家店的特别会员,所有的东西都由他买单之后,很快离开了。 兰溪安静地对着这里发呆,直到熟悉的香味飘来,一位民国打扮的女子送上了一托盘各色点心。 钱公子也未免太客气了吧?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笑容,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好处吧?就算是不饿,也可以摆上一桌子点心充场面,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还是同样的造型,兰溪不客气地大口地吃了两种点心,却发现味道略有不同。 “咦?怎么会换了风格?今天是——原来不是周末。”兰溪看了一下手机,哑然失笑。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出国才几年,连味觉都变了吗?若换作从前的你,一定会忍不住叫服务员过来理论一番吧?” 优雅而又得体的青色旗袍,盘起的头发用一根簪子别住。一张不加修饰的脸,自然的线条让人忍不住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青姨?天哪,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今天你没在——可今天不是周末——”兰溪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紧紧拉住被她称为青姨的双手。 青姨忍不住笑了起来:“恰好你和那个年轻人进来的时候,被我看到了。这两天不是事情太多,所以我来这里放松一下心情。说两句话就得赶回去,还有一台手术等着我去做。” 青姨反过来握住了兰溪的手,连声叹道,“回来了就好,你能回来了就好。这一次,再不许不告而别了,你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所有的记忆,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了过来,那些熟悉的名字、过去所有美丽和不美丽的记忆。还有那个“城市守护女神”的称号。 和青姨的认识,缘自那个兰溪再也不愿意想起的案子。人与人之间的相逢就是那么奇妙,就连兰溪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认识青姨,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 二十六,谋杀 “猜到你会来,也猜到你会卷入钱家的案子,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我想,可能你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那里,随时欢迎你。”青姨没有来得及多做停留,匆忙离开了。 “有时间多来这里坐坐,你当年可是收了我的聘书,是我们这里的特邀品鉴师。这些都是我新研制出来的点心,尝尝味道怎么样,可是要给意见的哦。”青姨临走之时还不忘嘱咐。 不认识青姨的人,一定会被她高冷的外表吓跑。但只有兰溪才明白,她的内心是多么的柔软。 “你们是相似的两个人。”她的耳边莫名其妙地响了这句话,出自那个笑容里总是透着几分邪性的男人之口。 那张面孔出现在脑海中时,兰溪的心不由自主地沉沦了下去,还有多久?他是否还在人世? 为了平息自己的心情,兰溪很快打开了手机。她需要做点事情,否则,她担心自己会再度沉沦下去。 钱为先的死讯,果然让这座城市的媒体都变得沸腾了,手机上的推送新闻,都是跟钱为先有关的一切。看那些新闻线索的来源,想必凡是跟钱家沾上关系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忙着透露“独家消息”,好趁机抛头露面。 这样大好的机会,林丽莎怎么会错过呢?她原本就是一个不怎么低调的人,也知道如何才能吸引别人的眼球。所有媒体里,她都将自己的娇弱和无助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些自媒体人早已经蜂拥而至,在他们推出的朋友圈里,一身黑衣服,脸上罩着黑面纱的林丽莎,看起来并不比任何一位女明星逊色。 电话恰好在这时响了起来,叽叽喳喳的王思思,根本不理会兰溪在做什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你知道吗?今天还有几位男同学打听林丽莎的消息。真是好笑,当初那些男同学,不会真的打算再去追林丽莎吧?” 兰溪轻叹了口气,恐怕此时的林丽莎,一定过得很充实。自从钱为先死的那天起,除了惊恐之外,看得出林丽莎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那些男同学也只是凑凑热闹。”兰溪轻叹,王思思好像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情讨论这个问题。 不过,这也难怪。当年王思思就是他们宿舍最靠不住的人,毕竟一顿饭就能让她给所有的男生传递小纸条,索要心仪女生的手机号码,现在也不会例外的。 如果不是因为兰溪打马虎眼,再加上当初大部分想要接近的是林丽莎,只怕王思思早就被她们排除在小姐妹团之外了。 就连那些贿赂思思的男生都十分不满,因为从思思口中打听到的消息,除了林丽莎的手机号码是正确的外,其他的消息都被证实是假话。 甚至到了毕业的时候,有不少男生都调侃思思,说话就像是刮大风一样。 王思思不满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那可不说啊,你看看,虽然林丽莎再嫁就算是二婚了,可她现在除了漂亮,还有那么一大堆钱呢?你觉得别人会不眼红吗?” “哪个男人敢娶啊?他不会是不想在这里混了吧?”兰溪不由得摇了下头,王思思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一点儿都不考虑,男人在大部分的时候是爱面子的物种。 电话那头的王思思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溪溪姐,你说——王大朋会不会跟孙雅分手啊?我上次见到王大朋和——和丽莎在一起。” 王思思一向大惊小怪,对她说的话,兰溪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他们是什么时候见面的?” “就在不久之前吧?具体是哪天,我还得想想。”王思思拖长了声音。 挂断了这个突然加入的电话,兰溪拍了拍自己的包,谁能想得到的,仅仅只是接受一家人的委托,就足以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潇洒起来了。 隔窗看着楼下,身影有些落寞的钱子鑫正打算穿过楼下的红绿灯。 意外,就在那么一瞬间发生了。一辆疾驶而来的车,朝着钱子鑫飞驰而来。钱子鑫虽然反应得很快,但还是被车呯的一声撞出了几米远的距离,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尖叫声、汽车的刹车声,以及不明真相的汽车喇叭,让原本安静的街道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兰溪飞奔到楼下的时候,那辆黑色的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钱子鑫的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在看到兰溪的那一瞬间,他吐出了几个字:这是谋杀,一定是林丽莎—— 围观的人群将这里团团围住,有热心的围观群众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所幸这里离医院很近,救护车很快将钱子鑫送去了医院。 120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一些热心人等着警察出现,忙着将自己的发现告诉警察。 又是钱家的人! 兰溪直到乔智出现,才松了一口气,她迫切地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对钱子鑫下了狠手!此刻,她的心也在动摇——除了林丽莎,谁还有动机朝钱子鑫下手? 虽然事发突然,但有人看出那辆车是黑色的奔驰,车牌的尾号是688,虽然没有看清司机到底是什么人,据说开车的人戴着一副深色墨镜。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记录了在场所有人的证词之后,乔智快步走到了兰溪的面前。 兰溪更惊奇乔智赶来的速度,不过,她没有追问,只是叹了口气,“好吧,如果我说是钱子鑫约我来茶楼喝茶,不知道你信不信。” 几句话将钱子鑫的用意和盘托出,乔智皱紧了眉头。显然之前碰过的钉子,让乔智长叹了口气,才慢悠悠道,“这么说起来,钱家的案子,你还真打算插一脚?” “谁让我见钱眼开呢?”兰溪看了乔智一眼,两个人交换了一下心事。果不其然,乔智显然和自己的想法一样,眼下最大的受益人,同时也是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林丽莎。 二十七,秘书的证言 乔智轻叹了口气,“你现在最担心的是,林丽莎会被完全卷进来这起案子对吗?你放心,此刻的林丽莎,正在接受一家杂志社的专访。所以,你可以暂时放下心了。” “先是钱为先,再接着是他的宝贝儿子,再加上——钱为先和林丽莎的婚前协议不见了踪影,所以,现在她才是名副其实最大的受益者。除了她之外,还有潜在的嫌疑人吗?”兰溪轻声问道。 乔智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他当然知道,没有谁能阻止兰溪了。无论是作为同学还是朋友,她一定会出面,找出事件的真相。 考虑再三,他安排陈飞陪同兰溪一起去见林丽莎,顺便记录一下林丽莎的不在场证明。 看到远远躲在一旁的陈飞,兰溪再也忍不住脸上的笑意:陈飞分明是一个大娃娃嘛,哪里有半点儿刑警的影子?一个车祸现场,也能把他吓得脸都煞白? 茶楼里,一个男人正隔着竹帘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他按动着手里的相机,拍下了兰溪的一举一动。 电话响起的时候,他的声音冷静得有些吓人,他安静地听着,随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不甘心,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下,但还是那么的生硬,“有时间再说吧,你知道这是非常时期。你可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的。” 挂上电话,男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反倒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兰溪,随后用手指比成手枪的形状,瞄准了下面的人群,口中发出了“嘣”的一声。 但是,当楼下的兰溪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他的身子马上离开了窗户,像是有几分胆战心惊,又有几分兴奋的模样,急急端起了杯子,大了喝了起来。 “兰姐,怎么了?”陈飞低声叫了一下兰溪。 兰溪摇了一下头,她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慌,就像是又要见到那个人——怎么可能呢?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而那个人,早已经化成了灰不是吗? 此刻的林丽莎正马不停蹄地接受着几家颇有影响力的媒体专访,据说这些都是经她再三筛选之后才敲定的,她还刻意提出了要求,必须得拍出几张特别能展现她风采的照片,在她亲自审过之后,才能发表。 这么苛刻的条件,依然让不少媒体趋之若鹜。 兰溪在钱子鑫的住处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忙着让请来的化妆师给她补妆,照顾她的女佣在替她整理衣服。一袭黑色的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不单不显得沉闷,反而衬出她清冷的气质。 她的胳膊上没有缠黑纱,只是头上夹了两朵白色的绒线花,看起来反倒衬得她越发别致了。 见到兰溪,她摆了下手,轻叹道,“我一会儿再招呼你们,接下来还有另外一家杂志的专访,我去换身衣服,你先去楼上等我吧。” 跟在兰溪身后的陈飞不由得吐了下舌头,低声道,“不会吧?这看起来哪里像是死了老公的人?怎么看她都是兴高采烈的,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中彩票的机率只有千万分之一,这可比中彩票的机率大多了。”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女人看着他们,叹道,“想不到钱总英明一时,却糊里糊涂地娶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整个钱氏集团,只怕都要毁在她的手里了。” 一套合体的黑色短礼服,挽起的头发,还有脸上遮不住的哀伤,是一个美貌绝对不输林丽莎的美女。见兰溪看着她,她轻叹道,“我是钱总的秘书,安又琪,大家都叫我安琪儿。” 这就是传说中钱为先那位留洋归来的女秘书?刘锦辉说的居然是真的!怪不得林丽莎提起她的时候恨得牙痒痒,换作是谁,丈夫身边有这样美貌的女人,都会是同样的心情吧? “我本来是想要来这里,询问怎么安排钱总的后事,还有公司的一些事情需要交接。想不到她会忙着发各种各样的通告。这么说起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她曾经——是一个公众人物?”安又琪抬眼看着兰溪。 兰溪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愣了一下。 安又琪歪了一下头,“对不起,这是她的隐私,我不该打听的。对了,既然她这么忙,那我还是去找一下钱子鑫吧。” “他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里手术。”陈飞在一旁插话道。 安又琪只是皱了下眉头,随手从包里抽出小本记下了哪家医院之后。 兰溪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或许有些疑问,是安又琪可以解开的。根据林丽莎的说法,钱为先对这位女秘书十分信任,甚至有时候她也会插手林丽莎的事情。提到这些的时候,林丽莎似乎颇有几分愤愤不平。 “我想知道钱总出事那天,他的行程安排。”兰溪又想起了钱为先见到时那古怪的态度,除了令她不舒服的眼神之外,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果然是训练有素的秘书,安又琪翻了一下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要做的事情。她皱了皱眉头,“那天早上要陪林丽莎吃饭,上午10点,和兰溪谈话。11点司机接他去公司,午餐时有一个董事会。下午2点,和律师有一次见面。” 上面的确清楚地写着自己的名字。可事实上,那天无论是林丽莎还是钱为先,都没有提跟自己见面的事情。 见兰溪一脸的疑问,安又琪瞪大了眼睛解释道:“这些都是前一天上班之前,钱总自己做好的安排。作为秘书,是安排不了他的时间的。而且,钱总是一个很自律的人,每天重要的事情,他都会提前做好安排,再通知我协调时间。” 前一天他居然安排了林丽莎吃饭,根本就没有提到要跟自己见面的事情。那是不是说,事情在前一天,甚至更早的时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那钱为先有没有提,他要见律师做什么?”一个猜想,让兰溪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安又琪摇了摇头,“这是钱总自己的事情,我们自然是不太清楚的。不过我想,应该和家庭事务有关吧,因为他要见的是自己的私人律师。” 二十八,未亡人 当问到刘锦辉的时候,安又琪的眼中多了一抹不屑的笑容,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滴水不漏,“她的确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据说是销售部上升最快的新秀。话又说回来了,年轻的女孩子,原本就应该更努力。职场是残酷的,如果不努力的话,就算是靠关系进去,也很快会被淘汰。不过,在我看来嘛,用力过猛可不太好。” “安秘书,那她和钱为先的关系怎么样?”明知道这样问不妥,可兰溪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 安又琪看了兰溪一眼,眼中多了一丝不悦,“小姐,我们是秘书,可不是保姆,所以钱总的事情,我也只能知道自己该负责的那部分。至于其他的,不在我们的职责之内。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些事情这么热心,但打听别人的隐私,可不是什么淑女行为。听说你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可这做派,一点儿都不英国。” 还真是巧了,自己要做的,就是千方百计打听别人的私事。兰溪苦笑着摇了摇头,很快又从手机里翻出了王大朋的照片。 “咦,这个人——我的确见过。”安又琪接过手机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随后又把手机还了回去,“他和刘锦辉是好朋友吗?对了,就在钱总出事的前一天,说了要去见一个人。虽然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但这发型,应该就是钱总要见的人,他是谁?” 兰溪含糊地应付了几句。 看来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卷入这起案子中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着为人知的秘密,或许找到那个秘密的真正所在,就能找出答案。 “对了,在钱总出事之前,还约见过那个大明星周彤,我想应该和钱子鑫有关吧?他们两个的事情,不都上了娱乐新闻吗?所以你如果真的好奇,倒不如去找找那个人,或许还能打听出来点儿什么。”安又琪临别之前,优雅地吐出了几个字,“我听人说过你的事情。下次见面可以见我安琪儿,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 又是谁在她的面前提起过自己?可这个女孩,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见到。 兰溪挠了挠头,却想不个所以然来。安又琪,挽起的头发还有那张看起来多少有些古板的脸,的确不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 直到安又琪不见了踪影,一直发呆的陈飞才回过神来。 兰溪调侃道,“哟,我说小朋友,你是不是该擦一下自己的口水?是不是平日里很少见到这个漂亮的女孩子?” 陈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哪里。我只是觉得,这钱家到底是什么好风水?怎么会招来这么多漂亮的女孩?” “可别忘了正事。”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她自己都在怀疑,乔智得来的所谓的刑警队副队长的职务,是不是在蒙自己? 一个小时之后,林丽莎终于结束了访谈。她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二楼,命人将冰镇好的酸梅汤送了上来,同时送来的还有几色点心,都是兰溪平日里最喜欢吃的。 这让兰溪的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林丽莎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还会那么客气吗?如果林丽莎换一种态度,或许她会好受一点儿。 可偏偏不是,她和从前一样,对别人虽冷淡,对兰溪从来都不同,凡是兰溪说过的,她似乎每样都记在了心里。 据她自己说,这一天她一直都在马不停蹄地忙着,除了约见各家媒体之外,同时还得应付着钱家人的询问,毕竟整个钱氏家族,都是钱为先一人扛起来的,现在他不在了,自然应该由她这个未亡人承担起来。 说完这些,丽莎带着一丝傲娇的语气叹息:“这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我不站出来,谁知道别人会怎么在媒体面前乱嚼舌头根子?我可得保住钱家的声誉。从前在家里,我每天除了打扮自己,就是窝在沙发里哪里都不去,连一个手指都不想动。现在真的忙起来,没想到会这么充实,只是——没想到却是用我老公的生命换来的。” 说到这里,林丽莎用纸巾擦了一下眼角,很小心地没有弄花自己的妆。 这是林丽莎的作派,只要是抛头露面的事情,她一向喜欢亲力亲为。林丽莎自己显然也很清楚,此刻她的一举一动,就是全城人关注的焦点。与其被媒体追得东躲西藏,倒不如主动出击,将自己的悲伤、无助展现在世人的面前,从而掌握主动权,有力地击碎了所有捕风捉影的流言。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 “想不到有一天我还能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林丽莎的脸上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壮,她的眼中似乎有泪光,但眨了几下又不见了。“上一次我记得还是我们结婚的那天,可惜那天你已经在国外,要不然还能看看,那天我就是全城的焦点,不管是赞扬还是嘲讽。人活这一辈子,总是不能太得意,否则,一旦失意,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现在,连我都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背地里,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嘲笑我,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林丽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压抑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兰溪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林丽莎的嘴角是向上弯的。 “你们的调查有结果了吗?其实我也听到了不少的流言,有人说——是我谋害了我老公!天地良心,怎么会有人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往我的心口上戳刀子吗?”林丽莎主动出击,抛出了这个让兰溪意外的观点。 兰溪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倒是林丽莎,她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继续道,“那些不负责任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伤天害理的话?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虽然丈夫年龄是大了点儿,可我希望他好好的,只有他好好的,我才有好日子过不是吗?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把自己放到火上烤呢?你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但这样的怀疑才是最合理的,因为只有如此,林丽莎才有可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口,兰溪递上去一片纸巾,柔声道:“你还能管得了别人怎么说吗?总有些人喜欢家长里短的不是吗?” 陈飞在边上附和着点头,“嘴长在别人身上,还是随他们说去吧。” 二十九,往事只堪忆 直到这时,林丽莎似乎才注意到陈飞的存在,有些恍惚地擦了擦眼泪,“你——好像之前我们见过对吗?是和小智——乔智一起来的。你不是警察吗?来这里做什么?是发现了什么吗?关于我丈夫的死因,是不是已经有了结果?” 林丽莎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陈飞,这让陈飞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突然之间就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我还没有接到通知,这一次来,我们是为了别的事情——不着急,时间还早,你和兰姐先说说话。” 这话让林丽莎愣了一下,看着兰溪的眼神似乎也变了,但很快一副明了的态度。 当年——当年拿到那一份聘书的时候,有多少人眼红,又有多少人羡慕兰溪的好运气。那可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机遇。只可惜,兰溪却主动放弃了。 林丽莎明白,只要兰溪回来,随时都能再拿到那一份特别的聘书。 兰溪在一旁调侃道:“果然,面对你这样的大美人,所有人都会束手无策,更何况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这话让丽莎忍不住笑起来。只有一旁的陈飞,脸红得更厉害了。 “怎么时间要用这么久?人都已经没了,好歹早一天有了结果,我也好让老钱早一天入土为安不是吗?要不弄得人心怪慌的。”林丽莎一脸的悲伤。 “这个人,你见过吗?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陈飞小心地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林丽莎。 林丽莎接过去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见过,确实没有见过,不是我认识的人。” 说着这些,林丽莎几乎很自然地将手里的照片递向了兰溪。可陈飞急忙接过去,重新塞到了包里,“哦,那好吧,回头我们再确认一下。” 兰溪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陈飞的用意。这个家伙,果然不是吃素的,他用这样的方式,轻松地得到了林丽莎的指纹。 天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但很显然,他这身警察的衣服,不是平白得来的。 兰溪很快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自己的表情,林丽莎一向最会察言观色了,她只是叹了口气:“看起来,你的日子的确也不好过。后事料理得怎么样了?钱家的人,恐怕也不会闲着吧?” 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钱家内部恐怕早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包括钱子鑫妈妈的娘家,只怕都在暗地里采取行动,为的就是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说的不错,这两天我妈一直也没有闲着。虽然我恨她恨了这么久,可真的出了事,也只有她能替我跑前跑后了。这两天,她总算先把钱家的那些人给安抚住了,要不然,我还真招架不住。”林丽莎望着兰溪,像是解释,又像是在故意用这样的话来打发时间。 这可真是一对很古怪的母女,明明之前已经当着她们的面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纱,现在态度转变,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而且,凭着周凤的能力,能稳住那些人才怪!周凤的确是个精明的女人,但与钱氏集团上上下下的人周旋,只怕超出了她的能力。 眼下钱家还没有闹起来,恐怕只是因为钱子鑫还在。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只会招蜂引蝶的公子哥儿,其实是个聪明人。 兰溪并没有认真追究林丽莎话中的漏洞,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这么说起来,阿姨也会开车?还是给她专门配了司机?怎么没见你朋友圈里晒过车?” 林丽莎眨了几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让人猜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我妈还真的有驾照,不过平日里基本上她不开车出去,要不养这么多的司机,不是白花那么多钱了?” 随后,林丽莎认真地回忆起自己家究竟有多少辆车。 钱家的奢侈,或者说是有钱人的日常生活,已经超出了兰溪的想象。 除了钱为先自用的一辆劳斯莱斯和一辆奔驰顶级的迈巴赫之外,平日里停放在林丽莎家里的还有一辆奥迪、一辆宝马7系和一辆甲壳虫,据说那辆甲壳虫是因为林丽莎特别喜欢,所以才买回来的,但林莎坐过两次之后,发现空间太小,就放在那里,周凤偶尔才会开出去,防止放时间太长,车子出了问题。 更别提钱子鑫的别墅里有多少辆车,据说钱子鑫还特意给自己的车子买了十个车位。 家里既然有那么多车子,车牌号林丽莎自然就更记不住。 提到这些的时候,林丽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毕竟丰厚的物质生活,才是她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哎呀,溪溪,以前的时候,我也觉得那些有钱人特别矫情,明明走路可以锻炼身体,偏偏他们不管做什么都喜欢开着车。可到了现在我才算明白,一旦习惯了去哪里都有专车,哪里还会再去想走路的事情,毕竟人最重要的是时间嘛。钱花了,还是可以再挣的。”林丽莎故意哀叹道,但声音里却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 有钱人的日子什么样,兰溪并不太清楚,可她记得,在大学校园里最浪漫的事,就是坐在乔智骑的自行车后座,尤其是在有风的日子,躲在乔智的身后,享受着那一丝小小的温暖。 “其实我真的不懂。”林丽莎突然转过头来,眼圈似乎有些红红的,“乔智那个时候,是拿着一辆自行车就骗了你不是吗?” 乔智是一位运动健将,有一次居然载着坐在后座的兰溪骑上了天桥,一路风驰电掣,惹得兰溪哇哇大叫。 兰溪忍不住笑起来:“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有你陪着的王大朋不是吗?” 丽莎突然之间却转移了话题,她的嘴角多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悠悠叹道:“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谁能想得到,乔智会那么低调,居然连你都骗过了。” “那个时候的我们,就算是被认为心思最复杂的锦辉,其实都活得很单纯不是吗?”兰溪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林丽莎用手握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杯子。 三十,交锋 她的手太用力了,以至于手指发白。过了一会儿,她才松开了手指,叹息着望着兰溪,“我真的不太明白,明明你能看得到人性最黑暗的一面,偏偏又把所有的人都想得跟你一样简单,还真是不可思议。我常常在想,你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太傻。” 好像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自己。 老妈好像不止一次地说过,这是因为兰溪太懒的缘故,因为太懒,所以就算明明看明白了,可还是愿意相信人性的单纯。 “想太多容易老不是吗?”兰溪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那你真的爱乔智吗?如果不是乔妈,你会嫁给他吗?”林丽莎冷不丁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兰溪的心头一愣,那场戳痛了自己心口的对话,除了她和乔智妈妈之外,她并没有向别人提起过,难道乔妈妈还将那件事情宣扬了出去? 应该不会!乔智的妈妈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经历过人生风雨的人,又怎么会将自己不怎么光彩的行为宣扬出去? 可林丽莎是怎么知道的?这勾起了兰溪的好奇心。 显然,林丽莎提出的问题,也激起了陈飞的兴趣,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兰溪,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兰溪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问题的答案。当年自己的负气离开,一半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另外一半,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就如同她现在突然回来一样。 林丽莎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而是轻笑了一声,叹道,“不过我还是愿意坐着汽车去兜风。偶尔坐着私人飞机出行也不错。” 话题又绕了回来。 也许是时候该试探一下林丽莎的口风。 想到这里,兰溪长吸口气,点点头,“但总归要注意安全才是。尤其是开车的人,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出意外。比如说钱子鑫,他不是因为被一辆奥迪车撞了,才被送去医院——” “啊!”一声惊叫,兰溪抬眼,就看见林丽莎一副完全是遭了雷击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晃了几晃,看样子随时像要昏过去。 似乎见兰溪并没有想要安慰自己的意思,林丽莎用手托着自己的脑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吃惊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会真的是在骗我吧?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怎么样了?怎么没有人通知我,没有人给我打电话——” “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刚刚那位安秘书,应该已经赶过去了。”兰溪总感觉林丽莎的表现有些太过奇怪了,她看起来虽然十分悲伤,但却显然更关心的是钱子鑫的死活,“不过,我想应该能捡回来一条命。” “哦,哦。那就太好了。”林丽莎看样子像是松了口气。 “但是这样一来,你就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沉默了半天的陈飞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很显然,在面对美女的时候,他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过了一会儿又继续道,“所以我们需要核对一下林小姐的行踪,以便——” “你们疯了吗?我的行踪?你们怀疑是我?”林丽莎的举动看起来有些夸张,她瞪大了眼睛,继续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只是例行的调查而已。你不用太担心。”兰溪的心头一沉,她从林丽莎的眼中,看到了那抹惊慌,那惊慌中还带着一丝兴奋。 兰溪几乎是下意识地怔住了,那样的表情,她曾经看到过。一个模糊的名字,还有一张早已经在记忆里模糊的脸——怎么会在林丽莎的脸上出现? 谁都看得出来,林丽莎是在强压心头的怒火,板着脸一字一句道,“最起码有十个以上的人,能为我提供不在场证明。现在看起来,我应该庆幸自己很高调对吗?从昨天开始,我陆陆续续接受各家媒体的专访,除了换衣服之外,都有人盯着。这位警察小同志,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去找佣人问问吧,她们都看着呢。” 兰溪使了个眼色,示意陈飞出去问话。 宽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林丽莎狠狠地将手里的杯子砸在了桌子上。 她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上一次见到她这样,还是王大朋跟一位学妹在操场上有说有笑。 “摊上这样的事情,警察们自然会来问话的。”兰溪柔声安慰她,虽然她知道这样的话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果不其然,这句话让林丽莎冷笑了起来:“知情的人,明白你们是为了查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在杀人呢?看起来,这个地方的确是风水不好。我还是早点儿去别的地方好了。还有你,既然接受了我的委托,怎么好不好的,又跟钱子鑫扯在了一起?” “可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兰溪只有苦笑,这个时候,林丽莎才不可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解释,“可你应该很清楚,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而且想证明你是清白的。” 这句话总算让林丽莎的表情和缓了一下,但依然还是绷着脸,“可别人会怎么想?我就算浑身长满了嘴,只怕也解释不清楚吧?” 老公莫名其妙地死亡,继子又出了车祸,这样的事情,就算拿着大喇叭对着全世界的人说自己是清白的,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能信。 尽管林丽莎言辞之间还有些闪躲,但她努力地思索着,配合林丽莎的问话。 在兰溪的追问之下,林丽莎还是承认,钱为先一直都有高血压的毛病,心脏也多少有些问题,所以一直都在吃药。 钱为先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平日里吃的药,都是放在他自己的书房里,由他随身携带的,从不让她这位妻子经手。 当再度提到王大朋这个名字的时候,林丽莎只是一阵冷笑,“好马不吃回头草,这样的道理你不懂吗?如果你不信我,干嘛不去问问王大朋自己?我可以对天发誓,自从我结婚之后,我再也没有单独和他见过面。” “听说,在钱为先死的前一天,见了王大朋。”兰溪适时地抛出了这个问题,她很想看一看,林丽莎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的反应。 林丽莎几乎是恼羞成怒,她一张粉脸变得通红,几乎是怒吼道,“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他们见不见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真的认为是我做了什么,那就把我抓起来!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马上!” 三十一,追问 尽管林丽莎看起来像是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但还是不忘对兰溪大声说:“好吧,在没有查出结果之前,别再来这里了。一会儿我就搬去别的地方。钱子鑫那小子既然出了意外,天知道还有多少好奇的人会赶来这里看热闹。” 出了茉莉庄园的大门,陈飞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还真是捏了一把冷汗!怪不得小智哥不想来这里,换谁都不想碰这个钉子。” “不会是有点儿怕了吧?”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丽莎过激的反应,多少让她感觉意外。她到底是心虚,还是因为这样的没有另一个的指责而愤怒,兰溪看不出来。 换了是谁,被指认为嫌疑人,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他们前脚离开,就听见各种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林丽莎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如果此时有媒体在这里,肯定会有类似“首富遗孀情绪失控”之类的字眼来报道。 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只是一方面,眼下最要命的是,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林丽莎——杀的目的,除了泄愤之外,自然是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 兰溪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不太好的方向发展——周凤据说是外出办事暂时回不来,但她开走的车,恰好是一辆黑色的奥迪。 车牌号虽然暂时不太确定,可对陈飞来说,跑一趟交警队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不管那个动手的人到底是谁,显然是狗急跳墙。 “你觉得凶手会是那位——现任的钱太太吗?”沉默了一会儿的陈飞,忍不住问道。 兰溪皱了下眉头,反问道,“你发现什么证据了吗?丽莎今天一整天都在家里,你不是询问过那些人的证明了,是不是她的确没有离开过。” 陈飞点了点头,这里所有的人都能保证,林丽莎的确没有出过门。 “但杀人这事,不一定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吧?”陈飞语气不那么好。 很显然,之前林丽莎的发狂,让陈飞的心情变得不那么好。 陈飞嘀咕了一句,“怪不得——就算是漂亮的女人,也要分三六九等。我看她,最多也就能嫁给钱为先这样年纪大男人。以貌换财,公平也算交易。” 这句话似乎听着有些耳熟,好像什么人曾经在自己的耳边说过。 兰溪看着车窗外疾驶而过的景色,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却忘了曾经在什么场合听过,明明知道那件事情似乎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兰姐,你在想什么呢?今天会不会跟小智哥有约会?”陈飞终究还是脱不了那股子稚气,好奇地追问道。 兰溪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乔智会把他打发到这里来,除了工作之外,他还真是好唬弄。 不止一个人曾经拿兰溪和乔智的关系开玩笑,或许之前兰溪还有解释的动力,可越解释,在别人那里越是承认了。所以她干脆不答话。 陈飞清了清嗓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像是讨好一样地笑眯眯道:“其实吧,我觉得吧,两个人一起约会可能没什么意思。姐,要不你出来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个个子不高,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 明知道他提到的是王思思,兰溪故意皱眉道,“你不会是想要见刘锦辉吧?她可是在医院躺着呢。” “不是。我说的是——思思。”陈飞的脸憋得有点儿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 兰溪不由得笑了起来,还真是个腼腆的大男孩。 不过眼下她可没有什么闲心去理会这些事情,只是慢悠悠叹口气道,“你不是警察吗?想要找到一个人,并不难吧?如果连主动的勇气都没有,那怎么追女孩子?” “我不是追,我只是——”陈飞一张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 兰溪很快打消了继续调侃他的念头,慢条斯理道,“我现在,需要给自己留一点儿时间,去找一找那个最应该出现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惊得兰溪背后出一身冷汗。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陈飞一脸紧张地问道,“你不会是说,我们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吧?是发现凶手是谁了吗?快说出来听听?” 兰溪定了定神,无奈地白了陈飞一样,这个家伙的专业性还真是值得怀疑:“我只是好奇,周凤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照理说,她每次都会在林丽莎的身边,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的。” 和周凤的几次接触,兰溪能看出来,周凤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对金钱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渴望,她会为了钱铤而走险吗? 但转念一想,兰溪又认为不太可能,像周凤这么自私的人,就算真的见钱眼开,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不惜动手杀人,那她一定会想办法把自己撇清关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早晚都是要和王大朋再度见面的。他为什么要去见钱为先,作为林丽莎的前男友,而且到现在似乎还在为情所困的王大朋,如果不是很特别的理由,是不会去见钱为先的? 孙雅对林丽莎抱着一种近乎仇恨的态度,是不是也和这有关?女人的直觉一向是最准的,就算孙雅没有抓到真实的把柄,只怕也早就在怀疑。 更别说王大朋提到林丽莎时那激动的表情,换了谁都会沉不住气。 就这么胡思乱想,陈飞很快将车开到了兰溪住的小区。 临别之时,陈飞还念念不忘地提醒兰溪,下一次如果约乔智的话,千万别忘了带上王思思。 兰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小伙子,如果你想要追女孩子,难道不应该自己主动点儿吗?你可以问我要她的手机号码、微信号、qq号以及所有可能联系到她的方式。” “太主动了,我怕把她吓跑了。”陈飞红着脸回道。 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么重要的事情等着兰溪去处理,她一定会忍不住狂笑起来。可眼下,她也只能勉强一笑,点头答应了下来。 三十二,意外惊喜 兰溪做梦都没有想到,回到家门口,还有另外一个天大的惊喜在等着她:大包、小包的东西堆在门口,如果不是门牌没有错,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一脸苍白的锦辉就坐在一个包对着楼梯口发呆。看见她回来,急忙站了起来。 这还不算,原本坐在拐角出的王思思跳了出来,连忙道,“我说大姐,你去了哪个山沟里了?打你电话,都提示暂时无法接通。我们都到了大半天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可真的要去找乔智要人了。” “你们这是——要搬家吗?”兰溪的心头忽然多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王思思的模样,看起来多少有些心虚。 锦辉一脸的无奈,说自己原本租住的房子,房东通知要把房子给卖了,二话不说把她的东西给扔了出来,根本没有给缓和的余地。 王思思的住处小了一点儿,而且离锦辉上班的地方有点儿远,所以她只得向兰溪求助。 她显然已经算准了,兰溪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让她沦落街头。 兰溪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看起来她也没有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放心,一找到房子,我马上就会搬出去的。”锦辉一脸小心翼翼讨好的表情,“我只在这里住十天,最多半个月,找到地方我马上就会搬走。” 兰溪晃了一下手里的钥匙,“既然都来了,难不成我还不让你进门不成?就是地方有点儿小,咱们俩就只能挤挤了。” “三个人住得下,这里我来过。虽然房子小了点儿,有地方睡觉就行。当年宿舍肯定比这里更小。放心,我睡客厅就行。”王思思笑眯眯地插话道。 “恩?你也一起搬进来吗?”兰溪看了一眼凑热闹的王思思,这个家伙的脑回路总是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王思思拍了一下最边上的行礼箱,慢悠悠道,“我这不是怕你们两个在一起太寂寞,所以过来给你解解闷。再说了,我会替你们做饭什么的,绝对不会白吃白住。” 怎么感觉这件事情都有些怪怪的。 借着王思思下楼丢垃圾的空当,刘锦辉看似不经意,却询问了案件的进展情况。 “我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安琪儿——就是钱为先的秘书,她正在替钱子鑫交手术费。我想——那个下手的人,一定就是林丽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这是打算霸占钱家所有的财产。”刘锦辉的脸上多了一抹恨意。 这恐怕也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毕竟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一旦钱子鑫出现了意外,林丽莎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真的以为她会一辈子甘心当个花瓶呢,想不到,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听说了吗?王大朋突然消失了,孙雅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抓伤了医院的护士。”刘锦辉平静道。 算算时间,恰好是兰溪到达丽莎住处的时候。这也是一种恰合吗? 具体发生了什么,除了孙雅之外,旁人都不知情。据刘锦辉说,因为场面太过失控,所以在几位男护士的帮助下,孙雅被注射了一针安定,暂时昏睡过去。 动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王大朋的突然失踪,肯定和林丽莎有莫大的关系。若不然,孙雅也不会失控到伤人的地步。 兰溪当然记得,在王大朋得知林丽莎丈夫去世之后,那一脸担忧的模样。 明明他最应该关系的是孙雅,那个马上就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刘锦辉叹息着摇了下头,“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会犯错。有些错误,只要花一点儿时间就可以弥补,但是有些事情,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挽回了。王大朋已经错了一次了,难不成还打算再错第二次?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错了一次的人不止王大朋,还有孙雅。”兰溪皱了皱眉头,感情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不过能肯定的是,那个最执着的人,一定是受伤最重的。但孙雅和王大朋,到底谁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见刘锦辉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兰溪摇了摇头,“对孙雅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借着这个机会离开王大朋,说不定会遇到一个更懂得珍惜她的人。” 两个人沉默地收拾着屋子里的东西,兰溪当然明白,一个女孩子要想放弃一段感情会有多难。如果不是自己去了国外,只怕她还不能除乔智家人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慧剑斩情丝,说得容易,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更何况,此刻的孙雅,更多的还是不甘心吧?她对王大朋,除了爱情之外,恐怕更多的还掺杂了其他的成分。 “说不定王大朋只是恰好不见了,不会那么巧。马上就要结婚了,所以孙雅太过患得患失了吧?”刘锦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故意说给兰溪听。只是她的语气,怎么听都有几分幸灾乐祸。 放在床头的驱蚊花露水,兰溪不小心碰倒了。 正忙着整理床头的兰溪,一时间顾不上这点儿小小的疏忽。 但没曾想到,站在床尾的刘锦辉马上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尖声道,“怎么这么大的味道?你不是一向不怎么用香水的吗?” 兰溪有些诧异地看着刘锦辉,她的鼻子也太敏锐了,从前可没发现。 拿起了花露水,兰溪摸到瓶口,瓶口拧得不是很紧,有一些从瓶子里面洒了出来。她拧紧了瓶口,朝着锦辉无奈地笑道:“sixgod?哈哈,好吧,这是我专门用来对付蚊子的,因为时不时家里会飞进来那么一两个小蚊子。” “你点蚊香了吗?家里平时会用杀虫剂吗?”刘锦辉略带几分紧张地看了看插板。 兰溪忍不住笑了,刘锦辉平日里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是因为才从医院离开,所以才会这么大惊小怪吗?她忙摇了摇头。 刘锦辉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下来,一脸夸张道:“溪溪,你别在意啊。我这是住院住怕了,没有别的意思。” 一丝疑惑出现在兰溪的头脑,可能是想太多了。兰溪很快将那个念头赶出了脑海。 三十三,心事重重的刘锦辉 兰溪越是沉得住气,刘锦辉反倒有些坐不住了。她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就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你应该已经从别的地方听说了,我——是在钱氏集团工作。” “这个——哦早就听人提起过了。”兰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刘锦辉一向最沉得住气,永远能做到不动声色。她和林丽莎关系看起来很好,如果不是旁人提起,没人知道她会在钱氏集团工作。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兰溪永远都不会知道,刘锦辉曾经是那么热烈地爱着王大朋。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沉不住气呢? 刘锦辉有些迟疑地开口:“能进钱氏工作,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争取到的机会。多亏了有钱总的指点,我在钱氏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哦,这很正常啊。”兰溪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钱为先原本就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像你这样有才华的人,肯定会被重用的。” 不得不说,刘锦辉的确有几分谈判天才,她还记得,当初那个对着林丽莎死缠烂打,林丽莎越是拒绝,他却缠得越紧的男生,最后还是刘锦辉出面,只是吃了一顿山西刀削面,就彻底把问题摆平的——那顿饭钱都是那个男生出的。 更何况,这几年赶上棚户区改造,钱氏集团也正是这十年业绩才一天比一天更好。凭着刘锦辉的才能,在钱氏集团混得风生水起,显然很容易。 但她却似乎太低调了一些,尤其是当着她们这些老友时,她似乎还刻意隐瞒了这一点。 听了兰溪的话,锦辉的反应却很古怪,她打量了兰溪半天,突然笑了,“你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幼稚,我还以为,在国外的这几年,能让你意识到人生并没有那么简单。溪溪,我不像你,不是每一个人的天赋都能被人发现的。很多时候,能争取到的东西,和自己的才能是没有多大关系的。有些人,天生就是那么好命不是吗?就像林丽莎,她眼下得到的东西,就已经是我们所有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挣到手的。” “一辈子很长,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说不定将来我们的日子都会过得很幸福。而丽莎,她会很有钱,可日子却不见得幸福吧?比如说,她曾经错过的那些真心爱她的人。”兰溪很自然地双手交叉在胸前。 刘锦辉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不知是羡慕还是别的心思,随后手垂了下来,无奈地摇头,“好吧,我总是说不过你。但我能去钱氏集团,其实——其实是拜托了林丽莎,算是借了她的人情。” 可丽莎在自己的面前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照理说,她们四个之间,不应该有什么秘密。 “我们两个平日里没有什么来往!我发誓!”刘锦辉似乎生怕兰溪对此有疑问,急忙表白。 兰溪皱皱眉头,“钱氏集团,不是和咱们学校的关系一向都很好吗?听说每年差不多有一两百人会进入钱氏工作。以你的能力,怎么还要去拜托丽莎?” 刘锦辉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出了一句让兰溪无语的话:“丽莎那个人,你也知道的,她不喜欢钱为先跟她过去的朋友们有什么接触,除了我之外,这几年钱氏集团基本都没有招咱们学校的毕业生。” 绕了一大圈,话题终于又绕了回来。 所以,关于这件案子,锦辉恐怕也是个知情人。她咬了咬嘴唇,叹息道,“别的事情,我不想说,也不想提,可有一件事情,我相信钱总的死,绝对不可能是意外。因为之前已经出现过两次意外!” 她说的两次意外,一次是钱氏集团的人都知道的事情:钱为先赶去参加一次十分重要的会议,会议的地点是在郊外的某个度假村。就在前去度假村的高速路上,车子突然爆胎。幸好那天钱为先临时换了一位司机,那位驾龄超过二十年的老司机,处置十分妥当,才避免了车毁人亡的悲剧。 “照理说这样的意外,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刘锦辉皱了皱眉头,“先不说别的,公司里的车,定期都会做维护和保养,而且关系到公司中高层的安全问题,所以公司出这笔钱从不含糊。因为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所以也从来不会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但偏偏那辆车却出了意外,这不是太巧了吗?” “你说换了司机,又是什么意思?”兰溪的兴趣很自然地被勾了起来。 关于钱为先的种种,她几乎翻遍了所有的网站,从乔智那里,也搜到了不少资料,但对这次意外,却没有只字片言。 刘锦辉很快给了她一张名片,“这是那位司机的联系方式,你可以让乔智问话。我只是听说,那天早上,原本被安排开车的是个年轻人,钱总有一样东西落在了公司,所以临时让那位司机去接了安秘书。临时顶班的司机,原本是开公司大巴班的。” 第二次意外,就发生在刘锦辉的面前。那是公司开发的最大的一个楼盘,销售进入了预热阶段,作为销售主力的刘锦辉,那天早早就做好了周全的安排,迎接钱为先的视察。 “是事先安排好的对吗?当时陪在钱为先身边的,都有哪些人?”兰溪不失时机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刘锦辉认真地回道,“那天我们是提前接到了安秘书——也就是安琪儿的通知。其实这几乎也成了惯例,每个楼盘开盘销售,他都会亲自去一线查看情况。” 那天是刘锦辉和安琪儿两个人陪在钱为先的身边,他们的身后还跟了几位主管营销的负责人。就在准备进入样板间查看时,意外突然发生了——一个从天而降的花盆,正好掉了在钱为先的前面,只差那么几厘米,钱为先就有可能会血溅当场。 “当时安秘书第一时间提出要报案,让警察处理。可钱总却拒绝了这样的提议,毕竟是新开的楼盘,万一警察要封锁现场进行调查,那对销售工作肯定不利。”锦辉叹了口气继续道。 三十四,谎言 安秘书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所以在那件事情之后,在刘锦辉的陪同下重新做了一遍检查——为了吸引人的眼球,所以样板间所在的那栋楼房,从二楼到六楼的阳台上,都摆放了花盆。掉下来的花瓶,是摆放在六楼阳台的。根据她们简单的常识判断,可能是因为花盆摆放太靠近窗沿,风吹之下就掉下来了。——可能一切只是巧合。 说到这里,刘锦辉叹了口气,“安秘书当时对这样的结论也表示怀疑,可当时人来人往,还有不少顾客进进出出,这谁都说不清楚。所以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安又琪?那个看起来很是古板的女子?看来,有必要适当的时候跟她再接触了。 兰溪看了看锦辉,她果然是有目的而来的。在细细打量锦辉的同时,她心中多少也有些疑惑。 刘锦辉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兰溪摇了摇头,淡定道,“那么关于林丽莎呢?你认为真的会有人恐吓她吗?” 林丽莎原本就是一个奇特的存在,这些年,她在不停地显摆着自己的富婆生活,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也在不断地引起别人的反感。 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古怪。如果提起比尔盖茨、马云等等所拥有的财产,大部分人也只是羡慕地发出几声感叹而已。但如果自己的亲戚、邻居、朋友摇身一变,成了大富翁,那么绝大多数的人心态都会变得不衡。 对于林丽莎也是如此。虽然她有着旁人嫉妒不来的美貌,也曾经是王大朋的女朋友,但这些,旁人都能理解。可当她变成了钱太太,而且在旁人眼中是坐拥亿万钱财的时候,旁人看她的眼光是不同的。 就算林丽莎不有意地疏远众人,只怕出现在她身边的朋友也会越来越少。 刘锦辉对林丽莎的态度就更值得玩味了,她的嘴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丽莎原本就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不是吗?除了你会把她当朋友之外,有几个人看不出她的手段?别忘了,当年的她,因为你抢了她的风头,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为的就是希望能胜你一筹吗?” “那都是多么久远的历史了?你不提我都忘了。”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锦辉吃惊地看着兰溪,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服了你的脑回路了?可是在我们的眼中,那分明就是一次胜负悬殊的大战。恐怕林丽莎也没有想到,有些东西,是需要天赋的。” 谁都没有想到,选修的心理学,最后的期末考虑会变成一场实战。只是,除了兰溪之外,所有的人没有来得及上战场,都败得一塌糊涂,包括足足在图书馆里泡了一个多月的林丽莎。 兰溪皱了皱眉头,那时的她,只顾着和那位讲师忙着处理问题,哪里有机会考虑其他的?何况取得胜利的那天,乔智特意请了所有人一起吃饭。那晚林丽莎以家中有急事为由,并没有出席。 “她活得很自我,而且很懂得怎么吸引别人的眼球。”刘锦辉摇了摇头,无奈地叹道,“可惜了,所有的人都被她柔弱的外表骗了。你不觉得,这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吗?嫁给钱为先,然后再谋夺钱家的家产,这样的戏,不少见吧?”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她还想要替林丽莎分辩几句,但王思思的归来,让他们不得不中止这次谈话。 “烤串!我原本买了十串,想想不够分,所以又加了两串。来来来,两位,快点儿趁热吃,我特意让老板多加了点儿辣椒粉。”随着肉香飘来,王思思像是一阵风一样,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刘锦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们慢慢享用吧,难道忘了我还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吗?” “看看你,还是没有口福吧?不过,等我吃了这些串儿之后,我给你炖锅鸡汤,好好补补。”王思思再度体贴地开口。 好像所有的人面对王思思的时候,都会束手无策,包括刘锦辉。她无奈地摊了一下手,“大姐,我现在只想收拾一下东西,好好的生上一觉。你还是饶了我吧。” 原本吵着非要睡沙发的王思思,最终还是决定和兰溪挤一张床。用她自己的话说,锦辉是刚刚出院的病人,得照顾她的身体。 兰溪能看得出来,锦辉的状态一点儿都不好。 虽然兰溪再三坚持,但锦辉还是住到了小卧——不大的房间,原本兰溪堆了不少东西进去。里面只有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一张小小的衣柜。对这样的安排,锦辉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满意。 思思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在一口气吃了八个烤串之后,开始拿过去在学校里的事情开玩笑。 “我想不大明白啊,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回来了,还不考虑一下你和乔智的婚事吗?我可听说,乔智在他们单位可是炙手可热,有不少大妈都等着给他介绍对象呢。”王思思自然不肯放这个话题。 刘锦辉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拿在手里的苹果却停在半空中,生怕自己错过一个字。 兰溪无奈地吐了口气:“当年我们两个为什么分开,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我跟他之间,这辈子也只能做朋友了。” 兰溪忘不了那个趾高气扬的女子站在面前时的压迫感,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心口疼。 或许是因为兰溪的情绪感染了思思,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锦辉试探地问道,“不会说,你在国外遇到了让你心动的人吧?” 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哪里还有那个闲心啊?还是不提这件事情了。倒是你们,不如快点儿替我想一想,王大朋可能会去什么地方了?” 锦辉好像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自言自语道:“看起来有些老话说得没错,婚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情。如果父母反对,我想一定会有反对的理由。” 王思思在一旁接话道,“说得没错。我还是很看好乔智的。当初他准备考去当警察的时候,连我们都吓了一跳。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还能把这份工作做得不错。” 三十五,不一样的眼光 忙里偷闲,兰溪还是很快找到了安又琪的电话号码。 再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还没有等她开口,电话那头的安又琪先出声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诧异,“兰小姐?你的电话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早一些。我以为,起码要到后天你才会查到我这里来。是不是想要问钱总发生意外的事情?” 比起兰溪,安琪儿显然早有准备,她很快一五一十地将两次意外的状况都描述了一番。根据她自己的说法,在钱为先第一次发生意外之后,她就第一时间找到了司机,还亲自把车送到了自己熟悉的修理厂,进行了一番调查。 她到底是什么人?兰溪的心头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秘书,可却不曾想到,她的效率高到了这种地步。恐怕她不仅仅只是钱为先的秘书那么简单。 “我这里复印了一份当时修理厂出具的检查纪录,你也可以拜托那位乔警官去修理厂调查一下。当时的检查结果,是轮胎的里侧和刹车都被人做了手脚,刹车片有些松动。所幸当时司机的行驶速度并不快,再加上技术过硬,所以第一时间采取了正确的处理,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如果换成是一位新手,后果不堪设想。”电话那头的安琪儿,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慨,但却尽量保持叙述的客观,“那天负责驾驶的是一位老司机,差不多在钱氏集团工作了近10年,同时也负责汽车调度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巧合,是不太可能亲自送钱总去开会——只能说,钱总那次是真的命大,所以才捡回了一条命。” “你说的这些,钱为先都知道吗?他是什么反应?为什么当时没有寻求警察的帮助?”兰溪忍不住反问道。 照理说,钱为先在拿到这样的结果之后,不应该是第一时间找警察吗? 电话那头的安琪儿叹了口气,“我只知道,那位新来的司机,是周凤找来的。钱总不让我继续调查,那位新司机也被他们打发了。虽然我认为这其中有问题,可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秘书,拿别人的钱替别人做事情,却不能替人做任何决定。再说,钱总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毕竟他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任何一点儿小小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变成大新闻。他不喜欢让这种不太好的消息传出去。” 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安琪儿才小心地问道,“现在看起来,如果当时就让警察介入,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了。对了,你应该已经见到刘锦辉了对吗?她一定跟你提了那次花盆事件对吗?” 安琪儿是一个表述能力很强的人,刘锦辉三言两语就描述完的场紧,在安琪儿的描述中,显得更加准确:钱为先视察完售楼处后,和往常一样,在刘锦辉和安琪儿一左一右的陪同下,朝着样板间走去。 当时刘锦辉在向钱为先介绍楼盘的销售情况,以及接下来的销售计划。这些都是钱为先最擅长的,所以提到这些的时候,他听得也很仔细,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 “刘小姐看起来有些紧张。因为钱总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每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对数据很有把握的话,都容易出错。”安琪儿在电话那头解释道。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因为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钱为先的身上,在走到样板间楼下的时候,刘锦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钱为先一把扶住了刘锦辉,随后关心地询问了几句。 说到这里,安琪儿顿了一下,“确认了刘小姐没有问题之后,我们接着往前走。当时钱总扭头对我说了一句,让我提醒财务部的人,从下个月开始,刘小姐的薪水涨百分之二十。说完一转头,就听见一声很大的声音,一个青花瓷的花瓶掉了下来,碎得四分五裂。”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等安琪儿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刘锦辉的半个身子在钱为先的身后,而后面陪同的人,才算回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急忙围过来,检查是不是伤到了钱总。 不过,钱为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吩咐让人把清洁工找来,把地面清理一下。随后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跟着众人一起进了样板间。 “但你不会什么都不做的不是吗?”兰溪轻叹道。她真的很想知道,钱为先到底是从哪里挖来了这么神秘的一位秘书?她哪里是一位秘书,分明就是一位全能管家。 电话那头的安琪儿轻咳了一下,忍不住反问道,“你这算是对我的赞扬吗?不过,换做是别人,如果肯开出这样的薪水,也一定会像我一样的。” 安琪儿在钱为先临时召集几位负责人开会的时候,安琪儿带着刘锦辉一起检查了从三楼到顶楼的所有房间——很快就确定了花瓶掉落的房间。 “我只能说,意外是最好的解释。因为那个房间里脚印十分凌乱。忙着迎接顾客们参观样板间,所以抽不出人手清扫地面。”电话那头的安琪儿有些无奈地开口,“花瓶也摔得很碎,想要采集指纹的可能性也不大,更何况我们身边也没有专业的人才,也就只能按照钱总说的那样,不了了之。” 这两件事情,就发生在5月份,换句话说,也就是在钱为先死前的一个月。所以,换了谁,都不会认为这是巧合。 “兰溪?”电话那头的安琪儿试探地开口。 兰溪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安琪儿顿了一下,才悠悠叹道,“我知道,要你怀疑自己的朋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还死者以公道。还有——” 说到这里,安琪儿似乎有些犹豫,叹了口气才道:“原本下周就是我们公司的年中酒会,据钱总说,他有一个安排,想要当众宣布。” 三十六,行迹 锦辉9点已经睡下,折腾了一天,对虚弱的她来说,的确需要休息。 锦辉看起来有些太累了——她明明只是因为过敏住的院,可看她现在的模样,分明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让兰溪太在意。 她恐怕还有别的心思,或许是因为——她也曾经深爱过王大朋吧? 夜晚是一个人心理最脆弱的时候,想要一个人打开自己的心防,彻夜长聊,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更何况,王思思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出口。 当时钟指向晚上10点,兰溪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思思突然压低了声音,随后拿出了一张红色的纸笺。 “哟,想不到你还这么浪漫。粉色的信笺,不会是仿造传说中的薛涛笺吧?”兰溪忍不住开玩笑似的问道。 薛涛笺,是唐代女诗人薛涛创造,又称“红笺”,据说薛涛当曾借住在四川的浣花溪旁,以百花潭之水、木芙蓉的皮和芙蓉花的花汁做成的纸,裁成便于写诗的小笺。因薛涛曾与诗人元稹、白居易、杜牧等人都有唱和,所以除了她的诗名外,薛涛笺也名扬天下。 出乎兰溪的意料之外,思思递来的,的确是红色的信笺,上面还绘有花纹——现代人仿制古人的物品,虽然不能得起真,但仿其形还是很简单的。 “本来我是不应该偷偷看人东西的,但是我总感觉,这样东西,你该看看。”王思思的一脸神秘的表情。 上面娟秀的字迹,兰溪自然一眼就认得出来。毕竟和丽莎同窗那么久,她的字,自然好认。但字里行间透出的火一般的热情,却让兰溪倒吸了一口凉气,“mydarby!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你说出的那些话!你不可能是那个意思!你说过,我们要相守一辈子!!!!!所以你和我都很清楚,这是谁都不可能违背的诺言!一千个iloveyou!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就此道别!你知道,没有你,我不可能再活下去!天上的日月星辰作证,这辈子、下辈子,我们都属于彼此!对我来说,爱情远比面包更重要!可该拿到手的面包,我不会放手的。没有人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justonemoretime,我们将会如愿以偿。” 没有落款,但上面的字迹熟悉的字迹,兰溪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思思一脸神秘地问道,“你知道,这是我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吗?说出来会吓你一大跳!这是我在锦辉的睡衣口袋里发现的。就在她放在我家的那件睡意的口袋里。我想,你说,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明明是丽莎写的东西,怎么会到她的手里?” 王思思的怀疑的确有些道理,虽然兰溪有些怀疑,可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她不得不确定,丽莎的确有一个婚外情人,而且那个人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们的状况继续。更为重要的是,丽莎似乎在信里暗示着,她会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成为钱为先太太的这些日子,虽然她大部分的时间只是过着贵太太的生活,但恐怕早已经养成了奢侈的习惯,对她而言,再去过平常人的日子,或者重新做起工薪阶层,绝对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那么,离开钱为先,而且能得到一大笔钱,除了成为钱家的寡妇之外,其他发财的可能性并不大。 王思思在一旁若有所思道,“你看看,这上面啰里啰嗦写了这么多,其实想要表达的就一个意思不是?换了我,只会写一句话,’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别想逃’。” “果然很有你自己的风格。”兰溪忍不住苦笑,她扬了一下手里的信纸,“换成是你,恐怕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心思,用这么精致的纸。可我想不明白的是,这封信为什么会到了锦辉的身上?” 这句话也让王思思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她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你说的好有道理。说不定,是她想让锦辉当信使吧?如果不是的话,难不成——她们两个——互相喜欢?好吧,其实我还是能接受这样的想法,只是——” “大姐,你能不能不这么异想天开?”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王思思的肩膀,兰溪陷入了沉思。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丽莎的朋友,虽然说不上很了解,最起码并不陌生。可是看到这封信,她才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她对丽莎一点儿都不了解。 “你不觉得这样的解释是最合理的吗?”思思还在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自己的想法,“钱为先活着的时候,名义上是派人照顾好丽莎,恐怕也是在派人盯着她吧?一般的人不都是这样吗?旁人越不想你做什么,你越是忍不住想要做。拜托刘锦辉,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如此火辣的一封情书不是吗?那绝对不是丽莎的风格,她绝对不会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除非她首先能保证自己是安全的。 丽莎一向都没有安全感。兰溪还记得,当年在和那位年轻的心理学讲师聊天的时候,他拿丽莎举起了例子。 那位教授话虽然说得很客观,但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对于出身普通的女孩子而言,美丽的容貌,可能是上天给的一份厚礼,但也可能是会是一个灾难。” “这都什么年代了,您不会还想提出红颜祸水这样老掉牙的观点吧?您可是生活在新时代的知识分子。”兰溪还记得自己当时自己回了这么一句话。 教授就好像是在讨论自己的课题,很认真地回道,“我的意思是说,当她意识到自己的美貌能换取更多东西的时候,对她而言,野心和不安全感,就会成为她人生之中摆脱不掉的枷锁。” 现在看起来,丽莎和钱为先的结合,恰好印证了教授的观点,但与此同时,也造成了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嫁给钱为先,反而增加了她的不安全感。 是时候该坦诚相待了。兰溪皱了皱眉头,在林丽莎和钱为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钱财动人心,她不会再真的——谋杀了自己的丈夫吧? 看王思思盯着她,兰溪轻摇了下头,“这样的事情,恐怕一句话也说不清楚。但是周凤或许会给我们想要的答案。” 谜一样的家庭,总会有太多的谜团去解开。 兰溪有一种感觉,发生在钱为先身上的事情,解开问题的关键,只怕还在向涛的身上——那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大男孩。 “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是让人弄不明白,我记得小时候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叫饱暖思**。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他们已经不能用常的思维去弄明白了。”思思轻叹了口气,头枕在胳膊上,轻叹了口气,“你说丽莎那个神秘的情人,会不会真的就是王大朋?” 兰溪没有答话。 周凤在医院歇斯底里的表演,是在维护女儿的清白,还是别有用心?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些人的关系,也复杂到让人头痛的地步。 两个曾经无话不谈的女孩子,却安静了下来。 “或许那个人并不是王大朋。”兰溪的眉头轻皱了起来,之前王大朋提到林丽莎时那忧伤的表情,绝对不可能是假装的。 这句话惊得王思思差点儿从床上掉下去,她翻了个身坐起来,瞪大了眼睛。 兰溪手指放在了唇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小点儿声。难道你看不出来,孙雅能那么崩溃,是因为王大朋一直对丽莎念念不忘。但从这封信上来看,只怕——丽莎很爱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看样子是打算结束他们这段关系。” 三十七,蠢蠢欲动的黑暗 他喜欢在黑暗中俯瞰整个城市,就好像他才是整个城市的主宰者。站在天台上,看着汹涌的车流,还有看起来像是蚂蚁般来来往往的人们,就好像整个城市都在自己的脚下。 他喜欢高高在上、征服整个世界的感觉,只有站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还有着支配别人的能力,也只有这种充实的感觉,可以弥补他心头的空虚!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兴奋得有些颤抖!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人识破他的诡计,除了那年发生的一件小小意外。一想到这里,他重重地吐了一口痰,同时从口中挤出两个字:“兰溪!” 可那种快要被抓到,自己却像是泥鳅一样从密网中滑出来的感觉,简直是爽爆了!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兴奋,让他整个身体都有了奇异的反应。 代价是惨痛的!他从来都不曾想到过,会亲眼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幸好,他随着那些惊叫的人群四散逃开,终于摆脱了灼人的视线。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兰溪的名字,也曾经在课堂上近距离观察过她,可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那样一个看起来文静而且没有杀伤力的女孩子,差点儿毁了他的一切! “女人!哼!”男人从鼻孔中挤出了这两个字,在他看来,女人原本就是男人的附庸而已,成功的男人,身边总得点缀几个漂亮的女人,落魄男人的身边,也会有几个脑袋进水的女人去送温暖,前提条件是,那个男人一定要有张英俊的脸。女人,可比男人更实际!比男人更好色! 但那个兰溪!一想到那张漂亮的脸蛋,他的双眼就忍不住放光! 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可一个有思想的漂亮女人并不多见,更要命的是,她那敏锐的观察力还有总是把别人想得很善良的思维模式,简直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对他来说就像是谜一样,紧紧地吸引着他。 每一次的和她擦肩而过,他都得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才会控制自己的目光不盯在她的脸上超过3秒。 ——用个感觉敏锐的女人,哪怕是背对着你,只要你盯着她看超过五秒,她就像是脑袋后面也长着眼睛一样,能感觉得到。兰溪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真是可惜了,那样的女孩子,居然会和乔智在一起!乔智那样的男生——男人忍不住又是一阵冷笑,在他看来,乔智只不过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儿。那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兰溪?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你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吧?”那个声音又再度在他的脑袋里响了起来。 他还记得自己的回答,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那么的言不由衷,“你当我眼睛瞎了吗?放着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不爱,偏偏去喜欢一个冰山?” 可为什么心里的感觉有些怪怪的?男人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那种心跳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就好像是那次被警察抓到,随后又客客气气的送出来的感觉一样。 电话响了。看到那个号码,男人踩熄了扔在地上的烟头,声音也变得异样的温柔,“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没有睡觉?是有心事吗?” “我怕,亲爱的。”电话那头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轻柔,还带着几分小心机。 他当然听得出来那女人声音中的意味。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屑,可声音却更加温柔,“怎么了?不是说过了,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吗?现在,我也很想你,很想陪在你的身边,但是还不行。你是知道的。” 电话那头的女人显然有几分不情不愿,但却很快妥协了。随后,电话那头的女人说了些什么,男人的眉毛拧到了一起。 “好吧,亲爱的,到了关键的时刻,你可千万不能手软。不然的话,我们一切的努力,到头来都是白费了。想想看,你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毁掉吗?你真的甘心吗?再想一想我们的将来,你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看看整个世界吗?你不是说过,最想要看的就是极光吗?”男人的声音更加的温柔。 “可是——”电话那头的女人像是要哭出来了,很显然,对方面对的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男人的声音无比轻柔,磁性的声音就好像带着一种天然的魔力,“亲爱的,是你把问题想得太过复杂了。这些问题我们之前都已经再三讨论过不是吗?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想一想,这么多年来,你为了他们付出了多少?难道你真的要用一辈子的幸福,来换取他们廉价的赞扬吗?你别太傻了。你难道忘了他们在背后是怎么说你的吗?就算你真的牺牲了自己,恐怕到头来也不会有人记得你的好,那你又何必呢?” 男人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没有把你当成是一家人。如果你只是一味的讨好他们,到头来结局一样很惨。我说过了,只要你按照我之前教过你的去做就好了。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想想看,是谁造成了你现在的局面?原本你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快乐不是吗?” 终于,费了好大的力气。在对着空气亲吻了几次之后,电话终于挂上了。男人的口中吐出了几个字:和低智商的女人说话,浪费! 值得庆幸的是,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终于不用再浪费太多的时间了,他忍不住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兴奋。 兰溪的出现,虽说是一场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一场和兰溪的较量,马上就要登场了。他知道,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交手,这一次,他不会给兰溪任何取胜的机会。更何况,兰溪的一举一动,根本就不可能逃得出他的眼睛。 “兰溪!”那张总是带着微笑的脸,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抚摸一下。但随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手一样,猛然将手缩了回来。 三十八,谜局的出口 梦中的兰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随着拥挤的人群,她在不停地向前走。 居然看到了兰登!临别之前,他不是说过,暂时不回国吗?怎么他会在这里?兰登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阴郁,眼睛正死死地瞪着前方。 那会是什么?兰溪急忙往前走,就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急切一样,所有的人很自动地让出了一条路。人群里有什么?兰溪的心中没来由多了一丝恐惧。 一个灰色的人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兰溪的心开始狂跳,这一幕似曾相识。她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一定是一场梦,一定是一场梦! 兰溪想要逃开,可那个趴在地上的人突然之间抬起了头,一张已经变形的脸,血不停地从口、鼻和眼中流出来,“救我,我不想死!” 兰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那是一场谋杀,绝对不是自杀?绝对不可能是自杀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那个满脸是血的人死死地盯着兰溪,随后伸出了手,指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兰溪猛然之间睁开了眼睛。 黑暗之中,她看了看窗户的方向。外面的路灯还亮着,的确是一场梦。可梦境,为什么会那么真实?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真好吃!”王思思发出了梦呓的声音,一个翻身,像是八爪鱼一样巴在了兰溪的身上,“再来点儿呗。” 这个丫头。兰溪有些哭笑不得,能像王思思这样的活得没心没肺,还真是太幸福了。 外面热闹的马路早已经安静了下来,夜已经深了。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了刘锦辉的低语。这么晚了,她又在跟谁说话? 刘锦辉——兰溪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除了她之外,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刘锦辉曾经那么热烈地爱过王大朋,只不过,当王大朋选择了林丽莎之后,锦辉什么都没有做,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兰溪曾经偶然间看到,在王大朋公开了林丽莎的关系之后,刘锦辉的眼睛肿了两天。 感情的事情,很多时候就是那么的奇妙。当初王大朋和林丽莎分手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想要陪在他的身边,可谁能想得到,居然是孙雅成了王大朋的未婚妻。 现在呢?王大朋居然不见了踪影,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这个男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兰溪再度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兰溪是被乔智的电话吵醒的。 还没有等兰溪开口,电话那头的他急忙道,“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那辆黑色的奥迪车,就是钱为先名下的。而且根据我们调出来的监控来看,今天的确是周凤开着那辆黑色的奥迪车出了门。而且,她还到过你们去的那个茶馆。” 这么说起来,在茶馆里,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真的有人在监视着他们? “那周凤现在人在哪里?这么说起来,真的是她对钱子鑫下了杀手吗?”兰溪忍不住出声问道。 电话那头的乔智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这恐怕一两句说不清楚,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亲自去问问周凤。” 或许是因为太早被吵醒的缘故,兰溪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 她其实很想和乔智讨论一下那封信的内容,但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添麻烦,影响了乔智的判断。 “想不到他们办事的效率还不是一般的高,昨天晚上,林丽莎突然搬进了城里那家以低调奢华著称的园林酒店,那家酒店安保措施十分到位,绝对不会有陌生人打扰。”乔智的车子很快驶入了快速路。 怪不得上次离开林丽莎的时候,她会那么说,原来当时已经有了打算。 林丽莎之前那么张扬,突然又选择了低调回避,还真是耐人寻味。 “别说是记者,只怕钱氏家族的人,都在马不停蹄的找她吧?钱子鑫出了那样的意外,她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兰溪皱眉轻声说,恐怕这个时候,也有不少的人会下赌注,赌最后胜的是哪一方吧?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站在林丽莎这一方。 乔智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叹道,“听说钱子鑫的手术很成功,眼下只要等他醒过来,就能马上抓到凶手。” 车子稳稳地驶入了别墅区,里面基本上都是三层高的小楼,看起来十分精致。 15号别墅,就在乔智刚刚将车停好了之后,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一个黑色的物品掉落在车前,震得车子都跟着颤了一下。 兰溪起身一看,从天而降的,居然是一个长发的女人——那身形,还有那身黑色的长裙,分明和上次见到的林丽莎是同样的打扮。兰溪忍不住叫出了声。是梦吗?为什么和昨天的梦境那么像? 冲动地想要跳下车的兰溪,被乔智一把抓住了胳膊。 原本兰溪以为,自己有着清醒的头脑,也足够理智。可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朋友,她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身衣服,不会有错的,是丽莎,是林丽莎,她怎么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你快点儿让我去看看,希望她没事——” “这里是案发现场,你得保持冷静。”乔智的声音里带着不容质疑的权威,最好不要靠近她。 乔智递给兰溪一双手套,“尽量不要靠近,否则的话,可能会影响后续的调查。” 说完这些,乔智拨通了电话,将这里的情形简单地告诉了电话那头的人。 腿在发抖!虽然并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的惨剧,可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是自己的朋友!兰溪感觉自己的情绪马上就要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个负责打扫的清洁工,远远地看了一眼,还没有等反应过来,尖叫着跑远了。 也正是那一声尖叫,引来不少住在酒店的人,纷纷打开了窗户看热闹。 三三两两早起的人,也逐渐聚拢起来看热闹。 恐怕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到位,这样的事情,只怕很快也会成为媒体的头条吧。毕竟肯花大价钱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三十九,畏罪自杀 乔智快速来到了倒在地上的女人面前,试探了一下那人的呼吸,很快拿起电话叫救护车。 安静的环境被打破,紧接着,一身粉红色睡衣的林丽莎从里面冲了出来。 兰溪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带着惊喜,同时也有几分疑惑地看着匆匆赶来的林丽莎,连声问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 “那是我妈!她怎么样了?她是不是——”林丽莎急红了眼,想要冲过去。 居然是周凤!怎么会是周凤?兰溪的心再度沉到了谷底,原本谜题该找到了答案,可为什么周凤会出了意外? 蹲在地上的乔智,默默回头看了林丽莎一眼,眨了几下眼睛,才幽幽叹道:“她受了重伤,看样子伤得不轻。” 还没有等乔智说完,林丽莎尖叫一声“妈呀”,身子晃了几下,倒在了兰溪的怀里。 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将周凤送去了医院。一个戴着眼镜、留着短发的女子,在跟乔智打过招呼,紧皱的眉头看了一眼兰溪,随后跳上救护车离开了。 “还真是巧啊。”乔智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看楼顶,“我们才查到这里,她怎么就出了意外?是自杀吗?” 这是一套带5个卧室的别墅。一楼除了一间卧室外,就是偌大的客厅和健身房。二楼除了客厅外,还有两间卧室。三楼是同样的安排,只不过客厅改成了书房的格局。三楼上,有个专门的通往天台门。 根据酒店的说法,有些楼房的天台可以进出,是方便有些客人烧烤。这是他们不久之前才申请下来的项目。如果客人有需要的话,他们会在确认客人中没有携带孩子,再三向客人重申安全注意事项之后,由专门的人打开通往天台的门。 林丽莎被抬回了客厅,醒来之后,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场,又暂时安静了。 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就好像丢了魂一样。 二楼朝南的卧室门大开着,桌上摆得满满的化妆品,显然就是林丽莎的卧室。 朝北的卧室,房门虚掩着,被子的一角被掀了起来,看起来应该有人睡过。 赶来的法医人员,忙着取证拍照,不时有东西被封存好,放回到随身携带的证物箱。 虽然林丽莎的情绪不太稳定,但从她说出来的话判断,她是在听到那声巨响,随后又听到女人的惊叫声,才从睡梦中惊醒的——周凤摔落的地方,恰好在她卧室相反的方向,所以没听见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呢?她怎么可能会出意外呢?”林丽莎泪眼婆娑地看着乔智。 乔智远比兰溪想象之中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可怕。 林丽莎擦了一会儿眼泪,忽然抬头看了看乔智,又看了看兰溪:“可是你们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照理说,我们住在这里,一般的人是不知道的。就算你们是警察,也没有权力随随便便地调查我的行踪吧?” 终于问到了重点。该怎么解释? 兰溪感觉自己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拼命地给乔智使眼色,无论如何,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刺激林丽莎,天知道她受不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不能低估警察的能力,就连那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陈飞,都知道用巧妙的手段提取林丽莎的指纹,只怕他们的工作,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大概是因为乔智阻拦的关系,所以眼下兰溪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被当成了旁观者,并不能接触到物证——如果能动用那一层关系的话,自己的进展是不是也能更快一点儿?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兰溪的心头多了一声叹息,天知道乔智吃错了什么药,一旦涉及到自己,他总是会小题大做。 “我们怀疑她与钱子鑫的车祸有关。”几个字轻轻地从乔智的口中吐了出来。 这句话反倒让原本有些崩溃的林丽莎安静了下来。她像是没有听懂什么,在乔智重复了两次之后,她突然点了点头:“是吗?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儿都不让我意外,可是如果钱子鑫死不了的话,那她那么做,不就没有一点儿意义吗?果然不愧是我妈,连出手都这么利落。可惜了,真是可惜了。那她,不就是畏罪自杀?” 乔智虽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他显然抑制不住眼中的好奇。 林丽莎的表情呆呆的,看起来失魂落魄,将目光转向了兰溪,苦笑道:“她一向都是爱钱如命,可做事情之前,怎么就不能认真地想一想,怎么就不能问问我的意见?钱子鑫是什么样的人?到时候会善罢甘休吗?她脑袋是进水了吗?我知道她这么做为了我好,可这样不就是把我放到火上烤吗?” 这算是坐实了周凤杀人的动机吗?兰溪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林丽莎是精神分裂了吗?前一秒还在母女情深,怎么下一秒,轻易就给整件事情下了定论?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暂时还不能下结论。”兰溪感觉林丽莎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急忙出声安慰她。 乔智沉默地站在一旁,不时地皱皱眉头。他多少有些后悔,不应该把兰溪叫过来的,原本以为,兰溪在这里,会敏锐地看到一些他根本看不到的东西。但林丽莎焦躁的情绪,显然正在影响着兰溪的判断。 他太明白友谊在兰溪心目中的份量了,这一切,只是缘于当年兰溪一病不起,林丽莎对她的细心照顾,仅此而已。 查案子,是容不得有丝毫的私人感情的。乔智的心头不由得多了一丝叹息。那个听说兰溪归来,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兰溪的人,如果看到眼前这一幕,会不会很失望? 空气中弥补着一种不安。 林丽莎突然站起身来,“我累了,想要好好睡上一觉。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说了。” 说完这些,林丽莎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一楼的卧室,不管不顾地倒在了床上。 四十,围观 黑色的奥迪,车窗上贴着反光膜。他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将自己隐藏起来。 一切看起来不错,可那个愚蠢的女人,还是出了错。果然,再怎么完美的计划,遇上蠢笨的执行人,永远都会出纰漏。 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只是玩一玩,又何必太过认真?原本就没有对那个人抱太大的希望,只要戏能演下去就好。现在几方势力博弈,笑到最后的天知道是谁?他只要在一旁看热闹就好。 最重要的是,他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再多看一眼兰溪,自己心心念念差不多五年的对手。 这一次,不会再输给这个黄毛丫头!他是个天才,公认的天才,就连那位做了几十年刑警的老人,都忍不住“夸”他是天才,他当之无愧。 听说市公安局的高层,已经蠢蠢欲动。用不了多久,兰溪就会被他们拉入自己麾下效力吧?这些愚蠢的警察!他心底忍不住冷笑一声,费了那么长时间,自己设下的小小圈套,不还是没有识破吗?只要他略微一用心,就能耍得他们团团转。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兰溪居然是跟着乔智一起来的。他们两个不是早就分手了吗?为什么还一点儿都不避嫌?是自己的情报出了问题? 对兰溪的性格、爱好了如指掌,所以,乔智还费那么大力气干什么?不会真的以为兰溪会回心转意吧?那一剂猛药,原本就是个死局。他只是没有想到,乔智居然还有点儿骨气。 他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结局是早已经安排好的,只要看着场上的人表演就好了。只不过,他不喜欢看见女人掉眼泪——女人们都太狡诈了,为了达到目的,居然用眼泪做武器。他忍不住冷笑,这样的武器偏偏对付男人一向很有效。 但那又如何,表演得再精彩,也只能按照自己的剧本来。所有的人,包括兰溪在内,只不过是他手里的木偶。 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得意,很快不见了踪影。兰溪再度从那座别墅里走了出来。 乔智就陪在兰溪的身边,来到了周凤坠落的地方。这里早已经用警戒线围了起来,陈飞正看着自己的同事们在取证。 围观的人群已经逐渐散去,还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双手合什,对着已经围起来的现场不停地念叨着。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的媒体人,拉着人们在打听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一丝不安突然之间袭上了兰溪的心头,有人在盯着自己。那种不安的感觉,恍惚中就像是那场梦一样,虽然不确定那目光到底来自何人。很熟悉,又很陌生,但就像是被人用枪指着自己的头一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是自己太累了吗?兰溪揉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随手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早上6点半。 乔智熟练地替自己燃上一支烟,在兰溪诧异的目光中,他吐出了一个烟圈。 他从来不抽烟的,兰溪只是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那一眼,让乔智将手里的烟瞬间掐灭了。 “所以,你们是查到了证据,所以才会特意通知我的对吗?周凤的嫌疑,已经确定了吗?现在,是不是能透露些内幕消息了?”兰溪毫不客气地问道。 她的心中一股无名火在不停地向外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乔智有意在隐瞒一些问题!看起来,他一点儿都不想让自己卷进来。 “生气会让人变老的。”乔智悠悠道,他替兰溪抚了一下搭在肩上的头发,柔声道,“现在暂时还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想知道的东西,到时候我会让你看到资料的。周凤的确有嫌疑,我们有证据可以指控这一点儿,但还有些证据是存疑的。你认为她会在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选择自杀吗?” 这也正是兰溪心中的疑问。周凤那样老谋深算的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投降?别忘了,现在林丽莎名义上还是钱为先的夫人,有权力动用钱氏集团的资源。 “上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乔智的声音多了一丝沙哑。 三楼通往天台的门是打开的。 “据酒店的说法,想要打开这扇门,还要交上一笔不小的押金,签完安全协议之后,才能被打开。”乔智轻叹道。 办理入住的人是周凤,而缴纳那一大笔押金的人,自然也是她。她是有意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据说酒店的负责人,在听说有人坠楼的消息之后,脑袋都要炸了。 虽然酒店的安保措施很到位,但天台上却没有安置摄像头。他们也只能知道,昨天晚上11点,周凤来到了酒店,在发生意外之前,除了住在楼里的人,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个负责照顾林丽莎的女孩,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完全是按照林丽莎的要求,每天晚上11点,就不能再发出任何的声响,以免打扰了林丽莎的休息。 “夫人——我是说林小姐,她对声音特别敏感,只要我们发出一点儿声音,第二天她就会发脾气。所以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我们赶在11点之前整理好所有的东西,洗漱完毕,已经准备睡下了。毕竟,这里再怎么说也是酒店,隔音效果没有茉莉庄园那么好,我们也怕第二天挨骂。”三个人几乎都是同样的说法。 她们不确定周凤是什么时候的,直到听到那一声巨响之后,她们才知道周凤出了意外。 不过,她们似乎并不为周凤的意外而感到伤心,只是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看起来有些恐慌,生怕警察会找他们麻烦。 同时,按照她们的说法,10点的时候,林丽莎敷完面膜之后就睡下了。林丽莎一向很注重保养自己,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晚10点,她都会准时睡下。 “周姨有这里的房卡,我们没有听见门铃响,她肯定就是自己回来的。而且我们住在一楼,她是陪着林小姐住在二楼的,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中一个女孩低声回道。 四十一,遗书 二楼的客厅的桌上放在一个玻璃杯,还有一盒打开了的蛋糕,蛋糕被切掉了一半。用过的一次性纸盘,被扔在了一旁的垃圾筒里。 放在桌上的,是打印出来的一封遗书。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对不起,我的女儿。我做错了事情,当初如果不是我逼你嫁给钱为先,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悲剧。是我害死了钱为先,钱子鑫也是我故意开车撞的,对不起。我知道这么做是犯罪,但我别无选择,因为只要钱子鑫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只是希望你的下半辈子能过得开心,对不起!照顾好爸爸和弟弟! 那页纸的下面,居人还有落款,“爱你的妈妈”。 乔智和兰溪对看了一眼,他们的猜测变成了现实! 兰溪的心头有一个大大的疑问:在警方到来之前,周凤真的已经预感到自己逃不掉了吗? 如果她真的选择了自杀,恐怕正好将林丽莎推到了风口浪尖。周凤到底是精明过了头,还是目光短浅? “乔队,我们有发现。”一个个头不高、穿着法医服装的男子凑了过来,递给乔智一样东西,“这是在地毯上发现的,已经确认过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人。” 那是一只蝴蝶造型的耳坠,上面还镶着一块小小的钻石。兰溪愣了一下,她总感觉似乎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这里只提取到了属于一个人的脚印。尺码是37码。”男子继续说道。随后,他的眼睛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看站在乔智身边的兰溪。 兰溪礼貌地朝着他点了点头,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同样朝着她笑了一下,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居然摘下了口罩和手套,朝着她伸出了手,“兰溪?真的是你?我听人说乔智的女朋友回来,还以为旁人只是随口说说,想不到真的是你。” 认识他吗?的确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却想不起来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兰溪不失礼貌地笑着,可心底却尴尬得要死。 “罗文松,法医。咱们曾经合作过,不过那时的我还是法医助理,还没有这么胖。”罗文松笑眯眯地握了握兰溪的手。 兰溪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的确是他!当初曾经不少人开玩笑地称呼他锣丝钉,他是同校医学部的学长,因为自己的爱好,居然当起了法医。 据说,他曾经暗恋过兰溪——这话是王思思传到自己耳朵里的,是真是假不太清楚,但据王思思的说法,直到乔智公开追求兰溪,罗文松才算放弃。 “喂,我们在办案,能不能严肃点儿,我的罗大法医?”乔智急忙分开了握在一起的两个人的手,一本正经地板起了脸,“还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罗文松伸出食指朝着乔智点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再度戴上了口罩和手套,一本正经道,“这里的取证工作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我们只负责取证,对取到的样本负责,结论嘛,当然还是需要你们用专业的技能判断。不过,我猜想方慧那里得到的消息,比我们这里得到的东西更有价值。” 乔智显然不愿意让兰溪和罗文松接触,但尽管如此,还是没有阻止罗文松当着他的面,约兰溪一起吃晚饭。 “溪溪得忙完这个案子,才能抽出时间跟无关紧要的人吃饭。”乔智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兰溪哭笑不得,“等下次有空吧,到时候我请学长吃饭。” 罗文松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乔智,随后迈着轻松的步子下楼了。留下乔智满脸黑线地看着兰溪,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那个耳坠——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兰溪脑袋之中灵光一闪,不会有错的,锦辉戴过一模一样的耳坠,就在不久之前。 怎么可能?兰溪忍不住惊叹道,不会有错的,那天晚上的聚会上,她亲眼看到刘锦辉的耳朵上挂着那对耳坠。 这个结论也大大出乎乔智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当兰溪提到,刘锦辉和王思思两个人,已经搬过去跟自己一起住。她很肯定,昨天晚上,没有人离开过。 “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他们钥匙,所以——”兰溪皱紧了眉头,事情似乎朝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怎么似乎所有的人都卷了进来。 她总有一种感觉,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和那天晚上的聚会联系在一起的。 空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兰溪凑近乔智闻了一下,不是乔智身上的味道,是一种很好闻的、带着甜香味的烟草味。 林丽莎说过,自己是绝对不抽烟的,她是一个极爱美、又极注重自己形象的人。这一股烟味,到底是哪里来的? “采集的物证里,有没有发现烟头?”兰溪随口问了一句,“如果有的话,我想知道结果。” 兰溪心事重重地跟在乔智身后,来到了三楼的天台。 1米2高的围墙,半米宽的台面,这样的设计,足够保护客人的安全。 天台上摆着烧烤用的台子,还有一些用剩下的碳,散乱地堆放在一角。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几大盆绿萝摆放在一旁,陶制的花瓶,有几个已经破了洞。花盆的碎片散落在一旁。 “很可惜,没有提取到有用的鞋印。”乔智在一旁插话道。 看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可疑的。 “看起来一起顺理成章,周凤在开车撞伤钱子鑫之后,很快逃跑了。但是她只怕也很快就能想明白,自己是逃不掉的,在留下了给林丽莎的遗书之后,选择了自杀。”乔智皱紧了眉头,看样子,他心头有太多的疑问。 “一个存心想要自杀的人,会成三楼的天台跳下去吗?”兰溪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这样的高度,如果再叫上适当的缓冲,送命的机会似乎并不大。 “你是在怀疑什么?”乔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兰溪摇了摇头,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自杀的女人,会选择穿一套黑色的衣服!这很不像周凤的作凤。她虽然只是和周凤打了几次交道,但像她那样张扬的性格,就算真是自杀,恐怕也不会如此低调。 四十二,借口 “咳!”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个。 兰溪转过身去,只见一脸苍白的林丽莎站在进入天台的门口,一手扶着门,看起来随时都要晕过去。 “我是不是打扰到了你们两个?”林丽莎的声音比之前温柔了许多,红红的眼睛,看起来令人怜惜。 乔智双手环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林丽莎。这让兰溪有些无奈,好歹丽莎现在需要有人安慰,他就不能客气一点儿吗?这个家伙,是不是也太过另类了? 林丽莎走了过来,眼角还带着泪水,“我想,你们心中肯定有不少的疑问。我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怎么都睡不着。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妈会出这样的事情?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的跟我说吗?我对她再不客气,好歹也是一家人不是吗?” 兰溪递上了纸巾,情感的渲泄,对丽莎来说是好事,否则的话,她真担心丽莎会憋出毛病。 “的确有疑问。按理说,她名义上是钱为先的岳母,为什么会干着管家的活儿?” 这个问题让丽莎愣了一下,她抽噎了一会儿才道,“我妈会留在我的身边——其实不用解释,你们可能也能猜得出来。钱——我是说我的丈夫,他原本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他身边的情人,恐怕数都数不清楚。我妈留在我身边,就是希望我在钱家不受委屈。” 几个名字轻轻地从林丽莎的口中吐了出来,其中自然也包括之前那个看起来高傲的安琪儿。 “其实——我能理解,男人嘛,有些应酬是正常的,毕竟像他那样的男人,如果不是有钱,恐怕一般的女人也不可能看上他的。”从林丽莎的口中说出这些话,她自己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叹了一会儿气,又一个名字从她的口中跳了出来,让乔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刘锦辉,林丽莎愤愤不平道,其实她早就知道,刘锦辉是钱为先的情人!她一直都在背着她跟钱为先眉来眼去。 兰溪并没有特别惊讶。 所以换来的林丽莎的追问,“其实你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对不对?我就知道我不会弄错的。” 其实如果不是当初林丽莎的美丽令众人倾倒,只怕刘锦辉也会是众多男孩子追逐的目标——她的美丽,其实并不在林丽莎之下,只不过她似乎并不喜欢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出众。 刘锦辉一直都是个很小心的人,她从来不喜欢抢别人的风头,可这一次,真的也会因为金钱迷失了自己吗? 兰溪突然想起了在医院里的那一幕,周凤言辞犀利的指责,显然话里有话,换作平常,恐怕刘锦辉肯定会马上反击,可她选择了隐忍。理由除了因为尊重长辈之外,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 “她装得可真像。当着我的面,客客气气的,谁知道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你看看她用的那些东西,哪些是她自己能买得起的?就算她再怎么能挣钱,可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打工族,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是靠给人打工发家的?”林丽莎猛然之间抬高了声音。 乔智的表情更难看了,他别扭地转过头去。 林丽莎却越说越激动,“每一个人,每一个想要接近我的人,不都是眼红钱家的家财吗?最可恨的就是刘锦辉这样偷偷摸摸的人,为了钱财可以连朋友都出卖!你可千万别被她的样子给骗了,当初我就是信了她,才肯在老钱的面前替她说好话,让她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可是她也一样,如果不是我妈看得紧,她说不定早就上位了。” 兰溪的心头闪过无数个念头——林丽莎的情绪,看起来多少已经有些失控。她对锦辉的恨,恐怕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暂时还没有确定的说法吧?锦辉喜欢王大朋,兰溪早就知情,只不过,每当提起与王大朋有关的事情,锦辉只是表现出来很关心孙雅的模样,却从未提过王大朋的名字。 “所以,这就是我妈留在我身边的原因,是因为她不希望我有一天会和钱为香的前妻一样,躺在病房里,却只能看着——”林丽莎的话说不下去了。 “只能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偷情对吗?”安琪儿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天台门口,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在林丽莎的脸上。 林丽莎的脸色看起来更加的苍白,看样子随时都像是要晕过去一样,她张了张口,勉强出声:“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偷听别人讲话不道德吗?” “还真是可笑,像你这样的女人,居然也能说出来道德这两个字?”安琪儿阴沉着脸,瞪着林丽莎一字一句道,“从前只听说林小姐的嘴巴毒,可亲耳听见,还真是让人听不下去。不过,人人都说做贼心虚,怎么没见你有一点儿心虚的模样?当年那个当着钱夫人跟钱总偷情的人,不就是你吗?还真是让我开了眼,原本我以为,这样的事情只会在那些不入流的八卦小报上看到。” 林丽莎气得浑身发抖,她狠狠地瞪着安琪儿,虽然在努力控制自己,“你算什么东西?怎么能用这样的话来说我?你跟钱为先的那些事儿——”“钱太太!”安琪儿的表情很古怪,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一个心思肮脏的人,才会把别人想得同样的肮脏。我来这里只是想要通知你,钱公子已经平安度过危险期,你的如意算盘,只怕要落空了。” 兰溪惊奇地看着这两个人。安琪儿是一个很懂得把握分寸的人,甚至行事还有几分古板,可为什么面对林丽莎的时候,态度就会变得那么刻薄? 明明之前还摆出了十足女主人架势的林丽莎,在看到她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气势就矮了头,底气都没有那么足了。 只不过,林丽莎柔弱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可怜,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保护欲。 女人更了解女人的心思。林丽莎的表现让兰溪的心中不由得冒出来这句话。 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故事。也许,时候该和这位看起来有些古怪的秘书谈一谈了。 四十三,兰溪的判断 安琪儿的表情还是冷冷的,她对林丽莎表现出来的楚楚可怜视若无睹,反倒几声冷笑。 这样僵持的场面,显然让乔智束手无策。 “我觉得如今这位钱太太还真是可怜,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见识都那么浅薄吗?难道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受过良好的教育,居然还会认为,除了青春和美貌之外,只能靠孩子来拴住丈夫的心?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从哪个年代穿越来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能母凭子贵?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只是为了钓一个金龟婿?”安琪儿一脸高冷地询问着。 很显然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的话音虽然不高,却能保证绝对经刺痛林丽莎的神经。 “哟,我倒是忘了,你能嫁给那个比自己亲爹年龄还大的男人,当然就是为了钱。我曾经听钱总说过,他一向喜欢听话的女人。他虽然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但却大男子主义。他是借了前一任夫人的光,所以才发了家,对夫人自然是礼节有加。可第二个能让她娶回家的,自然应该是一个青春、美貌还能替他传宗接代的女人。”安琪儿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从前我以为,钱总会从哪个山旮旯里找一个没有读过几年书,大字识不了几个的女人,毕竟只有那样的女人才会把丈夫当成天。可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话说到这里,安琪儿的话顿了一下,她转向了兰溪,故意道,“哟,我倒是忘了,那位在外人面前以钱家的管家人出现,被称为周凤的女人,其实原本的家庭还是不错的对吗?听说她年轻的时候,猛烈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心爱的男人结婚生子。为了爱情奋不顾身,还真是令人敬佩。可没想到,一代不如一代了——”安琪儿的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摇了一下头。 林丽莎的一张脸早已经气得通红,可从安琪儿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痛她的自尊,却让她张不开嘴为自己辩解。 兰溪轻皱了下眉头,她从来不愿意评判别人的婚姻,但作为钱为先的秘书,能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想就能猜到,林丽莎的日子不好过。 “这么说,钱子鑫醒过来了吗?他看没看到开车撞他的凶手是谁?”兰溪转移了话题,她看得出来,安琪儿不打算饶过林丽莎。 安琪儿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在面对兰溪的时候,她的态度很温和,“我想,他很快就能醒过来了。你们有什么话问他好了。” 从天台上走下来,林丽莎的情绪十分激动,她拉住兰溪的手,泪如雨下,“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在别人的眼中,我是不是就是那样的人?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兰溪拍了拍她的肩膀,“何况,我相信,一直都相信,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会有意伤害别人的。” 安琪儿站在一旁,听到兰溪说这样的话,不停地在冷笑。 兰溪被安琪儿刻意拉到了一旁。乔智就站在那里,看着情绪崩溃的林丽莎,却并不打算出声安慰。 林丽莎看样子随时都会晕过去。兰溪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将林丽莎安抚住,随后认真交待那三个女孩子,一定要看护好林丽莎,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随后,乔智、兰溪和安琪儿,一前一后走出了15号别墅。 走到停车场的入口。安琪儿突然停住了脚步,再度放肆地用目光打量了几下兰溪,“既然小钱总能找你,最起码说明他是信任你的。可我不太明白,看你对林丽莎的态度,我不信你会以公正的态度处理这件事情。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林丽莎才是最大的嫌疑人吗?” 她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是漂亮的女人都容易树敌?还是说,安琪儿早已经洞悉了一切? “如果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恐怕就不会说那样的话。还有,我不信周凤会自杀的,她是那种为了荣华富贵连女儿都能出卖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更何况,就算她真的制造了那一场车祸,凭着林丽莎手里的资源,请一个好点儿的律师,也不至于到自杀的地步。”安琪儿轻巧地吐出这几个字。 心照不宣的猜想,却不曾想被安琪儿如此轻易地吐出口。 兰溪再度认真地打量着她,一身再平常不过的职业套装,长长的卷发披在肩上,只不过脸上的那副黑框眼镜,让她看起来有些古板。 “听说你们两个曾经是恋人,那么,现在我能跟你的前女友说几句话吗?”安琪儿歪着头打量着乔智,再度语出惊人。 “可不是前,是女友。”乔智扬起了下巴,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兰溪一头黑线,这个家伙,怎么还有闲心跟人斗嘴?照理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案子吗? 乔智识趣地去开车了,给兰溪单独和安琪儿相处的机会。 “我知道,现在的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的问题想要知道。但只能告诉你,我是谁不重要,我怎么认识你的,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得把那个凶手抓出来。你现在只是在拖延时间,想要保护林丽莎,可她是最大的嫌疑人,这一点儿不能否认。而且,我想说的是,她根本就不配做你的朋友。”安琪儿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这些话在兰溪听来有些怪怪的,站在眼前的,明明就是一个陌生人,为什么好像跟自己很熟?就好像她面对的是一个老朋友一样? 难道自己已经得了健忘症?还是说自己有了金鱼的记忆?搜索了所有的角落,她都不记得之前曾经认识安琪儿。 “对了,你说的那个——钱为先前妻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兰溪急忙抛出了这个问题,同时她也不由得心里吐了吐舌头,上次的安琪儿,可是很傲娇的批评自己打听别人的隐私。 没曾想安琪儿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叹了一口气,悠悠道出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往事——最起码,是林丽莎的朋友们绝对不会知道的事实。 四十四,心惊 钱为先的妻子病重之时,就被送到了原来她工作的医院。那里的主治大夫、护士,大部分都是她原来的同事,至少是她熟悉的人,所以尽管娘家人提议去北京或者上海的大医院治疗,但却被她拒绝了。曾经是医生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病情,治疗方式同样的情况下,与其千里迢迢赶到别的地方,倒不如留在本市。 “她曾经是一位很优先的医生,如果不是因为专心照顾钱总和钱公子辞了工作,只怕她已经是市里一流的专家。”说到这里,安琪儿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她虽然说得很含糊,但治病的方案,还是钱为先花了重金请来了国内专家会诊,结合钱子鑫妈妈的情形,定下了治疗方案。 当时病人的状况并不乐观,但就算是再悲观的看法,在手术之后,就算是极端的情况出现,她也能存活两年左右。 兰溪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从前的钱为先是一个很低调的人,前一任夫人去世后,甚至还有一家媒体发了一整版的文章,描述了钱为先和夫人相识、相爱到发家的过程。最起码,从当时对外的宣传来看,钱为先的确是好丈夫的人设,而且与亡妻伉俪情深。 换句话说,媒体的那篇文章,最起码钱为先是知情的,他允许那样的文章问世,自然是不打算在那个时候就迎娶林丽莎进门。 但事实胜于雄辩,钱为先再度携手校花的新闻,在钱夫人过世之后不久,很快就传了出去。可奇怪的是,无论钱氏集团,还是林丽莎,一开始都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钱夫人开始住院时,钱为先的表现也的确可圈可点。除了不得不处理的重要工作,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留在医院,就连药都是他亲自送到夫人的床前。据说,当时的护士们都在羡慕钱子鑫的妈妈,甚至还有人说,是因为老天都在嫉妒她的幸福,所以才让她患了那场重病。 住院治疗的半个月左右,林丽莎以身体不适为由,开始频繁出现在那家医院。 说到这些的时候,安琪儿的表情开始有些扭曲,很显然,她对钱为先的感情是复杂的。可她似乎也并不想要替钱为先隐瞒。 林丽莎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虽然早就听到了一些风声,但她从未放在心上。她始终认为,钱为先娶林丽莎,虽然在情理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林丽莎那样的大美人,没有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的。钱为先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再加上当时钱氏集团与他们学校存在合作关系,所以,钱为先会认识林丽莎,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如果传言是真的呢?如果之前钱子鑫在自己面前说的话都是真的呢? 不会的。兰溪强忍住内心的不适。她无法想象,林丽莎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从来不会认输的,她以怀孕逼宫,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做得出来? 安琪儿冷冷一笑,“其实按照常理来推断,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差不多将进两个月的时间,会频繁的出入医院呢?之前的她虽然看起来柔弱,却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唯一的解释,就是医院里有什么东西让她上心的。更重要是,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当一个女人,铁了心的想要算计男人的时候,没有人能逃得了。更何况,钱总那个时候还以为,自己只要花上一大笔,就可以摆脱掉送上门来的林丽莎。” 事情是怎么失控的?安琪儿语焉不详,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查清楚,只不过,那些拼命想要隐藏的真相,已经隐约说明了一切。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夫人和钱为先吵了一架,随后病情就逐渐恶化。原本的治疗手段虽然还在继续,但却完全控制不了病情恶化的速度。据说,钱夫人娘家的人请来的专家,还没有赶到机场,钱夫人就突然离世了。”安琪儿轻摇了下头。 兰溪皱紧了眉头,如果说这仅仅是巧合,真的能解释得过去吗? 再联想起从前钱子鑫在她面前说过的话,兰溪感觉到,眼前的谜团越来越大了。 “详细的情况,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负责照顾钱夫人的护工和护士们,在夫人病逝之后,要么调去了别的医院,要么就辞职回家养老了。据说其中一位,干脆去海南买了一套别墅,提前过起了养老生活。如果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秘密,恐怕谁都不会信的。”安琪儿的嘴角多了一丝苦笑。 掀开一段并不怎么光彩的历史,会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压抑。 安琪儿紧紧抿着的嘴唇,让兰溪敏锐地感觉到,她并没有说出所有的实情。而她,作为一个秘书,会对钱家的事情了如指掌,那她肯定也会和钱家有瓜葛。 “周凤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她懂得怎么出手,才能掐住男人的命门。”安琪儿的嘴角多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不过,她太过自作聪明了,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她耍的那些小手段。不过,有一点儿可以确信,她跟钱为先的死无关。” 天哪,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 安琪儿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路上一个石子踢飞了老远,虽然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情绪却拿捏得很好,“谁能想得到,钱总居然会出意外呢?如果钱子鑫再出了意外,最大的受益人,就会是林丽莎,她这一招棋,下得可真是太妙了。” “你之前说,在钱为先出事之前,曾经见过王大朋?你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事见面吗?”兰溪不失时机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王大朋,就是林丽莎唯一承认的男朋友。”安琪儿看起来一脸的懊悔,“要是早一点儿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听一听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安琪儿看了看天色。 “其实我很好奇地问一句,刘锦辉在你们公司,大概每年能挣到多少钱?”再度出声的兰溪,又问了一个出乎安琪儿意料之外的问题。 这让安琪儿有些为难,她摇了摇头,“我是秘书,可不负责发薪水。不过根据她自己的业绩,每个月拿到五位数,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四十五,反差 离开酒店的时候,兰溪的心头五味掺杂。乔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慢悠悠叹道,“早就劝你不要插手这件案子,你不是警察,这样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哎,人心和命运,永远都是难测啊。不知道当年那些拜倒在林丽莎石榴裙下的男生们,现在会怎么想?她可是不少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令人惋惜。” “你们到底查到了什么?是不是真的有了证据?”兰溪忍不住反问。 乔智踩了一脚刹车,答非所问地说,“我只知道,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个。无论过去多少时间,经历过多少事情,我都相信,你是一个做人很有自己原则的女孩子,永远不会妥协,也永远不会为了利益背叛自己的初心。” “这算是夸我吗?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说这些话?脑袋进水准备养鱼吗?”兰溪忍不住的脸红,但还是假装没听懂的样子。 “真心话。”乔智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当初我能知道你的苦衷,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离开的,我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拦住你——” “听说林丽莎结婚之后,”兰溪急忙转移了话题,她当然明白乔智的想法,也知道他一直都在努力想要挽回,但过去的早已经成了过去式,“当初仰慕她的不少男生,大部分都选择了去外地工作。” “或许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女神嫁了个大爷辈的男人吧?何况钱子鑫跟她年龄差不多。”乔智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林丽莎嫁的是王大朋,那些男孩子虽然同样会眼红,但恐怕心理落差不会太大。甚至可能会是他们在职场上奋斗的动力。人人都希望将来自己会成为被人仰视的目标不是吗? 但林丽莎嫁的是钱为先,至少是他们十年之间无法企及的目标。所以,就算集体失恋,也不用表现得太过明显吧? 想到这里,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不定,他们去别的城市工作,是因为钱氏集团突然跟他们解约了吧?”兰溪忍不住莞尔一笑,很快正色到,“我可听说,这几年钱氏都没有从咱们学校招人,直到今年,学校主管就业的领导跟钱为先几次沟通,才有了一次校企之间的联谊。你就没有听说什么内幕消息?” 乔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要不是这几年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只怕钱氏家族还真的要被老百姓们骂死了。” 人心才是最难测的。手段虽然有些毒辣,却是最有效的。有意避开自己的熟人,林丽莎真的有那么做的必要吗?还是说,在她的身上,真的有什么不为知的秘密? “的确有不少的传言,但没有人能证明那是假的。”乔智轻声叹道,“不过,我们还是核实了一些东西。他们结婚的那一年,的确只有刘锦辉被签了钱氏。其他早期已经签了合同的同学,也被分流到了开在外地的分公司。还有几分同学,因为工作的地方,和合同上环境差别太大,不得不离职。其他的自然就更不必多说了。所以,如果说没有人动什么心思,那真的解释不过去。” 照理说,钱氏一向都是本市的优秀企业,绝对不可能在这些方面上动小心思的。 兰溪皱了下眉头,“难道当时就没有人反对吗?钱氏集团虽然是钱为先一手创立的,但既然是家族的企业,肯定牵扯到家族的利益。” “只不过是一批新员工,牵扯不到公司的核心利益。甚至都不需要经过钱为先的手。”乔智认真地回道。 真相如何,只怕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轻易地查出来。何况那位安秘书,只怕也不会放过这件事情的。 “对了,关于王大朋,你那里查到了什么线索吗?”兰溪皱了皱眉头,孙雅认为,王大朋为了林丽莎才突然不见的,可他又去了什么地方? 她已经询问过那三个负责照顾林丽莎的女孩,从昨天入住到现在,林丽莎没有见过任何人。 “暂时还没有线索,没有家人报案,他又是成年人,所以我们也不能大动干戈地调出来那些录像。钱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王大朋真的爱林丽莎,现在也会躲得远远的吧?”乔智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不过他在什么地方,眼下却抛下了孙雅!兰溪忍不住心头轻叹。孙雅那么多年的付出,又该怎么算? 现在回想起来,王大朋也是个可怜人,除了孙雅之外,他没有朋友,和父母来往似乎也不多。原本从他的口中,是可以问出许多事情的,比如说,钱为先在死前,曾经见过他。那么两个人见面的理由是什么呢? 最不靠谱的猜测恐怕就是两个人在谈工作吧? 她已经将这个线索告诉了乔智,可乔智却像是完全没有反应一样。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得住气了? 他不一向是个虽然低调却是急性子的人吗?几年的警察生活,已经让他修成了大神? 兰溪在低头沉思,如果她没有走神,就能看到一个表情纠结的乔智,他矛盾的心情迫使他做出一些决定,张了几次口,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林丽莎脆弱的神经,恐怕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一想到林丽莎说话时的语气,兰溪除了同情之外,却总感觉她似乎还隐藏着别的什么。高深莫测在的神情,像极了当年那位发现了死老鼠,心惊肉跳、气急败坏却又有几分忌惮的师姐,前来宿舍来质问,林丽莎那一脸的高深莫测。 兰溪记得那时极力想要把师姐推出去的王思思,坐在床边梳头的刘锦辉,还有叉着腰冷冷望着那位师姐的林丽莎。 面对师姐盛气凌人的追问,林丽莎冷冷一笑,“像我这么娇弱的女孩子,怎么会碰那么恶心的东西?师姐,你是不是故意找了那么一只大老鼠,然后假装发现之后,再故意栽赃吧?还好,你胆子比较大,如果放一条毒蛇进去,那不是来不及来陷害我,就先把自己害死了吗?” 兰溪就在林丽莎说完那些话之后进来的,她看到了林丽莎眼中的冷笑,脸色苍白的师姐,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对了,你为什么不问一问王思思呢?不是谁有事情都喜欢找她吗?”乔智提醒兰溪。 四十六,焦躁 安静得有些离谱的房间,厚重的窗帘被紧紧拉上。房门也是反锁的,可在房间里的里女人,却不安地走来走去。她知道自己的心在狂跳,脸在发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异常! 一个做大事的人,在关键的时刻,绝对要保持镇定。可为什么自己就是静不下来? 她需要有一个人听自己说说话,哪怕只是闲聊,让她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但那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手机关机,电子邮件没有回。那是仅有的两种能找到他的方式。 可他不是说过,只要自己需要的时候,他随时都会出现吗?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怎么能莫名其妙就不见了踪影? 难道他退缩了?还是怕惹上麻烦?他不是说过,永远做她最坚强的后盾吗?战争才刚刚开始,后盾怎么就不见了踪影? 他一定是在忙工作。哪人嘛,总该有自己的事业!一想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的表情是温柔的。他们之间是怎么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声调,还有每次说话时那双让她强忍住才能把视线转开的眼睛。跟他在一起的每一秒,她都在怀疑,他每只眼睛里是不是都藏着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视线,让人根本就移不开。 更何况,世上只有他懂她的心,当年她惶恐不安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没有人能抗拒他的魅力。在她看来就是如此!她当然很清楚,在他的身边肯定有无数个女人,她恐怕也只是其中的一个人。但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在他的眼里,是最特别的那个。他一句小小的安慰,都能让她兴奋上半天。 是爱上了他?这就是真正爱情的感觉吗? “他说过什么?紧张的时候应该怎么做?他教过我!教过我的。”女人跳上了床,呈一个大字型躺在床上,随后大口大口的呼吸。 这个方式是没有用的,她从床上下来。这一次,她将床边的拖鞋踢到一旁,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随后,让自己的脚趾一点点儿动起来,就像是试着用脚把地毯抓起来。 轻柔的音乐,她的口中轻轻地念着,但终究还是放弃了。她不想让别人听到一点儿声响,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渐渐的,原本狂乱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自己做出的决定,既然当初已经选好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后悔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偏偏自己会有内疚之心呢? 这是自己该得的!女人暗暗咬了咬牙!既然不想一辈子都在忍受,那为什么要一直选择沉默? 勾起她心中这个念头的,是那个男人不经意间提起了自己过往的经历,引起了她极大的共鸣。 那是一段令人热血沸腾的奋斗史,虽然是一个小人物的奋斗史,跟她的经历却是那么的像。他的成功,愈发显得她的懦弱和无能,同时也激发了她心底最隐秘的愿望,她从来都不曾向人提起过的可笑又可怕的愿望。 当时她记得自己扬起了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当时不怕吗?开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太不现实了?” 他当时只是淡然一笑,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不试试,怎么能知道会不会成功呢?反正也不可能有更坏的情形了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太深的缘故,第十次见面的时候,她将自己的故事,套上朋友的身份,在他的面前讲了出来。同时,也在询问他到底该怎么办? 原本就有前例的不是吗?她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是犹豫不决的。因为在故事中的那个朋友,是女人的身份。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有自己的梦想吗?”那个男人悠悠叹了口气,“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双手,有什么可怕的?” 她打了个寒战,因为那个男人吐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突然之间变得冷漠。但随即他的嘴角多了一丝微微的笑容,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能听到他温柔的声音,还有他头头是道的分析——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真正完美的人,但却可以有着一个完美的计划。如果真的下定了决心,就一定要去做,否则的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那些取得成就的人,终究是因为肯去做,才会成功的。 在又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忍不住说出了事实——她才是故事里的那个人,而且,她要按照他给出的计划,采取行动。 “你知道选择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那双带着魔力的眼睛望着她,嘴角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同时,脸上多了一份让人心疼的忧郁,“当时你说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才会那么说。如果你能早点儿告诉我的话,我就不会那么说了。” “你不是说过,自己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自己行不行呢?你是不相信我吗?”她忍不住反问道,脸上多了一丝不解。 男人脸上露出了温柔的表情,柔得能化开她心底所有的愁绪,“理论上是这样的,可如果那个冒险的人是你,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受苦?” “要么一辈子受苦,要么一时受苦,换了你,你会选哪个?”她的眼中多了几分坚定的目光,既然认定的事情,谁都不能阻止她。 男人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给了她一份堪称完美的计划,那里的每一步环环相扣,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那是她第一次惊叹男人的才华,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才的话,那就非他莫属! 一切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天知道兰溪那个笨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一切不都应该照着她的计划进行吗?怎么她那边总是会出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是接收邮件的声音。女子的眼前一亮,很快打开了邮件——果然是他,他是个很守信的人! 四十七,意外的惊喜 车子再度缓缓驶入了医院。跟这里还真是有缘,刘锦辉刚刚从这里离开不久,钱子鑫又住了进来,接着是周凤。兰溪轻叹了口气。不管再怎么有钱的人,最好还是不要跟医院打交道吧? “一会儿我去找一下孙雅,看看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兰溪轻声对乔智开口。 乔智无厘头的来了一句,“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换了谁都会气疯吧?现在这种情况,你还能从她那里问出什么东西来?” 兰溪忍不住送了他两个白眼,人家孙雅现在都气得神经快失常了,他怎么还有闲心说风凉话?这个家伙,脑回路还真是奇特。 “不过,既然孙雅是王大朋最亲近的人,他去了哪里,孙雅心中一定有数。”乔智又追加了一句,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周凤的情形,还有钱子鑫的证言。兰溪决定还是跟着乔智了解情况。 急救室门口,留着短发的方慧正对着墙面发呆,看到乔智和兰溪出现的时候,她的眼前不由得一亮。 “脑出血严重,身上多处骨折,现在正在抢救。恐怕结果不会太乐观。”方慧拿出了一个本子,递到了乔智的面前。 方慧是法医,所以被允许进入了抢救室,在第一时间,她凭着自己的专业知识,在和医生沟通之后,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身体上没有抓痕,胳膊和大腿上有大片出血区域,是从高处坠落造成的。右手手指有摩擦伤。除此之外,腰部有擦伤和瘀青。呕吐物中,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方慧的语气十分公式化。 “安眠药?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打算跳楼,为什么还要服用安眠药?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兰溪急忙问了一句。 想不到方慧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回道,“我只是法医,不负责查案,只对样本负责。” 乔智在一旁皱了下眉头,“在15号别墅的三楼发现的蛋糕还有杯子,全部封存拿去化验了,希望有所发现。除了这些之外呢?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方慧像是在回想,过了一会儿才道,“她身上的衣服,还有掉落在现场的鞋子。鞋子是jimmychoo,衣服是古驰的。我看了一下那双鞋子的鞋码,比伤者的脚大了一码。” 果然是专业的人,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注意到。 周凤是一个极爱美的人!这一点儿兰溪十分肯定,毕竟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到了那样的岁数,还能保持曼妙的身材,如果不是爱美到了极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可这样一个注重外表的女人,在自杀的时候,为什么会选择一双不合适自己的鞋子? 那些衣服——兰溪飞快地回想了一下,绝对不可能是周凤平日里穿的衣服。虽然她的穿着很得体,但那衣服无论是款式还是料子的光泽,都不可能是奢侈品牌的服装。毕竟周凤名义上的工作是管家,一双几千块的鞋子,高达五位数的衣服,就算她真的想那么打扮自己,也得掂一掂后果? 更何况,根据林丽莎的说服,周凤一直都在忙着和钱家的人周旋,如果这么高调的打扮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难道不怕激起钱家的人愤怒吗? “从常理来说,除了生死,都是大事。临死前这么庄重的打扮是没有错,可鞋子大了一码,这一点儿就让人很在意了。”方慧很自然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怎么这些话像是故意说给自己的听的?兰溪抬起了头,诧异地看着方慧。 可方慧马上将目光转到了乔智的身上,原本古板的神情,瞬间变得生动起来,她继续道,“而且她的脸上还画了妆,假睫毛粘在眼角,另外一只不见了踪影。” “做一下鉴定,看上面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乔智对着方慧开口道。 方慧一句话都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口红呢?能测出来是什么品牌的吗?”兰溪继续追问了一句。 原本一脸警惕地望着兰溪的方慧愣了一下,听她这么问,忍不住一愣,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已经取样了,暂时还不太确定是哪个品牌的。但能肯定的是,应该价格不菲。” “那不是她平日里用的口红色号。前几次见她,使用的都是大红色的口红,可之前我留意了一下,那颜色偏紫。当然也有可能是沾了血的缘故。”乔智突然开口了。 什么时候他也会留意到女人的口红?兰溪又忍不住一惊,原本以为乔智过去只是检查周凤的情况,想不到他还会留意到那么多的细节。 看来乔智和自己的想法是一致的,周凤自杀的可能性不大。兰溪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余光发现转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兰溪扭头去看他的时候,那个身影猛然离开了。 兰溪顾不上答话,快步追了过去。直觉告诉她,出现在那里的人,应该就是孙雅。 但明明是自己认识的人,孙雅却对兰溪的呼唤充耳不闻。直到走到孙雅的病房门口,兰溪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孙雅一脸吃惊地看着她,就好像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兰溪并不打算追问,只是笑笑:“你怎么不留在自己的病房里好好休息?大早上怎么到处乱走?” 孙雅的表情很是古怪,她轻轻地推开了兰溪的手,脸上却像是没有一点儿表情,“没有什么,我睡不着,所以四处走走。你怎么会来这里?不会是为了林丽莎的案子吧?” 她的消息果然很灵通! 不等兰溪开口,孙雅双手在胸前交叉,冷冷地打量着兰溪。她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让兰溪多少有些难堪。 但如果知难而退,就不是兰溪了。她摇了摇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其实我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是想要找你。” “找我?嗯哼?你吃错药了吗?大早上来找我干什么?我知道钱子鑫已经住院了,接着又是周凤,她可是使得一手的好计谋。她不会是告诉你,我才是最大的嫌疑人吧?而你,就这么信了?所以才会来找我对峙?”孙雅冷笑着问道。 四十八,提防 孙雅一脸戒备的模样,让兰溪不由得轻摇了下头。孙雅会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并不奇怪,在孙雅眼中,兰溪是林丽莎最好的朋友,而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想要努力撇清林丽莎和所有案子的关系。 恐怕一两句话,并不能消除孙雅的成见,更何况,在她的心目中,完全不相信丽莎会卷入这件案子之中。她只是皱了下眉头,“你应该相信,警察们一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自然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找出真相。” “是为了真相?还是为了林丽莎给你的那笔报酬?她现在可是钱家的女主人了,会少得了你的好处吗?我真是不明白,明明你是那样一个公正的人,分得清是非黑白,怎么就能为了林丽莎,做出这样违背自己良心的事?”孙雅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厉,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 兰溪的心头猛然一震,她怎么会知道林丽莎拜托自己的事情?照理说,当时在场的人,除了她之外,只有丽莎,而孙雅和丽莎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的往来,那孙雅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表情,让孙雅更是冷笑了起来,“看看,我说的没错吧?你果然成了林丽莎的走狗。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要不然的话,可别怪我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看来我怎么解释你也不会听的。”兰溪皱了皱眉头,既然如此,自己倒不如装一次糊涂,她故意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这样的态度,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王大朋吧?他什么时候过来?” “果然——不会是林丽莎让你来问的吧?怎么?钱为先还没有下葬,她就急着想要找下家了吗?她不是早就跟王大朋勾搭在一起了吗?怎么还让你跑我这里问?”这句话果然刺痛了孙雅的神经,她瞪大了眼睛,看样子如果不是刻意压制心头的怒火,一定会忍不住跟兰溪动手。 兰溪虽有几分无奈,但她还是坐了下来,定定地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孙雅,“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特吗?当年既然她嫁给了钱为先,到了现在,怎么可能再回过头去找王大朋?你觉得林丽莎会是那样的性格吗?孙雅,你一向是个聪明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话?” 说到这里,兰溪故意顿了一下,“刚刚你也看到了,周凤——也就是林丽莎的妈妈,正在抢救,能不能救回一条,恐怕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我比谁都更想要查明事情的真相,再不能让更多的人出意外了。所以,任何线索,我都不能放过。” 直到此刻,孙雅似乎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林丽莎。她猛然坐在了病床上,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你走吧。我什么都不想说。” “听说你这两天就要出院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兰溪适时地插话。她总得找一个借口,让孙雅跟自己说实话。 孙雅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的家人,已经去办理出院手续了。一会儿就离开。” 谁都没有提刚才的事情,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恐怕提到谁都会尴尬吧?兰溪叹了口气:“那我就不打扰你和王大朋的二人世界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做一做王大朋的工作,我有些话想要问他。听说在钱为先出事的前一天,他见了王大朋,我想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咒语一样,孙雅瞬间泪奔,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新,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这是怎么了?”兰溪吓了一跳,她以为孙雅会勃然大怒,甚至会指着的鼻子大骂,却不曾想,他的情绪会如此失控。 孙雅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望着兰溪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去见过钱为先是吗?不是林丽莎说的吧?她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能信。” “是钱为先的秘书亲眼看见的,这一点儿不会有错。”兰溪急忙开口证实道。 孙雅控制不住情绪的激动,几乎勉强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我就知道,肯定是有关的,林丽莎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他果然骗了我!说要跟我结婚,也只不过是为了骗我死心塌地地对他好!兰溪,我该怎么办啊?王大朋他——他那个没良心的东西,跑了!” “什么叫跑了?”兰溪虽然已经从王思思的口中知道了这个事实,但从孙雅的口中得到证实,还是吓了一大跳,“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你们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吗?” “别提那件事情了。他就是在哄我!你说那个天天都守在我身边的人,怎么我都看不透他的心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孙雅情绪激动不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孙雅从病房的枕头底下掏出了一张纸,递到了兰溪的面前。 那是一张b超图,上面显示妊娠两个月,病人的名字写的是孙雅。 “你们——有了孩子?他——”兰溪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王大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孙雅摇了摇头,“我有没有怀孕,难道自己不知道吗?那绝对不是我,但上面显示的却是我的名字。除了王大朋,谁能拿到我的医保卡?那个怀了孕的女人,一定就是林丽莎。他肯定是去找林丽莎了,所以才会不声不响就走了。” 说完这些,孙雅忍不住情绪再度崩溃,趴在床上大哭起来,一边口中继续念道,“那么多年的感情,那么多年的付出!如果他爱的是别人,我还能接受,怎么偏偏还是林丽莎?他为了那个贪财的女人,居然都不肯跟我说再见。” 兰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是,这样的事情,恐怕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情绪崩溃吧?更何况,如果不是孙雅的不离不弃,天知道王大朋会变成什么样子? 四十九,孙雅的猜测 “会不会——只是一场误会?王大朋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兰溪想尽一切办法去安抚孙雅,可这样的话,在她自己听来都是那么的无力。 孙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一字一句道,“他和林丽莎,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现在认真地想一想,一切不都解释得通了吗?兰溪,我知道你是她的好朋友,可你应该睁开你的双眼看一看,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林丽莎了,她的心够狠、手够辣,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你应该庆幸,这一次她没有朝你下毒手。” 真的应该庆幸吗?兰溪的心头闪过了乔智关心的眼神,那两只被他带走的口红,虽然还没有正式的检验结果出来,但恐怕——里面也被做了手脚。 孙雅的情绪再度失控,她的话再也停不下来,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直戳到问题的核心,“现在你认真的想一想,为什么你刚刚回国的时候,林丽莎没有邀请你见面,偏偏这个时候要聚会?还有她做好的安排,分明就是打算留我们在那里过夜。你能说她没有什么阴谋吗?” 这些都是兰溪一直回想过的问题,只是从林丽莎那里,她并没有找到答案。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定好的那次约会,动机的确不纯,绝对不仅仅只是想要自己帮忙那么简单。 “你想想看,说不定连我这一次的住院,都在他们串通好的,如果王大朋还有那么一点儿良心,将我送到医院,那我不是早就死了吗?他们这么做,为的就是想瞒天过海。如果让我找到王大朋,我一定会杀了他!不,我会杀了林丽莎,然后杀了他,再自杀!你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孙雅抬高了声音,眼睛瞪得直直的。 一个气到几乎要失去理智的女人,自然是什么狠话都能做出来的。更何况这还是一对相守了那么多年的恋人。 兰溪此刻不能做任何的辩解,她只是小心地提醒孙雅,第二天出了意外的人,出了她之外,还有刘锦辉。 孙雅愤愤不平,看着兰溪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是林丽莎的朋友,所以无论如何,你都是站在她那边的。但是她做的那些事,以为我都不知道吗?当初她是怎么背着你去勾引乔智的,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吗?” 这个消息像是一枚炸弹一样,炸得兰溪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显然,兰溪的反应让孙雅很满意,她冷笑了起来:“看来我说得没错吧。果然,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她可真是会演戏啊!这样的事情,当事人,像我们这样可怜的人,永远都是最后用个知道的。防火防盗防闺蜜,这句话还真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尤其是像林丽莎那样喜欢装可怜的女人,更得躲得远远的。” 这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故事。兰溪并不想去证明这件事情到底是真还是假,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得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孙雅的情绪总算是平静了一下,兰溪终于从她的口中问出来,王大朋是前天晚上从这里离开的,临走的时候,王大朋就看起来有些古怪。 那天的王大朋,很守规矩的王大朋,居然鼓动孙雅换下了病号服,带着她暂时逃离了“医院”,赶到外面的餐馆,吃了孙雅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粤菜,为了这个还被查房的护士好一通训话。 王大朋一向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没想到居然也有那么可爱的时候,一想到这些,孙雅几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看还有富裕的时间,王大朋特意帮她洗了头发,随后又贴心地替她吹干了头发。 爱美的孙雅甚至有点儿害羞——虽然她和王大朋在一起那么久,他却从来都没有照顾过孙雅,更不会做这些小事。当时已经躺在病床上几天没有洗头,让孙雅多少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太脏了。 洗完头发的时候,孙雅还娇嗔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很细心的人,怎么之前就没有发现呢?” 原本以为王大朋会回敬自己几句,但低着伏在洗手池旁的孙雅,并没有回话。他们之间原本的默契,就是从不提到跟林丽莎有关的事情,所以当时刘锦辉忍不住心头一寒,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王大朋是因为又想起了林丽莎,所以才没有回话,反过手来捏了一下王大朋的腿,柔柔道,“我可告诉你,以为可就只能给我一个人洗头发。” “好的。”王大朋只回了这个两字,而且听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感情。 那天的王大朋似乎特别的贴心,在等着刘锦辉洗漱完毕之后,王大朋照顾刘锦辉在病床上躺好,替她盖好了薄被,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刘锦辉忍不住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王大朋的表现太让她意外了,也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贴心。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在经历过这些事之后,王大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才是最爱他的那个人,所以才会如此贴心。自己的付出,有了回报之后,她当然想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毕竟,再怎么理智的女人,也喜欢听甜言蜜语。 王大朋拉开了病房的门,却没有回头,只是大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一辈子对你好。” 刘锦辉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到再度失控,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会是王大朋在跟她说再见。 兰溪当然能想象得出来,现在的孙雅有多么的绝望,原本以为是幸福来敲门,却不曾想,王大朋只是关上了通往幸福的那道门。 “现在想起来,他只不过是做贼心虚,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补偿我罢了。他以为,仅仅是这样,就能补偿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吗?”孙雅的嗓音有些嘶哑。 当时的情形让孙雅感觉有多甜蜜,眼下就能感觉有多锥心! “如果早知道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就算是打断他的腿,我也得把他留下来。”孙雅愤愤不平。 五十,再起波澜 兰溪努力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儿,她知道这样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只怕孙雅是不会听人劝的,可也不能再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了,否则的话,恐怕还没有找到王大朋,孙雅先出事了。 “你笑什么?是在嘲笑我吗?我付出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居然还是比不上一个把他甩了的女人?”孙雅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兰溪。 兰溪柔声道,“难道不是你想得太多了吗?你怎么就知道他又去找林丽莎了呢?仔细想一想,这样的情况就不可能发生的。” “你还是在替林丽莎辩解吗?这样的哄小孩子的话,就不用拿来骗我了吧?”孙雅忍不住瘪了一下嘴,她的眼睛却多少有些发光。 大多数的时候,谎言比真相更有说服力,也更容易被人接受。尤其是孙雅,在绝望到了极点的时候,她显然希望有一个人能说服自己。 兰溪虽然还不确定真相是什么,但眼下,她必须得找出充足的理由来说服孙雅,阻止事情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她轻叹了口气,“他们两个怎么还可能在一起?林丽莎现在一大堆的麻烦事缠身,怎么还能抽出时间跟王大朋来往?你也说过,林丽莎是一个很精明的人,现在钱家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媒体关注的焦点,她难道在这个节骨眼儿,还想给自己添麻烦?就算王大朋的心里还有她,她也总会避避嫌吧?还有,王大朋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毕竟,作为前男友的王大朋,原本就是警察们最先怀疑的对象。从钱为先出事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有找王大朋问话,肯定是因为解除了对王大朋的怀疑。” 孙雅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了,只不过,她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半信半疑。 “可能,他只是临时有急事,一时间联系不上罢了。”兰溪拍了拍孙雅的肩膀。 “真不知道你是太聪明还是太笨!王大朋如果是个拎得清的人,早就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城市,远离林丽莎那个害人精了!”孙雅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激动,“这页纸,就是他放在我的枕头底下的,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沉默,令人难堪的沉默!原本以为自己小小的计谋已经成功了。孙雅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更理智。 兰溪能感觉得到,这就是一个圈套。而设计这个圈套的人,又到底是谁? 是和她们分开了太久,所以不管是刘锦辉、林丽莎还是孙雅,都让她感觉越来越陌生。 一阵风吹过,兰溪打了个寒颤!她一直都在努力地证明林丽莎是清白的,可事实却正好相反。这太可怕了!如果真的是林丽莎和王大朋联手,那人心是不是也太险恶了? 对孙雅来说,枕边人和前女友联手算计自己,想想就让毛骨悚然!所幸的是,王大朋还是将孙雅送到了医院,否则,此刻只怕孙雅早已经躺在太平间了。 孙雅突然诡异的一笑,她将那页纸递到了兰溪的手中,“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证实那个冒用我名字的人,究竟是不是林丽莎,到时候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吗?” 当然,孙雅还有另外一个要求:无论如何都要找出王大朋,她要当面问清楚,究竟林丽莎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才会让他不告而别! “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赶到抢救室那里去,照理说,不相干的人,一般不可能这么快就听说这个消息。”兰溪收好了那页纸,终于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虽然孙雅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自己。 “好吧,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钱子鑫送到了医院,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医院,所以我也很好奇。没想到,我睡不着起来出去走走,却听外面的护工门聊天,说周凤也被送过来了,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我怎么能不过去看看?现在,如果死了的向涛听说这个消息,说不定能高兴到活过来。”孙雅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但她显然并没有全部说实话,最起码不是全部的实话。 “护工?”跟随周凤来医院的并没有钱家的人,林丽莎也留在了那家酒店,医院更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将收治周凤的消息传递出去,“他们怎么知道送进来的是周凤?” “还真是巧了。救护车送来的时候,赶去帮忙的护士,是周凤曾经的同事,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她。有一个人认出来,那还不很快就传开了,听说周凤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又是钱为先的丈母娘,你说这里的人能不关心吗?”孙雅的嘴角多了一丝不屑的表情。 这是第二次在医院有人提到周凤,关于过去的种种传言,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证实。 孙雅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像是在竭力忍住笑,又像是在伤心。 过了一会儿,她才勉强回过神来,淡定道,“兰溪,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把人心想得太善良了。向涛的死,虽然是意外,但如果不是林丽莎和她妈联手,也不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她们两个也真是有本事,就算是把人卖了,被卖的人,还愿意帮她们数钱,你说可笑不可笑?向涛是第一个,我可不希望你是第二个。” 孙雅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兰溪忍不住追问,可她知道,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孙雅绝对不会轻易再吐露半个字,除非她能找到王大朋的下落。 “唉,你还是那么单纯,换句话说,你跟林丽莎比起来,真是太傻了。在你看来,我只不过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罢了,尤其是到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我看的笑话。”孙雅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她狂笑道:“是啊,别人不要的东西,我还捡起来当宝贝。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就这样不说一句话就走了。你说,这世上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孙雅一直地强调一个问题——在钱为先死了之后,王大朋一直都惦记着林丽莎,所以此刻,他一定就在林丽莎的附近。 五十一,未了之缘 在事情没有变得不可收拾之前,是时候让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但王大朋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明明是一个大活人,突然莫名其妙就这么消失了? 没有谁比孙雅更清楚王大朋的人际关系,所以她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王大朋可能会藏身的地方,可可是她找了王大朋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没有结果,唯一的解释是,王大朋真的是有意在躲着她,而且他就在林丽莎的身边。 王大朋就算是到了现在,还是没能放下?明明最应该放下的人不是他吗?虽然前女友原本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兰溪没想到,那个跑前跑后,替孙雅办理出院手续的人据然是王思思,看到兰溪,她也吓了一跳。 “不用太过意外。”孙雅脱去了病号服,脸上的表情多少看起来有些不自然,“我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所以我不想让身边的朋友和同事知道我有多惨。所以,我能想到唯一能帮我的人,也只有王思思了。” 兰溪不由得心中轻叹了口气,她当然明白孙雅的心态。可思思——一向是个口无遮拦的大嘴巴,既然她知道了王大朋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只怕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 王思思却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拿出纸巾擦了下额头的汗珠,“早知道你们在这里说悄悄话,我就不回来这么快了。现在我们收拾一下就可以离开了,一周之后才能办完所有的出院手续,到时候再加上复查。我带了一大堆药回来,天哪,看着我都担心,孙雅,回去之后你可怎么办哪?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需要帮忙的话,我会打给你的。”孙雅的表情淡淡的。 王思思却自顾自地大声说着话,完全没有在意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古怪,“还真是太巧了,我下楼的时候,好巧不巧的,看见那个大明星周彤了。虽然她戴着口罩,可我还是看出来。真人比电视里看起来还瘦!你说这个时间医院还没有开诊呢,照理说,这明星看病,不都是去专门的私立医院吗?她来这里干什么?哦。天哪,她不会是来看钱子鑫的吧?还有,虽然是第一次看到真人,可怎么都感觉她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周彤?那个让林丽莎反应十分激烈的明星?据说钱子鑫打算迎娶过门的人?照理说这样的明星,不应该是会避嫌吗?就算钱子鑫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可作为公众人物,一般对自己的恋情都会故弄玄虚吧? 孙雅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人家可是大明星,你平常在电视上肯定见的次数多。” 王思思急忙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我还是总觉得,从前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就是想不起来。” 兰溪很快结束了孙雅的谈话,孙雅找了个机会,还是将王大朋的个人资料都给了兰溪。 “我觉得,有时间了,你不妨和乔智认真的谈一谈。你们两个,可是我们曾经公认最般配的一对儿,当初如果不是你去了国外,一定早就结婚了。”孙雅临别之时还不忘再三嘱咐。 “现在也不晚啊。这不回来了吗?乔智也还是单身一个人,听说他已经拒绝了很多迷妹的追求,摆明就是等着咱们兰溪呢。”王思思在一旁还不忘凑个热闹。 兰溪除了无奈之外,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复她们,只是,她早已经习惯了不再去解释。 乔智恐怕还在跟那个看起来冷冷的方慧在一起,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不好过去再去打扰他们。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去看一看钱子鑫。 等兰溪赶到钱子鑫病房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周彤的身影,钱子鑫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清醒,看样子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就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看来周彤的确是赶来看钱子鑫的,只是匆忙看了一眼,并没有在这里久留。 两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守在边上,看到兰溪出现,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在兰溪报出名字之后,他们两个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安秘书再三交待我们,得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绝对不能再让小钱总再出意外。所以,还请您多原谅。她临走之时也吩咐了,如果兰溪小姐到了这里,让我们一切都听从您的吩咐。”离兰溪最近的男子彬彬有礼地鞠躬致歉。 安琪儿果然办事周到,就连这样的小事都能考虑到,怪不得之前钱为先对她信任有加。 据守在这里的人说,就在几分钟前,也就是周彤离开后不久,乔智赶过来询问钱子鑫的状况,可钱子鑫的状况并不乐观,所以没能提供任何有用的消息。现在的他,连记忆都有些混乱。 兰溪再度确认了一下,周彤和乔智的确是前后脚离开的,如果赶得快,还来得及说话。 依乔智的专业水准,又怎么会放过周彤这个线索?况且她还是钱子鑫公认的正牌女友。 “您放心,安秘书特意留下了您和她的电话号码,而且之前交待过,只要钱总醒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两位。”守在那里的人十分肯定地说。 安琪儿还真是个怪人,兰溪皱了下眉头,只是几面之缘,她怎么会如此信任自己?明明在旁人的眼中,她可是林丽莎的朋友。 就在兰溪以为调查到这里结束的时候,没想到那两个人还将安琪儿来这里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什么话,以及跟钱子鑫都说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是安秘书的意思,也是钱总的意思。他们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恐怕老钱总的死,都可能是谋杀,所以请您介入这件案子,最好的选择。”其中一个一脸诚恳地望着兰溪。 钱子鑫如此信任自己,会不会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兰溪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钱子鑫。 最后一个问题,“周彤来这里,跟钱子鑫都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兰溪感觉到钱子鑫的眼睛似乎动了几下。 五十二,过招 显然兰溪提出了一个让他们为难的问题,他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最后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钱总和安秘书都特别吩咐过,那位大明星是钱公子的女朋友,情人之间的悄悄话,我们自然是不能听的。” 唯一能确定的是,周彤只在房间里待了五分钟的时间,当时的钱子鑫的状况比现在好不了太多,说起话来相当费劲。他们两个只知道,在周彤离开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不用说,根本不用想从他们的口中还能问出点儿什么来。兰溪只得再度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病房,除了那束玫瑰花之外,空气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小雏菊香水味。 钱子鑫呻吟了一声,半睁半闭着瞟了一眼兰溪,“哎哟,你怎么来了?之前安又琪说你会来,我还不信。想不到你真赶来凑热闹了。” 他的声音很低,如果不是兰溪凑近了听,根本就听不清。 钱子鑫看样子很疲倦,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显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婚前协议,那一份婚前协议,老钱同志一定藏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兰溪还想要多问一句,但钱子鑫再度昏睡了过去。看他的样子,再把他吵醒,也似乎太不道德了。 周凤的手术整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林丽莎是在周凤被送到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出现的。她用一顶带着黑纱的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眼泪是真的,只是不知道林丽莎那悲伤的模样,到底是真还是假。 “放心。”兰溪看了林丽莎一眼,也只是那一眼,却带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还是那么的美丽,甚至就连身上黑色的衣服,都让她凭添了几分令人怜惜的感觉。 林丽莎还没有张开口,眼泪就已经滚落下来,“你让我怎么放心?她现在就躺在那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你说她会不会——就这么走了?” 兰溪摇了摇头,安慰她道,“医生已经说过了,手术很成功,只要能平安度过这48个小时,她就能醒过来。” “她真的没事?”林丽莎望着兰溪,“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所以不会是用这样的话来安慰我吧?” 兰溪拍了拍她的肩膀,“医生交待过,阿姨现在是头部有瘀血,所以暂时陷入了昏迷,等瘀血散了之后,就能清醒过来。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你应该有信心的。” 林丽莎的眼圈红红的,她看起来有些高兴,又像是有些担心,“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虽然我恨她,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妈。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不是吗?” 说到这里,林丽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靠在兰溪的肩膀上,抽噎道:“其实她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我好。她只是——她只是希望我不再过她那样的日子,不再为了钱而发愁。所以,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换回她的命,我都愿意。” 说完这些,林丽莎趴在窗户上,对着周凤出神,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她是一个人出现在医院的,从前她提到的自己被恐吓的事情,似乎早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形象。 就连再度面对兰溪的时候,她都有意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像在回避兰溪再提出任何的问题。 “听说,阿姨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对吗?你对这里,是不是很熟?”兰溪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个神奇的按钮一样,搭在林丽莎脸上的黑纱,瞬间开始抖动起来。 林丽莎的嘴唇轻轻地抖了几下,黑着脸回道,“我也只是来过这里几次,对这里不熟。” 这样的态度,无疑已经摆明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如此一来,外面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我妈的确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林丽莎又追加一句,小心防备地看着兰溪,看样子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上次阿姨来这里的时候,好像见到了一个熟人。”兰溪假装不经意地说道。 林丽莎略微松了口气,“哦。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以为——没什么。” “听说当年钱为先的前一任夫人,也是在这里住院的。”兰溪又插了一句话。 她没曾想到,林丽莎隔着面纱的脸,瞬间变得难看,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她将头转到了一旁,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好的你提这件事情做什么?这都过了多少年的事情了?兰溪,你既然是我的朋友,就别在现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了。” 添乱?兰溪只有苦笑。原本以为自己的努力,能换来林丽莎的坦诚相对,看起来适得其反,她要落得里外不是人了。 “我听孙雅说,就在不久之前,你曾经想要加王大朋的微信是吗?你们最近有联系吗?”兰溪继续开口,既然已经被当作恶人,她干脆将所有的疑问都提了出来。 林丽莎张了张口,看样子想要发火,但还是强忍了回去,“孙雅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她这辈子恐怕都会放不下吧?可没办法,谁让我是王大朋的前女友,虽然已经是前女友,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说的话,你也信?” 可王大朋偏偏在这个时候失踪了,会是巧合吗? 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林丽莎也是愣了一阵子,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冷笑了两声。 没有看见林丽莎父亲的影子。由始至终,他好像就是一个隐形人,甚至林丽莎从未提起过他。 原本以为林丽莎会守在这里,但她只是去住院部交上一大笔住院费后,又特意找主刀大夫询问了周凤的病情之后,又匆忙离开了。据她自己的话说,是不想给医院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她约好了一家媒体,继续做独家专访。 她原本是打算也要看望钱子鑫的——两个人再怎么说都是名义上继母和继子的关系,所以,就算只是想要做做样子,她也得去。但没曾想,那两位尽职尽责的员工,毫不客气地将她拦在了外面,而且再三强调说,没有钱总的命令,她不能靠近病房一步。 林丽莎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坐着那辆原本属于起为先的迈巴赫离开了。 到底是太过理智,还是太过冷漠?兰溪不得不感叹,林丽莎的确让她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五十三,开场 医院急诊大楼门前的临时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头正对着急诊大楼。车里的人燃起了一支烟,脸上多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里的地理位置很好,不远处就是住院部的大门,车子的尾部对着的是医院的大门,每一辆进出的车、每一位行人,都能尽收眼底。 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挑选了这么个地方。其实他原本可以不用过来的,但作为一个全盘计划的制定者,胜利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蠢蠢欲动,他更想看看那些将要落入自己渔网的鱼,正在怎么愚蠢的挣扎? 王思思和孙雅是第一拨离开的人,查了一下车牌,是一辆网约车。男人看着王思思匆匆忙忙将东西塞到了后背箱,随后和孙雅一起坐在了后排座位。车子很快离开了。 孙雅?男人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这还真是个有趣的女人。他想起了那些躲在名人背后默默无闻的女人,她们心甘情愿地守候,最终或许能换来婚姻,但更多的时候,换来的是男人的背叛。这样的女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态? 但有一点儿可以肯定,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林丽莎肯定已经死在她手里无数次了。 接着又看到了那辆张扬的迈巴赫开了过来。最初看到那辆车的时候,他还不由得愣了一下,那是钱为先的坐驾,想不到林丽莎居然坐着这辆车来了,难不成,她在迫不及待地宣告自己的权力吗? 此时,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林丽莎,她怎么还敢如此高调? 真是漂亮的女人都没大脑!男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这是嫌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如果她能低调一些,不再掀起任何的风浪,只怕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吧?可看她的样子,根本就是要向全世界宣告,她是钱家的女主人。 钱家的人此刻必定盯着林丽莎的一举一动,好抓住她的把柄,将她置于财产分配的不利境地。钱为先果然财大气粗,外面的传言,大部分是真的。仅仅只是算一算钱氏集团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也足够让一般的富豪怦然心动!如此一来,钱家的人自然视林丽莎为眼中钉。 钱是个好东西,所有的人当然都希望钱氏集团易主在后,能抱上下一任主人的大腿。只可惜,钱子鑫和林丽莎之间的斗争胜负未分,可这两个人都已经焦头烂额。 还以为钱子鑫那个公子哥儿,只会吃喝玩乐和泡妞,想不到居然是个有头脑的人,提早做好了周全的安排,还有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安秘书,看起来和钱子鑫也是一伙的。如此一来,只钱子鑫的胜算似乎大了一些。 但林丽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像她那样野心勃勃的女人,怎么肯轻易认输?男人的嘴角多了一丝掩不住的笑意,他从来都不会看错人的,林丽莎虽然隐藏得很好,可她在得知所有的真相以及自己要面临的处境时,怎么肯收手? 更何况,世上的女人,有漂亮的脑袋不少,可里面有脑子的女人太少了。如果她能正视所有的现实,只怕—— 兰溪此刻就在楼上。想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忍不住跳了几下,莫名其妙的,想起兰溪,就像想起了自己的初恋情人一般,只是心跳的速度要更快而已。她肯定也闲不住吧?只是她那般认真的个性,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状态吧? 现在还只是开始而已,和兰溪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可不想一开始就把兰溪的信心击溃,到时候谁会陪自己将这场游戏进行下去?毕竟,能找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并不容易。 除了小小的失控之外,一切还都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这让他满意的同时,多少还有那么一丁点失望,他以为,兰溪的表现应该更优秀才是。可这几年,她的才华居然还退步了不成? 或许,是时候制造一点儿小小的刺激,让她的神经敏锐起来,就算,让她受一点儿小小的惊吓也无所谓,只要她能再度正视自己的存在。 他不喜欢公安局的那些大人物,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只要制造一点儿小小的麻烦,就让他们如临大敌,更何况自己那个惊人的计划呢? 兰溪就是一个完美的对手,首先,她只能是一个人,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计划之中。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帮手。而且,照他现在了解到手的状况,兰溪并没有打算跟乔智重新复合的打算。 这简直太妙了!一想到兰溪跪地求饶的场景,他就忍不住想要狂笑——她欠自己的,早晚都是要还的,到时候,要怎么收拾她,还是完全看自己的心情? 一封邮件发了过来。男人打开看了一会儿,略带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一切果然如自己所猜想的一样,完美的计划出现了裂缝,愚蠢的女人总是随处可见。 当他再抬起头时,只见那辆豪车疾驶离开的时候。林丽莎虽然遮着黑色的面纱,却挡不住她脸上的怒火,还有忧心忡忡。男人几乎下意识地吹了一声口哨。 她见的必然是兰溪,恐怕当时在场的人还有乔智吧?男人忍不住再度冷笑了起来,林丽莎应该明白,兰溪绝对不是那种很容易糊弄的人,就算她能骗得过一世,换来的,恐怕是更大的麻烦。 有些女人,就喜欢自作聪明!他的口中嘀咕了几句。仔细地望着急诊室的门口,还是没有看到兰溪从里面出来,她又在做什么? 难不成她还想从周凤的口中得到什么消息吗?男人忍不住开心地大笑起来,她不会真的那么笨吗?只要看看她被抬上救护车时的模样,就能猜得出来她伤得不轻,怎么那么快就能开口? 车窗被人敲了两下,男人警惕地抬起了头,接着就看到了医院保安一张古板的脸,提醒他如果需要长时间停车的话,需要去另外一个停车场。 男人点了点头,很快发动车子走了。 五十四,博弈 当兰溪提出那些古怪要求的时候,乔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说的不错,虽然我是警察,可是要想查看那些东西,必须得拿到对方的授权文件,或者是申请配合调查的文件。恐怕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弄到手。” “你是在开玩笑吗?我们哪里还有时间等着?等你申请下来那一大堆的手续,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兰溪瞪了一眼乔智,有些无奈地叹道。 乔智一脸无奈道,“我说溪溪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大力倡导依法治国,所以一切都只能按照规章制度去吧。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想,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申请特事特办,所以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能让我找一位顶级专家,黑进系统找到你想要的资料吧?那可是知法犯法,到时候我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你难道不心疼吗?” 兰溪的眼珠转了几下。 还没等她开口,乔智吓得退了两步,“不会吧?大姐,你又要动什么歪脑筋了?我可知道你最会想什么奇妙的主意了。我现在可是执法人员,不能——”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拜托你做什么。只是既然都到这里,你不想去见一见那位大名鼎鼎的专家吗?听说,这家医院全仗着她,才有了扬名全国的妇产科。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不如带你一起去见见她?”兰溪的眉毛扬了几下。 “那位大名鼎鼎的专家?怎么可能?你可别吹牛。”乔智再度瞪大了眼睛。 兰溪轻笑道,“在我的眼里,她只是我的青姨,别的身份都不重要。你想不想见一见她?” “这是要见家长吗?就算你赶我走,我也得偷偷跟着去。”一本正经的乔智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听兰溪提到过青姨,却不曾想到,兰溪肯带自己去见她。而且,他不太相信,兰溪会真的和那位专家很熟。 直到那个原本板着脸的专家,笑眯眯地迎了出来,而且兰溪像个孩子一样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口中还叫着青姨的时候,乔智才意识到,兰溪是真的认识韩青。 兰溪在她的耳边叽里咕噜说了半天,韩青无奈地朝着她摇了摇头,“丫头,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有规定的,这样的事情,你不应该让他帮你更好吗?我可听说,乔智不久前升任刑警队副队长,既然是嫌疑人,他们需要调取一些什么资料,还用费这么大力气吗?” 她还认识自己?乔智瞪大了眼睛,但转念一想,心里不由得美滋滋的想,是不是因为兰溪曾经在她的面前提到过自己,所以她才会关心自己?这么说起来,兰溪还是有心跟自己重修旧好的不是吗? 让乔智大跌眼镜的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兰溪,在青姨的面前瞬间变成了小丫头,她居然撅着嘴撒起了娇,“哎哟,青姨,这不是事情太过紧急了吗?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这里求你吗?而且,我保证,来这里绝对不打听病人的什么隐私,只是因为一个朋友有同样的病症,所以想听一听您的意见。” “你是有问题请教我对吗?”青姨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手来在兰溪的鼻子上点了一下,“你这个丫头,太鬼灵精怪!这样的主意也能想得出来。不过你既然打算问,我也不能不说不是吗?来吧,我们不如坐下来一起研究一下,你的朋友究竟是什么状况。” 这一次乔智真的是开了眼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兰溪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操作——以咨询的名义,提出了所有的疑问,最后又都从韩青那里得到了所有的答案。最重要的是,这既没有让韩青无违背自己的职业操守,也解决了兰溪心中的部分疑问。 乔智虽然是警察,但有些医学上的问题,他完全听不懂,只能站在一旁抓耳挠腮,却帮不上什么忙。 他惊奇这看到,兰溪提的问题,一个比一个专业,甚至有些病症,连实习医生都不一定说出来那名字,兰溪却轻易地说了出来,惹得韩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张了几次口,却没有问出来。 “青姨,我这里还有一份病历,您能帮我看一看,是不是和刚刚我提到的那位朋友很像?”兰溪打开了自己的包,里面放着的,是那张钱子鑫给她的病历复印件。 她依然还记得,钱子鑫信誓旦旦地说,林丽莎的身体,绝对不可能再怀上孩子。她真的很想听一听青姨的意见,毕竟她的意见才是最权威的。 乔智一脸好奇地想要凑过去,却被兰溪一把推到了一旁,“警察同志,请注意,现在是别人的隐私,你最好还是离远一点儿。” “你这个丫头,鬼鬼祟祟的。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些东西的?这不是应该是——”青姨一脸的娇嗔,可只扫了一眼病历,她的眉头就紧皱了起来。 又认真地看了几遍病历,她终于朝着兰溪点了点头,“不错。其实我这里也是同样的检查结论。” “这么说,造成这种结果的可能性有多少?如果后果真的像是病历中写的那么严重,那病人再怀上孩子的可能性有多大?”兰溪急急忙忙地追问道。 韩青不由得笑了起来,她的眼中多了一丝小小的得意,“傻丫头,要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当然了,我认为这种情况下,自然有孕的机率虽然不高,但还是有的。另外,照现在的科学发展,只要不是超高龄,利用科技的手段怀上孩子,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说完这些话,韩青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乔智,“之前有人打听过同样的问题,我想想看,好像还是——你之前跟我提到的一位同学。我想想看——” “同学?怎么会?”兰溪瞪大了眼睛,他们同学结婚的没有几个,怎么就有人这么心急,来青姨这么求救了? 当名字从青姨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兰溪瞪大了眼睛,就连一旁的乔智,也吓了一跳。 青姨诧异地看着他们,但还是继续道,“我只能跟他说,那种可能性虽然很小,但还是存在的。然后他就走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兰溪急忙问了一句。 青姨认真回想了一下,“三天前吧。没错,就是三天前,我记得正好赶上我快要下班的时间。” 五十五,尘埃中的花儿 一场漫长的半专业性质的对话将要结束,韩青轻叹了一口气,“听那些年轻的护士们说,周凤也被送到了急诊科?” “您也听说了?想不到消息在这里会传这么快。”兰溪用手托住了脸,忍不住叹道,“我还以为您不会关心这些事情呢。” “谁让钱为先是个大名人呢?况且周凤还曾经是这里的护士。对了,有一位姓曹的护士,她一会儿来我这里,不如你们和她聊一聊,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意外的发现。”青姨很快给出了一条线索。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乔智激动得差点儿都要跳起来了。这对兰溪来说,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只是不曾想,这个惊喜会是青姨给的。 “不必谢我。其实当年钱子鑫的妈妈,曾经是我们所有人学习的榜样。她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捐助一大笔钱,资助医院的科研计划。所以,我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虽然我们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对当年曾经发生的事情,我们的心中都是有些疑问的。”韩青有些动情地开口道。 曹护士五十多岁,听说马上就要办理退休手续。她是一位很健谈的人,在医院里见过的人多,既然是韩青安排她和兰溪谈话,而且乔智保证她的话只是作为参考,不会外传,她的心中自然就更没有了顾忌。 周凤年轻的时候是护士站的一朵最抢眼的花,就算是在当时思想比较保守的年代,追她的男孩子也络绎不绝,送起东西来毫不手软。医院的同事自不必说,就连那些住院的未婚男病人,也都争先恐后地给她送花。可周凤是一个爱拔尖的人,最后选中的林丽莎的爸爸,除了帅之外,什么条件都配不上周凤。 话里话外,曹护士都带着一丝惋惜,或者是在医院看惯了太多的生命无常,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悟。恋爱的日子,甚至包括新婚的日子,周凤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直到林丽莎的降生,让她的生活蒙上了一丝阴影。 “那个时候,提倡的独生子女,老林——就是周凤的老公,辞了正式的工作,才有了儿子。”曹护士叹了口气,“之前老林工作虽然一般,好歹还能养家,可没有了那份工作,日子就一落千丈了。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还有那两个孩子。” 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孩子,一边是因为追儿子而辞去了工作的丈夫,捉襟见肘的日子必然不好过,再加上周凤原本就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更要命的是,从前体贴的丈夫,在失去了工作之后,不仅没有按照他说的那样,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反倒要让周凤养活他。 曹护士叹息着摇了摇头,“生完第二个孩子回来工作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周凤跟从前不太一样了。有一次,我看到她的脸上有被打过的痕迹,问了她,只说是走路不小心被门框撞的。可我们都是跟病人打交道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脸上的伤是被打的?” 不用问,看着当年不如自己的同事,小日子过得一个比一个红火,而自己不但每天为孩子发愁,还要面对一个吃软饭的丈夫,换了谁,都忍不下这口气吧? 虽然曹护士语焉不详,但很显然,周凤当年的辞职,除了写在辞职信上的个人生活原因之外,据说工作上也出现了几次失误。 当初的就业环境,并不像现在这么宽松,失去了护士这一份正式的工作,想必周凤的日子很难熬,再加上还有一双儿女需要她自己照顾,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据说,当年周凤曾经的情敌,亲自登门送上了一千块钱。按照以往周凤的个性,一定会狠狠地摔到对方的脸上,可她居然陪着笑收下了,而且还说,以后一定会奉还。 据说她做过超市的促销员、商场的推销员,甚至还曾经去美院做过人体模特,为了生活,她尝试了所有自己能做的工作。 “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不是非得追生一个儿子,他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个模样。你说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以为自己家里有个皇位要继承?”曹护士略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凤是一个头脑灵活的人,虽然日子过得差强人意,但后来凭着能吃苦的个性,还是勉强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至于富贵就谈不上了。 怪不得周凤的身上总是透着一股精明劲儿,只怕当年的她,尝遍了生活的疾苦,看遍了人间的冷暖,所以才练就了那一身识人的本领吧? 她的丈夫——一直到她住院都没有露面的丈夫,听说早已经另结新欢,这位曾经的前妻,只怕也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吧? 提到几年前再度见到周凤的时候,曹护士的心中也有一丝疑惑。 自打离职之后,周凤有意避开了原来的同事,所以知道她近况的人并不多。当她再度出现的时候,还是多少掀起了一点儿波澜,再怎么说,她曾经美得那么耀眼。 周凤悄悄地向曹护士打听过钱为先夫人的消息。最初的时候,曹护士并没有觉得意外,毕竟周凤和钱为先的夫人曾经在同一个单位待过,互相认识也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周凤的打听,却不像别人那样是打听消息,而一直都问得很详细,包括用的什么药,钱夫人病情的发展阶段。 作为一名曾经的专业护士,自然对钱夫人的病情不陌生。 所以,林丽莎出现在这家医院,绝对不可能是意外! “后来我们就见到了她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儿。——真是比当年的周凤还要漂亮!没想到,当年那个不怎么起眼的小丫头,居然变得那么漂亮。”曹护士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可我们也都没有想到,她怎么能同意自己那么漂亮的女儿,嫁给钱为先?不说别的,就算钱为先的年龄,比周凤还要大上几岁,你说怎么说得过去?” “她来这里是巧合?还是有意?”乔智在一旁插话问道。 五十六,兰溪的猜想 兰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乔智,这个家伙的脑袋短路了?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曹护士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犹豫了好大一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兰溪在一旁皱眉道,“你脑袋进水了吗?这个问题还用多问?周凤为什么会来这里打听一个陌生人的病情?有一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曹护士虽然说的含糊,但钱为先几乎每天都会来医院,见到林丽莎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更何况,跟一个躺在病床上、满身药水味的憔悴女人比起来,林丽莎的美丽定然会让他怦然心动。 怪不得钱子鑫提起林丽莎的时候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她急着上位,如果她出现的时间再晚一点儿,可能钱子鑫都不会对她那么反感。 “其实当时已经有了传言,但奇怪的是,那些闲话很快就被压了下去。负责照顾钱夫人的那些人,也都被单独安排了休息的地方,换班也会有专门的车接送。所以,谁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在钱夫人过逝的几天前,那个漂亮的丫头——我是说周凤的女儿,去见过钱夫人。虽然门是关着的,但声音很大。不久之后,林丽莎就被安排到了钱夫人同一楼层的特护病房。至于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兰溪的心头不由得一震,之前钱子鑫曾经说过的话,林丽莎是以怀孕相要胁,钱夫人才会被气死。但钱夫人却告诉钱子鑫,林丽莎在撒谎。 如果林丽莎真的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那么,钱夫人又是怎么给钱子鑫吃一个颗为定心丸呢?而钱为先,为什么在夫人过世之后不久,冒着被人嘲笑的风险,将林丽莎娶进门呢? “不过,我们这些过去的老同事,都不太明白周凤为什么会那么做。从前的她,可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怎么那么多年不见,她就变成了——真是让人想不到。”曹护士说到这里多少有些动情,她有些气愤地开口,“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换作是我,就算真的把一座金山堆在我面前,我也不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那样的男人不是吗?这叫什么事儿啊?眼前过的是舒服了,可是将来呢?” 说到这里,曹护士还不忘感慨了一句,“这钱为先出了意外死了,虽说不用伺候一个老头子,可后半辈子的幸福没有了吧?这笔买卖,我觉得真不划算。” 曹护士匆忙离开之后,兰溪和乔智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看样子都在回味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我觉得阿姨说的不错,从前说,女孩子学习好不如嫁得好,现在看起来,再怎么样都不如自己活得精彩。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才应该是所有人学习的榜样。”乔智开口打破了略有沉闷的局面。 只是那话听起来不怎么顺耳。兰溪瞪了他一眼,“皮一下很开心吗?不过,应该很庆幸,很多人的三观还是很正的,大部分的人,还都是羡慕那些凭着自己一双手富起来的人。” 说完,兰溪急忙发了几封邮件,希望能很快得到答案,另外做的,就是从乔智的口中,得到更多有关事情的真相。 那些林丽莎送出的四份礼物,包括给自己的两支口红,她需要知道全部的成分。 “你认真的样子真好看。”乔智看到兰溪认真的模样,瞬间慌了,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看还是先送你回去吧。这几天锦辉不是在你那里吗?你不用回去照顾她吗?” 兰溪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不用多说,就让乔智乖乖将电子版交到了她的手里。 果不其然,除了王思思收到的那份食盒之外,所有的礼物都被动了手脚。 “看起来王思思的运气不错。”兰溪的嘴角上扬。 乔智在一旁忍不住打趣道,“吃货的运气一向都不错的不是吗?你和她,不是一样的人吗?只是,她好像——看起来没有什么缺点,就是有点儿洁癖对吧?” 何止是有一点儿?兰溪有些哭笑不得,王思思洁癖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当年她的床虽说是在下铺,可从来都允许任何人坐的。除了吃的东西她会认真跟人分享之外——想的这里,兰溪不由得又是一愣,重新审视了一下乔智传给自己的那张表。 不错,果然还是有问题,可当时自己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兰溪忍不住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再度拨通了刘锦辉的电话,早上出门之前,刘锦辉原本打算出门找房子,她说不愿意在兰溪家里打扰太长时间。她的这个念头,却被兰溪坚决打消了,让一个刚刚出院不久的人,拖着病体到处奔波。 电话那头传来了锦辉略有些无力的声音。当听到兰溪提出的问题时,电话那头的刘锦辉,第一个反应是:“天哪,你不会是又犯老毛病了吧?怎么会问这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要想掀起一个人的旧伤疤,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对面的人刘锦辉,她很清楚兰溪的个性,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这样的问题,所以自然很痛快地给出了答案——她在当初进入钱氏工作的时候,的确去拜托了林丽莎。而林丽莎之所以会痛快的答应,就是想要看她的笑话。 “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为了生活所迫,所以一拍即合。更何况,她也想要在钱为先的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眼线。虽然我对她的生活并不怎么看好,可在人家的屋檐下,怎么能不低头,很多时候,我会把钱为先的行踪告诉她。”刘锦辉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王大朋去找钱为先,到底是为了什么?”兰溪单刀直入地再度提问,虽然她不知道能不能从刘锦辉的身上找到答案,但这却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锦辉忍不住一声惊呼:“你说什么?他们两个——怎么都不可能见面吧?他们对彼此的存在,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谁都不会戳破那层窗户纸!” 五十七,阴谋的味道 城中最奢华的酒店,林丽莎再度给自己换了房子。之前的15号别墅,已经被封锁了起来。所以她很自然地搬到了高层的商务套房。 三个照顾她的女孩,也被她打发了。此刻,她可不想再有人窥探自己的生活。那三个女孩子,虽然看起来老实,但再怎么说,她们都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天知道那些媒体会不会把她们拉过去,给点儿好处,打听她的隐私? 躺在软软的床上翻了个身,林丽莎高兴得轻轻地哼了一支曲子。 没有什么能形容林丽莎激动的心情,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引人注目,她一定会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庆祝自己来之不易的胜利! 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坐拥数不尽的财富,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自己当金钱的主人,那种感觉想想就让她热血沸腾! 周凤果然说的不错!当年她曾经说过,年轻和漂亮,就是老天给了她最大的恩赐,只要她加以利用,将来必定衣食无忧地过完一辈子。 原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走上了绝路,可万万没有想到,一切居然都远比她想象中进行得更完美。唯独让她不满的是,她好像已经成了所有人怀疑的目标。兰溪!她不会那么快就忘恩负义吧?当年如果不是自己的话,谁知道兰溪会不会病重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她口口声声说是信任自己的,可接下来呢? 一想到乔智看自己的表情,她的心就不自觉地往下沉。为什么时间过了那么久,她还是放不下呢?是自己咽不下那口气?还是说,自己很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这和自己感受到的并不一样,难道不是所有的男人,在见到自己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吗? 就算挑剔如钱为先,当初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不也是直了吗?周凤曾经说过,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在漂亮女人面前充英雄,钱为先也不会例外。所以她那一身娇弱的气质,再加上他最喜欢的香味,除非他是神仙,否则肯定会动心。 莫名其妙的,林丽莎突然泛起了几分恶心。跟钱为先在一起生活那么久,哪里有功夫去考虑钱为先的外在形象?如今再回想起那个又胖又老的男人,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哼,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当初老妈曾经说过,只要钱为先的老婆一死,肯定就会有无数的女人扑上去。如果不想最后成为别人的笑柄,那就得先下手。 但付出的代价——一想到这里,林丽莎感觉自己的肚子就一阵抽痛,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神一样的对手。所幸的是,一切都巧妙地避过了,周凤说过,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付出白费的。 可是一想到那个还躺在医院里的钱子鑫,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个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的继子,怎么就有那么好的手段,居然他还能跟兰溪搅到一起了? 刘锦辉也得离开了。一想到这里,林丽莎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钱果然是个好东西,她是从刘锦辉的身上,第一次感觉到作为有钱人的优越感。 刘锦辉虽然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可她早就看出来,刘锦辉喜欢王大朋!而且是打心眼儿里的喜欢。 一想到这里,林丽莎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她记得自己曾经从什么地方看到过一句很经典的话,“世界上有三种事情是无法隐瞒的,咳嗽、有钱,还有爱一个人。你越想掩盖,越是欲盖弥彰”。 当刘锦辉因为想要进入钱氏集团工作,当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脸卑微地请她帮忙的时候,林丽莎内心的狂喜,几乎无法用永远来描述。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得意掩饰起来,她当然要帮刘锦辉,但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将钱为先的行踪告诉她,尤其是在她需要的时候。 刘锦辉是一个很听话的人,有时候还能想得特别周到。林丽莎的嘴角不由得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当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效果,是因为她时不时还是要让刘锦辉尝到一点儿甜头。只可惜,这么友好的合作关系,马上就要划上句号了。 所有的人,等她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之后,所有的人她都要重新换掉,包括那个可恶的安琪儿——不对,听说她的名字叫安又琪,可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叫她安琪儿。 林丽莎不喜欢安琪儿,就是从那次蛋糕风波之后。她曾经在钱为先的面前哭闹过,最初钱为先只是口头上安慰了几句,随后送了她几个包。后来她换了一种方式,询问钱为先,安琪儿跟他是不是有特别的关系? 那是钱为先第一次黑了脸,他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让林丽莎的头上冒出了冷汗:“如果你还想安安稳稳地在茉莉庄园住着,就不能插手生意上的事情,这是规矩。” “难道你不爱了我?当初你可是说过,会宠我一辈子的?”林丽莎当然懂得何时示弱,也懂得如何察言观色,适当的时候,她当然也想让钱为先知道,自己应该受到重视:“如果姐姐在世的话,你也会这么跟她说吗?” “她是她,你是你。她可是跟我一起白手起家的人,你拿什么跟她比?”钱为先一点儿都没有顾忌到她的面子,反倒像抱起一个娃娃一样,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我既然娶了你进来,就因为你懂事、温柔、听话,难道我这里还缺一个管家婆?我不想听人在我的耳边唠叨。安琪儿,她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她只负责公司里的事情,绝对会把握分寸的。有这点儿生闲气的功夫,倒不如快点儿想想,怎么才能早点儿帮我再生个大胖儿子。” 沉闷的门铃声响了起来,林丽莎猛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脸,自己预定的送餐服务到了,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只可惜,暂时没人能跟自己同乐。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林丽莎尖叫起来,白色的衬衣、白色的长裤,是他吗?他不是死了吗? 五十八,再度起意 当林丽莎从沉醉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轻轻地在男人的身上划着圈圈。他是不同的,每一次跟在一起,自己就像是又回到了过去那些曾经热血澎湃的时候。年轻的感觉真好!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林丽莎才能感觉到自己才不过是个25岁的年轻女人。 “想起了向涛那个傻小子是吗?”男人搂住了林丽莎,脸上多了几分调侃的微笑。 这是一个不应该被提起的名字,林丽莎脸色苍白地瞪了他一眼,但却绷不住勉强笑了一下,“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既然你知道那个名字,就不应该再提起。”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肯定应该听说过这句话不是吗?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多少觉得有些可惜?如果他还在的话,你是不是会跟他在一起?”男人的脸上多了一丝暧昧的笑容。 好吧,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林丽莎是永远绷不住的。她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怎么就敢这个时候来找我?难道你不怕守在外面的那些记者们会发现吗?他们现在可巴不得再抓住什么独门大新闻。” “你不知道我的厉害吗?怎么会被别人发现呢?放心好了,出了这个门,你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钱夫人,没有人知道,你的房间里还藏着我这么一个大帅哥。”男人忍不住再度笑了起来。 林丽莎从床上坐了起来,给自己燃起了一支烟。这是一间正对着街道的房间。她害怕安静,尤其是一个人时候。透过纱窗,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辆,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事情会好起来的。放心吧。”男人揽住了她的肩膀。 林丽莎的心里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下来。眼前的男人很可信,脑子也比自己更好使。正是因为男人的聪明,才让她巧妙地化解了一次危机。 正是因为他的提醒,让她意识到,刘锦辉每次汇报钱为先行踪的时候,总会存在一些漏洞。她怀疑钱为先出轨了,却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男人给她想出一个巧妙的方法,那就是利用刘锦辉过敏的特点。那天早上,趁着钱为先在洗手间的时间,她在钱为先的衬衫上洒了一点儿茉莉花香水。那香味被香水味遮起来,钱为先不会发现,但只要跟他有亲密接触的人,就一定会闻到。 当天晚上,刘锦辉果然被送去了医院,当时还是那位安秘书替她办理的住院手续。 借着探望刘锦辉的理由,林丽莎赶了过去,旁敲侧击地提醒刘锦辉,她才是钱家真正的女主人,如果她再有不老实的行为,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她还记得刘锦辉当时脸色惨白,却再三否认自己曾经和钱为先在一起,还提出了证据,说当天晚上她是和王思思在一起,甚至还打算给王思思打电话,让林丽莎亲耳听一听王思思的证词。 林丽莎假装信了,如果不是为了后来的种种,她才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从那之后,她更加信任眼前这个男人,更佩服他的聪明才智!这样的人,如果下海经商,将来的成就,肯定比钱为先更大。 可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她绝对不会承认男人的优秀,更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已经对他倾心,所以听他那么说,也只是撇了一下嘴,“也只有你,才会说这样让我安心的话?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别骗我了,如果兰溪真的发现了什么,往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那个男人的身子又僵了一下。 这是很明显的感觉,每次提到兰溪的名字时,男人的反应几乎都是同样的,他曾经解释过,但显然,那样的解释听起来很无力。她曾经半开玩笑地问过男人,是不是喜欢兰溪,但却被他轻轻带过了。 可这一次,她莫名其妙地较起了真,“怎么了?为什么提起兰溪,你看起来就不太一样?你不会也喜欢她吧?她真的有那么好吗?” “什么叫也?难道她有很多人喜欢吗?”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只是那眼睛之中,却没有了半分笑意。 林丽莎很想拿出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的表情。但很快就不见的表情,又让她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摇了摇头,自己不应该提起这个名字的。女人看女人,才是看得最明白,恐怕也只有同为女人的她,才知道兰溪是一个多么招人喜欢的女人。只是不知道该觉得惋惜,还是该觉得庆幸,兰溪从来都不没有成为她的威胁,才让她稳坐校花的交椅。 男人并没有在这里多待,他很快又穿回了侍应生的衣服。能混到这里来,还多亏了他当年曾经做过的兼职。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酒店里,他居然能做得得心应手。 “怎么,就要走了吗?你不是说,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为什么不留下来陪陪我?那几个女孩,我都打发走了。”林丽莎一脸急切地看着男人。 男人表现得很有风度,在林丽莎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现在还不能冒任何的风险。你也应该知道,你的威胁还很多,我这里待时间久了,万一真的有人不小心路过,也会掀起风波,我不能拿你的名声冒险。” 听他这么一说,林丽莎的心里暖暖的,果然是一个贴心的男人——有很多时候,是不是真的成熟、有担当,跟年龄无关。眼前这个男人,远比钱为先更让她心安。 “我们——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我们是不是就能一起远走高飞了?”林丽莎有些动情地问道,她眼睛有些红红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的期待。 男人皱了下眉头,“那是将来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得处理好这里的一切。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都很重要,希望不要再出任何差错了。” 当房门再度被关上的时候,林丽莎躺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解情趣,明明看起来是很爱自己的样子,可为什么面对自己的挽留,一点儿都不动心呢?难不成,自己对他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大? 五十九,再起杀意 热闹了一天的医院,随着夜晚的来临再度安静了下来。白天的焦虑、担忧甚至包括崩溃的情绪,也被这缓缓降临的夜色掩盖了起来。 能自由出入病房的,除了护士之外,只有专门的护工。这是一家管理十分严格的医院,这么做既能方便管理,同时也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安全隐患。 重症监护室,周凤的身上插满了仪器,桌上的电子屏显示着,她的呼吸和心跳一切正常。 夜检的医生仔细查看过所有的仪器,不时停下来认真地记录着什么。随手关上了房门,随后低声跟身后的护士说了几句什么。护士连连点着头。两个人一路小声地讨论着什么,几个人一同离开。 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护工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就好像是担心会惊醒那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周凤一样。 护工小心地来到了病房前,在仔细确认房门已经关好之后,迅速来到了病房前,安静地看着戴着面罩、头上和脸上缠着绷带的病人。过了一会儿,来人低语道,“对不起,不是我要杀你,如果你要报仇,那么还是去找那个想要杀你的人吧。” 那护工麻利地检查了一下呼吸机的管子,他知道,只要阻止氧气进入,那么最多两分钟,昏迷不醒的周凤,就会因为缺氧而导致脑死亡。 他的眼中多了一抹得意,因为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绝对不会在这里留下任何的痕迹,谁都不可能查到他的。 就在他的手握住氧气管的同时,自己的双腿已经被人抱住,接着是一声低低的呵斥:“不许动,举起手来!” 原本洋洋得意的男人,突然之间浑身哆嗦!这和自己预想的情况不一样!当逃跑的念头才冒出来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双腿被人死死抱住,黑漆漆的病房突然亮起了灯。 刺眼的灯光下,男人眯着的眼睛逐渐瞪大,只见穿着消毒服的兰溪、乔智就站在门后,看他们的模样,分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 而那个趴在病床底下,抱着男人一双腿不撒手的人,居然是陈飞。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们不都是走了吗?”那个人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不会有错的,他亲眼看见兰溪和乔智上了车,就连之前守在门口的那些警察们,也都分别乘车离开了,他是确认他们的车离开了医院之后,又确认没有警车重新回来,他才会采取行动的。可这些人,是怎么突然之间冒出来了? “这个问题是应该我们问你吧?看来你对我们的行踪很了解吗?如果我们真的不回来,你们的手上,是不是又多了一条人命?”乔智冷冷地看着那个人,轻叹了口气,对兰溪轻叹道,“你的判断果然没有错,周凤肯定是知道很多事,所以他们才不惜铤而走险,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下杀手。原本你说,要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我可不信真的会有那么傻的兔子撞上来,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沉不住气。” 兰溪没有答话,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是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这一次会这么糊涂?” 那个人一直都在刻意的掩饰自己的声音,紧紧贴在脸上的口罩,宽大的护工服,显然是经过了刻意的伪装,不单单可以骗过熟悉的人,当然也可以骗过监控。 兰溪的话让他不淡定了,他尖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乔智轻叹道,“其实,兰溪当初说你会来的时候,我还不信。但等你进来的时候,我就能确定是你。王大朋,你真的不用继续装下去了。照理说,你不应该铤而走险的。” 口罩被摘了下来。 爬在床底下的陈飞似乎也吓了一跳,一骨碌从病床底下钻了出来。 就在这时,原本那个病床上的人,居然也坐了起来——居然是方慧,因为头上缠着绷带,所以他居然没有留意到。 王大朋的脸色惨白。他先是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突然大声道,“既然被你们抓到,我就没什么好抵赖的了。是!我跟周凤有私仇,我恨她当初拆散了我和丽莎,所以才会来这里——所有的罪名我都认,现在,拿出手铐,把我带走吧。我不建议坐一坐免费的警车。” 最后一句话,似乎还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但王大朋的表情已经扭曲到了极致。 王大朋是一个固执的人,就算是到了警局,他依然一言不发,无论乔智问什么,他都只认是自己策划的,和旁人没有关系。 乔智将这个结果告诉兰溪的时候,想不到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折腾了大半夜,你们可以安安静静地睡一觉了。我想,到了明天早上,他一定能想明白,会把所有的一切都说清楚的。” “只是睡一觉而已?兰溪姐,你会魔法吗?这个家伙的嘴巴可真严实,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固执的人,不管怎么问,就是那两句话,别的一点儿都不肯说。”陈飞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问道。 对这一点儿,兰溪还是有把握的。不过,在那之前,她还需要一点儿时间,去做几件事。 乔智苦笑道:“不过,我劝你还不是别把林丽莎想得太简单了。你是想要让她来做王大朋的工作吗?这摆明了她是在利用王大朋——” “或者,是王大朋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兰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乔智。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尤其是在知道林丽莎和乔智莫名其妙的关系之后,再看到乔智的时候,她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乔智忍不住扬了扬眉毛,“时间不早了,要不去我家吃个夜宵吧?” 不等陈飞开口,兰溪转过头来,举起手朝着他们摇了几下,“你们去吧,我还是免了吧。现在这个时候,我要是再不回家,明天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传言呢,我可不想到时候还得麻烦你们出面,证明我是为了配合警察工作,所以才会待到这么晚。” 六十,暗藏刀锋 今夜无眠的不只是兰溪。 回到家中,打开房门的她,被站在门口、l贴着面膜的刘锦辉吓了一跳。显然,刘锦辉也没有想到兰溪会突然回来,双手捂在胸口,连声低呼道,“天哪,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这大半夜的,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我还能去哪里?”兰溪扬了一下手里的夜宵,“刚刚12点,要不要陪我吃个夜宵?” 刘锦辉连连后退,随后用手拍了拍胸口,摇了摇头:“我都睡了一觉,牙都刷过了。还是你慢慢享用吧。” 洗手池显然刚刚放过水,就连浴室里,还有没有消散的水汽。 刘锦辉一向是个夜猫子,想不到这个时间,她居然已经睡了一觉,这让兰溪多少感觉有些意外。 恐怕王思思应该也睡下不久吧?兰溪的唇边不经意间露出一抹笑容。不过,思思是出了名的能睡,只要她睡着了,就算是天上响炸雷,也不可能把她吵醒。 今夜除了王思思之外,又有多少人会睡不着了。 兰溪打开了夜宵的盖子,一阵香味飘过去,刘锦辉忍不住在一旁叹道,“你怎么还这么好的胃口,幸好思思还没有回来,要不然的话,肯定会给你抢个净光。” 刘锦辉见兰溪一脸的疑问,告诉她早上王思思离开后,一直都没有回来。她打了几次电话,王思思都说自己正忙着,不方便说话,只说晚点会回来,千万别把门反锁了。 “天知道她在忙什么?”刘锦辉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按了几下脸上的面膜,就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含糊。 兰溪皱了下眉头,若有所思却又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王大朋找到了。” 刘锦辉的面膜滑了下来,她急忙用手接住,又重新贴回到自己的脸上,隔着面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惊叹道:“找到了?我还以为他会玩一把人间失踪呢。这下孙雅可以放心了。我都听思思说了,怎么好好的,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个谁说得准呢?你说他们两个,是真心的要结婚吗?你觉得,孙雅是真的爱王大朋吗?”兰溪假装一脸八卦地问道,“或者说,王大朋真的爱孙雅吗?” 刘锦辉拍了几下脸上的面膜,“你怎么会问这个搞笑的问题?如果不是真心想过一辈子,为什么要结婚呢?尤其是孙雅,就算是为了争那一口气,也会把婚给结了吧?” “如果换作你是孙雅,你会怎么做?”兰溪再度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似乎生怕这个炸弹还不够生猛,兰溪继续说,“你可别在我的面前卖关子,至少我知道,王大朋曾经是你心目中的白月光不是吗?” 刘锦辉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知道兰溪认真的性格,她一定会忍不住翻脸,不过眼下去恰恰相反,她已经看出兰溪是把自己当成了朋友,“哎哟,你可真是的,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话说出来多伤我的自尊吗?不过如果换成我是孙雅,绝对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稀里糊涂把婚给结了。你说王大朋那个人,当年在学校表现是那么优秀,可是毕业之后呢,虽说是在上班,可不求上进,更别提加薪、升职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孙雅强撑着,他们两个怎么会混得下去?现在不提倡男主外、女主内,但挣钱养家,总不能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情吧?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嫁?再说了,他的心里不是一直都有林丽莎吗,现在林丽莎的状况——他要是真跑了不回来,还真有可能是为了林丽莎。”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兰溪再度提问:“所以,就算是王大朋没有跟孙雅在一起,你也不会接受他的对吗?” “你在说什么呢?”刘锦辉瞪了兰溪一眼,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莫名其妙的笑了,“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有喜欢过一两个人渣啊。不过结婚这件事情,得慎重。我可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不成材的爸爸。王大朋,绝对不是我考虑的对象。那换成是你呢?” 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就连刘锦辉都忍不住笑了,她娇嗔道,“你这个小坏蛋,明知道我在敷面膜,还偏让我笑,这不是明摆着想让我长皱纹吗?” 兰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看,都说过了,回答我的问题不好?偏偏还得自己提问。” “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了。那个时候,所有的女孩子看到王大朋眼睛都直的时候,你可是正眼都没有瞧过她几次,天天和那位年轻的讲师忙着讨论问题。还有乔智,当时你们两个会成为男女朋友,可真是让我们没有想到呢。”刘锦辉勉强忍住笑。 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兰溪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时的自己,头脑发热地谈了一场恋爱,乔智和她,都把最美好的青春陪伴了彼此。只是后来——如果不是那一场莫名其妙的谈话—— “所以我妈常常说,这女人结婚,就是第二次投胎,虽说现在离婚的人多了,可女人在婚姻市场上终究还是弱者,离了一次婚的女人,更得打折了,更别说万一拖儿带女的,恐怕更没人愿意娶。我倒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一辈子不结婚也挺好的。”刘锦辉不由得再度感叹道。 “怎么会这么想?”兰溪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慢悠悠感叹道,“我记得是谁说过,人的这一辈子太短,所以要抓紧时间,经历所有该经历的事情,才算是完美吗?” 两个女孩子再度放肆地笑了起来,记得这是一次宿舍的卧谈会上,刘锦辉发表的一番高谈阔论,没想到被兰溪搬了出来。 “哎哟,真想回到过去。”刘锦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人要是一辈子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学校度过多好?那么简单,什么都不用想。” “年轻真好,可惜了,我们终究还是得一天天老去,然后变得世俗。”兰溪再度笑靥如花,漫不经心地提到一件事情,“我猜测,王大朋还是想求上进的吧?听安秘书说,就在钱为先死的前几天,王大朋曾经去找过他。” “你说什么?”刘锦辉惊得猛然坐了起来,但马上坐了下来,拍了几下自己的面膜,抱怨道,“你看看你,怎么不早说,吓得我面膜又要掉了。” 六十一,真真假假 兰溪抬眼笑望着刘锦辉,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同样吓了一跳。看到刘锦辉这么激烈的反应,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刘锦辉揭下了脸上的面膜,小心地敷到了自己的手上,虽然兰溪对皮肤保养这类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但也看得出来,刘锦辉使用的那张面膜,绝对不是超市几十块钱的便宜货。 “你说王大朋去找钱总?怎么会那么奇怪?他们两个,绝对不可能去谈心吧?你说,会不会是跟林丽莎有关的事情?林丽莎之前不是加过王大朋的微信吗?那两个人不会私底下有往来吧?”刘锦辉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一脸的不肯定。 兰溪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看着刘锦辉。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刘锦辉不愿意多说的,她是绝对问不出来。 她这样的态度果然让刘锦辉有些发毛,她连连摇了摇手说,“虽然我在钱氏工作,可对这样的私事,是完全不知情的。更何况,咱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随便八卦林丽莎的事情,但在公司里,我可什么话都不敢说。再怎么说,我这饭碗,还都是人家赏的不是吗?” “我理解。只是有些好奇,所以多问一句。”兰溪低下头继续吃着。 “呃,等——”刘锦辉吃惊地看着兰溪,想要说出口的话,到一半停住了,却又忍不住笑起来。 兰溪虽然是在低着头吃夜宵,可心思显然没有在美食上,只见她将一颗调味的八角夹了起来,还没有等刘锦辉把话说完,她已经咽了下去。 直到兰溪喝了几大口水,刘锦辉才无奈道,“你也知道,我跟林丽莎从来都不好朋友,虽然我在钱氏做事,但是工作不就是这样吗?拿多少钱,做多少事,跟我无关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参与的。你说钱总见了王大朋,这事儿我更不知情了,毕竟我又是不钱总的秘书。你问过安又琪了吗?她应该会知道什么吧?” 刘锦辉说的话前后矛盾,兰溪却并不打算就此戳穿她。在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她也需要认真地想一想,要怎么样才能打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提到了安秘书,那个看起来看起来有些古板的女子,兰溪皱了皱眉头,据说是一位海归大美女,可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留着长头发的女孩,却称不上是美女,尤其是在林丽莎的衬托下。 “那个安琪儿,就是安又琪,是什么来历?好像钱为先对她十分信任是吗?”兰溪多问了一句。自己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安琪儿。 不止钱为先,就连钱子鑫,似乎都对她信任有加,就连医院的安排都是那么的周到。这其中,恐怕除了安又琪训练有素外,还有别的缘故。 “不知道啊?只知道她是一位海归硕士,还是钱总亲自点名招进公司的。家好像就在邻市,不过她从不提起自己的家人。在公司里面,也是一位口碑不错的人,很有原则,又很会考虑大家的感受。大家都说,跟前一位秘书比起来,她简直太能干了。”刘锦辉一边回答,一边看着兰溪,看起来像是又在认真地琢磨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兰溪有些含糊地回道,“所以我才想从你这里打听点儿消息啊。” “不会是,王大朋跟钱总的死有关吧?”刘锦辉的表情十分平静,可那声音里却透着一点儿小小的激动。 “有可能,但还不太确定。但如果说完全没有关系,你不觉得很巧吗?同在一座城市那么长时间,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偏偏选在不久之前才在见面呢?”兰溪点了点头,一脸凝重地望着刘锦辉。 刘锦辉缓缓摇了摇头,她看了看窗外,此刻的外面早已经安静了下来,路灯下,偶尔能看到有人走进来。 上一次抱着兰溪吐苦水,不就是同样的夜色吗?为什么每次面对兰溪的时候,自己都会情不自禁地打开话匣子呢?没来由的,似乎就想把肚子跟的苦水倒给她听。 她虽然在强忍着再度开口的冲动,却还是摇了下头,慢悠悠道,“溪溪同学,你不觉得对我来说有点儿不公平吗?你这是想让开口跟你坦白点儿什么吗?关于王大朋,我知道的不多,也不想知道太多。这样的问题,你不应该去问孙雅吗?” “问了你之后,我再去问她,还有林丽莎也不迟。”兰溪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从来都没有那么严肃过,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让刘锦辉震惊得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因为王大朋,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他涉嫌谋杀周凤,暂时被拘押。证据确凿,就算他想抵赖,恐怕那些现场留下的证据,还有证人的证词,都让他逃脱不了惩罚。” “怎么会这样?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刘锦辉几步来到了兰溪的面前,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王大朋,怎么会跟周凤——怎么会涉嫌谋杀周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儿跟我说说。” 兰溪摇了摇头,“他一个字都不肯说,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倒是很实在,一口咬定是自己的责任。如果没有别的证据,他恐怕真的完了。” 刘锦辉面色十分难看,如果不是强撑着,她一定站不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眼,勉强出声道,“你还记得咱们上一次的聚会吗?原本,我听林丽莎说,钱为先是想要见一见你的。那天的情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也是兰溪一直都心存疑虑的地方,她还清楚这地记得,当时林丽莎还提了一句,钱为先是要见自己。但周凤却态度十分坚决地让她们离开了,就好像多一秒都不想让他们在那里待。而之后出现的钱为先,也没有再提单独见兰溪的意思。 难不成那时的周凤,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这和王大朋突然莫名其妙地去谋杀周凤,又有什么关系吗? 六十二,各怀心事 刘锦辉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她的模样越来越奇怪,却还是倒退几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她显然内心是在挣扎,兰溪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手里,“我知道,王大朋曾经是我们的同学,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帮他不是吗?解开问题的关键,只怕还在林丽莎的身上。” 这算是一镇安慰剂,兰溪的话虽然说得委婉,但聪明如刘锦辉,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话音? “好吧。实话实说,林丽莎她——我的确跟林丽莎的关系还算是可以。再怎么说,她也都是集团老总的夫人,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欢她,可也得捧着她不是吗?”刘锦辉的眼睛红红的,过了一会儿低下了声音,“虽然林丽莎一再地向我们表示,她很受钱为先的宠爱。” 越在意什么,或者说,越缺什么,才会越炫耀什么。这是一个人无法掩饰的天性。林丽莎那天晚上张扬的做派,无疑正彰显了她内心的不安。兰溪继续问道,“那天晚上你跟我说,她的地位岌岌可危,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锦辉张了张口,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我有说过这话吗?” 她当然说过,兰溪当然还记得刘锦辉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哦,哦。我想起来了。”刘锦辉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可能是因为公司的一部分业务,钱总已经转交到了钱子鑫的手里。她和钱子鑫的关系一向很紧张,所以如果钱为先真的退居了二线,恐怕她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不像是真话。刘锦辉虽然看起来很真诚,可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原本满天繁星的天空,突然之间划过一道闪电,原本坐着的刘锦辉,眼睛里多了一抹惊恐。虽然还是有些闷热,但她关上了空调。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兰溪只记得自己看过的卷宗,只是所有的人,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都选择了回避。 刘锦辉是一个聪明人,她很有选择地说出了一些事实,每一件事情,都让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她从来都不曾想到,林丽莎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在旁人的眼中,她的风光,早就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谈。只有她,才会将这样的生活归于幸福。 “所以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晚林丽莎的惊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所以,解开所有问题的关键,会不会就是三年前的那个夏天。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符咒一般,让原本还带着几分轻松表情的刘锦辉,瞬间变的严肃起来。 “你是说向涛吗?其实你也知道,那个时候的林丽莎——就算是公开了和王大朋的关系,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一个追她的男生。我还记得,那年夏天的时候,向涛他——”刘锦辉皱紧了眉头,她认真的思索着,仔细地斟酌着每一个字。 正是到了关键的时刻,敲门声突然就响了起来。接着就传来了王思思嚷嚷的声音,“溪溪,你睡着了吗?赶紧给我开门。” 如果不去开门,恐怕邻居们也会抗议吧?兰溪猛然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快速冲到了门口。 两个人谈话就这样被打断了。王思思带着一堆从必胜客打包带回食物,嚷嚷着很快摆满了整张桌子,不过看看兰溪摆在桌上的空饭盒,连声道,“你们也是在吃夜宵吗?早点儿说嘛,要知道我就让你帮我也多带一份儿了。可真是快把我饿死了,我忙活了一整天,都没有顾得上好好吃顿饭。我可得好好补回来。” “你不是送孙雅回去吗?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安全第一,虽然这里的治安相当好,可是也不能太晚回来知道吗?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容易出事。”兰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知道就好。你不是也一个人回来这么晚吗?”刘锦辉同样叹息着看了兰溪一眼。 三个女孩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思思叹了口气:“天哪,孙雅是想要留我在那里住来着。可是你们不知道,整整一天,她都跟个泪人似的,做什么都在掉眼泪,你看看,我陪着她掉了多少眼泪了,眼睛都肿了。直到她准备睡下,我才算回来。唉,真是怕了她了,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掉?换了我,估计体内的水分都干了。” 兰溪朝着锦辉使了个眼色,她还想让之前的话题继续。但刘锦辉打了个哈欠,只是说了一句自己困了,转身就回房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吃一顿吗?放心,偶尔的一堆,不会让你长胖的,放心好了。这可是我跑了好几家,好不容易才看到有一家开门的。来来来。”王思思热情地邀请着刘锦辉。 兰溪心事重重地看着刘锦辉关上的房门,还有那个看起来满脸疲惫,脸上却闪着兴奋光芒的王思思。 她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只是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似乎还有哪些地方不太合适,可既然刘锦辉不想说,她自然也不能紧追着她问。 兰溪拿起了手机,她知道,恐怕还有人今夜无眠。 夜已深了,林丽莎正住在窗台上,一只腿毫无风度地横搭在窗台上,她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水晶高脚杯也跟发呆。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兰溪发来的微信,上面只写着一家茶楼的名字,约她早上9点到。 “你终于还是来了!如果不好好的利用你,不枉我当年辛辛苦苦地照顾你吗?不管是谁,欠我的,都是要还的。”林丽莎的脸上带着一抹大大的笑容,对着自己的手机,她轻声道,“兰溪,好吧,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希望下辈子,我们再不是朋友。” 一阵风吹过,夏天夜晚的风,原本应该是温热的,不知道为什么却带了几分寒意。林丽莎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看天,“是该下雨了吗?” 天边突然一道闪电。林丽莎吓得手一抖,杯子里的酒洒到了地上。她有点儿悻悻地关上了窗户,口中还念道,“我不会怕的,从来都不会怕的。” 可林丽莎想不到的是,不远处的露台上,望远镜正好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直到她拉上窗帘,那双拿着望远镜的手才算放下来。 六十三,请君入瓮 那家上次钱子鑫请她一起喝茶的茶楼,虽然距离市中心很近——却是林丽莎从来都不会光顾的地方。 虽然曾经路过这边无数次,却是第一次留意到,闹市之中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也是第一次知道,在这样的地方除了喝茶之外,居然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 林丽莎一身黑色真丝的旗袍,踩着黑色的缎面的小跟鞋,手里是白色的手包,头发用一件白色的发夹盘了起来。她是经过考虑之后,才选了这样的装扮。以后她就是这个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不定那些媒体正躲在什么地方,偷偷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当然得让茶楼的人知道,她林丽莎是一个正处在悲伤之中,却不得不出来应付朋友的哀伤女人。 她一向认为兰溪是一个另类:明明是一个稍微打扮一下就出色的女孩子,偏偏总是一股休闲风,不施脂粉,不用香水,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外形条件。如果她肯费心地打扮一下自己,只怕当年的林丽莎,风头也不会那么盛。 如果能回到过去!林丽莎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周凤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道理,尽管过去的种种十分美丽,但她并不想将自己困在过去。 同时,她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乔智和兰溪,不也回不去了吗? 兰溪还是和过去一样热情。就在林丽莎坐定之后,一个穿着青布旗袍的中年女子,端着各式的茶点,还有一壶花茶送了上来。 “这里看起来不错。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很安静,也很适合现在的我。”林丽莎端了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兰溪拿起一块茶饼,反问道,“你不是这里的常客吗?我感觉这里应该很合你的性格,闹市中最安静的地方。” 这句话让林丽莎语塞,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是的,眼前的兰溪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难道是她多疑了? “怎么了?怎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难不成我的脸上长花了?”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了茶杯,慢悠悠品起了茶。 林丽莎眨了几下眼睛,一定有什么不对,但她只是往往一笑,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动,但她的情绪却如之前一样,所以,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慢悠悠说道,“你本来就是一朵花,还用看吗?兰溪,我真是羡慕你,自由自在,没有那么多的牵绊。而我,哪里还有闲心考虑别的事情?乔智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钱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催了无数遍了,再怎么说,老话也讲究入土为安不是了?眼下钱子鑫住院,这种事情,也只能我来处理了。” 林丽莎就坐在那里,看起来弱不禁风,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涂腮红,还是擦了太厚的粉,她的脸白得有些吓人。 兰溪对她简直太熟了,所以林丽莎任何细微的不同,都逃不脱她的眼睛。她当然看得出来,林丽莎刻意掩饰的焦虑。 “警察们做事都有一定的规章制度,到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的。在那之前,你还得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你要是倒下来,将来可怎么办啊?”兰溪还是那么的平静,只是热心地将那些点心摆到了林丽莎的面前,还不忘谆谆教导:“你这几天都瘦了,应该多吃点儿。” 这是当年王思思劝人品尝美食时常用的一句话,没想到兰溪用到了自己的身上,林丽莎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容,“什么时候你变得和王思思那个吃货一样了?” 兰溪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林丽莎,她看得出来,林丽莎的神经很紧绷,只怕经不起任何的刺激,所以她更得小心,只是调笑道,“民以食为天嘛?这不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吗?” 林丽莎突然笑了,她摇了摇头,“溪溪,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虚伪了?如果你是在试探我的反应,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我一点儿都不伤心,而且这几天睡得也很安稳——就好像从来都没有那么安稳过。我没有必要在你的面前伪装得很伤心,无论是钱为先,还是我妈,对他们,我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从我嫁给钱为先的那天起,我的心已经死了。” 这句话自相矛盾!不过或许是她的真心话。 兰溪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轻叹了口气:“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我并没有试探的意思,只不过觉得你——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吃一点儿甜点,会让你的神经放轻松。这可是有学者用专门的论文论证过的。” 林丽莎拿起了一块点心,优雅地咬了一口。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你以为我真的不明白吗?你变了,从前的你,我说什么你都会信的。可现在,我说什么,你都在怀疑不是吗?是不是你也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看似坦白的态度,话却说得模棱两可。 兰溪品了一口茶,突然就转移了话题:“这茶的味道很不错,你不妨试试。” “不用在我的面前拐弯抹角。我的时间很宝贵。”林丽莎的嘴角多了一抹苦笑,“我妈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跳楼,你不想问问我吗?” 兰溪以为,按照林丽莎的个性,她得费上半天的劲儿,才能转到这个话题上。可现在她这么坦白,反倒让她瞠目结舌。 过了一会儿,兰溪才轻叹道,“王大朋被抓起来了。他想要杀了周阿姨。” 丽莎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吃惊,就好像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一样。只是她的神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眼睛虽然在瞪着兰溪,但目光却有些涣散,同时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 两个人都沉默了。 “王大朋?我的前男友?或者应该说他是孙雅的准未婚夫?这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冒出来?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溪溪,你不应该跟我在这里闲话啊?应该去找孙雅啊?他们两个的关系才更密切不是吗?”丽莎的脸上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六十四,塑料友情 林丽莎的笑容虽然灿烂,但兰溪却看得出来,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勉强。她却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喝着茶,同时也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笑看起来有些诡异,林丽莎很快再度停了下来,夹起桌上的蛋糕,小心地品尝着。 “你不想问点儿什么吗?”兰溪先开口打破了眼前的沉默,她当然看得出来,丽莎很想问,却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突破林丽莎的防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兰溪轻轻叹道,“乔智也在那里,正好把他抓个正着。” 林丽莎眨了几下眼睛,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容,可眼神却像是一把刀一样锋利,反问道,“我不明白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王大朋,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我都把他给忘了,他怎么还把那笔账算到了我妈的头上?” 这话说点儿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将自己和这件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你说的是哪件事情?”兰溪皱了皱眉头,声音也略大了一点儿。 “这还用问吗?就是当年我妈逼着他离开我那件事情啊。”林丽莎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很难看,但是到嘴边的话,却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当时他就是死缠着不放,天天到我们家楼下,还去我老公那里骚扰他。幸好我拦着,要不然的话,他肯定会被警察抓走的。” “你说什么?难道那些传言是真的?你和钱为先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跟王大朋说分手吗?”兰溪吃惊地瞪着林丽莎。 林丽莎的脸色白了又红,不怎么好看,她像是被噎着了一般,过了一会儿才瞪了一眼兰溪,恨恨道,“我是被迫的,我说过了!我恨周凤!是她安排好了一切,所以我只能照着她说的话去做。至于王大朋,她说过了会出面替我摆平的。我哪里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孙雅在那晚聚会上说过的一番话——林丽莎面对追自己的男孩子,从来都是不拒绝的,她一向喜欢用这样暧昧不清的态度,来处理那些对自己有好感的男孩子,所以在面对王大朋这个正牌男友的时候,也采取了同样的态度? 一股火从兰溪的心头冒了出来,她瞪着林丽莎,“你如果还把我当朋友的话,就跟我说实话,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王大朋会记了这么多年仇?” 明知道自己失言的林丽莎,瞠目结舌。可说出去的话,自然是收不回来的。她放下了杯子,目光有些闪烁,东拉西扯了一通,却没有切入正题。 “兰溪,你不明白,当时的情况太复杂了,你应该理解,我真的有我的苦衷。那时的我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该怎么处理?王大朋他——我真的以为周凤替我处理好了,而且你也知道,那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在传我和钱为先之间的事情,我以为他真的明白了,就会放下。可没想到会闹到那个地步啊?”林丽莎气急败坏的说。 无论怎么样,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最起码已经让兰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不过她的态度再度激怒了林丽莎,惹得林丽莎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在故意为难我吗?还是想要揭我的伤疤?当时发生了什么,等周凤醒了,你去问她吧。我不知道,也从来都不想知道她对王大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兰溪,你还当我是朋友吗?当我是朋友的话,你怎么能这么为难我?” 兰溪只是端起了茶杯,她知道,自己请林丽莎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无论说什么,还是做什么,都已经不重要。 所以她故意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当然是朋友,所以,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你不应该对我有所隐瞒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想弄明白,王大朋为什么会在隔了那么久之后,突然出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林丽莎撇了一下嘴,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尤其是在面对不喜欢的人时,她下意识地就会这样,“王大朋还真是个奇人。不是说他都要和孙雅结婚了吗?我还打算到时候送给他们一份大礼呢。眼下看起来,他会不会被送进大牢里?” “恐怕一时半会儿我们是见不到他了。”兰溪望着林丽莎,看起来林丽莎就像是在谈起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人,“除非是他有什么正当的理由,而且如果作为家属的你不追究的话,他或许很快就能出来。” 林丽莎轻笑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可是一个行凶的人,如果我不去计较的话,那我不就有了买凶的嫌疑了吗?更何况,钱家的人,一向都认为我不喜欢我妈,到时候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送一顶大帽子给我。” 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就好像来到这里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说这些话。 安静的茶室,除了茶艺师轻轻的脚步声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林丽莎望着窗外,这是市中心最热闹的商业街。 “曾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厚厚的钱包,买下所有我喜欢的衣服。”林丽莎的脸上多了一抹淡得看不见的笑容。 兰溪在一旁插话道,“还记得边上那家欢乐餐厅吗?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在那里打小工,站了一天,下班的时候脚都是肿的。” “那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了。”林丽莎的眼中多了一抹愤恨,“我恨那种被人呼来喝去的感觉。还有那个趾高气扬的店长。所以,我结婚之后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就是让钱为先替我买下了那那家餐厅的底商,只要我一个不高兴,随时都可以把他们从那里轰出去。” 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天哪,你可真是太会玩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任性吗?好像,刚刚还看到那家店。” “很可笑吗?”林丽莎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严肃的表情,让兰溪也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情绪,“之所以还让它在那里,是因为店长在我接手物业的那天起,就亲自登门送上了一份厚礼。” 林丽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兰溪问道,“你不羡慕我这样的生活吗?我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就连我住的地方,你们这辈子赚的钱,只怕也买不起。所以,这样的生活,我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还要去想着王大朋?所以,不要再想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和他早就结束了,从说分手的那天起。一定是孙雅跟你说了什么吧?”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多了一抹轻蔑的笑容,“做女人能做得像她那么卑微,也是世上难找了。倒贴人也就算了,她可是连钱带人一起都搭进去了。上次她不是想要去看我的笑话吗?想不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六十五,露出马脚 林丽莎这是疯了吗?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如果王大朋听到这番后,又会做什么感想?如果孙雅此时在场,又会是什么表现? “所以,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羡慕,你就毫不犹豫地朝孙雅下手了对吗?”兰溪打开了包,将一份东西摊到了桌上。 她知道,林丽莎的视力很好,再加上那些特意加大的字,绝对能保证让林丽莎清醒地认识到那是什么内容。 “哈!想不到你还真是有备而来。这么说,你是盯上我了?我怎么会向孙雅下手?有人肯接手王大朋,我做梦都会笑醒!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孙雅居然会那么有奉献精神!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林丽莎一脸冷笑。 她当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招数,只是没想到,那份资料会出现在兰溪的手里,而且还是由她出面来询问。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那一盒巧克力。孙雅和刘锦辉先后被送入医院的原因。你难道想要抵赖吗?”兰溪眯着眼睛看着林丽莎,心头的小火苗在一个劲儿地向往冒,眼下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林丽莎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呢?巧克力?什么巧克力?我平日里一向不怎么喜欢吃那些太甜的东西,听说吃甜食会让人变老。” “聚会那天,你送给孙雅的礼物。忘了吗?一套护肤品,还有一盒巧克力。这是那份巧克力的化验报告,巧克力被人下了毒。”兰溪将那份资料几乎是摔到了林丽莎的面前。 实在太让人冒火了,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林丽莎吗?她怎么会如此平静?到了现在,她竟然还能表现得如此平静? “你说送给孙雅的礼物吗?那些都是周凤——也就是我亲爱的妈妈准备的,每个人什么礼物,都是她亲手准备的。是不是被做了手脚,我不太清楚。周凤不会那么傻的,谁会在自己的东西里做手脚?你当警察是吃素的?再说了,送礼物一般都会是一份,不可能准备两种不同的东西吧?这似乎不太合常理。”林丽莎笑眯眯地推回了那份资料,轻巧地将自己身上的责任推得一清二楚,“兰小姐,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冤枉好人?你能说在这件事情上,你真的是清白的吗?我真看不明白,你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现在我都替孙雅感到庆幸,幸好毒是下在巧克力上,如果是在护肤品里做手脚,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吧?就因为她和王大朋要结婚,所以你嫉妒到想要了她的命?”兰溪一下子火了,抬高了声音,眼睛直直地瞪着林丽莎。 她知道这时是不应该发火的,可看林丽莎若无其事的模样,再回想起孙雅受到的折磨,她心头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你不是说过,指证一个人犯了罪,是需要证据的吗?怎么,这样的事情,放在我的身上,就例外了吗?兰小姐,我可提醒你,钱氏集团可聘请有专门的律师。跟未来的掌门人说话,你可得小心一点儿,任何没有之间的指证,都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林丽莎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我会找的证据的!”兰溪没想到自己反被将了一军,她的怒火更盛,“刘锦辉的香水、送我的口红,除了那个食盒之外,所有的东西,你都做了手脚。你以为推到周凤的身上,就真的能把自己撇干净了吗?” 林丽莎张了张口,很显然,兰溪的话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对我们所有人都动了杀机?”兰溪愤愤不平地再度开口,林丽莎这样的态度,简直就是太奇怪了。 “我是清白的,你尽可以去找证据。至于你们是不是和周凤之前有什么怨,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林丽莎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她抬眼看着兰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你兰溪的风格,从前的你,一直都是那么的冷静。” “我可不像你那么冷血。”兰溪看了她一眼,事情不对劲儿,眼前的林丽莎,绝对不是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女孩,怎么一夜之间,她的变化会那么大? 林丽莎又吃下了一块点心,慢悠悠道,“恐怕我是这个世上看得最明白的人。实话告诉你,不管是孙雅还是锦辉,她们都只不过是自以为聪明而已。兰溪,你很聪明,能看透所有的事情,但却从来不用坏心思琢磨别人。但是她们看王大朋的目光,从来都是不一样的。只有深爱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眼神。就像是乔智看你的眼神。” “这个时候,能不能不提乔智?”兰溪颇为无奈地端起了茶杯,心头多少闪过一丝不安。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王大朋——当年的确是一个值得我心动的人,可现在我才知道,幸好当初我没有跟他在一起。看看孙雅今天的下场就知道了,王大朋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不只是小心眼儿,而且还记仇。如果我们两个真的在一起,等我到了人老珠黄的那一天,他肯定也会甩手离开的。”林丽莎的嘴角多了一丝费人琢磨的笑容。 说完这些,林丽莎站了起来,朝着兰溪摆了下手:“看起来,我得谢谢你请我来这里,许久没有说这些话,说完之后,我感觉心里爽快多了。看来,我的委托你是做不到了,不过你放心,那笔订金,就当是我提前给你送的红包吧。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我想,再过些日子,就去澳洲,或者,我会留在那里。” “你打算离开了?那么说,你说的那些恐吓信,还有之前的种种,只不过都是在演戏给我看吗?”兰溪抬高了声音。 林丽莎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兰溪对着那些精致的点心发了一会儿呆,她没想想到林丽莎会那么快就离开。 乔智几乎像是一阵风一样来到了兰溪的面前。很显然,之前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兰溪和林丽莎之间的对话,全部都被录了下来。 “王大朋的动机,我以为你能问出来。这不还是一无所获吗?”乔智看起来有些心急,他急吼吼地看着兰溪。 六十六,幕后的策划 公安局刑警大队监控室,两位头发有些发白的老人,正紧紧地盯着茶楼的出口。当看到林丽莎满脸怒容地从里面走出来的之后,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孙局,你看看,只怕那丫头还是和从前一样,有点儿毛躁,多少有些沉不住气。”已经年近五旬的秦副局长,语气中带着几分轻快地问道。 “可只有她,除了敏锐的观察力之外,既能守法,还能在法律许可的范围之内,把问题圆满解决了。若不是她,小乔也不可能这么快拿到第一手资料。”年纪稍长的孙局长回头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嘴上这么说,可你这个老家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吧?巴不得赶紧将那丫头收入麾下吧?有天份!有棱角!现在我们不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吗?你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吧?自打这个丫头回国的消息确定之后,你们不都盼着这一天呢?” 两个人相视一笑,目光再度回到了茶楼。除了守在楼上的乔智和陈飞之外,楼下还有他们的人,在林丽莎离开之后,他们自然会紧跟着林丽莎,监视她接下来的行动。 太阳底下从来都没有新鲜的案件,就算再怎么聪明的人,想出任何完美的做案手法,也只不过是历史的重演而已。而最终,罪恶的双手,都会被绳之以法。 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不会轻易地做出决定。虽然他们已经做好了申请前的准备,但在那之前,他们还需要确认一下,兰溪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值得他们破一次例。 “可是您想过吗?虽说局里有不少人,曾经听说过兰溪的事迹,可是时过境迁,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突然将她特招进来,会不会有很多人不服啊?”秦副局长的语气多少有些犹豫。 当时那件案子曾经轰动一时,如果不是兰溪,只怕他们还要再等些日子,才能抓到真凶。但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外,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兰溪也刻意的选择了低调。当年是时任刑警大队长的秦副局长,给他们的系主任发了一封表扬信,才会在那所学校里引起轰动。 更低调的还有那个小伙子。听说眼下他已经评上了副教授。那是一个怪才,在案子结束之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绝对不能提到他曾经参与过那件案子,因为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学者。偶尔他还会参与案件的调查,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埋头于学术研究。 兰溪是最合适的选择!那位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的年轻人给出了这样的建议。这也是孙局和秦副局长一致的看法。当年听说兰溪不辞而别,他们两个还失落了好大一阵子。 所以从海关那里听说兰溪要回来的消息,他们第一时间召开了会议,决定再度兰溪进行一番考察。必要的时候,找她谈话。 只是不曾想到,他们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行动,钱为先居然就出事了。眼下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但上头的人早已经发话,钱为先身份特殊,一定要尽快查明案件的真相,千万不能引起什么风波。毕竟钱氏集团关系着近万人的饭碗。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案,可没有想到,法医既然从乔智搜集来的东西里,提取了半枚指纹。虽然不那么确定,可计算机给出的答案是,那个他们以为当初已经死了的人,不仅活着,而且目前就在本市。 不可能的!一个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复活?这个结论虽然只是小范围的公开,当无疑于扔下了颗重磅炸弹! 乌云已经悄悄向这边飘过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会造成多大的风波? “以法治国,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谁能想得到,当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孙局头顶已经逐渐变得稀疏的头发,也跟着轻轻地颤抖了几下,“那个疯子,天知道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当年,真的不应该心软,竟然答应了不扩散那件事情。” “所以眼下,我们更需要有新鲜的血液加入。眼下,我们得加快速度了。”两位老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只是,两位老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之所以这么安排的另外一个原因:恐怕只有兰溪,才是那个疯子的真正目标,那个人只有活着一天,只怕悲剧都会重演。 酒楼里,乔智已经被兰溪打发走了,她给出的理由虽然看起来牵强,却让乔智无话可说——只要他在场,恐怕她就不能得到他想要的资料。 “我觉得自己长得也不影响市容吧?很多人都觉得我还挺帅的,难道你不觉得吗?”乔智的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我离你稍微远一点儿还不行吗?” “警察同志。”兰溪板起了脸,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乔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甚至还没有等兰溪再多说一句,他立马上站了起来,又像是龙卷风一般飞走了。 鞋子踩在实木地板发出的声音,从远到近地传了过来。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兰溪像是自言自语,当声音却不大不小,“巴河的莲藕磨成粉,再加上洞庭湖边上采下的桂花酿好的桂花糖,这样做出来的藕粉糕,才是最香甜的。最了不起的是,这可是我青姨亲手做出来的,每种东西的配比,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可惜了,林丽莎那样的一个小富婆,居然一点儿都不懂得享受。乔大警官是没有那个口福,他也尝不出什么好来。” “你看看,这读过书的人,夸起人来,都不知道该让人怎么说才好。”穿着一声淡青色旗袍的韩青再度出现了,保养得很好的脸上,笑出了几道皱纹。 兰溪难得地撒起了娇,“哎呀,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口福,能让青姨亲手做吃的。我还以为,她能吃得出来——” 青姨在兰溪的一旁坐了下来,手上还戴着手套,笑眯眯道,“就你这一张甜嘴会哄我开心,她可是钱家的太太,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吃过,怎么还会稀罕这样的东西?” 六十七,蠢蠢欲动 兰溪乖巧地坐好,像个小学生一样,双眼闪闪发光地看着青姨。她和韩青之间,一直都有着秘密的约定,如果上一次不是因为太过迫不得已,她是不会让乔智知道她和青姨之间的关系。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默契,所以她才会选择这个地方。知道这家茶楼的幕后老板之一是韩青,恐怕除了她之外,不会超过三个人。 “昨天收到你的信息,就知道你来这里,准没什么好事。居然被我猜住了。你这个鬼丫头,说吧,这一次又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青姨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刚刚我可都听见了,很少见你发过脾气,这还真是难得一见。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把乔智吓跑了?” “您怎么也会说这样的话?我这到底招谁惹谁了?”兰溪赶紧摆了摆手,很快决定结束了这个让她无奈的话题。 刻意的压低自己的声音,随后将自己心头所有的怀疑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兰溪知道,只有权威专家的意见,才是最可靠的。青姨的那双眼睛,远比机器更靠得住。 两个人很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青姨从托盘里取出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过了一会儿,她才微微点了下头:“你猜的是对的。” 这句话让兰溪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她当然相信青姨的专业判断,而是实在想不到,结果得到了权威的证实之后,她的心里会这么难受。已经吃在嘴里的点心,硬生生咽不下去了。 “怎么脸色会突然那么难看?是这点心不合适吗?我知道你对甜味一向很敏感的,不会是,味道太甜了吧?”青姨拉住了兰溪的胳膊。 兰溪急忙喝了口水,将点心勉强冲了下去,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是没想到,还是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青姨打量着兰溪,她是一个人生经历十分丰富的人,当然也明白此刻的兰溪在担心什么,所以她坦然一笑道:“很多事情,面对的时候都需要太大的勇气。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可别忘了你身上担负着的使命。” “使命?”兰溪无奈摆了摆手,“您刚刚没有听到吗?林丽莎说了,她已经解除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合同。”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虽然还没有得到确认,但我还是听到一些信息。所以你应该早做打算才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查案子,进入公安系统,就是你最好的选择。能将爱好变成自己的事业,这是很多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韩青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定定地看着兰溪。 “难道说?”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事实上她一直没时间去考虑那些事情。青姨的消息一向很灵通,她这么说,自然不会错的。 青姨点了点头,“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契机。我想,你现在是时候认真考虑了。” 看着外面逐渐变得阴沉的天气,兰溪的心也沉了下去。那个案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每当想起那件案子的时候,身子都会莫名其妙地发抖。 那个人早已经死了。当时负责人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而且还再三保证,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再出现!也不会再伤害任何人! 可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那个男人的声音,还有他的眼神,时常会在兰溪的心头响起。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从来都不曾放松过对周围的警惕。 青姨温柔地替兰溪续上一杯茶,柔声道,“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所以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迈巴赫车上,林丽莎左手揉揉了额头,右手还在不停地翻着手机页面。 “现在送您回去吗?”司机轻声问道。 林丽莎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却没有离开手机屏幕。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兰溪会莫名其妙地约她来这里,而这家茶楼,总感觉多少有些怪怪的。那些点心,虽然和五星级酒店的点心造型一样,但吃到口中的味道却大为不同,就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吃到过。 茶楼的营业执照很快就从工商局的网站上查到了,可那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可为什么总感觉很熟呢? “那家茶楼,你去过吗?怎么看起来都不起眼。”林丽莎突然向司机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司机忙回道,“夫人是在问我吗?那家茶楼很有名气,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高档,可一直都很火爆的,听说里面的点心,逢年过节的时候,不少人都会提前预定。对了,听说有人曾经愿意出年薪百万,挖茶楼里做点心的师傅,却没有成功。” 点心?是的,那样的点心,恰到好处的甜度和不腻的口感,就算是一些有名气的百年老店,也未必能赶得上。 “不过这些都是传言。他们家不好预定倒是真的。您想,像我们这样的粗人,一般不愿意去,可有钱的人,又会觉得那种地方不够高档。从前钱总请贵客的时候,倒是常去的。”司机又插了一句话。 钱为先会去那种地方?就那个粗俗的男人?除了结婚之前宠自己的时候,他有热情带着自己四处走走,哪还做过什么有品味的事情?他居然也会去那种地方? 是有什么她暂时还不出来的阴谋在进行吗?林丽莎拉了一下披肩,轻轻吐了口气。不过,现在她可没有精力再去考虑这些无论的问题,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亲自出面呢。比如说接下来钱为先的公司,一想起将要接手的那一大笔钱,她的心就开始变得滚烫起来。 可一想到兰溪带来的那个消息,就让她忍不住火大。那个王大朋,为什么不是在她结婚之后就消失了呢?当年她可是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勉强摆脱了他,现在他居然又给自己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还有躺在医院的周凤!林丽莎咬了咬嘴唇,她在生气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总得想想办法,让她承担所有的罪名才是。 六十八,攻心为上(上) 兰溪不会放过任何行驶特权的机会,尤其是从青姨的口中听说那件事情之后,她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到了特别的批条,随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乔智的面前,提出要见一见王大朋,而且还要和他谈一谈。 乔智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他拿着那张批条,对着太阳看了半天,忍不住笑问道,“天哪,不是吧?这样的批条,你怎么可能会拿到?虽然我知道过去的你,和现在的秦副局长曾经一起调查过什么案子,可他怎么肯批这样的条给你?他一向铁面无私——哦!天哪!溪溪,你疯了吗?不会是连这个都敢造假吧?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这也太让我意外了?” 兰溪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在他的眼里,就是那么没正形吗?原本以为,她在乔智的心中,占据着女神的位置呢,“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随时打电话过去问一问啊?上面盖的章可没有问题。”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乔智看着兰溪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还是先举手投降,一脸苦笑道,“天哪,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还能给我多少惊喜?” “这件事情暂时乔副队长还得保密。”兰溪摆出了一副完全无辜的表情,慢悠悠叹道:“所以,出了这个办公室,别人都会认为,我是借助你的关系,所以才能见到王大朋。秦局说了,这锅你得背着。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算起来的话,你给我的惊吓,可比我给你的惊喜多多了。” 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乔智只能乖乖签字,随后找来了陈飞,让她陪着兰溪一起去见王大朋。随后,他又做了一番安排。 在兰溪离开之前,他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张了张口,却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放心,我见他,自有我见他的目的。我想,照他那个样子,就算真的被定了罪,肯定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兰溪很有把握地开口道。 乔智只是回敬了她一个无奈的笑容——这丫头的口气越来越大了。不是说,英国人一向都很谦虚的吗?她难道去了一个假的英国? 作为曾经那么骄傲的王大朋,当年在整个学校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帅哥,眼下居然混到了这么惨的份儿上,他谁都不想见。所以,想要让他开口,只怕更难。 虽说王大朋曾经是林丽莎的男朋友,兰溪是她口中最好的朋友,但兰溪跟王大朋接触并不多。当年的林丽莎,似乎也从来不愿意王大朋出现在她们宿舍的女孩子们面前。倒是那个向涛,跟她们宿舍的几个女孩子都很熟,据说跟王思思的关系最好,也正是借助王思思,向涛才拿到了林丽莎的手机号码,随后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兰姐,你真的肯定吗?我们这里的审讯专家都出马了,可还是没能让王大朋多说一个字。”陈飞一脸诚恳地提醒她道。 兰溪的心中自然十分忐忑,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刺中王大朋的要害,但既然来了,哪里还能轻易回去,“死马当作活马医呗,我来都来了,难不成你现在让我走?那我还要不要面子?” 陈飞不由得笑了起来,“怪不得小智哥对你一直那么念念不忘,想不到你的性格会这么可爱。” 兰溪无奈地白了一眼,她哪里是可爱了?这么有奉献精神地替他们查案,他们一点儿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王大朋最初是不肯见兰溪的,直到兰溪让那位负责看守的同志又转了一句话,“是不是想知道林丽莎的近况。” 这句话竟然像是咒语一般灵验,王大朋几乎是冲到了会客室,一脸焦虑地看着兰溪,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兰溪双手放在桌子上,对他轻声道,“我刚刚见过林丽莎了。” “她怎么样?她到底怎么样了?她好不好?”王大朋急忙追问道。 但很显然,理智瞬间就至少了感情,王大朋很快收起了脸上急切的表情,冷冷道,“你来这里,是为了帮他们套我的话是吗?我说过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意思,跟别人没有关系。你是丽莎最好的朋友,难道也想要把她拉下水吗?” 如果不是对林丽莎爱得死心塌地,又怎么会如此维护她?果不其然,他不肯开口的原因,还是为了林丽莎。 兰溪看着王大朋,“她很好,你也应该能猜得到,将来的她,会比现在过得更好。钱子鑫的车祸,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周凤,而且周凤跳楼之前还留下了遗书。而你,居然会溜进医院,想要杀了周凤。你不觉得,自己的逻辑很奇怪吗?如果你真的杀了周凤,林丽莎会跟你在一起吗?” 王大朋鼻子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开口说话。 “如果孙雅看到你如此的关心林丽莎,甚至为了她不惜以身试法,又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兰溪并没有直接答话,反而提出了这样一个让王大朋为难的问题。 这样触及到灵魂的问题,果然还是让王大朋难堪了。兰溪是性情中人,她当然看得出来,如果不是重情的人,王大朋绝不会在多年之后,依然对林丽莎念念不忘。就算他不爱孙雅,这么多年的陪伴,他难道一点儿都不动心吗? 王大朋摸了几下自己的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辈子,算我对不起她吧。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我们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难道还会信那些鬼话?”兰溪一脸的淡定,莫名其妙的,她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对王大朋的厌恶。 王大朋的脸埋在双手之间,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叹道,“我能怎么办?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不能勉强的,只能是我对不住她了。” “所以,你就在用这样的方式,对林丽莎表忠心吗?”兰溪尖锐地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沉默,简直是让难以忍受的沉默。王大朋抬起双眼,呆呆地看着兰溪,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六十九,攻心为上(中) 就在王大朋的沉默之中,陈飞低声对兰溪说:“兰姐,都跟你说了,这个家伙嘴很硬。从带回来到现在,不管我们怎么问,他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们。看着也怪吓人的。不过你还费这个心干啥?就算他不开口,就目前搜集到的证据,也能把他送进监狱了。” 王大朋轻咳了一声,显然,陈飞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点了点头,表示对陈飞的说法表示认同:“这位小警察同志说的很对。我说过了,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兰溪,你是局外人,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对不会把其它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你还爱着她对吗?”兰溪的口中吐出这几个字,她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林丽莎的手段还真是厉害,居然能让王大朋这么心甘情愿地替她做事。 王大朋突然笑了,而且笑得很好看,“你怎么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我们都已经进入社会了。爱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我说过了,这件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最起码,在我的眼里,你还是一个良知未泯的人。” “你真是太可怜了。”兰溪的心中多了一丝形容不上来的感觉,她叹息着摇头:“你做了这么多,是因为你真的以为林丽莎怀了你的孩子对吗?” 这句话惊得王大朋从椅子上猛然站起来,又带着几分颓废地坐了下去。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喜还是惊,只是嘴角多了一丝傻笑。 一旁的陈飞惊到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瞪着兰溪,一句话都没有敢问。 就连隔壁在监控这里一举一动的乔智,也同样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茶楼里的会面,兰溪和林丽莎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尽收他的耳中,两个人都没有提的这个问题,兰溪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又是那诡异的直觉?可外面的传言说,林丽莎这几年为了求子,能求的名医,能拜的庙和菩萨,几乎都求遍了,却一直没有动静,可如今这种尴尬的形势下,她怎么会有孩子?更要命的是,怎么又和王大朋扯上关系了? 兰溪的心头却多了一抹悲哀,为孙雅,同样也为王大朋。他的不辞而别,果然是有理由的,但是这理由未免太过于奇葩。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对林丽莎念念不忘!为了达到和林丽莎在一起的目的,所以你和林丽莎,是打算先杀了孙雅,然后再是钱为先,最后在一起吗?”兰溪再度语出惊人。 王大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是孙雅说的吗?她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好歹——” “到了这个时候,你提到孙雅的应该感到愧疚吗?怎么还有脸认为孙雅跟我说了什么?如果她真的会说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吗?”兰溪抬高了声音。 她的语气,吓得坐在一旁的陈飞一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硬生生将自己的惊讶压了下去。 “哼!你总算有点儿良心。所以,在孙雅中毒之后,才会第一时间将她送去医院。否则的话,她小命就不保住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就算旁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可孙雅那么笨,她怎么肯怀疑你?她可是一心想要嫁给你,而且明知道你的心里还想着林丽莎,还是义无反顾地守在你的身边,陪你走出人生的低谷。”兰溪根本没有给王大朋插话的机会,声音也越来越大,“而你呢?到底做了什么?明知道林丽莎对孙雅不怀好意,可跟她联手故意布下圈套!就是为了将那个深爱着你的孙雅逼上绝路?甚至不惜要了她的性命?我真想挖开你的心,看一看它到底是什么颜色?你自己傻也就是算了,为什么还要拖着孙雅一起下地狱?” 果不其然,从兰溪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王大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你是见过孙雅了吗?她昨天应该办理出院手续。”王大朋是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显然提到孙雅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她怎么样了?” 王大朋的脑回路看起来真是奇葩,既然已经选择离开,又何必再去问? 兰溪摇了摇头:“她不好,她的状态很不好。你既然早就知道,又何必再多问?她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要不然——” 王大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显然,他的防线已经在一点点崩溃,“我不太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没有勇气面对孙雅,也对不起她对我的感情。可我再不是人,也不能杀了她呀?林丽莎也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林丽莎是那么的善良——” “是啊,她是很善良,善良到不忍心看着孙雅死在她的别墅里不是吗?现在回想起来,我都捏着一把冷汗,因为所有的东西,她送出的几乎所有的礼物,都被做了手脚。”兰溪给出了致命的一击,拿出了那份法医出据的报告。 白纸黑字,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王大朋细细看了几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但仍然坚持道,“丽莎不会的,我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善良到不忍心伤害任何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不是吗?会不会是别人做的手脚,比如说是不是周凤做的?” 这样的男人,不看到棺材是不会掉泪的!兰溪心头的火再一次往外冒,她强压着火,冷笑着反问,“这么看起来,你还是很会替她找理由的吗?为什么不说,这会不会是我们几个联起手来,在她送我的礼物里故意做了手脚,为的就是想要污蔑她呢?刘锦辉和孙雅,如果不是王思思和你在场,可都差点儿送了命,这样的情况,你还能说不是故意?” 王大朋支支吾吾,干脆闭上了眼睛,“兰溪,你别说了。我不信林丽莎会做那样的事情,就像从前的传言一样。她是那么单纯的女孩子。” 他这样的表现,无疑再度证明了兰溪之前的猜想,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王大朋断然不会如此死心塌地地维护林丽莎。这同时也就更加证明,周凤的跳楼,绝对不是他们看到的那般简单。 七十,攻心为上(下) 陈飞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竖起了好奇的耳朵。他原本以为,兰溪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一定有什么杀手锏,会让王大朋开口。可眼下看起来,除了听到那么多的八卦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瓜好吃的。 唯一的惊喜是,王大朋居然开口说话了。兰溪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终究还是没有经验,若换了更专业的人,说不会趁热打铁,让王大朋开口。他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熬夜太久,今天体力还真有点儿跟不上。 兰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位警察同志看起来还真是业余。 陈飞一脸讨好的笑容,急忙耳语道,“兰姐,小智哥今天可说了,今天如果王大朋还不开口,我们就得赶紧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上面催得急,如果再不破案,我们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咳。”王大朋摇了摇头,对着兰溪恳切地说,“兰溪同学,这里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而且,我认为,你也不应该凑这个热闹。赶紧回去吧。小姑娘家家的,就不应该插手这样的事情。” 这句话瞬间再度燃起了兰溪心头愤怒的小火苗。 守在隔壁的乔智,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熟悉兰溪的个性,就算是分开了那么长时间,他相信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这下,王大朋可真的捅了马蜂窝了。——最要命的是,平日里兰溪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完全人畜无害的模样,可她真的发起飚来,一般的人未必能应付得来。 果然,兰溪的眼睛泛出了绿光,对着王大朋一笑,连声道,“现在我们不提这个问题,我们先来说一说那张b超的问题。我猜想,你给孙雅留下那样东西,其实就是想要告诉她,因为林丽莎怀上了你的孩子,所以你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你说什么?”陈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兰溪突然之间抛出来的这个大瓜,让他措手不及。那可是首富家的瓜,居然还这么有爆炸性。 乔智也同样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兰溪怎么会再出这样的猜想,她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钱为先是什么人?他会让林丽莎做那样有损人格的事? 王大朋只是冷笑,却将头转到了一旁,“什么b超c超的,我听不懂。兰溪,我不想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不要再用这样的话来侮辱你的朋友。丽莎那么善良,可一直都将你当成她最好的朋友,想不到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让她听见,得有多伤心?” 兰溪摇了摇头,“我这么说是有理由的。如果说,你是因为当初周凤逼着你离开林丽莎,所以才会怀恨在心,现在再去莫名其妙的动手,那是说不过去的。更何况,现在的周凤已经重伤昏迷,这样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别人的蛊惑,你是不会动手的。我相信,最起码你还有点人性。” 这样的解释的确在理。陈飞瞪大了眼睛。兰溪点了点头,“不过,既然被人抓了个现形,你总得替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不是吗?可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了,你给的借口不堪一击。连我这样非专业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你觉得真的能骗过警察吗?所以唯一能让你死心塌地当林丽莎的替罪羊,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怀了你的孩子。” 王大朋的表情,无疑已经承认了兰溪的说法。陈飞的惊奇,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不是乔智之前再三交待过,他们会安排人监听和监视他们之间的谈话,他一定会忍不住追问几句为什么。现在关于钱家和林丽莎的传言满天飞,有一种说法,是说林丽莎很有可能会被扫地出门。但如果这个时候传出了林丽莎怀孕的消息,恐怕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王大朋神秘一笑,似有几分无奈,但话音里却多了几分小激动,“我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没有关系。和莎莎更没有关系,你不用再多问了,我不会说的。” 但这一次他遇到的人是兰溪。 兰溪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读书的时候,我们都学过那句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怜天下父母心不是吗?想不到你活得这么自私的人,居然也会替自己的孩子做打算。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是说如果,林丽莎怀的那个孩子,并不是你的呢?” “怎么可能?”王大朋激动地站了起来,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坐下,“我都说了,这件事情跟她没有关系,你为什么总是要提孩子的事情。这和孩子没有关系,和丽莎没有关系,我和周凤,只是私人恩怨——” 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爱情果然是让人盲了双眼,如果不是爱到刻骨铭心,如果不是孩子,王大朋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被林丽莎利用? 王大朋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不打算开口再多说一个字。 “你听说过韩青这个名字吗?”兰溪轻叹着提起了这个名字。 如果从前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那眼下,所有的猜测都已经变成了事实。林丽莎的确和王大朋私底下有联系,那么青姨的名字,王大朋肯定听说过。林丽莎求子心切,怎么会忘了韩青这位名扬国内的专家? 王大朋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看样子是打算沉默到底了。 隔壁的监控室内,乔智皱紧了眉头,难道说王大朋真的打算死扛到底吗?之前他还抱着一丝希望,王大朋就算爱得再怎么昏天暗地,也不愿意自己坐牢。可眼下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天知道王大朋会不会铁了心什么都不说? “我就说嘛,这小子铁了心的不开口,换了谁都不会让他多说一个字。兰溪来这里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一头短发的方慧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乔智苦笑,“你说的没错。这个家伙一向都是这样。所以,我看溪溪还是白忙活一场了。” 七十一,惊人 方慧瞪大了眼睛,这样亲密的称呼,这么宠溺的语气,从来都不曾听到过,兰溪难道真的是那么的特别?分开了那么久,所以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方慧虽然在笑,可眼睛里却没有一点儿笑意,“哟,一向不苟言笑的乔队长,原来提起自己心上人的时候,也是这么的肉麻。她就是传说中那个让队长牵肠挂肚的大美女?怪不得出现场的时候看着她那么特别。” 这样的夸奖,让乔智的脸上多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这比夸他自己还让他高兴,所以,收不住脸上的笑意,他轻叹着故意道,“在我的心中,她是最特别的那个。可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方慧扬了一下手里的文件,“乔队长交待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工作了。周凤那边的情况,似乎还行,现场守在那里的人说,周凤的状况一切稳定,随时有可能会醒过来。” 转身离开的时候,方慧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踪影,关上监控室大门的时候,她瞅了一眼紧闭着会客室的大门,脸上多了几分沉思。 而此刻,监控室的情形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王大朋虽然还在闭着眼睛,但韩青这个名字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几年韩青的名气越来越大,之前也听林丽莎提过几次。 “你说的是那位有名的专家?她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一个没有嫁人的小姑娘,提她做什么?”王大朋睁开一只眼睛,摇了摇头。 兰溪继续道,“来这里之前,我约了林丽莎见面。当然,除了一次不愉快的谈话之外,我还特别请青姨,帮我观察一下林丽莎。作为一位十分有经验的妇产科大夫,对孕妇走路的姿态、怀孕后特别的反应,以及某些细节上的表现,能准确地判断出对方是否有孕。不仅如此,听说林丽莎也挂过青姨的号。” 王大朋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他的嘴唇的发抖,兰溪说的话这些话,虽然感觉是在故弄玄虚,但听起来又像是没有毛病。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有一些人,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兰溪慢条斯理道:“所以,她仔细地观察了林丽莎。根据你知道的消息,说林丽莎已经怀孕了。一个明知道自己怀孕的人,更会下意识地注意自己的行为。但是很可惜——” “你别说了,我说过,林丽莎的事情,和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王大朋假装平静地看着兰溪,淡定地摇了摇头。 兰溪轻叹了口气,“她告诉我两件事情,第一,林丽莎没有怀孕。第二,她这辈子,恐怕想要自然有孕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除非借助现代的医学手段。” 这几句话就像是重锤一样,重重地敲击在了王大朋的心上,他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直勾勾地瞪着兰溪,大声道,“你骗我!你在诈我是不是?这也是你们的手段!这样的手段真是卑鄙!兰溪,你你难道真的跟那些警察们勾结在一起,合起伙来骗我?” 兰溪的眼中多了一抹悲天悯人的神情,她看着王大朋,“我没有要骗你的理由不是吗?我是林丽莎的好朋友,我比谁都更想要证明她的清白。一个人做错事情,就应该付出代价,不管谁都一样不是吗?虽然现在我还不那么确定,但孙雅、王思思,甚至还包括我,林丽莎似乎一个都不打算放过。难道你还要让她继续错下去吗?” “喂,我说这位男同志,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什么叫勾结?我们警察可是为了人民的幸福平安。”陈飞在一旁咕哝道。 王大朋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他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像是想要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反驳,“不会的!我看过那张单子,那是她的名字。而且时间也是对的上的。” 果然没错!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炸开了——安琪儿说过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林丽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猜测得到了证实,这比莫名其妙的传言更让人吃惊! 林丽莎并不是白纸一张,那么她看起来的柔弱,还有恐吓信,到底是真还是假? 那么,如此说来,钱为先原本打算委托自己要处理的事情,后来又莫名其妙的终止,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孙雅那么小心地防范着林丽莎,必然会注意王大朋的一举一动,他是怎么见缝插针,和林丽莎见面的? 最要命的是,无论是林丽莎还是她身边的人,都一再地强调过,钱为先虽然陪在林丽莎身边的时间不多,但他一直都安排有专门的人守着她。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有人精心的安排,这样的意外是不可发生的。 眼下弄清楚王大朋为什么会和钱为先见面,也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此刻的兰溪已经变得不淡定,她轻皱了下眉头,“的确是有人怀孕了,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林丽莎,而应该是她熟悉的人。想想看,虽然现在医院的系统已经逐渐完善,但想要盗用一个人的身份信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房间再度陷入了沉默。陈飞早已经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他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像林丽莎那样的美女,只要是见过一眼,就很难再忘掉。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利用一个男人,跟她的形象反差也太大了。 王大朋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大声道:“我要见丽莎,我一定要见见她,你们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不可能的,她说过,她说过要一辈子爱我,她还说过——” 兰溪简直不忍听到王大朋继续说下去,想不到他既然如此痴情。原本她只是以为,之前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只不过是有些人故意让孙雅难堪,可没想到,这个早已经因为林丽莎的离开而失了魂的男人,居然还能再度被欺骗。 “当年她还是打算跟你一起白头到老的不是吗?但是她却嫁给了钱为先。而且,据说她当年是大着肚子去找了钱为先当时的夫人,逼她同意自己进门的。”兰溪慢条斯理地又扔了颗炸弹。 七十二,情敌见面 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作为那个被算计的人,明明知道那是个坑,却心甘情愿地跳下去当别人的垫脚石,这才是最可悲的! 兰溪不由得苦笑,不知道该说王大朋很有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说很有牺牲精神,心甘情愿地为了林丽莎放弃一切。 这么想起来,孙雅在自己的面前,必然也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一想到这里,兰溪不由得再度皱了下眉头,孙雅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一直对林丽莎抱着深深的敌意——现女友和前女友彼此心存芥蒂是正常的,可像孙雅那样恨得杀了林丽莎的情况并不多。 王大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让心情平复了下来,他抬眼看着兰溪,“好吧,你问吧,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6月20号左右,你和钱为先见了一次面。我很好奇,你们见面的原因是什么?”兰溪一脸认真地看着王大朋。 她当然看得出来,王大朋此刻完全没有了防备的心理,所以,审讯这样的工作,她也只有代劳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应该知道,钱为先一向很爱惜自己,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行踪完全保密?自然是有人看到你们见面了,我好奇,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一旁的陈飞惊喜到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可惜的是会客室里没有电脑。所以趁着兰溪和注意的时候,他比了一个手势。他确信乔智一定能看得到,并将这里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王大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兰溪会提出这个问题,马上反问道,“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有证据表明,钱为先的死恐怕不是意外,而是他杀。”兰溪慢条斯理地回答。 就算再笨的人,恐怕也得掂量一下这句话吧?王大朋皱了几下眉头道,“不错。他见我,是询问当年——我们在大学里的一些事情。” 在兰溪的追问之下,王大朋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提起了令他难堪的过去——事实上,当钱为先找到他的时候,他是慌张的。虽然他确信自己是真的爱着林丽莎,可名义上,钱为先毕竟是林丽莎的丈夫,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林丽莎的名声。 直到发现钱为先追问的是他们在学校里的事情时,王大朋才长出了一口气。两个身份尴尬的男人,提起过去的时候,心理难免会有一些微妙的情绪。但作为林丽莎的男朋友,而且还是准备谈婚论嫁的人,自然秀了一把自己的存在感。 “那次的会面,是周凤安排的。我是先接到了周凤的电话,然后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赶过去的。”王大朋双手交叉在胸前。 “你说什么?周凤安排你们见面?”兰溪一脸的震惊。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 王大朋瞪了她一眼,“这很奇怪吗?周凤那个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她为了钱,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既然是钱为先让她安排的,她会拒绝吗?” 这虽然很像是周凤的行事风格。但林丽莎已经成为钱为先法律上的妻子,王大朋就应该是她的眼中钉才是,周凤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人情老练的她,为什么会安排那样的见面? 提到周凤,王大朋的话匣子就停不住了。据他自己说,当年林丽莎和钱为先开始的时候,王大朋完全不知情。面对林丽莎突然回家,作为热恋中的男人,王大朋最初是殷勤地打着电话,直到有一晚周凤接起了电话,告诉他林丽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让他最近不要跟她联系。 “当时我是把她当成了准丈母娘。”王大朋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伤感,“其实我知道周凤的性格有些古怪,但他们家的事情,一向都是她说了算,自然我也不敢得罪她,所以从那以后,很少给林丽莎打电话。直到后来的那次联谊会,我才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林丽莎被钱为先看上了,可能会是下一任的钱夫人。” 所以接到周凤的电话,王大朋气就不打一处来。听说她要让自己和钱为先见面,他更是火大。但周凤却坚持说,如果他不去见钱为先的话,林丽莎可能会有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兰溪跟着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你确定她是这么说的吗?” 王大朋很肯定地回答,“是这么说的。如果她不这么说,我干嘛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接完周凤电话之后呢?你是不是跟林丽莎说过这事儿?”兰溪急忙又追问了一句。 王大朋一脸古怪地看着兰溪,“我本来的确打算是联系她的,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天她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关机了。” 兰溪皱了一下眉头,事情的确有些蹊跷,只是她眼下还不便多说。 再度和情敌的面对面,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大腹便便、头顶几乎已经没有了头发的老男人,王大朋是不服气的。再叫上钱为先高高在上的语气,更让王大朋的气不打一处来。 但就算再怎么生气,提到林丽莎的时候,他还是在尽量地维护着林丽莎。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所以,他绝对不能让林丽莎受委屈。 想不到听完他说的那些话,钱为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说,“年轻还是真好啊,心里面还保留着那一份纯真。可是小伙子,对有些女人来说,生存可比爱情重要多了。如果她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我相信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开心。只是可惜了,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类人。小伙子,想开一点吧,找个老实的姑娘,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吧?” 王大朋捏了捏手指,兰溪很想出言讽刺他几句,只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这个时候打击一个男人脆弱的自尊,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他还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说什么你可千万别跟向涛那个小孩子一样,为了自己所谓的梦想,想要把自己变成拯救美人的英雄,结果连小命都丢了。”王大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向涛?钱为先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提到向涛?兰溪感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七十三,信号 “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其实当初恋爱的时候,我和林丽莎因为向涛的问题争论过。当然,也因为当初那些天天围在我身边的女孩子,发生过同样的争论。太优秀的男孩和女孩,会有别人喜欢,那是很正常的。她也说,只是把向涛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看待,是我想得太多了。而且,当时向涛不是也有女朋友吗?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女孩子?”王大朋说这些话的时候,多少还有些无奈。 陈飞在一旁强忍住笑,如果不是场合特殊,他一定会忍不住嘲笑王大朋,哪有人自我感觉这么好的?他把自己当成了谁? “你是说那个叫小文的女孩子?”兰溪诧异地望着王大朋。那是高高胖胖,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女孩子,就算一向记忆力超群的兰溪,甚至都不太能想起她的模样,只知道她看着向涛的眼神,永远都是带着光。 一想起向涛,兰溪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叹息,或许是因为向涛的悲剧结局,一直让她对林丽莎心怀不满。同时,她也很佩服林丽莎,如果不是真的很有一套,怎么能能做到平衡王大朋和自己诸多追求者之间的关系?照理说,爱情,尤其是学生时代的爱情,不应该是最纯粹的吗? 沉默之中,王大朋用手抹了一下早已经发红的眼睛。 “听说在林丽莎结婚之前,向涛曾经去找过她对吗?那么你呢?你这个正牌的男友,为什么没有刷一把存在感?难道你那个时候就真的放弃了吗?”兰溪再度发问。 向涛之死,掩盖了许多原本冒出来的问题。王大朋的事情,她也只是听人说了那么一些而已。大部分人还是善良的,尤其是在孙雅和王大朋公开关系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再提起林丽莎和王大朋的往事。 “那时候的我,差不多天天宅在家里打游戏。我几乎不出门,因为我爸妈也不放心,怕我万一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王大朋的脸色一沉。 年轻气盛的他,在最初知道林丽莎要嫁给钱为先的消息之后,几乎是气炸了。他想要个说法,可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见到了林丽莎。 从林丽莎的口中,在得知周凤以死相逼,让她无论如何都得嫁到钱家的消息后,他简直气炸了,明里暗里堵了周凤好几次。 大病初愈?在确认过时间之后,的确是在林丽莎当时和钱为先在一起的两个月左右。兰溪更能确定心里的判断,只是她还不太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大朋心中自然是愤愤不平的,无论如何都要救林丽莎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叹息道,那时的他以为,如果想要挽回和林丽莎的关系,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周凤。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周凤很小心地避开了和他见面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他远远地看见了周凤,结果周凤太机灵,转身跑了,只剩下那个看起来颓废的林其仁——林丽莎那个一直都没有存在感的爸爸。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懦弱的男人!不管问他什么,他都说不知道。当我问他,为什么要把女儿嫁给那么老的男人的时候,他也只是一脸的苦笑,说那是周凤母女的事情,他管不了,也跟他没有关系。”王大朋恨得咬牙切齿。 虽然只是见过林其仁一两次,兰溪却只记得那是一个面对谁都带着笑脸的老好人,虽然有着和林丽莎相似的面孔,两个人的性格却大相径庭。 “随后他提到了向涛。”向涛皱了下眉头,很显然,当时曾经发生的种种,早已经在他的心头过了无数遍,“他说,如果我见到向涛的话,让我劝他,千万别离林丽莎太近。他还说,女孩子太漂亮了,如果再有了野心,那早晚都会是一场灾难,最要命的是,那些守在她身边又看不到真相的人,会更倒霉。如果我不想像他那样,到老了还活得窝窝囊囊,就赶紧离开这里,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这是林其仁说的话吗?还是你自己想象中的?”兰溪追问了一句。 王大朋瞪了兰溪一眼,似乎很不满意她打断自己的回忆,声音粗粗地回道,“当然是他自己说的。可惜了,当时我没有听明白他说那话的意思,如果当时我能拦住向涛的话,说不定——向涛也不会出意外了。可那个时候,钱为先也根本就没有打算给我时间,就在我见过林其仁的第二天,我爸就被人打得住进了医院。” 原来这就是有关当年传言中所谓的对王大朋的警告!兰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如果直接对王大朋出手,未必会有效果,可下手的对象是他的爸爸,不能不所谓毒辣。就算王大朋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得不顾虑自己的父母。 “我没想到,他们下手会那么狠。本来我是希望警察能替我父母主持公道的。可出事的那条路本来人就不多,没有装监控,又是晚上11点多,没有目击证人。所以警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王大朋愤愤不平。 坐在一旁的陈飞,像是刷存在感一样,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 不用问,那件事情彻底吓倒了王大朋的父母,对他们来说,儿子失恋,远比一家人的生命受到威胁要好得多。他们一家人不可能不出门,又不能小心地防备一辈子,所以王大朋也只能作罢。 “那天见到钱为先的时候,我提到了那件事情。”王大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到,“可是钱为先那个老男人,只是扬了一下手中的珠串,笑着说,小朋友,你以为我会无聊到派人去殴打你的父母?你不觉得这样太搞笑吗?先别说是周凤上赶着要把闺女送到我面前,就算我再怎么喜欢她,也不会愚蠢到知法犯法吧?” 很显然,钱为先对待林丽莎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林丽莎描述中的那么体贴,反倒是有几分轻视的味道。 “他有没有提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说,林丽莎会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还有,他有没有追问过,你和林丽莎现在是不是还在——约会?”兰溪急忙追问了一句。 王大朋的脸瞬间又白了,他十分淡定地摇了摇头,“他只是问了从前,并没有问现在。不过他倒是说了,他一向很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那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最起码对王大朋来说是这样。 七十四,危机四伏 再度提到孙雅的时候,王大朋总算多了那么一丝惭愧,他虽然和孙雅马上就要结婚了,但对孙雅,他从来都没有爱情,更多的是给孙雅和父母一个交待而已。 “你很鄙视我对吗?”王大朋有些走神,他像是在跟兰溪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其实孙雅跟我在一起的那天起,她就应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离开学校开始鼓掌,我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她呢,从前我以为她是一个温柔、大方的女孩,可近来才发现,她是一个自私、霸道的女人,不允许我有任何的私密空间,所有的事情都得她说了算。当刘锦辉打电话给她,说林丽莎想要她一起去约会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只是在临出门前,才跟我提了一句。我们两个打了一架,她还是不肯让步,大雨天还是赶了过去。” 这样的男人孙雅居然没分手?这是真的打算留着过年吗?兰溪简直忍不住钦佩起孙雅了,她到底是爱得多卑微,才能忍受得了王大朋对林丽莎的念念不忘? 还有刘锦辉,明明她早就知道孙雅会去,还表现得那么惊讶,真是会演戏。 孙雅那晚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王大朋不拦着,或许她还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可王大朋却一心护着林丽莎,怪不得孙雅那晚和林丽莎的针锋相对。换了兰溪,说不定会表现得更过火吧?再或者,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那里。 “谈一谈你和林丽莎最近见面的情形吧。林丽莎都让你做了什么?你们平日里见面,一般选在什么地方?她是怎么说服你去见她的?”陈飞借着这个机会,很快就抛出了一个问题。 到了此刻,王大朋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而且,窝在他心里的话,让他迫切地想要一吐为快,他语速飞快,“我们都是在市里的那家国际酒店见面,每次都是周凤安排好的,我们从不同的电梯上楼。至于我为什么要去见她——因为她说过,嫁给钱为先,她是被迫的,在她的心里,我才是最重要的那个。所以只要她需要,我随时都可以出现。只是我们总共才见了三次面,而且每次都是在接到周凤的电话之后,我才会赶去约定好的房间。” 多么令人感动的前男友!兰溪哭笑不得,是不是应该给他申请一个最佳前男友无私奉献奖? “兰溪,你告诉我,林丽莎真的——曾经爱过我吗?她难道真的一直都把我当成了棋子?”王大朋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兰溪。 这是一个恐怕连林丽莎自己都回答不了的问题。兰溪望着王大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这个心情跌落到极致的男人。 王大朋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别难为你了。” “就算我们这辈子不能成为夫妻,但我们的灵魂是彼此相爱的!你永远都会珍藏在我的心里。只是从今往后,我不得不假装无动于衷的生活。”兰溪突然之间念出了这么一段话,她回望着王大朋。这是孙雅悄悄塞给她的那张纸上的话,火辣辣的语言的确太有特点了,让她几乎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算是对王大朋的安慰。 没曾想到,王大朋却一脸震惊地看着兰溪,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那封信?你怎么可能会看到?” 这样的反应,大大出乎兰溪的意料。就在旁边陈飞哈欠连天的时候,兰溪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了,你觉得除了你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看到对吗?” “那是丽莎写给我的信,而且还是她亲自交给我的,你怎么可能会看到?那封信,早就已经化成了灰。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到的?难不成——不会的,那是你出国之后的事情了,你怎么可能会看到那封信?”王大朋一脸震惊地看着兰溪。 这下可真有意思了。兰溪从包里掏出了那封信,递到了王大朋的手里,“这是你收到的那封信吗?” 王大朋只看了一眼,就像是热恋中的小伙子一样,红着脸点了下头。随后,他急忙抬眼看着兰溪:“这是林丽莎的字没有错,可是那封信,我真的已经亲手烧掉了。难不成她当时写了两封?不应该啊?她那时已经马上就要结婚了,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个定时炸弹?” 而且那也绝对不可能是林丽莎的行事风格!她做事从来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但绝对不会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回收了那封信,兰溪一脸的若有所思,“这个问题,我会帮你问清楚的。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先要想办法帮一帮自己。难道你真的不想一想,如果你因为谋杀未遂被提起诉讼,那么你年迈的父母呢?他们已经为了操心了二十几年,难道你还要让他们在后半生让别人的指指点点吗?” 这几句话正好戳中了王大朋的要害,此刻的他,早已经追悔莫及。 从王大朋的口中,还陆续说了好几件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说孙雅回去之前,他最先接到的是刘锦辉的电话,通知他孙雅马上就要回去了,而且林丽莎念在老同学的份儿上,还特意带了一份礼物给他。 根据王大朋的描述,孙雅回到家里之后,就坐在桌子前面。因为刘锦辉电话里那么说,所以他多少有些坐立不安,一脸讨好地陪在孙雅的身边。 孙雅指使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礼物已经拆开了,而孙雅急忙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急忙去洗手间吐了出来,同时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是一位女士报的案。只是说出住址的人是个男人。我们已经核对过,的确是他们两个。”陈飞在一旁轻声道。 有些地方不对,兰溪皱紧了眉头,自己肯定错过了什么线索。虽然还不太能肯定,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七十五,试探 “疯子。”王大朋呢喃般说出这个名字,一脸若有所思。 兰溪愣了一下,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疯子。”王大朋一脸的认真,他的表情很认真,像是在努力的回想,“有一次见面的时候,林丽莎突然莫名其妙地这么提到了一个人,说他就是个疯子。她的表情,很奇怪。就像是提到了一个——自己很在意的人。可我问她的时候,她又说,只是一个疯子而已。会让她在意的人,本来就不多不是吗?” 疯子?兰溪的心底猛然一沉,那个疯子?多年前的那一场噩梦,让她的后背泛出了一丝寒意。只是巧合而已。不可能,那个人早已经死了,当时办案的人员,已经很确定地告诉了她这个消息,绝对不会有错的。所以她才会没有顾忌地回到这个城市。 隔壁房间,乔智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他当然听得出来兰溪语气的变化,因为太在意,所以兰溪任何情绪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是他却想不出来兰溪这种情绪变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对于另外一个问题,王大朋的回答果然不出兰溪的意料,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只不过是从王大朋的口中得到了证实而已。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让她们死死地缠在了一起? 兰溪知道,她想问的,基本上已经问清楚,而关于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警察们也很快就能从他的口中问出。她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的确有一个怀孕的女人。只是兰溪却想不出,为什么她却心甘情愿地被林丽莎利用。 离开会客室,乔智也恰好从隔壁走出来,将资料递给了兰溪。兰溪一脸的感激,原本以为乔智会义正辞严的拒绝她继续参与这件事情,想不到他居然还能如此主动。 可看到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连她自己都不由得叹了口气——林丽莎,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乔智假装若无其事地将头转到了一旁,其实却是在拼命地忍住笑,“哎,其实就算我不认识你,也能从这里的前辈们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我花了点儿时间认真地打听了一下,几年前,你的确曾经市局破过一个案子,不过不论是他们,还是当年的系主人,都不说你们破的是什么案子。所以我想,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案子。你看看,就算是我不肯帮你,也会有其他人帮忙的。倒不如我卖你个人情,说不定还能感动你,会让你以身相许呢?” 兰溪哭笑不得,这个乔智,什么时候都不忘占自己的便宜。 乔智一脸的奉承,“可是咱们得说好了,将来总得有一个人得顾着家庭和孩子的。到时候我要是把辞了回家当奶爸,你可不许当女版陈世美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越说越离谱了!兰溪哭笑不得,急忙转移了话题,“你难道不想知道,怎么会拜托你们查这些东西?”兰溪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其实我也不那么确定,但丽莎是一个很实际的人,不管当初她嫁给钱为先的动力是什么,都不能否认她是一个利己的人,要不然,她完全可以选择和王大朋远走高飞。” 想要让钱为先看中,并且还能将钱为先这样一个生意场上无比精明的人套牢,除了惊人的美丽之外,当然还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否则的话,无论是从漂亮的外貌还是对钱家生意上的利益考虑,林丽莎都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乔智点了点头,“你是不是把人心想得太过复杂了。虽然我也不喜欢林丽莎,但是她真的会那么有坏吗?” 兰溪看着乔智,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但依然还是叹了口气:“可能人心原本就比我们想象中复杂不是吗?最起码我们能肯定,在有些问题上,林丽莎还是骗了王大朋。”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兰溪疲惫地摇了下手,“我想,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大朋这里,你们如果问完的话,是不是该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天哪,我都快跑断了腿,可算是找到你了。”王思思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根本不等兰溪开口,就连声叹道,“哎哟喂,想不到你还真的在这里。真是太好了!锦辉说要见你,有很重要的事情。” 拿出手机,兰溪才看到十几个未接电话。她一脸抱歉地看着王思思。 思思拉起兰溪的手,“能找到你就好,看她的样子,要是你再不回去,她非得拆了我的骨头不可。我可胆子小,最怕人家吓唬我了,而且看我个子这么小,肯定也打不过她。” 乔智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跟兰溪说再见,就眼睁睁地看着兰溪被王思思拉走了。 看着兰溪的背影,他感觉自己的心头一阵发热。 “哟,未来嫂子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啊?”陈飞大声地提醒着乔智,虽然他也在看着王思神的背影发呆,但还不忘取笑乔智。 乔智一脸若有所思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苦笑道:“看起来,我们只有忙完了这个案子,才能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好吧,来看看我们到底从哪里入手更合适?王大朋的口供,再重新问一遍,没问题的话,就让他签字确认吧。” 走出警局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 王思思一开口,就没有给兰溪插话的机会,“老天爷,我可真是吓坏了,从来都没有见过锦辉发过那么大的脾气。怪不得之前听说,锦辉为了公司里的一位同事抢了她的单,差点儿跟人打起来。我还以为那只是夸张的说法,想不到今天总算是见识了,她发起疯来真是吓人。” 莫名其妙的发疯?还想要见自己?兰溪一头雾水地问道,“你确定没有弄错吧?她真的是想要见我?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到底是怎么了?” 思思一脸无辜地翻了翻白眼,“天知道她抽什么疯?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她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发脾气,然后给你打电话了。要不是怕打不过她,我肯定会跟她打起来的。” 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思思一向是个小孩子性格,这样的事情,她说不定还真的做得出来。可是一想起林丽莎,她所有的好心情都没有了踪影。 思思一旦开了口,自然不会轻易停下来,她好奇地追问:“不是听说你约了丽莎吗?怎么又跟乔智在一起。” 七十六,布局 一场智力的比拼,似乎变成了耐力的比赛。男人百无聊赖地将脚架在方向盘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这才多长时间不变,怎么看起来兰溪的智力像是下降了不少?难不成,她真的已经有些老年痴呆了吗? 乔智那个倒霉蛋看起来很高兴的模样,男人看了看乔智眉开眼笑的照片,看来,他是真的爱着兰溪,男人的眼睛,是从来都不会撒谎的。 他不喜欢看到乔智那个模样,但眼下,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谁让当年自己莫名其妙地错了一把,居然让这个家伙当上了警察,而且阴差阳错,还乔了副队长? 不过乔智绝对不会跟兰溪在一起的,除非他真的有勇气跟自己的妈妈断绝关系。男人的嘴角不由得上扬,乔智是独生子,是他妈妈心尖上的宝贝,虽然乔智很爱兰溪,可爱情的力量,终究还是抵挡不过他老妈的唠叨。更何况,依兰溪的骄傲,怎么会屈尊做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必要的时候,可以再耍一把手段,让乔智的妈妈刷一把存在感,也杀一杀乔智对兰溪的热情。 他以为自己很喜欢看到兰溪失败的模样,当真的看到兰溪皱着眉头走出来,只有那个个子小小的王思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他还是没来由的情绪低落了。 “去去去!我为什么不高兴?现在只是让她尝一尝失败的滋味,越往后,她的日子可越不会好过。”男人低语了几句。 他低头摸出了一直在响个不停的电话,很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了对方焦急的声音,“怎么样?她们出来了吗?结果怎么样?” “你慌什么?只要你保证,每一件事情都是按照我说的去做的,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错。”男人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冷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子,“你怎么会——今天的你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平日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你不是说过——” “亲爱的,我这是在为你担心。毕竟当初那样的计划太过冒险了。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警察抓起来吧?”男人轻笑了起来。 电话那头对这样的反应显然很满意,在笑声之中挂断了电话。 男人叹息着摇了摇头,或者,是所有的女人都会那么的愚蠢,所以才衬得兰溪与众不同吧。既然如此,就更没有必要放过那只老鼠了。 公安局秦局的办公室,一份报告已经摆上了桌面,他多少还有些犹豫。那半片指纹,当比对的消息传过来之后,基本上都处于保密状态。就连乔智,也只是知道主持刑侦工作的领导,对这件案子很重视而已。 秦局当然还记得,当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过后,在火场里就发现了一具早已经烧成了焦骸的尸体。显然,因为焚毁得太厉害,再加上他们前期并没有留存那个人dna样本,只能从尸体身上那件玉挂件,确认死者就是那个人。 如果他真的逃出升天了,那么死在火场里的那具无名男尸又是什么人?一个身高、体重和那个男人相仿的男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无论是在火灾前还有火灾后,他们的秘密调查,都没有发现有失踪人口的报告。 天才的罪犯!就连办了那么多年案子的秦局,都不由得感叹,这个世上真的有那样的天才罪犯! 既然已经销声匿迹这么久,又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只怕他不会轻易罢手的。而且他选择出现的时间,又是兰溪再度归国的时候,这会是巧合吗? 秦局长再度皱紧了眉头,眼下他只希望钱为先的案子会尽管了结。或许,兰溪那个丫头那里,已经有了线索。 他很快拨通了乔智的电话,是时候该让他长点儿心了。 坐在出租车上,兰溪一直沉默不语。王思思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思,王思思叹了口气道,“话说回来,为了找到你,我可是把你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当然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跟乔智在一起了。你们——看样子是打算在一起是吗?回心转意了?” 这话让兰溪的脸不由得一红,她轻叹了口气,只怕自己永远都解释不清楚了。只是当年乔智妈妈莫名其妙的指责,还有那一番伤了她自尊的话,又让她怎么和她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些解释的话,只怕是越描越黑,兰溪只能苦笑。她听到手机信息的声音,很快低头回了一条信息。 思思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她很快再度紧皱眉头,叹息道,“不过还是去看看锦辉吧,我可从来都没有见她那么着急过。她说如果你再不回去的话,只怕她也快死了。” 从思思口中说出那个“死”字的时候,兰溪只感觉什么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冲到了自己的头顶——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事了! 王思思肯定知道不少事情,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兰溪叹了口气问道:“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没有错吧?所以,你一定不想再有什么人出事了,所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啊。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王思思瞪大了眼睛,不过很显然,她的表情太过夸张,只能让兰溪更加怀疑她在掩饰什么。 兰溪沉默了。每个人显然都有所保留,最终却导致了这样的恶果。 思思有些不安地看着兰溪,“溪溪,你还好吧?其实有些事情,可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比如——” 兰溪扬起了手,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她已经变得不安起来。 回到家中,锦辉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跟王思思的描述不同,家里被收拾得很整齐,连地面也刚刚被人清扫过。 “咦?人呢?”王思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连声道,“天哪,这都叫什么事啊?她不是说要见你吗?” 电话也处于关机状态,去保安那里打听了半天,才听说锦辉是被一辆黑色的车接走了,走的时候,只是随身拎了一个小包。 “上班去了?她这是发什么神经?我今天为了她可都请假了。”王思思愤愤不平地开口,看起来一肚子火。 七十七,行动 又是一辆黑色的车!而且锦辉还是心甘情愿地坐上了车,那就应该是她熟悉的人!明明前一刻还在发疯,下一刻居然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说就离开,到底是什么人? 王思思干脆躺在了沙发上,连声抱怨刘锦辉的不靠谱,明明为了她跑断了腿,可她却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人?行动会这么快? “不好!”兰溪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怕锦辉的突然离开,是什么人有心预谋的!她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孙雅正站在窗前发呆,她的手,不停地推拉着窗户。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时候,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似疯狂的笑。 手机响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让她终于打起了精神。像是不想让别人听到她的秘密,所以她很快就关上了窗户。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想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孙雅突然之间抬高了声音,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你还想要王大朋吗?你知道他惹了多大的麻烦吗?如果你还想到时候做王大朋的新娘,就得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否则的话,你就只能等下辈子了。哈哈——现在我都能想象得出来,你会成为多少人的笑柄。”电话那头的声音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孙雅像是疯了一样,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是谁?你还想要怎么样?” “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就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电话那头的声音让孙雅有些抓狂,但显然,对方很享受孙雅的情绪崩溃。 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孙雅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她知道,自己再也输不起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王大朋!就算王大朋再不是东西,那也是她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才得到的!就算结了婚之后马上离婚,那也应该是她提出的离婚,而不是王大朋不声不响的离开。 “林丽莎!”孙雅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的手紧紧抓住了手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好过的!上一次,是我捡了你不要的男人,可是这一次——就算你真的想跟王大朋在一起,那也得先做好你的第三者!” 门铃响起了的时候,孙雅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脸上多了一丝僵硬的笑容。打开门的时候,她的脸上故意装出十分惊讶而又惊喜的模样,“兰溪?思思?天哪,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我一个人都快着急死了,你们快点儿进来。” 王思思一向自认是不会假装的人,听孙雅这么说,她跟着连声叹了口气道:“哎哟,你都不知道,溪溪都快着急死了,说怕你——恩,怕你一个人太无聊。还好,看见你的状态还不错,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正打算做饭呢。既然你们来了,咱们正好叫个外卖,也省得我再跟着瞎忙活了。”孙雅努力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不错。 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骗过兰溪的眼睛,作为兰溪的同学,当然知道她那双眼睛有多毒辣,只要是她想要看到的,从来都没有人能瞒得过去。 没有刻意的再去询问,也没有说别的,她们三个就像是过去一样,谈笑风生。直到外卖的东西送过来。 三杯饮料,还有一杯是兰溪最爱的酸梅汤。 “正好我还准备了两个青菜,知道你们怕胖,我摘好了,再要下锅就行。”孙雅笑眯眯道,“你们两个先吃着,我马上就好。在我家可一点儿都不用客气。” 冰镇的饮料,还有香味四溢的披萨。王思思毫不客气地动起手来。 心事重重的兰溪端起了饮料,孙雅的反常,当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她端起酸梅汤,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着。 这里是王大朋和孙雅的爱巢,虽然房子不大,但却是个温馨的住处。孙雅是真心的爱着王大朋吗?恐怕也未必,除了不甘心之外,更多的恐怕还是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料——她显然是想要证明给自己看。 厨房里传出炒菜的声音,谁能想得到,当初在学校里那么挑食的她们,有一天也会亲自下厨呢。 之前还吃得兴高采烈的王思思,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等到兰溪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她歪在了沙发上。 “不至于累成这样吧?”兰溪走到了王思思的面前,准备打趣她几句。 但怎么晃动,王思思还是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兰溪试探了一下王思思的呼吸。果不其然,呼吸还在,只是陷入了昏迷之中。兰溪吃一惊,饮料也有问题。她的身子晃了几下,却倒在了地上。惊恐之中,她大声地叫着孙雅的名字。 孙雅端着菜出来了,她吃惊地看着躺在那里的两个人,连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兰溪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变得清醒,但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字已经有些含糊,“饮料,里面有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想要做什么?思思和我,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你?” “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那个人只是说,把你们留在这里,让你们吃一顿饭。可是我不明白,怎么会——他们怎么会动手?我只是想要大朋回到我身边,仅此而已。我没想要伤害你们。”孙雅惊得手中的盘子掉到了地上。 兰溪没有来得及再说出一个字,因为她努力地撑着自己的意思,却还是睡了过去。 孙雅惊讶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在这时,原本锁着的房门,突然之间被人打开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孙雅的面前。孙雅看着对方,“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进口安眠药的质量不错啊?想不到效果这么快就发作了。”来人的脸上多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你不用太担心,我只是想要让她们好好睡上一觉。还要多谢谢你的配合,我们的计划才能这么顺利的进行,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啊。” 孙雅气得脸色发红,她大声道,“你和那个男人是一伙的?不会,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来人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放心吧,我当然不会放过你的。我会保证你会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然后,看着一切都结束了。” 七十八,钱子鑫的秘密 安静的医院,徘徊在昏迷和清醒之间的钱子鑫,终于还是醒了过来。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的是那张可爱的脸——周彤,他最爱的周彤。 这是一个多么单纯的女孩子!为了她,差点儿和自己的父亲翻脸,还好,一切的阻力都不在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将周彤娶进门了。 一想起周彤受的委屈,钱子鑫就一阵的心痛。 钱为先是一个做事一向很讲究效率的人,所以在钱子鑫提出想要娶周彤进门的想法之后,钱为先拒绝同意,而且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将来你可是要继承钱氏集团的人,所以,你应该找一个对钱家生意有帮助的人。最起码,你得找一个有实力的女继承人才对。” 钱子鑫一言不发,他恨自己的父亲,尤其是父亲提出的这个建议,更让他的脸色都变了,所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反击道:“难道你想让我娶一个像我妈那样的女人,在我发达了之后,把她一脚踢开,然后再娶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进门吗?” 后面的那句话,当然指的就是林丽莎。钱子鑫恨林丽莎,甚至就算是见了她,也总是直呼她的名字。 钱为先一点儿都没有生气,他从来不喜欢跟钱子鑫吵架,因为他不想跟自己唯一的儿子闹翻,只是一笑道:“我不想评价年轻人所谓的爱情,但是,你既然是我的儿子,那就是钱氏集团下一任的掌们以人,就得担起身上的责任。你可以在外面有无数个女朋友,只要不在结婚之前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就行。但是想要娶一个毫无家庭背景的女孩子进门,我绝对不同意的。” “可你不是娶了一个吸血鬼,还跟着一大家子吸血鬼吗?”钱子鑫冷笑道。没有人能贬低周彤的身份,在他的心中,周彤就是最特别的那个。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迷上周彤,但他就是爱上了周彤,无论如何别人说什么,在他的之中,周彤无人能替代。 钱为先并没有在钱子鑫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他是一个很讲求效率的人,和林丽莎的婚姻如此,对待未来儿媳的态度更是如此。他有的是手段让周彤离开自己的儿子。 钱子鑫并不太清楚钱为先到底做了什么,可是当周彤当着他的面第一次脱下自己的衣服,让他看到四肢、后背和脸上的青紫之后,随后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让钱子鑫离开自己的时候,钱子鑫瞬间变得怒不可遏。他当时就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周彤娶回家里,再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哪怕真的和自己的老爸翻脸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钱子鑫都不由得紧紧抓住了周彤的手,周彤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或许她已经看惯了娱乐圈里的尔虞我诈,但她却善良地提出要离开——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没有必要为了她和父亲翻脸。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珍惜的感情。 “我曾经失去过最亲的人,所以我知道,在失去之后会变得多么痛苦。”周彤转身抱住了钱子鑫,“我知道你爱我,这就足够了。我也爱你,可我不能让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怕,将来有一天,等你发现在你的生命之中我并没有那么重要的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孩去哪里找?钱子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的表白,从来都没有人拒绝过,但周彤却意外的拒绝了。在情场上混了那么久的人,他当然看得出来,周彤对自己是一片真意。 “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钱子鑫抱紧了周彤。 此刻,坐在病床前的周彤眼泪正一滴滴滑落,看见钱子鑫睁开眼睛,她有些狼狈地擦了下眼睛,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我在这里守着你,不用担心,你想吃点儿东西吗?大夫嘱咐说,等你醒了,可以吃一点儿东西。” “你怎么哭了?”钱子鑫有些费力地开口,他有些吃力地想要坐起来。 在周彤的帮助下,他总算抬起了身上。替周彤擦去了眼泪,他勉强笑道:“我最怕看见你掉眼泪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心疼的。” “可你怎么不想想,看你躺在这里,我的心会有多痛?”周彤抓住了钱子鑫的手,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怎么好好的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心?” “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下这么狠的手?可我不会让她得逞的。”钱子鑫愤愤不平,看起来他还是不能从自己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周彤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靠在了钱子鑫的胳膊上,轻轻道,“你是说——你的后妈?她——现在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你还是不要跟她闹翻了。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一家人。” “我跟她怎么会是一家人?如果不是她,我妈怎么会那么惨?”钱子鑫有些激动地开口。 周彤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吧,是我不该提这件事情的,听说——可是我真的想不到他们会那么狠心,听说那个撞你的人——是——林丽莎的妈妈。” 钱子鑫的脸色气得青紫,他捏了捏拳头,“我就知道,肯定是她没有安什么好心!真是想不到,她居然能下那么重的手?” “还是看开一点儿吧。”周彤柔声地安慰道,“她那么做,恐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像她那样的人,一向都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 “说的不错。”钱子鑫愤愤不平,“为了钱连自尊都不要的女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等我爸的遗嘱找到了,一定要让她滚蛋。”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钱子鑫只是望着周彤发呆,周彤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温柔过。她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当初如果不是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也不可能见到周彤。 “对了,我拜托你帮我调查的那件事情,查得怎么样了?”钱子鑫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这个问题,“我知道,你的感觉一向都很对的,当初我也同样怀疑,可当时我太难过了,却没想到早点儿做一些调查。所以,你有没有查到证据?” 七十九,难堪 周彤躲避着钱子鑫的眼神。直到钱子鑫抓住了她的手,“你说吧,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承受。更何况,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我有心理准备。”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周彤的表情有些犹豫,点了下头,轻声道,“你猜得没错。我拜托人查到的消息说,当年周凤的确曾经在这家医院工作过,就是这家医院的护士。医院的电脑莫名其妙地被入侵,里面一些重要的画面被抹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时间过去的太久,只怕除了当事人之外,旁人未必能查得出来。” “真是好手段!”钱子鑫咬牙切齿,他妈妈是那么善良的女人,就算是后来父亲越来越过分,但她从不曾在他的面前抱怨过,甚至在她临终之前,还不忘嘱咐钱子鑫一定要听爸爸的话。 周彤温柔地低声道,“你不要太激动,对你的身体不好。虽然说我们有证据,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恐怕警察也不会做什么的。你打算怎么办?” 钱子鑫冷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办?既然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最起码,绝对不能再让那么个女人占到什么便宜。我一定会让她滚蛋!” 他们两个低声地听说着话,却并没有注意到房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早已经被人安装了窃听器。 与此同时,林丽莎将钱子鑫和周彤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恨得牙痒痒,但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得意。那个安秘书整整两天都没有出现,可惜不知道她和钱子鑫说了什么,恐怕是让她继续处理公司的事情吧? 且让她得意两天。林丽莎难掩心头的狂喜,少了安又琪,就少一个添麻烦的人。她不明白,那个安秘书也不过是个打工妹,偏偏还要瞧不起她林丽莎,真是不知道谁给她的优越感。钱为先不在了,留她在那里,也只不过是装装门面而已。 她已经咨询过律师,等她接手了公司,就是安又琪滚蛋的时候!只要使劲儿挑她的错,等她自己提出辞职,连赔偿金都不用给。 林丽莎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是一个记仇的人,脆弱的自尊,从来都不会允许任何人的伤害。就算自己最爱的人也是如此。所以,当爸——那个老好人劝自己想明白,千万不能嫁给钱为先毁了自己一辈子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气愤——所以,她和林其仁大吵了一架——如果当年的林其仁真的能当起父亲的责任,能给她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能让她心无顾虑地选择自己的生活,那她又何必卑躬屈膝地去服侍钱为先? “丫头,钱虽然很重要,可是一辈子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你和你妈不一样,她那是打算用你的一辈子,来换取她想要的生活。难道你也要和她一样,一辈子看别人的脸色,伸手朝别人要钱吗?爸爸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不就是希望将来你能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自己的生活吗?”林其仁说这些话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林丽莎还记得自己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看着这个没用的男人,却一个字都没有说。现在回想起来,她依然还恨那个男人。那天正是因为周凤不在家,他才跟自己说那样的话吧? “王大朋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还有向涛。”林其仁絮絮叨叨地说着,“随便哪一个,都比钱为先好啊?他除了有钱,还有什么?你怎么能嫁给那样的男人?他的孩子,都比你大。而且你要知道,他的老婆还活着,你这叫什么?你让我以后的老脸往哪里搁?” 就是因为那最后的一句话,恰好被周凤听到了。夫妻两个大打出手,而林丽莎,在成年之后,第一次因为父母的争执而泪流满面。 但讽刺的是,林其仁在丽莎嫁人之后不久,就和周凤离婚,娶了一个比林丽莎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带着周凤给他的那笔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真是讽刺!林丽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无奈地苦笑摇头。 扬声器中,不断传出来周彤的声音,还有钱子鑫显然在努力控制的怒火。林丽莎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这可是她花了不小的力气,才说动了那个小伙子,让他把那样的东西放进去的。幸好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要不然,将来可真就不好对付了。 周彤——那个花瓶美人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偏偏就让钱子鑫给看中了,而且看他的样子,还是对了真情。林丽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她的美丽,也让林丽莎都有些嫉妒——不为别的,只因为周彤的美丽,是可以美给别人看的,美得张扬。而她,自从嫁到钱家之后,就只是打扮给钱为先看而已。 “可惜,真是可惜了。”林丽莎晃了一下手中的红酒杯,嫉妒的火苗,让她的眼睛也跟着发红了,“可惜她是钱子鑫的前女友,以后如果还留在这里,不就是打我的脸吗?我只能动用一下手中的金钱,把她赶走了。” 想当初,如果不是钱子鑫据理力争,只怕那个周彤早已经被钱为先轰出去了,毕竟他跟本市的几家文化公司的老总交情还是不错的。 哼,不就是一个二线的小明星吗?她凭什么就有那么好的运气嫁一个富二代,还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富二代?只要公司的权力一到手,她就得把那个女人赶出去。 不过周彤的声音,她总感觉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说话的时候,尤其是动情的时候,总是带一点点鼻音。如果能借助一下兰溪的耳朵就好了,她一向有着傲人的记忆力,对见过的人、听过的声音,瞬间就能记住,下次还能辨认出来。 想到这里,林丽莎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兰溪出国之后就不会回来了,那样以来,她们两个真有可能会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只是可惜,她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能死在自己的家乡,也算是一件好事。”林丽莎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眼中多了一抹邪恶的笑容。 八十,兰溪的梦(上) 兰溪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就好像浮在空中一样。 乔智是她的初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开始。兰溪虽然一直都被好友们视为恋爱专家,可恋爱的道理她虽然能一讲一大箩筐,但当局者迷,尤其是像她那样,将一切都看得太透彻的女孩子。连妈妈都不止一次地说过,她有着跟自己年龄完全不相衬的成熟。 她从来不喜欢玩感情的游戏,所以尽管时不时会接到男生仰慕的小字条,但她的态度却十分坚决。更何况,身边还有林丽莎那样的大美女,谁还会看到她? 只不过,乔智的出现是一个例外,当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乔智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毫不犹豫的确定,在他的世界里,她就是最亮的那颗星。 乔智一直都是最主动的那个,更重要的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总是能适时的出现。只要是她出现的地方,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追随着。她一个眼神,他就能马上明白她要什么。 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童话吗?那个时候的兰溪,从来都不曾多想过,只是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很快陷入了爱河——学校里的爱情总是那么的单纯,与家庭无关,与个人的背景无关,不会考虑到未来,只是想着会一直爱下去。 她并不太清楚乔智的家庭背景,而且乔智也不是个很张扬的人,和其他的同学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偶尔寒暑假的时候,也会去做家教。 直到那一天,有人告诉她,看到乔智从一辆跑车上下来。 “一定是你看错了。”兰溪还记得,那天大声说出这个消息的是王思思,她一向是个喜欢夸张的人,“听说他最近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你不用管那个叫跑车吧?” 她还记得,当时锦辉、林丽莎两个人都笑弯了腰。锦辉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连声道,“我说思思同学,以后你出去,可千万别说是跟我们住在一起的,我们还真丢不起这人。” 思思塞了满满一嘴的薯片,连声嘟囔道,“我可没有老到眼花的地步,可是我真的看到了。那是一辆跑车,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 她还记得林丽莎惊讶地看着王思思,苦笑着摇头,“王思思,你不是自称自己的视力20吗?我劝你还是去看看大夫,不会这么年轻,就得了老花吧?” 几个人笑成了一团。 兰溪并不认为这件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爱的是乔智这个人,她确信,在乔智的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那时的他们都不会想得太过长远,毕竟马上要面临的是毕业,还有工作的问题。 “我最喜欢的下雪天。”乔智不停地朝自己冻红的手哈着气,再用力地搓几下,因为他的手套,已经套在了兰溪的手上。 兰溪咯咯笑了起来,虽然手套大了一点儿,但是正好可以捏一个大大的雪球,然后丢在乔智的头上。听他说完那些话,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想在大冬天冻成冰棍吗?” 乔智拉住了她的手,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天上飘落的雪片越来越大,而乔智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他拉着兰溪的手往前走,笑眯眯道,“因为在雪天漫步,才能和一起你白了头啊!” 这是最深情的告白吗?乔智并不是一个很会哄人的男孩子,他的爱直接,却从未有过海誓山盟。那一次,兰溪的心狂跳了起来。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乔智会好好的宠爱自己一辈子。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那个莫名其妙死在操场的女生,还有突然间跳楼的同级男生——据说是受不了毕业和找工作的压力,想不开就自杀了。 莫名其妙的,乔智就是不喜欢林丽莎,甚至他刻意的没有请过兰溪同宿舍的人一起吃过饭。 或许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对吧?就算是到了现在,乔智对林丽莎还抱着极深的成见——当然,在林丽莎嫁给钱为先之后,无数的男生都哀号,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居然是一个为了钱奋不顾身的人。 见到乔智的妈妈,完全是一个大大的意外。那次她是陪着乔智参加一次考试,然后,一个戴着墨锦的妇人出现在她的面前,长长的卷发,再加上脸上精致的妆容,让兰溪错以为她是乔智的姐姐。 “你不用说鬼话来唬弄我。你这样见钱眼开的女孩子我见得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小算盘。虽然你们家算是不错,可是配我们乔智,还是差了点儿。我劝你还是醒醒吧,像你这样的人,攀不上我们家的。”乔智的妈妈毫不客气,染红的指甲差点儿指到兰溪的鼻子。 一切都毫无预兆!甚至兰溪从来都没有听乔智提起过她的家人。 但这样的委屈,是她不能忍受的。可一想到乔智对自己的好,她只能收起心中的委屈,努力撑出一抹大大的笑容问道,“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跟乔智——”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是你一直缠着我们家乔智不放。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得多了。你们现在这些女大学生啊,不是想着怎么好好学习,怎么找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就想着能嫁给一个有钱人,往后就不用辛苦的工作,只要打扮好自己就行了?我告诉你,没门!你出门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长什么模样心里没有个数吗?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们家乔智会迷上你?”乔智的妈妈愤愤不平,不由得抬高了声音。 兰溪不得不忍受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可她的心在往下沉。虽然她曾经天真地想过,自己会在忐忑不安的情况下见到乔家的人,也知道乔智的妈妈不一定会喜欢她,可却从不曾想过,乔智的家人会让她那么的不堪。 她的沉默,换来的却是乔智妈妈的变本加厉,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每一个字都刺痛着兰溪的心,直到她喋喋不休地将矛头指向兰溪的父母:“你们这些普通人家出来的女孩子,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的?学的好不如嫁的好,这话我是知道的,只是想不到,我的儿子也能看上你这样没有出息的女孩子。” 八十一,兰溪的梦(下) “我不太明白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兰溪很快平静了下来,她不想让自己爱得那么没有尊严,她的自尊,从来都不允许任何人侵犯,就算是爱乔智,可两个人的关系是平等的。眼前乔智妈妈的指责,让她感觉无地自容,不过她想要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乔智和我是男女朋友关系,也没有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如果您真的接受不了我,应该去做乔智的工作,而不是我。”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兰溪的手在发抖,她不允许。她知道,自己和乔智到了结束的时候,最起码,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乔智妈妈的认可。 乔智妈妈像是松了一口气,或者,是因为兰溪的态度让她很是满意,她点了点头,“算你识相,肯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将来我也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你找不到工作的话,可以来找我帮忙,我们家在本市还是有点儿影响力的。还有,我们谈话的内容,希望你对乔智是保密的。”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那么任性吗?兰溪从未向乔智提起过和他妈妈的对话,甚至后来乔智故意安排她们见面的时候,她也一脸平静的拒绝了。 乔智的妈妈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在乔智的面前,她不仅表现得十分大方,而且得体。而那个恶人,终究还是由她自己来做。 “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终究是一场悲剧。”兰溪多想让自己任性一回,可是她知道,如果真的硬要和乔智在一起,只怕换来的是两个人都受伤。 在辗转了无数个夜晚之后,她知道,自己该下定决心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打算离开这个伤心地,最起码等自己伤心好了之后再回来。或者,那个时候乔智早已经按照家人的安排结婚生子,那么再见到他,自己就能头脑冷静地跟他保持距离了。 她却没有想到,聪明如乔智,居然找到了问题的所在,而且再三向她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只要给他一点儿时间,到时候他的父母,一定会毫不保留地接受她的。 是用自己的自尊?还是牺牲掉父母的尊严?兰溪最终还是递出了出国的申请,她知道,如果留下来,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因为每一次见到乔智的时候,她的心口都在痛。 最后一次看到乔智的父母,是同学直播的林丽莎的婚礼。乔智的妈妈依然还是那么精致的妆容,笑起来也是那么的优雅。很多时候,她甚至都在怀疑,那天自己见到的,难道真的是乔智的妈妈吗? 出国之后,兰溪在一次次的困难之后,终于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所以,就算是为了乔智的将来,她也会做那个恶人。 一旦想通,一切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唯一令她意外的是,乔智还是单身一个人,而且还成为了一名警察。 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兰溪努力让自己醒过来,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在沉睡——那杯饮料,那杯冰凉的酸梅汤。孙雅为什么要那么做?只是,想要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直觉却告诉她,自己还应该再安静地趴一会儿,虽然那个不舒服的姿势,让她的左腿发麻。 孙雅的双手被绑了起来,口中塞了一块毛巾。她唔唔地想要大声地呼喊,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嘘——保持安静。”那个声音对着孙雅得意道,“药效马上就会起作用的。你如果不想让自己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再想想怎么应对兰溪的追问。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唬弄的哟。钥匙我拿走了,你们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我只需要一点儿时间,很快,一切都会结束的。” 那个人得意地迈出了步子,很用力地关上了房门,随后门被反锁了。 孙雅几乎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甚至来不及再发出一点儿声音,她就昏迷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确信房间里再没有一点儿声音,兰溪睁开了眼睛,她用力地拍了拍发痛的头。王思思还趴在地上。 先要确认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兰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算弄醒了王思思,她哈欠连天地嚷嚷着,“天哪,我怎么睡着了?披萨还没有吃呢?你们是不是全吃完了,一点儿没给我剩下?”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可能想到吃?兰溪只能苦笑。 迷迷糊糊的孙雅也睁开了眼睛,兰溪没有说话,只是拿下了她口中的毛巾。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孙雅忙不迭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王思思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她看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的天哪,怎么披萨都凉了?你看看,等我找到了锦辉,一定要让她好好的补偿我。真是太过分了!要不是太累,我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睡着呢?你们也是的,这是在干什么?玩角色扮演吗?” “如果你不想再睡上一觉,或者是稀里糊涂地送了命,我劝你不要动那些东西。”兰溪阻止了王思思,这个家伙的大脑永远都是这么的清奇。 兰溪拧了几下房门,果然是被锁上了。孙雅心如死灰道,“没有钥匙。已经被人反锁了。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等着。” “到底是谁?”兰溪很快坐在了孙雅的面前,盯着孙雅的眼睛问道,“能计算得这么准确,而且还能确定我们的喜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布好这个局,一般的人做不到。” 孙雅在犹豫,她咬紧了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大朋已经被抓起来了,他的罪名可大可小,但最严重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倒是你,难道真的还想要成为别人的帮凶吗?”兰溪使出了杀手锏。 王思思无聊地坐在一旁,慢悠悠道,“孙雅,我劝你还是别犯傻了。王大朋之所以被抓起来,听说是为了替林丽莎出头。这样的男人,就算是白给都不能要吧?你想要在他的身上搭上一辈子吗?” “又是林丽莎——果然是她!她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地缠着大朋呢?”孙雅气得直跳脚。 她在不停地抱怨,但显然并没有放弃希望,她对兰溪提出的问题避重就轻。 八十二,千钧一发 攻心为上。兰溪当然知道孙雅的痛点在什么地方,她知道这样做有些太伤人自尊,可眼下,她只能冒险一试:“王大朋之所以会替林丽莎出头,是因为她告诉他,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所以——”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就是她一直都在吊着大朋,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没想到,她居然那么不要脸。”孙雅大声地责骂道。 王思思在一旁煽风点火,“话说错了吧?应该是一对狗男女才对吧?要是王大朋真的是个正人君子,人家林丽莎再怎么努力,对他来说也不管用吧?看他那德性,就算是没有林丽莎,说不定也会有别的什么人。孙雅,我劝你还是别傻了,那样的男人,不分手你还留着干什么?难道将来还想替他养着别人的孩子?脑袋进水了吗?” “想想看,王大朋被你看得那么紧,他还能跟林丽莎私会,难道你还觉得那样三心二意的男人真的值得你付出吗?依我看,他根本就是人品有问题,不然的话,他为什么既要把你留在他身边,还要跟林丽莎在一起?分明就是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你,就是被他算计的傻子。”兰溪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孙雅。 孙雅的情绪崩溃了。她辛辛苦苦维持的自尊,终于还是瞬间被击溃。 兰溪很快打通了电话。把她们反锁在这里,说明对方已经狗急跳墙,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抢先一步,避免更大的悲剧发生。 在王思思看起来,兰溪似乎并不怎么着急,她低声了说了几句什么,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王思思瘪着嘴看着有些迷迷糊糊的孙雅,大声问道,“可你怎么把我也算计上了?我可什么都没有做,那天亲自把你送回来了不是吗?干嘛要那么对我?” “是林丽莎。她肯定是告诉孙雅,只有钱家的势力,才能把王大朋救出来。她在担心什么,所以才让孙雅用这样的方式把我留在这里。”兰溪一脸淡定地解释着。 王思思一脸的惊奇,却没有再问什么。 孙雅点了点头,“我原本是不打算妥协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可我也知道,王大朋——对她说的话,一向是很上心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王思思沉默地坐在一起旁,过了一会儿才抬眼看着兰溪,“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想干什么?现在她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非得跟我们过不去啊?难不成,她是打算杀了我们灭口吗?” “钱为先已经死了,听说他的遗嘱也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如果钱子鑫再出点儿意外,那她就是钱家唯一的继承人。谁比她更有动机呢?”兰溪皱紧了眉头,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林丽莎会策划这么大的行动?她并没有孤注一掷的理由。除非—— 兰溪皱紧了眉头,只怕她的担心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如果到时候一切都变得无法收拾,那她可真的要后悔死了。 “那把我锁在这里有什么用?”十几分钟后,当房门被开锁匠打开了之后,王思思一脸深沉的看着兰溪,“难道还有人不知道开锁公司吗?这多方便啊?” 怕的就是他们什么都知道!而且这一切还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安排王思思马上送孙雅去医院后,兰溪匆忙打了一辆车,希望一切还都来得及,希望更大的悲剧还没有酿成!她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将那双黑手绳之以法! 钱子鑫再度陷入了沉睡之中。守护他的人也都暂时被赶出了病房。这当然是常识,一个动了大手术的人,需要静养才能恢复。 和周彤说的那些话,虽然让钱子鑫着急,可眼下这样的情况,他也只能等着。 安琪儿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他第一次清醒之后,就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一定要养足了体力,才能打赢这一仗!这是一场硬仗,安琪儿很严肃地告诉他,钱氏集团已经风雨飘摇,如果此刻再掀起内斗,只怕早晚会崩溃。 解决掉这一切问题的方法,当然是先决定谁才是下一任钱氏集团的掌门人。安琪儿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林丽莎只是一个贪心的女人,可她却没有丝毫的经营能力,再加上她身边的那些贪婪的人,恐怕很快就会将钱氏整垮。 天知道老爹发了什么疯,居然会看上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个漂亮到没有任何特点的女人,怎么会就被老爹的魂给勾了过去? “你低估了钱总的智慧。”安琪儿很早就一针见血地指出,“对钱总来说,找一个能照顾他、照顾家还能替钱家开枝散叶的人,是钱总的计划。” 可老钱的计划是从什么时候跑偏的?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老爸和林丽莎之间出了问题,要不然,也不会让周凤那个女人进家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钱子鑫并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老爸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如果没有说不过去的理由,他是不会让周凤进家里的。 钱子鑫现在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些问题。如果找不到遗嘱,那么,作为合法配偶的林丽莎,比钱子鑫的赢面更大。 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守在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进入沉睡之前,他想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兰溪。是的,当周彤留下那张纸条的时候,他就很确定,兰溪果然是信得过的,她虽然是林丽莎的朋友,却是一个能掌握全局的人。可惜,她不是警察。 除了机器的声音之外,整个房间里安静得有些不像话。 房门突然之间开了一条缝。接着,一身黑色衣服的林丽莎走了进来,似乎生怕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会惊醒了床上的钱子鑫,她踮起的脚尖快步来到了钱子鑫的床前,随后轻叹了一口气,她坐在了钱子鑫一旁的椅子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想杀人灭口吗?”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之间响了起来,接着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快步走到了林丽莎的身后。 林丽莎当然熟悉那个声音,“叮当”一声,有什么金属的东西猛然间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林丽莎在惊慌之中瞪大了眼睛,“锦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八十三,行凶者 几乎是与此同时,房门被打开了,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不许动”的声音,惊得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就像是哑剧一样,所有的人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冲进来的是以乔智为首的警察,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枪。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刘锦辉,她正紧紧抓住林丽莎的双手,还不忘回过头来看着来人,一脸惊喜道,“真是太好了!你们来得太及时了。这个杀人凶手!林丽莎,我真想不到,你会那么狠的心,居然会对对钱子鑫下毒手!” “我没有!”林丽莎瞪大了眼睛,她后退了一步。 刘锦辉和林丽莎相比,体重上绝对占不了优势,所以在林丽莎后退的同时,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几乎同时都撞到了钱子鑫的病床。 钱子鑫睁开了眼睛,似乎完全还没有清醒过来,只是突然之间出现的人,再加上两个稀奇古怪的女人,让他也跟着发懵,连声问道,“天哪,你们要做什么?怎么会在这里?” “你小子运气还真是好,如果不是我早就发现了她的阴谋,你小子已经死了。”锦辉得意洋洋地对着钱子鑫一笑,随后冷冷地确着林丽莎,“你手里可拿着刀呢,警察们也都在这里,你跑不掉了吧?真是现世报,想不到你会被我们抓个正着,有什么话,还是等你到了刑警队再说吧。” 钱子鑫虽然迷糊,但他对林丽莎的恨意,几乎已经溢出了天际,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狠狠地推了一把林丽莎,大声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真的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等到林丽莎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赶来的女警制服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合起伙来算计我吗?不是我,我真的不是来杀他的,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才来这里找钱子鑫。真的不是我!请你相信我。乔智,你们警察不会这么随便就抓人的对不对?”林丽莎费力的挣扎。 可惜的是,换来的却是乔智理智的声音,“林丽莎,现在我们以涉嫌谋杀罪名逮捕你。这是拘捕令。所以,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杀人未遂?我杀谁了?怎么可能?你们是在说我吗?”林丽莎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乔智的表情十分凝重,望着林丽莎一字一句道,“就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你的确有嫌疑。不过,你可以替自己请一个律师。要相信我们的法律,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公民。”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兰溪跑得气喘吁吁,抹了一下额头上冒出来的汗。不知道是因为病房里的空调吹的太凉,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她的身上。林丽莎更是不例外,她双眼放光地看着兰溪,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呼喊:“溪溪,你是信我的对不对?我怎么会来这里杀钱子鑫?你替我说句话,你替我说一句话啊?你得向乔智说明白,我不是杀人凶手,我不会杀钱子鑫的,我杀了他有什么好处——” 兰溪一言不发地走到她的面前。不知道是她淡定的态度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还是因为她的表情太吓人,所有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兰溪拍了下林丽莎的肩膀,接着林丽莎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林丽莎惊恐地看着兰溪,结结巴巴,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兰溪——”乔智挠了一下头,他很想提醒他们,现在可不是说悄悄话的时候。 兰溪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带她回去吧,只是希望你们能让她体面的离开。” 当手铐戴上的那一瞬间,林丽莎面如死灰。 兰溪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了一件衣服,搭在了林丽莎被铐着的双手上。聪明的人都看得出来,兰溪这是在为林丽莎保留最后的尊严,否则的话,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首富寡居的妻子被警察带走,这样的新闻会轰动全城。 “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林丽莎泣不成声,第一次,她热泪盈眶,而不是演给别人看。 在林丽莎被带出去之后,锦辉长出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天哪,还真是太吓人了,如果你们再晚来一步,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你们赶得真是太及时了。幸好,那个害人精总算是被抓起来了,真是大快人心。” 钱子鑫没有答话,他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双眼发呆地望着天花板。 “不过,这里的人都得配合警察做一些调查。”兰溪的目光变得柔和,她当然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那把刀子。 刘锦辉笑眯眯地准备弯腰,兰溪却抢先一步捡起来递给了乔智。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兰溪的手上居然带着一双蕾丝手套。那跟她的打扮似乎并不怎么相配。 为了不惊动医院的其他人,除了钱子鑫之外,所有的人都撤离了,包括刘锦辉,她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也需要带回去问话。 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钱子鑫和兰溪两个人。 “谢谢你,兰小姐。”钱子鑫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一支录音笔,递到了兰溪的手里,“原本还以为用不上,想不到真的用上了。不过,你真有点儿不够意思啊,居然敢冒那么大的险,难道你真的希望我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吗?不过,大人有大量,我不会跟你计较的。现在,我们两个是不是可以说两不相欠了?” “难道有钱人都是这么翻脸无情吗?委托费用还没有结清,而且,你想要找到的东西,我还没有交到你的手里。”兰溪的嘴角上扬,“更何况,你不是也想看一看,谁想要你的命吗?” 钱子鑫只有翻白眼的份儿了。可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可就算再怎么伶牙俐齿,似乎在兰溪的面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恩,我想你的心中一定有太多的疑问。到时候,我会一一解释给你听的。现在,我还需要你跟我说一句实话。”兰溪走近了钱子鑫的病床前,嘴角还带着无害的笑容。 八十四,棋子 在听到兰溪耳语的时候,钱子鑫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后缩了一下,望着兰溪的眼神,也变得跟从前不同。 “好吧,我猜,你想说的,跟我猜的一样。”兰溪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落寞,她有些无奈,似摇头又像是在点头。“那么,我再跟你打听一下,那些留在家里和周凤一起打理你们家的人之中,有哪些是过去留下的老人?” 钱子鑫只有苦笑,但过了一会儿,却扬了下眉毛。如果不是兰溪的提醒,那个人早就被他忘了。 就在兰溪临走出去之前,钱子鑫突然出声,“从前有人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我还是不信的,但是真的没想到——当年你真的参与调查了京都大学附近的连环案,并且亲自抓到了凶手是吗?我以为她只是信口说说而已。” 兰溪愣在原地,如果钱子鑫能看到她的表情,一定会吓一跳,因为那表情中除了那一丝说不出来的惊愕之外,还有更多其他说不清的情绪,但回过头来,她的脸上还是堆满了招牌式的微笑,“你是听谁说起的?我当年的确曾经跟随我的老师做过一些调查,写过一些调查报告。” “我的女朋友。等哪天你有时间了,我想你一定要见一见她,她虽然在外人的面前看起来很冷傲,可骨子里却是一个很天真、很热情的人,你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钱子鑫几乎是双眼放光地望着兰溪。 “你说的是周彤?”兰溪皱了皱眉头,那个声音,的确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她的模样,却始终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 如果曾经有一个那么美丽的女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一定记得住!更何况,周彤张扬的美丽,甚至压过了柔弱的林丽莎。那样的女子,只要见一面,肯定会印象深刻。 一向自诩记忆力惊人的兰溪,确认自己从未见过她。所以听钱子鑫这么说,也只是客气地点了下头,“还是算了,我一向不喜欢追星的。不过,如果真的有眼福见一见美人,我倒是很同意。” 钱子鑫哭笑不得地看着离去的兰溪,无奈地大声道,“喂,不至于吧?很多人想要见她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呢,要知道王思思还拜托过刘锦辉,想要彤彤的签名照呢。” 王思思?她可不是个喜欢追星的人呢? 玫瑰别墅,因为钱家接二连三的案子,已经闹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不少胆小的人,在钱为先出事的那天,就搬了出去。 任谁能想得到呢?昔日曾经风光无限的钱家,也能一时间落魄。连带着林家的亲戚,也跟着倒了霉,不少人早就收拾东西走了,尤其是那些年轻一点儿,更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夜幕降临,就连巡视的保安,走到附近的时候,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似乎生怕钱为先的鬼魂会来找他们聊天。 在这里居住的人,不喜欢打听别人家的消息。所以当看到钱家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并没有让保安们太诧异。他们没有主动去打听,因为别墅区的负责人已经再三强调过,如今只剩下女主人一个人,她可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万一闹出什么事情,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口中念念有词的人终于打开了林丽莎的房门,扑面而来的香水味,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个女人还真是过分,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用这么浓的香水? 强忍着鼻子的不适,来人快速来到了林丽莎的梳妆台前。这里才是林丽莎的小天地,她重要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 可里面除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外,并没有留下其他的东西。 “这个狐狸精,还能把东西藏到什么地方去?”来人飞快地打开了衣柜,在堆得满满的衣服下面,终于找出了一个木雕的箱子。打开来看,只见满满一箱子的首饰,堆满了整个箱子。 来人的眼中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随后将手伸进了箱子。 “我想,您这么大年龄的人,应该戴不了这么华丽的首饰吧?而且这里的每一件首饰,应该都是有编号,有证书可以查出来的。”房间的大灯亮了起来,兰溪和陈飞走了进来。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那么一丝小小的兴奋。 原本还洋洋得意的人,吓得猛然一抖,手里的盒子差点儿掉在地上,哆嗦着开口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兰溪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应该我问问你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林丽莎称你是吴妈,你又是什么人?我劝你还是别打这些东西的主意,要知道,林丽莎是一个很喜欢炫耀的女人,这里的每一样首饰,我想她都曾经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晒过,而且都是世界奢侈品品牌,每样都是有登记的。你是准备把这东西一辈子藏起来吗?” 陈飞在一旁大声道,“别想着撒谎。我是警察,现在我们可是现场把你抓个正着。这种事情,本来是可大可小的,就看你自己是不是想立功赎罪了。” 几句话说得那个站在梳妆台前的女人冷汗直流,她狡黠地转了几下眼睛,连声道:“好吧,好。我说,我都说,你们想要问什么,快点儿问吧。我只是——这不是不放心,所以才回来看看嘛。” 别墅外,坐在车里的乔智眼睛都瞪大了——原本兰溪提出这种可能性的时候,他是不肯同意的。甚至在他看来,兰溪绝对是异想天开。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人打钱家的主意。 “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钱子鑫、周凤已经都被送到了医院,而林丽莎又搬到酒店去住。那些平日里负责照顾林丽莎的人,肯定会有人动歪心思的。毕竟,钱财动人心,是永远都不变的真理,我要等的,就是一条小鱼。”兰溪一脸的胸有成竹。 “还一条小鱼?大鱼不都让你抓住了吗?那些小鱼还能有什么用?”乔智一脸的不解。 兰溪故弄玄虚,叹气道,“这个嘛,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暂时省省力气吧。现在,你要做的,是派人马上跟我一起去。万一去晚了,可真就不一定赶得上了。” 当亲耳听到那个自称叫吴金桂的女人说了些什么之后,乔智震惊到脸色都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从林丽莎口中说出来的,还有外面的那些传言,跟吴金桂看到眼中的事实,又有多少的不同。 八十五,老鼠 兰溪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故事:老鼠夫妻生了一个宝贝女儿,想要把女儿嫁给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物。它们认为太阳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所以就找到了太阳,并表达了自己的心愿。结果太阳说,它虽然能给大地带去光明,但只有一片云,就能把它遮住。老鼠夫妻找到了云,云说虽然它能遮住太阳,但风一吹就把它吹走了,所以风比它更强大。老鼠夫妻又找到了风,风摇了摇头说,虽然它很强大,可一堵墙就能挡住它的去路。可当老鼠夫妻找到墙的时候,墙一脸无奈的告诉它们,它虽能挡住风,可最怕的却是老鼠,因为老鼠能在墙上打洞。所以世界上最厉害的应该就是老鼠。于是,老鼠夫妻就高高兴兴地把女儿嫁给了另外一只老鼠。 所有的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钱为先才是钱家乃至整个钱氏集团的绝对当家人,而林丽莎和钱子鑫的争执,会决定着整个钱氏集团的走向,他们两个的内斗,会决定钱氏集团的生死,却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朝着一个古怪的方向发展,而决定这一切的魔咒,就是钱为先根深蒂固的思想——家大业大,自然希望人丁兴旺。 如果不是钱子鑫亲口说出来,兰溪做梦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貌不出众,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女人,居然是唯一一个留在钱家十几年的老人儿了。 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太不起眼,所以才会逃过周凤的眼睛。就连钱子鑫都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想起来她。 “我可不会玩什么宫心计,拿人钱就是为了替人办事。说句良心话,现在的小钱夫人和从前的钱夫人没法比。再加上多了一个周凤,天哪,那架子摆得,简直都把自己当成太后了。可对我来说没什么啊,你看看,平日里要干的活不多,不用伺候他们吃饭什么的,也不用看孩子。就是平日里收拾一下。我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也就是当着你们,知道你们是人民警察,绝对不会为难我,所以我才敢说这么两句,平日里就算是他们踢我几脚,我也不会多说几个字。”吴金桂开口说话的时候,唾沫横飞,眼睛里神采飞扬。 这简直就是天生的间谍,一张任何人看见都不会心生警惕的脸,平日里总是闷头干活儿,谁都不会注意到她的。 所以在出事之后,她没有离开这里,而是跟着林丽莎一起搬到了钱子鑫的住处。只是因为林丽莎用人只考虑看脸,所以住进酒店的时候,才临时让她留在钱子鑫那边看家。 “照你这么说的话,一个勤勤恳恳工作的人,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动起了歪心思?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兰溪就像是平常拉家常一样,跟着吴金桂唠叨了起来。 “你们念书的人有句话咋说的来着?叫——哦,对了,叫计划赶不上变化。你看看,就拿你们要聚会的那天来说吧,其实那天早上,钱总走的时候,还特别让我留意,说如果兰溪去了,一定要想办法让林丽莎留住你。——对,就是你,你换了衣服,可我记得你的脸,我这人记性就是特别好,什么人只要见过一次,绝对不会忘——第二天你们要走的时候,他也没有留。你说那不是开玩笑吗?”吴金桂絮絮叨叨地开口。 吴金桂的话,再度证明了钱为先的确有事要找自己,可为什么第二天突然就变卦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姨给的结论不会有错的。林丽莎用一张假怀孕的b超照片,骗得王大朋心甘情愿地替她出头。 兰溪很有技巧的指出吴金桂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虽然钱为先已经不在了,可如果林丽莎真的怀有身孕,到时候她不还是吃不完兜着走吗? 吴金桂信誓旦旦的表示,林丽莎绝对不可能怀孕的!虽然周凤在外面的工作一直做得很好,可是在钱家,有什么事情可能是秘密?就连林丽莎每天吃的什么、几点上床休息都不是什么秘密,她如果怀孕了,绝对瞒不过在这里工作的人。 据吴金桂自己说,为了能快点儿怀上孩子,周凤几乎使尽了所有的手段,近两年的时间,林丽莎不知道喝下了多少中药和偏方。 “你们年轻人是不懂,这孩子是要看缘分的。钱总跟我一样,从来都不信什么高科技。你看看人家钱子鑫,多聪明?长得也随他妈,又好看。林丽莎娇弱,看着就不像是能轻易怀上孩子的。所以周凤那么心急,我还真是看不懂,真是看不懂。你说还折腾什么?”吴金桂摇了摇头,“你看看,这钱总不就死了吗?没有孩子,说不定还能找个好人过下半辈子,真有了孩子,这不一辈子都毁了吗?谁还能跟钱过一辈子不是?” 另外一个问题,兰溪也很快从吴金桂的口中再度得到了证实,不过兰溪心中的疑问也就更大了,林丽莎果然没有撒谎,的确有人在恐吓她。 虽然周凤瞒得密不透风,但住在一起的人,怎么看不出来什么?就在兰溪来这里之前的半年,只要钱为先不在家的日子,林丽莎都会半夜惊醒。 “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多。林丽莎的房间,都是周凤亲自打扫的,我们这些外人,是连进都不许进的。”吴金桂狡黠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可是垃圾却只能是我们这些人扔的。虽然信已经撕碎了,可上面的字还在。” 兰溪和乔智对看了一眼,这是何等的幸运!想不到,周凤那么精明的人,也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栽了跟头。 “对了,对了。”吴金桂的眼睛里放出精明的光,“如果我说了,你们会不会就不追究我的责任了?” 在得到乔智肯定的回答之后,吴金桂放低了声音,“林丽莎有一个小情人,我绝对能肯定,因为有一天半夜的时候,我听见她在打电话,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林丽莎叫他风哥。” “风哥?疯子?”灵光一闪,兰溪瞬间想起了之前王大朋莫名其妙提到的那个称呼。这么说起来,真的有这么一个男人? 不安的感觉在心头漫延,不可能的。兰溪拼命地否定了内心的想法,那个人,早已经化了成灰! 八十六,罪魁祸首 紧张地盯着别墅里的动静,男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紧张的神情。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浑水摸鱼!还被兰溪抓了个正着! 早就该想到的!男人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哀号。兰溪那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她居然能想到这一点儿。 隔着窗户,他当然看到了那个畏缩的女人,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不用问,这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每天都在这里混日子——照顾林丽莎的人,每一个他都记下了,可偏偏眼前那个女人,他想不起来是不是真的见过。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男人从怀里拿出一包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色太晚的缘故,他拿在手里的烟居然掉下去了。 “乔智啊乔智,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能陪着兰溪那个疯女人到处疯,看起来,也是时候给你下点儿猛药了。”男人不由得狂笑起来。 别墅的门打开了,男人一脸警惕地看着出来的人。是陈飞和吴金桂一前一后出来,朝着钱子鑫的房子走去。据说——愿意留在钱家的人,暂时都被安排到了钱子鑫的住处。听说是安琪儿特意安排了人专门照顾——或者说专门打理这里的一切。 吴金桂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为了取得警察的信任,主动交出了一样东西,正是那样东西,才让乔智保证,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追究。毕竟,她这算是顺手牵羊,就算真的追究起来,也不好下定论。 而此刻,兰溪和乔智留了下来。房间里的布置还是原来的模样,因为事发太过突然,连被子都没有来得及叠好。 再度观察了一下林丽莎的卧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浓浓的香水味刺激到了兰溪的神经,她突然想起了那晚见到钱为先时的模样,还有他身上的香水味,那绝对不是林丽莎用的香水。 难道林丽莎没有闻出来吗?不可能的,一个时时刻刻想要稳固自己地位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忽略那么明显的香水味? 别墅的大厅里,兰溪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才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这里早已经物是人非。一想到钱为先那矮小却精明的模样,她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惋惜,像他那样精明能干的男人,60岁,正是一展身手的好时候,可偏偏莫名其妙地送了性命?他真的会那么不小心吗? 只怕乔智那边早已经有了结论,他却故意保持了沉默。是不想自己插手吗? “溪溪,我马上送你回去。这里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再插手了。”乔智突然之间开口了,他的眉头皱到了一起。 兰溪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再查下去,天知道还会再查出什么?林丽莎被他们抓个现形,虽然兰溪一言不发,但乔智却看得出来她有多痛苦。 原本以为他要说案情的兰溪,瞪了他一眼,“老兄,你认真点儿好不好?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让我回家睡大觉吗?” “这是我们警察的责任,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送你回去,你听我一次劝好不好?而且,林丽莎是你的朋友,你应该回避。”乔智有些固执地抓住了兰溪的手。 因为太过用力,兰溪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被抓碎了。她忽然想起了那天见到钱为先时的情景,钱为先抓住自己手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用力。只是那天见到的他,胳膊下面还夹着一个包。可是在他出事的那天,似乎没有看到包在什么地方。是放在钱子鑫家中了吗? 还有,按照钱子鑫的说法,在自己去那里之前,钱为先已经对自己做过背景调查,可他为什么会在林丽莎的面前表现那么奇特?不仅有意恭维,而且原本的计划,也瞬间抛到了脑后。他为什么会那么做?而林丽莎表现出来的那种敌意,完全不是装出来的。 “那个公文包?钱为先的公文包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还有他一直都戴着的那个手串,你们都检查过了吗?”兰溪顾不得手上的疼,转身望着乔智。 乔智也愣了,就连语气也跟着紧张起来,“天哪,你说什么公务包?什么手串?” 在兰溪描述过一番之后,两个人都惊讶的发现,公文包,还有那个珠子硕大的沉香木手串,都不翼而飞了。最起码,在警察现场收集的证据之中,没有发现这两样东西。 乔智果然很会做保密工作!兰溪回头瞪了他一眼,瞪得他莫名其妙。 床正冲着落地窗摆放着,躺在床上一扭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情形。那一晚,惊慌失措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客房都在二楼,而一楼供工作人员居住的房间,都是和林丽莎卧室相反的方向,林丽莎楼的正下方,是并不经常使用的书房。 吴金桂说的没错,周凤的安排不可能不可谓精心,毕竟住在这里的人不算少,让林丽莎拥有一个近乎隐秘的空间,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阵风吹了过来,白色的窗纱飘了起来。正好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墙外的大树,正矗立在那里。 像是着了魔一样,兰溪脱下了鞋子,躺在了床上,随后翻了个身,面朝着窗外。 乔智目瞪口呆,“你不会是想要在这里睡一觉吧?话说,你看看你哪点儿像个女孩子,大半夜的睡在这里,你难道真的不怕?还有,这也不合适不是吗?” 兰溪却出神地瞪着窗外,像这样的高档小区,晚上路灯还是亮着的,只不过在此刻却调暗了路灯的亮度。墙外面那棵并不高大的树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的树叶正随风摆动。 果然是这样!兰溪赤脚从床上跳了下来,自己离事情的真相又近了一步,眼下只要看自己能否让那个人开口了。她双眼放光的看着乔智,果然,带他来这里还真是来对了。 “你——想干什么?”乔智心里有些发毛,兰溪似乎有些精神错乱了,要不然,怎么会笑得那么邪性。 兰溪笑得更加灿烂,“我只是想要让你替我做一件事情,完了之后,你就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了。” “有这么好的事?”乔智总感觉兰溪没打什么好主意,“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爬树!”兰溪的笑容更加灿烂。 八十七,长夜难眠 无论乔智再怎么问,兰溪只是笑笑却不说话,却劝他回去仔细检查一下陈飞从吴金桂手里拿到的东西,如果她猜得不错,那可能是解开某些问题的关键。 对于习惯于夜生活的人来说,晚上10点,才是生活的开始。兰溪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她一向不喜欢熬夜,只是今晚要破个例,她不得不做一回夜猫子了。 艾美酒店二层,偌大的宴会厅里人来人往,这是一家公司的年中酒会。兰溪换了一声紫色的长裙进入了会场,她知道,在这里她会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只是,那个人早已经是整个会场的中心,公司的负责人,正一个劲儿的围着那个人转。很显然,那人虽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作为应邀来这里的人,却很清楚资本的力量,只能尽量优雅地避开那些拥挤而来的人。 终于,一曲终了。那人端起了一杯酒,刻意走到了角落,准备离开。兰溪自然被人拦住了,因为那样的重要人物,是不可能被兰溪这么微不足道的人物靠近的。 直到兰溪亮出了那张王牌,在得到那个人的同意之后,兰溪被带到了那人的面前——周彤,那个美丽得有些张扬,但一个人的时候却显得总是那么忧愁的女孩。 现实中的她,远比电视上看到的更瘦,也显得更仙。她瞪大了眼睛望着兰溪,却一言不发。她的确和林丽莎不是同一类人,同样的美丽,但很显然,眼前的女孩是一个更通透的人,也更懂得如何让自己的优雅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我们能找个地方谈一谈吗?”兰溪开口了,露背的裙子让她多少有些不太适应,可这样的场合,如果穿着运动服进来,才更加引人注意吧? 周彤扬了一下手中的杯子,黄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谁,可今晚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所以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你是想问跟钱子鑫有关的事情吗?” “不,我是为了这个而来。”兰溪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递到了周彤的面前。 只是看了一眼,周彤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掩饰不了脸上的震惊,望着兰溪,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可嘴唇却在微微发抖。 兰溪长出了一口气,低声道,“看来,我的记忆真的没有错。你的确就是小文,虽然你的模样跟从前大不一样,可是声音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模样。” 周彤一言不发,瞪着兰溪,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样。 “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不舒服?要不要去休息室?”善于察言观色的经纪人,几乎是马上冲了过来,正好挡在兰溪的面前。 周彤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告诉经纪人说,她要跟兰溪谈一谈,只是两个人的谈话,绝对不能被人打扰。 安静的房间,相对无言的两个人。周彤没有说话,但红红的眼圈却已经说明了一切——兰溪给她看的那张照片里,是一副黑框眼镜,正是当年向涛喜欢的那种款式的眼镜。 “他的每一副眼镜,都是我陪着他一起去配的。当年我总是劝他,为什么不换一副好看一点儿的,可他总是笑笑不回答。”周彤看着兰溪,苦笑着摇了摇头。 周彤给兰溪倒了一杯水,瘦弱的身子靠了在沙发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兰溪并没有开口说话,谁能想得到呢?就连兰溪都有些恍惚,当年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文,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星。“我一直都在躲着你,溪溪姐。虽然我知道现在的我跟从前不一样了,但是我怕,怕你会认出我来。我曾经拜托人查过你的资料,知道你曾经参与过案件的调查,我也担心你会同样调查我的资料。如果你知道我是小文的话,我担心——林丽莎也会知道我是谁。”周彤有些抱歉地开口。 刻意的躲着自己,却在钱子鑫的面前举荐了自己,兰溪不知道该苦笑还是感激,微笑着却没有开口。 “溪溪姐,你还记得向涛的模样吗?”周彤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情绪的闸门一旦打开,又怎么能收得回去,眼泪,真的控制不住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掉,“他是那么的阳光,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而且认为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可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善良,会让他送了命。我知道,一定是林丽莎干的!他不应该死,他还那么年轻,还有自己的梦想没有实现。所以我绝对不认为,他的死是一场意外。可我找不到证据——”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接近钱子鑫吗?而你最终的目的,是林丽莎?”兰溪终于开口,她不想让这样的猜测变成现实,更不想越来越多的人牵扯进来。 周彤苦笑着点头,“一开始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千方百计地想要接近林丽莎,我得让她付出代价!可我没有想到,计划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你是说钱子鑫吗?”兰溪几乎想都没想,开口问道。 “他是我见过的最执着的男孩,我以为他真的只是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一个看见漂亮女孩就两眼放光的普通人,可没想到,他——完全就是一场意外。”周彤苦笑着摇了摇头。 和兰溪预料的不同,她以为周彤会在自己的面前假装对所有的事情都不知情,会让自己摆出一份份证据之后,再勉强承认自己的过错。可做梦都没想到,她是那么的坦诚,反倒让兰溪很不习惯。 “进入娱乐圈完全就是个意外,而我的目的,只是想要查明真相。所以,我什么都不在乎。”周彤的眼角还挂着眼泪,她拉住了兰溪的手,摇了摇头,“听说你回来的消息,我原本是打算过去拜托你的。可我不敢,因为我没有证据。而她,又曾经是你最好的朋友。” 往事虽已随风而散,只有情是散不了的。周彤娓娓道来,努力压抑的情况,却很自然地流露出来。兰溪不由得叹息,周彤真是个痴心人。 酒会终了的时候,周彤唱了一首老掉牙的歌,但女声的演绎,却多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人问我你究竟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八十八,疑问 安静的夜,又是无眠的夜。在周彤的歌声里,兰溪离开了酒店。周彤是演员,而不是专业的歌手,可她动情的演绎,却别有一番深情在其中。时过境迁,除了至亲的人之外,又有几个人还记得世上曾经有过向涛这个人呢? 同样安静的夜晚,恐怕还有一个人同样的难眠。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可命运的安排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好笑,明明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还是坐到了一起。 “听说当年你们宿舍曾经举行过一次秉烛夜谈会是吗?这样的夜晚,如果我也燃起一支蜡烛,再泡上一壶茶,会不会让你感觉很有情趣?”孙雅早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 太过紧张的情绪,让她吃不下饭,却莫名地兴奋着,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兰溪的出现,把她吓了一大跳,但却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干脆开起了玩笑。 王思思几乎是马上举双手赞成,“这个主意真好,要不太无聊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回想在学校里的种种小美好不是吗?” “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还是先让喘口气吧。”兰溪坐了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直到此刻,两人才注意到兰溪身上穿的礼服,两个人对看了一眼,王思思故意调侃道,“天哪,真是没想到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有闲心跟乔智约会吗?说吧,你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我还以为你会夜不归宿。” 兰溪白了王思思一眼,恐怕只有她的脑回路才会这么与众不同吧?不过,她懒得解释,干脆选择默认。 原本打算留在这里的王思思,被兰溪打发着去买夜宵了。她可不想让王思思也卷入这起事件中,更不想提前张扬自己的计划。 “看来你的心中一定有太多的疑问,既然如此,那就尽管问吧。现在的我,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如果我能早一点儿信任你,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孙雅苦笑着摇头。 兰溪却一言不发,淡然一笑,朝着孙雅扬了一下手。孙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虽然不那么聪明,但很快就明白了兰溪的用意。 “林丽莎已经被抓起来了。”兰溪的语气很认真,对着孙雅一字一句说,“我想,到时候她可能会和王大朋对峙的。我只是希望,现在的你,能真的放下一切,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怎么重新来过?”孙雅只有苦笑,她低下了头,飞快地在掌心写了几个字。同样朝着兰溪扬了一下手。口中的话却还是没有停,每一句话,都道出了她自己的心声,“纠缠了这么多年,我的朋友圈,都有王大朋的影子,除非,我真的离开这里。否则,你说我应该从哪里开始?不说别的,就像你,真的回来了,会重新和乔智在一起吗?” 能不能别再问让她这么为难的问题?兰溪苦笑着摇头,似乎所有的人都很关心她和乔智的事情,却从来都没有人关心过她的想法。 两个人的手上很快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兰溪和孙雅对看了一眼,显然,两个人的心思是大不相同的。只差那么一点儿,她就能找到所有问题的关键了。 “其实我倒很想看一看,王大朋见到林丽莎的时候,又会说些什么。”孙雅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那次的聚会,当我告诉王大朋的时候,他一脸的惊讶,拦着死活不让我去。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还在想着林丽莎。” 就在孙雅去洗手的功夫,王思思兴高采烈地拿着夜宵回来。她把晚餐摆得整整齐齐,一边说还一边念叨,“哎呀,这个俗话说得好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丰盛的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两顿。吃饱了才能睡个好觉。” 饭香味再度飘满了整个房间,兰溪叹了口气,“恩,果然很有你的风格,我就知道,让你出去买夜宵是正确的选择。” “同道中人嘛,就不用太客气了。”王思思忙活着拆开一次性的筷子。 兰溪同样赶去了洗手间,看来,自己这一趟还真的来对了,最起码有些问题,她已经找到了答案。 “这马上都11点了,你也留在这里吧?我们就都不用回去了。”王思思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不,今天谁都不住这里。乔公子请客,今天孙雅住酒店。这可是他的一片好意,你不会想要拒绝吧?”兰溪的眉毛一扬。 王思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口中不由得跟着欢呼道,“天哪,乔智出手这么大方?那我呢?是不是也可以一起去?早上会不会还有免费的自助餐?” 兰溪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头,“今天你哪里都不许,跟我一起回去!” 王思思苦笑着吐了一下舌头,无奈地跟着一起下了楼。 而此刻的刘锦辉也同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多少有些兴奋,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一听兰溪的看法。只是,当时针指向11点的时候,还是没有看的兰溪的踪影。 直到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就是两个人走了进来,时不时还彼此低声地提醒着对方,千万别吵醒了刘锦辉。 她很想走出去,和兰溪坐下来认真地谈一谈,再打听一下有关林丽莎的消息。她很想知道后续到底怎么样了。 赤脚走下床,她悄悄地来到了门后,有些话,她是不想让王思思听到的,毕竟以后自己还是要在这里生活的,天知道王思思那个大嘴巴会不会到处说?毕竟自己在钱氏集团工作这事,都没有跟几个人提起过。 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王思思兴奋的声音,“明天早上八点吗?这么说起来,要不要带上锦辉一起去?真是想想都让人兴奋。” “那还不得看她是不是醒过来了?这两天,我想她一定是累坏了。”兰溪放低了声音,随后两个人关上了房门。 刘锦辉赤脚回到了床边,她在床沿坐了好大一会儿,翻了一下手机,终于又侧着身子躺了下来嘴角多了一丝微笑。 八十九,最后的盛筵(上) 孙雅第一次住到那么豪华的酒店,软软的枕头还有软软的大床,还有临别时兰溪跟自己说的那番话,让她心头的重担终于放下了不少,所以倒下之后,她很快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梦里没有了王大朋,没有了过去的种种纠缠。孙雅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飘起来一样,为什么从前非得死死的抓住王大朋呢?明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可为什么非得让他再搅乱自己的生活呢? 都是因为林丽莎。心头的执念再度袭来。睡梦之中的孙雅,皱紧了眉头。 又硬又窄的床,还有时不时飞来的蚊虫,都没有挡住袭来的睡意。林丽莎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本自己百般嫌弃的地方,居然让她睡了一个美美的觉。直到被人摇醒的时候,她才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睛,一脸不满地确着来人。 “走吧,请你吃早饭。”一头短发的方慧出现在这里,古板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请马上跟我走。” 就算再怎么落魄,也要表现得优雅。林丽莎洗漱之后,还从方慧那里借来了一支口红,确认自己看起来不错,终于上了警车。 五星级酒店的小餐厅,孙雅和随后赶来的王思思、刘锦辉坐在了一起,她们尽情地享受着丰盛的早饭,直到看见那个故作优雅的林丽莎赶来的时候,三个人的脸色才突然变了。 随后赶来的兰溪,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只是指挥着众人赶紧吃早饭:“这一顿饭,可是乔智欠我们的,不吃可就真的浪费了。” “这话说的不错。”王思思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咖啡,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要是在学校的时候乔智就能这么显摆,我们肯定隔三差五的就要让他请我们吃大餐。这一顿,算是便宜他小子了。” 林丽莎拿出了自己豪门贵妇的姿态,优雅而又矜持地享用着自己的早饭,虽然她一言不发,但很显然在用这样的方式来秀自己的优越感。 刘锦辉几次张口想要询问什么,可是每次又都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她和孙雅一样,想不明白为什么林丽莎会被带到这里来。 冷着脸的方慧、还有那个目光几乎离不开王思思的陈飞,刻意选择了角落的小餐桌,似乎不愿意打扰了他们的用餐。 倒是王思思,一直不停地忙着品尝各式的早点,一副恨不得爹妈没给自己多生几个胃,这样好多吃一些东西下去。 直到早饭进入了尾声,果盘和饮料被端上来的时候,所有的人终于有闲心坐下来,彼此打量着对方。 “我们这是来晚了吗?”乔智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憔悴不堪的王大朋。 他们两个的到来,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了一块大石头,一时间安静的房间也变得热闹起来。 孙雅猛然站起身来,脸上的愤怒很快变成了委屈,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眼圈却红了,但终于还是坐了下来,将头转到了一旁。 林丽莎的优雅不见了踪影,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掉了在桌子上,她慌慌张张地用纸巾擦去身上的果汁,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而又粗鲁,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王思思和刘锦辉同样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只是两个人的动作看起来又多少有些不同,随后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看了看乔智和兰溪。 兰溪当然也在打量着众人,只是兰溪的目光扫过了众人,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忙。”乔智似乎还不太习惯众人的注目,摆了摆手道,“我们先吃早饭,女士们不妨先聊一聊天,给我们一点儿时间。” 王大朋瘦了很多,原本看起来就打不起精神,现在更是颓唐了几分。他的姿势在旁人眼中看起来甚至有几分笨拙。 乔智虽然可是和从前一样大大咧咧,但他并没有像林丽莎那样,既没有表现出自己常来这里的模样,也没有表现出所有的优雅,只是像一个普通人,早上起来进了自家客厅一样,一杯豆浆、两根油条再加一个鸡蛋。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 “还真是浪费。这可是一百多一位的自助早饭,他就这么随便吗?”王思思忍不住低声的抱怨,还不忘多咬两口手里的哈密瓜。 孙雅的眼睛一直都死死地盯着王大朋,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只怕现在的王大朋已经死了无数次。新仇旧恨,还有这么多年的积怨,早就袭上了他的心头。 听王思思这么说,她冷笑道,“乔智可不像有些人,缺什么才会刻意的炫耀什么。只不过是一顿早饭而已,经常来这里的,不会太在意。可有些人,就克意表现出自己的优越感,生怕别人看穿了她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是普通人家出身的人一样。” “你说谁呢?”林丽莎几乎下意识的反问道,她瞪着孙雅,虽然没有抬高声音,却没有掩饰自己心头的怒火。 孙雅冷冷在一旁道,“谁心虚我说的就是谁啊。” 林丽莎狠狠瞪了一眼孙雅,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兰溪安静地望着他们,很显然,现在每一个人都各有心思,只是,她却猜不出来,谁才会是那个绷不住的人。 她看得出来,孙雅还是放不下王大朋,终究还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如果不出意外,原本他们就要结婚了。无论是恨还是爱,只怕都不会那么轻易放下。 而林丽莎自从王大朋进来之后,简直如坐针毡,看样子如果地上有道缝,她早就钻进去了。但是除了那种情绪之外,似乎还有另外一种古怪的情绪,左右着林丽莎。兰溪说不清那是什么。 王思思悠闲地端着杯子,就像是等着看一场好戏,不时在刘锦辉的耳边低语几句,随后还不忘低低地说上两句,“天哪,如果王大朋早一点儿到这里,只怕没人跟我抢吃的了。”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林丽莎狠狠地瞪了一眼王思思,“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不是怕有人把我当哑吧卖了吗?”王思思毫不示弱地回敬道,完全没有了上次聚会时对林丽莎刻意的讨好。 九十,最后的盛筵(中) 终于所有的人都坐到了一起,就连大门都已经有人关上了。在刘锦辉和兰溪之间,隔了一张空椅子,那椅子正对着林丽莎。 难道还有什么人要来?还是因为桌子太大,所以只能这么安排?王思思一脸的好奇,可像是被房间里有些严肃的气氛吓住了,张了张口,却没有问出口。 警察们坐在椅子的后面,看样子随时都在待命。 王思思有些兴奋地打量着众人,随后低声对着兰溪道,“天哪,不会吧?在我看过的侦探小说里,一般主角都是这样的场景下,让罪犯认罪的。这么说起来,你们也要做这些吗?” 兰溪一言不发,只是和乔智交换了一下眼神。她当然知道,这里的监控,早已经被警方接手,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并作为证据保留。 “我们有什么话,是不是应该单独说?而不是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我都说了,我没有想要杀钱子鑫,真的不是我,你们想要做什么?难道是真的要逼着我承认什么吗?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林丽莎真的慌了,她一脸紧张地望着兰溪,就连嘴唇都有些发抖。 兰溪朝着她摇了一下头,“你误会了,其实请大家来这里,是为了解决掉几个问题。几个困扰着我们,但其实在警方那里,早已经确定了的案子。乔智,还是你来说吧。” 乔智愣了一下,这和之前商量的不太一样啊?难不成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被推上了前台? 虽然不满,可美人有言,自己硬着头皮也得上。就在他搜肠刮肚,想要准备几句开场白的时候,方慧适时地递上了那份化验报告,也就是那几分林丽莎送出去的礼物。 兰溪将目光转向了林丽莎,她想到了上次在茶楼上和林丽莎的不欢而散,对这样的问题,她应付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每一份礼物,我们都做了检验,其中有疑虑的是孙雅收到的那份巧克力、刘锦辉的香水、食盒子,还有两管口红。首先是孙雅收下的那份巧克力,虽然残留的巧克力不多,但是从纸上发现了降压药和乌头。这可能需要我们的专业人士来解释一下,这两种东西可能会造成的危害。”乔智皱紧了眉头,随后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方慧。 “喂,这件事情兰溪已经找过我了,而且我也跟她解释过了。这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们真的想要抓人,那就去找周凤好了,跟我没有关系!”林丽莎一脸不满的抗议。 但方慧显然丝毫没有受影响,反倒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慢悠悠道,“降压药可能诸位都很熟悉,家里有老人的应该都很熟悉,一般常见的分为利尿降压、交感神经抑制以及血管扩张的药物。正常的人服用降压药,会出现血压下降、呼吸急促、头晕等症状。至于乌头,就不太常见了。这是一种中草药,它是一味散寒止痛的灵药,但同时也是一位毒药。服用之后会出现全身发麻、头晕、耳鸣、腹痛腹泄等症状,如果量又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就可能会要了人命。” “林丽莎,你好狠的心,居然下这么狠的手?你难道真的想要了我的命?”孙雅愤愤不平,如果不是坐在她身边的王思思顺手拉了她一把,她一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王大朋木然地坐在那里,看了看孙雅,看看林丽莎,又将目光转回到孙雅的身上。 “真是好笑!我送你的是套高级的化妆品,那可是我拜托周凤去安排的。巧克力是什么鬼,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林丽莎的回答很干脆,而且一脸的无辜。 果然和上次的表现完全一样,兰溪双手交叉在胸前,她上一次将那化验单拍到林丽莎面前的时候,跟这样的人争论,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乔智认同地点了下头,“说的不错,我们已经比对过指纹,除了礼盒外面提取到了林丽莎的指纹之外,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发现她的指纹。” “也就是说,如果你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周凤的头上,这一点儿,只要周凤不反驳,你可以被认定是完全无罪的。”没有了上一次的愤怒,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但我觉得孙雅没有必要太过愤怒,第一,你虽然受了罪,可没有丢掉性命,第二,她是打算把巧克力送个王大朋的,如果不是你把巧克力给吃了,结果会怎么样?” 这一句话让林丽莎始料不及,就连王思思和刘锦辉,都不约而同地将先后将目光转向了林丽莎,随后又看了看王大朋。 而之前还算是平静的王大朋,脸色瞬间变了。 兰溪的话没有停下来,继续自己的挑拨离间,“之前我还觉得,孙雅好可怜,好不容易和王大朋熬成了正果,却没想到被林丽莎和王大朋合起伙来算计,差点儿连命都搭进去了。可后来想一想,最可怜的应该是王大朋吧?想想看,如果他知道那是林丽莎送他的礼物,而且还是一份心型的巧克力,只要摆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吧?” 几句话,说得王大朋冷汗直流,同时也点醒了他!只不过,就算是到了现在,他的情绪控制得也很好,虽然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疯,终究还是没有说话,眼睛死死地瞪着林丽莎。 这是孙雅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结果,她突然之间笑了起来,有些神经质般的摇了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还真是太有意思了。那我还真不应该那么小气的。想不到,原来你们是狗咬狗,可惜却咬到了我这个无辜的好人。” 王思思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她想要问什么,却被一旁的锦辉轻轻拉了一下。她眨了几下眼睛,原本打算说出来的话,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丽莎紧紧地咬着嘴唇,却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解,她的模样,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但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人理会,还是她也想知道什么,竟然坚持着还没有晕过去。 乔智叹了口气,“好歹是校友一场,我得提醒你,只要是罪犯,都逃不脱法律的制裁。” “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了。那就是周凤跳楼事件。”兰溪带着几分无奈摇了摇头,“其实当天早上,乔智和我原本就是想要去找周凤的,你能说一说,当时要去找周凤的原因是什么吗?” 九十一,最后的盛筵(下) 这两个人像是演起了相声一样,乔智几乎是马上在一旁接话道,“在钱子鑫被撞入院之后,我们调取了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最后锁定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随后,我们利用科技手段,对开车的人进行了比对,确认当时开车撞钱子鑫的人,根据体型特征判断就是周凤。” 兰溪忍不住想要翻一个大白眼,之前自己已经找过林丽莎询问,这样的问题,她只能把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说得更清楚吧? 林丽莎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你们不会这样的事情也要算到我的头上吧?那一天,有很多人都可以替我作证,我的的确确没有离开过玫瑰别墅。虽然周凤是我妈,可作为女儿的我,怎么管得了她的事情?她的性格是那么的固执,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根本不会跟我商量。你们总不会要把同样的罪名也安到我的头上吧?她这么做,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么多的人,就要欺负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寡妇吗?我可是你们的朋友——就算你们不念在过去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儿,也总得有点儿良心吧?” “你别在这里博同情了。她这么做,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吗?亿万家财,如果钱子鑫死了,不正好落到你的手里吗?为”刘锦辉在一旁出声了,她冷冷道,“真是替你感到可惜,钱子鑫捡回了一条命!所以,你不惜亲自冒险出手,要杀了钱子鑫。” “刘锦辉!你这个不要脸的!你吃我的、喝我的,工作都是我给安排的,有什么资格开口说话?还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我为什么要杀钱子鑫?我只是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林丽莎气得脸色更白了,她想要替自己辩白,可结结巴巴、翻来覆去却只有那一句话,“我没有杀他?我为什么要杀他?我不会杀他的。” “别扯那些没用的东西!一码归一码!你是整件案子的最大受益者。”刘锦辉一点儿不含糊地丢出了这句话,说完这些之后,还不忘看了一眼兰溪,“兰溪,你还真是沉得住啊,难不成就因为她是你的朋友,所以你才会这么维护她?” 林丽莎拼命望向兰溪,可她当然也很清楚,上次茶楼的见面,只怕已经得罪了兰溪,所以她认真地思索着,拼命地想着该如何才能打动兰溪。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间被打开了,一套深蓝色职业装的安琪儿走了进来,表情十分严肃。 很显然,这也是兰溪早就安排好的,她朝着安琪儿点了一下头,同时还不忘向众人介绍,“这一位,想必大家都认识了。她是钱为先的秘书安又琪,不过大家都习惯叫她安琪儿。” 板着脸朝这里的每一个人点了下头,安琪儿挨着兰溪坐下,随后低声在兰溪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很显然,不止一个人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她说的是什么,但声音太低,就连离她们最近的刘锦辉,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好吧,人都已经到齐了,那就让我来讲这个故事吧,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你们可以随时更正。”兰溪不动声色地继续开口,“其实所有的一切,都要从三年前的6月25号开始说起。那晚发生了一起惨剧,就是向涛莫名其妙地死了在路边,不远处,就是林丽莎的家。” 这句话说过的时候,房间里亮着灯忽然闪了一下,所有的人都跟着吓了一跳。尤其是林丽莎,“啊”的一声尖叫,随后意识的什么,勉强收住了声音。 “6月25日,那天同样也是一个雨夜。一个穿着白衬衫、白色休闲长裤、******的年轻人,在大约晚上11点到凌晨1点之间,死在了路边,死因是因为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身上所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兰溪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从来不希望由自己的口中说出这些冰冷的字眼,眼下却只能强忍着心头的不适,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林丽莎的眼中写满了恐惧,“事情都过去三年了,三年了!你还提他做什么?我说过了,他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想干什么?到底想要做什么?是一心想要跟我作对吗?”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除了王思思一副吃瓜群众的姿态,也只有坐在一旁,不时偷偷盯着王思思看的陈飞心情愉快,其余的人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丽莎,没有谁存想要提起过去,只是,巧合也罢,故意安排也罢,我们在24号晚上的聚会总是透着那么一点儿令人难以琢磨不是吗?聚会的日子,我想绝对不是你一个人敲定的吧?”兰溪虽然不满林丽莎的情绪激动,但还是耐心的解释。 林丽莎张了张口,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刘锦辉的眼中多了一抹笑意,她甚至开始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的确很有意思。很凑巧,我从安琪儿那里得知,是钱为先特意指定了25号,同时在他的日程安排上还写着,25号的10点,也就是我们聚会的第二天,要和我谈一谈。可是很凑巧的,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莫名其妙所有的人都突然间失忆了,就连钱为先的表现都很奇特。随后,因为前一晚发生的小意外,所以我们很快就带着林丽莎送的大礼离开了。”兰溪轻描淡写地说道,“所以我很想知道,钱为先为什么会改变主意。是不是也正是那个原因,导致了他死亡的悲剧。” “异想天开,真是异想天开!”林丽莎气得脸色发红,之前她在努力保持自己的风度,但很显然,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再继续了,“兰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见不见你,和不和你谈,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兰溪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林丽莎一字一句道,“那次的聚会,既然是钱为先首肯,而且还对到场的所有人都做过调查,那就说明他起码还很尊重你,而且打算继续你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可他改变了主意,这就很微妙了。” 安琪儿这一旁冷冷的插话,“根据日程安排,25日下午2点,钱总还约了自己的律师,虽然不确定是什么,但肯定是和个人财产有关的。所以,我想,那一晚的聚会,对林丽莎你来说,应该就是这辈子最后的盛筵!” 九十二,失控 林丽莎气红了眼睛,她像是疯了一样,死死地瞪着王大朋,阴沉地出声问道,“王大朋,你到底在他的面前说了什么?你胡说八道了什么?为什么要去见他?我不是说过了,你不能去见他,就当你已经死了——” “我还要谢你的不杀之恩对吗?”王大朋一脸憔悴,林丽莎的反应,更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原来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从来都不曾相信过我对吗?那我这么多年的付出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绝望,如果说当初从兰溪的口中听出那么一大堆的推论,他多少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最起码,他要确认一下,林丽莎的心中是不是真的有自己。可现在,一切都有了定论。 “原来我一直看上的都是个笨蛋?”孙雅在一旁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她指着王大朋,那笑简直比苦还难看,“你一直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难不成你认为她对你还是真爱吗?只有你这样的男人,才会傻到连她那点儿小心计都看不出来吧?唉,你真可怜,比我还要可怜。” 场面瞬间有些失控,林丽莎怒火难消,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王大朋的身上,但她这样的态度,无疑暴露了她的心虚,她和钱为先的关系被刘锦辉一语道中,早已经岌岌可危。 刘锦辉——她早已经点明了所有的一切,只不过那时的兰溪半信半疑,而此刻,她已经完全确认,刘锦辉说的都是事实。 王大朋还保持着最后的风度,他看了看乔智,又看了看兰溪,低声道,“还是快点儿带我回去吧,我跟这个女人,不会有任何的瓜葛,至于——” “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感情之中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真的第三者。看来,我真的应该早点儿成全你们才是。瞎了眼的,可不只是你一个,我也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你?”孙雅冷冷地打量着那两个人,心恐怕早已经被撕得一片一片。 王思思在一旁“哦”了一声,“天了噜,不会是真的吧?你们这是上演了几角恋爱?咦,上一次我不是还在那家国际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看到了林丽莎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上来。那个又是谁啊?” 林丽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王思思,看样子恨不得冲上咬她一口。 王思思原本还是一脸的好奇,可是看到林丽莎的表情,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连道歉道,“天哪,我说错话了是吗?那个不是你的朋友?而是——天哪,不会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这比电视剧更加扣人心弦!兰溪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来扫去,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意思的细节。 孙雅望着兰溪的目光变了,之前只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熟人,但此刻,显然已经多了一丝惊讶。只是,惊讶之中还带着一丝忐忑不安。 刘锦辉显然也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歪着头打量着周围的人。唯一能置身事外的,只有一向公事公办的安琪儿,她推了一下架在鼻子上的眼镜,无奈地摇了摇头。 “早就该想到的,早就该想到的!之前我还不信,我以为你对我是一片真心,可是没想到——林丽莎,你真的很会演戏。这么说,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对吗?到了最后的最后,甚至不惜让我亲手去杀了你的母亲?”王大朋的情绪也崩了,他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吼出来的,“而你,居然还骗我说,你怀孕了,是我们的孩子?” 孙雅的脸色变得青紫,她瞪着王大朋,咬了咬牙,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怀疑得到了证实,或者说,早就摆在那里的现实,只不过由王大朋亲口说了出来。孙雅长出了一口气,她总算明白了兰溪昨晚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林丽莎干脆耍起了无赖,她努力还想要保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所以只能拼命地否认,“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我和你,是清清白白的。哼,你不要那么幼稚好不好?我没有说过你不能爱我,但不能因为我是你心目中的白月光,所以就故意编出这样的话来羞辱我吧?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大朋气得双眼圆睁,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林丽莎会使出这一招,可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是个渣男也的确需要勇气,他只能长叹。 “哦,我明白了!你一直都在报复我对吗?因为恨我当初甩了你,所以才会在钱为先的面前胡说八道,毁了我的名誉?看起来我妈说得不错,还真是要带眼识人哪。想不到,你居然这样一个小人!”林丽莎继续愤愤不平道。 “我可不会像你那么无耻。最起码,我是在努力地维护着——曾经我爱过的那个莎莎。”王大朋一脸的痛心疾首。 兰溪叹了口气,“他说的没错,不管是作为你曾经的男朋友,还是你现在的情人,他都不会出卖你的,因为只有真爱一个人,才会全力地维护对方。你不也正是看中这一点儿,才选中他来替你做事吗?” 林丽莎愣住了,她瞪着兰溪,又看了看王大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急忙坐了下来。 “但是,在钱为先那样的人精面前,如果大朋诋毁你,他肯定会认为那只不过是为了报复而说的气话。可他越是维护你,钱为先就会越怀疑他那么说的动机。有一点儿是抹不掉的,那就是你们曾经是男女朋友关系。”兰溪多少有些无奈。人心就是那么的奇怪,尤其是钱为先,像他那样在商场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人,心思又有几个人能猜得出来? 刘锦辉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疑问,一个让林丽莎大惊失色的问题:“这么说起来,传说中钱总和林丽莎的婚前协议是真的了?如果你怀不上孩子,真的有可能会被扫地出门?天哪,你不会是——你不会是打起了王大朋主意?这不是太可怕了吗?” 九十三,逆风者 “闭上你的嘴吧!”林丽莎的脸色更难看,她从来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自己,那个总是秀出优越感的自己,此刻感觉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众人的面前。再这样下去,恐怕连自己最后的尊严都会被灭掉。 安琪儿在一旁皱了下眉头,“虽然钱总不在了,可钱子鑫还在,她生出来的孩子,钱子鑫可能会要求做基因检测,只要跟他比对,就能得出结果。难道说她是怕被钱子鑫识破,所以她才下了毒手?这是不是也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一个服务员的到来,打破了眼前暂时的宁静,在得到允许后,他快步走到取餐区,将空了的盘子撤下,又将满满几大盘水果摆了上去。随后,快速推着餐车离开了。 王思思看着那些水果,几乎是两眼放光。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早就第一个冲过去,狠狠地堆上两大盘解馋。 可眼下只能望着那些水果流口水,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将手里的勺子放到了口中,那样子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笑。 服务员的离开,让房间里的人轻轻吐了一口气。兰溪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星级酒店的服务是不是也太到位了一点儿?难道乔智没有提醒他们,这里不需要如此周到的服务? 那个走进来的人,看起来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兰溪皱了皱眉头,是因为这里的气氛太紧张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当那个服务员进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莫名的有些不安。 餐厅的外面,原本看起来严肃的服务员,将餐车放到了电梯边,而自己转身乘电梯去了楼上,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记得曾经有一个无知的女人跟他提到过张爱玲那个老掉牙的论调:白玫瑰与红玫瑰。男人的一生中会遇到两支玫瑰,白玫瑰与红玫瑰。娶了白玫瑰,时间长了,白的就成了粘在嘴角的米饭粒,红玫瑰就成了心头的珠砂痣。取了红玫瑰,日子久了,红玫瑰就成了墙上的蚊子血,而白的就成了床前明月光。男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是荒唐的论调,但说的未必不对。男人嘛,这辈子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不到的那个,最好是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可一旦发现自己没有得到的那个,落到了一个自认为远不如自己的人手里,那种感觉远比杀了他更让人难受。 这也正是王大朋的心态,无论是男人争强好胜的心态,还是对林丽莎的执着,都让他选择了脑残般地做了林丽莎的奴隶! “什么白玫瑰与红玫瑰,分明就是个拎不清的可怜虫!”男人当然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不起眼的王大朋,这就是那个曾经在学校里风云一时的篮球名将,可是却毁到了林丽莎的手里。——像林丽莎那样的女人,早点儿离开,对王大朋来说应该是幸运才对,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只能说活该! 原本他是可以脱身的,可偏偏他还在兰溪的面前耍花样!男人很快走进了靠电梯的房间,随手将门反锁。 兰溪对他来说,是最特别的那个!他从来没有想过,最初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兰溪,会和他的命运奇迹般的有交汇。这世上值得他多看两眼的女人不多,但兰溪偏偏是个例外。 他随手拿起了摆在桌上的照片,那是兰溪正走在大街上,显然这是一张偷拍来的照片。照片中的她,走得很是匆忙。 可今天是第一次距离她那么近,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他对酒店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所以在进入那间小餐厅的第一眼,他就确定了兰溪之间的距离。她还是那么美——看起来活力十足,没有浓浓的妆容,却莫名其妙地令他有了窒息的感觉。在看到她发梢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心中的飘飘然,就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兰溪两个人。越是如此,越是看着坐在兰溪旁边的乔智碍眼。 爱还是恨,他的心中早已经分不清边界,只是他知道,自己和兰溪,必然会有一场你死我的比赛。 “果然是冤家!”男人的食指划过了照片上兰溪的脸,脸上多了一丝邪魅的笑容。这一场比赛,他可不希望兰溪真的落后了,“冒险,也是为了你。只是,你感觉到我已经来到你身边了吗?当年的仇,我终究还是要报的。” 双手环抱在胸前,他直直地倒在了床上,回想从自己走进去到出来的所有动作,不会有错的,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里恐怕还有其他的安排。 是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吗?为什么会让他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仅仅只是兰溪的话,不可能给他造成那么大的威胁。更不可能是乔智,只有他才明白,乔智那个刑警副大队长的职位来得有多么的巧合,他只不过是正好碰上了那个案子,再加上刑警队确实处于人才断层的时候,所以他才会升上去。至于能力嘛,的确谈不上。 难道是那个老家伙?男人猛然一惊,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快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怎么可能?那里,是一个陷阱不错,肯定会让该认罪的人认罪,可不应该再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出场了。 而此刻,原本坐着的兰溪,突然打了个喷嚏。是空调开的太凉了吗?为什么总是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 陈飞这个在兰溪的眼中完全是一个业余选手的专业警察,居然大大方方地跑到了餐台,码了满满一盘水果,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随后又快速盛了一盘,摆在了桌上。其中最大的那盘,很自然地摆到了王思思的面前。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陈飞,眼前被打断的话题,又该如何继续? “我说你们够了吧?”林丽莎总算缓过气来了,她愤愤不平道,“是不是可以让我离开了?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我有罪,那就跟我的律师谈。” 九十四,变故,林丽莎的疑惑(上) “杀人未遂,所以你暂时还不能离开。就算你想要见自己的律师,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兰溪望着林丽莎,她的态度十分诚恳,直到现在,她仍然对林丽莎抱着那么一丝希望,“你应该了解我们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好歹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别到了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再去想怎么补救好吗?” “你就是这么实力坑自己朋友的吗?”林丽莎突然间狂怒,像是自己疯狂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如果早知道你是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兰溪一脸的平静,她一字一句道,“正是因为我还记得当初你对我的一片情义,所以我才会耐心地劝你说出所有的实情。我知道,依你的个性,有些事情会做,但是有些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利用王大朋。你明明知道在他的心里你曾经是多么的重要——甚至一直都很重要不是吗?人活着,总不能太自私不是吗?但安琪儿有一件事情没有说对,那就是,你并没有怀孕,所以也不会威胁到钱子鑫的地位。” 就连安琪儿都有些迷惑了,她眨了好几下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 王大朋已经垂下了头,他最后看了一眼孙雅,除了抱歉之外,更多的还是一种挽留。 人性,在这个时候能展现得淋漓尽致。此时此刻,孙雅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孔雀,她冷冷的扫了一眼王大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随后将头转向了一旁。干脆和王思思一起吃起了水果。 林丽莎成了真正的主角,警察们虽然头脑冷静,但再怎么说,钱为先都是本城大名人,他们也很好奇豪门的恩怨,自然也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这让林丽莎更加坐立不安。这一切,自然都落到了兰溪的眼中。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凤会守在林丽莎的身边,的确,林丽莎的美丽就连女人都忍不住嫉妒,可美丽如她,却只有一副空空的大脑,走出象牙塔就进入了婚姻,再由最初的宠爱到厌倦,很显然,到了钱为先那个年纪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再来什么风花雪月,更没有年轻人的浪漫。 林丽莎恐怕也是受到了几次打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地位不妙。除了尽力地讨好钱为先之外,那种不安全感,早已经将林丽莎变得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已经完全不再是过去那个林丽莎。 再或者说,因为她的对手已经升级,可她还把自己当成那个初出校门的美人。虽然她的美貌还在,可早已经成为了她的负担。钱为先那样的男人,想要的绝对不是一个徒有其表、只会买买的美人,还应该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主人。 而周凤太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就算自贬身价,也要守在周凤的身边,以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富贵生活。 也正是因为一眼看穿了钱为先的心事,才要拼命地催着林丽莎赶紧生孩子,这样才能稳固她自己的地位。 可周凤的努力显然是白费了。林丽莎不情不愿地服从了周凤的命令,却从未意识到自己在钱为先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玩物,她以为自己的美丽无人可以取代。 更要命的是,林丽莎把自己的美丽,变成了自己的罪过。见识过太多的金钱,习惯了优越的日子,所以她才会拼了命的保住眼下的地位。铤而走险吗?兰溪看着林丽莎那张美丽的脸,她真的不认为林丽莎会有那么重的心思。 “天哪,你到底做了些什么?脑袋进水了吗?所以才会在作死的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安琪儿在一旁冷冷地出声,古板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 这么犀利的言论,让林丽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瞪了一眼安琪儿,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反驳。 兰溪终于开始继续讲自己的故事,“再回到6月25日那天的早上,虽然凌晨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在林丽莎看起来,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除了钱为先选择了住在钱子鑫那里,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变故。甚至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她还跟我提起,钱为先想要跟我谈一谈。但不知道为什么,吃完早饭之后,所有的人,包括林丽莎在内,都像是忽然间失忆了一样,不再提我跟钱总见面的事情。你不好奇是为什么吗?” 孙雅、刘锦辉、王思思,都和林丽莎一样,死死地瞪着林丽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兰溪叹了口气,“你应该想到的,除了王大朋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或者说,不止一件事情,让钱为先不再提见面的事情。你还记得他是为什么要找我吗?” “他说自己的一幅画不见了,所以想要拜托你找一找。”林丽莎飞快地回答道。 兰溪点了点头,“钱子鑫当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那幅话,据说是明代画家唐伯虎的真迹,价值昂贵。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踪影,而他选择暂时不跟我见面,一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让他分心,所以他才没有提再见面的事情。” “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推迟早已经预定好的计划。”安琪儿点了点头,附和着兰溪的说法,“钱总是一个工作、生活都很有条理的人,所以如果不是大事,他绝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 “其实那天晚上还有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们所有的人,虽然不是同时出发,但到达的时间却是差不多的,只有一个人晚到了,所以我很好奇地想要知道,那天晚上,你迟到的原因是什么?”兰溪将目光转向了那个最不可能有嫌疑,但是却最有动机的人——孙雅。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孙雅。她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却一言不发。 “当然了,同时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要请孙雅过去?是嫌自己的日子太悠闲了吗?”兰溪望向了林丽莎。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林丽莎虽然张扬,但是既然和王大朋有了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之后,又怎么会将孙雅请到自己家里来?除了炫耀之外,难道真的一点儿不担心自己会玩脱手吗? 九十五,变故,林丽莎的疑惑(下) 那次宴会上的林丽莎的表现的确多少有些令人汗颜,但占上风的显然是孙雅——两个人虽然是斗嘴,但林丽莎显然并没有占到什么好处,更重要的是,她还将自己的生活完全暴露在孙眼的眼前。现在回想起来,林丽莎恐怕也没有想到会出现那么多的意外吧? 林丽莎显然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了什么,一张脸变得煞白,像是在努力的回想,嘴唇不停地动着,最后将头转向了刘锦辉,“是你?是你说,要请她一起来,让她见识到我的生活,以后不再胡说八道。” 刘锦辉皱了皱眉头,“话是我说的,可拿主意的人不是我吧?我只是建议而已。别忘了,对我而言,你是半个主子,还不是你说什么,我就只能做什么吗?难不成我还能替你拿主意?别开玩笑了,如果真是那样,你还不得把我吃了?” 林丽莎瞪着刘锦辉,看样子虽十分气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你这是挖好了坑,就等着我往里跳呢对吗?你可真行啊。别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我跟你们没完。” 不知道是因为林丽莎的目光太过犀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刘锦辉的身子轻轻地抖了一下。 “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见到钱总的?我很确定,在那天钱总的行程安排中,并没有说要见你。”没等兰溪开口,在一旁的安琪儿就忍不住出声了,她皱了皱眉头,“我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钱总比平时回家的时间早了一点儿,大概五点就出发了。可是,像他那样的人,不可能会见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好吧。其实——我是从刘锦辉那里知道了钱为先的电话,约好见面的地方。”孙雅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卸下了心里重重的包袱一样。 “怎么又是你?刘锦辉?啊,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是你出卖了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给你的东西不够多?你为什么要跟别人一起联起手来害我?”此刻的林丽莎,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狠狠地瞪向了刘锦辉。 但没想到的是,刘锦辉还是一副完全无辜的模样,“孙雅是我们的同学,她只是问一问钱总的电话号码,这样的顺水人情,为什么不做呢?所以我应该告诉她,就像你当初答应帮我一样,这有什么关系吗?” 就连孙雅看着刘锦辉的表情都不对了,她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什么,但又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兰溪,到嘴边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你——刘锦辉!真是没想到!我妈提醒过我,让我离你远一点儿,不要对你那么好,我还没有放在心上,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真是一条喂不熟的狗!”林丽莎一张脸都气红了! “哦。”刘锦辉一脸的无辜,她一脸自嘲的表情望着林丽莎,慢条斯理道,“从前我一直都把你当成自己的朋友,原来我们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对等的。这么说起来,我做的这些事情,也不用对你有丝毫的愧疚。” 直到此时,林丽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一个角落,她紧紧地闭上了嘴,不再轻易地多说一个字。 孙雅很利索地说出了和钱为先见面的事实,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忌,更不会再去关心王大朋的反应——当然,在见到钱为先的时候,她要做的是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说清楚,同时还不忘提醒钱为先,林丽莎一直都在勾引王大朋,不止一次地加王大朋的微信,她虽然话说得客气,但一个早已经嫉妒到要发疯的女人,从她的口中说出的话,又怎么会客气?她唯独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王大朋和林丽莎的关系已经那么密切。 “现在你应该庆幸,那时的我还真的以为自己会嫁这个愚蠢的男人,所以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不过,当时他的反应很奇怪。”孙雅一脸的兴奋。 在懊悔和后怕的同时,她的心中自然还有一丝得意,再怎么说,她总算报复了一把林丽莎,尤其是现在看到林丽莎像条落水狗一样地站在她的面前,她简直忍不住想要欢呼。 “他说了什么?”王思思吃了一片水果,完全没有受丝毫的影响,除了她那颗旺盛的八卦心之外,“千万别告诉我,那个时候的钱为先,真的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把她从那个别墅里赶出去吧?那也太狠心了?好歹一日夫妻。” “你听说几个生意人会谈感情的?更何况,还只不过是半路夫妻。难不成你还以为钱为先跟她是真爱啊?可别让人笑掉大牙了。”孙雅不由得冷笑起来,望着林丽莎一字一句道,“钱为先当时说,谢谢我特意跑了那么一趟,原本他还是有很多顾虑的,不过现在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不过,好歹莎莎跟了他那么多年,他会做好安排的。” “你撒谎!”林丽莎的反驳是那么的无力。 王思思皱了皱眉头,“是真是假,就算你自己不清楚,但是周凤肯定已经知道了吧?像她那样的人精,肯定看出来了。” 一语中的! 林丽莎无力地坐在那里,很多曾经想不明白的事情,总算是想出了那么一点儿眉目。安逸的生活过得太久,从前的她只是想要属于自己的爱情,想要被人宠成一位公主。可直到现在,她才想明白,自己终于还是被人狠狠算计了一把。 兰溪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光望着林丽莎,她到底错过了什么?才不过几年的时间,怎么林丽莎会把自己作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她稍微用那么一点儿心,就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如此被动吧?而眼下,看她的脸色,显然已经想明白了许多的谜题,脸色因此也就更难看。 “不是吧?你们说了这么多,其实是在替我找杀人动机对吗?你们觉得是我杀了我的丈夫?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么被动的样子?我会有那么傻吗?”林丽莎突然发狂着尖叫了起来。 九十六,希望破灭 “杀死钱为先,只是所有计划中的一环,而且,后面接下来的行动,就像是为了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所以就会接二连三地采取行动。”兰溪终于开口了,是时候该点醒那个一直在装睡的林丽莎了。 林丽莎一言不发,她瞪着兰溪,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空洞。 兰溪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她继续说,“其实,将所有的事情当作一件案子来看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很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很像是一件小事,激发了所有事情的一连串反应。将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看的话,就会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而那个嫌疑最大的凶手,就像是自以为是的虫子,掉进了精心设计好的陷阱里,在努力挣扎的时候,却越陷越深。” 就连乔智都瞪大了好奇的眼睛望着兰溪,明明她说的是普通话,声音也是他想象之中的那么轻柔,可为什么他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丽莎就是嫌疑人,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儿,就绕那么大圈子干什么?听你们说话还真是费劲,怎么,听锣还得听音吗?我说兰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王思思不耐烦地插话道。 兰溪无奈地苦笑,这个丫头的心也未免太急了些。她摇了摇头,“现在说谁有嫌疑为时尚早,但是我觉得其中一些事情可以划上结论了。比如说钱为先的死,很显然,他的死亡是一起刻意伪装成的意外,凶手显然并不是精心的谋划,而是冲动之下犯罪,随后想要努力的补救。” 林丽莎换了个姿势,她瞪着兰溪,却并没有开口。 王思思还想开口说什么,却没料到陈飞再度送上来一盘水果,原本还打算说点什么的,继续埋头苦吃。 刘锦辉一脸的幸灾乐祸,她看着王思思的表情多少有些不屑,只是每次和兰溪目光对视的时候,她的担心似乎就多了一层。 “仔细回想一想,就会发现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说,钱为先死的当天,林丽莎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表面上看起来,他是死于一场意外——地板太滑,他走路不当心。但根据法医的检查发现,在他出意外之前,服用了过量的降压药,还有毒药。”兰溪看了一眼乔智。 乔智一直都在低头思索着什么,直到兰溪轻轻地从桌下推了他一把,他才把头凑过去问兰溪,“你说什么?说到哪里了?” 这个家伙居然在走神?这么严肃的场合,就不能正式一点儿吗?她无奈地轻笑了一声,随后指出他要出示的下一份证据,就是钱为先解剖之后的结论。 “不错,这个发现其实也有意思。因为在钱为先胃里发现的过量的降压药,和在孙雅带回去的巧克力中的降压药是同一种。同时,混在降压药里的毒药,也正好是乌头,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两种东西混在一起,就算没有发生意外,也会让钱为先送命的。更别提和狠狠地摔了那么一跤了。”乔智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结论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林丽莎第一个失控了,她猛然冲到兰溪的面前,又退了回来,颤声道,“你说什么?毒药?你说我老公是被人用毒药毒死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那是一场意外,一场意外而已!你们不要继续在那里胡说八道!” 除了怜悯之外,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寒意。兰溪望着林丽莎那张自己曾经很熟悉的脸,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林丽莎吗? 方慧想要插话,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兰溪,就把话又硬了回去。 “先是否认,否认不断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推不到别人头上的时候呢?我很好奇你还会采取什么新的应对方式?其实我曾经见识过一些所谓的有心机的人,可是却不曾想到,像你这样看起来完全单纯到没有脑子的人,除了否认之外,就不能说点儿别的吗?”安琪儿一脸反感地望向了林丽莎,表情十分复杂。 兰溪扬了一下眉毛,自己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想不到却被安琪儿说了出来。 “你们没有证据就胡乱的指认我犯了罪,是谁给你们的权力这么做?”林丽莎有些心虚地大声说,“既然你们咬定是我杀了钱为先,那就去找证据好了。” “真的很不凑巧,那个被扔到小区垃圾桶里的药瓶,已经被我们发现了。上面的确已经发现了指纹。”方慧在一旁插话道。 林丽莎的脸色更加难看,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大朋,过了一会儿才满脸的诡笑,“那药瓶上就算有我的指纹,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我是钱为先的老婆,平日就生活在一起,他是每天都要吃降压药的。难道谁规定说我不能动他的药瓶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找到的是降压药的药瓶,而不是别的什么药瓶?”兰溪望向了她,目光里带着那么一丝怜悯。 又是一个陷阱!林丽莎的脸色苍白。她指了指兰溪,却不再多说一个字。 兰溪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插了一把刀,所以每从她的口中多说一个字,就让她的心口痛上几分,过了一会儿她又继续道,“你最不应该利用的王大朋。你应该知道孙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的存在,原本就是她最大的威胁,如果你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或许一切都会结束。可我想不明白,就算有刘锦辉的蛊惑,你也不应该铤而走险。我很想知道,请孙雅过来这件事情,你真的得到周凤的允许了吗?” 这几句话突然让林丽莎抱住了头,她的痛苦已经不言而喻,但几乎也是突然之间,她好像恢复了冷静,一字一句道,“好吧,你们可以随随便便把什么罪名都推到我的头上。可是,我告诉你,我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这一点儿,我妈是可以给我作证的。你们可以等她醒了之后再问她。从现在开始,我一个字都不会再多说,而且,我要很快见到我的律师。” “那就暂时去你该去的地方,认真的想一想吧。”兰溪皱了皱眉头,很快朝着坐在一旁的警察挥了下手。 九十七,始作俑者 这丫头是不是反客为主了?乔智哭笑不得地看着兰溪,想不到她的气场居然这么强大,那些原本对他的指挥都会疑问的同志们,居然真的听兰溪的指挥,快速走到了林丽莎的面前,准备带着她离开。 听陈飞路边社不太靠谱的消息说,上面有意思打算将兰溪作为重点引进人才,不久之后可能就会调入警局工作。乔智当然是半信半疑,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挤进警察警察队伍。兰溪吗?承认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比较在他的眼中,兰溪一直都是很特别的那个,但如果说是上头看中的人才,他可不太相信。 他们一定隐瞒了什么。乔智能看得出来,尤其是那些资历比自己长的人,提到兰溪的时候,似乎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陈飞那小子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可靠,明明是他最关心的,反倒打听不出来什么,真是过分了。 “我说,先等一等,同志们,我觉得——”乔智觉得自己还应该把握住所有的节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兰溪太有存在感。毕竟,他应该是那个冲锋陷阵的人,而不是先把兰溪推出去。 “说的不错,是应该等一等。”兰溪点了点头,她看着锦辉,一字一句道,“不错,林丽莎已经被抓起来了,可真正的罪魁祸首,也应该被带走不是吗?” 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乔智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本打算准备带林丽莎离开的警察们,也都愣住了。 “林丽莎就算是不认罪,她也逃不掉吧?怎么还有罪魁祸首?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她和周凤两个人一起策划的吗?你是哪根筋不对了?”刘锦辉瞪大了眼睛。 兰溪叹了口气,她望着刘锦辉,一字一句道,“我说的那个不是别人,就是你。刘锦辉——当然了,是不是也应该称呼你——准钱太太?或者说,是钱家第二继承人的生母?”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当然也包括看起来很冷静的安琪儿。 原本看起来一直都在神游一般的林丽莎,像是灵魂终于归窍一样,看着刘锦辉的表情有些复杂,但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像是在努力的回想。 “乖乖,这个瓜可有点儿大啊。”王思思叉起了一块瓜,有滋有味地品了出来。她像是错过了兰溪之前说过的话,直到看见陈飞的眼神不太对,才咬了一大口,用牙签叉着没有被削掉的瓜皮。 倒是孙雅,那表情像是吃了块臭豆腐一样,怪模怪样地望着刘锦辉,最后又望向了王大朋。 只有王大朋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平静,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锦辉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勉强,她努力地想要优雅的一笑,可挤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我是在钱氏集团工作,可我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员工。你的想象力怎么会那么丰富?兰溪,你是不是发疯了?” 兰溪宁愿那个发疯的是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对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刘锦辉从前只是一个喜欢占小便宜的人,但绝对不会损害别人的利益,可是为什么,她怎么会和钱为先扯上关系? 作为一直都在吃瓜群众的王思思瞪大了眼睛,就连手里的瓜皮掉了都没有发现,这一次,她还打算说点儿什么,但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 “我疯了吗?是你疯了才对吧?从前我只是以为,你做什么事情,必然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苦衷。可是现在的你,真的让我理解不了。”兰溪柔柔地望着刘锦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赌你的运气是不是很好对吗?你算准了林丽莎的性格,明白她的弱点,也知道她跟钱为先在一起是为了什么。除了钱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理由。所以,你当然会猜到,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跟钱子鑫握手言和,因为哪怕只是能分得一点儿钱为先留下来的遗产,那也足够维持她现在的生活。所以,她是绝对不会杀钱子鑫的。” 林丽莎两眼放光地望着兰溪,她完全顾不上计较兰溪话中带刺,几乎是痛哭流涕地出声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不替我辩解?怎么能让这帮臭警察把我带走?”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也不例外。”兰溪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林丽莎的脑袋到底进了多少水? “果然你还是维护兰溪的,她是你的朋友不错。可我也是你的朋友。你们也都看见了,那把刀——那就是她要杀钱子鑫的证据啊?”刘锦辉苦笑道,她的声音轻柔,却不容一点儿质疑。 “其实最大的破绽,就是那把刀。”兰溪有些悲伤地望着刘锦辉,这是她最不愿意怀疑的人,可是当在钱子鑫的病房里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刘锦辉瞪大了无辜的双眼,“不错啊,那把刀,不就是林丽莎带过去的吗?明明你们也都看见了那把刀不是吗?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其实连你自己都没有那么肯定不是吗?那把刀上没有指纹,也没有留下任何味道。所以这才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兰溪轻轻地叹了口气,“林丽莎出现在病房的时候,没有戴着手套。而你,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抹去了刀上的指纹,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想要捡起那把刀,如果法医在上面检出你的指纹,你就可以有合理的解释不是吗?” 几句话,说得刘锦辉冷汗直流。她万万没想到,兰溪居然会想到这一点儿,其实那天在看到兰溪捡起那把刀——而且当时手上还戴着手套的时候,她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了。只是没有想到,兰溪会那么沉得住气,直到现在才将那个疑问说出来。 自己真的低估了兰溪的聪明!刘锦辉长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和兰溪之间的交锋已经开始了。可那个人,真的会帮自己吗? 九十八,棋子 “理论上这么说确实没错,不过她真的有那么聪明吗?居然算到了林丽莎要去钱子鑫那里,而且还提前做了好栽赃的准备。这样的推论似乎有点儿太过想当然了吧?”安琪儿在一旁插话道。 王思思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那表情就好像她不该提出这么弱智的问题。 安琪儿到底是什么人?她和自己的生活绝对没有过交集。无数个念头从兰溪的心头闪过,却被她硬生生按了回去,随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先是王大朋铤而走险,周凤也躺在了医院。林丽莎早已经坐立不安,正在寻找最后一棵救命的稻草。虽然林丽莎有不在场证明,可她的动机是最明显的,依刘锦辉和林丽莎的关系,要左右她的行动并不难,只要电话里告诉她,钱子鑫已经清醒,并且愿意和她见面,林丽莎一定会赶过去。当时刘锦辉的身上一定带着一份协议,还有一把刀,我猜想她一定是给了钱子鑫两个选择,如果钱子鑫同意她提出的条件,锦辉就会和他结成同盟,否则的话,你应该就会杀了他吧?正好嫁祸给随后赶到的林丽莎。毕竟,一个躺在病床上几乎不能自理的人,杀他很容易。” “你疯了吗?这么异想天开的说法,你自己会信吗?我可不是林丽莎,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杀了他,难道我就不怕被人发现吗?”刘锦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勉强从自己的口中挤出了几个字。“兰溪,我知道你是丽莎的好朋友,可是为了救她,你也不用朝我的身上泼脏水吧?我没有理由不是吗?请你尊重一下事实好吗?不要发挥你丰富的想象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难不成还能逼着钱子鑫给我加薪吗?那不是太可笑了?” “她说的不错。”安琪儿一脸认真地看着兰溪,柔声道,“你不会是弄错了吧?就算她真的想要升职加薪,公司也有一整套的流程要走。先不说钱子鑫还没有接任下一任董事长,就算他真的接手了,把一个普通员工升到领导层,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直到此刻,刘锦辉才正眼望着安琪儿,脸上多了一丝和善的笑容。但她很快再度板起了脸,指着兰溪的鼻子说,“枉我还把你当成了朋友!你怎么能那么说?动机呢?我没有动机不是吗?别以为你是乔智的女朋友,就能在这里胡说,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我不会跟一个孕妇动手的,而且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应该生气。听说月份小的时候,如果生气太多的话孩子发育会出现问题。”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你主动投案吧,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就算不替你自己考虑,也总得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吧?” 这一句话就像是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转到了刘锦辉的身上,包括之前一直抱着头的王大朋。 刘锦辉努力想扯出一抹笑容,但很显然失败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兰溪当然知道,锦辉是一个骄傲的人,虽然她常常会收起自己的锋芒,但只要有人刺痛了她的自尊,她一定会反击的。 可现在,她的沉默,显然是在默认。就连守在一旁的乔智都愣住了,这样的结果,也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最震惊的莫过于安琪儿了,她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一脸的意味深长,随后拖长了声音道,“哦,天哪,天哪!真是没想到,真没想到!那么说起来,那些传言是真的?这个孩子,真的是——真的有可能会是钱家的继承人?天哪!” 之前还扮柔弱的林丽莎,像是一只豹子一样猛然冲到了刘锦辉的面前,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你可装得真像啊?亏我还把你当成了朋友!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怎么,我的东西都是好的吗?从前是王大朋,我可以假装不知道,可你居然连我的老公都要抢?难道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 这接二连三的瓜炸得孙雅头大,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刘锦辉居然也曾经喜欢过王大朋,她原本以为那只是别人随口说说而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吃惊的缘故,她愣在那里,突然抓住了兰溪的手,“所以呢,我才是最傻的那个对吗?刘锦辉——她不是在帮我,而是一直都在利用我?” “想要下完一整盘棋,总得让所有的棋子都动起来不是吗?”兰溪摇了摇头,好敏锐的眼光,好毒辣的手段,如果不是知道所有人的弱点,又怎么才能让所有的人都为她所用? 愤怒已经让孙雅的表情有些扭曲,望着王大朋的目光,写满了绝望。那可是她曾经全身心爱着的男人,明明早已经听说了那些传言,可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王大朋,却以为别人只是眼红她的爱情,所以才会故意造谣。如今她才总算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真是好毒的心思。这么说起来的话,还真是有意思,所有的人,林丽莎和孙雅,居然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安琪儿在一旁悠悠道,她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哎呀,怎么感觉她们跟我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这样的勾心斗角,不觉得很累吗?” 刘锦辉的脸上写满了恨,望向林丽莎的眼神,也突然变得锋利。兰溪突然之间就懂了,那一场联谊会,那一场传说中让林丽莎和钱为先结缘的联谊会。原本刘锦辉也应该到场的,但前一天买的新裙着,莫名其妙地破了个洞,所以她不得不缺席。难道真的是林丽莎? “你早就防着了我不是吗?”刘锦辉望向林丽莎的目光透着一丝诡异,“还记得那条裙子吗?那条被你剪破了的裙子,原本,我也应该出现在联谊会上的。我以为,那次的聚会,能让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就是我干的,怎么了?早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您不成我还要成全你?”林丽莎狂笑了起来。 九十九,报复 原来真的是那次!兰溪无言以对,这两个人,真的从很早的时候就较上劲了,可既然那个时候对林丽莎已经怀恨在心,为什么还要进入钱氏集团工作? “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你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喝下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听说,周凤带着你拜遍了不少寺庙,只为了求来一个孩子。可你看看,我轻轻松松就有了一个,而且还是个男孩。就算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刘锦辉一脸苦涩的笑容,带着几分讽刺的笑容。 林丽莎自然不会饶过她的,她冷笑了两下,“是吗?你用什么来证明那个孩子是钱为先的,而不是别的什么人的?你不觉得这很搞笑吗?就算你怀了孩子怎么样?我可是名正言顺的钱夫人,就算没有孩子,谁也动摇不了我的地位。” “你可真令人作呕!”孙雅冷冷在一旁讽刺道,“到了现在,你还抱着那个结婚证不撒手呢?难道你真的那么确信,钱为先会留给你一大笔财富?” 林丽莎不甘示弱地瞪了孙雅一眼,却没有再反驳什么。 刘锦辉眯起了眼睛,望着林丽莎的表情很是奇怪,她摇了摇头,望向兰溪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不应该自作聪明,搬到你家里去的对吗?你怎么能看出来我怀孕了?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我和钱为先才知道的秘密。你不应该知道的。” “青姨?是青姨。”乔智突然之间插话道,他当然知道那个神奇的人物,虽然只是模糊地听兰溪提起过,但青姨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又是那个青姨?”刘锦辉的脸色苍白,她看起来虽有几分心虚,但终究还是点了下头,“早就该想到的。我忘了,你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如果不是怀孕的话,我想不至于那么凑巧,我会被她看到吧?” 那当然不是一次巧合。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锦辉的,连兰溪都说不清,或许那只是她的直觉吧?还有对刘锦辉的了解。她一直都在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发现的证据都指向了刘锦辉。 虽然林丽莎深居简出,但唯一一个跟她有联系的人就是刘锦辉。两个人虽然刻意表现得疏远,但很显然,无论刘锦辉跟林丽莎、钱为先的关系,显然都比她们表现出来的密切。而林丽莎一直都在急切地证明着自己的幸福,这其中必然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秘密。 “王思思得到的那一盒点心,还有林丽莎送给你的那一瓶香水。”兰溪不动声色地解释,她能看得出来,刘锦辉在故意拖延时间,可她却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难不成,她真的以为天上会掉下来什么救兵吗? “你可是亲眼看见我被送去了医院,思思是亲自把我送上救护车的。”刘锦辉的脸色一沉,她冷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想不到,你的心思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难测?你难道真的认为,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要知道,万一玩脱了手,我可就是一尸两命,你认为我是嫌自己命长?” “你说的不错,之所以你会那么做,不就是因为王思思在不是吗?以她那么热心而又乐于助人的态度,你出一点点意外,她不仅第一时间会把你送去医院,还会通知所有你认识的人。”兰溪摇了摇头,她不忍点出真相,却又不得不横着心,继续往下说,“如果你是一个安安分分地在家享用林丽莎送你的礼物,恐怕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吧?况且,你本不是一个特别大方的人。虽然你和她的关系很好,但还不至于连礼物都要一起分享吧?更何况,那还是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是林丽莎送你的礼物。” 说到最后的时候,兰溪刻意加重了声音。王思思原本就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一点点小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闹得所有的人都知道。而刘锦辉去找王思思,原本就透着不合情理,当着她的面前打开礼物,就更显得古怪了。 刘锦辉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你想说的是,包括孙雅的礼物在内,都是我动的手脚吗?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毫不保留的信任她?所以,就算为了替她脱罪,你也得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头上吗?” 这原本就是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命题。兰溪轻叹了一口气,“你漏算了一件事情不是吗?既然你的香水、孙雅的巧克力还有我的香水都被动了手脚,那么,为什么思思会被放过呢?” “这算什么破理由?”刘锦辉一脸不屑地瞪着兰溪,“如果你也就是这样的水平,那我们还真是太高看你了。思思的人缘一向很好的,不管是什么人,对她都不设防的不是吗?” “可林丽莎是一个很小心的人,不管是孙雅,还是曾经暗恋过王大朋其他女孩子,恐怕林丽莎都不会太放在心上。思思却不同,她跟我们一样,跟林丽莎曾经住在同一个宿舍,她甚至比我们每一个人都更了解自己。所以,林丽莎如果真的要动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偏偏只有她收到的礼物没有异样,这还不说明问题吗?”兰溪轻叹了口气。 还有第二个兰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王思思虽然是个资深吃货,可她却有洁癖。她从不让别人用她自己的东西,尤其是入口和经常用的东西,自然也不会轻易地用别人的东西。虽然她一直都掩饰得很好,但在兰溪的面前,却显得很扎眼。 “是时候揭开所有的谜题了不是吗?”刘锦辉突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乔智,“只是我没有想到,第一个发现问题关键的人居然会是兰溪。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你和我之间的较量,但想不到事情居然变成这样。我猜,我们的谈话应该可以结束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唯一想说的是,林丽莎是罪有应得。唯独让我想不出的是,周凤那么自私的女人,居然也有那么一丝母爱。” 乔智看着刘锦辉,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了,几位穿着长袖白衬衫、西裤,打着领带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就是钱氏集团的律师团。 一百,刘锦辉的愤怒(上) 果然她是有备而来!兰溪并不意外地看着他们提出了要求——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们有权力要求还林丽莎自由,同时,他们也是刘锦辉的辩护律师,在警察没有出示拘留证之前,没有权力限制刘锦辉的自由。 这无疑证实了之前刘锦辉的说法——钱为先果然已经做了一些安排,最起码,最善于保密的律师们,已然确认了刘锦辉和钱为先之间的关系。 但出乎意料之外,刘锦辉提出了一个令兰溪十分意外的要求:她要和兰溪、林丽莎单独认真的谈一谈,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画上问号。 乔智离开的时候,拍了一下兰溪的肩膀,他想不出来该如何才能处理这样的状况,两个几乎同样失去理智的女人,该怎么面对。 兰溪朝着他轻轻摇了下头,随后只是淡淡一笑。 房门紧闭。兰溪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她从来都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们三个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会。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林丽莎还是那个只知道买买买的贵妇,而不是现在这般狼狈,又努力撑着可笑的所谓尊严。 “疯你,疯了,刘锦辉,我看你真的是疯了。兰溪,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林丽莎像是疯了一样的摇着头,“那些都是他们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要再假装无辜。这里没有第四个人,兰溪也会遵守承诺,绝对不会把我们的谈话泄露出去。现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一句老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大朋和孙雅要结婚的消息,你是知道的。”刘锦辉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礼物是你妈亲手准备的,就这一点儿,就算她替你担下所有的罪名,你能逃得过吗?” 兰溪从来都没有想到,林丽莎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几乎撒泼似的想要反驳所有的罪名。 一种前所未有的反感,让兰溪感觉热血直往自己的头上冒,她恨不得马上动手,好让林丽莎闭嘴。 “情绪是你最大的敌人!”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吓得兰溪瞬间回过神来——“将来可能有一天,你会面对你最亲近的人,甚至可能是你宁肯自己死,都不愿意失去的朋友。可那又怎么样?你要做的就是追查真相,哪怕对你来说是最残酷、最不可能的真相。” “真相,真相。我想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没有理由,真的没有理由。”兰溪可以有一个理由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但是却又多了一千零一个理由,再度让自己的情绪崩溃。眼前的人,曾经是她的好朋友,当年她们四个人,在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真相是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刘锦辉无奈地低头,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只是自己的一颗早已经算计好的棋子,只是没想到,还没有等到亮出自己的底牌,就已经失去了作用。“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谁,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兰溪,我要活下去,而且还想要风风光光的活下去。” 兰溪痛心疾首,她几乎是一把抓住了刘锦辉的肩膀,用力的摇了几下,拼命地摇着头道,“我不信,我真的不信,从前的你是那么的骄傲。难道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就连那次的雨夜,你都说过,我们还年轻!与其羡慕林丽莎的生活,倒不如好好的工作!这些话,我不相信你只是说说而已。” 锦辉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她冷冷地看着兰溪,“我真的很可怜你,怎么别人随随便便说一句话,你都信了呢?不错,曾经的我,当初走出校门的我,的确相信,只要我们努力,就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结果呢?我是努力了,没日没夜的工作,为了拉到一个客户,我可以一天只吃一顿饭,守在客户住的小区门口,只是为了说上几句话。我放下所有的自尊,也只是希望自己的业绩能好一点儿,月底能多拿一点儿提成。可结果呢?我就算拼了自己的一条命,还是比不上林丽莎随随便便花出去的钱。” 兰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刘锦辉从来都看不上那些属于林丽莎的东西不是吗?可身边有了林丽莎那样的参照物,所以才会如此敏感?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林丽莎友谊的小船是怎么翻的吗?想起来还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那是我入职的第一年,我拿到了区销售的冠军。那一年,公司的业绩也特别好,所以除了公司的年会之外,还有几个业绩很突出的人,被钱总请到了家里,开了一次小小的宴会。”刘锦辉的嘴角还是带着笑容。 刘锦辉以为,林丽莎一定会替自己感到高兴,最起码,当初是林丽莎的力荐,钱为先才将她安排进公司。自己也是替林丽莎挣回了面子不是吗? 只是没想到,就在宴会的前一天,林丽莎神神秘秘地找到了自己,提出的理由让她狠狠地大吃了一惊——钱为先安排作为女主人的她,给每一位到场的人做个铭牌,以显得钱为先很知识他们,结果她把那张名单随手丢了。 “真是烦人呢。真没想到,他还要搞这些没用的东西。”林丽莎看起来一脸的无奈,“只不过是一群只会出卖自尊的低端人才,有什么好重视的。” “他们——也是公司的一员不是吗?再怎么说,都是替你们挣钱花。”收拾起自己的自尊,刘锦辉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林丽莎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就是因为这个月的业绩不错,所以我老公才奖了我一块手表。可惜了,才二十万左右,勉强凑合戴戴吧。” 说完,林丽莎还不忘晃一下自己的手腕,金光闪闪的手表,晃得刘锦辉多少有些眼花。 “还真是讨厌,怎么就非得让我去做那么无聊的事情?而且,还得记着他们的爱好。虽然我很讨厌他们,可老公的话却不能不听,其实他跟我一样,也不喜欢折腾这些无聊的事情。”林丽莎的语气懒懒的,带着几分不屑,同时又像是在哄着刘锦辉开心,“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直接打电话给钱总的秘书不就好了吗?”刘锦辉虽然心里已经很不高兴,可却不得不勉强陪着笑。 一百零一,刘锦辉的愤怒(中) “哼。”林丽莎不屑道,“那些打工的,哪个不是眼睛都放在头顶上、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一样?这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不知道在别人的面前怎么装孙子卖乖呢?到我这里,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人物。我懒得搭理她,所以只能拜托你了。赶紧把那些人的名单找出来,再打听一下他们的爱好,我也好做准备。” 几句话像是刀子一样,刺伤了刘锦辉的自尊。这些话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显然都没有将刘锦辉放在眼里。 她以为自己的努力,最起码在林丽莎这样的既得利益者面前,就算是鄙视他们,也会很收敛,可没想到,林丽莎既然没有丝毫掩饰的模样,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又怎会如此放肆? 除了答应,还能有第二个选择吗?拿人的手短,原本就是因为林丽莎才能进入钱氏集团。 当刘锦辉将那个名单递上去的时候,林丽莎看到她的名字时,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从前说过的那些话,而是蛮横地下令,让锦辉不必参加那次的聚会,而是陪自己去一趟邻市,她要去品一品邻市有名的夜市的小吃。 “可是,不太好吧?钱总的宴会,作为夫人不在场,总是不合适吧?”刘锦辉下意识的心底一沉,作为新人,那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它不只是代表着荣耀,还代表着更多的上升的机遇。稍微动一动脑子,就会想明白这样的机会对刘锦辉来说有多重要。 不曾想,林丽莎只是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是他们父子两个安排好的聚会,我不想跟着凑热闹。再说都是一些无聊的人,个个都上赶着想要往上爬,那样的阿谀奉承我最讨厌的,所以在不在都无所谓。行程我都准备好了,你不会驳我的面子吧?” “当然不会。”刘锦辉感觉后背冷汗直流,她费尽心思才得到的机会,在林丽莎的眼中居然是那么的不堪?可那样的机会,恐怕以后不可能再有了,她努力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只是,我如果不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万一——” 林丽莎笑眯眯的挽住了她的胳膊,“我都跟为先说过了,让你陪我出去玩几天。他怎么能不答应了,只要是能让我开心的事情,他都会答应的。现在我担心的倒是你,不会想着要放我鸽子吧?” 刘锦辉原本以为自己错过的只是一次聚会,却不曾想到,对她来说,失去的不仅是大好的机会,还成了同事眼中的另类——在那次的聚会上,不知道是什么人道出了刘锦辉和林丽莎外出游玩的事实。 回来之后,原本打算提拔她的部门领导,开会的时候借题发挥,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她,为了往上爬,居然会走老总夫人的后门,于是另外一个能力远不如她的同事被提了上去,她还是原来的职位。就连应该到手的提成,都被以部门福利为借口,拦下了一半。 随之而的,是同事们的疏远——一个靠后门进公司的人,天知道她会不会什么时候告自己的状?为了避免麻烦,远离是最好的。没有朋友、其他原本就看不惯她的人,更是顺势打压,她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每一次都以刘锦辉的服从告终。旁人眼中优雅从容的林丽莎,在刘锦辉的面前,只是一个粗鲁、无礼甚至不讲礼的女人,她肆无忌惮地利用着刘锦辉,从来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偶尔才会丢给刘锦辉一份不怎么值钱的礼物,就算是对她的补偿。 而林丽莎自以为的大方,也只是对自己很大方而已,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麻烦。依然享受着刘锦辉的服务,甚至在她上班的时间,也会打电话过去,搅黄了刘锦辉好几单的生意。面对刘锦辉的抱怨,林丽莎却趾高气扬地指出,她可是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安排进公司的。只要她一句话,刘锦辉随时就得离开。她曾经试图抗议林丽莎的这种行为,但是换来的却是上司的冷嘲热讽:旁人上赶着都巴结不上的人,她那么轻易就能巴结上,为什么不抓住这大好的机会往上爬? 处于这么尴尬的境地,刘锦辉敢怒而不敢言,一次又一次的想用实际行动改变别人的看法,可林丽莎却一次又一次将她打回了原形。而她得到的,只是在钱为先的面前刷了个脸熟,据说钱为先对她的评价,是“模样看起来端正,是一个很会陪着莎莎玩的小丫头”。 刘锦辉几乎是含泪望着兰溪,一字一句道,“努力有什么用?你可看到了?我那么拼命挣来的东西,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不还是白白地让别人抢走了吗?努力有什么用?你告诉我,努力到底有什么用?” 兰溪看着声泪俱下的刘锦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职场的复杂,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只是她知道,如果总有那么一个人掣肘的话,是谁都不可能把这一切处理好。 “为什么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难道这里真的有那么好吗?”兰溪无奈地发问,这两个人,为什么非得死死地缠在一起? 她当然知道,如果有第二个更好的选择,刘锦辉一定会拼命地离开,而不是留下来受气。 “我是想要离开!可有了这样的经验之后,我只能做类似的工作。可——可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林丽莎从中作梗,就是不许我离开。”刘锦辉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毕竟一个城市的圈子就那么大,或许没有几个人会把林丽莎放在眼里,但是钱为先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他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刘锦辉,只要他几句话,自然就能决定一个人在这个城市中的生存。除非是离开这里。 钱为先自然也愿意林丽莎的身边有个朋友,毕竟,他已经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哪里还有精力去享受一个年轻女人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 一百零二,刘锦辉的愤怒(下) 两口子一拍即合,根本没有给刘锦辉喘息的机会,她被当成了林丽莎实际上的私人助理。 林丽莎一副随时好像要气晕过去的模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亏待过你吗?大大小小的礼物,我没少给你吧?” “你不喜欢、看不上眼的东西,不都给了我吗?哦,对了,我还忘了你曾经把酒店里带回来的东西也当成礼物送给了我。我可真的要谢谢你的大方。”刘锦辉十分愤怒地回击道。 原本张嘴准备反击的林丽莎再度哑了火,她低声喃喃道,“可那也是我大老远带回来的东西不是吗?” 当然,跟林丽莎相比,钱为先出手大方了不少,他做事一向是公私分明的,虽然他看不到刘锦辉工作上的成绩,但时不时还会拿出一笔钱,算是的刘锦辉的补偿——陪林丽莎外出时的补偿。 这样一来,让林丽莎心生不满,于是更加频繁地使唤刘锦辉,生怕钱为先的那笔钱白花了。恶性循环下来,刘锦辉想要升职基本无望,将来如果想要留在钱氏集团,就只能紧抱林丽莎的大腿,否则随时就会被踢出局。 刘锦辉冷冷道,“既然她那么无情,也就不能怪我无意了。兰溪,我不管在你的眼中我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堪。但是,压抑了那么久之后,报复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再怎么美丽的女人,男人早有看腻的那一天,更何况是林丽莎那样一个早已经习惯了享受、炫耀还有偶尔耍一下小心计的女人,她那早已经变得空空的脑子里,只是想着怎么样才能早一点儿怀上孩子,而不是努力把自己变成钱为先身边一个不能少的人,享乐的生活,让她完全失去了向上的动力。 恰好相反的是,林丽莎将她的无知、贪婪还有虚荣的弱点,全都暴露在刘锦辉的面前,所以攻击她,对刘锦辉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只是,她采取报复的方式让人无语。 刘锦辉的确聪明,她很快崭露头角,就连那些曾经等着看她笑话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两把刷子。 在林丽莎口中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刘锦辉,工作能力却是那么的出色,钱为先自然很快就开始正视刘锦辉的存在。他逐渐发现,跟林丽莎的美丽却平庸比起来,刘锦辉身上的能力,却正是他欣赏的。 如此一来,两个人的生活很快有了交叉。刘锦辉当然知道钱为先的软肋是什么,也早就看出钱为先对林丽莎没有什么感情。刘锦辉投其所好,恰如其分地抓住了机会,很快怀上了孩子。 得知刘锦辉怀孕的消息,钱为先欣喜若狂,他还是一个传统的男人,当然希望孩子越多越好。所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给孩子一个名份,并且保证绝对不会让刘锦辉母子将来受半分委屈。 兰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恨不能冲上前去,狠狠浇刘锦辉一盆凉水,让她自己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可那些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还是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不能跟一个孕妇计较! “你好狠的心!这么说起来,在陪着我的时候,你们两个早就已经勾搭在一起了?你居然还能装成没事儿人一样?这么说起来的话,那个恐吓我的人,就是你对吗?”林丽莎猛然冲向了刘锦辉。 刘锦辉冷冷道,“最没有资格嘲笑我的人就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上位的?最起码,你做过的那些下三滥的事情,我一样都没有做过。而且,对你我不必有丝毫的愧疚,因为你不配。我拿到的,只不过都是你欠我的。” 幸好兰溪就守在一旁,挡在了她们两个之间。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林丽莎,手和脚都没有闲着,口中还大声嚷嚷着,“我把你当成朋友,你把我当成了什么?真是想不到,你们两个居然还联起手来对付我?我真是瞎了眼!” 两个女人的争吵,让兰溪的脑袋瞬间轰的一下炸开了。原本还希望两个人能停下来,不得不大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你们两个还觉得自己的脸上很有光吗?你们两个有没有想过,自己大好的青春,就这样喂了狗,难道还要接着断送自己的将来吗?” 情绪激动的两个人,逐渐平静了下来。林丽莎和刘锦辉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说都不肯认输。 就连兰溪都开始佩服刘锦辉的算计,她不仅算准了钱为先的弱点,还让林丽莎作茧自缚,自己将自己逼上了绝路。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算出来的。 “你的心太急了,如果不是着急逼林丽莎出手,只怕也不会这么快露出破绽吧?”兰溪有些无奈,很显然,这就是刘锦辉想要达到的目的。 “所以,她果然才是那个幕后黑手,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跟周凤——不对,应该是她鼓动了我妈,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才把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兰溪,你一定要帮我,把她抓起来,还我清白。”林丽莎变得楚楚可怜,眼中再度燃起了希望的光。 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林丽莎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底线了?或者说,眼下自己真的没有准备好接受这样一个厚颜无耻的林丽莎。兰溪皱了皱眉头,她又看了看刘锦辉,不错,她的确抓到了一手的好牌,可前提条件是,钱为先并没有死。 一想到这里,兰溪马上摇了摇头,“你错了,她是最希望钱子鑫不要出事的人。因为她能抓住最好的牌,就是跟钱子鑫结成同盟。所以,我劝你在接下来的时间做好准备吧。” 刘锦辉冷笑道,“兰溪,你还看不出来吗?如果她还有一点儿人性,就不会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周凤的头上。现在周凤昏迷不醒,就算醒了也未必会指任凭自己的亲闺女。所以,如果你们查不到证据的话,她很快就能逍遥自在的生活了。钱子鑫能指认周凤,却指认不了她。这才是她最高明的地方。想想都让我觉得不服气,她的运气怎么会那么好?” 一百零三,未雨绸缪 酒店监控室,头发花白的秦局正坐在监控室里看着房间里的一切,镜头切换,他能看清兰溪眼中那份藏不住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果然,出国还是让那个丫头变得更加坚强,换作从前,看到自己的朋友变成这个模样,她一定会泪流成河的。上次恐怕也正是因为她的多愁善感,才给她惹来那么大的麻烦。 并不是一件复杂的案子,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刘锦辉,不得不说兰溪的行动还真快。她果然变得比从前更沉得住气,居然还瞒过了乔智。 只是,眼下看到的事情,显然比兰溪看到的更复杂,他隐隐感觉到,那个人真的已经回来了,却想不出来这些人的生活是怎么搅到一起的。刘锦辉的背景他们已经查得很清楚,跟那个人绝对没有半点儿交集。至于林丽莎,因为她的身份实在特殊,所以有关她的资料,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当乔智走进来的时候,秦局还在对着监控画面发呆,三个同样年龄的年轻人,显然她们的命运,早已经变得不同。 “秦局?您——真的在这里?”乔智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吃惊,甚至和有意识地做出了夸张的表情,“我还以为陈飞在开玩笑。您怎么会在这里?” “你把一个警队的警力全都调了出来,居然还没有提前报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市里出了什么紧急情况。这么大的事情,我不来看看怎么行?你小子可越来越出息了,为了讨好自己的前女友,怎么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幸好和没有闹出什么乱子,要不然,你小子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秦局故意板起了脸。 乔智早就摸透了秦局的脾气,他当然看得出来,秦局只不过是故意在吓唬自己,急忙苦着一张脸无奈道,“报告秦局,首先,兰溪不是前女友,是女友,现在进行时。不过我想应该很快就能变成未婚妻。其次,我们这么做,其实也是迫不得已。毕竟这案子上头抓得紧,你看看,才这么几天的时间,我的头顶上的头发,都快让我自己抓没了。您不会想我年纪轻轻的头发就掉没了吧?我可知道,您老可一向是最心疼我们这些年轻人的。” “你小子!”秦局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笑成了朵花。 这显然是难得的一个打听消息的机会,所以乔智急忙凑了过去,“秦局,您恐怕也不是无缘无故来这里的吧?外面可都已经传遍了,说您有意想要给刑警队引进外来的人才,而且还是精英级别的,我猜那个人,应该不会真的是兰溪吧?”乔智一脸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的问道。 秦局喝了一口茶,“你小子猜得不错,上面的确有这么个意思。怎么着,你是想在这里表达一下你的意见吗?咱们一向讲究民主,有什么意见你说说看,咱们也可以讨论一下。” “我怎么敢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我觉得您是不是认真的考虑一下?虽然咱们没有明文规定,两口子不能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可是您也知道,咱们警察的工作可是最苦、最累的,一旦有什么案子,十天半个月回不了家也是正常的。您说将来我们小两口要是结了婚,孩子扔给谁?您总得考虑一下我的实际困难吧?”乔智厚着脸皮说道。 秦局喝下去的茶差点儿吐出来,他咳了半天才指着乔智骂道,“好你这个臭小子,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时候,就开始打算将来的事情了?是不是也太早了点儿?就知道你小子没个正形,这绝对不是正当的理由。” 乔智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我这可是未雨绸缪。而且您看看,我马上就快奔三的人,终身大事总得考虑吧?还有,引进人才,我当然没有意见,可是我觉得兰溪不合适。您不是说过,最喜欢专业的人才吗?兰溪她可是刑侦专业的。如果真的把她召进来,会不会让别人有意见啊?会不会说她——留过洋的和尚,念的经比我们的好?” “你小子,油嘴滑舌。这件事情,是我们经过认真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当然了,到时候自然还会征取大家的意见,最重要的,还要尊重兰溪自己的选择。一切没有定论之前,我觉得你这两点儿不着道的理论,可以暂时不必考虑。”秦局哭笑不得,反驳了乔智给出的借口。 乔智故意摆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当然知道自己给出的理由不靠谱,可他真的不愿意兰溪和自己的职业扯上任何关系,不只是累,更重要的是很危险,如果两个人都是警察的话,他真的有能力保护她的安全吗? “在做出决定之前,到时候会有一场考核,到时候可能还会由你来负责。”秦局一脸的意味深长,他眯着眼睛望着乔智,“别忘了,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越来越复杂,还有几起悬而未决的案子,也需要人手来帮忙。兰溪这丫头如果能真的能加入我们,不管是对咱们,还是的老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她的身上,有你看不到的能量。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又犯同样的错误,这次的案子,你都看出了什么?” “哎呀,看起来是一件很容易的案子,但是想不到拔出萝卜带出泥,这后面还藏着这么多隐情。可恐怕接下了还有一堆硬骨头要啃啊。接下来跟我们打交道的,可不是林丽莎,而是钱氏集团的律师团,那可是一堆人精。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只怕不好办。”乔智一脸的苦笑。 秦局一脸的若有所思,他却没有回答乔智的问题。难办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一段被隐藏起来的历史,会不会再度被掀起来?兰溪的神经,是否能经受得起同样严肃的考验? 现在,是时候和那个人再谈一谈了,他是一位专家,恐怕只有他的意见,才是最具有说服力的。 坐在那里的乔智,并没有留意秦局的情绪,他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计划怎么考验兰溪,才能彻底打消她进入警队的念头了。 一百零四,较量 “无利不起早,我说你怎么最近那么殷勤。”林丽莎依然还是愤愤不平,“这么说起来,让孙雅也参加那次聚会,原来你的目的是怕我们发现什么。哼,钱为先给你转的那一大笔钱,算是对你的补偿,不过,你别再痴心妄想,钱家的事情,跟你无关。” 果然,在有些人的眼中,或者说在林丽莎和钱为先的眼中,钱是可以摆平所有问题的。正是钱为先莫名其妙地转出一大笔钱,所以林丽莎才会拜托兰溪调查那个第三者。毕竟,作为钱为先的正牌夫人,可捏在她手里的,也只是几张可以透支的信用卡而已。 刘锦辉冷笑起来,“你还抱着那个红本有什么用?我的确不会奢望太多,但是我的孩子,生来就应该是姓钱的,他应该得到更多的东西。钱子鑫未必不会顾忌这点儿血缘关系。” “你可千万别得意的太早,就算是你跟钱子鑫联手又能怎么样?真的能把扫地出门吗?我才是钱家的女主人,只要我不同意,除了你已经拿到的那笔钱之外,绝对不可能再多得到一个子儿。做人还是应该善良。”林丽莎冷冷地扔下了这几句话,转身走了。 只留下刘锦辉和兰溪愣在原地。一阵说不出来疲惫,让兰溪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如果没有那一次雨夜的聚会,一切会不会不同? “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刘锦辉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兰溪,“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和钱为先的那份婚前协议——” “锦辉,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难道真的要这样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吗?还有这个孩子——它终究还是一个小生命,你应该替它想一想,一个没有名分、一出生就没有爸爸的孩子,要怎么样面对自己的人生?”兰溪痛心疾首地问道。 刘锦辉没有答话,她甚至无法掩饰自己的得意,“我可是认真地研究过继承法,只要这个孩子平安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我没有好担心的。” 兰溪想要再多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谁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刘锦辉执迷不悟的眼下这个地步,她还能多说什么? “到底是我哪里出错了,才会让你抓个正着?孙雅什么时候背叛的我?”刘锦辉突然抛出了这个问题,“昨天晚上,你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思思说你们并没有讨论什么,而且——” “而且,你还在孙雅的房间里装了窃听器,就是保证她不敢背叛你。王思思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只要你问得有技巧,她看到的所有一切,都会一点儿不露的全告诉你。所以,孙雅一言一行,都逃不脱你的掌控。”兰溪望着刘锦辉,不带一丝感情地摇了摇头,“但你高估了孙雅对王大朋的感情,也低估了人性的善良。所以趁着王思思不在的时候,我和孙雅有了一次对话。你听的,只是我想让你听到的。别忘了,人不只是有耳朵,还有眼睛和手,我们可以写下来的不是吗?” 写下来?再度确认了兰溪的说法之后,锦辉气得只能干瞪眼。 “你们——真是太奸诈了。”刘锦辉眯起眼睛瞪了一眼兰溪,不再开口说话,“原本我以为,孙雅为了王大朋,会死心塌地地被我利用,想不到她居然被你说动了。” 兰溪轻叹了一口气,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这就像一张早已经张开的大网,所有的人,都没有逃得脱算计。可这些自以为胜利的人,真的会胜利吗?她总感觉事情还有哪里不太对,仅凭刘锦辉,就算再加上周凤,能筹划出这么多事情吗? 事情很快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刘锦辉被要求协助调查,暂时不能离开本市,但行动去是自由的。在着手替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她才惊讶的发现,困难远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最惊诧的莫过于钱子鑫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老钱居然还真的有二胎的打算。这也让他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毕竟作了二十几年的独生子女,突然冒出来一个可能会出生的人物,这打击让他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关上门和律师谈了一个小时之后,钱子鑫勉强提出了一个条件:在刘锦辉生下孩子之后,确认那孩子的确和钱子鑫有血缘关系,他可以付给刘锦辉一大笔钱,但是她绝对不能继续待在这个城市,也不会再和孩子有任何关系。 刘锦辉好不容易逮到了这条大鱼,又怎么肯善罢甘休,她振振有词,对着律师发起了火,“你们可都是专业人士,难道真的以为我就不懂法吗?就算我没有名分,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姓钱的,跟钱子鑫有同样的遗产继承权。他是当打发叫花子吗?还想剥夺我当母亲的权力,是谁给了他那样的底气?” 林丽莎暂时住回了酒店,周凤昏迷不醒,她身边就少了一个替她谋划的人,除了不再那么高调的出现在媒体头条,大部分的时间她的日子过得依然还是很逍遥。三不五时的都能看到自媒体拍到她在继续买买买的照片。 不过据乔智的说法,林丽莎一直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就连她的手机,也早就已经被申请了监听。除了和王大朋的通话之外,跟她电话来往最多的,是一个未实名的手机号码,而且那个号码长期处于关机状态。不过这个号码之前跟林丽莎每周都有通话和信息往来,自然是最可疑的。 乔智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林丽莎同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不管是信息还是邮件,全都石沉大海。难道那个人真的人间蒸发了?他不是跟自己保证过,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惹上麻烦的吗?现在一切都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直到她在酒店的公共卫生间,被一位大妈打扮的人拦住了去路。她才发现,居然是那个男人,他居然装扮成了清洁女工的模样。 一百零五,惊梦 林丽莎惊喜到发狂,她忍不住红着眼睛扑到他怀里,又踢一打,过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看了看她的打扮,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打扮成这个鬼样子?还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我已经在门口立上了正在清扫的牌子,自然不会有人进来。倒是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怎么还能这么潇洒?难道你真的想要坐实杀了钱为先的名声?”男人阴沉着脸,看起来他恨不得给林丽莎的头上倒一盆冷水,好让她清醒。 林丽莎得意的笑了起来,“一切不都很好吗?况且这本来就是我的生活方式。钱家的人就算怀疑又能如何?别忘了,钱子鑫现在还躺在医院。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男人冷眼看望着林丽莎,却没有开口说话。 “哎呀,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人家好不好?人家这也是为我们的将来考虑。想想看,我忍了那个老家伙那么长时间,现在还不容易松口气,你还让假扮悲伤吗?你放心,只要再等上几个月,我们就能过逍遥的日子了。你不是说最想去澳大利亚吗?将来我们一起去那里,如果你特别喜欢,我们就在那里定居,一辈子逍遥快活好不好?”林丽莎柔声细语,依偎在男人的身上。 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林丽莎第一次看到他眼中的不耐烦,还有那一丝说不出来的厌恶。厌恶?林丽莎又看了一眼,是的,直觉告诉她,那真的是厌恶的表情。 这是那个自己费尽了心思想要讨好的男人吗?他曾经说过,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绝对容不下第二个人的存在,可是他为什么看向自己的目光会那么古怪?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林丽莎有些惊恐的后退。 男人冷笑了一声,“怕我会杀了你吗?接下来,你还是多留意兰溪吧。别忘了,钱子鑫可拜托她找过你的那份婚前协议,还有他新立下的那份遗嘱。他早就想要摆脱你了,因为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自己的耻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初是怎么打自己的脸的。如果他真的在遗嘱上提到了刘锦辉的孩子,你想想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又是兰溪?”林丽莎的眼中多了一抹愤恨的表情,“要不我找人做了她?只需要制造一场小小的意外,就能送她上西天——” “你说什么?”男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一把掐住了林丽莎的脖子,眼中闪过一抹凶狠的光芒。 林丽莎显然被吓蒙了,她连声道,“我说的不是你,而是兰溪那个死丫头——” “她绝对不能出半点儿意外,尤其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质疑的权威,低吼道,“如果你动她半根毫毛,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知道了,你快放手,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林丽莎拼命的挣扎,他手上的力道是不会有错的,有那么一瞬间,她能感觉到自己都有了灵魂出窍的感觉。 直到那个男人松开了手,林丽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来不及再多说什么,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让男人只是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不要再跟我联系,但是我就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如果兰溪出了半点儿差错,我第一个会找到你。” 一位清洁工走了进来,一脸狐疑地望着快速走出去的人,随后客气地询问林丽莎是不是需要帮助。 惊魂未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借着镜子看看脖子里那道青紫色的印记,那个男人真的下了狠手!天哪!只是因为自己说要做掉兰溪?他在用这样的方式确认他自己的权威。 兰溪?什么时候兰溪在他的眼中居然如此重要?林丽莎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但她隐约能感觉得到,一定是什么地方不太对。 思考了一会儿,几乎是灵光一现,林丽莎瞬间明白了那个人的目的,原来,兰溪才是他真正的目标,而自己,只不过是他手里一颗棋子而已。 虽然还不太清楚,兰溪之间和他到底结了什么仇、什么怨,但很显然,他对兰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迷恋!是不是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自己上演那么一场戏? 如此一来,自己在他的眼中到底算什么?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配角?只有兰溪那个熊孩子,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林丽莎长叹了一口气,周凤说的是对的,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他们口中所谓的爱情,更是靠不住的。女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还记得周凤说这些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模样,想不到原本以为可以笼络住的男人,居然也同样不靠谱。 突如其来的嫉妒,让林丽莎气急了眼,绝对不能让那个男人得逞,最起码,兰溪绝对不能和那个男人的生活有任何的交集,他就应该是自己的! 在7月初那个晴朗的下午,她将兰溪和乔智都约到了酒店喝下午茶。 气氛十分尴尬,兰溪看了看乔智,每次看到林丽莎的时候,就算掩饰得再好,可那种想要远离林丽莎的态度是遮不住的。 “你还记得,我跟你表白的事情吗?只是那时的天气,比这个时候好多了。”林丽莎拢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乔智寒着一张脸,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的望着她。 兰溪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个,心头的谜题终于解开了,可乔智却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提过。是怕自己多心? 乔智满头黑线,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林丽莎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玩这一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兰溪看着这两个人,这样的场合绝对不适合她,所以她急忙站起身来,摇了摇头:“既然你们两个有事情有谈,那我就不方便在这里了。” “等一等,溪溪。他”林丽莎出声叫住了兰溪,她的脸上勉强扯出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兰溪没有回头,“既然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私事,我留在这里多有不便。” “不,这件事情跟你有关,也跟乔智有关。如果你不听的话,那我请你们两个一起来,还有什么意义?”林丽莎的语气很是诚恳,甚至这是兰溪回国之后,第一次看到她的态度如此诚恳。 一百零六,“两肋插刀”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乔智选择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不希望和其他人一样,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所以,为了不嫁给钱为先那个老男人,也为了我自己的将来,我去找了他,而且还厚着脸皮跟他表白了。”林丽莎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色看起来不太自然。 兰溪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乔智黑着一张脸,显然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情。林丽莎羞愧之中还带着几分难为情,看起来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会当着兰溪的面坦白。 “结果嘛,不用问也知道了。他拒绝的很果断,根本就没有给我留下一点儿退路。”林丽莎板起了脸,一字一句道,“从来没有哪个男生会让我那么下不来台,所以,我当然会报复。所以我就去找了乔夫人。” 这一句话就像一颗炸弹一样,不只是兰溪,就连乔智也瞪大了眼睛,他一把抓住了林丽莎的胳膊,连声问道,“这么说起来,是你?你在我妈的面前嚼了舌头,所以——她跟兰溪一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要不然你以为呢?要不然兰溪为什么会远走国外?为什么回国之后也没有主动联系你?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林丽莎笑得有些邪性,她的手指着乔智,有些发疯般的笑道,直到笑到喘不过气来,才继续道,“我还以为,你会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很爱兰溪,爱到不惜跟全世界的人作对。可是到头来呢?你不是连自己的老妈都没有搞定吗?我听说,你妈不仅去找了兰溪,而且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姜是老的辣,我想她说的话,必然比我想象中的恶毒千倍——” “别说了!”兰溪厉声出口道,她感觉自己的脸热辣辣的,就像是又回到了那天,乔智的妈妈就坐在她的面前,每一个字,都扎得她心口在痛。 “哈哈——看来我猜得没错。兰溪啊兰溪,我还以为你真的赢了我,轻轻松松地嫁一个富二代,而不是像我这样,嫁一个死鬼老头子。可到头来,你不还是一个人吗?就算是在国外镀了一层金,那有什么用?你不是觉得乔智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吗?他不是还没有勇气跟家人作对,选择跟你在一起?看看,到头来,我还是有钱人,虽然成了一个有钱的寡妇。而你呢,还不得跟其他人一样,忙忙碌碌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过上像我这样的生活。”林丽莎像是疯了一样的大笑道。 “我看你真是疯了!”兰溪皱了一下眉头。谁都看得没来,林丽莎在笑,可兰溪却看得出来,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勉强。难道她——她真的良心发现吗? 林丽莎摇了摇头,“我疯了?你说我疯了?可别忘了,现在我还顶着钱为先夫人的头衔,就算钱子鑫再不是东西,他都得考虑一下我的身份不是吗?为了他自己的形象,也不可能让我沦落街头。倒是你,还真是可怜!别认为我坏,也别想着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乔智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这一点儿,他比我更明白,他过不了自己父母那一关,所以,他说过的那些话,你只要听一听就好,可千万别当真。” 兰溪突然觉得林丽莎很可悲,虽然转时还猜不出林丽莎做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个人,继续一个人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跟他,早就已经成了过去式,你又何必再提?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情才把我找过来的,那还真是浪费时间。”兰溪摇了摇头,随后转身离开了。 乔智瞪了一眼林丽莎,他一向最瞧不起的就是对女人动手的男人,所以就算他已经气疯,残存的理智也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转身朝着兰溪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兰溪一边走一边在思考,她很了解林丽莎的性格,眼下如果追问,她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可她为什么这么做?理由呢?林丽莎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她用自己富太太的朋友圈一遍遍地强调自己的幸福,从而掩饰自己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婚姻。那么,为什么又要突然提起多年前让她颜面尽失的丑事?毕竟,表白而被拒绝,放谁都会闭口不提,更何况还是林丽莎? “等等,兰溪,你等一下。”乔智有些着急地挡住了她的去路,“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我也有话想要跟你说。”兰溪正想得出神,她几乎是顺势抓住了乔智的手:“你跟我来。” 这样突如其来的小幸福,让乔智有点儿飘飘然,两个人走进了离他们最近的咖啡厅,坐到了最靠近角落的地方。 “林丽莎那个神秘的男朋友,一定是你我都认识的人,他肯定很清楚所有人之间的关系,要不然,他怎么敢朝林丽莎下手?要知道,钱为先的夫人,就这名头就已经让不少人望而却步了。”兰溪眉头紧皱,之前曾经有过的那种不安的感觉,再度袭上了她的心头,只是她却猜不出是为了什么。 满心欢喜的乔智,无奈地看着眼前想得入神的兰溪,这个丫头难道不关心他们之间的事情吗?似乎都没有想要解释一下,当初为什么不把自己受过的委屈跟自己说? 认真地思量半天却没有结果,兰溪像是突然之间才回过神,朝着乔智无奈摇了摇头,“算了,想不明白还是暂时不要再想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当初的确没有反抗我父母的权力,所以才会毅然决然的离开,完全不给我机会。”乔智再度抓住了兰溪的手。 想不到却被兰溪轻轻推开了,“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不是吗?这不是你、我的事情,只是时机不对。” 乔智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几乎是兴冲冲地跟在兰溪的身后,努力想着该如何继续他们的故事。 他们两个谁都不没有注意,有个男人从酒店跟着他们进了咖啡馆,随后又目送他们两个。就连光线并不强烈的咖啡馆里,他都没有摘下自己的眼镜。如果再细心一点儿看,那个男人拿着手机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并在兰溪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拍下了她的照片,虽然是一个有些模糊的背影。 一百零七,贪婪的下场 无论是钱子鑫和还是安琪儿的说法,都证实了一件事情,钱为先出事的那天,一直都在玫瑰庄园,他既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去找过钱子鑫。不翼而飞的那份文件,应该就在钱为先的包里,案发之后,他们早已经封锁了现场,每一个进出钱家的人,随身携带的东西,都会被认真检查过,所以基本上能保证,那样东西绝对不可能被带出去。 也正是因为基于这样的事实,无论是钱子鑫还是刘锦辉,都抱着极大的希望,期待着早日能找到那两份文件,以保证自己最大的利益。 兰溪却将目光放到了黑市之上。虽然调查还没有结果,但是她十分确信,钱为先丢失的那幅画,肯定和周凤有分不开的关系。——林丽莎和周凤的关系显然已经变得有些紧张,像周凤那样的人,恐怕在察觉到林丽莎和钱为先的关系发生变化之后,就开始替自己谋划将来。说不定,就是她偷走了那幅画。只是,她会将画放到什么地方去?她既然不相信林丽莎,那就有可能将那东西交给自己的宝贝儿子林利仑。 不知道究竟是出于防备心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刘锦辉刻意让王思思请了一周的假,每次都陪着她一起去找钱子鑫,只是见面的时候,都打发王思思出去。但她还是通过王思思露出了一点儿口风——钱为先的确在遗嘱上给她未出世的孩子留了一大笔钱,只要找到那份遗嘱,她就完全可以过上逍遥的日子了。而林丽莎根本捞不到任何的好处。 钱子鑫最初是不打算见到刘锦辉的,他也从林丽莎特意派来的信使那里,得知钱为先早已经给了刘锦辉一大笔钱,所以面对刘锦辉再度的狮子大开口,他表现出十分的警惕。 不仅如此,就连钱氏集团董事会的人都表达了不满,因为刘锦辉不仅只是想要钱,还打算占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同时进入公司董事会。 “就算我点头,他们也不会同意的。毕竟,董事会里所有的人,都是当年跟着我爸一起打拼的老人,你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分一杯羹,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钱子鑫冷冷地看着刘锦辉。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刘锦辉淡然一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可是你未出世的手足,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如果他能占有一部分股分,对你来说也很有好处。这其中的利害,你只想想一想就知道了。而且,你也不希望将来钱氏集团被其他人掌控不是吗?” 钱氏集团内部的利益纠葛,刘锦辉早已经摸得一清二楚,所以说服钱子鑫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钱子鑫很快就动摇了。 周彤曾经和她们碰过两次面,王思思每次都想要跟她聊上几句,可换来的却是周彤冷漠的拒绝。 “是吧?你不觉得周彤我们曾经见过吗?我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王思思好奇地问刘锦辉。 但刘锦辉却取笑她一把年纪还想追星,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王思思只能苦笑,她确信自己肯定之前见过周彤,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他。 钱子鑫的伤势恢复得很乐观,安琪儿时不时也出现在这里,将公司里一些急需处理的文件送到这里来。她每次见到刘锦辉时,表情都十分复杂。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拉住了刘锦辉,询问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就这样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怎么你也眼红我的地位吗?你看看,从前你是钱为先的秘书,见到我们这些普通员工,都不大正眼瞧我们的。现在是担心我过得比你好吗?”刘锦辉难掩自己的得意,几乎是鼻孔朝天地对着安琪儿,“亏我从前还以为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现在看起来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就像兰溪一样,明明是嫉妒,却打着为我好的幌子?” “兰溪也劝过你?”安琪儿双眼放光地看着刘锦辉,在得到刘锦辉肯定的答复之后,她低声喃喃道,“这么说起来,她人品的确不错。” “人品不错?哼,如果不是她一直都想维护林丽莎,哪会出这么多妖蛾子?你可别被她骗了。”刘锦辉一脸的气愤。 安琪儿瞟了她一眼,丢下了几个字转身离去,“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刘锦辉气得直跺脚,却也拿她无可奈何,只得对陪在身旁的王思思无奈道,“哼,等着吧,别看她现在这样对我,等我成了公司的董事,看她还不得点头哈腰。” 王思思能感觉到刘锦辉和钱子鑫的谈判十分顺利。她几次好奇地追问刘锦辉,为什么钱子鑫会答应,刘锦辉却只是神秘的一笑,告诉她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警察们当然也没有闲着,一系列的调查之后,虽然间接的证据都指向了林丽莎,但关键人物周凤始终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只能暂时等待。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的确是周凤制造了钱子鑫的车祸。钱子鑫逃过一劫,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林丽莎和周凤。 兰溪曾经见过刘锦辉两次。她原本以为只是偶遇,但显然不是。刘锦辉转弯抹角地向兰溪打听着案情的进展,但换来的只是兰溪冷眉相对。没办法,刘锦辉当然知道兰溪一向嫉恶如仇,除来不掩饰自己的喜好,只能不了了之。 不仅如此,兰溪再度劝她,应该远离钱家的人,尤其是眼下这种特别的时候,更应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孩子。 对这样的论调,刘锦辉嗤之以鼻。虽然她知道兰溪是一片好意,但同时也感觉她只不过是在羡慕自己马上就要到手的财富。所以,她朝着兰溪淡然一笑,“火中取栗没有什么不好,虽然有那么一点儿冒险,可总比辛辛苦苦的工作要好。” 就在即将和钱子鑫达成协议的前一天晚上,吃了晚饭和王思思分开之后,正在路边打车去酒店的刘锦辉,被马路上突然冲出来的车撞倒了,车子并没有撞到刘锦辉的要害,可被撞倒的时候,刘锦辉仰面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等到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停止了呼吸。一条年轻的生命,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小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一百零八,谜底 虽然兰溪也在怀疑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调查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开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脚上踩了一双8厘米的高跟鞋。在过马路的时候,明明是打算踩一脚刹车,却不知道为何踩到了油门上,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大祸已经酿成。 如果说这其中没有玄机,恐怕谁都不会信的。兰溪只能叹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不知道刘锦辉是不是后悔自己的选择。我 而此时,一切正如兰溪所料,一直没有出面的两个人——林丽莎的爸爸和她那个不成器的宝贝弟弟,还是在医院露面了。而林丽莎却再不曾踏入医院一步,只是每天会派专门的人过来打听消息。 据说林家父子曾经去见林丽莎,可林丽莎却躲着不肯见,似乎生怕再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几天之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了出来,周凤死了!据说昏迷不醒的她,突然之间醒了过来,叫来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断断续续说了两句话,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当林丽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着外人的面,哭得十分伤心,可是当关上房门的时候,她几乎要得意的笑出声了。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周凤死了,那么就等于担下了所有的罪名!真是太好了!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周凤亲自安排或者亲自动手去做的。眼下除了那份婚前协议之外,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既然兰溪都找不到,旁人自然更找不到了。 唯一可惜的是,那个说爱自己的男人,再度不见了踪影,无论是手机还是邮箱,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还在念着兰溪吗?林丽莎不再掩饰自己的得意,虽然不确定乔智什么时候会采取措施,但恐怕这一次他不会轻易放弃兰溪,那个男人是绝对不会再有机会了。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采取非常手段,毕竟,这可是她以后唯一能抓住的幸福了。 “就算我不再需要,可你也不能跟兰溪在一起,绝对不能靠近她。”林丽莎忍不住一脸的小得意。还真是想念那个男人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心中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痴迷。 宽大而软软的床上,林丽莎舒服的翻了个身。从今以后,自己不必再担心什么了——最起码,以后能保证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了,或者,选择变卖所有的家产,换个国家生活也不错。现在的她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说不定自己还能遇上更优秀的男人,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过去的男人。 那个男人,只能是自己生命中一个小小的过客而已,何必再执着?将来如何对待他,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情来,或者,在国外的时候,将他扫地出门也不错。一想到他可能会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双脚痛哭流涕的模样,林丽莎就忍不住开始得意的笑。 不过,还得装一阵子的悲伤才行。毕竟是自己的亲妈,是她给了自己的生命。看在她替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的份儿上,她一定会给周凤选一块漂亮的墓地。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都会称赞自己的孝顺。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一个隐藏了号码的来电。 难道是他?林丽莎的眼前一亮,急忙接起了电话,她甚至有些小得意——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应该表现得忧伤一点儿才对,无论如何,周凤都是自己的妈妈。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阵打雷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莎姐,莎莎姐,是你吗?” 那个声音?林丽莎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雷击了一样,脑袋瞬间炸开了,她努力想要坐起来,但不知道是因为床太软,还是因为怕得太厉害,挣扎了几下,还是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向涛?不可能。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你到底是谁?” “那晚,他穿着白色的衬衣、白色的长裤,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对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完全陌生的声音,林丽莎想要尖叫,但喉咙里就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一样,却喊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看一看外面,他戴着眼镜的模样,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 林丽莎几乎是不由自主望向了窗外,黑黝黝的大树边上,就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子,脸上分明架着一副眼镜。 “啊!”林丽莎像是疯了一样的从床上滚了下来。她怕得要死了,可却不敢放开手机,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 “他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让他为了你送命?你知不知道,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他活得很寂寞,他每天都在盼着见到你。你记得他所有的爱好不是吗?虽然骗过了警察,骗过了兰溪,却骗不过他不是吗?你忘了给他戴上眼镜,他看不清路了。所以,我把他最心爱的眼镜带过来了,这会带着你去见到他的。”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让林丽莎吓得惊呼起来。 原本开着的窗户,猛然间关上了。等的林丽莎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窗台上留着一幅黑框眼镜——她太熟悉了,那是向涛唯一最爱的眼镜款式。 “向涛?真的有鬼?他来了?他真的来找我了?”勉强撑着林丽莎,在看到眼镜的那一瞬间,尖叫一声,完全失去了意识。 玫瑰庄园的外面,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穿着深灰色运动服、将头和脸都遮住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走过一辆辆停在路边的车,正准备继续向前,却不料车门打开,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周彤,我想要跟你谈一谈。”兰溪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不忍心拒绝。 拉下了帽子,露出的是一张没有化妆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的难看。迟疑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顺从地坐上了兰溪的车。 一百零九,执着 离开了昂贵化妆品和聚光灯的周彤,是一个远比一般人更瘦的美人,只不过在望向兰溪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说不清的东西。 兰溪轻叹了口气,怪不得第一次听到周彤声音的时候,她就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熟悉,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当年的她,从来不打扮自己,只是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向涛的身边。向涛不曾留意,但周彤的心中,情根早已经深种。 “溪溪姐,这么说起来,你都猜出来了。”周彤并不打算隐瞒,只不过她的嘴角多了一丝苦笑,“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等着我。” “其实要找到答案一点儿都不难。难的只是查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兰溪无奈地笑了笑,“你可知道,我费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可不是嘛,连我都被她指挥着去爬了一回树。”将车子发动着的乔智忍不住在一旁插话。 那晚连乔智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兰溪指挥着爬上了大树,就连裤子和衬衫都被挂坏了。如果不是随身带着证件,只怕他还会被打算报警的保安扭送派出所——真不知道见了自己的同事们,该怎么解释。更可气的是,兰溪看着他费力的从树上下来,只是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解释。 直到现在,乔智心中的谜底才算解开——兰溪是想要确认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爬上树,而且还能快速地换上衣服。毕竟,大晚上穿套白色的衣服,不引人注意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你再度出手,恐怕我们也不会有收获的。为什么还不打算放过她?”兰溪多少有些心疼周彤。她已经成了一位大明星,原本可以活得很潇洒。 爱一个人,从来都是不计较回报的。只是兰溪却不忍看到周彤继续这样下去。尤其是林丽莎那样的人,跟她计较又如何,难道指望她会良心不安吗? 周彤没有说话,只是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严肃,望着兰溪的眼神,就像是又回到了过去。她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除了我之他,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了不是吗?可是只有我知道,他是一个心里撒满阳光的人,没有谁比他更热爱生命。像他那样的男孩子,不可能为了情而自杀的,就算他再怎么迷恋林丽莎,也不会为了她而送命。” “很显然,如果不是因为心虚,林丽莎不会吓成那个样子。可这样的事情,应该是由警察,而不是你自己亲自动手。你难道为了惩罚她,把自己搭进去吗?一个向涛,已经让我们心痛不已,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再出意外。”兰溪认真地看着周彤。她当然还记得,自己曾经和林丽莎讨论过关于向涛的问题,如果不是问心有愧,她是不会那么着急撇清和向涛的关系,而且努力暗示钱为先和向涛的死有关。 周彤红着双睛望向兰溪,又看了看前排的乔智,想要说什么,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兰溪叹了口气,“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能暂时放下了。如果林丽莎真的和这件案子有关,我会查到结果的。这一次,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自从听说你回来的消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明白弄清真相的。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周彤抓住了兰溪的胳膊,“为什么你要离开,如果你不走的话,也许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还在林丽莎的身边,最起码不会让她伤害向涛的不是吗?” 这些话说得兰溪一阵心酸。如果自己真的不离开,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吗? “我找不到人帮我,所以我只能千方百计地接近林丽莎。只是没有想到,钱为先会把她藏得那么严实,出入都有保镖,想要接近她,简直比登天还难。”周彤的表情十分严肃。 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周彤并不打算有丝毫的隐瞒,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再度开口,“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怀疑,却并不能肯定。直到那些恐吓信真的到了林丽莎的手里,她的表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果然,那些信是你写的。可你是上次为什么不主动跟我坦白?”兰溪松了一口气,她曾经以为那是出自刘锦辉之手,既然找到了答案,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周彤摇了摇头,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林丽莎如果还有一点儿人性的话,就不会完全忘记了向涛。可是她就像是完全失忆了一样。像她这样的女人,凭什么活得这么潇洒?我写匿名信,就是想让她知道,有人知道她的底细,我让她这辈子都不能心安。” 一个孤立无援的女孩子,进入自己完全不明白的领域,从默默无闻到能出现在闪光灯前,兰溪能想象得到,周彤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放下一切吧。你怎么知道林丽莎真的心安?这几年,只怕她也没有一刻是轻松的,她远离所有的同学,不就是因为心虚吗?”兰溪拍了一下周彤的胳膊,“所以,你的行为才会产生那么强烈的效果。” “好吧。谜底就是这么个东西。”周彤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她从手包里拿出了一个鼠标大小的东西。 那是一个微型的投影仪,不仅能将图像包括视频投映在任何地方,还可以根据需要调节影像的大小。据周彤自己说,那是一个粉丝送给她的礼物,原本她也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后来会排上用场——她就是借着这样东西,将向涛的照片投在林丽莎窗外的树和墙面上,很巧合的是,那天正好天上打雷。周彤于是借着打雷的时候制造声响,才会将睡梦中惊醒的林丽莎吓个半死。 “不用奇怪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子鑫名下有多辆车,我借用一两辆不是什么难事。这里虽然是高档别墅,可车子只要登记过,就不会被检查的。”周彤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可我没有想到,她会吓成那个样子。真可惜,那天你在那里,否则的话,说不定我还能进去问出点儿什么来。” 说完这些,周彤又轻叹了口气,两手抬了起来,“你们把我抓起来吧。我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 “你住什么地方,我们送你回去。”开车的乔智突然说了一句话,随后车子驶出了别墅。 一百一十,致命一击 “郑峰。”周彤临下车之前,莫名其妙地吐出了这个名字,不过她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迟疑,“你们一定能查到,林丽莎有个神秘的男友,有一次我恰好在酒店见到了她跟那男人在一起,她叫他郑峰。我记得——那个男人的个头挺高的,穿的是黑色的上衣。这个,说不定会对你们有帮助。” 郑峰?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如果不是残存的理智让她保持平静,恐怕她早已经跳起来了。巧合吧?这个世界这么大,重名的人多了,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人的。那个人,早已经烧成了灰不是吗? “溪溪姐,你怎么了?”周彤敏锐地观察到了兰溪的表情变化。 兰溪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嘱咐她千万不能再做傻事,毕竟如果向涛还在世的话,绝对不可能希望看到眼前这种情形。 关上了车门,乔智虽然一言不发,却还是留意到了兰溪的情绪变化。是那个名字吗?乔智皱了皱眉头,他和兰溪是同时进的大学,每一个追她的男孩,或者说是每一个潜在对手,他都仔细地了解过,却从来都没有听过郑峰这个名字,虽然这个名字普通到很常见。 兰溪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不那么畅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好压在自己的心口,一定是巧合,绝对是巧合!那个人不可能还活着? 乔智眼睁睁地看着兰溪的表情变得不太对劲儿,却不敢再多问一句,他多少有些担心,万一真的冒出来一个情敌,自己又该怎么办?他猜想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前任,毕竟依自己对兰溪的了解,她一向坦坦荡荡,爱起来又是那么的毫无顾忌,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前任,一定会跟他提起的。 难不成是国外遇到了让她心动的人?乔智的表情更加的纠结,如此一来,更得抓紧时间确认他和兰溪之间的关系。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注意到一直有一辆黑色的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后面。车上的人,脸上带着一丝忍不住的得意。 所有的牌都已经出完了,他们还能查到什么?男人的嘴角上扬,兰溪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敏锐,只要出手,就会给她反击的机会。眼下还剩下一个小小的林丽莎,会是她的对手吗? “居然还敢威胁我!林丽莎,这可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我,我绝对不会手软,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人都能我造成威胁,除了兰溪!”男人发出了低沉的笑容,只不过,那绝对不像是人类的笑声。 兰溪拜托朋友在黑市上的调查很快就有了发现:果然有人想要出手那幅唐伯虎的画,据说虽然要价不高,可卖画的人不仅需要全款,而且还需要短时间内一次付清。最要命的是,对那画的来历只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而且不愿意拿去专业的官方机构鉴定,所以一时间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买主。 精心做了一番安排之后,在兰溪的安排下,周彤作为买主约出了那个卖画的人——果然是林丽莎的爸爸林其仁和他那个浪荡成性的弟弟!两个人虽然已经做了伪装,但却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尤其是林其仁,看起来很着急将那幅画出手。直到埋伏在不远处的警察出现,两个人惊慌失措,抱成一团。 根本不用问,林丽莎那个宝贝弟弟几乎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事情说了出来:临死之前,周凤告诉他一个公寓的地址,那是她以儿子的名义买下来的,所以才一直没有被乔智他们发现。那幅画就藏在公寓里面,她再三强调,那幅画一定要留着,等几年以后出手。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好吃懒做,这几年把家里败了个精光不说,就连当初林丽莎给周凤存下的那笔嫁妆,也被他挥霍一空,如果不是周凤明里暗里的接济,只怕他早就已经睡大街了。 他虽然不知道那画到底值不值钱,但周凤拿的东西,必然就是钱家的东西,那肯定就是宝贝。在拿到那幅画之后,就和林其仁四处找人,准备把画卖掉。 “这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林利仑苦着一张脸,指着林其仁大声道,“这画不是我想卖。其实我是想把这幅画给我爸的,可没想到他一毛不拔,所以我只能这么办。警察同志,我不犯法吧?只是卖一幅画而已,又不是什么国宝级的古董,难不成也犯了什么法吗?” “卖自己的画当然不犯法——当然了,如果那画是你妈留给你的遗产,也是不犯法的。可惜的是,这幅画是钱为先的,而且就在他临死的前几天,这幅突然莫名其妙的被偷了。所以,这就是赃物,你应该庆幸,这画不是自己偷的。”乔智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忍不住想笑。 怪不得林丽莎远离自己的亲人,就眼前这个混小子,如果不早点儿撇清关系,恐怕也会被他拖累吧? “哟,你是那个傻大姐吧?”林利仑突然瞪大了双眼,他认真地看了看兰溪,连声道,“对,我看过我姐带回家的照片,她说过,你就是那个傻大姐,一向最好骗了——” “小仑!”好歹总算是遇到一个脑袋还算是清醒的人,林其仁不满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一脸抱歉地对着兰溪道,“你就是兰溪吧?丽莎曾经提过你,而且还说过,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其实我们也没有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这东西的确是仑仑妈给他的,可我们不清楚这东西的来历啊。你们可不能平白无故地说这是我们偷来的吧?” “是不是赃物,到时候让钱家的人看看不就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这东西暂时只能由我们保管了。”乔智皱了皱眉头,那爷儿俩显然知道那东西的来历,要不然也不会弄得这么神秘。 林其仑一下子跳了起来,想要把东西抢过来,口中还骂骂咧咧,“你们警察了不起啊?怎么能这么欺负人?这就算是我妈偷偷拿的又怎么样?那是我姐家?老钱已经死了,不就是我姐当家吗?她还能说什么吗?” “你给我闭嘴。”林其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断地朝着乔智陪着笑脸,“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丽莎又跟她弟弟关系一向不和。不过应该到派出所把话说清楚,我想她也不会太为难自己家人的。你们说是不是?” 一百一十一,底线的较量 被蒙在鼓里的林丽莎,很快就知道自己那个宝贝弟弟又闯祸了。她又惊又怕,出门前一脚踩空,如果不是跟在她身边两个女孩扶了她一把,只怕她也得住进医院了。 “一定是林利仑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想不到周凤居然临死前还惦记着他。果然——就算是一个妈生出来的,待遇也是不一样。死了居然还惦记着他,可真是个称职的妈。”林丽莎愤愤不平。 她匆忙上了那辆迈巴赫,朝派出所赶去。这一次,应该让那小子长点儿记性,否则的话,谁知道将来他还能给自己捅出什么麻烦? “你最担心的,应该是你们婚前的那份协议吧?我猜想,那份协议有可能就跟那幅画放在一起。”开车的人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回了一下头。 林丽莎惊得脸色惨白——是那张熟悉的脸,而且还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脸。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她结结巴巴,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郑峰,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司机呢?不应该安排专门的司机来开车吗?” “你难道看不出来,现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都忙着巴结钱子鑫吗?他们哪里还会听你的安排?”郑峰压了一下头上的帽子。 他很确认自己的打扮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还是习惯性地低下头,防备可能会被摄像头拍到。天知道现在警察们都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追踪嫌疑人?他可不想冒那个风险。 林丽莎一言不发,她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说的都是事实,可她现在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才能完全改变自己的处境。 “你不是想要跟钱子鑫讲和吗?为什么不试着用一用美人计,说不定他心一软,还能多少给你点儿好处。”男人邪恶的一笑,“虽然钱子鑫是个浪荡子,干过许多荒唐的事儿,感情经历更是丰富多彩,可是像你这样的女人,他大概还从来没有见过。” “你给我闭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林丽莎尖叫起来,为什么这个男人突然变得这么古怪,“你想要做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兰溪吗?” “你不应该背着我去找她,更不应该将当初你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说。”男人横了她一眼,很快再度开动了车子。 林丽莎感觉自己的后背一凉,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以为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秘密,怎么会传到男人的耳朵里?她尖声道,“这么说起来,你真的爱兰溪吗?” “是啊,我当然爱她,爱到恨不得在她的心口扎上一刀,尝一尝她心头血的滋味。”郑峰冷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像是一把冰刀一般,不带丝毫的感情。 林丽莎松了一口气,她多少有些得意,“这么说起来,那纯粹就是一场误会不是吗?我不也是同样的恨她吗?为什么我们两个就不能抛开所有的事情,认真地谈一谈呢?” “她是我的,要死也只能是我安排的方式。从来没有人能质疑我的安排。”郑峰的表情总算稍微放松了一点儿,“我说过了,你在我生活里是最特别的那个。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否则的话,我的心血不都白费了吗?” 果然他的心跟还是有自己的。林丽莎长出了一口气。这样的表现,自然没有逃过郑峰的眼睛,他没有掩饰眼中的得意。 “可我不太明白,当年我妈给利仑留下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他会着急将那幅画出手呢?这会不会是个圈套?”林丽莎依然还是想不明白。 郑峰眯起了眼睛,这一切当然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想要让林其仑那个败家子做什么事情,哪里用得着什么心机?只要告诉他怎么享乐就好。 可戏不得不继续演下去,林丽莎这个愚蠢的女人,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毫不怀疑的接受。他轻摇了下头,“所以,你应该跟林家的人划清界限,找到钱子鑫,在画没有送到他手里之前,跟他和解。这是唯一能保住你荣华富贵的好时机。” 林丽莎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似乎不太对。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吗? 曾经和他认识的画面从自己的脑海中闪过,从一开始到现在,似乎他一直都在引导着自己做什么。半真半假,她试探着问,“对刘锦辉,你也是这么循循善诱吗?” 郑峰呆了一下,也只不过是零点几秒的时间,可林丽莎凭着女人的直觉,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她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几乎是颤声问道,“天,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一切是你早就算计好的对吗?而我,只不过是你用着很顺手的棋子?”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那么郑峰就不会忽略林丽莎眼中的绝望。他瞬间踩了一脚刹车,只是隔着后视镜看着后排的林丽莎,轻声道,“你想太多了,我说过,所有的一切,我都是为了你。” “而我鬼迷心窍,只是为了你口中我们的将来。天哪,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早就该想到的,是你鼓动了周凤去偷那幅画对吗?我不太明白,你是怎么说动她的?”林丽莎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脸上苍白得更加可怕,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没有什么是秘密。 郑峰摇头叹了口气,“她和我,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她更愚蠢罢了。其实从向涛死的那天开始,也就注定你和我是同样的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丽莎脸色苍白,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么隐秘的事情? 郑峰摇了摇头,“啧啧啧,我亲爱的小丽莎,你可不要太惊奇了。在我的面前,你没有什么秘密。你可知道,当年看见你把安眠药放进向涛咖啡杯里的时候,我就知道,就是我要找的第一个人。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向涛知道他爱的那个单纯女孩,都在医院做了什么,又是怎么主动对钱为先投怀送抱,而不是你口中说的被迫无奈,他又会做什么感想?” 林丽莎惊叫了一声,一言不发,昏死了过去。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郑峰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轻叹了口气道,“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潜力成为坏人的。当你找到钱为先的时候,我就认定了你是我的目标。不过,像你这样的丫头,应该庆幸有被我利用的价值。” 一百一十二,尘埃落定 一切终究恢复了平静。在找到那份离婚协议之后,钱子鑫的得意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虽然他将林丽莎恨之入骨,但终究还是没有对她下狠手,让她保留了钱为先夫人的身份,同时也给她留下了她和钱为先住过的房子。 虽然对钱为先的死依然还存疑,在有心人的提点之下,他还是对林丽莎有所保留。毕竟,他是钱氏集团的继任者,无论如何都要保全钱家的名声。 只有林丽莎,死活不肯回到那套别墅,口口声声说自己回到那里会思念故去的丈夫。但在绝大多数的人看起来,她应该是做贼心虚。 直到又过了些日子,她才勉强搬回去,但精神却一天不如一天,据那些照顾她的人说,夜半时分,林丽莎经常从梦中惊醒,睡梦中,她常常大喊大叫,口里说着“千万别来找我”。 三伏天开始的夏日,林丽莎再度回到了校园,当年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在拨过三个电话之后,她将自己的手机从天台上扔了下去。 校园里的保安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状况,毕竟此刻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回家,安静的校园里自然不应该再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夏日裹着热浪的风,吹落了几片树叶。一身珠光宝气的林丽莎慢悠悠地登上了天台。这对他们来说,曾经是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只是她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到这里来。 第一个匆忙赶来的是兰溪,匆忙的脚步无疑显示着她的忧心忡忡。林丽莎的嘴角不由得多了一抹笑容。 兰溪的眼神还是那么的清澈,连她自己都在惊叹,究竟这个丫头是太过聪明,还是太傻?她难道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吗?也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自己那个颗早已经麻木的心,多少透着一丝惭愧。 当年的她们,怎么会想到,才不过几年的时间,他们的人生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林丽莎顾影自怜,美丽,原本以为是上天送她最好的礼物,但没曾想到,老天居然会以这么残忍的方式,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算计吗?论算计,谁能算得过钱为先?他终究是吃过苦的人,一个是在商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他都在小心地防备着自己,只是没曾想他死了之后,还能狠狠地算计自己一把!将自己推到了万人嘲笑的地步!难道真的要让她接受钱子鑫的施舍吗? 无论如何,总得替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儿自尊! 林丽莎优雅地笑了起来,就算是到了现在,她坐拥的财富,恐怕也打败了大多数的人不是吗? 唯独不甘心的是,兰溪为什么会比自己的运气好? 她当然留意过乔智,可他似乎并没有那么的抢眼,尤其是跟那时的王大朋比起来,乔智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就了脚上的鞋子,也只不过一百左右的普通品牌。就跟他的人一样,没有哪里会出色的。 王大朋当时多么出色啊?所有的女生,几乎全校所有的女生看着他的时候两眼都放光,更别说那些外校的迷妹们了。一场与隔壁校的联赛,王大朋就多不少情书。林丽莎不由得扬起了嘴角,王大朋只对自己死心塌地,那时不知道又伤了多少女孩们的心。 想必他和自己的心也是同样的吧,年轻时虽然爱得热烈,但除了她惊人的美貌之外,更多的还有那些对着林丽莎紧追不舍的对手。 可那时的乔智,看起来毫不起眼。就好像兰溪一样,在很多人眼里,她似乎永远都是束着一个普通的辫子,抱着厚厚的书,只有和乔智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脸上才会带着开心的笑容。 底下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声。林丽莎闭上了眼睛,不错,她是羡慕,更是嫉妒!兰溪,为什么偏偏是兰溪呢?当她知道,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总是低调的乔智,居然开着一辆跑车来到学校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兰溪就能入得了乔智的眼睛呢?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儿发现呢?明明前一刻,乔智看起来还只是一个普通人,穿着普通得没有牌子的衣服,骑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可每次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都能看到后座上那个笑容满面的兰溪。 原本以为,岁月就能一直那样持续下去,她会和王大朋在一起,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然后两个人一起创造美好的小日子,但一切都被周凤改变了。 大富大贵,她是不甘心的。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当知道乔智的身份之后,她的不甘心,还有不认输,也越来越明显。 为什么兰溪可以,自己不行?所以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低声下气地出现在乔智的面前,她以为,乔智会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之所以和兰溪在一起,是因为觉得她刘丽莎高不可攀,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明明知道那样不道德,她不能冒险一试,因为她也想证明给那个被称妈的女人看一看,自己可以得到更好的。 她以为自己的表白换来的会是乔智的感动!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如果乔智突然感动到落泪,那她应该如何含蓄地安慰他。 可万万没有想到,之前看起来很严肃的乔智,在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之后,只回了她两个字,“无聊。” 林丽莎优稀还记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所以他第一次开口的时候,她没有听清楚,居然问他到底在说什么? 当那两个字再度钻进她耳朵里的时候,乔智板着的脸,还有说出来的那些话,都深深地沉痛了她的神经:“我看你是溪溪的朋友,所以才对你这么客气。这件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也不会和第三个人说。别说你是校花,就算你是天仙下凡,在我的眼里,溪溪才是唯一的那一个。你还是安心地跟王大朋好好的吧。将来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和溪溪会赶去喝喜酒。” 一百一十三,往事只堪忆 往事一幕幕闪现在心头,那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甚至根本就没有听清乔智到底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自尊被乔智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有钱人,难道真的就能那么放肆吗?难道说,就因为自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所以才会被乔智瞧不起?将自己的自尊低到尘埃里,换来的却是他的嘲笑,这口气,让她怎么咽得下去。尤其回到宿舍,又看到笑得很开心的兰溪,她的心理更是不平衡。毕竟做贼心虚,就连兰溪看她的眼神,都让她感觉有几分心惊肉跳! 多么可笑!现在回想起来,林丽莎忍不住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当时她的脑袋究竟在想什么?乔智什么都没有说,如果不是郑峰逼得太紧,她不说出自己的丑事,只怕兰溪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 可那时的她,早已经走火入魔。无论出于报复的心理,还是想要走一条捷径,再或者说,完全是出于赌徒的心理,她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半推半就的心理,当周凤再度提到那个计划的时候,她假装勉强同意了。当然是瞒着所有人的,只说身体不舒服,同时也为了照顾家人,所以暂时回家住段日子。 一切进行得很都顺利,周凤是个过来人,知道该怎么打扮她才更能吸引钱为先的目光,更为重要的是,周凤还知道,因为钱氏夫妇和医院有捐助关系,所以医院特别留出了一间医生的办公室,让钱为先临时休息用。而周凤借着自己原本在医院工作,很顺利地就确认了那个房间。 于是林丽莎被自己的亲妈带到了钱为先的面前,很显然,在林丽莎出现之前,周凤已经做好了前期的工作,所以她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忐忑不安的林丽莎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可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笑容有多假。 钱为先显然是一个生意人,在确认她的确是心甘情愿地过来的时候,当然不会拒绝。于是,林丽莎被带到了那间屋子里。他的身上,还满是药水的味道。 那是林丽莎最不愿意想起的过去,曾经的她是多么的骄傲,有多少男孩子为了她辗转反侧,可她自己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亲妈推到了钱为先的面前——一个比周凤的年纪还要大的男人。 要么成功,要么就成为所有人的笑柄!林丽莎当然知道周凤不是在骗自己。所以,曲意的奉承,再加上钱为先喜欢的温柔女的形象,所以她很快就有了好消息。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裂缝,就能很自然地进行着下一步,她以为自己会有恻隐之心,甚至会同情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但事实却不容她多做考虑,她想要证明给乔智看,将来有一天,凭着自己的美貌,完全可以换一个更有钱的未来。 那时的周凤再三提醒她不要心急,所以的事情都是急不得,钱为先是一个很喜欢主导全局的人,他不喜欢事情失去控制。甚至她还当着自己的面,说过钱为先对自己的夫人有多么的贴心。 这是打自己的脸吗?林丽莎心里一阵冷笑,只不过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钱为先真的爱她,又怎么会看上自己?毕竟,全天下没有几个男人能抗拒得了自己的美丽!这可是老天赏赐的。她当然确信,此刻的钱为先早晚会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大摇大摆地以钱夫人的身份,重新回到众人的面前。 果不其然,钱为先只是一声小小的招呼,就给她制造了不少浪漫。当年节衣缩食的她,没想到有一天也能尝试一把挥金如土的滋味。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如果那时的自己不那么虚荣,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真的有时光机器,她愿意用所有的财富,换取拍醒那时的自己——一切都回不去了,而那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可笑的自尊。 钱为先的确是个体贴的人,他甚至会带着她坐专机飞往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可唯独绕不过的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面对林丽莎撒娇般提出想要一份未来的保证,他只是淡然一笑:”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月亮,我都会想办法摘给你。” “怎么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做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林丽莎咽不下那口气,尤其是一想到乔智当初说过的那番话,她更是着急想要上位。 周凤的很多引以为傲的人生理论,林丽莎都曾经嗤之以鼻。当周凤提出要她马上怀一个孩子,最初她是不肯的。肯屈就周凤的意思,来接近钱为先,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的骄傲。但钱为先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轻视,让她决定试一试。 却不曾想到,自己怀孕的消息,居然会让钱为先如临大敌一般。再度认真地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幕幕,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最初的他,是欣喜若狂的,而且再三保证,这个孩子一定会和钱子鑫一样,继承钱家的企业。但很快,他先是一脸的疑惑,询问那个孩子是否是她的,随后,模棱两可的表示,暂时还没有办法给孩子一个名分,但是在能确定那个孩子的身份之后,是他的孩子,他一定会负责到底的。眼下,他还希望能继续扮演好丈夫的角色。 希望和羞愧,狠狠地折磨着林丽莎,她不曾想到,自己曾经以为牺牲尊严,就能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最起码,她以为戏码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最起码不是钱为先眼前的模样。 她恨极了,如果那时的兰溪看到她的表情,一定会阻拦钱为先的,只有她才会一眼看透她的内心,也只有她才能看出她脸上的怒火。 她决定,还是去找那位可爱的钱夫人谈一谈。釜底抽薪,她可不愿意控制自己的脾气。 所以一个月后,她理所当然地拿着那一份b超和孕检报告,冲到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面前。 一百一十四,隐患 直到看到那个脸色苍白得不正常的女人,林丽莎的心中才多了那么一丝愧疚——终究,这个女人不在她的算计之中。 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她也必定最多只算是一个五分的美女,眼下病痛的折磨,已经让她瘦脱了形,这样的女人,谁知道什么时候老天爷就会将她收去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女人像是早就知道她的存在,目光柔和地看了她一眼,叫出了的却是林丽莎爸爸的名字,“真的是林其仁的女儿,你长得跟他真是太像了。当初我们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真的娶了周凤。你快坐下吧孩子。” 气场果然不会因为生病就有所改变的。她还是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了,倒了一杯茶递到了林丽莎的手中,脸上还带着柔柔的笑容。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当年的林其仁,和我还是初中同学,当年的他在学校可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小姑娘。我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她来这里给周凤送花。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他这是想当老钱的老丈人?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钱夫人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倒了一杯茶,浅啄起来。 茶汤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林丽莎几次想要打断她的话,说明自己的来意,可是眼前的女人,却没有给她插话的余地,说起林丽莎爸爸从前做过的糗事,甚至还有他追周凤时一些古怪的念头。据说有一次,护士们都下班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雨。就在众人都在发愁的时候,只见有一个人在雨中扛在一样重物缓缓走过来。走近了看,才发现是林其仁,怀里扛着一个直径超过4米的户外大遮阳伞,准备护送周凤回去。 一个身高1米7多的汉子,扛着那么一个庞然大物,想想就让人忍俊不禁。就连林丽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那个总是被周凤骂是窝囊废的爸爸,居然还有这么搞笑的时候。 “你爸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要不然的话,怎么会在那么多的追求者中脱颖而出,能把你妈娶回家呢?”钱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开心过,“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羡慕他的好福气,居然能娶到周凤。他们婚后过得怎么样?” 杯中的茶就这样被林丽莎不知不觉地喝了下去。钱夫人像是没有看到,反倒慢悠悠走到了床边,只是嘴角多了一丝苦笑。 林丽莎几乎是下意识地维护着自己的爸妈,脱口而出,“他们过得很幸福——” “他们两口子还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不说,女儿还这么漂亮。可是,孩子,恐怕你没有跟我说实话。”爬到床上的钱夫人突然按了一下床头的紧急呼叫,“一个家庭是不是幸福,其实只要看一看孩子就知道了。他们如果过得真的很幸福,那么就不会让你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会提出这么无耻的要求。” 一句话羞得林丽莎满脸通红,她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老钱也没有那么爱你。”钱夫人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在林丽莎的眼中,居然多了几分圣洁的怜悯,“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绝对不会让你经受任何人的非议,更不会让你顶着第三者的骂名。毕竟眼下虽然社会在开放,但人们的道德底线还在。做人,还是要善良的。” 门被推开了,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容的钱为先,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看了看歪在床上的钱夫人,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林丽莎,随后只能尴尬的笑一笑。 “把你的小女人带到隔壁去吧。我想,她应该需要休息。”钱夫人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我不希望在临死之前,还要被人打扰。不过,如果你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她取代我,只需要一纸协议就行了,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 难道就这么轻松地达到了目的?林丽莎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居然会是这么有利的武器。她几乎难掩自己的得意。几乎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她希望钱为先过来搂着她,甜蜜的宣布他们彼此相爱。鉴于钱夫人如此识大体,她不介意向她道谢,以展示自己的优雅和得体。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林丽莎的耳边响起,她被打了一个趔趄,转了个圈倒在了地上。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的反应,肚子就突然之间疼痛起来。 甚至没有来得及问出一句为什么,那突然袭来的巨痛,就让林丽莎真的晕了过去——在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钱夫人眼中仇恨的表情。 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吗?钱为先可是亲口叫过自己小宝贝,而且说过自己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孩,为什么他会突然反目?林丽莎做梦都想不明白。 不定时炸弹 醒来守在自己身边的是脸色难看的周凤,她看了看林丽莎,却一言不发,但很显然她在尽量掩饰着自己的不满。如果不是一直都有钱为先派来的人守着,她肯定早就爆发了。 钱为先出现的时候,原本脸色难看的周凤,瞬间红着眼睛,不时低低的抽泣着,却没有一句抱怨的话,只是时不时地叹一下气,“我这苦命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没有福气呢?” 直到那个时候,林丽莎才意识到自己腹中那个小生命已经结束了。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那个自己引为以傲的小生命,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凋谢了。 钱为先一言不发,只是留下了一张银行卡,嘱咐周凤让她照顾好林丽莎。那天他甚至都没有看林丽莎一眼,就匆忙离开了。 当钱家派来的人离开之后,周凤突然就发作了,她像是疯了一样地朝着林丽莎打了几个耳光,又像是不解气,脱下了脚上的鞋子,又在林丽莎的身上胡乱抽了几下,这才算停下了手。 痛得大叫的林丽莎一直拼命地躲着,可哪里逃得了周凤的手。她只能抱着自己的头,拼命地大叫,直到林其仁的出现,才算稳住了眼前的场面。 一百一十五,曲终人散(上)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这个小贱人,跑到钱为先老婆那里做什么去了?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个老狐狸吗?如果没有她,当年钱为先怎么可能会发财?你不会自大的以为自己是她的对手吧?”周凤气得破口大骂,就连突然出现的林其仁也没逃过被骂的命运,“都是你养的好闺女,跟你一个德性,难不成生你的时候,我是把孩子扔了,把胎盘养大了吗?怎么就没有长一点儿脑子?” “还嫌不够丢人吗?”一向懦弱的林其仁终于壮了一回胆,推了周凤一把,“你看看你都把闺女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她可是你自己亲生的女儿!你的心到底是有多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你这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几句话引燃了周凤心头怒火,她暴跳如雷,跳起来打了林其仁两个耳光:“都是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当初你说过,会让我过上好日子,可后来呢?我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我的宝贝女儿受!丢脸有什么要紧?反正这件事情不会传出去的,钱为先是个好面子的人,那个女人也挨不了多长时间。只要她一死,丽莎就能嫁给钱为先,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这辈子谁都比不上!你——我告诉你姓林的,如果你敢坏了我的好事,这辈子我都跟你没完!” 好不容易鼓起的林其仁,呆呆地看着眼前撒泼的女人,他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这样的状况林丽莎早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真是可怜又可悲。如果他真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周凤会不会就变得更加善良? 林丽莎看着那个被自己称为妈妈的女人,有那么一刻,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一个念头闪过,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想要变成周凤那个样子——眼下自己已然没有了退路,如果不嫁给钱为先,那么她会不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倒不如拿自己这条命拼一把,反正周凤给了她生命,既然连她都不觉得可惜,自己又何必在意名声这些没用的东西? 周凤再怎么撒泼,也明白事情成败的关键在于林丽莎,对付她,周凤一向是大棒加胡萝卜,只要稍微给她一点儿好脸色,她自然会乖乖听自己的话。她没有放肆太久,很快示弱道,“我的宝贝女儿,你看看,咱们家现在就这么个情况,你弟弟呢,是真的指望不上了,他没有你这么聪明,也没有这么好的命。哪有当妈的不为女儿考虑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过日子可不能做梦,柴米油盐,样样都是要钱的。” 支开周凤之后,林丽莎面对着自己的爸爸,轻叹了口气,“爸爸,我觉得好累。” “对不起,莎莎,是我把她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赶紧走吧,和王大朋一起。大朋是个好孩子,虽然可能将来也成就不了什么大事业,可我相信他绝对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林其仁的眼角有些湿润。 林丽莎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望着林其仁,“爸爸,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不然的话,咱们全家人都会毁在周凤的手里。她——不会改变的。爸爸,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这么多年,我受够了气——所以,只有嫁给了钱为先,咱们家的情况才会改变。爸爸,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叫小美的女人吗?我想,下半辈子,你不应该再耗在周凤身上了。” 林其仁苦着一张脸,他摇了摇头,“丫头,你可不能任性,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情。想想你现在才多大?钱为先比我还要大上几岁,将来你怎么办?有钱是不可能幸福的。” “可是没钱更不幸福。”林丽莎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就连她自己都惊讶,居然自己也能变得如此残忍,“爸,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离开周凤吧。我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她——也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而不是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连林丽莎自己都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做起来是那么的得心应手,甚至连她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周凤一样,内心一样的丑恶,所以做起来才能那么得心应手。钱为先虽然可以掌控全局,但终究那个孩子是因为他没的,所以,尽管他不情不愿,还是将林丽莎娶进了门。而且,表面上看起来还给了林丽莎一个风光无限的婚礼。 林爸终于还是如林丽莎安排的一样,在周凤又一次的大哭大闹的时候,顺利地拉着她办理了离婚手续,随后住进了林丽莎替他准备好的新房,远离了周凤,也远离了所有的是非。 只不过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林丽莎不由得叹了口气,周凤安排了那么多,不就是因为林利仑吗?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最爱的林丽莎,却打着爸爸重男轻女的旗号生下了林利仑,随后又将出卖自己换来的彩礼,全部都转到了林其仑的名下。就连临死之前,都不忘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他。 真的应该让她好好的活着,下半辈子,好好地跟在林其仑的后面替他收拾那一堆烂摊子。 一想到这里,林丽莎多少有些庆幸,那个年轻的女人是爱自己的爸爸的,虽然只是见过几面,可那个女人望向爸爸时的目光,她就确认爸爸找对了人。这样,自己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兰溪终于可是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天台,在看到林丽莎脸上笑容的时候,她就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不应该没有准备就来这里的。事情不对劲儿。 “我就知道,你还是把我当成了朋友对吗?要不然,你也不会赶过来的。当然,你也有别的目的。”林丽莎的声音从来都没有那么温柔过,“其实你一早就在怀疑,周凤并不是跳楼自杀对吧?” 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去刺激她的神经,兰溪只能假装迷糊,她摇了摇头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不是警察,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如果她真的不是自杀,那么警察们的调查会继续的。” “他们当然不会因为周凤死了就停止调查,这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们还缺少一样关键的证据。”林丽莎的脸上带着几分疯狂的笑容,“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吗?” 一百一十六,曲终人散(中) “终究还是母女一场,所以你不忍心让她走得太凄凉,才会给她穿上那双昂贵的鞋子。据说,那双鞋的价格,足以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我猜,那应该是你自己的鞋子吧,因为套在她的脚上大了。没有哪个想要自杀的人,会穿一双不合脚的鞋子。”兰溪起身,想要走近林丽莎。 已经站在天台边缘的林丽莎突然笑了,“我就知道,绝对不可能逃过你的眼睛,只是我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还能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果然,当年输给你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有些东西,是努力换不来的。” 两个人默默的对视,曾经是最好的两个人,自从林丽莎和钱为先有了交集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多了一道鸿沟。 “我真的想不明白,同样出身平凡的家庭,我比你貌美,比你出色,就连老师们都会多看我两眼,为什么就能被你比下去?”林丽莎的表情异样的平静,认真地看着兰溪。 兰溪的心中只能苦笑,“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我从小就被寄养在亲戚家里,是养父母把我带大的。我的亲生父母,我都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模样。不过,丽莎,你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将来你肯定也能生活得很好。” “你说什么?”林丽莎突然笑得直不起腰来,“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比你要幸运吗?最起码,我还曾经有过一个家?” 兰溪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她甚至怀疑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活在谎言里,爸妈对自己很好,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被寄养的事实。或许自己的父母早已经过世,只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他们才说自己的亲生父母远离家乡,去了很远的地方。她又想起了青姨,还有那些昔日自己的小伙伴,那些曾经属于他们的欢乐时光。“不,我很幸运,因为我爸妈——不管他们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他们都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也包括很多做人的道理。” 说到这里,兰溪又顿了一下,她看着林丽莎,柔声道,“其实周凤也是爱你的不是吗?只不过,她爱你的方式与众不同。” “你不会明白的。她只爱她自己,还有她那个宝贝儿子。”林丽莎再度疯狂大笑,同时往楼下看了一眼,突然回头对林丽莎一笑,“乔智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他绝对不会来的。” “从那里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吧。”兰溪一脸焦虑地望着林丽莎,她看得出林丽莎已经走到绝望的边缘,接下来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难以预料。 林丽莎摇了摇头,“不,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只想一个人站在这里吹吹风。只是——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果然还是专业的警察,他还是有备而来。我已经看见有消防车赶过来了。不如,你猜个谜吧?你猜一下,周凤是怎么跳下楼的?如果你猜中的话,我会主动从这里走下去,还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没有一丝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兰溪看着林丽莎,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个丫头,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 乔智快步走了过来,他一把抓住了兰溪的胳膊,低声在她耳边道,“你再拖一会儿时间,消防车已经来了。陈飞他们就在楼下。这个疯子想要干什么?她不会真的打算跳楼吧?” 这也正是兰溪担心的事情。她能感觉出来事情不对劲儿,或者说,林丽莎的情绪不对劲儿。虽然在跟她说话,但她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着什么。最初她以为等的是乔智,但显然不是,那又会是谁呢?王思思吗? “你不知道答案吗?”林丽莎做出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动作,她的脚朝外伸了出去,但又很快收了回来,“你可知道,这里就是当年那个男生跳楼的地方。” “你想要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兰溪急忙出声道,林丽莎太不对劲儿了,她的目光时不时地望向门口,斜对面是一座教学楼,所以,一个不小心,她真的有可能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我猜想你应该是先跟她一起吃了夜宵,随后带她一起上了天台。所以,只要她睡着了,你只要把她横在那个天台上,替她穿上那双不合脚的鞋子,再消掉自己到过那里的痕迹,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了。” “你当她缺心眼儿吗?只要她睡醒了之后,从天台上下来不就好了吗?”林丽莎一脸不屑地反击道。 兰溪摇了摇头,“你错了,她是一定会掉下去的,因为那个天台上你还在里面的一侧放了一块碎了的花盆碎片,所以熟睡中的周凤,在身体一侧疼痛的情况下,下意识地会将身子翻向另外一边。当然,那也得是等安眠药的药效逐渐退去之后,她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只不过,那天台上原本就有一些花盆的碎片,就算是警察们发现花盆的碎片,也不会怀疑。” “说的真不错。事情就像你说的一样。”林丽莎摇了摇头,随后又叹了口气才悠悠道,“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不是吗?” “不对。这绝对不是你自己的计划。”兰溪猛然间抬起了头,锐利的目光直视林丽莎的眼睛,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不会逃过兰溪的眼睛,“既然是刘锦辉怂恿你做了所有的一切,你不可能预见到最终的结果,最起码应该还会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逃脱最后的惩罚。而且,我相信你还有那么一点儿良知,绝对不会动了想要杀周凤的心思。我很好奇地想要知道,那个替你出谋划策的人到底是谁?” 林丽莎将头转了过来,脸上多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甚至,这好像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结果。 可那表情,看在兰溪的眼里太过奇怪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为什么她好像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只是我确信,你绝对不会找到答案的。虽然乔智是你的,可你未必真的会赢。作为朋友,我还是劝你离开这个城市吧,远离这里,你或许才会一生平安。”林丽莎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还有,你应该远离王思思,她并没有自己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只可惜,等我意识到自己犯错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这件事情怎么又和王思思扯上了关系?乔智一头雾水,看了看林丽莎,又看了看兰溪,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一百一十七,曲终人散(下) 林丽莎在窄窄的天台上来来回回踱起了步子,每跨出一步,兰溪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可是很显然,底下还没有准备好。 “你知道吗?虽然我很恨周凤,但我正变得跟她一样,贪得无厌不说,把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林丽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到了兰溪的面前,因为使的力气太大,身子居然晃了几下,惊得兰溪差点儿惊叫出声。 “你先下来好不好?”兰溪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出来,她不希望再看到有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有什么话,你先下来,我们谈一谈好不好?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我做的傻事还少吗?”林丽莎温柔的笑了,她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叹了一口气,才慢悠悠道,“那里面是一段录音,能证明的确是我指使王大朋对周凤下毒手。他只是那个被我利用的可怜人。我想,这应该会成为他脱罪的证据。我也安排了律师替他周旋,伤人未遂的罪名,会让他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希望他以后能遇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 林丽莎的嘴角忽然多了一抹大大的微笑,像是得意,又像是意满志得,她朝着兰溪笑道,“溪溪,我这辈子错信了三个人,做错了许多事情,而且还犯下了永远无法挽回的错误。只希望下辈子,我们千万别又遇到了,因为有你在的地方,就会有人看不到我的美丽。” 转过身去,林丽莎笑了起来。 兰溪感觉的林丽莎的脸上似乎多了一点儿什么,但也只是晃了一下,随后脸上多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她顿了一下,又将脸朝向左前方。 与此同时,林丽莎的脚朝着自己的左侧跨了出去,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居然失足跌了下去,空中传出了凄厉的喊声,“疯子——” 兰溪冲到天台边的时候,已经晚了。林丽莎的身体撞击到了地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让兰溪的心再度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林丽莎趴在水泥地面上,身子还抽搐了几下。那模样,像极了多年前那个从楼上跳下去的男生。倒在地上的林丽莎,抬起头看了一眼左前方的教学楼,很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兰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想要冲过去,却被乔智一把抓住了——120已经赶了过来,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应该有更专业的人来完成。 兰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心情完全平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事情不对劲儿!林丽莎从楼上掉下来之前,很显然还没有说出所有的话,所以从她口中发出的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推开了乔智的手,没有任何的解释,甚至也不打算有任何的解释,兰溪只抬眼看了边上那座教学楼,就像是疯一样地冲了过去,同时没头没脑地指挥乔智,联系学校封锁所有的出入口。 乔智没有任何的犹豫,很快和值班的保安队取得了联系。在确认他们收到自己的指令之后,乔智快步追上了兰溪,“溪溪,你到底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吗?能不能解释一下?现在所有的出入口都已经封锁——”“莎莎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跳下去的,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她到底在跟我打什么哑谜?这绝对不是她的风格,一定有什么人,一定有什么人!”兰溪的双眼通红,像是疯了一样。 疯子?兰溪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难道是林丽莎那位神秘的男友?在从楼下跌下去的那一刻,林丽莎的确是顿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一扫而光,只是那么一瞬间,但兰溪能看出来那是一道光。——天哪,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人,绝对不可能的!兰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可如此绝决的作风,让她下意识想起了那个名字,郑峰。 他不应该还活着!兰溪脸色苍白,一想起当年那个人给自己的生活造成的影响,兰溪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当年的秦队长曾经说过,那个人真的已经死了,她终于可以安心的生活。可如果他没有死,秦队长——如今的秦副局长只是让自己心安才那么说呢? 那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兰溪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那是自己见过最可怕、最精明,甚至被当时那位年轻的讲师认为,那是一个极有犯罪天赋的人,他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而且有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此刻虽然正值暑假,但还是有不少学生继续学习。就在林丽莎出事对面的那座教学楼,有几间教室供学生们在这里复习功课。 一双得意的眼睛总算是回过了神,他压了一下头顶上的帽子,自己还真是失策,想不到林丽莎那个女人,在临死之前居然还玩了这一手——还好,看她的样子,脑子应该不怎么清醒,所以才会站在那个地方,倒是便宜了她。 “想不到这么快就要碰面了,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男的脸上多了一丝邪魅的笑容,随后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团成一个长条,揪成了两半。 当兰溪冲到了值班室,让这里的值班人员协助自己工作的时候,楼道里突然传出来刺耳的火警声。原本安静的楼道里,瞬间涌出了许多人,一时间根本就拦不住。 “着火了。”值班人员也吓了一跳,“天哪,是四楼的401教室。什么都看不到。”值班人员回头看了一眼监控,吓得脸色惨白。 顾不上多问,兰溪匆匆忙忙挤入了人流之中,逆势朝着楼道里跑去)——不对劲儿,绝对不可能是这么巧合,除非真的有人预料到了自己的行为——真的是郑峰吗?如果真的是她,那么自己可曾做好了要跟他见面的准备? 兰溪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人群之中,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而已,随后低下了头,匆匆忙忙地逃离了这座大楼,顺利地消失在人群中。 401教室,空空荡荡的阶梯教室里,只剩下几个没有来得及收拾的书包。就在北侧的窗边,兰溪几步走了过去。那是一个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就在那窗台上,扔着两个被人用手指用力揪断的纸条绳。 只看了一眼,兰溪的身子就不由得发抖起来。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发抖的手,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无题 到底她有多少秘密瞒着自己?乔智冲到401教室的时候,就看到兰溪坐在窗前,整个人发呆一般地坐在那里。看到他出现之后,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可是那叫笑吧?比哭还难看。 这可是自己的女朋友——自己打算要从现在宠到老的女朋友,怎么能让她如此伤心?不过在那之前,他先要确认,自己女朋友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看,这里正对着那座楼。”兰溪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根本就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而是将手指向窗外。 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正好落在兰溪的手上,她手机屏幕上反射的光,晃得乔智的脸急忙躲开了,这一切,正好落在兰溪的眼里。她猛然站了起来,又坐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我明白了,怪不得当时看起来那么奇怪。” “你说什么?”乔智好奇地追问。 兰溪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用屏幕再度对准了天上的那一道光,随后反射的光,她移到了乔智的脸上,随后,正好对准了他的眼睛。 乔智急忙用手挡开了,“你都多大了?怎么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还有,你应该解释一下——” “这就是当时在林丽莎的眼前闪了一下的光。”兰溪的脸色惨白,林丽莎或许是想要自杀,而且故意闹出了这么大的声响,可是她显然并不是真的跳下去的,而是失足从楼上掉下去的,原因就在于那道刺眼的光芒,让她偏离了原本的落脚点。 乔智瞬间沉默了,他很快就明白了兰溪的用意,“所以,你赶到这里来,是因为你确信那个人——就在这里?” “的确就在这里,而且在发现我们之后,迅速采取了行动。”兰溪的手又抬了一下,指了一下教室门口那只被人用白纸糊上的监控。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那样东西,是那个人习惯性的动作,每一次关键的时刻,都会用力将纸捻成一个纸绳,随后再用手硬生生地压成两段——那需要极大的手劲儿和腕力,也是他在向别人宣告自己的实力。 “所以,认真的查一查,进出这座楼里的每一个人——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只要他曾经出现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兰溪的手握得更紧了,那个被她攥在手心里的纸条,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条毒蛇。 当再度出现在茶楼的时候,一身青色旗袍的青姨,还有穿着随便的秦副局长正安静地坐在那里下棋。看到兰溪出现的时候,秦副局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叹了口气道,“你说说你一个整日里跟病人打交道的大夫,是怎么学会下棋的?怎么还能下得这么好?” “这东西可是需要天分的。”韩青的脸上多了一丝妩媚的笑容,她端起了棋盘,朝着兰溪嫣然一笑道,“你可算是来了,都在这里等了你半天了。我去给你们准备茶点,你们两个先聊着。” 开场是有些困难的。兰溪在秦副局长的面前坐了下来,这是多年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才不过几年的时间不见,秦副局长看起来老了好几岁,只是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让人无法忽略他身上的那股活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曾经兰溪对这样的比喻嗤之以鼻,但在一次次的证实之后,她发现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即使现在的整容手术已经相当高明,但一个人的眼神却是无法改变的。大概正是因为长年和不同的罪犯打交道,秦副局长的眼中总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气。 “丫头,你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啊。如果不是自己发现了线索,是不是也不打算找上我们?”秦副局长笑眯眯地看着兰溪,像是又恢复了昔日那个威严又不是幽默的秦队长。 兰溪一脸的凝重,问题问出之前,她多少是有些迟疑的,毕竟那只是自己的怀疑——可如果不是的话,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和那个郑峰有着同样的习惯? 当时发现那张纸条的时候,她哆嗦着的手拨通了那个早已经存在自己手机里多年的号码——原本她是不大抱有希望的,毕竟现在的手机早已经更新换代那么久,说不定那手机号码早已经被回收。可没曾想到,真的听到了秦队长——如今已经是秦副局长的声音——激动之余,她脱口而出,追问郑峰当年是不是真的死了? 当年的秦队长从来不跟任何人开玩笑,所以兰溪才敢问的这么直接。只是当问题出口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控制不住的发抖。她在怕什么?是怕得到肯定的回答吗?还是说,她的直觉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她只不过想要从秦局的口中得到证实罢了。 果然,秦副局长沉默了一阵子,才叹了口气悠悠道,“你先定一定心神。刑警队的娃娃们都赶去了你们学校,想必是那里出了什么事情。明天下午,你去韩青的茶楼,我们该好好见见面,再叙叙旧了。” 秦副局长的眼中多了几分慈爱的表情,就好像第一次看到李逸飞一样——结果就是李逸飞就成了刑警队常驻顾问,时不时就被抓到案发现场,协助案件的调查。 虽早已经从青姨的口中听到了风声,兰溪多少还是有些惊奇,毕竟她很清楚,跟李逸飞比起来,自己只有那么几分所谓的天分而已,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么能干。当初的一切,可能只是自己运气好而已。 这样的表现,让兰溪哭笑不得,或许来到这里,就是他们给自己设下的一个陷阱吧?这么多年之后,难道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 秦副局长点了点头,“好吧,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不完全资料判断,四年多前,那个本应该已经死了的郑峰,已经回来了。初步判断,他可能改变了自己的容貌。所以,加入我们吧,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也能帮乔智破几件悬而未决的案子。” 早知道就该逃得远远的,兰溪哭笑不得。恰好此刻青姨端着点心和一壶茶过来,正好替她解了围。 他们不知道是,仅仅只是隔了一条街,一场秘密约会也在进行着。 一百一十九,从未消失的漩涡 青姨的眼角还带着笑,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十分勉强,她当然知道事情的凶险,可她作为兰溪的亲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替她做决定,毕竟那是她自己的人生。 兰溪当然想得出来,在自己出现之前,青姨必然和秦局已经深入地讨论过,但结论肯定还得由自己做出——自己真的还要再度冒险吧?再或者说,这本来就是自己想要的日子。 那一场大火,烧毁了不少人一生的财富,当然还包括那个本应该死在大火里的人。一想到那个人,她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那个家伙,如果还活着的话,是不是真的能放过自己? 早已经被刻意扔在角落里的记忆,瞬间被重新推到了兰溪的面前,秦局担忧的眼神,更让她确定,这次要面对的情况,恐怕远比上一次更凶险。 那是一场注定的冒险,虽然做了无数个规划案,但在确认那个男人的想法之后,他们不得已选择了让兰溪冒险,一张不施粉黛却精致的脸,再加上红色的上衣,还有那一头天然的卷发,这是那个疯子的目标。如果当时还有第二个选择,他绝对不会让兰溪冒险——跃跃欲试的兰溪也不会想到,那一次的冒险,会给她的生活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尘埃落定,甚至连她自己都从未正面看到过那张脸,只知道那是一张引人注目又英俊的脸,心思却写满了扭曲——一个躲藏在暗处的魔鬼,看起来迷人,却利用自己的天分,利用了一个无知的罪人。 的确如此,后来她曾经和李逸飞有过一次认真的谈话,李逸飞十分赞同她对当时那个罪犯的侧写——一个小时候备受众人瞩目的优秀人才,但生活突然的变化,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在事业上不能取得成功之后,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刷存在感。开始的得手,会让他洋洋得意,直到后来,那个人会不甘心躲在幕后,一定会出现的。但他出现的时间,必然得有一个激发点。 当郑峰这个名字被所有的警察们念叨的时候,就连当时的秦队长都十分惊讶于兰溪的判断——一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小人物,是学校聘请的客座教授,同时也是市人民医院的心理科大夫。只是,大部分的时候,他的工作都是十分悠闲。 也就是那个时候,兰溪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照片——一张看起来十分英俊的脸,只是眼神看起来格外的冰冷,就算是脸上带着笑容的时候,也让兰溪的心底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寒意。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征服所有的女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他的心中,最瞧不起的也是女人。所以,这种性格的人,一定是因为童年或者是少年时期,在人生观树立的重要阶段,受到过伤害。”这是李逸飞做出的判断。 那时的兰溪是那么的年轻,虚荣心再加上好奇,让她决定承担那份责任。甚至对危险完全没有任何的防范——她的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得意,因为她很想让乔智看看,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娇娇女,而是一个头脑冷静到可怕的心理学高材生。 一个星期的时间,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个人的猎物——凭着自己的直觉,她知道一定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地盯在自己的身上。可那些早就被秦队长安排好的警察们却没有发现。尤其是夜晚一个人回到校园的时候,那些人总笑她走起路像是怕踩死一只蚂蚁,而且时不时会回头看。 “你肯定是想多了。既然秦队长和李老师都说那个家伙很狡猾,他绝对不会轻易就上钩的。而且除了我们之外,不是还有那位乔公子吗?”当时陪着兰溪的一位换上了便服的女警,她偶尔也会取笑一下兰溪,甚至那时的她也会好奇地八卦一下林丽莎。 她的话让兰溪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直到那晚,因为讨论案情回去太晚,在有些吓人的洗漱房昏黄的灯光下,兰溪匆忙的洗漱。 恐怖的一刻就那么发生了,透过镜子,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套头运动衫的人就站在门口看着他,虽然刻意拉低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却让兰溪十分确定他就是一直跟踪自己的那个人。 更惊恐的是,就在兰溪发呆的一瞬间,声控灯突然熄了。兰溪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尖叫,那个男人就冲到了兰溪的身边,抱住了她。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一阵脚步声匆忙由远及近,兰溪感觉到那个人放开了自己,等灯亮起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只是一个着急上厕所的同学而已,看到兰溪,也只是不解地看了一眼,急忙进了厕所。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如果不是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郁金香的味道,兰溪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因为太累,所以才会产生了幻觉。 虽然秦局什么都没有说,却还是加强了对她的保护,甚至就连女警都化妆住进了她的宿舍,以便24小时保护她的安全。 对兰溪来说,那是一段心惊胆颤的日子,甚至有几天她都需要在青姨的陪伴下才能睡着——那双眼睛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可为了让那个高明的罪犯露出破绽,警察们只能在低调的监视。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很显然,你已经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天在图书馆,当兰溪抱着那本自己需要的专业书坐到座位的时候,从里面莫名其妙地掉下来一张纸条,开头的称呼是兰溪姓名的缩写,原本兰溪以为可能是哪个男生写给女生的纸条,被误夹到了书里,直到看到纸条最下方那个神似的头像,兰溪才确认那是写给自己的,“我喜欢冒险,更喜欢心跳的感觉。只不过我向来瞧不起女人的智商,所以这一次,希望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直到那一次的出手!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李逸飞和兰溪设局之下,硬逼着郑峰露出了破绽,所以才会有那样一场大火。 一百二十,蠢蠢欲动 逃出升天的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兰溪? 甚至兰溪现在都有一种感觉,发生在林丽莎、刘锦辉身上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的,说不定是他早就设下了一个局!他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一想起当年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兰溪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抖。可终究还是要面对的!林丽莎、刘锦辉曾经和自己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能让他再逃脱? “小兰,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撤销申请。但是我还是劝你好好的想一想,身为警察,我不能说这个职业有多么的高尚,但是我想如果你能穿上这身警服,那你对这个社会的贡献一定会更大。”秦局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笑容。 青姨看了秦局一眼,脸上多了一丝不满,“我说老秦,这话虽然说得动听,但这可是让我们兰溪去冒险,上一次的事情,难道你忘了吗?” “我当然没有忘。”秦局苦笑着点了点头,“可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意外会发生不是吗?况且——” “我同意试一试,只是不能保证最后愿意留下来。在那之前,我希望自己还是自由的身份。”兰溪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她当然知道,青姨在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她挽住了青姨的胳膊,撒娇道,“青姨,我知道这样的决定有些冒险,可是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我躲是没有地方躲的,可能跟警察们在一起,反倒会让他的心中有些忌惮。这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 秦局惊讶地看着兰溪,他一向不喜欢说表扬的话,只是朝着兰溪点了下头道,“也好。我回去之后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他们。” 当着青姨的面,谁都没有点破,秦局自然是沉得住气的,这是他早就猜到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兰溪比从前多了一点儿稳重。 可是几年没见,那个郑峰呢?现在的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当年负责办案的人还在,他居然敢冒险出现,而且还敢出现在兰溪的面前,会不会说他不顾一切,打算再度出手? 兰溪?秦局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但是他知道,自己需要和李逸飞认真的谈一谈,再确认一下那个疯子会对兰溪怎么样?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兰溪再冒险。 “您不会是在想李老师吧?”兰溪的嘴角上扬起来。 这把秦局吓了一跳,虽然早年就曾经和兰溪一起办过案子,而且早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风格,可是对她未卜先知,还是让他狠狠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很简单啊。我们坐在这里,提起了过去的案子,还提到了那个——让你们都头大的郑峰。可我看秦局长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那就必然是想到了解决这个难题的方法。那么,唯一能想到、又能让您心情变得轻松的人,自然就是李老师了。” 秦副局长一脸的无奈,“你这个丫头,还是跟从前一样,这样下去,下一次我可不敢跟你坐在一起了。” 可兰溪的心中却打起了退堂鼓,李老师——再是因为担心再提起过去,所以她才刻意没有去找过李老师,天知道他会不会气得半死?毕竟那可是一位古怪的天才,行事一向很难用常人的心理去判断。 正因为天过心虚,兰溪不得不转移了话题,她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丽莎是临死之前说,她打了三个电话,一个是我,另外一个是乔智,最后一个,我猜想可能是打给郑峰的。如果他真的就是林丽莎那个神秘的男朋友,我们有没有可能会找到他的下落?” 秦副局长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这样的猜测是很有道理的,郑峰是林丽莎的秘密情人,在接到了她的电话之后赶过去。可是——我们已经查过了林丽莎的电话纪录,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王思思的。是不是很意外?” 王思思?兰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丽莎说自己错信了一个人,难道那个人就是王思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在跳楼前的那一刻,她的表情是那样的轻松,显然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道光,难道说站在那里,她真的已经看到了窗户里的人,所以不管是不是有那么一道光,她迟早都会跳下去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念念不忘,所以才会在临死前喊出“疯子”这两个字? 而此刻,另外一家热闹的快餐店里,一场看起来愉快的约会,也在进行着。 嘈杂的人群声,只有坐在这里,他才会感觉自己是安全的,因为别的声音可以掩盖住他的声音,甚至周围的人也不会注意到他。每一次见面,他几乎都会提前约到这个地方。 这一次,换她来约也不错。她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过。从现在开始,她将和过去的自己完全告别,开始完全不同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希望。好不容易当了一回主角,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幕了?不是应该那个带着主角光环的人来到自己的面前,告诉自己早已经看穿了所有的一切吗? 出尽风头的那两个可怜的女人,早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如果她看到现在的自己,会不会惊讶到下巴都掉下来了?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可那个人还没有出现。王思思坐在角落里,脸上多了几分百无聊赖。她时不是看一下手腕上的表——粉饰米妮造型的手表。每当看到这块表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相信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只可惜——她轻叹了一口气。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张总是冷静的脸,那眼神无论是瞧向谁,总是瞬间就能让人冻成冰块。他重重地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王思思。 “你来了。我点了你最喜欢喝的美式。”王思思的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望着他的眼睛,也总是闪闪发光。 那人紧绷着的神情,总算是放松了一点儿,声音还是十分的冷,“不用了。我提醒你,下次不要随随便便地就约我出来,我没有那么闲。” “可是我很闲啊,而且我觉得以后我们就活得轻松了不是吗?而且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有多么的想你,难道你想让我为你忧思成疾吗?”王思思的眼睛盯着来人,柔声道,“峰,你让我做的,我可都做了,为什么你还会用这样的态度对我呢?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一百二十一,序幕 眼前这个愚蠢到可笑的女人!郑峰忍住了心头的冷笑,尽量保持冷傲的表情,可心底却恨不得给眼前的女人一刀,封上她那张可笑的嘴——天知道下一秒从她的口中还会吐出多么可笑的话来?她难道出门的时候都不带上脑子的吗? 可眼下,只有她隐约猜到所有的秘密,看起来,她也打算用这个来逼自己就范。怪不得古人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就算是那些看起来很聪明的女人,又有几个能让他瞧得上眼的? 越是如此,他的心中越是不由自主地想念兰溪!那才是自己遇到的最聪明的女人,从前只觉得她可能运气好,可这一次的交手,激活了他心中那早就按下去的渴望。是的,聪明如他,自然需要一个聪明绝顶的对手!而且,他还需要亲手将她毁掉。 所以,伪装出来的绅士,瞬间被他自己抛开了,他一脸高冷道,“事情你做得算是不错的,可却被林丽莎那个笨女人算计了一把。现在你应该好好想一想,如果兰溪问你的话,你可想好了怎么回答?林丽莎是给你打了那一通电话不是吗?她肯定会问,你们两个都说了些什么。” 王思思脸上还是带着天真的笑容,一脸无辜道,“那还能怎么说,只能实话实说了。” 郑峰的脸色一寒,王思思马上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接口说道,“我可没有那么傻,不过既然我和林丽莎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她打电话给我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兰溪,我觉得她如果真的问了,那才真是对朋友没有一点儿信任。 女人果然心思最难测,这个鬼丫头自己也不得不防。郑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真是越来越忍不住佩服你了,果然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王思思的眼圈瞬间红了,她用手拿住了自己的杯子,过了一会儿才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是不会告诉你林丽莎去了学校。你说她怎么就能那么想不开呢?为什么偏偏临死之前还要拉上我?她会不会猜到了什么?我一向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你说,她临死之前到底都跟兰溪说了些什么?她早就开始怀疑我了对吗?” 林丽莎临死之前那凄厉的声音,再度回响在郑峰的耳边,这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个女人到底是愚蠢还是聪明?她早就知道自己和王思思的关系?还是确认自己一直都在跟踪监视着她? 好在事情总算是结束了,就算那些愚蠢的警察们怀疑,可也绝对不会抓到任何把柄的。 但是兰溪就不好说了。一想起她匆忙赶去那座教学楼的模样,郑峰就忍不住心狂跳,那个丫头会不会早就知道了。 “倒是你,还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处理孙雅那个丫头?总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吧?你也说过,很多事情可能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过去以后,再想想,总会觉得不对劲儿,万一你的兰溪怀疑到了我的头上,怎么办?”王思思一本正经地问道。 王思思的眼中流露出的杀意,让郑峰忍不住后背一凉,这个家伙难道是疯了吗?难道她连孙雅都不打算放过?他虽然也是一个冷血的人,但牵扯进来一个无辜的人,总让他多少会有些不安。 还有,王思思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心机,可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每次都让郑峰忍不住多想,她到底知道多少?将她卷进来,会不会是自己的失策? “算了,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优柔寡断。”王思思叹了口气,眼睛里多了几分柔情,“话是这么说,其实我也舍得,毕竟她也是我的同学,我也怕她到时候也死了,晚上睡觉会不会做噩梦?” 王思思说完这些话后,瞪大了眼睛看着郑峰,他们两个在彼此试探,问题是,到头来谁都不会有真心的。她对眼前的男人是十分好奇的,这个名字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喜欢这个男人,而且希望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只是想不到,笑到最后的也是自己。刘锦辉和林丽莎,全都以为自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唯一,但眼下,只有她还能坐在这里面对着眼前这个可爱的男人。 “既然做梦的时候会害怕,那就暂时住在兰溪家中不要搬回去了。”郑峰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刻意避开了王思思热烈的眼神。 “还让我继续打听消息是吗?”王思思瞪大了双眼,“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实话,在你的心中,兰溪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居然能让你舍得花这么大血本想要接近她?你们两个,会不会早就认识?千万不要在我的面前撒谎,你知道,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他所有的秘密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所以我想知道你们的过去。” 和王思思在一起是最无聊的事情,她除了情和爱之外,似乎再没有别的东西。一想到林丽莎,郑峰就不由得笑了起来,那才真的是一个愚蠢到可怕的女人,虽然报复心极强,但是在她的心中,却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留在兰溪的身边,我需要知道她每一步的行动。当然,她不会让你再住进她家里的。”郑峰皱了皱眉头。兰溪的生活,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吸引着他,借着王思思的镜头走进她的生活,让郑峰再度感觉到了惊讶,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如此近距离地了解兰溪。 “这么说起来,你还是把我当成了你的棋子。就像是当初的向涛一样。”王思思忽然一本正经地低声对他说道,“你说,将来有一天,你会不会像对待他那样,借什么人的手,要了我的命?” 从来都没有如此心虚过!郑峰感觉自己的眼皮子都在跳,这个王思思,真的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王思思吗?她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郑峰冷着一张脸,紧紧地捏住了王思思的下巴,亲眼看着她的表情痛得有些扭曲,“我最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一,为难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兰溪进入警队,这是乔智给陈飞下的死令,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打消兰溪想要进警队的念头。 搜肠刮肚了好几天,陈飞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兰溪虽然看起来很聪明,但她虽然在身高上占优势,但肯定跟专业的警察们比起来,肯定差一大截,所以就热情地邀兰溪进入警队专门的训练营参观。 一心想要为难的兰溪的可不只是乔智一个人,尤其是那些警花们,在听说兰溪要来的消息之后,更是跃跃欲试,准备将她比下去,好让乔智多看她们一眼。 在进入场地的那一瞬间,兰溪就感觉大事不好,因为这里的情绪很显然不太对,尤其是那些女孩子,怎么看起来都有几分虎视眈眈的感觉。虎视眈眈?这个词在兰溪的心头徘徊了一会儿,她很快就确信,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既然是来这里参观,兰溪也并没有多想,很快打算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毕竟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个个舞刀弄枪,天知道会不会误伤了她?她可不想第二天上了新闻,完全把她当成了反面典型:一女青年在参观训练营时,不幸被误伤。在此提醒市民要注意游玩安全。 她隐约能猜出这是一次考验,只是不知道到底会由谁出题。眼前那个看起来笑眯眯的陈飞,恐怕不是考官。 陈飞很快拉着她来到了射击馆,不远处,一排十几个人正在练习射击。兰溪摇了摇头,着急想要退出去。震耳欲聋的响声,让她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想不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看起来身体很结实的女孩子,站在兰溪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把枪。这把兰溪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开口,那女孩子把枪塞到了她的手里,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你就是兰溪吧?既然来这里,就应该表现一下,给其他人看看。 兰溪急忙把枪还了回去,这个沉甸甸的家伙,在手里可不是什么好滋味,“还是你们来吧。我枪法不好,就不献丑了。” “枪法?”那女孩子笑弯了腰,很显然脸上的不屑更明显了,“这可不太好吧?你可是兰溪啊?你的名字我们可都听说了,来到这里来不露一手,那可真就太不够意思了。” 原本热闹的射击场,瞬间都停了下来,他们将这里围成了一团,还不忘在一旁起哄。 兰溪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对自己的考验,而陈飞,恐怕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她皱了皱眉头,这个家伙难道真的忘了,不久之前还千方百计地想要自己帮忙追王思思?这么快就打算一脚将牵线搭桥的自己给踢开了?不用问,这肯定是乔智的主意。 “兰姐,你要是不开枪的话,恐怕他们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其实也无所谓的,射击需要辛辛苦苦的练习,掌握了窍门之后,才能射得很准。我们乔副队,也是练了好久,差不多十次能有两个十环。这已经很不错了。这可是要当警察的基本功,要不然在追犯人的时候,万一需要开枪,射中了老百姓,那就麻烦了——”陈飞小心地藏起自己的小得意,努力不让兰溪看出自己正在打的算盘。毕竟,他还指望兰溪能在自己追王思思的时候,能当好助攻。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是不是就对不起你费了多少脑细胞才想出来的好主意?”兰溪看了看那个又被塞到自己手里的枪,又抬头看了看所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他们当然准备看着兰溪出丑。在旁人轻视或好奇的目光之中,兰溪快速走到射击手的位置,换弹夹、换靶、打开保险,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射击可不是摆花架子,动作再怎么美又有什么用?”之前那位身材结实的女警走了过来,想要指导兰溪的动作。 兰溪一言不发,瞄准、射击——十环。 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变得更加安静,几乎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 兰溪依然平静,用左手托了一下右手,手指扣上了扳机,连发两枪——正中靶心! 除了枪声的回音之外,这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所有的人都看着兰溪,他们从来都不曾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奇迹。 而兰溪就像是完全没有反应一样,将把那枪还给了那个女警,一言不发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淡然一笑,朝外走去。 而那个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女警,吃惊得半天没有合上嘴。 陈飞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瞬间忘了自己把兰溪带到这里的目的,马上拍手叫好! 围观的人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连房顶几乎都要被那声音掀起来了! 兰溪的表现几乎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作为警察,他们当然知道要练成这样的枪法,不仅需要天分,更需要付出辛苦的努力。而兰溪看起来应该是一个靠脸吃饭的美女,文质彬彬的模样绝对不像是会舞刀弄枪的人,怎么如此深藏不露? “天哪,兰姐,你怎么还藏着这么一手?”惊艳之后的陈飞,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难掩激动的心情,连声叹道,“我告诉你,如果乔队看到了,肯定会佩服得不得——” 赶来的乔智没有看到兰溪的表现,却听到了欢呼声。也就是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陈飞瞬间想起了自己的使命,脸色也变得十分尴尬——这下真的玩砸了,原本他以为自己会有一个漂亮的收场,甚至还提前通知乔智,来表现十发两中的枪法。 最初还有几分洋洋得意,以为兰溪的美貌让很多人羡慕,可当从陈飞的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表情更合适。那么优秀的枪法,只怕除了专业狙击手外,没有人能做到。不用问,在场的这些人,已经被兰溪的枪法折服! 陈飞这下子,到底出的是什么馊主意?乔智哭笑不得,除了偷偷踢了陈飞一脚之后,只能讪笑。 “所以呢,这就是你们两个精心安排的欢迎仪式?”兰溪有些无奈地走到乔智面前,随后摇了摇头,“你们就不能有点儿创意吗?我很想知道,你们的下一个项目是什么?” 二,谁考验谁 看着飘然离去的兰溪,陈飞一脸无奈又多了几分讨好:“我说乔队,这可真的不怨我,谁能想得到呢?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家家,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枪法?你之前可没有提过她的枪法好啊?” 乔智同样一头雾水,为什么兰溪总会这么出人意料?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瞒着自己?不过,既然已经被兰溪发现了,那考验只能继续下去。 “乔队,你放心,这第一次这只是个小小的意外,接下来,她绝对不会占什么便宜的。我已经做好了安排。”陈飞低声在乔智的耳边低语,随后说出了一个名字。 “你说什么?你居然安排了他?你不知道兰溪什么身份吗?万一要是——”乔智一脸的着急,他只是想让兰溪知难而退,可这样的安排让他怎么不担心? 陈飞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好了,我已经提前跟他商量过了,他下手绝对有轻重,所以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你不是说过,就是不想让她进警队受累吗?想要阻止她,不就得下点儿猛药。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给她挠挠痒痒,说不定反倒会让她更想要进来吧?” 当方慧一脸似笑非笑地挡在兰溪面前时,兰溪理所当然地认这可能是面对的第二个考官。难道这些人就这么不希望自己留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脸上已经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真是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方慧的嘴角微微上翘,可是看在兰溪的眼中多少有些惊悚。 据乔智的解释,大概是因为职业的关系,整日和尸体打交道,方慧的脸上很少见到笑容,虽然说不上整日里愁眉苦脸,但看起来总有那么一点儿让人心里发凉。 回过头,却见陈飞兴冲冲地走了过来,欢快地打着招呼,“真的好巧啊。我说方大法医,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没有看见你们的那位螺丝钉?” 他们两个这是故意在自己的面前演戏吗?兰溪歪着头掂量着这两个人,还真是好笑,恐怕他们早已经准备好用这样的方式来迎接自己了吧。只是,方慧是一名法医,如果她要考验自己,那绝对会出个天大的难题。 “罗法医有事赶去了图书馆,说是有什么东西要查。”方慧皱了下眉头,看了看陈飞,“正好我需要人帮忙,你们跟我一起来吧。” “那个,就让兰姐给你帮忙吧,我就不去了。”陈飞一脸尴尬的笑,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身子在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兰溪瞪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同事有难,难道不应该拔刀相助吗?再或者说,可以另外找人过来帮忙?” 但方慧根本没有给兰溪拒绝的机会,方慧开着车带着她和陈飞到了解剖室。 从进入法医室的那一瞬间,陈飞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兰溪不由得心中暗笑,陈飞太搞笑了,明明是要出难题为难自己,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也会被拉进来了吧?倒是眼前踩着平跟鞋的方慧,怎么看多少都透着一点儿古怪。 “方法医,到底要帮什么忙?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胆子一向是很小的,进了你们法医科的大门,就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先说说让我们帮什么忙?”陈飞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演得可真像!兰溪强忍住笑,如果早知道方慧会拉着他一起来,就不会故意让方慧来考验自己吧? “你这是下次不想找我帮忙了?还是觉得平时我们合作的太过愉快了?”方慧瞪了她一眼,推开了法医室厚重的大门。 和兰溪上次看到的情形不同,这里全是现代化的检测仪器,两张并排摆着的办公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台电脑。就连桌上的办公用具,无论是摆放的位置还有东西,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兰溪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王思思,那也是一个对事情追求完美,又有洁癖的女孩子——现在的她,似乎和从前多少有些不同了。 方慧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东西丢给了陈飞,想不到却被他瞬间躲开了,几乎是连跳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方慧,就像扔给他的是一枚微型炸弹,大声喊叫道,“这是什么东西?你要让我帮什么忙?咱能不能不动手?” “看你那点儿出息?这次可不是什么人体器官,只是一份需要你带给乔副队长的文件。上一次他拜托我查的东西,都在里面了。”方慧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兰溪哭笑不得,陈飞还真是个业余选手。不过她也很明白方慧的工作,毕竟大部分的工作内容不是面对稀奇古怪的物证,就是解剖尸体,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很惊悚的事情,在他们看来都太过平常了。 方慧显然早已经习惯了陈飞的大惊小怪,根本没有解释的意识,反倒走到一排柜子那里,拿出了一个瓶子,里面存放着的是琥珀色的液体。她的手里还拿了三个杯子。 在兰溪诧异的目光中,只见她将每三个杯子一字排开,每个杯子倒了一点点进去。 空气之中散发出来一点儿说不出来的古怪的味道。而此刻守在门口的陈飞,看样子随时准备夺路而逃,他看了看兰溪,不知道是在鼓励还是在暗示什么,兰溪却只能假装看不到——既然是考验,就没有必要退缩不是吗? “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下判断,从嗅觉、味觉之中,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东西。”方慧看起来一本正经,端起了其中一个杯子,“一定要做出自己的判断,不能受别人的影响。跟着我做就行了。” 陈飞这下真的吓傻了,兰溪哭笑不得,这个家伙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吧?不过也只能说他活该了,原本是在难为自己,想不到却把自己搭进来了。她故意问道,“小飞,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儿——”陈飞故作镇静,但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点儿哭腔,“我只是有一点儿腿抖。要不,我还是不在这里添乱吧。像我这样的二把刀,留在这里只会添乱吧?方大法医,要不我——我还是先走吧。” “你确认你真的要走?”方慧皱紧了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飞。 毕竟是合作伙伴,陈飞只能硬着头皮笑道,“既然需要我帮忙,那我还是留下来吧。可你——没在这里面放点儿不明药物之类的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方慧的秘密 只见方慧端起了那个杯子,凑近自己的鼻子闻了一下。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的眉头是紧紧皱着的,就算是闻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随后,伸出自己的手指沾了一下,随后放到了自己的口中,直到这时,脸上才多了那么一点点淡淡的笑意。 陈飞死死地盯着方慧的脸,确认她完全无事了之后,又看了看兰溪,低声问道,“兰姐,你要不先来吧。虽然是一个瓶子里装出来的东西,但我还是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被放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兰溪照着方慧的动作,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她当然清楚,考验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端起杯子,只是小口地呼吸了一下,一股带着淡淡腥臭味,其中又混杂着柠檬味道的东西扑鼻而来。这样的东西,难道真的能尝一尝? 果然这其中是有些玄机的,借着眼睛的余光,她看到方慧眼中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之中,还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 很显然,她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只不过,她的不欢迎,和乔智的动机是完全不同的。自然,她早就听说过外面的那些传言,只不过这一次,恐怕她想要解释,是没有人会听的。 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步骤。方慧将目光转向了陈飞。终于还是放下心来了,陈飞松了一口气,他能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儿,将杯子拿了起来。对着杯子大口呼吸,可还没有到一半,差点儿吐了出来。 原本打算就这么放弃的他,抬头就看到了皱着眉头的方慧,原本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随后又硬着头皮沾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尝了一下,随后干呕了起来。 “喂,没有那么夸张吧?怎么也应该在女孩子的面前保持一下风度吧?”兰溪无奈地看了看陈飞,心中却暗自好笑,他这是实力诠释偷鸡不成蚀把米,看他还能想出什么难题来为难自己吧。 陈飞指着方慧,气得半死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苦着一张脸问道,“方慧,我这是怎么得罪你了,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我?” “我说过了,咱们不一向都是彼此帮忙吗?这一点儿小忙,就让你这么多的怨气,那下一次还怎么愉快的合作?现在说一说你的感受吧?你觉得这可能是什么东西?”方慧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一本正经,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又臭又咸,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难闻的味道。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陈飞苦着一张脸看着兰溪,“你怎么一点儿事儿没有,你不觉得那尝起来很恶心吗?” 还没有等兰溪开口,方慧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兰溪,叹了口气伸出了自己的食指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笨的警察,她观察得很仔细,因为我是用这根手指沾的里面,可放到口中的却是中指。她跟我做的一样——观察力不错啊兰溪。对了,随便提醒一下,这是在某个凶杀现场的浴缸里提取的东西,所以想要借你们判断一下,这可能会是什么东西。” 那种地方还能提取出什么好东西吗?兰溪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腾,方慧的心到底是多大,居然让他们来做这样的事情? 陈飞的脸色很难看,他看了一眼方慧,随后冲出了房间。方慧在后面慢悠悠地开口喊到:“洗手间出门左转,第三个房间就是。”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兰溪一定会忍不住狂笑,陈飞自己肯定没有想到,他挖个坑会把自己埋进去吧? “你千万别告诉我,是因为你的嗅觉失灵,所以才会特意请我们来帮忙。”兰溪抛出一个软钉子,说不定早晚会成为同事,如果就这么让方慧算计了一把,只怕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你怎么知道。”方慧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她看着兰溪,但很快就确认兰溪只不过随口那么一问。迟疑了一下,她才无奈地摇了摇头,“事实上,你猜对了,我的嗅觉变得很是迟钝,就连榴莲的味道,闻起来也只是一股淡淡的臭味。” 又不是厨师,干嘛把嗅觉看得那么重要?可这些话还没有说出口,方慧就十分严肃地看着她,“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这件事情,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毕竟,我还想留在这里工作。虽然我们可以借助各种各样精密的仪器来完成工作,但如果没有了嗅觉,也会影响我的判断,所以我——” 除了点头还能再说什么?只是为什么总感觉这带着一点儿阴谋的味道?明明只是一瓶水,就算是完全没有了嗅觉,也可以根据化验出来的成分,判断那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吧?为什么她反倒神秘兮兮地将自己找来呢? 回去的路上,陈飞不停地漱口,时不时地干呕两声。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小飞同志啊,看起来做人还真是要善良,你看看,明明是想要为难我,把自己搭进去了吧?看起来乔智也没有给你出什么好主意啊。”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让方慧来为难你?饶了我吧。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平日里除了工作,我恨不得离她能有多远就有多远,怎么敢让她为难你?”陈飞苦着一张脸说道。 借着这个机会,陈飞也倒起了苦水,据他自己说,初入警队,第一次见到方慧的时候,他是有些心动的,当时不止一个半真半假地取笑他,可千万别自讨苦吃。但他偏偏不信那个邪,所以就被方慧算计了一把:她借口实验,让陈飞帮了个忙,在他的身上注射了某种药水,据说那会让一些特殊体质的人起反应。结果陈飞起了一身的红疹子,整整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才让那些又痒又痛的红疹子下去,也就是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前辈们劝他的确是为了他好。 “他和螺丝钉一样,都是怪胎,我看他们两个才是天生的一对儿。”陈飞多少有些气愤,可又像是不愿意计较这些东西,只能叹息着摇头道,“以后你见了她,还是躲着点儿好,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举动?记住我今天说的话,珍爱生命,远离方慧。” 四,无心插柳 兰溪感觉已经无法再直视乔智了,他看起来是在拼尽全力阻止自己进入警队。但在兰溪的心中,早已经把过去抛到了脑后。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冷静得有点儿吓人,横在她和乔智之间的阻碍,不仅仅只是他的父母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两个家庭之间的存在的鸿沟。 不过她可没有心情为这样的事情而伤神,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虽然乔智对自己一往情深,可他需要面对的是整个家庭,而且,他绝对没有跟整个家庭对抗的实力。 当兰登将电话打来的时候,兰溪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翻看那本吴一航留下的日记,——那是兰登的朋友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东西,据兰登说,因为怕睹物思人,那位朋友的父母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付之一炬。 据兰登说,吴一航的妈妈是中学老师,爸爸是某位高校的副教授。吴一航也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从不让大人操心。高考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大学,几乎每年都会拿到奖学金。 据说他早就成了传说中的优秀学生,也是他中学母校再三提及的优秀榜样。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从顶楼一跃而下,也就是林丽莎出事的那座楼。 “其实从你回国之后,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些问题。吴一航虽然和我是最好的朋友,但其实男孩子之间的友谊并不像是女孩子那样,整天都在一起。不过我们都在同一个篮球社团。而且我听说,那时的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只不过他弄得神神秘秘的,谁都没有见过。”电话那头的兰登认真地说道。 女朋友?兰溪揉了一下发疼的额头,她从朋友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可没有查到有女孩子出现过,毕竟当时事件的影响太大,就连当时的秦局也亲自出面了。社会、死者家庭和校方的压力之下,他们的调查很细致,但给出的答案却是一致,吴一航的确是自杀,虽然没有遗书,没有现场证人,但能确认当时除了吴一航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在场。 电话那头的兰登显然不认可这样的结论,“兰溪,既然你已经回到了国内,恐怕早晚都会进入公安系统的,所以不妨有时间的时候再查一下。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很多人真的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可我还记着,无论如何,我都应该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吴一航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一个容易冲动但又很有头脑的人,我相信他绝对不会自杀的。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你帮我一把。” 兰溪莫名其妙的有些心酸,自己会有这样的朋友吗?当年她可是把林丽莎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不是看不到丽莎身上的缺点,只是不曾想到她会变成完全陌生的样子。 或许,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除来都不曾有过真正的友谊吧?也正是因为这样,兰溪才更觉得兰登的可贵。 “放心吧,我会认真地调查一下,可是结果不一定会乐观。”兰溪很认真地回应道。 以为兰登已经挂上了电话,就在她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那头的兰登突然又开口道,“对了,你还记得当年在操场上莫名其妙死了的那个女孩子吗?那天晚上,一向都很遵守纪录的吴一航,喝得酩酊大醉,而且在操场上哭了半夜。对了,好像那天还有一个女孩子陪在他身边,听说她——叫王思思。” “王思思?不会正好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王思思吧?”这句话瞬间点燃了兰溪的好奇心。 自从林丽莎出事之后,王思思似乎一直都在故意躲着自己,每次打她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通话中,微信上也只是在打哈哈。这个丫头,绝对心里有鬼。可不应该那么凑巧吧?王思思一向看着是个心大的人,除了洁癖和强迫症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外,其他一切正常。 电话那头的兰登点了点头,“不会有错的,他说叫王思思,但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王思思,叫这个名字的人挺多的。” 挂上电话,兰溪又拨了一下王思思的电话,很意外的,这一次居然通了。电话那头的王思思不等她开口,就连声道,“哎呀,溪溪,我看到你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这一次还真是不凑巧啊,我的手机出了点儿故障,这几天我都在外地,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用给我打电话。” 怎么都感觉那丫头很是心虚?她到底有多事情瞒着自己? 可在兰溪的印象中,王思思一直都是有些没心没肺的人,为什么她好像跟所有的人都能搅到一起? “你认识一个叫吴一航的人吗?就是我们毕业那年初夏,跳楼的那个男生。”兰溪抓住一切机会,并不打算轻易地放过王思思。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喂?喂?你说什么夏?我不认识什么姓夏的男生——”那头的王思思一脸的惊讶,传出来的语音也是断断续续的,电话再度被挂断了。 王思思去了什么山沟里,所以通话才是断断续续的?兰溪摇了摇头,这个丫头越来越奇怪了,她需要一点儿时间,跟她认真地谈一谈。 一想到林丽莎和刘锦辉,兰溪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心口都会痛——希望王思思没有被卷进去。只是如果真的是郑峰那个恶魔,会放过她吗?像她那样一个看起来都很奇怪又完全没有心机的女孩? 兰溪唯独没有想到的是,王思思几乎是在慌乱之下挂断了那个电话之后,几乎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地房间里转了几圈,随后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喃喃自语道:“天哪,她怎么会问那么奇怪的问题?吴一航,还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不会的,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的,可兰溪为什么会突然那么问?不会是郑峰那个老小子吧?” 一想到这个名字,王思思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同时在飞快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直到手指发红,才勉强停了下来——“你以为自己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吧?像你那样干瘪又矮的女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早衰的老太太,他怎么可能会对你有兴趣?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对他来说还有价值,比如说,接近兰溪。”这是林丽莎最后从酒店打给她的那通电话,也正是这番话,才会让她觉得孤注一掷。 五,夏日的秘密 认识吴一航,完完全全就是个意外。那天是一次学生会的活动,作为轮值主持人的王思思做了激情澎湃的演讲。在那次学生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吴一航一本正经地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指着发言稿上的字,很认真地对她说:“思思同学,我觉得你的发言稿做得非常好,可是有一个字你念错了,这个百舸ge争流,你读的是百ke争流。我觉得下一次如果特别拿得准的字,还是应该认真的读一下。想想看,将来如果制造一台极为精密的仪器,一个地方错了,可能就没有运转,一切还得从头再来。” 几句话说得王思思面红耳赤,她有两个惊讶的发现:第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较真的家伙,第二,怎么还会有人认真地听人发言?大家一般不都是在各种走神或者是玩手机、开小差吗? 好在她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形象示人,一把推开了他的稿件,满不在乎的道,“我记下了,下一次努力做好准备。不过这位同学,我跟你好像并不认识,请你不要叫得这么亲密,好像我跟你很熟一样。我叫王思思,再见。” 说完这些,根本没有等吴一航做反应,她拔腿就跑,生怕那个吴一航追过来。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正好是下课时间,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女孩子,长长的头发松松地绑在脑后,走过王思思身边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百合的香味。他们两个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看起来说得很热闹。 原本王思思还以为他会认出自己,可他的眼中只有身边的那个女孩子,虽然他们谈了不大一会儿,就很快分开了,但他的目光似乎一直都随着那个女孩子。她只听到那个女孩子的口中飘出来几个字“奥菲利娅”。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不起眼?王思思咬了一口不知道哪个混小子送的“四个圈”,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多少还有些高兴,那小子虽然把自己抛到了脑后,好歹没有围着林丽莎转,天知道她有多讨厌那些千方百计想要接近林丽莎的人。难道他们真的觉得自己能胜出?而且真的能确认,林丽莎值得他们喜欢? 只是后来——王思思抱紧了自己的双肩,她真的想不出来,事情怎么就变成那个样子?当吴一航跳楼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她还正在欢乐地跟刘锦辉正在忙着找工作,他怎么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总得有一个理由吧? 当郑峰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王思思正在发呆。察觉到她的异样,郑峰冷冷地问道,“现在的你不应该打起精神来吗?怎么还能这么没精神?难道你不怕事情会穿帮吗?” “怕,怎么会不怕?可是我更怕的是,发现你比我想象中恐怖。”王思思的态度多少有些放肆,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吴一航,那些早已经尘封的记忆,让她忘记了郑峰的魅力,“现在的我,多少还有些不放心哪。毕竟当初是你让林丽莎故意布下了迷局,在周凤所谓的自杀现场,留下了刘锦辉的东西。还有钱为先出现的那几次意外,也是你故意做的,又留下线索,让钱为先怀疑是周凤母女二人联手在设计她,所以才下定决心将林丽莎扫地出门。天知道你会不会用同样残忍的手段对付我?比如说,在我出门的时候从顶楼扔个花盆什么的?” 电话那头的郑峰笑了起来,那犀利的笑声,多少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他沉默了一阵子,才低声道,“思,我劝你还是不要跟我玩什么心计,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那样的耐心。既然你是我选定的人,最起码我们对彼此还应该有一点儿信任才是。你要再做这些无所谓的猜测,也不用胡思乱想,在我的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搭档,你跟她们不同,因为你是一个很有头脑,又很难迷惑别人的人。” “所以你才把我安排在兰溪的身边,好随时掌握她的动态对吗?”王思思多少有些自嘲,她知道,这才是那个男人的痛处,而且只有这么说,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才会多少有些缓和。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只有他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而且一语道破了她的心事,又正是因为如此,两个人的关系才越来越亲密。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男人轻轻吐了一口气,你这个丫头,看起来我想不承认都难啊。你是我见过的最能挑动我情绪的人。虽然我们没有共同的目标,但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你不是跟我一样,也很讨厌兰溪吗?” “不,谁说我讨厌她了,我很喜欢她,只是不喜欢她那么引人注目,而且不希望她继续留在这里而已。”王思思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可你呢?到底是不喜欢她?还是太喜欢她?” 郑峰被这句话硬生生顶得半天才回过神来,电话那头的他瓮声瓮气道,“小丫头,我告诉过你,不要太自作聪明,省得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现在,你不要再继续绕圈子了,打电话来是想告诉我什么?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兰溪的事情,我不希望被打扰。” 原本还想要再说几句犀利的话,但莫名其妙的,王思思老老实实地开口:“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兰溪突然向我打听起一个人。不知道你是不是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叫吴一航。” 郑峰和吴一航,生活绝对不可能有一丝的交集,毕竟那时的郑峰已经工作,而吴一航是一个理工系男生。王思思认定,或者说,潜意识里希望这两个人的生活绝对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王思思的心莫名其妙地狂跳了两下,她“喂”了两声,电话那头才传过来郑峰有些懒洋洋的声音,“你说什么?吴一航又是什么人?她前男友吗?据我所知,她好像并不认识一个叫吴一航的人。怎么会问你呢?你认识他?是你的朋友?” “哦。可能,是她从什么人口中知道的吧。”王思思多少有些慌乱的解释。 挂断了电话,王思思长出一口气,还好,自己接下来只需要应付兰溪即可。 但她看不到的是,挂断电话的郑峰,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六,查询 接到钱为先秘书安琪儿——眼下已经成为钱子鑫助理的安又琪电话的时候,兰溪靠在床头翻阅有关吴一航的资料。 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一个很有出息的男生,对自己有一股子狠劲儿,很喜欢钻研一些东西,做事十分认真,这几乎是所有教过他的老师给他的评语。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不擅长交际,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可能最好的朋友只有兰登了,但是据兰登自己说,吴一航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经常一个人闷在图书馆。 在吴一航去世之后,他的父母依然还留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没有像有些家庭那样,失去了唯一的孩子,整个家庭就散了,他们依然像普通人那样活着,似乎并没有被悲伤打倒。只是谁知道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依然在回想着过去?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因为当年的吴一航也面临着毕业的问题,他的室友们也各自都在忙着找工作,所以他们彼此都不清楚各自的情况。只知道吴一航的死,的确让那几名室友很是震惊。 “我当时的确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可是我真的是太笨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那事情到底是怎么奇怪。”电话那头的兰登再三嘱咐,无论如何都要查一查那些资料。 所以接到安又琪电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喊出了兰登的名字。 “我是安琪儿,就是钱氏集团的安秘书,之前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电话那头的安琪儿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冷静。 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抱歉,抱歉,我正忙着别的事情,所以有些走神了。” 当听到安琪儿邀请她去做客,兰溪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惊讶。电话那头的安琪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了?是怕我会给你摆什么鸿门宴吗?实际上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带上你的男朋友,那位乔队长。” 爽快地答应了安琪儿的安排后,兰溪沉思了一会儿。她总感觉安秘书的表现怪怪的,尤其是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也是从国外回来的,不会喜欢自己吧?虽然国内的风情已经相当开放,但她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开放的人。 兰溪不由得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才跟乔智打交道没几次,脑回路也变得这么奇怪了? ——说的不错,既然他们都给自己出了那么多的难题,为什么自己不主动出击,让他们帮帮自己的忙呢? 乔智忐忑不安地接受了兰溪的邀请,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小把戏已经被识破了。早就该想到陈飞那小子绝对不靠谱,可却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把自己出卖了。 是时候该发挥自己婆婆妈妈的功力了。乔智不停地给自己打劲儿,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兰溪进入刑警队,太危险了,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一想到兰溪可能会出意外,甚至两个人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只是横在他和兰溪之间的间隙,绝对没有那么轻易就消失的,就算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只要那些人还存在,兰溪的心里就肯定不是滋味。 找个时间,应该跟自己那个不怎么靠谱的老妈谈一谈,她应该接受兰溪,像她那么优秀的女孩子,怎么能轻易放过?况且,以兰溪的智商,将来他们的孩子,肯定会更加出色的。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兰溪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他那样的感觉——在她的面前可以完全放松,不用端什么架子,不用担心会惹她掉眼泪,而且她能提供最佳的解决问题的方案。 那个穿着淡紫色连衣裙出现的身影,让乔智忍不住眼前一亮:果然,只要稍微一打扮,她就能让所有的人侧目相对。只要看看路边那些放慢车速的驾驶员,就能知道兰溪有多么的美丽而又不自知。 “怎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难不成我的脸上长了一朵花?”兰溪几步走到乔智的面前,随后将几页资料交到了他的手里。 乔智根本藏不住脸上的笑意,笑眯眯道,“你难道不知道,在我的眼里,你就是花本尊嘛。” 当看到吴一航的名字,还有报纸上拍下的吴一航事发之后的照片,乔智忍不住心往下一沉,这个丫头,果然开始查案子了,怎么还是陈年旧案? “我查阅了一下有关吴一航的资料,除了在学校里得到的那些荣誉之外,其他的资料,真是少的可怜。所以想要来劳动一下您这位乔大队长,能不能开一开方便之门,好让我查查他的过去?”兰溪微笑着递出了一张紫色的卡片,上面列出了所有她想要的资料。 乔智不停地挠着自己的头,好像除了案子之外,兰溪从来不会因为别的地方跟他有交集,既然如此,他也不能不上心。可又是一个早已经定案的事件,虽然曾经轰动一时,却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兰溪真的能查出什么来吗? “能不能提供一些什么线索?我才听说你和秦局之间的关系,当年的他,可是不少人都敬佩的神探,既然当年他曾经亲自出马,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问题。你难道怀疑他的能力吗?”乔智多少有些无奈,从警的时间越长,他越清楚前辈们的经验,都是在实战中积累的,绝对不应该有任何的怀疑。 兰溪顿了一下,她记得依稀听秦局提到过,只是那时的她一心扑在另外一件案子上,根本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听秦局一脸惋惜地感叹过什么。 “怎么了?请你帮一个小忙,也这么为难吗?如果你不行的话,那我就找别人去了。”兰溪准备收回那张卡片。 “帮,怎么能不帮呢?”乔智的脸上堆起了笑容,他好奇地问道,“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你怀疑的方向,我好朝着那个方向查一查。” 那一年的红衣男杀人事件。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猛然一紧,只不过这个怀疑,只能强压在心头,暂时还不能说出口。 七,尘封往事 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变成几行冰冷的文字,对乔智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但兰溪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除了吴一航的年龄和一些基本的户籍资料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当然也可以完全冲淡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印记。 当头发全白的吴教授出现的时候,兰溪惊讶于他的冷静,同时也看得没来,痛失爱子的打击,还是在他的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朝着乔智伸出了细长的手,随后交给他一个粉色的信封:“想不到过去这么久,还有人想知道关于航航的过去。既然人已经死了,结果是怎么样的都不已经不重要了。眼下我只希望你们千万别再去找他妈妈了,她受不这样的打击。” 吴教授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那个信封是从吴一航的书桌里找到的,当时抽屉还上着锁——他们一向很尊重彼此的隐私,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那个书桌都没有被动过。直到一年前,为了让妻子重新振作起来,他决定卖掉原来的房子,因此也就发现了这个唯一被收藏的很好的信封。 “在他出事之前,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或者是提到过什么人?”兰溪忍不住追问道。 在兰溪的眼中,吴教授是一个气场十分强大的人,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让她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很难再提有什么亲和力之类的话。 “我和航航妈平日里工作都很忙,哪有时间去讨论那些无聊的事情。而且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和你们警察打交道。当初你们不是已经给出了结论吗?既然他是自杀,那他对我们而言,就是不守契约的那个人,没什么好再提的。”吴教授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冷冰冰地起身打算离开了。 契约?好奇怪的一家人,兰溪接着还想要发问,但吴教授回头时那冰冷的眼神,惊得她把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吴教授皱了下眉头,“不过,航航妈提过,他应该是有了一个女朋友,不过他从来都没有在我们的面前提起过。作为很开明的家长,我们一向不过问他的私事,所以你们不妨从这方面调查一下。如果找到了那个女孩子,记得替我们问一句,航航跟她曾经说过什么。我记得,他曾经从家里拿出几个造价十分昂贵的机器人模块,说是借给一个朋友玩几天。如果不是特别的朋友,应该就只有女朋友了。” 说到这里,吴教授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手揉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一向不鼓励孩子交很多朋友的,我是想把航航培养为一流的科学家,科学家都是寂寞的,交朋友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不过交女朋友,我们不反对,毕竟优秀的基因,还是需要传承下去的。” 说完这些,吴教授朝着他们点了下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只留下兰溪风中凌乱——思想这么与众不同的家长,到底会培养出来什么样的孩子?怪不得兰登说,吴一航一直都特立独行,恐怕与兰登之间的交往,对吴一航来说已经是个天大的例外了。 怪不得每次翻阅吴一航的日记,都有一种看期末总结的感觉,细致地记下每一样东西,然后再确认自己有什么需要提高的,几乎就是吴一航日记的全部内容。 戴上手套,翻开信封,里面只有几张像是从本里随手撕下来的东西,娟秀的字体,显然出自女孩子之手,没有日期,也没有落款。唯独一张纸上,写了两行很有意思的字:“你错了,错得很离谱!我会证明自己是对的,一定要证明给你看!我相信生活永远都是洒满阳光的!” 兰溪抬头看着乔智,一脸的若有所思。她翻阅过档案,确认当时警察们询问的名单之中,并没有一个人确认是吴一航的女朋友,也不大可能是吴一航的女朋友:宿舍管理员阿姨、辅导员、同班女生,跟吴一航也都是点头之交。 “喂,我说大姐,你可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保证绝对不可能找到写这张字条的那个人,想想看,如果真的和吴一航的关系很好,在吴一航出事之后,肯定会站出来的。可事实上并没有那个人不是吗?唯一的解释,那个人也没想到纸条会被他保留着,在吴一航出事的时候,那个人也肯定完全没有关系。”乔智一脸无奈地摇头。 兰溪没有答话,只是将那张纸条又细细看了一遍——应该是学校里最常见的稿纸,在学校周围的小卖店随处可以见到。 只是从纸条上这几句话,也看不出这两个人有什么亲密关系。只不过,在看过吴一航的照片之后,兰溪能确认,那应该是一个不怎么可爱的男孩子——眼神看起来冷冰冰的,穿着一件白色的套头短袖,头发打理得很干净。 “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很有头脑的男生。”乔智在一旁慢悠悠地开口,“你看看,当时也不是所有的男生都把目光放到了林丽莎的身上不是吗?” 兰溪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正形?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能一本正经地开林丽莎的玩笑? “如果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喜欢吴一航,我想她应该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兰溪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不少女孩子都希望一个既帅气多金,又对自己温柔体贴的男生。吴一航,显然是一个很有个性的男生。与此同时,只怕只要打动了吴一航,就会抓住他的心,换他一辈子的深情吧? 可是如果真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生,会舍得从楼顶一跃而下吗?爱情不是最能滋润人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兰溪突然之间就想起了那个死在操场的女生,莫名其妙地,她总感觉那个女孩似乎应该和吴一航有瓜葛。 肯定是我脑袋出问题了!明明是两件完全不挨的事情,为什么非得把他们扯到一起来呢?兰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把这种想法踢出自己的脑海。 只不过,她依然觉得有些古怪的是,为什么吴一航跳楼的时候,会选择穿一件红色的短袖,而不是他最爱的白色? 八,交集 她还是笑得那么灿烂、那么迷人,弯弯的眼睛,像是永远都不知道忧愁。 倒上两杯米酒,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安琪儿微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是我特意托人从老家带来的。小时候是我们最爱喝的,你也赶紧尝尝吧。” 另一杯酒放在了相框前,照片中的人似乎永远都不知忧愁。安琪儿抹去了眼泪,低声道,“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姐姐。” 两人虽然是表姐妹,但是因为两家人的关系很好,所以她们两个几乎就像是亲姐妹一样。她以为,两个人会像从前设想的一样,将来一起在这个城市工作、定居,然后生下两个年龄一样的孩子,继续她们的亲情和友情。 可没想到,那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正在上课的安琪儿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催她赶紧回家一趟。 难不成老两口闲得无聊,陪自己太寂寞,所以也想生个二胎吗?安又琪无奈地摇头笑笑,虽然不可思议,但有几位同学的父母真的生了二胎出来。自己的爸妈如果有那样的想法,给自己多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也不错。 匆忙回到家里,却被带到了姑姑家。安又琪做梦都没有想到,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表姐,已经躺在了棺材里,身上套着她最爱的白纱裙。而姑姑和叔叔,几乎一夜之间白了头。 她刻意的不去想、不去打听有关表姐的所有事情,事实上,就算是打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那几天一直都闷闷不乐,后来就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自杀了。不知道是因为怕姑姑担心,或者是怕勾起他们的伤心事,爸爸执意带回了表姐的遗物,说是为了要给安又琪留个念想。 整整一年的时间,姑姑只要看到安又琪,就会情绪失控到落泪。所以从那开始,父母有意避免地让安又琪见到他们。 在大三的时候,几乎像是刻意的逃避一样,安又琪选择了出国,在国外的那一年多,她努力地忘掉和表姐的种种过去,回忆之会让她更受伤,全部忘掉!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不是吗? 可毕业在即,父母再三恳求,她不得不回国。时间会治愈一切,她不想再让姑姑记起关于表姐的过去,甚至包括她自己,也不想再重温过去的甜蜜。直到现在,她也无法接受表姐已经过世的事实。 她还那么年轻!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她是那么的体贴,父母一直都以表姐为榜样,激励她好好学习。可为什么,就在她们即将踏入社会的时候,表姐莫名其妙的去世了? 这里曾经是表姐生活过的地方。所以,安又琪在这边工作之后,陆续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有关表姐的事情,那段时间,考试的压力、失恋的痛苦,让她整夜的失眠,所以才会有了那样的意外吧。 “或者,她应该是患上了抑郁。”有人甚至给出了这样的说法,这样似乎就能说明,表姐是在情绪很不好的状态下,选择了自杀。 她怎么可能会自杀?表姐曾经说过,她最喜欢的人物,就是《哈姆雷特》中的奥菲利娅。如果有一天她要死,一定要像奥菲利娅,盛装打扮之后,然后沉水自杀。 但很显然,她死的时候并没有梳妆打扮,反倒穿的是一套穿了两年的旧运动服,脸上没有化妆,甚至在她的宿舍里,还留着头天晚上泡在水里要刷的运动鞋。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表姐是处女座,一个对自己要求近乎严苛的女孩子,当天的事情,从来就不肯放到第二天。可这一次,为什么会那么例外? 还有,自己和表姐算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为什么她从来都提到过自己的男朋友?照理说,那样的年龄,一旦恋爱,是藏不住的。 可表姐那个时候一心在学习不是吗?据说,她还选修了心理学,据说,她的成绩非常棒,甚至受到了那位很年轻的讲师的好评。据说那位讲师曾经征求过她的意见,问她是否愿意去国内心理学最顶级的学府深造。 可表姐很显然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打算在心理学方面发展。而且她已经开始朝自己理想的单位进攻,寻找所有可能的实习机会。 反常,真的太反常了!种种调查,都让安又琪开始怀疑,是不是曾经发生过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她需要努力的回想种种,仔细回想每一个和表姐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那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她记得表姐那几周有些心神不宁,对她们例行的小小聚会,似乎都没有了兴趣,反倒更加注意地看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从前安又琪讲一个笑话,就算不那么好笑,表姐也能笑得前仰后合,可那些人子,她似乎看起来——很不安。是的,的确是很不安的模样。 偶遇那个叫郑峰的男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是一个阴郁、谨慎的人,他轻易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在她满脸戒备的情况下,说出了表姐的名字,随后带她去了一个安静的咖啡厅。 那是一次让安又琪彻底确认自己怀疑的见面,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吸引了安又琪所有的注意力:“你在怀疑杨铃不是自杀?她那样乐观的性格,也不太可能自杀。所以,你现在一定很想找出她不是自杀的证据对不对?” 眼泪,几乎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下掉。那个早已经被她刻意不提起的名字,眼下突然间被人提起来,就像是在她的心口狠狠地戳了一下,随后,那种会呼吸的痛,让她感觉压抑了多年的感情,瞬间崩塌。 她哭得很压抑,每一次呼吸,都让她感觉自己的心口在抽痛。而那个阴郁的男人,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哭出来吧,姑娘。我看得没来,你真的忍得很辛苦。我想,她的家人也一样不是吗?” 安又琪第一次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任由眼泪冲花了脸上的妆。 几分钟之后,她平静了一下情绪,瞪着眼前的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我是谁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希望能查出真相,还死者以公道。我不相信,像铃铃那么年轻、那么爱上进的小姑娘,就那么白白地送了性命。你仔细的想一想,像她那样的性格,真的有可能会自杀吗?”郑峰的身子往前凑了一下,直视着安又琪的眼睛。 九,柔弱少女死亡之谜(上) 如今回想起来,不知道是咖啡厅的音乐太轻柔,还是因为郑峰变得柔和的目光,让安又琪完全放下了防备。她第一次回想自己的表姐——从前的她,只是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姐、朋友,却从来不曾想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铃是个什么样的人,客观的来说,她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可能才是你找到答案的关键。不管外人看得怎么清楚,都不会有你那么清楚。”郑峰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在引导安又琪一点点的回忆。 安又琪努力地回想着,杨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她比安又琪大了几个月,从小在父母的眼中,她就是乖巧、懂事的那一类“别人家的孩子”。在安又琪满世界疯跑的时候,杨铃总是安安静静地在写作业,就算是父母带着他们一同出游,杨铃也总是随身带着一本书。 中学的时候,因为叔叔和姑姑忙着鼓掌,所以就将杨铃送到了寄宿学校,半个月回家一次。每次安又琪见到她的时候,她不是忙着自己的作业,就是忙着练琴。 同样是女孩子,自己的爸爸和杨铃的妈妈还是亲兄妹,可在安又琪的眼中,杨铃简直就是神仙般的存在——那一头天生的微微发黄、带着一点儿自来卷的头发、瘦瘦高高的个子,再加上柔柔的声音和总是笑得弯弯的眼睛,简直让安又琪做梦都想要变成她的模样。 繁忙的高中生活,让她们几乎很少见面,尤其是在安又琪高考的那一年,杨铃已经进入了大学——明明只是几个月的差距,两个人上学却隔了一年。除了杨铃偶尔的鼓励之外,两个人的距离也慢慢的远了。 不过寒暑假的时候,她们还是经常在一起的,比如说一起逛街、买衣服,给彼此相中的衣服给出自己的意见。 除了偏爱白色之外,表姐更喜欢淑女一点儿的打扮,尤其是在进入大学之后,她一向很喜欢穿裙子,最偏爱的是几套民国风的衣服。 安琪儿却一向很喜欢运动风,她一向闲不住,还参加了学校的户外运动社团。 “你就不能挑一两条裙子吗?明明是一个小姑娘的模样,为什么偏偏把自己打扮得像个野小子一样?”杨铃跟她一起买衣服的时候,总是一脸的无奈。 “裙子不适合我。”安又琪总是这样的回答。天知道是不是从小就被父母批评的原因,每次批评的时候,又总是拿杨铃举例子。久而久之,对裙子她总是没来由的抵触。 杨铃没有男朋友,因为姑父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早恋,所以在表姐出事之前,家里人,包括安琪儿在内,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只是她的身边怎么会没有仰慕者,最起码,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怎么会没有自己喜欢的人? 大二的时候,姑姑终于坐不住了,找来了安琪儿,让她打听一下,杨铃是不是真的没有男朋友,到了该恋爱的年纪,如果是一个靠谱的小伙子,他们是不会反对的。 但那时一向很八卦的安琪儿,并没有能从表姐的口中问出什么来,无论是直接询问,还是转着弯的打听,比如说,“男孩子生日,应该送什么样的礼物比较合适”这样的问题,换来的都是杨铃无奈的笑。 据说那时的姑姑已经开始替表姐物色对象,毕竟大学毕业,工作一两年结婚,这是他们对表姐未来生活的规划。 姑姑家底殷实,尤其是叔叔一向有胆识,当年早早就下海经商,很快就积累了一大笔的财富,他们家也是最早那一批住进别墅的人。而父母也是从姑姑那里借了一笔钱,才在他们别墅附近的小区里购置了一套房子。 可惜的是,杨铃一向十分低调,除了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之外,从来都没有讲究过什么品牌,更不会让叔叔开车送到学校去,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是一个富二代。 只是每次妈妈提到杨铃的时候,总是一脸的羡慕,“谁要是娶了你表姐,那可真的要少奋斗几十年。你叔叔和姑姑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将来所有的东西可都是留给她的。” “唉,表姐就是赢在了起跑线上。”安又琪当时无奈地看了妈妈一眼,叹息道,“你看看,她不光是家里的条件好,生出来也漂亮不是吗?个子比我高,头发比我好看。看来这辈子,我都比不上她了。妈,你说人比人,是不是就得气死啊?要是能扔,你是不是早就把我扔了?” 这句话换来的是妈妈追着她打了半天。 有些事情是天生注定的。可有些事情——安又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淡淡地摇了摇头。而坐在她对面的郑峰,悠悠开口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在感叹你表姐的人生?在她二十岁之前,真的是太顺了,她的人生,也堪称完美不是吗?可你别忘了,她还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子,一旦她决定的事情,是从来不会轻易改变的。” 安又琪当时并没有留意到郑峰说这句话时的表现,只是那句话,却再度触发了她内心的回忆。他说的真不错,杨铃虽然看起来柔柔的,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很倔强的人,自己决定的事情,从来不由得任何人更改,就比如说,当初叔叔是执意想让她学企业管理的,因为将来希望她能继承他的事业。 那不是第一次杨铃违拗她父母的意思,就如同当年她执意选择读寄宿学校一样,当年她是以绝食相抗争,换来了姑姑的同意。这一次,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两天没有开门,直到姑父同意她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文学专业。 原来以为自己很了解表姐,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除了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衣服之外,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她的理想,不知道她怎么计划自己的人生,甚至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发生意外。 她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那看起来与世无争的表姐,肯定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 十,柔弱少女死亡之谜(下) 安又琪悲哀地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去了解表姐,她眼中的杨铃,只是别人口中的那个听话、乖巧、懂事,从来不让家长操心的榜样,却从来不都曾想过,那只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个月的女孩。 这样的悲哀的现实,让安又琪的呼吸变得不太顺畅,直到那个男人调了一杯鸡尾酒,让安又琪喝了下去。 “想一想你真正和她相处的日子,她是不是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是她最亲密的朋友,虽然她是一个从来不喜欢跟别人谈心的人,但是在你面前,她肯定没有任何戒备。”郑峰好奇地追问着。 可除了说出她最喜欢莎士比亚之外,她真的想不出来,杨铃是不是真的还有其他的爱好,在学校里,她又应该是什么样子? 安又琪摇了摇头,“她除了喜欢书之他,我不知道她还喜欢什么。她只是说过,自己喜欢那种有上进心,而且有担当的男孩子。可在她的身边,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 “怎么会没有?只是你没有注意。她在的那所学校,男女比例大致平衡,所以像她那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呢?”郑峰一脸认真地看着安琪儿,“恐怕那才是问题的关键。” 安琪儿再度愣住了,她到底了解杨铃什么呢?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的人,回想起来却什么都不了解,这才是最可悲的。 对了,只有提到奥菲利娅的时候,她的双眼才会闪着光,她说过,奥菲利娅是为了爱情而死,她深爱着哈姆雷特,而哈姆雷特也深着奥菲利娅。虽然最后以悲剧结尾,但他们的爱情是纯真的、永恒的,所以奥菲利娅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奥菲利娅。”安又琪没头没脑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坐在那里的郑峰却无动于衷,像是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名字。 这简直太正常了。安又琪的心底多了一丝无奈,当初她也是硬生生被杨铃科谱了一把,随后还亲自督促自己看完了那本《哈姆雷特》,又在读完之后做了一篇读后感,才算是从杨铃的魔爪底下逃了出来。 “她喜欢自己做到最优秀,喜欢帮助别人。也会不服输,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喜欢的男孩子。或者说,除了她喜欢的那一个之外,还有几个喜欢她的男孩。”郑峰的声音依然还是那么的轻柔,只不过,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无疑于丢下了一颗原子弹。 当石一耒这个名字从郑峰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安又琪的回忆被唤醒了。是的,就在那个暑假,表姐的房间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了几个组装机器人的模块,据说是她被同学影响,所以才刚刚培养起来的爱好。 “他是谁?跟我表姐什么关系?是我表姐的男朋友吗?怎么可能?如果她交了男朋友,应该跟我说啊?我们两个之间——”安又琪有些焦急地开口。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不怎么爱说话,可是却对科技很有研究。我后来曾经打听过,他是受家人的影响,有志于将来投身机器人行业。虽然我确信,你的表姐可能没有跟你谈过这个人,但说不定,你想一想,她曾经说过相关的东西。”郑峰依然还是那么的慢条斯理,只是眼睛却盯着安又琪。 是的,那一天——那么奇怪的一天。她没有打招呼,去了表姐的书房,当时杨铃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笔正写着点什么。 安又琪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她一向是小孩子心性,所以想要跳过去吓杨铃一跳。可万万没有想到,猛然间转过头来的杨铃,脸上还挂着没有擦去的眼泪,桌上放着几张早已经揉皱了的纸。 杨铃很快收住了脸上的表情,鼻音很重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天哪,你这个丫头吓我一大跳,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姐,你怎么了?是什么让你不开心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安又琪忐忑不安地走了过去,她第一次看到杨铃如此失态,原本她以为,像杨铃这样的女孩子,是永远都保持优雅的。 杨铃抽出纸巾擦了一下眼泪,“哦,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只是这两天有点儿感冒了,鼻子不通,所以——不是说五官都是通着的吗?我就试试,这样会不会让鼻子通。现在感觉好多了。我去——洗一下脸,这样太难看了。你自己先坐吧。” 这样的说法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安又琪一向心大惯了,不过,对杨铃的举动,她多少还是有些困惑的。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往书桌上瞟了一眼,一张白纸上,大大小小地写着“口”、“天”字。而桌上原先摆着的那些模块,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的眼光会那么高,居然连我的表姐都没有看上?”安又琪心中的火“腾”一下升了起来,就连声音都跟着抬高了。 失恋的打击?天哪,安又琪的心中不由的惊呼,表姐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经得这样的打击? 最要命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连表姐那样的女孩子都拒绝?果然,一切都不是没有理由的,难道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郑峰点了点头,随后轻声说,“好吧,小姑娘,千万不要轻易的下结论。她就在你表姐死后几个月,他就已经跳楼身亡了,他的名字叫吴一航。” 安又琪先是愣了一会儿,怎么可能?但她很快就想起来,那是一起曾经轰动的事件,一致的说法是,那个男生承受不了就业的压力,所以才会跳楼自杀。 “失恋会让人的情绪低落、身体变虚,而且看起来没有精神。如果说你的表姐真的是自杀,那么跳楼的那个男生呢?是巧合?还是相约为情自杀?这些什么都说不过去。”郑峰继续道,“所以我有理由确信,你的表姐绝对不可能自杀。” 而且还是在操场,一个有可能被所有人发现的地方。那是表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选择的地方,但偏偏死亡现场就是那里。 一个那么优秀,而且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女孩子,绝对不可能会自杀的!安又琪捏了捏手指!那一定是一场阴谋!无论如何,她都应该采取行动。 只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自称叫郑峰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兰溪。 十一,悲伤,逆流成河 吴一航是什么人?安又琪皱紧了眉头,他会是姐姐的男朋友吗?自己的表姐是那么的可爱,所以有男孩爱上她,这对安又琪来说一点儿都不意外。可姐姐出意外的时候他在哪里?为什么姐姐的葬礼上没有看到他?对那个男生来说,姐姐会不会只是他生活中一段小插曲,随后就又抛到了脑后?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也死了? 是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责备吗?还是真的像是传说中的中邪了?冥冥之中的姐姐,又把喜欢的男生带走了? 自杀?那帮警察们还真的很会信口开河,表姐怎么可能会自杀?像她那样的女孩子,有什么理由去自杀?她是那么的热爱生活,又那么的快乐和容易满足,为什么会自杀? 安又琪很快在约定的地点见到了兰溪——就在钱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时间是早上9点,此刻咖啡厅除了悠扬的音乐声之外,没有嘈杂的人声。 “你看看,缘分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不是吗?”安又琪叹了口气,兰溪只知道她是钱为先的秘书,却不会知道,她早已经将兰溪研究了个底儿掉,当然包括兰溪过去所有的朋友。有些还是从钱子鑫那里打听出来的。 她很佩服眼前这个一点儿都不招摇的女生,但也有一点儿她很不解——兰溪为什么总是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意,又好像随时会冲动到为了别人付出一切?还有,像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喜欢调查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她当然也打听到了那个神秘的传说——一个女孩子在雨夜徒手和歹徒搏斗,将凶悍的匪徒打翻在地,扭送到了最近的派出所,谁知道警察一查,才知道那个歹徒居然是几起连环案的凶手——呃,当然告诉她的人是一个平日里都很爱夸张的人,所以这话应该有不少夸张的成分,毕竟眼前的兰溪,怎么看都不是职业拳击手。 兰溪忽然笑了,干练的安秘书居然也有出神的时候?“好吧,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一说,你找我来到底要做什么吧?如果你想要打听林丽莎的案子,直接让钱子鑫去刑警队就好了,我想他们那里的调查报告差不多也该出来了。” “你怎么看刘锦辉和林丽莎?她们两个,可都曾经是你的朋友。”安又琪开口了。 这还真是个令人吃惊的问题,兰溪眨了好几下眼睛,她摇了下头,“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们都曾经是我的朋友,现在也是,恐怕在以后的生活中,我总是还能回忆起和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是人都会犯错的,只不过她们犯下的错误,用自己的生命改过了。不过,每一个年轻的生命,都应该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就这么白白断送了。” 这是一个完全令安又琪意外的答案,她摇了摇头,“你的看法还真是奇特,在我看来,她们两个都是咎由自取。贪婪的下场,不就是把自己也搭进去吗?她们活着,也是这个社会的毒瘤,没什么好可惜的。最可惜的是,是那些无辜的生命不是吗?” 这原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所以兰溪只能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轻摇了下头。 脸色难看的安又琪叹了口气,她从自己的大包里掏出一大堆资料,摆在了兰溪的面前,那些全是有关杨铃死亡的资料。当年的姑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杨铃已经死亡的事实,所以安又琪只能留下复印件。 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兰溪几乎是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那个死在操场的女生——当时被当成了一场意外,一个女生就死在操场边上的看台上。要使用操场的体育系男生在打扫的时候,看到了歪在椅子上的女生——据说,他还以为是哪个女生太累,所以趴在那里休息,结果想要叫醒对方的时候,那女生却“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直到翻出那张照片的时候,她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真的就是那个莫名其妙地死在操场的女生。眼前的安又琪,很显然和那个女生是有什么关系的。 最重要的是,吴一航跳楼事件就是在女生死后不久。两起事件都很快被处理了。毕竟这样的事情每年都会发生,除了至亲外,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人遗忘。 “我还记得这起事件,当时学校有意封锁了这件事情。这个女孩,是你的朋友?”兰溪收起了心中的震惊,小心地问道。 当时的兰溪被李逸飞抓去成了刑警的特别顾问,当然,在学校周边还有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所以并没有引起兰溪的注意。但她听王思思提到过。 “她叫杨铃,她是我的表姐。我姑姑家的唯一的孩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姐姐!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一向冷静到夸张的安又琪,眼泪突然像是珠子一样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滴到了桌子上。 无数个念头在兰溪的脑海中闪过——果然,眼前这位安秘书,恐怕早就盯上了自己,所以才会对自己的态度那么古怪。她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她居然会找上自己?与此同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感觉到杨铃和吴一航,似乎应该有什么瓜葛。 所幸的是,安又琪很快又恢复了成了那个冷静的秘书,虽然情绪多少还有些失控,但已经可以正常的交谈。 兰溪大致翻阅了一下那些资料和照片,她同时也在低头沉思,很显然,这一次自己又惹上了一个麻烦。 对当事人来说,每一次的回忆,都是锥心之痛。就好比眼前一向冷静得有些吓人的安又琪,当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呼吸显然比之前急促了一些。 “你还好吧?我知道,有些事情,就算过去很久,可还会像一把刀一样戳在心口。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兰溪递上了一张纸巾。 没曾想安又琪红着眼睛,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悲伤化成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兰溪的眼神太过温柔,还是她那种安祥的态度,让安又琪不必有任何的戒备,只是将自己的悲伤发泄出来,眼泪,必再控制,兰溪只是将一张又一张的纸巾递过来,直到在安又琪的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十二,安琪儿的怀疑 幸好,咖啡厅里的工作人员显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除了悄无声息又贴心地送上一大盒的纸巾之外,没有打扰他们之间的谈话。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安又琪才吃惊地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有在别人的面前如此失态过,兰溪对她来说只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为什么对她没有半点儿的防备心理?难道说这就是她身上那股天生的魅力或者说是魔力吗? 兰溪又递上了一张纸巾,多少有些动情道,“看照片就能猜道杨铃是一个很快乐的女生,如果她真的天上有知,肯定不舍得让你们为她这么伤心不是吗?” 话是说这么说,但是有些悲伤怎么能止得住?兰溪努力在克制着内心的感情,但她知道,有些悲伤,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我不相信我姐会莫名其妙地自杀,所以拜托你看一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警察们忽略的地方。”安琪儿一脸诚恳地望着兰溪。 兰溪认真地翻过了所有的资料,警察们显然做事很认真,女孩的身上没有伤痕,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再加上当时她关系相对密切人的证言,考试的压力的确太大,再加上失恋,这些话,都证实她那些日子情绪有些低落,所以在抑郁之下选择了自杀,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证据不够充分,但是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努力为我表姐的死找到动机。所以,到了最后的时候,我的家人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安又琪的声音冷静得有些可怕。 兰溪放下了那些资料,“这就是我们的世界不是吗?当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有些人会寻找动机,而有些人,会急着给事情下一个定论。很少有人去问为什么。就连查案子的警察们也不例外,他们习惯于借用自己的经验,再结合现实,会做出一些判断。事实证明,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太阳底下从来都不曾有过新鲜的事情。而你,除了这些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理由,能证明你的想法?” “我想知道你的看法。”安又琪固执地盯着兰溪,就连语气都变得生硬,“你不是很厉害吗?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却做得比专业的更棒。说说看,你的结论?” 总是有一些人会抱着这样的想法,兰溪上下打量着安又琪,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可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所以我看到的,只是你摆到我面前的这些东西。警察给出的结论,虽然不带一点儿感情,但却很符合他们看到的现实。” 安又琪眯着眼睛盯着兰溪,眼睛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情绪。 兰溪苦笑着摇头,将服务员送来的咖啡推到她的面前,“我现在担心的是你。现在的你,或者说,自从你从失去你表姐的痛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定每时每刻都在恨自己,为什么事情就发生在你的身边,你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甚至都没有在警察给出结论的时候,提出别的可能,而是被动的接受了警察给的结果。” 安又琪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脸上的血色不见了,死死地盯着兰溪,声音却依然还是那么的冷静,“你还看出了什么?” “我还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懂得克制自己的人,努力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头发选择了最古板的样式、衣服款式保守,颜色是最不起眼的灰、白和黑。脚上的鞋子,也是只有四五十岁的职场女性才会选择的款式。最突出的特点是很有时间观念。很奇怪,明明你应该是一个很耀眼的人,却自动磨去了身上所有的棱角。看起来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但在大部分的时候,你很容易被人左右你的想法。在现实生活中,你一定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兰溪小小的卖弄了一把,脸上多了一丝小小的得意。 几句话让安又琪目瞪口呆,此刻的她,就算是不佩服都不行了。她举起了杯子,嘴角多了一丝浅笑,“看起来,我真的没有找错人。那个人——也算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一定是钱子鑫吧?只有他那么无聊的人,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兰溪甚至都没有想着要多问一句。后来想想,如果她当时多问一句,或许就不会绕那么大的弯路了。 安又琪虽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失控了,她用茶杯挡住了兰溪的视线,“你说的不错,每一天,自从我姐离开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到底她是怎么死的。我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像她那样的女孩子,那么追求美到极致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选择那样的方式去死?” 她的情绪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有关杨铃的一切,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兰溪分享,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兰溪的面前,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提到过去的种种,比如说表姐的优秀给她带来的压力,自己对表姐的崇拜还有小小的嫉妒,以及表姐对文学的爱好,当然也包括表姐对《哈姆雷特》中奥菲利娅的偏爱。直到最后,她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想要的,是兰溪接下自己的委托。 她的思绪很快跳到了接到妈妈电话的那天,当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却被带去了殡仪馆,看到的是表姐平静的躺在那里,脸是完全没有了血色。不要再想了!安又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真的不相信,她真的已经死了,她怎么会死呢?”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兰溪几乎是下意识地拍了一下安又琪的手,语音轻柔,却带着几分说不出来舒服的感觉,“只要你还记着她,她就还活着,活在你的心里。” 安又琪努力在整理自己的情绪,她看着窗外。后面是一个不大的花园,偶尔会有服务员从园子里穿过。 兰溪没有打扰她,她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倒不如让她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十几分钟后,安又琪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有多讽刺吗?我姑姑和叔叔去公证处做了公证,把我作为了他们唯一的继承人。我反倒成了我表姐死后的最大受益人。可我宁愿她还活着,她如果现在还在这个世上,一定会比我更优秀。” 十三,最熟悉的陌生人 安又琪完全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停地晃动着自己脑袋。对着兰溪像个老太太一般絮絮叨叨。 兰溪当然能明白她的心情,在别人的眼中,安又琪永远都是那个穿着古板工作服、雷厉风行的称职秘书,恐怕正是那身深色的衣服,也将她的悲伤藏在了心底。远走国外,又再度回到昔日最爱的姐姐生活过的城市,这需要多大勇气?更可能的是,这里的街道、树木甚至是路边的行人,都是曾经她和自己的姐姐一起熟悉的,那样的悲伤,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抹去? 最奇怪的安又琪的态度,和一般失去亲人的悲伤表现不同,她并没有重复地回忆那些她们之间温馨的细节,反倒像是扪心自问,又像在问兰溪一样的问题,“我不知道她最好的朋友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关系最密切的女孩是谁?她是不是曾经有过男朋友?她有没有什么讨厌的东西,甚至包括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城市,这些我都不知道。你看,我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姐姐,我也以为自己对她真的很熟悉,可现在想起来,这不是很可笑吗?” 一说到这里的时候,安又琪的态度又再度变得歇斯底里,她像是忽然之间窒息了一样,过了一会儿,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总算说出话来,“所以,你可以尽情地嘲笑我,说什么爱她、想她这样的话,都是骗人鬼话,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不会原谅我的。不管是作为表妹还是朋友,我都是不合格的,真的不合格。” 兰溪努力地想安抚着她的情绪,她多少感觉有些奇怪,一般的亲人,绝对不会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这个安琪儿,怎么会如此的与众不同。 但眼前的人显然需要更好的安慰,否则的话,她会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能自拔,别说这一次的谈话进行不下去,恐怕接下来她还会深深的自责。 “千万不要否定你和她之间的友谊,在我看来,你对未来生活的设想,都有她的存在,这就是一般的亲情比不上的。”兰溪柔声道,“而且,你应该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我想,她身边的朋友,你总是能知道那么一两个吧?比如说,你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会跟谁在一起?” “哦,对了。有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女孩子,名字叫桑琪的。我姐跟我说过,她来到这个学校之后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就是她,因为她的名字和我一样,而且姓氏很特别。”安琪儿很快回过神来,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果然还是奏效了,悲伤会让丧失理智,居然连安又琪这样头脑冷静到有些可怕的人都不能例外。她微微吐了口气,继续问道,“她们两个的关系怎么样?比如说,会不会经常一起出去?一起逛街,一起去图书馆?” 她可是自己的校友!一想到这里,兰溪的心口就忍不住有些抽痛,说不定他们曾经在图书馆、教学楼甚至某条窄窄的路上相遇过,只不过彼此不熟,所以想不起来。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安又琪有些多少有些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悲伤得太重,所有关于杨铃的记忆,似乎都被封存起来了。 兰溪皱了下眉头,“我换个问法,你认为你的姐姐会跟你提到的那个女孩说心理话吗?或者,她有没有在你的面前说过桑琪的什么糗事?” 安又琪的表情莫名其妙地有些尴尬,但是她很快摇了一下手,“我觉得不太可能吧——她们之间还能说什么心理话?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太清楚,你觉得她们之间可能会说什么?” 兰溪的目光当然没有放过安又琪抿起的嘴唇,那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标志,她有隐藏的秘密。而且她还看出来,在问出这些话之后,安又琪看起来很是后悔。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怕过什么人?或者说,她的生活中是不是曾经惹过什么样不愿意跟外人说的麻烦?”兰溪循循善诱,她继续道,“你们虽然是最好的朋友,但是距离毕竟是摆在那里,所以我想知道,她会不会跟别人提起这样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我姐会不会跟什么人结仇?不可能,真的不可能。我姐是那么优秀的人,而且就是那种看起来完全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怎么可能跟什么人经常呢?”安又琪急忙否认。 “安秘书——”兰溪多少有些无奈,果然,头脑在冷静的人,提到自己身边最亲的人,总是会失控的。 “和别人一样叫我安琪儿就好。”安又琪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突然笑了:“其实这个名字是我表姐读中学的时候执意这么叫我,所以大家慢慢都习惯了。其实真的很奇怪,我羡慕她的生活,也羡慕她能生得那么漂亮,可她却认为,我是个天使——大概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天使吧?” 安琪儿——angel,天使。安又琪似乎不太习惯夸自己,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脸红了。这让兰溪不由得再度微笑,眼前这个女孩子,还真是可爱。原来她也有这么故作老成的时候,一个过了20岁依然还会脸红的女孩子,兰溪一直都认为这样的女孩,天性都是善良的。 “安琪儿。”兰溪能力压住了心头各种各样的想法,拍了一下那撂厚厚的资料,一字一句道,“既然你也在怀疑你的表姐可能不是自杀,那么我们首先就得排除各种可能。有一个惊人的数据,大部分的有人伤亡的案件之中,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熟人作案。既然杨铃出了意外,那我们就可以假设,她的身边可能有一个危险的人物,所以我想知道,她的身边是不是仇人,或者说不喜欢她的人。” “不可能的,我的意思是我认为是不太可能的。我表姐是那种很能包容别人的人,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仇人是肯定说不上的,但绝对不可能因为那样就杀了她吧?”安琪儿有些迟疑地看着兰溪,多少还是有些犹豫。 十四,询问之下的隐情 安又琪皱了下眉头,“我姐的确曾经提到过桑琪,她是桑琪很热衷于社团的活动,甚至找男朋友的第一标准,都是要在校学生会任职。但姐姐对桑琪的评价是——她长了一个小鸟大小的脑子。对了,据说桑琪有一个男朋友。还有,我姐也参加过学生会的工作,那是差不多在她出事前的半年。” “这么说起来,是桑琪让她改变了?”兰溪摇了摇头,“既然她对杨铃的评价那么低,那不可能受她的影响,但是有可能,她是受别的什么人的影响。桑琪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评价桑琪?” “好吧,在我看来,她是一个很冷的女孩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冰山一样,对谁都是淡淡的,就连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都像是——怎么形容呢?好像生怕笑出皱纹。不过我姐说,她在学生会组织活动的时候,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我姐还说过,桑琪迷恋那种高冷而且又很聪明的男生,不知道她的男朋友会是什么样子。”安又琪叹了口气。 安又琪再度摇了摇头,显然她对此一无所知。兰溪在纸上标记了一下,随后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在你姐姐去世之后,有没有什么人曾经去找过她的家人?或者是她的忌日有没有人去慰问?” 二十岁左右,正是容易冲动而又重感情的年纪。如果杨铃是一个人缘不错的人,最起码应该会有人去慰问的。 没曾想,这个问题让安又琪沉默了好大一阵子,她莫名其妙地开口说道,“的确有那么一个人,是个很奇怪的人,在我姐四十九天的时候,她的墓前多了一个用元件拼成的小机器人。那是一个会唱歌的模型,一直播放着《三生三世》这首歌,时间是我姐去世之后的一个多月后。” 她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那次看到表姐桌上那几个机器人的模块,很显然,虽然不是同一样东西,但应该是一个人送的。可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送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可惜的是,当时的姑父、姑姑看见墓前的东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姐姐的同学送来的,所以就摆在那里没有动。后来再去的时候,那东西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兰溪一脸的疑问,安又琪皱了皱眉头,将那次看到模型的事情说了一遍。在加上墓前的小机器人,这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发现。 一个爱好文学的女孩子,满脑子的幻想,突然莫名其妙地摆弄起机器人模块,肯定是因为喜欢上某个人。 “之后呢?再没有过?”兰溪抬眼看着安又琪。 年轻人最值得人羡慕的,就是对一段感情的坚持。这是兰溪研究多年之后得出的结论,上了年纪的男人更容易变心,中老年男人在丧偶之后,会很快找到下一段感情,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但是年轻的人,却更长情,他们会对心仪女孩子念念不忘,不凡为了心爱的女孩子做傻事的人。 “我觉得,我姐和桑琪合不来,她们两个绝对不是同一类人。事实上,一个热衷于社团生活的人,应该像你的朋友——王思思那样,性格格外活泼,但是却很容易交到朋友。”莫名其妙的,安琪儿抛下了这么几句话。 王思思吗?自己的确还有一笔账等着跟她好好算一算。兰溪突然问了一个十分古怪的问题,“杨铃认识一个叫郑峰的人吗?或者说她认识一个叫郑峰的人吗?” “你说郑峰?为什么会这么问?”安琪儿一脸惊奇地看着兰溪。 她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兰溪皱了下眉头,“千万别告诉我,你曾经见过那个人?” “我的确——的确见过一个自称叫郑峰的男人。可这有什么问题吗?”安琪儿一脸探询的目光,“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他长什么模样?你在哪里见到了他?他跟你说了什么?”兰溪几乎失态地抓住了安琪儿的手,“你真的确信他就是郑峰吗?是不是他的左脸上有一道不明显的疤痕?” 同样冰雪聪明的两个人,自然明白彼此的询问,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那是一个很危险的人,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他的身份,但是我保证,如果你远离他,一定会避免掉许多麻烦。”兰溪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那个名字——当初他们曾经签下过协议的,无论如何都要保证那个人的名誉,所以绝对不会公开那些事情。 危险的人物?那个看起来完全无害的男人?这让安琪儿的眼中多了一抹兴趣,她突然又皱了下眉头:“你不会知道些什么吗?他跟我姐有关吗?” “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喜欢猜测。下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因为我想我跟他之间,可能有一笔账要算。”兰溪的表情无比的严肃。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子,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回想着所有的可能,只不过安琪儿好奇的表情越来越浓了,她发现兰溪居然对自己表姐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对了,我姐出事的那天,听说是她们宿舍的一个女孩子过生日,她们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吃饭了。当时我表姐拍了一张照片给我,我一直都留着呢。其实平日里,我姐并不喜欢这样的聚会。”安琪儿递给了兰溪一张保存得很好的照片。 五个女孩围坐在一桌,脸上都带着笑容,只不过显然每个人的心事都各有不同。兰溪指了一下肤色较暗的那个女孩,低声问道,“这个不会就是桑琪吧?” “没错。她很好认不是吗?拥有这种肤色的女孩子,特别耐看,而且总让人感觉很特别。”安琪儿的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照片中戴着寿星帽的是一个小眼睛的女生,那个头发微卷的女生就是杨铃,另外一个短发的叫王薇薇。不过另外一个女生,一只手调皮地捂住了眼睛做着鬼脸,另外一边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但纵然是这样的造型,兰溪还是认出了她就是王思思。她怎么会在这里?没听说她和杨铃的生活有什么交集啊?毕竟当时杨铃之死是那么轰动的事情,王思思并没有一丝的异样啊? 十五,桑琪 令兰溪多少有些诧异的是,她们选择的是一家中档的中餐馆,看装潢应该接近于高级餐厅的感觉,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不少人就餐,看起来相当热闹。这一顿饭算起来虽然不贵,但看盘中的菜品,无论如何都不是普通人会来消费的地方。 换句话说,这些女孩子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大致看起来,她们的消费水平应该是一致的。旁人眼中看起来有些奢侈的东西,在她们看起来习以为常。 兰溪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无心地看了一眼,照片中居然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但那么完美的侧颜,让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他对面显然是一个女孩子,因为露出来的一张修得极为精致的手。 “对了,有人曾经对我说,我姐的男朋友可能就是吴一航。”安又琪飞快地加了一句话,给出了这个连她自己都不太确信的答案。 “你说什么?真的是吴一航?”兰溪的猜想猛然得到了证实,连她自己都被这样的巧合吓一跳。但她显然很清楚,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就连安又琪就觉得很奇怪,她不想在兰溪的面前再度提起郑峰,连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而此刻的兰溪,想起了兰登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吴一航真的不是自杀。如果他们两个是男女朋友关系,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见到桑琪的时候,安又琪故意选了一个靠近她们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坐下了。于是兰溪见到了一个气质高冷、带着目空一切的女孩子。她开了一家设计工作室,大部分的时候都埋头工作,所以高冷的给兰溪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同时也是她的午休时间。 “你应该庆幸跟我是校友,现在想见我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吗?最起码有几个加强连了。可惜,本姑娘的时间太紧,所以只能跟我的秘书预约。”桑琪抬起了头,高傲得像个斗士。“你叫什么来着?是市刑警队的?我不记得身边的人出过什么意外啊?怎么会来找我问话?不会是因为那个林丽莎吧?她——是我们的校友,也是最让人瞧不起的那个,到头来,连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了,还真是太搞笑了。” 说到这里,桑琪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兰溪,冷冷的表情突然变了,眯起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不屑:“我说看着你有点儿眼熟,你不就是那个兰溪吗?哦?不是听说你已经出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得说说你,你这都已经进入社会了,这一身是什么打扮?难道不怕人笑掉大牙吗?你还当自己是在校的大学生呢?要不,我再便宜你一下,给你约个时间,你去我的工作室,我亲自给你打造一个形象怎么样?费用我给你打个九折。如果你能带一个同伴的话,还可以额外再给五点的折扣,这可是我们的vip才能享受到的价格,你可真的赚大发了。” 还真是一个做生意的天才,果然是生意人家出来的,只怕从小就习惯了这样的氛围。只不过,厚厚的粉底却遮不住她眼睛里的疲惫。 “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你的客人。而且,既然你的时间那么紧,我们还是赶紧说正事吧。请你出来,我是想问问杨铃的事情。她是你的好朋友对吗?”兰溪直接提出了问题,她并不喜欢眼前的桑琪,而且是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咄咄逼人的人。 这个问题让桑琪的眼中多了一抹受伤的表情,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好朋友?谁跟你说我跟她是好朋友?我跟她的确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走得比较近而已,但如果说关系好,说不上吧?” 说完这些,桑琪一脸的戒备,她看起来很想拔腿就走,却又想打听出来点儿什么消息,所以一脸挑衅地看着兰溪。 “好吧,就算你们仅仅只是熟人,所以能不能告诉我,关于这个熟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比如是她平日里有什么爱好?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朋友?”兰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心头多少有些不悦,眼前的女孩子的确有些冷漠,可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和杨铃成为朋友呢? “你说她吗?一个很自以为是的人,看起来多少有些与众不同,但是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个学习很认真的人,我想她在家应该是那种乖乖女,但是在私生活上嘛,男同学有几个跟她的关系还可以,她不是一个专情的人,所以出了那样的意外,似乎也并不怎么奇怪,毕竟为情自杀的女孩子也不是很常见吗?我们宿舍也不是只有她自杀过。你既然能找到我,想必也曾经见过王薇薇吧?当年我们——当然也包括杨铃在内,我们曾经亲自将她送去医院抢救。我还记得那年是秋天周末的一个晚上,杨铃正好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用手机临时给我们加了一个群,告诉我们说,王薇薇那个比她大了好几岁的男友打电话过来,说王薇薇自杀了,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桑琪的脸上多少有些不屑。 果然,不管多么精干的女孩子,总是有着一颗热衷于八卦的心,桑琪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愤慨,就连叙述之中,都多了一些幸灾乐祸的色彩:“亲,你知道吗?那天还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呢。一向很冷静的杨铃,突然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先让我千万别发语言信息,然后告诉我,说薇薇同学吃了大量的安眠药,我们得马上把她送去医院。” 那看起来是一个很神奇却带着几分热血的操作,死活等着要见男友一面,让男友承诺无论如何将来要在毕业的时候马上娶她的王薇薇,被她们硬生生从床上架起来了。 “千万不能叫救护车,我可不想辅导员知道了,将来要受处分。”桑琪学得有模有样,带着几分哭腔,却又让人多了几分心疼。 不过,终究还是没有经历过事情,也没有来得及向专业的人士求救,她们几个硬生生扶着走路歪歪扭扭的王薇薇走出学校门口,随后打了辆车,在王薇薇的指挥之下,轻车熟路的去了市人民医院,因为王薇薇指出,校医院里没有急诊室,上次她已经去过了。 十六,八卦之心 桑琪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兰溪的心中不由得轻叹,当年琼瑶奶奶言情剧中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果然还是影响了许多人,可用这样的手段逼一个看起来并不怎么爱自己的男人就范,还真是令人侧目。 “幼稚,真是太幼稚了!这个地球离了谁都能转,怎么还能盼着用这样的方式来感动别人?”桑琪擦了擦掉出来的眼泪,看着兰溪问道,“不过还是会让很多男生感动对不对?” 兰溪哭笑不得,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感觉,会不会也太廉价了? 到了医院,王薇薇一路上不停地打电话,确认自己那个男朋友是不是到了,而且扬言,在男朋友没有出现之前,尤其是在没有接到他的承诺之前,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洗胃。用她自己的话说,是要自己的男朋友看看,自己对他的爱,是多么的热烈而又奋不顾身。 “你知道吗?就个子看起来那么小的一个女生,没想到拼命起来居然那么夸张。她躺在处置室里,又是哭又是喊,就是不肯洗胃。”桑琪略带几分夸张的笑了起来,“我们几个女生又是按又是哀求,就是不管用。直到后来,还是那里的男大夫,使了个眼色,说得马上抓紧时间救人,到时候后悔就真的晚了。所以把我们赶出处置室后,马上采取了强制措施。不过直到那个时候,才听到王薇薇大喊,不要,我不要洗胃啊,我只是吃了一片安眠药,我不要洗胃,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说到这里。桑琪不由得摇了摇头,“你看看,是不是特别搞笑?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当一个女孩子爱得卑微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是不是觉得,她那个男朋友,一定是个多金又帅气的大帅哥对不对?可事实上,那是一个看起来很猥琐的男人,比我们大了好几岁,却绝对不是那种别人口中所谓的大叔。更搞笑的是,因为感觉他没有担当,杨铃骂他是个混蛋,居然还被出院的王薇薇怪罪了,说不应该用那么生硬的语气说自己的男朋友。” 那么,杨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关键的时刻居然还能挺身而出,就不大可能是一个冷血到会抛下自己的父母自杀的人。 “所以我认为,交男朋友,还是应该有很好的眼光。你看看,王薇薇才工作一年,就发现自己的男朋友上不了场面,可偏偏分又分不掉,接下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桑琪叹了口气,“唉,看见她我都想不她拽到自己的办公室,明明之前看起来还算是可以,现在的她却完全自暴自弃,完全一副中年大妈的模样,才1米5的个子不到,体重都快到两百斤了。要知道读书那阵子她才80斤。不打扮一就算了,脚上套个拖鞋就能上街。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在用这样的方式逼着她那个男朋友跟她分手。” 桑琪多少有些冷傲地摇了摇头,撇了撇嘴叹息,“你看看,女孩子啊,一旦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爱情的身上,就会做出许多盲目的事情。最讽刺的是,她那个男朋友,听说打着为了应酬的借口,当着王薇薇的面跟别人调情,你说是不是很搞笑?” 这样的人才也是不多见了。怪不得桑琪如此八卦,兰溪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叹道,“那杨铃呢?你说她的身边有很多男孩子,那他们又都是些什么人?” 兰溪的手机响了,是安又琪发来的信息,上面只有三个字:她说谎。 在安又琪眼中的乖乖女,很显然在桑琪的口中,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她是一个热衷于打扮自己,而且特立独行的人,她有自己的穿衣风格,再加上的确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文才,所以很快就有了才女的称呼,追她的男生也不少,但桑琪却认为自己没有见过几个,所以叫不上他们的名字。 “你认识一个叫吴一航的同学吗?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兰溪只能帮助她继续回忆。 桑琪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瞠目结舌,却在尽量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没有啊,没有。我说过了,我绝对不清楚他们的名字。” “可是你在撒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情绪的安琪儿冲了出来,她大声对着桑琪道,“你为什么要用那么恶毒话来说我姐?她是那么善良、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子。她可是把你当成了真正的朋友,你为什么这么说?” 桑琪先是一愣,随后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你就是杨铃口中那个小可怜?从小就跟在她屁股后面,还要捡她的旧衣服穿?啧啧啧,想不到你居然会这么维护她,可是在她的口中,你只不过是个整天只知道傻笑的假小子,一门心思想要占他家的便宜。” “你在撒谎!”安琪儿气得脸都红了,她显然在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我姐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她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可爱,你怎么能这样说她?难道你不是她的朋友吗?” “朋友?她从来都没有什么朋友,而且,她绝对不是你说的那么善良。”桑琪叹了口气,准备拿着包离开。 关键时刻,兰溪一把抓住了安琪儿,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虽然安琪儿依然还是满脸的气愤,还是气鼓鼓地坐到了一旁。 桑琪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只不过再提到吴一航的时候,她的态度总是含糊不清,只是说过,她和吴一航只不过有那么一点点接触而已。至于吴一航和杨铃之间的关系,她十分罕见地否定了,一本正经地摇头叹息道,“他们之间,绝对没有什么交集。对了,倒是曾经有一个叫王思思的,曾经有一段时间和吴一航走得很近。” 拿出王思思照片的时候,桑琪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就这是个小丫头,看起来很讨人喜欢,她说那个时候她是林丽莎的跟屁虫?你们不是同一个宿舍的吗?这样的事情,难道也不知道?” 人都是复杂的动物,所有的人做事都会有自己的动机,只是这一次,兰溪第一次有了陌生的感觉,王思思,是不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七,桑琪的心事 强势地拎着自己的包离开,桑琪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免得在兰溪的面前露出丝毫的破绽。兰溪简直太可怕了,明明看起来是那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但坐在她的面前却藏不住任何的心思,这才是最令她惊恐的地方。每一秒,对她来说都像是一个小时那么漫长,她甚至故意避开了兰溪的眼神,怕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为什么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还有人提到杨铃这个名字?明明当初已经按照自杀结案了不是吗?杨铃,那个傲娇的女孩子,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而且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头上。她总是一本正经地提到那个叫奥菲利娅还是奥利菲娅的名字,时不时从嘴巴里跳出几个听起来高大上的名字,就连老师都对她有几分偏爱,夸她很有文艺气质。 不就是混个大学毕业吗?她凭什么还要把自己弄得好像人人都要把她当成才女一样? 偏偏那些男同学还喜欢那个装模作样的女生——怎么就没有喜欢像她这样的高冷的女生?当然了,她从来都不会不屑于一般的男生,那些平日里看起来精神旺盛,却没有什么追求的男生,有什么值得她多看一眼的? 吴一航,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那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呆,但是智商却碾压大多数人的男生。他似乎在学生会里任了一个不重要的职位,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呆得像木头一样的男生。 他很特别,总是喜欢摆弄各种各样的机器人元件——作为一个文科生,她不理解他摆弄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但有一点儿却能肯定,那就是他把那些东西批准成一个个小机器人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迷人。 很快,她调动了所有的同学,打听出了吴一航的底细:家事清白,而且还是书香世家,父母在不同的学校任教,这也正是他们老桑家需要的。 因为她自己频繁参加社团的活动,接触吴一航很快就变得频繁,她原本以为,想要让那个书呆子注意到自己,并且爱上自己,绝对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一次让吴一航注意到自己,完完全全是一个意外——他和她一起都在用大头针固定开会用的条幅,桑琪故意支开了那个离吴一航最近的女生,随后两个人碰到了一起。桑琪故意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她确信,当自己的眼神和吴一航的眼神靠近的时候,他一定会动心的。 “你没关系吧?”如她所想的一样,吴一航推了一下眼镜,看起来十分绅士,“我不是故意的。” 可我是故意的。桑琪的心中暗暗好笑,的确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只不过有点儿呆。她脸上装出了多少有些痛苦的模样,假装柔弱地摇了下头,叹息道,“你的头好硬啊,我差点儿都要被你装晕了。我叫桑琪。” “哦,桑琪同学,好像听人说起过。”吴一航一脸的认真,甚至那认真的模样让桑琪感觉十分好笑,“可是根据力学的原理来判断,疼痛的大小和受力面积成反比,可能是因为你的头比较大,理论上来说,这次的责任应该是四六分,你四我六。作为男生,我应该说声对不起。” 多么可爱的一个男生?连头撞在一起都能说得那么搞笑?桑琪忍不住笑了,她朝着吴一航伸出了手,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桑琪。” “哦,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吴一航和她握了一下手,随后脸上多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是对自己怦然心动了吗?直到桑琪看到他的目光是在看向自己的后方,才看到原来是杨铃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一头微卷的长发搭在肩头,双手抱着书,朝着他们的方向笑笑。 那可是自己第一次对男生心动,还是那么特别的男生,桑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气炸了,偏偏那个杨铃还是那么的高傲,面对她的试探,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只是她认识的一个朋友。 桑琪开始是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她甚至几次故意再度接近吴一航,想要让他正视自己的存在,她确信,只要给自己一点点的时间,吴一航肯定会发现她的好,最重要的是,他们两家门当户对,将来肯定会有好结果的。 偏偏吴一航完全不解风情,偶尔在她的面前提起什么,提到什么模型、原理之类的,桑琪都是听不懂的,假装听得津津有味,却总是搭不上话,所以吴一航也不再多说什么。 “文科女如果爱上了理工男,那才真的是对牛弹琴,这辈子可就真的有的受了。”杨铃有一次突然对她这么说,手里还拿着一本《机器人入门》。 桑琪半真半假地问道,“你不会是喜欢上吴一航了吧?他那样的木头,也能入得了你的眼?” 当时的杨铃摇了摇头,满头的小卷也随着她的头摇来摇去,“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不会喜欢上一个呆头鹅。我只是把他当成了朋友,最普通的那种。” 男女之间哪里有什么单纯的友谊?桑琪愤愤不平,她替吴一航不值,对杨铃更多了几分厌恶——原本杨铃就说过,自己不喜欢社团活动的,可为什么后来频繁出现在社团的活动上,而且居然还跟吴一航谈起了奥菲利娅还是奥利菲娅? 但杨铃一直都采取否认的态度,虽然她对机器人拼装模块的知识越来越丰富,跟吴一航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但是从来都不承认她和吴一航之间已经超出了友谊的范畴。 “天哪,你不是来搞笑的吧?听说有一个女孩子喜欢他,那个女孩,不会是你吧?”杨铃瞪大了眼睛,看着桑琪笑眯眯地问道。 那到底是嘲笑还是故意示威,桑琪否认了,就算是她要成为吴一航的女朋友,也绝对不能是自己主动,最起码,在旁人看起来,自己应该是被追求的那个。 “那我就放心。”杨铃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古怪,“我还担心你真的会喜欢上他呢,如果真的喜欢上他,那会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除了学习,对什么他都很迟钝,要是喜欢上他,可是一件很费神的。不过你放心,我和他既然是朋友,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你需要我替你做点什么吗?比如说,要不要我当你的信使?就像———” 十八,友谊的小船 “就像王思思那样吗?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什么人,一定会告诉你的。不过如果我真的喜欢他,你会怎么样?”桑琪只是和往常一样,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了,她显然并不想讨论这件事情。 “你放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只要是你喜欢的人,我绝对不会跟你争的。”杨铃转了个圈,甩了一下编起来的两个马尾辫。 桑琪脸猛然往下一沉,真是一个虚伪的家伙!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要看看吴一航看着杨铃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的眼中绝对容不下第二个人。 有些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桑琪的自尊心已经受到了大大的伤害——杨铃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所以才能表现得那么的胸有成竹?凭什么她就能做得了吴一航的主?难不成,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有亲密关系? 她多少也有些看不清楚,为什么杨铃后来变得很紧张,总是疑神疑鬼的,像是有什么人在跟踪她。就连上厕所的路上,都会时不时猛然回头,就像是传中的鬼上身。 “你这是怎么了?走起路来就像连自己的都怕,不会是中邪了吧?”桑琪故意假装十分关心地询问道,“我认识一位通灵的大师,要不要你跟我一起去见一见?” 她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想不到换来的却是杨铃一脸的好奇:“通灵大师?什么样的通灵大师?” 原本只是顺口胡诌,想不到却换来杨铃认真的询问,桑琪假装推脱了一下,后来还是拗不过杨铃,带着她去见了自己的老妈在菜市场门口认识的摆摊大师。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不过杨铃从大师那里回来之后,却变得神神叨叨的,后来的某一天晚上,她约着桑琪去了操场,说要祭奠一下死去的人。 那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闹得最凶的,自然就是红衣杀手,传言说,已经十几个人死在红衣杀手的刀下。那晚的杨铃神色十分严肃,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无论是行动还是她的神态,显然是跟那件事件有关。 乍暖还寒的时候,晚上九点多的操场边上的小树林,冻得桑琪和她瑟瑟发抖。杨铃从一个黑塑料袋里掏出了一大堆的纸钱和符咒一类的东西,十分虔诚的念了半天,随后将那些东西一起都烧了。 “天哪,你怎么对这一套封建迷信这么熟悉?从哪里学来的?”桑琪一脸的惊奇。 杨铃皱了皱眉头,她小心而又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脸的神秘,“就是上次你带我一起去找的那个半仙婆啊。这套仪式是想让无辜死去的亡魂安息,同时也想让他们晚上托梦给我,让我能早日找到杀他们的凶手。” 这句话让桑琪硬生生打了个冷战,不知道是因为月光太清冷的缘故,所以看着杨铃的表情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们赶紧熄灭了火,随后小心地藏了起来。还好,只不过是夜跑的人,跑到他们的身边,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又一次的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桑琪记得那晚自己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衣服!还真是命大,红衣杀手居然没有对自己动手——最要命的是,那件红色的外套,是杨铃亲手给自己拿出来的,她是无心,还是有意?如果是有意,那她是不是有别的安排? 回想起那一晚的前后,吴一航和杨铃很少在见面,杨铃似乎在有意的躲着吴一航,她的痛苦,看起来不像是装出来的。欲擒故纵吗?搞什么鬼?用这样的方式来刷存在感? 那不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乘虚而入?一次次的创造机会,桑琪一次次出现在吴一航的面前,但很显然,他还是那个看起来有些呆呆的男孩子,身边除了杨铃之外,还多了一个王思思。 那个死丫头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她不是应该忙着应付那些着急想要接近林丽莎的男生吗?虽然那时王大朋已经成了林丽莎的男朋友,可每次别人问起的时候,林丽莎不是淡然一笑,就是不做任何的回应。而王思思,据说有人给她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拿到了林丽莎的电话号码。 男生看女生,总是带着各种成见,只有女生看女生,才能看得出来对方到底是淑女还是绿茶。 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当王思思得意的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道出她的心思,她吃惊地看着那个个子小小的学姐。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到了她的面前,“想不想作弄一下杨铃?给她一点儿小小的教训?” 是的,那只是一次小小的教训,绝对不可能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她只知道,那天吴一航会出现的,她要做的,只是按照王思思的计划,让杨铃出一次丑,然后让吴一航彻底看明白,自己喜欢的杨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偏差?一切都不是原来计划的模样,她的确很讨厌杨铃自以为是的样子,可事情为什么却偏离了她最初的设想? 那天的杨铃看起来就像是大病初愈,就连笑容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勉强,照着王思思的话说,那是因为她被吴一航拒绝了,所以才会变得那么狼狈。到时候只要再来一场小小的恶作剧,就能彻底断了吴一航和她之间的缘分。 原本她是不打算做得那么绝的,可杨铃那天还故意提到了吴一航,然后又问了她许多的问题,话里户外,都带着那么一丝好奇。 “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儿比较好。”杨铃的语气中多少带着一丝不屑,“他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优秀,我担心,将来受伤的肯定是你。” 明明是自己想要表白,还偏偏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到底她的脸皮是有多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桑琪强忍住心头的怒意,终于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下去。 她还记得,那天杨铃说自己有些不舒服,要他们一起陪着出去走走。可没曾想到,后来却收到了她已经死了的消息。 十九,人性之复杂 “你听得出了她绝对在撒谎,绝对没有一句真话!”安琪儿像是疯了一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挥舞着自己的双手,摇着兰溪的手连声道,“怪不得我姐没什么知己。你看看,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朋友,那倒不如没有。能用这样的话来评价一个过世的人,这太过分了!难道她一点儿都不念着过去的情分吗?我姐是那么善良的人。” “这是她对你姐的评价而已,你没有必要这么认真不是吗?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就是世上的每一个人,在说某句话,或者说做某件事情的时候,都有双重的动机。”兰溪几句话让安琪儿安静了下来。 “所以,你也得接受你的表姐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比如说,你不是说过,杨铃可能有一个叫石一耒的男朋友吗?她曾经跟你分享过这个秘密吗?”兰溪摇了摇头,毕竟,在社会之中,每个人都是活在别人眼中的,为了讨好或者是别的什么目的,人早晚有一天都会藏起或者是露出自己的锋芒,刷一下存在感。 世界上绝对没有完美的人,安琪儿看到的杨铃,从小无忧无虑的长大,过着公主一般的日子,但是离开了家,她还是原来的模样吗? 王薇薇眼中的杨铃,又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很爱幻想,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对谁都是不远不近,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社交活动不多,但是很受男生欢迎,不少理工科男生私底下奉她为女神。 “不过有点儿过分的是,她居然骂了我的男朋友。”王薇薇几口吃下了一个汉堡,又喝了几口可乐,满意的打了个嗝,“现在想一想,当初她骂得也对。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喜欢的居然是一个渣男,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癞皮狗。” 如果不是桑琪之前已经打过预防针,连兰溪都在怀疑王薇薇是不是刚刚才从什么地方逃难回来,看她吃东西的模样,就像是跟食物有仇一样,每一次咽下东西,都会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听起来十分诡异。 “啊哈,薯条你们不吃,就全归我了。我就不信了,这一次我胖成球,看那个混蛋是不是肯放过我。”王薇薇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 兰溪一脸的无可奈何,“分手的方式有无数种,你为什么偏偏要选这种?这不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 “我已经用了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可他都不肯啊。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啊。当年的我,可是一尺六的小蛮腰,现在三尺二的裤子都穿不上了。再加一点儿油,他肯定受不了胖成球的我,自动离开的,对我来说,减肥肯定是很快的事。”王薇薇一脸苦笑,脸上的肉将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王薇薇埋头苦吃,直到过了一会儿才叹息道,“谁让我当年瞎了眼,以为他比我大上几岁,不但性格稳重,早早就会事业有成,等我们两个结婚的时候,起码不用陪着他一起打拼事业。可谁能想得到呢?现在的他,头顶已经没盛几根头发了不少,事业却没有一点儿起色,却偏偏不肯放过我,说已经在我身上浪费了那么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除了让自己变丑,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十几分钟后,当两个双人套餐全落到王薇薇的肚子里,她喝下了最后一口可乐,才勉强摇了摇头叹息道,“老姐,你知道你做什么吗?这是掀别人的老底,杨铃怎么样,我觉得已经不重要了,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很冷傲的女孩子,不容易被人接近。但她的确有过那么几个关系比较密切的男生。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嘛,咱也不敢问。照她自己说,那只是她的普通朋友。可现在谁都不是傻子不是吗?当年我们的那个漂亮师姐——林丽莎,不就是挂了一大票的男同学,说是只是普通朋友,礼物照收,给别人一点儿希望,却又不表明的态度,伤了一大拨男生的心。杨铃和她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同样冷漠的态度?兰溪多少有些糊涂了,那杨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给别个人的印象差别这么大? 王薇薇打开可乐的盒子,将冰块吞了下去,像是好奇又像是追问,“对了,听说林丽莎死了,是真的吗?她不是日子过得挺好的吗?正好那个有钱的老公死了,好日子不就来了吗?难不成他们之间是真爱?你说年龄差那么多的人,真的会是真爱吗?” 兰溪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想,每个人都会选择自己的路,她可能太在乎自己的自尊,所以才会那么选择。” “对了,为什么不问问王思思呢?她可是那个时候全校有名的包打听,她可是大大小小什么样的消息都知道。”王薇薇的语气十分肯定,“那个时候咱们学校大大小小的八卦,她不都知道吗?想想当年的她还真是有头脑,就仅仅只是把林丽莎的手机号告诉别人,都收礼物收到手软。” 这也是兰溪一直都在好奇的地方,在她们所有人的眼中,王思思看起来完全都是一个胸无城府的人,为什么现在她感觉王思思越来越陌生了。 “你认识吴一航吗?”兰溪再度提出了这个问题,吴一航,同样也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但是他好像跟杨铃的生活有了交集,两个人的认识,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这个问题让王薇薇脑袋疼,直到兰溪将吴一航的照片,还有当年他跳楼的资料拿出来,她才长长地哦了一声,叹了口气道,“原来你说的是他啊。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啊。他出事的时候,我还在感慨呢,他怎么和杨铃都出事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夏天的时候,不是那个红衣杀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吗?当时我们基本上每次外出都是一起结伴,可有那么几次,杨铃在宿舍接过电话之后,单独出去,还被我们说了好几次。” “他们是男女朋友对吗?”兰溪再度抛出了这个问题,同一个宿舍的人,为什么还能搞得这么神秘。 王薇薇愣了一下,抬高了声音反问道,“他的女朋友不是王思思吗?怎么成了杨铃?” 这下轮到兰溪吃惊了,就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王薇薇再度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杨铃喜欢的人,不就是李逸飞李老师吗?” 杨铃喜欢李逸飞的消息,震得兰溪到家也没能回过神来,那两个人的生活怎么会有交集?到底他们的生活是怎么有了交叉的? 李逸飞,那可是个很特别的人。 二十,巧合 当说出石一耒这个名字的时候,王薇薇认真回忆了半天,反问道,“我记得好像谁在我的耳边提过,不过真的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吧?会不会是网名什么的?” 这或许是一个调查的方向。 顺路送王薇薇回去,他们提了一下多年不见的李老师,那可是当年的风云人物。 兰溪回到家中,认真地思考着接下来该做点什么,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丝笑容,她想到不仅仅只是李逸飞,还有当年那段令人怀念又充满了热血的日子。 兰溪自认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她活得很纯粹,除了案子能勾起她的兴趣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喜欢一个人安静的看一看书。她不喜欢灯红酒绿的生活,尽管在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可却也没有养成泡吧的习惯。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想起那个跟自己有着同样爱好的老师——那可是一个一心只是为了学术的高冷学霸李逸飞,据说当年读书的时候被认作是奇才。 李逸飞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据说当年是因为人事处的人许诺可以尽量压缩他的上课时间,好让他腾出更多的时间做科研,同时还允许他开选修课,而且对他选中的人才一律绿灯,才将他骗到了学校,替学校打下了心理学的基础。 因为他取得成就实在是太突出了,所以尽管他没有主动申请任何项目,但以他名义申请的项目还是源源不断地被审批了。 当然了,李逸飞被当成了重点人才,一步步被推向了前台,当年那位许诺绝对不会打扰他科研的领导,也早早把自己的诺言忘得一干二净,而李逸飞的课很受欢迎,选修课都能做到课堂爆满,所以他自然成了全校最受关注的人物。 争论是没有用的。聪明如他,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所以面对选修课变成必修课,上课的小教室换成了大教室,他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变化。 当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哪怕是举起双脚抗议,也是没有用的。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心理学,这就是整个社会的现实。所以,条条大路通罗马,他认为这未必是件坏事。 更没有想到的是,就连市公安局也很快听说了他的大名,局长亲自送来了聘书。他并没有推辞,只是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条件:只要条件允许,他可以带上自己的得意门生,一起参与案件,同时也得允许他将案例写入论文。 就是那样一个不修边幅,大大咧咧却又总是实力惊人的李逸飞,居然接二连三地在悬案上立下了大功,更让别人刮目相看的是,他居然还带出了兰溪这样一个很有天分的学生。 可一想到他们的生活有了交集之后发生的变故,兰溪的眉头就不由得一皱,只是无论是她还是李老师,都不会想到那件事情会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如果不是李老师和秦局拼命阻拦,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 杨铃出事的时候——李老师似乎和之前一样,只是课上稍微提了一句让大家注意安全,别的什么都没有说。他们两个,真的会是像王薇薇说的那样,是男女朋友吗?李老师说过,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心仪的女孩,他在等她回来。 说不定王薇薇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吧,毕竟选修李老师课的同学,基本上都将李老师奉为男神,偶尔也会有一些传言,但李老师从来都没有给出过任何的回应。杨铃和他之间有接触并不奇怪,会让一些心怀嫉妒的人造谣,也在情理之中。 还是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兰溪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看看西沉的太阳,她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林丽莎诡笑中吐出来的那个名字,早已经印在了她的心上。是不是也该认真地和李老师见一面,谈一谈过去,还有郑峰其人? 反锁上房门,确认绝对不会有人进入自己的房间之后,她进入了自己的卧室,将三道门锁一道道认真锁上——床早已经换过了位置,床头可以看见门口,如果有人站在门口,那么门口的小夜灯,就能将来人的影子透过门缝传到房间里。枕头边上放着两个备用的手机,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可以一键呼救。 不仅如此,在这个移动电话早已经普及的时代,她还是给自己申请了一部电话。当时营业员面对她提出的申请,还多少有些意外。毕竟以个人名义申请电话的情况绝不多见。 夜幕降临,一天终于结束了。兰溪站在窗前,看着逐渐亮起的路灯。石一耒这个名字并不多见,已经拜托朋友帮自己调查。至于杨铃和吴一航,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还有吴一航,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时间跳楼自杀? 同样的地点,林丽莎也和他一样,从那上面失足落下。那吴一航呢?是自杀?还是和林丽莎一样是个意外。 一想到林丽莎这个名字,兰溪就忍不住心口疼。到底是谁造成这样的结果?为什么她会走上那条不归路?没有谁赢家,包括洋洋得意的钱子鑫。周彤很显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似乎总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却总是欲言又止。 希望她别再去惹什么麻烦了,安安稳稳做自己的明星就好。 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林丽莎绝对不会在临死之前再骗自己的,可那个男人的名字为什么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还是说秦局和孙局那里,真的隐瞒了什么?她之前曾经试探过乔智的口风,很显然,那个家伙满脑袋除了思考怎么不让兰溪进入公安系统工作之外,根本不会考虑别的事情,也没有听说过郑峰这个名字。 果然,那件案子还是被低调处理了,可现在那个名字重新出现,会不会和上一次一样,大开杀戒?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那头传来了乔智有些兴奋的声音,“兰溪,你猜我见到了谁?你现在赶紧出来,听说你回来的消息,他也非常想要见你一面。”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到底又是什么让乔智如此失态? 二十一,小游戏 可根本没有给兰溪拒绝的机会,乔智的电话就被人抢走了,那头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你这个小丫头,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定居国外,连我这位良师益友都忘了呢?你说是不是该罚三大杯?” “李老师,天哪,怎么会是您?”兰溪一脸的惊讶,她不敢想象,这两个人怎么会巧遇上,而且听电话里嘈杂的声音,他们很显然是在酒吧里。他们两个会一起在酒吧?李老师可从来不愿意去那种地方。 那头传来李逸飞爽朗的笑声,“老什么师,还是跟从前一样,叫我老李。你赶紧的出来,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不许迟到啊。” 还是和从前一样不修边幅,只是衣服是干干净净的,说话的时候,他会时不时推一下自己的眼镜——那个早已经磨白了镜框的眼镜,让他看起来多少有些可笑,但他的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气势,谈笑风生之中,他很自然地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到兰溪的时候,李逸飞热情地挥舞着自己双手——虽然名义上他是兰溪的老师,可实际上两个人差不了几岁。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有心事。不会是这小子又欺负你了吧?当年你只说自己要去国外,就把这小子一个人扔在这里,难道真的不怕他一个人伤心?”李逸飞照样拿他们两个开起了玩笑。 “唉,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乔智故意拖长了声音,摆出了一副很伤心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又摇了摇头,“老李同志,你应该说一说你的这位得意门生,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应该享享清福才是。如果非得想要上班,找一份清闲的工作不是更好吗?没必要这么累。” 李逸飞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了看乔智,又看了看兰溪,喝了一口鸡尾酒,然后淡定地摇了摇头,“你小子还是暂时做好心理准备吧,这个小丫头,心思可难猜得很哪。最起码,你得等到她的难题解决了,才有机会不是?” 乔智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太太一样,“从前我只是觉得,自己当了警察,一定很威风,就像是路边的交警一样,我指哪里,哪里的车都得听从我的指挥。可没想到,变成事实之后才发现,这天天都是提着脑袋干活啊?就拿我们上一次执行任务来说吧,差一点儿,歹徒的那一刀,只插那么一点儿就扎到了我的头上,你说多危险。这样的活儿,你说我能让她干吗?我不是想要心疼她多一点儿吗?她可是您最得意的学生,难道您愿意眼睁睁看着她冒险吗?” 兰溪和李逸飞对视了一眼,如果乔智知道他们曾经一起共同经历过什么,只是一次眼神的交流,就能让他们看清彼此的想法。 端起早已经倒好的柠檬水,兰溪一口喝了下去,随后又摇了摇头,乔智这个家伙真是太固执了,先不说她还没有决定是不是真的进入刑警队工作,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真的还有所谓的将来吗?他为什么总喜欢自说自话? 最要命的是,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经默认了两个人的关系,就了讨论到将来的时候,也默认他们会在一起。 李逸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总有人会流血牺牲的不是吗?一个伟大的事业,总是需要做出牺牲的。兰溪的确有着过人的才能,你大概不知道你捡到了什么样的宝贝。你不能太自私了,不说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拿你们来说,不是还留下不少悬案吗?那些都需要她的帮助。” 说到这里,李逸飞看了看兰溪,“来吧,出国了那么久,我来考考你的眼力退步了没有,分析一下那两个人都是什么职业,他们来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别在我的面前来这一套啊。就她?你是说兰溪吗?我承认,她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不至于聪明到那个地步吧?”乔智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明明我才是她的男朋友,怎么搞得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兰溪的确经常神秘消失,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一个眼睛看起来很有神的女生,后来才听人说,那个女生市刑警队的特勤。 正想着,兰溪早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了目标身上。第一个是背对着大门的人,他正在给自己倒着啤酒。兰溪只看了一眼,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律师,单身,在这里显然只是来喝一杯,说不定还在期待着一场邂逅。” 说完这些,兰溪又看了看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她仔细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这还真是有意思,一看就是一个常年在家里的家庭主妇,家里有一个很调皮的儿子的学龄前儿童。来这里,大概是因为婚姻出现了问题,想发泄一下,我想她肯定会后悔的,最多喝完她面前的那杯酒,肯定会离开的。” 李逸飞点了点头,但又加了几句,“判断基本正确,但是你的眼力好像差了那么一点儿,他不是律师,应该是助理律师。另外,他可不是期待在这里遇到什么人,而是早已经有了猎物不是吗?” 乔智像是看外星人一样,对着两个人反复地多看了几眼,过了一会儿才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只是看别人一眼,就能猜出别人的职业?还能说出这么多东西,你们是打算当神算子吗?理由呢?” “这就是所谓的隔行如隔山,一个人的行为习惯、衣着甚至包括喝水时的习惯性动作,都能看出许多东西。”兰溪看着乔智,一字一句道。 正因为如此,当初见到乔妈的时候,她马上就确认了两件事情,第一,她对自己很有敌意,第二,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惜一切代价。 “黑框眼镜已经磨得发白,而且眼镜时不时会掉下来影响他的视线,显然并不是一个收入很高的律师,应该是助理律师,看的眉头紧皱,工作上应该很不顺意。他是背对着大门,说明他不是在等人,视线多少有些飘忽不定,而且目光一直都在单身女性的身上停留,显然,那个红衣女子正是他的目标。”李逸飞补充道。 二十二,真人露相 “可你怎么知道那个是家庭主妇呢?一个家庭主妇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乔智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们。 “发型是新剪的,而且绝对是新做的造型。职场女性一般不会做那么古板的造型。裙子看起来已经有些紧,显然不是最近买的。裙角上有没有处理掉的黑色水彩,处理过之后那块布的颜色显然要淡一些,高跟鞋看起来不怎么合脚,所以她一直在偷偷地脱掉鞋子。更重要的是,她的脸,一个职场女性,就算是面临着巨大的职业压力,绝对不是整日里哭丧着一张脸——除非是一个婚姻十分不幸的职场女性。”兰溪皱了皱眉头,又继续道,“如果一个家庭主妇,整日里围着孩子和丈夫转,突然有一天打扮得这么漂亮,肯定是婚姻出现了问题。不过你看看,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绝对应该是很长时间不来这里了,要不然,杯子里的果汁不会只喝了两口——我猜想果汁很不合她的胃口,可已经节约惯了,所以舍不得再多点上一杯。因此可以叛定,我爱她家的经济状况,想必也不会太宽裕。另外,你看她虽然看起来很镇定,但是一直在往上拉自己的裙子,很明显,这里的气氛让她不安。” 乔智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回过神来,“停,停一下,我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跟不上你们。怎么能判断你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去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吗?”李逸飞给他使了个眼色,“如果你能请那个红衣女子喝一杯的话,她一定对你很感激,还会对你说一句——谢谢你,小伙子。” 当乔智核实之后回来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好像嘴里被塞了一块大西瓜一样。 “你怎么了?”兰溪好奇地看着乔智,他这是吃错药了吗? 乔智呆呆地回道,“她跟我说——谢谢你,小伙子。天哪,李老师,不对,应该说是李大师,您可真有两把刷子,难道您真的未卜先知吗?还有你,兰溪,你什么时候懂这些的?你不是学的心理学吗?什么时候还学着去修仙了?” 不仅如此,乔智不得不承认,那两个人的身份的确跟他们的猜测是一样的,就连他们两个的心理,也都被说得一清二楚,因为那个男人很快朝自己的猎物献起了殷勤,而那个女人,在乔智大方地表示自己请她喝那一杯橙汁之后,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 “两位大仙,还真是失敬了。”乔智一脸的半信半疑,“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你们不会是——不会那是你们找来的托吧?” 兰溪看了看李逸飞,朝他努了一下嘴。李逸飞叹了口气,“你看看,这就是心理学理论结合实战经验,能快速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其实这只是入门级的东西,但除了辛苦的努力之外,的确需要过人的天分,小伙子,当初兰溪被你们现在的秦局借用,就是因为她有这样的天分,要不然的话,你认为一个小丫头怎么就让他们另眼相看呢?” 闲话了几句,话题不由自主地转到了石一耒这个名字上,乔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已经去户籍资料室里查了一遍,虽然查到了这个名字,但显然年龄对不上。当年在校的学生之中,并没有一个叫石一耒的男生。毕竟耒这个字并不常见。我 “有没有可能是一个网名?”兰溪皱了皱眉头,是王薇薇提出了这种说法,当时她似乎还曾经听人说过,“李老师,如果有个人取了这样一个网名,代表着他什么样的性格?” “石一耒,很奇怪的名字。”李逸飞郑重其事地将这三个字写到了纸巾上,皱了皱眉头,“我只能从我的专业上进行分析,如果一个人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起码能看到两点,第一,这是一个性格很冷漠的人,以石为姓,原本就代表着冷漠。耒,这个字很不常见,它指的是古代的一种农具,看起来像是木叉,必要的时候可以成为武器。所以我想,名字的主人,或者说取名字的那个人,一定是一个头脑冷静、逻辑思维清晰,而且很有主见的人。” 会是吴一航吗?兰溪皱紧了眉头,从那样一个理智到有些可怕的家庭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感性?所以,真的有可能就是他吗? “您还记得杨铃那个女孩子吗?”兰溪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她知道,无论有什么心事,都不可能瞒得过李老师。况且,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心理能藏得住话的人。 李老师端起饮料喝了下去,认真地回想了一阵子,才点了点头,“哦,我想你提到的应该是那个死在操场的女生对吗?” 那段时间,也正是他们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李逸飞和兰溪两个人,名义上被安排去别的地方参观学习,实际上是正在忙着处理那起案子。 李老师因为特殊的原因,杨铃出事的前后三天都没有在学校,据说当时学生处的负责人大为光火,后来发现李老师是被当时公安厅临时请去协助调查某件案子,才只得无奈地摇头。 兰溪提起她,是因为王薇薇说过的那些话,她也很想从李老师的口中得到证实。但那些话她却没有问出口,李老师的表情,显然证明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他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你不是去过现场吗?我记得她曾经上过我的课,还询问过关于嫉妒心理算不算一种心理疾病的问题。” 两人四目相对,兰溪在想什么,李逸飞自然一清二楚,而一旁的乔智表情也十分严肃,不停地看着这两个人。 “抑郁症虽然表现不同,但我能肯定当时的杨铃一定在专注某件事情,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我想她不太可能是自杀的。”李逸飞淡定地摇了摇头,“但这个世界上随时都有未知的事情发生不是吗?你不会要调查这件案子吗?” “那一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兰溪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轻柔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在李逸飞的面前,完全不用有任何的顾忌,因为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能出卖自己的内心。 李逸飞点了点头,同样的若有所思,“是啊,年轻的生命,从来都应该被人尊重,当然也包括自己。心理学的目的,就是让人明白尊重生命的珍贵。” 二十三,安琪儿的不安 又一个注定无眠的夜晚,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安又琪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的疲惫。最重要的是,那种没来由的恐惧,让她的心里多了一丝慌乱。 对兰溪自然也不能完全的信任,虽然她已经逐渐确信,兰溪的确是一个能信得过的人,但姐姐的死,早已经注定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其实不仅仅只是自己的怀疑,就能姑姑也有着同样的怀疑。几个月前,她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着,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要把所有的空气都吸进去。走到安又琪面前的时候,一把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琪琪,你必须马上跟我走一趟,我想跟你几句话。” 安又琪从姑姑的口中,得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就在表姐死后不久,有一个男孩找到了她,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杨铃绝对不可能自杀,她应该是自杀。 据姑姑当时说,那个男生还给自己看到了两张打印出来的纸条,第一张纸条上写道:你以为杨铃是自杀,不,她绝对不可能自杀,你应该比谁都明白。第二张纸条上写着:你的女朋友杨铃不是自杀,她是被人谋杀的。 安又琪认真回想起来,那天的她,还带着前一晚上的困意,直到姑姑的口中说出那一番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 姑姑看起来很是不安,她走来走去,看样子就像是一只被困的老虎一样,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只是每一次抬眼看着安琪儿的时候,总是带着说不出来的疲倦。 直到确认安又琪明白她在说什么,她才小心问道,“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绝望和痛苦之中,已经将那件事情给忘了。可就在前几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问我是不是知道一个叫吴一航的男孩子。我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姐姐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看着自己的姑姑,安琪儿拉着她的说,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太悲伤了,那是一件太过悲伤的往事,她一直都在逃避,逃避了那么久。 姑姑死灰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安琪儿,“一开始我认为他只不过是在玩笑,毕竟那个时候好多消息传过来,你姑父他一直都不愿意让我知道。可后来想一想,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的,有什么理由自杀?你的姐姐没有自杀的理由不是吗?当时他们都说,你姐姐是因为什么自杀?我都想不起来了。” “学习压力太大,再加上心理有些抑郁。”安琪儿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当年的死亡结论,她只是看了两眼,却深深地印在了心头上。 姑姑摇了摇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姐姐是那么乐观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会出那样的事情?她没有生活的压力、就业的压力,我从来都不要求她的成绩有多么的优秀。她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我都能接受,她为什么还要有压力?而且,她一向都是很乐观的不是吗?所以那绝对不可能是她自杀的理由。” 安琪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姑姑,更何况,她原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表姐会自杀。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她可能,一直都不快乐吧。姑姑,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再想了,再怎么样,姐姐都不可能复生了不是吗?”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吴一航和自己的表姐走得很近,也不知道那其中曾经发生过稀奇古怪的事情,唯一的一点,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姑姑卷入这件事情。 “我真的想不明白,她还那么年轻,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就那么走了?她当年还说过,等她上班了,第一个月挣的钱,一定会给我买一件漂亮的衣服。难道说真的是我这个当妈的做得不对,是不是我曾经说错了什么话?还是做错了什么,所以她才会不声不响就离开了?” 早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是在絮絮叨叨地提到这些的时候,安琪儿能感觉得到,姑姑的心早已经裂成了碎片。 好容易勉强劝回了情绪崩溃的姑姑,安琪儿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对姑姑来说,退休生活还没有开始,但显然她已经被打入了地狱,心理永远经受折磨的地狱。天知道他们两个的生活接下来会过成什么样子? 将所有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她始终不认为自己的表姐会自杀。她是那么讲究完美的一个人,如果真的要死去,恐怕也会像奥菲利娅那样,盛装打扮之后沉入水底,而不是死得那么狼狈,完全提不上是完美。 表姐绝对不可能是自杀。有时候她认为自己是想姐姐想疯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匪夷所思的想法。但是更多的时间,她确认自己是正确的。不管怎么样,她得弄明白,好好想明白表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和吴一航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在她的心头来回不停地翻腾着,她一遍一遍的回想,又一遍一遍的祈祷,希望这一次自己没有找错人,兰溪会帮自己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忍不住一动,表姐会不会是被逼到了那种地步呢?所以兰溪才会询问她是不是害怕某个人,或者是有某件在意的事情。无论表姐是自杀还是他杀,总得有一个理由不是吗? 那次的生日宴,她认真地回想着,那天姐姐发了一段小视频,说是一次难得的聚会,背景声音十分嘈杂,音乐声夹杂着人们说话的声音,根本听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完全陌生的面孔,看起来个个都有些兴奋。 那张照片,兰溪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所以表情才会那么的诧异?安又琪再度拿出了那张照片,她曾经翻看过无数次,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啊?不过照片中的表姐,的确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希望兰溪不要辜负自己的希望!安又琪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如果表姐不是自杀,那么吴一航的死呢?难不成也是一场谋杀?他们两个明明就是那种绝对不会跟任何人结怨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先后死亡呢? 二十四,当爱情降临的时候(上) 王思思忙里偷闲想起了吴一航,随后又想起了那个总是一身文艺范的杨铃。 她很不喜欢杨铃,或者说,她不喜欢那种标新立异的女孩子。如果像兰溪那样的书呆子也就算了,整日里除了上课就是扎进图书馆,偏偏杨铃很例外,她读书似乎并不多,除了整日里跟人讨论《哈姆雷特》之外,再没有读过别的书。 见到吴一航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对杨铃的感觉是很讨厌,讨厌到了连她自己都惊讶的地步。她最初只是惊讶,直到见到了郑峰之后,她才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吴一航的,只是见到他的第一次她就能看得出来,吴一航是一个很个性,又很需要有人照顾的男生——跟兰溪有点儿像,明明有着一张迷人的脸,却从来都不在意,只有在讨论问题的时候,双眼才会闪着光。 她以为他和其他的男生一样,是林丽莎的忠实粉丝,却不曾想到,他只是一个书呆子,只有在看向杨铃的时候,目光中才会闪起温柔的光。 她原本就是一个消息灵通的人,想要打听吴一航,简直太简单了。跟她想象中的一样,在别人的眼中,吴一航除了很爱学习之外,再没有别的爱好。王思思毕竟和那么多的男生打过交道——想要追林丽莎的男生,哪个没有给她送过礼物?所以她一眼就判断,吴一航是一个生活自理能力极差,但是极善良的人,他需要有人照顾,而她王思思,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她很快就发现,不仅仅只是那个杨铃,莫名其妙地又冒出了那个沉迷于在学生会干部中挑一个男朋友的桑琪。 这个发现让王思思气得火冒三丈,桑琪到底想要干什么?吴一航只是偶尔过来帮忙,他不应该是桑琪的对象,她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看她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而是认真地在谈一场恋爱。 那自己算什么?王思思的胸中多了一团火,可偏偏吴一航那个书呆子,根本只是把她当成了普通朋友,偶尔还取笑她是“无事忙”。可气的是,在吴一航的眼中,似乎没有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女孩子,甚至有一次叫她“哥儿们”。会像她抱怨,偶尔帮她一点儿小忙,给她用稀奇古怪的零件拼那么一个特殊的礼物。 我是女孩子好不好?王思思差点儿喊出声,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要王思思想要的,就没有什么做不到。吴一航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他心思深沉,总不会轻易地表露自己的想法,所以想要达到目的,倒不如从杨铃的身上入手。 那原本就是一个古怪的宿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客气到看起来冷冰冰的。所以要想加入这样的集体,换了旁人肯定很难,但偏偏王思思是一个自来熟的人,很快就和他们宿舍里的王薇薇打好了关系,再接着,就让所有人知道了她的存在——凭着王思思那么广泛的人脉,想认识更多优秀的男生,王思思自然是她们想要笼络的对象。 杨铃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王思思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女生,她长袖善舞,平日里连她们想都不敢想甚至不敢做的事情,她轻轻松松地就能做到,比如说安排男生们来一场篮球赛,或者是组织一场羽毛球友谊赛。 王思思知道,要想拉近和女孩子们之间的友谊,最好就是让她们看到自己的天真无邪,偶尔还要跟她们分享一些新奇的小礼物。很快,王思思就成了她们眼中的熟人——天真无邪、笑容可掬、讨人喜欢,又有那么一点儿女生的小心思。最重要的是,因为个子娇小,她们总是不由自主地将王思思当成妹妹。 她们每个月的聚餐,都喜欢叫上王思思,而为了显示自己很忙,王思思总是推脱两三次,才会出现一次。 杨铃和桑琪之间的小心思,王思思当然看得出来。桑琪在疏远杨铃,而杨铃也不是那种很缺朋友的人,她完全不在乎这样的小细节。 尽管和王思思之间的联系并不多,但因为对吴一航的过多关注,让王思思对他和杨铃之间的感情了如指掌。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从热烈变成满足,又逐渐从满足变成了一种不容易定义的感情——隔阂?还是误会——两个人的关系变得疏远。 等待从来都不是处理感情最好的方式,王思思从林丽莎的身上确认了这个真理。她知道男孩子的心思其实没有那么稳定,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只要耍一点儿小小的心计就能达到目的。而她,显然在杨铃、桑琪之间,她唯一的优势是和吴一航的接触机会最多。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王思思第一次听吴一航提到了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人,而且说,他想要见一见自己,可吴一航因为着急想要参加一个比赛,所以想拜托王思思将一封信带给他。 “我相信你是这个世界最优秀的信使,你不是最擅长做这个吗?”吴一航将一封薄薄的信交到了她的手里,“下午三点准时在学校门口的快餐店,他会去找你的。” 王思思看着他,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用这么古老的方式?去不了发个微信或者打个电话不就可以了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不会是,你喜欢上了某个很害羞的女生了吧?” “是个男生。如果可以的话,我还请你帮忙做什么。事实上,我跟这个人一点儿都不熟,只能在约定的时间赶过去,他是一位绅士,你只要把信交给他就行了。不用跟他说什么,也不要提起你自己的身份。”吴一航一脸的关切。 绅士?绅士见面还会用这么老土的方式?她可是一个紧跟时尚的人,对绅士可没有半点儿兴趣。王思思差点儿笑起来,不过她还是确认过那封信之后,放到了自己的包里。信封上的称呼很奇怪,上面写着:谦君子收,石一耒敬上。 二十五,当爱情降临的时候(下) 吴一航当时说的那些话,王思思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只不过是送一封信而已,何必大动干戈?她依稀记得,当时吴一航的表情很凝重:“我和那个人其实应该说是笔友,从来都没有见过面,我也不太想和这样的接触,更不希望他接触我身边的人。所以,作为哥儿们的你,出现是最合适的,你只要拿到他的回信,确认别让他知道你的身份就好了。” “这么稀奇的安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王思思点了点头,“不过我真的一点儿不都不介意帮这个忙。倒是你,参加比赛如果得了大奖,记得请我吃饭。” “你放心,我保证得来的奖金一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吴一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甚至还伸出手来拍了拍王思思的肩膀,“如果没有你在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思思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甚至就连自己的身子都有些发抖,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后退了一下,故意摆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既然都说是哥儿们了,那不就应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吗?你这么说,还真是为肉麻。” 她一脸兴奋地出门了,而且提前半个小时到了那家快餐店,给自己点了一份小食。她一向对自己的能力很放心,只不过是送一封信,随后拿回一封信而已,还能出什么岔子? 那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阴郁的脸,确认过王思思就是他要找的人,他一脸的惊喜,但又谨慎地在王思思的面前坐下来,“小姑娘,既然吴一航让你来见我,那你肯定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的身上肯定没有开什么录音设备或者是监控什么的吧?” 这句话惊得王思思将喝下去的饮料喷了出来,溅了那个男人一身的饮料。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对这样的反应相当满意,点了点头道,“看起来他很守信,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对我来说,这也真是一份惊喜。” 吴一航说过不要跟他说太多,到口的话被王思思硬生生咽了回去,以平静的语气说明吴一航为什么来不了,同时也说了要带回他的回信。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当着王思思的面打开了信,看了不到两分钟,他很快又将信合上了,“真不赖啊,还真是小看了吴一航。” 他有一张削瘦的脸,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阴郁而且不容易让人接近,可一旦开口,就莫名其妙地吸引住了王思思,让她几乎不敢移开自己的目光。 “你和吴一航在一起多长时间了?王思思小姐。”男人眼中多了一抹笑意,随后拿起了王思思的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甚至连王思思都没有来得及阻止。 居然用别人的杯子喝饮料?而且还那么自然?王思思感觉自己的胃在翻腾,像她这样有洁癖的女孩子,怎么能看得下去? “我和他只是朋友,一般的朋友而已。”王思思正襟危坐,急忙否定了他的说法。 男人的嘴角上扬,多少有些讥讽的意味,“我知道你的一切,比如说你爱出风头、有洁癖,还有愿意为别人付出,头脑很聪明,却用自己看起来单纯的外表骗了所有的人。如果对吴一航不是真爱,又怎么会出面送这封信?事实上,坐在我面前的每一秒,都会让你不安吧?” 王思思感觉自己的心在沉沦,还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吴一航说过的话,全被她抛到了脑后,“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们,是同学吗?我说那个——谦君子同学,你可千万别太自以为是了。” “是杨铃告诉我的。她是你的情敌不是吗?如果不是她的话,你会很顺利地成为吴一航的女朋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只做他的信使吧?”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王思思再度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认识杨铃?那为什么吴一航要让我送这封信?只要让她随手带来不就好了吗?” “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吴一航不知道我是谁,他只知道我是谦君子。杨铃嘛,那个可怜的小丫头,她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活在自己的梦想里——除了她那些可怜的家人之外,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外表骗了,她可不是什么老实人。如果换作是我,一定会选你,而不是选杨铃那个自以为是的丫头。现在我只能说,吴一航一定是吃错了药,明明眼前就摆着一个大宝贝,偏偏视而不见。”说完这些,那个男人笑了起来。 那是自己的心思如此直接地被人说出来,除了害羞之外,更多的是恼羞成怒,王思思第一次沉下了一张脸,也第一次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瞪着眼前的男人,“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小丫头,别看我年纪轻轻,早已经看见了人间的百态。虽然我有固定的工作,但是在业余时间,我当过酒吧的驻唱、餐厅服务员、跟车配送员、勤杂工、搬运工、陪同翻译,还曾经在国外当过临时的导游,阅人无数,自然练就了一身识人的本领。所以,没有人能骗得过我的眼睛,更别说你一个黄毛丫头。”男人的嘴角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尤其当一个女孩子爱上一个男孩子的时候,根本逃不过我的眼睛。” 眼前的男人就像是魔鬼一样,那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将内心的邪恶显露出来。王思思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她断断续续说出了自己的心思,还有自己的苦恼。 男人并没有给出问题的解决方案,却说了几句很有意思的话,随后递给她一个小小的u盘,里面就是给吴一航的回信。 “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名是什么?”就在起身离开之前,王思思手里拿着那个小小的u盘开口问道。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叫郑峰。不过你最好不要在吴一航的面前提到这个名字。而且,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王思思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像鬼魅一样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虽然不确定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每件事情似乎都跟他扯上了关系。 二十六,激怒 到底发生了什么,连王思思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在某个夜晚,她接到了郑峰发来的信息,说杨铃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她的威胁彻底解除。眼下她要做的,只不过是等着吴一航回心转意罢了。 什么意思?恐吓还是预言?她拨通了那个号码,愤怒地质问郑峰,这到底是怎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你想要心想事成,这是唯一的办法。”电话那头的郑峰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那声音就像是来自遥远的地狱。 王思思内心的小宇宙爆发了,“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我是那么无情的人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既然完全不顾自己的师妹?虽然我不喜欢杨铃,可我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我有自己做人的底线。”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的冷静,就像一座巨大的冰山,瞬间冻住了王思思的怒火,“你不必故意惺惺作态,在我面前摆出这样的态度。王思思,你没有你认为的那么有道德,你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你一定会跟吴一航在一起的。当然了,吴一航那样的男生,根本就不应该跟杨铃那个傻瓜在一起。想想看,将来如果你们联手,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小日子会过得多么红火?干嘛还要在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计较。” “你真是冷血!”王思思的语气变得没有那么强烈。 “呵呵——”电话那头传来郑峰的冷笑,“爱情是自私的,只有笨蛋才会大方地将自己心爱的拱手让人不是吗?想想看,让杨铃消失,才是对你最有利的结果不是吗?你看看,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桑琪,随时准备扑上去,你觉得到时候你还有戏吗?”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王思思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般站在郑峰的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的秘密,这种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只有自私的人才能活得幸福,况且,这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不是还有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桑琪嘛?她现在可是恨不得亲手杀了杨铃,你只要伸出食指,轻轻地推她一下就好了。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杨铃就是个蠢蛋,现在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至于吴一航,你一定能玩转他的。哼哼,他原本就是块石头,还是块茅坑里的石头。”电话那头的郑峰适时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那个计划打动了王思思,她从来没想过,事情还有那样的解决方式。不错,她是吴一航离不开的人,他需要她的帮助,他完全信任她。而杨铃,除了玩民国风之外,脑袋里空空的,人际关系显然也不怎么会处理。 “小丫头,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想想看,如果不是杨铃,你们两个早就在一起了。想想你自己不觉得委屈吗?就是因为有她在,所以吴一航就多了一个前任女友,想想就觉得委屈吧?如果将来别人计较起来的话,你怎么解释?”电话那头的郑峰继续道。 的确是这样!如果不是那个装腔作势的杨铃,她哪里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功夫?吴一航那个书呆子,哪里用得着自己多费力气? 就在郑峰挂掉电话之前,王思思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石一耒是谁?” “那就是吴一航的笔名啊,你这个小笨蛋,看起来有时候也会犯糊涂啊。”电话那头传来郑峰有些夸张的笑声。 就算明知道那是个陷阱,也得跳下去。 事情就这样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在吴一航的眼中,她还是那个看起来单纯而又活泼的假小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王思思了。 王思思叹了口气,不是冤家不聚头,谁让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喜欢上了吴一航呢?当他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并指出她错误的时候,她就不由自主地沉沦了,既然如此,就不如继续这样下去。 将那封回信带回给吴一航的时候,他询问着他们见面时的情形,“他没有问过你什么吧?” “没有,他只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王思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但多少还是有些迟疑,“快餐店里人太多,又太吵,所以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哪?看起来好像很年轻。” “一个很奇怪的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儿。”吴一航十分慎重地收回了那个小小的u盘,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更不会察觉到王思思内心的纠结,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幸好你替我去了,本来我是打算拜托杨铃的,可一想到她太胆小,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什么?这句话炸得王思思晕头转向!自己原来只是一个备选的答案! 王思思的内心却在不停地翻腾着,吴一航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见那个古怪的郑峰?难道他真的不知道郑峰很会蛊惑人的心思吗?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也是个女孩?也是个需要保护的人吗?为什么他从不在意自己的感受? 王思思知道,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她恨杨铃! 杨铃依然还是一身民国范的女生,偶尔也会穿着拖地的连衣长裙。王思思知道,自己跟她之间的差距,除了身高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而那些,正是让吴一航着迷的东西。 “下个月就是薇薇的生日了,她说了还要请了什么人一起去。除了咱们宿舍,她还请了谁?你们记得吗?”那天赶去杨铃宿舍的时候,王思思听到了她问了这句话。 请的唯一一个外来的人,不就是自己吗?当时她们还口口声声说,王思思对她们来说是最重要的客人,杨铃也表示了欢迎,怎么转头就不一样了? 桑琪怪声怪气地接了一句,“不就是那个个头很小、经常收男生礼物的女生吗?就是林丽莎那个小跟班,多好记啊。” “哦,我给忘了,你看我这记性。对,是叫王思思。我怎么老是记成兰溪。”杨铃的声音很柔,只不过,她这句话无疑是在王思思的心口上又插了一把刀。 原来不管她多么的努力,在她们的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个头很小、但很有用的女生。 仅仅只是有用而已!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再对她们客气?尤其是杨铃,她根本就不配跟吴一航在一起! 二十七,做贼心虚 快步走到洗漱间,对着那面宽大的镜子,王思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那是她特意挑的一件粉色的裙子,只是镜子里的脸,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因为那张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苍白而又写满了恨意的脸。 再度返回到杨铃所在宿舍的门口,在笑声之中,王思思推开了她们宿舍的门,给寿星递上了一份礼物。 只不过随机送上的,还有一份谁也想不到的礼物——一份足以改变所有人后半生命运的礼物。 “你许下一个愿望,我会帮你实现。至于是怎么实现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成了同一条船上的人。”在杨铃死后,郑峰拨通了她的电话。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郑峰和她的关系变得很特别,他很少在她的生活中出现,只不过每一次出现,总会带来让她意外的消息。 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总感觉自己是跟魔鬼签订了一张契约,上面是用血签下的字。她所有的动力,只不过是想要跟吴一航在一起。 可为什么吴一航会出意外?就在她实施欲擒故纵手段的时候,吴一航从那座楼上跳了下来——他怎么没有跟自己说再见?到底是为什么?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不管杨铃是为什么死的,她都咎由自取——自以为是,漂亮却没有头脑,爱幻想,但除了她自己之外,绝对不会关心别人。不管那个杀掉她的人是桑琪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她都活该。 可吴一航呢?她还记得,最后一次,是在食堂不经意间和他巧遇。因为杨铃的突然离世,他看起来沧桑了很多。见到王思思,他还不忘开起了玩笑,“无事忙,你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好看?不会是在节食减肥吧?” 太心疼他的变化,王思思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儿,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吴一航推了一下溜到鼻尖的眼镜,慢悠悠道,“你这么做是不对的。我告诉你,理论上来讲,减少进食量,就等于摄入的热量小于支出的热量,会让你瘦下来。但你确定自己的身体受得了吗?当你的身体发现你摄入的热量,不足以支持你基本的活动,就会降低热量消耗率,体重会停止下降,到时候除非你继续减少摄入量。可这一样来,你的大脑就会得到一种信号,那就是你正在经历一场饥荒。当你开始进食的时候,为了避免你再经受同样的折磨,身体会拼命地储存热量,到时候你的体重就会反弹——” 看起来他一切正常,跟自己还这么有精力地讨论节食减重的理论,说明他一切正常,不需要太过担心。时间自然会冲淡一切的。 所以王思思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石一耒先生,你说得都对,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办。” 可没曾想到,那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而且是用这么无厘头的方式。如果真的知道那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王思思想自己一定要鼓起所有的勇气,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她爱他,她是这个世界上单纯地爱着他的女孩子。 当灾难发生的时候,王思思感觉自己的脑袋随时都要炸开了。她像是疯了一样的寻找郑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吴一航从楼顶一跃而下。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跟他说了什么?你不是说过你很爱他吗?你和是跟他走得最近的人,所以你跟他提了什么,才让他想不开的?”见到郑峰的时候,还没有等王思思开口,郑峰就厉声地责问,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狠训。 “难道这件事情不是你干的?”王思思感觉自己的脑袋都炸了,郑峰的反应,分明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郑峰眼睛瞪得更加无辜,“你这小丫头说什么胡话呢?我为什么要让他死,他是我的朋友!你真的认为我像你那么无情吗?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在本市,出差记录和车票都在,都在我身上呢。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分身术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王思思在确认过郑峰的眼神之后,王思思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哭得像个孩子,为什么他都不肯跟自己道别就离开了? 王思思第一次夜不归宿,那一晚,她喝了很多的酒,哭到歇斯底里,等到醒来的时候,眼睛已经肿只剩下一道缝。 只是那晚过后,吴一航和杨铃这两个名字就成了郑峰和她之间的禁忌。悲伤之后,王思思的生活再度回归了正常,因为她需要工作,也需要开始新的生活。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直到林丽莎突然打来那通电话,提到了那栋楼——当年的吴一航就是从那栋楼上跳下来的。她那声音里透出的诡异,还提到了郑峰的名字。她为什么会说那番话?明明郑峰说过,他是清白的。 挂上电话,恐惧第一次袭上了心头。王思思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再度回忆过去。连她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真的如郑峰所说,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撒谎成精不说,还很善于制造矛盾。只是没曾想到,多年之后,自己担心的事情,居然再的变成了现实。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是兰溪给她发来的消息,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字。 她这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吗?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所有她精心编造的谎言,绝对不会有人识破的。兰溪也不会例外。她可不是林丽莎那样的愚蠢女人,一个小小的计谋,就能露出马脚,从而毁掉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至于那个秘书安琪儿,王思思从前留意过,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是杨铃的表妹。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仅凭猜想,她还能证明什么?就好比向涛的死一样,只要有一个人承认那样的罪名,警察们就不会也没有办法再继续追查,到时候尘封的案件上只会留下几个大字——嫌疑人已死。 眼下她就要实行拖字诀,拖到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之后,再出面假装那个最无辜的,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扮演小白兔。 二十八,印象中的女孩 王薇薇突然之间就想起了吴一航,那个看起来多少有些呆呆的男孩子,第一次见面是,他跟在杨铃的身后,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 她早就看出来桑琪喜欢上了那个呆呆的男孩子。为什么会喜欢上他?是因为他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样子?她不是一向都希望能找一个学生会干部出生的男朋友吗?怎么突然转移了目标?还有杨铃,看起来明明是不喜欢吴一航,为什么也总是跟他在一起?还口口声声说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呸!鬼才信呢!她一向都认为,男女之间不可能真正的友谊,杨铃肯定只是在玩一个什么把戏。 想到这里,她突然之间就皱紧了眉头,她还真是个笨蛋,当初怎么就和吴一航纠缠在一起了呢?那时的她,明明心里还很在乎自己那个长了猪脑袋的男朋友。不过,偶尔犯一次小小的错误,她认为是可以原谅的,毕竟,自己只是犯了所有花痴都会犯的错误。那一天是在电影院巧遇,很凑巧的是,她和吴一航的座位居然还是连在一起的。 第一次跟完全陌生的男生坐在一起,王薇薇才发现除了自己那个狗头男朋友之外,世界上还有长得这么帅气又可爱的男生。甚至她时不时都要转过头去多看他两眼。的确,他那双眼睛很迷人,听说他还是很聪明的男生。 她不确信那就是爱情,只知道那晚的她很开心。到底是月亮太温柔,还是因为她的心太闷,所以她主动约上了吴一航,而他,在迟疑了之后,决定陪她一起去湖边走走。 也就是那晚,王薇薇惊讶地发现,吴一航一直都在打听有关杨铃的消息。那一刻,思维还在线的王薇薇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蠢,开始自责自己不应该冒然约吴一航出来。幸好,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必太过内疚,尤其是在面对杨铃和桑琪的时候。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跟自己那位“优秀”的男朋友比起来,吴一航太无趣了,每一次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一句话,就让他的魅力褪去一些,她确认,吴一航绝对不是那种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男生,为什么偏偏桑琪会对他着了迷? 但不得不承认,吴一航和杨铃的确是天生的一对,杨铃是一个喜欢做梦的女孩子,总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吴一航恰好是世界最好的听众,适时地总是能给她回应。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话,那该有多话? 王薇薇也很清楚,自己和杨铃是两个世界的人。杨铃是个好学生,品学兼优,而且爱好很广泛。王薇薇恰好相反,她讨厌上课,讨厌讨论各种各样的问题。她最大的理想,就是早日毕业,参加工作之后,马上跟自己心爱的男朋友结婚。她是一个缺爱的女孩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有人对自己疯狂地说爱着自己。 让杨铃着迷的是那位心理学怪老师据说,李逸飞的课非常受欢迎,她也只见过一次——那是一次惊险的见面,他只是看了她两眼,就说了几句话:“如果一个浅薄的女人,喜欢上只是你年轻、美丽的外表,那当他习惯这一切之后,又会怎么办呢?所以,如果想要保持长久的魅力,就应该充实一下自己的灵魂。” 说完这些话之后,他飘然而去,留下一脸凌乱的王薇薇愣在原地,还在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杨铃。她不懂那话是什么意思——曾经不懂,可现在终于明白了,的确,令自己着迷的那个男人,完全跟自己的想象中不同,分明就是个狗皮膏药。 现在想起了这些事情挺好的,她希望能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找到线索,想一想杨铃和吴一航到底是为什么发生了意外。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看桑琪的表现总是怪怪的,时不时躺在床上发呆,偶尔在睡梦中还会说出一些梦话。当第二天问她的时候,她又总会含糊地遮过去,就好像生怕让别人知道她的心事。尤其是当杨铃去世之后,她的情形愈发的诡异,有一次半夜醒来的时候,她看到桑琪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打坐,床头还摆着一本《金刚经》。 还有那个王思思,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王薇薇皱了皱眉头,兰溪询问自己的时候,应该跟她讨论一下那个个子小小,但是有洁癖的女孩子——她是在无意中发现的,那天她有一点儿小事想要找王思思帮忙,赶到王思思房间的时候,只闻到一股浓浓的84消毒液的味道。见她一脸的好奇,她淡定地说道:“这几天没在宿舍里,所以杯子什么的全都落了灰,所以得洗干净。”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王思思每次去她们宿舍的时候,会一直站着,不管多长时间都不肯坐一下。别人递给她的东西,她都是随手放在自己带着的袋子里,而不是一直拿着。 “她一定是有原因才会去那里的。”王薇薇那个早已经工作的男朋友信誓旦旦地对她分析到,“我见过王思思,她看起来是一个心眼儿很多的人,要不然,能把你们那里的男生耍得团团转吗?你可得离她远一点儿。对了,有一次我在快餐厅里,看到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的名字很怪,好像是叫谦君,好像是这个名字?” “日本人?不可能吧?”王薇薇记得当时自己瞪大了眼睛,无奈地苦笑道,“她如果真的交了一个日本的男朋友,那还真是本事了。你会不会听错了?”她那位“优秀”的男朋友当众在她的脸上狠狠亲了一下,“看王思思的样子,眼神不太对,是不是男朋友就不清楚了。我哪里有闲心管别人的事情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我都有那么多的业务要应付,有几百万的业务等着我处理。” 当时应该多问几句的。王薇薇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下一次见到兰溪的时候,好歹也能多说上几句。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身边肯定有不少优秀的男生,到时候也好让她再给自己介绍一个对象。 二十九,执念 杀意是何时起的?杨铃那个奇怪的女人!一股无名火在郑峰的心中升腾起来。那原本是一个看起来没有心机却想着玩个性的女孩子,真是嫌自己命长?她的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还居然敢跟自己讨价还价?还闲扯什么奥菲利娅,是那个好莱坞的漂亮女星吗?说如果爱上一个男人,就要为他优雅地死去,她简直就是疯了,要不就是脑袋被驴踢了。可事情还是失控了,明明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为什么偏偏会失控呢? 没有人能信得过,谁都不可信,包括王思思。女人这种生物,原本就是麻烦的东西,因为你不知道她们在什么时候就突然失控了,完全没有男人的理智。可王思思为什么会失控呢?是因为爱情?不可能!王思思是那么的理智,怎么可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可能只是因为她处在生理期吧?毕竟自己给她画的是一个巨大的饼。可当初他怎么就没有看明白呢?难道例外的只有那么一个女人吗? 杨铃是一个太引人注目的女孩子,大部分的时间里,她总是穿着一是民国风的衣服,看不出有什么漂亮的,可套在她的身上,总是多了那么一丝韵味,大概那就是所谓的书卷气吧。只是多了一个俗气的名字。 那天的她居然一脸天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朝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我叫杨铃,铃是铃铛的铃,我妈妈希望我将来每天的笑声都能像是铃铛一样悦耳,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你叫什么名字?我听人叫你郑老师。” 他愣住了,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女性能如此轻易地接近他,还能一脸淡定地说出那些话。可意外归意外,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希望她能自动退却。可她的目光,看起来多少有些古怪,就那么看着他。 为什么会接近他?他的心中写满了警惕,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杨铃是一个奇特的女子,她喜欢接触各种各样的人物,而且对想要接近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的拒绝,却也没有一个朋友。 直到那天,他看见杨铃站到了一个男人的面前,那个男人,也是郑峰这辈子唯一正眼看过的男人——生死冤家,只一眼,他就能确定,自己的后半生,会跟那个男人纠缠不清。 杨铃原本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绝对不会搀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喜欢上了李逸飞那个男人,而那时的他,偏偏被李逸飞折腾得无路可逃,更想不到的是,就连他带出来的兰溪,看起来也不容小觑。 那时的他,还没有看出来自己的对手居然是兰溪,因为他一向不喜欢漂亮的女人,在他的眼中,漂亮的女人就等于大脑空空。李逸飞让他多少有些忌惮,不过他是一个文弱书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很多时间,拳头比思想更有说服力。 那个荒唐的白痴杨铃,她为什么偏偏会跳出来,还会知道那么多东西?他下意识地想到了王思思,会不会她在暗中搞鬼?她曾经试探过,但王思思不知道是装出来还是真的无辜,再加上他自己做贼心虚,所以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 千方百计地出现在杨铃的面前,努力刷一下存在感,可没曾想到,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他大跌眼镜,因为她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出了“谦君子”这个名字。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是空白的,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雷劈过一样,思维瞬间炸开了——为什么那个名字会从她的口中出现? 看到他的反应,杨铃很得意的笑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成功捉弄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她到底将他看成了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难道她认为他和吴一航一样,是一个认死理的人? 所以,让她体验了一把壁咚,但他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眼睛里的怒火,因为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恐惧,还有那一句撒娇般的叹息,“哎呀,你把我弄疼了,快点儿放开,要不然别人可是会误会的。” “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到底你是从什么人那里听到的?”他的声音刺耳,又带着威胁的意味。 可她却再也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推开了他的手,显然,这样的结果是让她十分满意的,“当然是一个认识你的人。谦君子,这个名字真的不错,我认为很符合你的气质。”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必须得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的。”他有些抓狂,对杨铃这个名痴,他完全没有了耐心。 杨铃皱了皱眉头,她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好吧,我还以为这会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给了我一个惊吓。就算是我说出他的名字,你也不一定会知道。” 到底是王思思,还是吴一航,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吓破胆了,绝对不应该有第四个人听说那个名字的,尤其是李逸飞!只有他才知道自己不光彩的过去,也知道那个名字到底是怎么来的。太大意了,当初他就不该使用那个绰号的。 他掩饰自己情绪的功夫是一流的,所以他一脸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好吧,既然这已经不是秘密,那么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我还以为,在你的心里我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想不到我只是一个小丑,那就是算了吧。明天我就离开了。” “你放心,只有我才知道你的秘密,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杨铃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可他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陷阱。 “你最好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拧断她那漂亮而又纤细的脖子,“你一点儿都不希望惹上麻烦不是吗?更何况,还有你喜欢的李逸飞。告诉你那个名字的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如果换成我是你,就当自己从来都没有听到过那个名字。” 当李逸飞的名字说出来的时候,杨铃一脸的兴奋看着他:“你认识李老师?和他是朋友吗?或者说,也是他的粉丝?我最喜欢上他的课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厉害,就算是生活中最常见的问题,他都能讲出许多匪夷所思的理论。” 三十,缘起 每次回想到这里的时候,郑峰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明明看得到她眼睛里的惊喜,却不曾想到,她的反应是那么的奇特。 “难道你就不怕我是一个坏人吗?甚至我有可能是一个杀人犯,你觉得我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付多话的人?”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不在线,因为眼前这个女孩的想法太奇特。 杨铃很显然是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在他以为她会害怕、退缩的时候,却听到了惊人的言论,“我的心胸很开阔,而且我跟其他的女孩子完全不同。所以如果你真的是一个杀人犯,那对我来说简直太刺激了。还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的人。” 她的脑袋看起来曾经受过严重的外伤!郑峰一脸意外地看着这个有着一头漂亮卷发的女孩子,看来自己的脑袋也肯定被驴踢过,要不然为什么要来招惹她?老天爷看起来永远都是公平的,在给她一副漂亮外表的同时,只给了她一个空空的大脑。他最讨厌的就是傻瓜,更讨论徒有其表的傻瓜。 “忘掉那个名字,永远都不要再提起那个名字,否则的话,我会让你后悔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手打在了墙上,“咚”的一声巨响,那可是拼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甚至连他自己,都感受到了那堵墙的震颤。 很好,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恐惧的神色,这让他十分满意。哆嗦着嘴唇,她愣愣地开口问道,“所以,你真的是一个危险的人物?而你,现在就是在恐吓我?这是你最擅长的事情?” “你可以把这当成是警告,我亲爱的民国范儿小美人。”他拍了拍身上的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是的,应该让那个女人永远的闭嘴,女人的好奇心太旺盛,所以只有让她闭上嘴巴,自己才是安全的。毕竟,天知道她跟李逸飞是什么关系?她哪怕只是提一下“谦君子”这三个字,只怕瞬间就会让李逸飞警醒。 他只是没有想到杨铃会找他,一遍又一遍的在他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出现,甚至有一次被他看到,杨铃偷偷跟踪了王思思。她甚至还曾经在学校张贴过一张寻人启事,如果不是被王思思及时撕下来,说不定还会传到了李逸飞的耳朵里。 当王思思有意无意地提到杨铃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切恐怕是王思思在搞鬼,尤其是在向他出示那张寻人启事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分明写着幸灾乐祸。 “带我去你家,去你住的地方看一看。”她露出了两排洁白的小牙,分明就像是两排尖刀。 他冷漠的回应,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在王思思的面前,他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因为她看起来总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谁知道她是不是在装傻?每次和王思思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有一种错觉:她随时会露出獠牙,一口将他吞下! 见他半天没有回应,王思思长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我记得古人结盟,总是得有那么一点儿仪式,比如说割破手指洒点儿血,要不杀只鸡什么的。我想要的,只是去你的住处看一看,你不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吗?” “这样的便宜我不想占。”郑峰皱紧了眉头,冷冷回道。 王思思一手托腮,脸上多了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别对我这么凶好不好?你不能把火发到我身上吧?毕竟是杨铃惹了你,而不是我。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跟女孩子讨论《哈姆雷特》。” 这句话瞬间让郑峰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激动,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恐惧,“这么说起来,你一直都在监视着我?难道也是你告诉她,我给自己取的名字叫谦君子?” 王思思还是一脸的天真无邪,她摇了摇头,头发也随着她的头摇来摇去,“我可没有那么无聊,而且我也不会那么傻,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倒是你,别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吧?” 那天的他本可以一走了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回头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粉灰色运动服的兰溪,长长的马尾在她的脑后甩来甩去,怀里还抱着几本书。——年轻、朝气,那是一种向上的力量,也正是他缺少的。 可王思思当时并没有在意,也没有看到兰溪经过。如果当时她看到了,或者他多问一句,也许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也就是那一刻,莫名其妙的冲动,让他决定冒一次险。他和王思思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目的就是除去所有潜在的威胁。 “如果你喜欢杨铃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忙。”王思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郑峰反唇相讥,冷冷道,“所以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不惜出卖我这个盟友?吴一航真的值得你花这么大的心思?” 王思思的眼前一亮,“我们在这件事情早已经达成了共识不是吗?你负责搞定桑琪和杨铃,而我,替你看好吴一航。我需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也应该看一看你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女人的思维永远都是那么的奇特,王思思思路奇特,而那天的他居然也妥协了,他带着王思思去了他的住处——准确地说,是他的住处之一,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套房,他让王思思感受到了他的绅士风度,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愿意,所有的女人都会臣服在他的脚下,王思思也不例外。 王思思原本就是个隐藏很好的物质女孩,吃货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贪婪的心,所以,从那之后,王思思更是对他的安排死心塌地的服从。 当电话响起的时候,郑峰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王思思有些焦急的声音,“你这一次打算怎么应付兰溪?她怎么一直就这么阴魂不散?你不是说过,有办法让她永远都闭嘴的吗?你到底在干什么?不会真的对她旧情复燃吧?” “你急什么,我会处理好的。倒是你,现在应该好好想一想,当初自己是不是留下了什么证据。别说兰溪,就是一个笨蛋乔智,你都未必能应付得了。”冷冷的挂断电话,郑峰再度陷入了沉默。 三十一,兰溪的推测 所有的资料都堆在自己的面前,从安琪儿、桑琪再到王薇薇,每个人眼中的杨铃,都是不同的人。但这又是杨铃活着的时候,留给所有人的印象。她万一能确认的是,不管在谁的眼中,杨铃都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女孩子,高挑的身材、天然卷曲的头发,再加上民国风的打扮,这样的女孩子,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想不注意都难,可为什么她却死得那么突然,最后又被盖上了自杀的结论呢?仅仅只是抑郁两个字能解决的吗? 但无论安琪儿怎么否认,有一个事实就摆在那里:杨铃在恋爱。最起码,在她的生活中,应该出现了一个重要到影响她生活的人,否则的话,她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只不过,到底是良缘还是孽缘,真的就不好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而不是乔智。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在从秦局那里得到他已经葬身火海的消息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每个晚上,她总是能想起那张脸,还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这让她感觉到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还有惊讶。 而现在,他居然悄无声息的回来,那他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兰溪每次想到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叹息,那家伙绝对不会死心的。 这也是让兰溪一直坐卧不宁的原因。这个念头不容易打消,就算是到了现在,只要想起郑峰的名字,她总是下意识地感觉到恐慌——每天背后都多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这样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那么杨铃呢?那样一个感性的女孩子,又一直对自己的生活抱着浪漫的想法,她的生活中,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人?她是不是吴一航的女朋友,如果不是,那她又喜欢上了什么人? 最起码有一点儿是肯定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李老师——他是那种目光很敏锐,但是对感情却很迟钝的人,尤其是他身边总是有各种各样崇拜他的女孩,他从来都把她们当成了求知若渴的学生,却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有一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那就是吴一航曾经在杨铃的生命中扮演了一段重要的角色,要不然,像杨铃那样带着浓浓文艺气质的女生,是不大可能摆弄那些材料的。 另外一方面,吴一航是一个理智得可怕的男生,从他的日记里也能看清这件事情,每一件事情,他都记录得井井有条。 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他不喜欢自己的家庭,日记就算是提到自己的父母,也是淡淡的一笔带过,父母忙于工作,而他恐怕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独立,因此也就不懂该怎么跟人相处和表达自己的感情。怪不得兰登再三强调,吴一航没有什么朋友。 那样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从顶楼一跃而下?是什么刺激了他的神经? 再度回想了一遍桑琪、王薇薇曾经说过的话,她总感觉,这两个人的叙述之中,少了点儿什么。而王思思,在这件事情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潜意识里,每次翻出吴一航日记的时候,兰溪总是会想起郑峰那个人。那晚,她向李老师请教了这个问题。李逸飞一脸的若有所思,随后给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想要跟那个和自己身世相似的人亲近。因为相似的成长经历、相近的环境,会让两个人的气质、爱好甚至是行为习惯都一样。看到对方,就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郑峰和吴一航是相似的人吗?他所有的经历都是一个谜,只知道他出身普通,父母婚姻生活十分不幸,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从小却被姐姐们打扮成女孩子取笑,他比同龄人个子小,不爱说话,小时候说话还可些口吃,也因为这个被父亲嘲笑是个“假姑娘”。据邻居说,他九岁时还会尿床,并且因为这件事情被母亲狠狠惩罚,大冬天光着屁股站在楼道里罚跪。 可后来他的生活轨迹却完全变了模样,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的人生,他成了全家人的骄傲。凭着过人的意志力,他改掉了口吃的毛病,成了一个受人尊敬的讲师。只是,他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的不堪? 不会有错的,李逸飞说过,郑峰是一个天才的犯罪,他对人性了如指掌,所以才能轻易地蛊惑别人为自己所用,就算是到了暴露的时刻,他依然稳如泰山,仅仅只是那份从容,就令身为对手的李逸惊叹不已。更别说他居然还能死里逃生,借助那次突然发生的火灾,金蝉脱壳,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他的身份——兰溪硬生生打了个寒颤。的确如此,像他那样的人,原本可以过而更加幸福。 那么吴一航呢?他一直都是那种别人家的优秀孩子,文质彬彬、不修边幅。如果不是那惊人的一跳,恐怕除了学霸的名号之外,他再没有被人记下的东西。吴一航父亲送来的纸条,上面写着,要证明吴一航的想法是错误的,到底指的是什么? 问题的关键,只怕还在杨铃的身上。上次和桑琪谈话的时候,她的心不在焉还有惶恐,都让兰溪怀疑——只怕桑琪的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只要找到缺口,就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兰溪暗暗下定了决心,找到一些东西,逼桑琪开口。 不过,桑琪那样精明的生意人,肯定不会再度轻易出现的。兰溪皱了一会儿眉头,她需要借助一点儿手段,逼桑琪说出实情。 拨通了青姨的电话,那头的她听起来很是惊讶,不过她很快给出了一个有意识的信息——桑琪的妈妈生病正住在医院,等待手术。“你这个小丫头可得小心点儿,桑太太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我们这里的护士已经被她训哭好几个了。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我想你肯定会碰个大钉子的。”电话那头的青姨笑道。 兰溪笑着道谢,挂上电话,她也在思索着该怎么见到那位桑太太,最起码,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三十二,崩盘 在抽完了整整一盒烟,又喝下几口红酒之后,桑琪才勉强让自己的心思定了下来。莫名其妙的,她又想起了那个天生卷发、笑起来眼睛总是弯弯的杨铃——使劲的挥了挥手,她希望将这种情绪从自己的心里赶出去。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早已经死了多年的她,毁掉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到底该怪谁?她有些头痛!如果世界是真的有卖后悔药的,就算要拿去所有的财产她都愿意——当初怎么好死不死的就非要看上那个吴一航呢?为什么非得要把杨铃比下去!她脑袋里是进水了吗? 现在想起来,那个已经死了的家伙,可哪里值得她喜欢了?她当初怎么就莫名其妙地中邪,非他不可呢?就算想要找一个出色的男朋友,但比吴一航优秀的人还有更多不是吗? 千错万错,都是杨铃的错!那是她见过最虚伪的人,明明说过不喜欢吴一航的,可偏偏那么暧昧。如果不是杨铃,她就不会剑走偏锋,故意挑那样的场合戏弄她! 可那时的她,情绪已经完全失控,她恨杨铃,恨不得她马上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甚至看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忍不住想要用枕头捂在她的头上,让她再也不能从床上站起来。 可是那天匆忙赶去操场,看到杨铃倒在地上,身上还穿着那太旧运动服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从头到脚的寒意——那是第一次有活生生的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到底是谁在捣鬼?桑琪想破了脑袋可也没有半点儿头绪,像杨铃那样的女孩子,那样一个总是想法奇特、行为古怪的女孩子,怎么会用那样的方式死去? 明明前一天还在心底里诅咒杨铃去死,可诅咒真的变成了现实之后,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杨铃离开的那几天,宿舍里的女孩子们像是有了约定一样,谁都不会提杨铃的名字。甚至于在杨铃的家人来取她的东西时,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避,没有人跟她的家人告别,就像是怕勾起大家的伤心事一样。 桑琪冷笑了两声,话又说回来,玩个性的女孩子,有几个是能一直得意的?那时风头最劲的学姐林丽莎,不也是挂了吗? 可她却想不明白,明明以为自己有机会可以跟吴一航在一起了,可没想到,他会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冲到自己的面前,大声地责问,杨铃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的她惊得花容失色,她做梦都想不到,吴一行发起疯来是那么吓人,他拉着自己的手,狂吼着要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前一天还是好好的,那晚就出了事?她们到底做什么? “你们不喜欢她,你们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这些她曾经跟我说过!她把你们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而你们呢?你们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吴一航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桑琪努力在不激怒吴一航的情况下,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可这些都是徒劳的,她发现平日里看起来文弱的吴一航,胳膊的力量居然那么大,自己根本无法挣脱,只能努力表演无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杨铃出事了,我们跟你一样伤心啊。可你不能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吧?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不希望她出事。” “骗子,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吴一航情绪激动,紧紧抓住了她的领口,桑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已经变得急促,“一定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肯定对她做了什么!她还把你当成了她的朋友,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是桑琪第一次亲眼看到了什么叫“困兽”,吴一航低沉的嘶吼着,血红的眼睛,再叫上张开的嘴巴,看样子随时打算狠狠地从她身上撕咬下来几块肉。桑琪怕了,她感觉全身的血都在不停地往头上涌。 “她到底说过什么?说过什么?我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有没有提到谦君子这个名字?是不是他?”桑琪依然还记得,在自己马上快要吓昏过去之前,吴一航的口中问出了这么个古怪的问题。 如果不是恰好有别的男生路过,桑琪一定会被他拽到操场,拉到杨铃曾经出事的地点,然后逼着她说出什么来。 甚至来不及向那些救自己的男生道谢,桑琪几乎疯了一样的逃跑了,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自己会有那么狼狈的时候。心虚吗?杨铃死了,如果不死,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惊慌之余,她才意识到,自己看到的那个吴一航,绝对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吴一航。不过从另外一方面,她也确认杨铃的确是一个虚伪的人,不管她是不是喜欢吴一航,吴一航都死心塌地这爱上了她,也不然又怎么会如此失控? 原本以为,吴一航会刨根问底,所有的人都会被他责问,但没曾想到,他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大部分的时候都看不见他的身影,偶尔也会在图书馆和他巧遇,只是两个人几乎是心照不宣地彼此躲开了。 她当然还记得谦君子这个名字,因为当时吴一航的样子太吓人,所以她记得清清楚楚。可那又到底是个什么鬼? 原本这些事情不都应该早就被人忘了吗?难道说当年桑琪的死不是自杀?如果不是自杀,那简直就太恐怖了!所有的人,包括桑琪在内,恐怕都要被重新推回那场噩梦。 尤其是王思思那个小丫头!她到底知道些什么?每次想起她那张眨巴着眼睛的小脸,她都会莫名其妙地不舒服,她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她们的学姐,又几乎是所有男生巴结的对象,却为什么要跟他们搅合在一起? 她皱了皱眉头,林丽莎死了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网络,还有那个林锦辉也死得不明不白。只剩下一个王思思还健健康康地活着,如果不是她的话,是不是一切都有所不同? 三十三,向往的生活 接到桑琪电话的时候,王思思还躺在床上发呆,她在想着杨铃,想着杨铃的微笑,杨铃的天真,杨铃的生平,还有她曾经跟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别人早已经淹没在所有的记忆中,当然也包括桑琪。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想不出来郑峰到底耍了什么手段!的确,他是一个犯罪天才,就好像当初她看不明白,刘锦辉和林丽莎,明明是两个不同爱好、不同性格的女生,怎么就能上了他的贼船,还能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 一半是天才,一半是疯子,这句话来形容郑峰简直太合适了!他的生活似乎一直都有那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成就在他的名声和过去,他曾经是他们郑家,甚至是整个家族的骄傲,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心里的黑暗,将整个家庭都推了黑暗之中。现在的他,居然还能从黑暗的泥沼之中再度爬出来,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天才。 但是接下来呢?每当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王思思都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窖——自己这辈子算是完蛋了,等到她自己挂了的那天,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 为什么鬼迷心窍地偏偏要喜欢上吴一航?或者说,是爱上吴一航那个呆子?王思思的答案是肯定的,她爱着吴一航,深深地迷恋着她,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直到吴一航死了之后,她才意识到在自己的内心,吴一航有多么的重要。 当年的她,模糊地想象着自己的未来:吴一航穿着帅气的西装站在她的身边,而她的身上穿着洁白的婚纱。她会分享他的快乐,他会分担她的忧愁。两个人可以说不完的绵绵情话,她甚至还设想过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她希望将来他们会生一对双胞胎,哥妹组合的龙凤胎,那样哥哥可以保护妹妹。 平日里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王思思,最喜欢认真的人。从前的吴一航,现在的兰溪,都是同样的人,只不过,这两个人注定是她命中的劫数。 多么美好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被自己亲手给毁掉了。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王思思的心口就开始抽痛。 如果当初不是林丽莎的朋友,如果不是从林丽莎的身上看到了有男朋友的好处,她是不会动找一个男朋友的心思的。 恋情也会传染的,何况那些男生天天盯着林丽莎,想尽一切办法讨好王思思。 而那个时候,所有的女孩子都恋爱了。就好像宿舍里所有的小姐妹都有了男朋友之后,自己没有男朋友,就没有了共同语言,王思思那时也希望自己的身边多一个人,毕竟已经过了二十岁,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需要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奋斗。 很多时候,费尽心思是没有用的。她一向对学校里的男生最上心,其实早在乔智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她就认出了乔智那张脸——恐怕连乔智自己都不知道,他跟着自己的爸爸一起上了报纸,虽然照片是黑白的,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居然乔家的公子!那可是一个富家公子哥儿!王思思曾经不经意地试探过,但她可不傻,乔智看兰溪的眼神,分明已经当其他人不存在,她何必再去自讨没趣?况且,乔智那么骄傲的公子哥儿,不是她能搞定的那一类。 只有吴一航是例外,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所有择偶的标准,都变成了摆设,只有吴一航才是她最爱的那个。 她比谁都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电话响起的时候,她一脸的沉思,当桑琪报上自己名字的时候,她甚至还愣了愣神,才想起自己曾经认识桑琪那个笨蛋。 电话那天的桑琪显然是失控了,她大声地问道,“王思思,你这个混蛋!你还记得那一次的恶作剧,所以你到底给我的是什么东西?那和杨铃的死有没有关系?你不是说过,那东西只是为了捉弄一下杨铃吗?你跟我说实话。我可告诉你,兰溪已经找上我了,如果你不跟我说实话,现在我就去找她,把你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她。”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兰溪那个死丫头,是存想要让自己过不去吗?可眼下,先得把眼前这个麻烦打发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当年我不是说过了,那东西只会让她稍微过敏一下,出一点儿丑就好。你不会是加大了剂量,再反过来怪我吧?我不是提醒过你,要按照说明书使用吗?”王思思假装十分好奇地反问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同情,还有几分假装出来的诧异,“你不会告诉我说,你和杨铃的死有关吧?天哪,可怜的小桑同学,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这样痛下杀手?” 几句话问得桑琪哑口无言,她多少有些慌乱地否认道,“没有,那份说明书——我保证绝对是按照安全剂量使用的,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好歹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不是吗?” 王思思的心里差点儿笑成了花,说明书?上面的文字她怎么可能看得到,那可是她故意早就做的手脚,所以她看到的,只是一个贴在瓶子上的东西,要么只能反着读,勉强揭下来,恐怕一个清晰的字都没有。桑琪怎么会按照上面的说明确定剂量? “那就太好了。”王思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带着那么一点点遗憾,还有那么一点点同情道,“当年不是已经结案了吗?警察们又不是吃素的,都已经结了案,怎么又提起来了?” “杨铃的表妹突然出现了——哦,我明白了,应该就是她拜托的兰溪去查案子吧?”桑琪丝毫没有意识到王思思在故意套她的话,随口答了出来。 果然是那个安琪儿!当初和兰溪一起见到她的时候,就感觉她看兰溪的眼神不太对,原来早就打好了算盘! “那你还有什么好怕的。”王思思很快发挥了自己的忽悠功底,拍着胸脯保证道,“没什么问题,她也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当初案子不都已经结了吗?难道警察的结论都不信吗?” 三十四,分歧 隔行如隔山,这样的道理李逸飞很清楚,这也是他从自己最节重的教授那里学来的东西。在他的心中,所有有抱负的大学生,在他的心中都画上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只有吴一航那惊人的一跳,让他充满了悲天悯人的色彩,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居然会那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莫名其妙的,他又想起了昔日的同门,那位趾高气扬而又高冷的同门师兄,每次提到他的时候,恩师的语气之中,总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骄傲,又像是惋惜。教授说过,那是一个行事偏激的人,但做事却十分谨慎,他希望将来他能挣脱自己的心魔,在那一行业做出成就。 “一个人出生的时候,就被盖上了烙印,除了遗传之外,更多的是自己原生家庭的影响。你应该知道,在心理学的范畴中,原生家庭的影响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决定着他将来人生的走向。那个孩子——很有天分,他是一个害羞而又敏感的人,但同时,又暴躁易怒,行事冷静却从来不计后果。如果他能遇到一个他愿意为之改变的女孩子,或许他的人生就会很幸福。”教授说完那些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多年之后,李逸飞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再度和那个人相遇,只是遇见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那个人曾经是自己的师兄。 一个人,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就算是人生重来,面对同样的困境,同样的性格和处事风格,还会让事情照着原先的轨道前进。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李逸飞惊讶的发现,当心有邪念的时候,任何知识都会成为坏人利用的工具,它的杀伤力也就更大。 当年,李逸飞几乎是忐忑不安地向自己的教授求救,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当他们将备选的计划和挑中的志愿者照片传给教授之后,他挑出了兰溪——那是一个喜欢冒险的男人,而兰溪不仅有着灵活的头脑,智商和专业知识碾压了大部分人,更重要的是,她绝对符合大部分的审美,更是那个男人最喜欢的类型。 冒险的结果,一想到这里,李逸飞感觉后背冒冷汗,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会那么的惊险,更没有想到兰溪会给她那么大的惊喜!毕竟,当时就连自己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李逸飞没想到正面交锋的过程会那么的惨烈,他葬身火海的消息传来之后,愣了半天的神,他却不敢接受那样的结果——不可能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死?他一向是谋定而后动,绝对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挂了,怎么可能? 直到秦局,也就是那时的秦队长关上门来跟他密谈了良久之后,他才明白,就算是借助于现代的高科技手段,也无法确定火灾之中的是那个人,只能从身高和基因检测方面,确认是那个一个家族的人。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不仅替兰溪捏起了一把冷汗,同时也开始研究郑峰的出身——那是一个曾经自卑,后来又自大的到狂妄的男人。 李逸飞依然还记得那晚盯着监控时的感觉,只有兰溪是蒙在鼓里的,只是到了现在,她大概也能猜出来了。一次不大的联谊会,却给郑峰递去了请帖。在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李逸飞才终于确认,他曾经在教授那里和他有关一面之缘。 虽然隔着监控,但李逸和秦局亲眼看见郑峰端起了一杯饮料,徘徊了几圈之后,才假装不经意地出现在兰溪的面前——兰溪正无聊得发疯,所以完全没有正眼瞧那个男人。 麦克风里发出的声音,让秦局和李逸飞都收到了耳朵里:“嘿,你介意跟我一起说会儿话吗?这里好像没有几个我认识的人。我看得出来,你好像也对这样的聚会不怎么感兴趣。其实,我也一样。” 兰溪微笑着点头。她身上安装的微型监控,正好准确无误地拍到了郑峰的表情——瞳孔放大,双眼放光,那正是恋爱的表现。 那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李逸飞当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郑峰是幕后的主谋,但是他却用十分诡异的方式,将自己排除在外。这样的男人,天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后来的种种,恐怕除了郑峰本性难移之外,更多的是对他们的报复。兰溪胆战心惊地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之后,是不是也同样再度陷入了恐慌之中。 拨通了兰溪的电话,那头的她显然已经有些疲惫,不失礼貌却多少有些勉强。当他提到郑峰这个名字的时候,兰溪沉默了。 李逸飞在电话那头轻声道,“真的很抱歉,其实当时我应该全力阻止的,如果你不参与那件案子的调查,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要不要搬到学校里住,这里起码会安全一些,当年学校给你的那些承诺都在,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搬到教师公寓。” 兰溪轻笑了起来,显然是在努力想让李老师安心,“我现在一个人住挺好的。况且,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什么,就算是我住到保险柜里,也能被他找到吧?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怕的是他不出现,既然他还活着,那就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更何况——” 更何况林丽莎、刘锦辉这一系列的变故,只怕和郑锋都有分不开的关系!兰溪下意识地抱了一下肩膀,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但彼此早已经心知肚明。 李逸飞突然开起了玩笑,“我现在都在怀疑,当初如果早点儿做你的工作,让你嫁到乔家当一个少奶奶,会不会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听说他们家出入有司机、保镖,安全绝对没有问题。” 这句话换来的是兰溪的苦笑,“李老师,您难道看不出来,我和乔之间,有多大的鸿沟吗?” 两个人再度沉默了起来,目光毒辣如李逸飞,又怎么看不出他们之间早就有了问题? “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和杨铃,多少有点儿像?”李逸飞突然之间就转移了话题,“只不过她的性子冷淡一些,而你,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所有的人都会被吸引。” 三十五,交涉 固执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趾高气扬,眼睛里容不下任何人,当然对家世极高的人,又极尽巴结之能事,这就是桑琪的妈妈。住院才不过两三天,就强迫所有的人,包括护士在内,都要称她为桑太太。 可笑的是,每次面对医生的时候,她又像是换个人一样,几乎将所有的医生都奉若神明,极力讨好,生怕有那么一点儿怠慢。 就是这样一个年过五十却依然打扮时尚的太太,闹得医院人仰马翻,所有的护士都巴不得离她远远的,偏偏她的病还是需要护士特别照顾的那种。 据说最初收治入院的时候,因为病房紧张,所以将她安排到了三人病房。她没有跟医生过不去,却在骂哭两个护士、又跟另外两位病人差点儿大打出手后,被火速安排转出了病房。住院部的人都在庆幸,幸好单人病房空出了一间,她总算安静了一些。 “我来医院是花钱的,花钱就应该享受服务。信不信我去投诉你们?”兰溪还没有走进病房,就听到了桑太太哑着嗓子大喊大叫。 “你真的确定要自找苦吃?”带着兰溪过来的小护士一脸担心地问道,“现在只有我们护士长才搞得定她,别的人都不行。你一个小姑娘,真的不怕吗?” 如果自己有别的选择,又何必费这个劲?兰溪无奈的摇头。不过,她对自己撒娇卖萌外加拍马屁的本事还是挺有信心的,让一位老太太放下敌意,对她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 一个小时后,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像是瞬间不见了踪影,病房里居然传出了桑太太的笑声,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居然还让兰溪坐在了她的旁边,并亲手给她削了一个苹果。 所有的护士都啧啧称奇——兰溪他们之前已经见过,只是看不出来她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连最难搞的桑太太都能拿下。 看见自己老母亲都头大的桑琪,在看到兰溪和自己的老妈有说有笑,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她想要发问,可是一想到老母亲的脾气,所以只能乖巧地站在那里,讨好地夸赞自己的母亲气色不错,恐怕很快就会出院。 “就tmd会说废话,老娘我如果真的气死好,还能躺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我这病,还不是你这个死丫头气出来的?你说说,当初我生什么不好,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不争气的死丫头?当初还不如生块红烧肉,还能挡一顿饱饭。”桑太太大着嗓门道。 桑太太怒气难平的狠狠瞪了几眼桑琪,但马上又笑眯眯地看着兰溪,一脸慈祥的笑容,“你看看,琪琪这个死丫头不是到了吗?你可得好好替我教教她。” 那笑容看在桑琪的眼中,多少有些惊悚——从小到她,老母亲在她的面前很少有笑脸的时候。兰溪到底用了什么魔法,为什么能让老妈对她那么客气? “喂,死丫头片子,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的带着你的学姐出去走走。溪溪,今天你也累了,出去跟桑琪说说话吧。你可真是个好孩子,为了琪琪大老远的跑过来。后天阿姨手术,你一定要过来陪我。还有桑琪这个死丫头,记得跟你的学姐多学学。”桑太太哑着嗓子,朝着桑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后又握住兰溪的摇了两下。 直到走出了病房楼,桑琪也没能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直到兰溪拉着她在长椅上坐下,她才阴阳怪气地连声叹道,“你还真是有本事,居然能找到这里来,还能搞定我那个神仙一样的老妈,我不能不说佩服啊。” “到了阿姨这个年纪,自然是到了更年期,希望在别人的眼中有一个完美的形象,更要刷一下存在感。所以,你需要多一点儿时间,多一点儿耐心。”兰溪眨了几下眼睛。其实,她很喜欢脾气有些急燥的人,因为这样的人虽然沉不住气,但也意味着他们心思单纯,不屑或者是不会算计别人。 桑琪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只能苦笑,“好吧,你都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肯定我是逃不了了,说吧,你想要知道什么?想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的。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跟杨铃的表妹在一起?她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她真的认为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 “人这一辈子,我认为都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安琪儿的心结,就是杨铃。所以她想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兰溪一如既往的坦白,她不想在桑琪的身上浪费时间。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恐怕桑琪随时可能会逃跑,“你很喜欢吴一航对吗?所以把杨铃当成了自己的情敌?” “情敌?”一想起那只扼住自己脖子的手,桑琪就忍不住身体发抖。吴一航说过,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她努力地甩了下头,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我倒是希望我是她的情敌,可吴一航没有给我那个机会啊?我跟他,从来没有开始过。如果你只是想要跟我讨论这些无聊的问题,那还是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了。” 桑琪又想要逃跑了,她起身打算离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可脚步却有些凌乱。 “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迷上吴一航?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他并不符合你选男朋友的标准,可你偏偏喜欢上了他。”兰溪的口中吐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几句话绊住了桑琪的脚步,她好奇地转过头来,脸上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是你到底有多少还没有说出来的东西。”兰溪的表情依然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是最近太缺少锻炼吗? 桑琪长出了一口气,兰溪真是太可怕了,她说中了自己的心思,眼下,自己到底该说出来多少东西? “我——”桑琪开口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之间响了,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手机号码,接起电话的时候,脸色突然之间就变了:“你说什么?着火了?怎么可能——那可是我所有的心血——” 三十六,争执 兰溪原本打算趁热打铁,认真地跟桑琪讨论一下。可桑琪的焦急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她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惶恐,“我得马上去一趟公司,那里突然着火了,我所有的东西都在那里——等我,随时来找我,我也想听听你的说法。” 说完这些,桑琪不顾脚上踩着的高跟鞋,飞也似地朝着医院门口冲去。甚至兰溪都没有来得及开口。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之后,兰溪亲眼看见桑琪上了一辆出租车。 那种不安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兰溪站起身来,住院部相对比较安静,除了护士之外,偶尔只有三两个家属走过。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她才会有那种狂乱的感觉,就连兰溪自己都说不清,那种感觉到底是恐惧还是狂乱。可他不应该在这里啊?大白天他绝对不会如此嚣张。兰溪皱了皱眉头,费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是没有任何的结果,这让她多少有些挫败。 她做梦都想不到,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穿着一身护工服的郑峰正偷偷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绝对不能靠近。那的确是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子,一流的智商,对待一切都是云淡风轻的态度,还有处理问题时的举重若轻,都让他为着迷。 爱上兰溪完全是个意外,如果换一个时间,再换一个身份,他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向兰溪告白,告诉她无意中看到她从自己眼前走过的样子,只是一眼,他的灵魂都已经交给了她,当年穿过房间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他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想要跟她相识。 懊悔吗?郑峰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可以洗掉自己身上所有的罪恶,那么他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只为和兰溪在一起。 可说什么都晚了,他们注定的是对手,而这一次,他将要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尝一尝痛苦的滋味——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将为兰溪付出代价。 郑峰喜欢完美,不喜欢有任何的瑕疵,更接受不了自己的安排出现任何的错误,原本一切都应该是完美而又无可挑剔的,可偏偏有了兰溪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 不过,她还是输了一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永远都会有罪恶发生,她难道真的能保证,所有的难题她都能解决吗? 电话那头的王思思在接到指令之后,脑袋瞬间炸开了,她一连重复了好几次,“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不是说过——” “你可以选择犹豫、心软,可你得想一想,那样的话,后果会有多么的惨烈。你是打算让当年的真相全部的浮出水面吗?杨铃的死,你以为自己真的能逃得了吗?所以,你现在要做的——”郑峰的声音冷得像是刀一样。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想清楚自己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既然我们是伙伴,你就应该对我坦白,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林丽莎说过,在你的心里,始终藏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兰溪对吗?就算她会毁掉你现在的一切,也不后悔?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王思思出现在了郑峰的身后。 她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惊谔,而她穿着护士的服装,甚至还挂着胸牌,看起来和这里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吗?”王思思还是一脸天真的笑容,看起来完全无害,“我这身打扮让你很意外吗?这还是跟你学的。你说过,我们是最亲密的伙伴,而且不打算对我有什么隐瞒吗?” 王思思依然还在回想他们最初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是一个特别的时间,他们找到了一个偏远的山村住了整整一个月。在那一个月里,他们就像是新婚的夫妻一样,他在养伤,而她则是一个标准的贤妻,照顾着他的衣食住行,细心护理他身上的伤,眼看着那伤结了痂,长出了新肉。那是失去了吴一航之后,她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因为那时的郑峰,不再是那个算计一切的男人,只不过是一个受伤、需要人照料的病人,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异样温柔。 郑峰也愣住了,这个问题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诸位他,可王思思是那么的认真。这个女人——自己选中的女人,终究和林丽莎之流是不同的。 “怎么了,对我无话可说?还是觉得我们这么长的感觉,你还是信不过我?”王思思的语气淡淡的,但是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最起码,我要知道我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郑峰的表情还是冷冷的,果然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女人的控制欲,她们永远都不会满足,王思思果然还是让自己失望了,他淡淡道,“你的男人,不是早就死了吗?我和你,只是搭档而已,不用想得太多。” 王思思感觉到血在一个劲儿的往上涌,可郑峰的话还在继续,“你和我一样,都是在夜晚活动的老鼠,见不得光,也不敢见人。对我们来说,感情是奢侈品,是永远都不应该被提起的。所以,如果你不想被兰溪抓到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干掉桑琪,让她悄无声息地离开。” 王思思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早就该想到是这样的,可结果却来得太过突然?明明一切可以有更好的开始。 “兰溪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所以如果你不想暴露的话,应该赶紧过去了。”郑峰的脸上只有冷笑。 王思思又看了他一眼,当初怎么就错把他当成了吴一航的呢?除了严肃时冰冷的眼神,他和吴一航,分明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 看着王思思离去的背影,郑峰没来由的有些心慌。他并不爱王思思,就像对待其他的女人一样,可他需要的是王思思的真心,可王思思也不爱自己,这是他最悲伤的发现——王思思不会真的一直爱着吴一航那个笨蛋吧? 真相是什么?郑峰轻叹了口起,恐怕连他这个幕后最大的黑手,都不能说清真相到底是什么。 三十七,千钧一发 桑琪的办公室似乎和安琪儿所在地方并不远。可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着火呢?且不说眼下这种潮湿的季节不容易着火,就算是真的着了火,办公楼里不是也有灭火设备吗?眼巴巴地将桑琪叫过去,还能帮上什么忙?况且现在的装修材料一般都会选择阻燃的,到底是多大的火灾,能急得把桑琪叫过去? 匆忙给乔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利用手头的资源查一下桑琪公司所在的那栋楼,得到的答案让兰溪很意外——那里一切正常。 当时桑琪的模样很认真,绝对不可能是在演戏。难道说——兰溪的心头猛然一惊,她顾不上多想,告诉乔智马上赶去桑琪的公司,随后又拨通了另外一个人电话,将桑琪的情形说了一遍。 自己怎么会那么傻?兰溪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直到此刻,她已经确认有人在跟踪桑琪,否则的话,那个电话绝不可能打得那么巧。可此刻桑琪的电话一直都处于占线状态,她到底在给谁通电话? 如果真的是有心的人呢?如果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呢?桑琪,她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千万别出任何的意外!兰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匆忙打了辆车朝桑琪离开的方向赶去,她已经承受不了任何的意外,也绝对不可能再让任何人受伤害了。 桑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上了车之后,原本打算给公司打个电话核实一下情况,没想到却一直处于占线状态。就在她准备拨通助理手机的时候,没曾想一个重要的客户突然之间打来了电话,坐在车上的她,虽然心急如焚,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完对方的抱怨。 又遇上了讨厌的堵车,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桑琪虽然很着急,却束手无策。 而另外一边,王思思早已经乘车赶到了桑琪办公室的楼下,很快给自己换了身保洁工的服装,戴上口罩直接赶到了桑琪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意外,而桑琪的死,必须没有任何的破绽。如果在逃离火灾现场的时候,突然之间摔倒,被破碎的玻璃割破了喉咙,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她只要触动火警报警器,所有的证据都会被消灭。 王思思叹了口气,她知道,要设计一场完美的谋杀,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郑峰的想法是靠得住的,而她则是最完美的执行人。 “对不起了桑琪,要怪,只能怪你当初不应该喜欢上吴一航。”王思思套上了橡胶手套,随后将那把刀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桑琪急得火冒三丈,好不容易赶到了公司楼下,看到三五成群的人从楼里匆忙赶出来,桑琪更是紧张,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跑去。 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现在正好是中午时分,大部分的都在赶去吃饭。电梯里手机是没有信号的,她无论怎么着急,都要耐着性子赶到办公室。 出了办公楼,再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尽头就是她的办公室。她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迎面走来。正匆忙准备赶去办公室的时候,没曾想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居然安琪儿,她气喘吁吁地站在桑琪的背后!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看起来颇为狼狈。 桑琪没好气,还不等她开口,安琪儿拉着她的手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快跟我走,恐怕你有危险。” “什么危险?不是说这里着火了吗?我得——”桑琪一脸的气愤,她看到安琪儿就来气,更别提她此刻还拦在自己的前面。 原本那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扭头转身朝着安全出口走去,看起来完全不在意。 安琪儿看了她一眼,她瞬间感觉那个女人有些眼熟,但却顾不上理会,而是一把抓住了桑琪,“你看这里像是着火的样子吗?兰溪说,可能有人在故意搞鬼,你赶紧跟我走。” 桑琪一脸的疑惑,可安琪儿哪里会给她迟疑的机会,大步流星地带着她去了电梯口,随着人群一起离开了。 “大白天的我能出什么意外,你们不会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跟我套近乎吧?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想要让背上谋杀你表姐的罪名,我告诉你,没门!”桑琪多少有些心虚。 安琪儿冷静地看了她一眼,她更加看不明白了,为什么表姐会把这个女人当成自己的朋友?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肤色与众不同吗? 与众不同?是的,那双机灵的眼睛,还有那个小小的个子!安琪儿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王思思,或者说,那是个和王思思很像的女人!她一把拉住桑琪,紧张到连说话都有些口吃,“你——你是不是——那个女人——那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是不是王思思?” “王思思?”桑琪的心漏跳了一拍,她瞪大了眼睛,一是惊奇于安琪儿居然知道王思思这个人,第二,是惊讶于她怎么会认出来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她!难道是我眼花了?她在这里,难道说她——”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安琪儿的脑海中,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桑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桑琪一脸的震惊,她做梦都想不到,王思思居然会来这里,虽然她还想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但是有一点儿她能确信,自己被王思思算计了! 而此刻,进入安全通道的王思思长出了一口气,她有些庆幸,也多少有些懊恼。真的被郑峰那个男人说中了,兰溪那个死丫头,反应还真是太快了。看看手里那把薄如蝉翼的刀,她多少有些庆幸没有派上用场,脱掉身上那套带有汗味的清洁工服,王思思多少有些作呕,随手将那衣服丢在了垃圾桶里。 十几分钟后,兰溪、安琪儿和桑琪三个人赶到了桑琪的办公室,一切正如兰溪猜测的那样,办公室并没有着火,员工们都在忙着手头的工作,而办公室的电话线已经被人切断了。 桑琪目瞪口呆,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卷入到这样的事情中,这样的发现,让她多少有些腿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找人陪着你。”兰溪将安琪儿支开,低声在桑琪的耳边说,“我猜想,你隐瞒的东西,对她们而言也是致命的,所以我劝你对我说出所有的实情。” 三十八,致命陷阱 那套蓝色的工作服被找了出来,兰溪知道,自己的猜想正逐渐变成现实——那套衣服上留下了毛发,凭方慧的专业知识,很快就能确认那头发的主人。那个人,真的是王思思吗? 她看到了安琪儿眼中的愤怒,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和自己一起离开。 “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了?你看她那样子,分明是心虚,你为什么不继续问她?”安琪儿难得地发起了脾气,抓住了兰溪的衣服不肯放手。 兰溪摇了摇头,现在的桑琪已经处于惊慌之中,继续追问,恐怕反倒会有相反的效果,她需要一点儿时间平息情绪。 “那个女人,一定就是王思思,那个小巧的个子,还有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除了她之外,还能有什么人?我当时应该认出她来的。她到底在我表姐身边扮演了什么角色?你跟她不曾经好朋友吗?难道打算感情用事吗?”安琪儿愤怒地大喊道。 这一句话让兰溪只有苦笑,那时的她们,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王思思当成了自己的小妹妹一般宠爱,在她们的眼中,除了吃货这个标签之外,只有兰溪意识到王思思有洁癖,而且还是最严重的那种。至于别的,她们一无所知。可她更清楚,真相只有一个,她的目标,只是查出真相。 她拉着王思思朝着电梯走去,却见桑琪突然踩着高跟鞋跟了出来,她叫住了兰溪,随后问了一个让兰溪意想不到的问题,“你还记得那年的红衣杀手案吗?其实我总觉得,那件事情跟杨铃有关系。她的行为,真的是太诡异了。” 不会有错的,烧纸钱的那天晚上,除了诡异的仪式之外,令桑琪胆战心惊的就是那件杨铃随手给自己拿的红色外套。 只要曾经在这个城市——甚至是周边城市生活的人,对红衣杀手案都不陌生。传说中,那是一个陷入疯狂的杀手,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所有被他伤害的人,只有一个特征——他们身上穿着的是红色的衣服。所有的凶案都发生在雨天,受害者又大多是年轻的女性。 那一阵子闹得人心惶惶,凶案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甚至没有人愿意查清传言的真假。所有红色衣服的销量,都大大的降低了。一时间人人谈红色变,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不允许自己的家人穿红色的衣服,甚至包括红色的包里都被禁止使用。 兰溪当然记得那一年的恐怖的氛围,消息的不透明,再加上谣言,她们宿舍每次外出都是结伴而行,每个人都将自己红色的衣服藏在了箱底,不敢轻易拿出来。只有兰溪是个天大的例外,有一段时间每天都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出门——那也是她读书的时候唯一一段每天穿裙子的时光。 桑琪提到这件案子的时候,还有些瑟瑟发抖,她左右看了看。生怕有人听到她和兰溪的对话。 安琪儿很识趣地走到了一旁,作为一个精干的秘书,这样的事情她比谁处理得都更好。 将那晚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桑琪还不忘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现在想起来,我也是一身冷汗,虽然没有出校园,但后来不是听说,那个杀手也是学生吗?你说那天晚上他要是也去了那里,我不死了吗?” 那个人绝对不是学生!兰溪的心底大喊,可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激动,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一点儿很重要。那么后来呢,你有没有留意到杨铃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她一直都跟我们不一样。”桑琪的表情很认真,“不过怎么说呢?那时的她虽然一直都在否认,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她的确是恋爱了。对象可能就是吴一航,可她自己不承认。” 说到这里,杨铃又顿了一下,“可我感觉那个人又不大像是吴一航,有一次我偷偷听见她在打电话,又是粘人又是撒娇,怎么想着对象都不可能是吴一航,因为她对待吴一航的态度,好像多少有些不太一样。” 桑琪又停了好大一会儿,才又继续道,“其实就在杨铃死的那天,也就是王薇薇生日的那天,我亲眼看见杨铃的包里有一个白色的药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可杨铃只是把话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下去。 “她的情绪也很低落对吗?就在那一两个月,她看起来怎么样?”兰溪皱了皱眉头,她能看出来桑琪很紧张,似乎正在努力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摆脱出去。 桑琪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事实上,在那之前,或者说在那一周之前,她的情绪一直都很兴奋,我很确认她是在恋爱,应该是在热恋之中。女孩子嘛,是不是在恋爱,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尤其是她,每天口中都念着什么——我最亲爱的罗密欧什么之类的话。”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一下,“就在生日宴的那天,王思思也在,而且那天我在洗手间还看见她和杨铃说悄悄话,她还把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白色瓶子,递给了杨铃。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问一下王思思。” “你和王思思的关系怎么样?”兰溪突然之间这么问了一句。 桑琪几乎是下意识地回道,“我讨厌她——我的意思是说,她跟杨铃好像走得比较近,不过我不太喜欢她,所以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能参加你们宿舍成员的生日宴,你还能说跟你们关系一般?”安琪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插了这么一句。 桑琪瞬间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她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安琪儿。 “如果刚才那个人真的是王思思,你觉得问题变得很可怕吗?”兰溪叹了口气,她看着桑琪,一字一句道,“你想想今天的事情,会是巧合吗?我不确定你都知道些什么,但我想在杨铃死的这件事情上,你看到的,可能比你自己知道的要多。” “不可能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桑琪的情绪瞬间崩溃,她拼命地摇头,随后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公司。 安琪儿气得拳头狠狠地砸到了墙上,兰溪叹了口气,“这么看起来,当年你表姐的死,可能真的另有原因。” 三十九,心魔(上) 每每面对王思思的时候,郑峰的感觉都是复杂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很庆幸自己遇上的人是王思思,她和自己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只有她才是完美的执行者。尤其是在经历过一个又一个漂亮却没有大脑的女人之后,他更加感觉到王思思的可爱。 那么,爱她吗?他曾经问过这自己这样的问题。答案是否定的,对他而言,爱情是最可笑又最不切实际的东西,他喜欢她的狡猾,喜欢她看起来纯真的脸,她看起来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干净、惹人怜爱、又能轻易地接近任何人。就算她的口中说着世界上最荒诞不经的故事,也能让别人认为她说的是实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她的确是一个理想的伴侣,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相似,有着相同的爱好,并且总是能得出相同的结论。除了偶尔王思思会情感用事外,大部分的时候,她都能快速地领会他的意思,并且高效的执行。就好比搭上林丽莎,如果不是王思思一手安排,他也不会那么快就攻下林丽莎那个堡垒。 可有时候他又觉得遗憾,他以为自己会爱上王思思,以一种浪漫且残忍的方式。如果没有那惊鸿一瞥,他可能和王思思永远都是最佳组合,可是他偏偏看见了兰溪。一见钟情,他从来不信那样的鬼话,但看到兰溪时怦然心动的感觉,让他至今一直都在回味——坠入爱河的感觉让他发狂,他深深地爱上了那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就算知道她是李逸飞最得意的学生,也没能改变他的想法。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不就是杨铃曾经跟自己形容过的那种罗密欧和朱丽叶天真而又真切的爱情吗?那是一种应该在青春期发生,没想到他却在即将人到中年的时候才遇到。他为之而发狂,就算头脑冷静如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哪怕只是看兰溪一眼,他就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 那是一段让他想起来都感觉轻松的日子,也是他第一次纵情地投入到爱情中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兰溪,墙上都是她的照片,他甚至拿起了自己的画笔,画了好几幅他和她一起携手的照片。曾经的他认为,拍婚纱照是最愚蠢的事情,甚至跟那个女人,他都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了。可他居然不由自主地画出了和兰溪相拥在一起的照片。她的笑脸、身上难掩的朝气,还有摇曳多姿的身材,都让他想入非非。 那时的他,才意识到爱情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他想要将她揽在怀中,跟她一起走遍这个世界,看遍世界上所有美丽的景色。同时,对他而言那也是一种煎熬,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的他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谁都看不出来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的煎熬。即使在面对兰溪的时候,她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的疯狂。 心事是不经意间被吴一航识破的。对他而言,那是一段疯狂、煎熬而又兴奋的日子,种种幻想,虽然没有付诸实践,但是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处于半癫狂的状态。不过,他的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去图书馆,偶尔会在兰溪的必经之路上等候。 他照样和王思思见面,和她讨论问题,也借着王思思之口,渐渐地了解兰溪、林丽莎和刘锦辉都是什么样的人,认识了向涛、王大朋和乔智。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想过会和这些人的命运搅到一起。 要怪就怪吴一航,他不应该说破的,仅仅只是看到了那封信,他就猜出了事情的答案。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那件事情告诉杨铃的。 坏事的总是女人!一想到这里,他就莫名其妙地想要发狂!头发长见识短,古人诚不欺我!可偏偏吴一航那个家伙忘了他一再重复的道理。 “你恋爱了?我想知道,你到底爱上的是什么人?”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吴一航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的严肃。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吴一航,两个人虽然活在不同的世界,可以称得上是忘年交,但是对方一个眼神,就能瞬间猜中彼此的心思。因此,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淡淡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有一种认识的盲区,比如说一个怀孕的女人,能注意到满大街的孕妇,身材纤细的人,会发现满大街都是瘦子,这就是认识的差别。恋爱中的你,所以也认为我在恋爱吗?” “可现在是我在问你。”吴一航的表情还是冷冷的,他轻摇了一下头,淡定地吐出了几个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辈子最爱的是你的妻子,难不成这么快就把她忘了?还是不要再去祸害其他人了,为了她们,也是为了你自己。” “别用你自己的那一套要求我!”他第一次发怒,冷冷地瞧着眼前比自己下了十岁的大男孩,淡淡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那么迷恋杨铃。” 他看到了吴一航眼睛里的恐惧,甚至也看得出他坚决否认中,还带着一丝恐慌。 “我们都是聪明人,石一耒。”他轻轻摇了摇头,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和平相处,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你应该知道,等你离开这个学校的时候,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再有交集。” 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吴一航突然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不要试图靠近杨铃,她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的话——”“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他抛下了这句话,飘然离开。 可有些东西是骗不了自己的,看到了兰溪的优秀,才更加体会到王思思之流和兰溪之间的差距。他以工作为由,减少了和王思思见面的机会,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心思原本就是在吴一航的身上,再加上见面的机会原本就不多,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变化。 四十,心魔(下) 收集了所有跟兰溪有关的东西,甚至还拿到了一件兰溪穿过的衣服。这让他很是满意。但与此同时,他也在反思自己的疯狂。——的确太疯狂了。 一定是哪里不太对!理智如他,怎么能莫名其妙地爱上一个黄毛丫头呢?她其实和任何一个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吗?只是比她们多了一些想法而已,多了一点儿书卷气。 是不是兰溪对自己下了什么咒语?可莫名其妙的,他喜欢上了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试着转移注意力,所以在又一个小长假到来的时候,他提出约王思思一起去旅游。 面对突然突如其来的邀请,王思思一脸的吃惊,“不是说好这个小长假在家看别人各种堵车、堵人吗?为什么突然就想不开要出门了?” “带你去体验一下乡村的慢生活。”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他一向知道自己认真的表情会让女人动心,王思思不会拒绝的。 那是一段平静的日子,他在反思自己的感情,同时也在考验着王思思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疯狂的计划什么时候能完成,但他很清楚,李逸飞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当从王思思的手机里看到兰溪开心游玩的照片,尤其是她和乔智相拥在一起的照片,还是莫名其妙的让他心生嫉妒。 所幸的是,王思思看起来完全没有在意。是他自己心中有鬼,所以每当王思思提到兰溪的时候,他总会不经意地转开话题。就像他每次提到吴一航的时候,王思思也会顾左右而言他。 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话题是杨铃,每当提到她的时候,王思思都在努力的试探,想要知道在他的心中,杨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分开之后的感觉也是奇妙的,他原本以为,距离会让他淡忘兰溪的存在,可他却发现,那种思念却越来越强烈,也让他惊诧地发现,只要每天能看到她,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幸福。他甚至忍受不了三天见不到兰溪,所以在那里的最后一天,他毫不犹豫地带着王思思提前回来了。 当时可以瞒得滴水不漏! 可几年之后兰溪的归来,打破了所有的悬念。无论是林丽莎还是王思思,她们显然都知道兰溪在他心目中特殊的位置,也一直都在努力想要找到答案,事实上,有些事情,连他自己都解释不了,比如说,他对兰溪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曾经他以为,在他的身上绝对不可能发生爱情,因为他太理智了,他可以平静地将刀子扎进任何人的心口,没有激情,不可能被什么外在的东西所吸引,更不会有激情。他曾经以为,凭着他自己英俊的外表和善于把握人心理的长处,就可以让所有的女人对他动心,但兰溪偏偏是个例外,甚至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他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她比不上王思思的狡猾、林丽莎的妖娆,也比不上刘锦辉的体贴,可她在自己的心里,却是最特别的那个。 他不愿意多想,过去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精彩的作品,唯独兰溪,是最特别的那个。但也是她,一手将自己推向了地狱。 好吧,那就让自己这个从地狱回来的人,拉着她一起再下地狱! 他不由得冷笑,兰溪也真是够蠢的,居然敢主动接手杨铃的案子,那可是他最完美的杰作,包括已经死去的吴一航,谁都不可能找到答案,更不可能找到他跟那件案子的联系。至于王思思,或许再过些日子,也该把她抛出去了,毕竟她知道得太多,了解他太多。留在身边,早晚都是个祸害。 “玩砸了。”王思思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她的语气带着懊恼,但似乎还有那么一丝轻松,“真没想到兰溪会那么厉害,她派了安琪儿过去,阻止了桑琪。我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得手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子,王思思一脸无辜的神情,迎着郑峰的目光,没有一点儿怯意。郑峰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既然还带有笑意,随后嘴里吐出了几个令王思思后背发寒的字,“很好,这不也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你什么意思?”王思思的嘴唇在哆嗦,“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郑峰多少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勉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柔声道,“我只是觉得,兰溪的反应还是挺快的。安琪儿,你说的就是钱为先原先的那个秘书,叫安又琪的?” 郑峰的笑容实在太惊悚了,王思思只感觉自己的后背在发凉,郑峰微笑的时候,代表着他内心的愤怒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可现在,为什么感觉他是在由衷的高兴? 顾不上多想,她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那个从国外回来的安又琪。她好像跟兰溪的关系不错。听说就是钱子鑫向她推荐了兰溪,所以她才会拜托她查杨铃的案子。” “杨铃的表妹。”郑峰的着急多了一抹冷笑,“是个有意思的人。对了,我听说,她的姑妈已经将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公证给了她。”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子,郑峰突然再度语出惊人,他看着王思思,一字一句道,“其实不只是钱子鑫,我也在她的面前推荐了兰溪。” “天哪,你疯了吗?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你不是不知道,兰溪一向是个认死理的家伙。”王思思看着他的样子,心底泛出了一抹寒意。 郑峰冷冷地看着她,他一向是不屑于解释自己的用意,但这一次再度出乎王思思的预料之外,他点了点头,“我早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从她应聘钱为先秘书的那天起,只怕就已经打算出手,没想到她能忍那么长时间。就算没有兰溪,也会有别的什么人调查的。与其被动地等着接受结局,倒不如主动出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兰溪。”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一下,“何况,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安琪儿的背景。” 王思思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郑峰一定又在盘算什么了。她虽然和安琪儿不熟,但还是希望她不要成为郑峰眼中的肥肉。 四十一,追踪 兰溪很清楚,郑峰是那种利益至上的男人,每一个曾经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被他最大化地利用了,当然也包括林丽莎在内。但她想不通的是,似乎所有的人都认定王思思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王思思那种性格,怎么和他搅和在一起?更想不明白,王思思的身上有什么是他想要的东西。 李逸飞也同样清楚这件事情,他后来陆陆续续从自己最敬重的教授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郑峰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史,那是一个一直都藏在他背后默默付出的女人,她是爱他的,这一点儿勿庸质疑,要不然也不会完全听从他的安排。他爱自己的妻子吗?李逸飞从那份档案里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有一点儿是肯定的,如果他的妻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他绝对不会娶她的,只因为她出身高干,所以才会成为他的目标。 据说,他的老丈人十分看好他,再加上他过去的家世,所以毫不费力地促成了那段婚姻。郑峰对他的那位夫人应该是感激的,因为如果不是她的坚持,他绝对不会攀上高枝,再有了后来的成就。 可惜了,如果他按照普通人的生活轨迹奋斗,恐怕他的人生会大大的不同,可偏偏——李逸飞长叹了口气,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悲剧的源头,却一直都在。那也正是郑峰心魔所在。 一场不公开的会议在最靠近走廊尽头的小会议室进行着,为了避免打扰,还安排了陈飞守在门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会议开始的时候,除了蒙在鼓里的乔智之外,所有的人脸色都很凝重。尤其是在提到郑峰这个名字的时候,乔智一头雾水地看着所有的人,这个名字他听人说过,也看到过一些零星的档案,但却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重视? 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明白,从前的血雨腥风,一旦揭开,势必让所有的人都接受不了。包括十分冷静的秦局,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 乔智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出口,但是当那一份厚厚的、上面写着“机密要件”的档案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站起来了——原来当年的那些传闻并不是谣言,而是真实发生的。 他看着兰溪,那个看起来虽然阳光但显然有些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居然真的参与了那样的案子!怪不得每次提到兰溪的时候,秦局的声调里都带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原来他们之间曾经经历过那么惊险的案子。 兰溪同样惊讶地发现,原来当年的郑峰是个已婚的男人,所以,他之所以能屡屡得手,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专业知识,更加重要的是,他还有实战经验。 但另外一方面,她也清楚地意识到,当时的郑峰,如果不是因为情绪失控,是绝对不会掉入陷阱的,而那个令他失控的人,恰好是自己。 “虽然警方破案最注重的是证据,从来不考虑不靠谱的假说,但现在我们必须得正视在这个问题。其实从案发到后来,我们都没有发现杨铃有什么亲密关系的男朋友。”秦局叹了口气,指着那一撂卷宗。 上面或凌乱或工整的笔迹,都是当时手写的调查记录。当时查问了杨铃所有的同班同学,重点是她同宿舍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有男朋友,再加上她那段时间身体不好,考试的压力,所以才会最终做出了自杀的结论——过量服用安眠药,一种让不少误以为会轻松死去的药,但如果抢救及时,有可能变成植物人的自杀方式。 一个有着浪漫气质的女孩,如果不是因为爱情,恐怕只有绝症才会让她自杀。这是兰溪大胆做出的结论。但有一点儿她想不通,一个浪漫的女孩,对自己的死亡既然曾经做过猜想,为什么会突然转变了方式? 就在乔智打算说她太过异想天开的时候,想不到李逸飞却赞同她的说法——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唯一能触动她心灵的,应该就是爱情。而爱情,是心理学虽然能给出科学的定义,能一二三四地列出各种各样的定律和效应,但却无法确认它到底能造成多大的影响,毕竟理论和现实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而杨铃的表现,无疑符合这样的定义。 所有的人都沉默地望着李逸飞,秦局也一脸的严肃,当年操场女生死亡案发生之后,他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可因为事发突然,再加上几位清扫的男生并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再加上那些围观人群,现场已经提取不到有用的资料。 “事实上,我们一直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再加上她同宿舍女孩的证言,我们能确认她的确死于过量服用安眠药。”秦局的脸色十分的阴沉,他一直也在反思当时的状况,的确,当时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发现,能证明那个女孩死于他杀。 一个早已经定下的案子,想要重新推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当年亲自调查的人是秦局。秦局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他办案最讲究的就是证据,绝对不能因为一两个人不切实际的推想,就重新定一件案子。 小型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的沉默,兰溪皱紧了眉头,从她的口中轻轻地飘出了几个字,让所有的人——除了乔智之外的所有人,都变得更加沉默——她说,“可如果那件案子是那个人的杰作呢?他可是最擅长筹划类似这种案件的不是吗?” “你们说的就是那个郑峰吗?他到底有多厉害?为什么你们提起他的时候,都一脸的严肃?他曾经做过什么——”乔智还没有说出来的话,硬生生被兰溪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乔智一脸的无奈,他也不想看起来像个傻瓜,可事实上,他翻看了所有的卷宗,也发现只不过有些地方简单的提了一下他的名字而已,就算将林丽莎身边的惨案都算到他的身上,也看不出他到底可多厉害啊? 四十二,猜测的证实 “恐怕我在这里需要郑重其事地向在坐的各位宣告一下,是正式的宣告——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几年前那个神秘的影子人——也就是某大学著名心理学讲师郑锋,已经回到了本市,他肯定会采取行动的,因为——”秦局的表情十分的凝重。这个问题,他和李逸飞、兰溪私底下已经分别交谈过,原本是打算保密的,但眼下,恐怕得公诸于众了,“他这一次的目标,应该是兰溪。” 兰溪倒吸了一口气凉气。而李逸飞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的表情,听秦局这么说,只淡淡的问了一句,“您真的确定吗?毕竟像他那样的人,回到这里,如果不改头换面,很快就会被认出来的。” “根据我们采集到的半枚指纹判断,他——的确是回来了。”秦局轻叹了口气。 兰溪的心底发出了一声呐喊——为什么直到现在秦局才说出来,原来是指纹!这么说,他是真的回来了!一个人的容貌能改变,但是如果想要改变指纹,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指纹,是一个人有别于其他人的“人体身份证”,据统计学记载,指纹率重复的概率约为150亿分之一。决定指纹的两大因素,一是先天遗传,二是后天环境的影响。虽然指纹技术应用于二十一世纪,但是在中国,早在秦朝就已经发现了指纹的特点,并应用于破案。根据睡虎地秦墓竹简中的《封珍式》记载,有“内中及穴中外壤有膝、手迹、手各处”的描写,换句话说,古人已经通过最简单的肉眼辨别指纹的不同,确认真正的嫌疑人。 而现代人的指纹识别和提取技术,已经高度发达,换句话说,就算郑峰换了个头,他的指纹也不会识别错误的。 他怎么还活着?居然还真的回来了?那么之前自己的感觉,绝对不可能是错觉!真的是他在盯着自己!兰溪感觉感觉自己的后背多了一丝寒意。 换句话说,郑峰已经跟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换了一张脸!就算他面对面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未必认得出来。 果然自己的直觉是靠得住的!恐惧感紧紧抓住了兰溪的心,她虽然可以大无畏的表态,可那也仅仅只是表态而已,她很清楚,如果重新面对郑峰,她需要多大的勇气!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紧紧捏住了自己的手指。 乔智当然看得见兰溪表情的变化,只是他却不明白,就算是面对之前那么复杂的案子,她都能保持从容的态度,可现在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气氛变得十分凝重。秦局的脸色更加严肃,过了一会儿,他才看了看李逸飞,又看了看兰溪,“就算是到了现在,只怕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那个叫杨铃的女孩子不是死于自杀,所以我想可以委托你们暗中进行调查。我们这边可以提供你们所有需要的帮助,但是有一点,无论如何,你们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理由自不必多说,如果一旦确定那个男人真的是郑峰,只怕他的手段会更加的疯狂。而根据兰溪得到的资料来判断,郑峰已经提前找到了安琪儿。他到底想干什么?是挑衅?还是试探?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虽然乔智作为“编外人员”,只能向兰溪和李逸飞他们提供帮助,但是他也能感觉得的,所有的人都如临大敌。 秦局对这件事情相当重视,不仅仅只因为那起案子曾经是他亲自调查结案,更因为郑峰的身份,和当年他身后的那股力量。秦局再三提醒他们,一旦发现了郑峰的踪迹,这件案子将由刑警队抽调来的精英组成的小组负责——当年的案子,只怕也会被重新提起。 在秦局离开之后,李逸飞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看了看等在一旁的乔智,还有满脸疑问的兰溪。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正视这个问题了。这不是你的猜测,所以,你做好准备了?”李逸飞将最后一个问题抛给了乔智。 翻开那一段历史,需要一些时间,眼下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兰溪的安全。李逸飞看着兰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们的,郑峰——不是那么容易被消灭的。” “我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罢了。谁能想得到,他真的回来了。”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看了看乔智,“我劝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儿吧,他回来了,只怕我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你不知道他有多恐怖,只要是他盯上的目标,从来都没有人能逃得脱。” 这句话让李逸飞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猜不透兰溪的心思,但乔智的心思明明就写在脸上,“眼下这个时候,只怕你就算手里拿着鞭子,他也不会走的。而且你也应该知道,郑峰最喜欢玩的,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说不定此刻,他就站在什么地方安静地看着这里的一切。一想到这里,兰溪再度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是一个幽灵一样的男人,现在的他,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在那之前,我想你们应该派人多留意桑琪的举动,另外,我想跟王薇薇再谈一谈,她们两个看到的东西,可能比她们自己想象中都要多得多。”兰溪很快站了起来,她需要采取行动,而且要尽快行动。 “等一下。你们,包括兰溪在内,应该先了解一下郑峰,否则的话,可能会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李逸飞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你们最起码应该听一听他的过去,也是一个我最敬重的教授给我讲过的关于郑峰的过去。” 兰溪的心中闪过一抹异样,为什么李逸飞突然这么说,关于郑峰的过去,她早已经了解个大概。为什么李逸飞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些事情,难道当初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吗? 李逸飞的态度很严肃,他显然是在衡量说完那些话之后的结果,直到看见兰溪努力淡定地朝着她点了下头,他才叹了口气,“那原本永远都应该是个秘密,从这件事情里,我希望你们能确定,自己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样可怕的对手。”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兰溪努力在控制自己的身体,努力不让恐惧表现出来。被跟踪的日子,还有自己曾经莫名其妙消失的那些东西——有人曾经如此接近过她的生活,而她,如果不是因为准备充分,恐怕自己连骨头都不剩了。 四十三,“完美谋杀”(上) 乔智显然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他虽然深爱着兰溪,但显然每个人提到郑峰的时候,都多少有些忌讳,尤其是兰溪,他虽然不确定曾经发生了什么,但却看得出来,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兰溪在努力掩饰自己的恐惧。 明明当初是自己的女朋友,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溪溪到底隐瞒了自己什么?她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吓成那个样子?各种念头在他的心中不停的翻腾着,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他更加心疼兰溪,也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好好的弥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受的苦。 李逸飞有些艰难地开口了,当年教授在给自己讲这件事情时,他从来不曾想过,多年之后,会和自己那位才华横溢的大师兄成为对手,更不会想到,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谦君子听起来是一个绰号,事实上,那也正是一个绰号。事情的起源是犯罪心理学上关于完美谋杀的分歧。讲课的正是李逸飞最敬重的教授——时间五十六岁的苏振华。确切的说,那是十年前的课堂。 在那节课上,苏教授提出,世界上从来没有所谓完美的犯罪,那时没能找出罪犯,只是因为科技手段不够高明。 那是一堂自由讨论课,在听到这个理论之后,课堂瞬间热闹了起来。一时间发言的人络绎不绝,也就是在那堂课上,有人提出了历史著名的悬案——开膛手杰克。 开膛手杰克,是在1888年活跃在伦敦东区白教堂附近一代臭名昭著的凶手,在当年的八月至十一月期间,连续杀人,手段极其残忍。更匪夷所思的是,在他杀人期间,居然多次写信到警察局、报社挑衅,将整个伦敦带入了恐慌之中。 据有关资料记载,案件发生之中,很多人都积极的提供线索,写信给警察局,希望能对破案有帮助,期间凶手在案发现场也留下了挑衅的字眼。警方动用了大批的力量,但一无所获。直到今天,“开膛手杰克”到底是谁,依然还没有确切的答案,只留下了一长串的嫌疑人名单。 “苏教授,有一种说法,据说根据其中一件凶手留在死者身上的披风,检测到了嫌疑人的dna,通过基因比对,认定了其中的一名嫌疑人就是凶手,您认可这样的说法吗?”有学生十分尖锐地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事实上,司法鉴定专家们表示并不认可那份检测结果。据说是在基因检测中的某一点中,在百分之九十的欧洲后裔中普遍存在,所以很难认定那就是凶手。”苏教授的表情依然十分安详,随后点了下头,认真道,“你们从小追到大,甚至可能将来你们的孩子都会追的那部漫画《名侦探柯南》中,不也提到了利用dna追踪技术,发现了开膛手杰克的后代吗?事实上,我认为这种事情只能是小说家开一下脑洞提出的结论。另外,你看看,在那部作品里,他有一个假设的前提,就是柯南是进入了一场游戏的场景,所以才能找到凶手。事实上,就目前的科学技术而言,穿越虫洞回到过去,暂时还不能实现。” 郑峰十分赞同这样的说法,不过他也有着同样的疑问,“所以,如果当时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那一系列的案子,只能被当成悬案对吗?” 苏教授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微笑依然还在,“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其实对于那起案子,后世有很多非常有意思的猜测。比如说,是某一位贵族在精神压力极大的情况下,突然挥起了屠刀,提出了的嫌疑人中,包括英国的某位王子、丘吉尔首相的父亲等等,但是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能支持他们的说法。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某一个组织或者是心理阴暗的个人,故意养了一个杀手,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放出杀手,杀人制造恐慌,只不过是他们故意放出的烟幕弹,从而掩盖他们真正的目的。持这一观点的人列出的证据包括,一,被杀的都的低层妇女,身份微贱,二,开膛手杰克作案的时间持续不长,猜测只有一个杀人机器,事后被人道主义消灭,所以凶手才能消失于无形之中。” 这一结论的抛出,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的人都惊讶地望着苏教授,希望他能给出进一步的解释。但他们没想到是,苏教授只是摊了一下手,摇了摇头道,“一切都只能是猜测,这么多年以来,曾经有无数好奇的专家、学者做过研究,但都不能确认答案。” “所以这就是完美的谋杀案对吗?”郑峰突然插了一句,看着苏教授十分认真地问道。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完美的谋杀。”苏教授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安详,但是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罪恶是无形的,但是实施罪恶的那双手,总是会留下痕迹,就算是再怎么完美的筹谋,只要是人为的,就会被人发现破绽。同学们,天衣无缝,只是存在于神话之中,虽然现在的高考,可以造出无缝的衣服,但还是会留下破绽的。千万不要拿自己的聪明去赌,因为随着高科技的发展,再加上心理学、微表情学等等一系列的学科被加入到刑侦之中,越来越多的悬案被破解了。千万不要低估了警察的能力,随着信息库的启用,指纹录入全国联网,可能之前的悬案,会陆续的被破解。据我所知,当年轰动全国的白银杀人案,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真相大白。就像是老话曾经说的,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讲台下发出一声惊叹,甚至有几个人开始偷偷低下头翻手机,查找曾经发生的那些案子。 “教授,您这是怕我们走上邪路吗?”一个轻佻的男生发出了这样的言论。 苏教授也跟笑了起来,他用宠爱的眼神看过每一个坐在讲台下的年轻人,“小朋友,你的思路有点儿问题呀!你们将来都是要走向各种各样的工作岗位,甚至其中的一些人,会进入警察的队伍,或者是成为犯罪心理研究中的大牛。换句话说,你们要对付的,就是抱有那种危险心理的人。我希望你们能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也用这样的话,去警醒身边的人。” 四十四,“完美谋杀”(中) 苏教授声音落地,人群之中爆发了一阵掌声和欢笑声。 一直紧皱眉头的郑峰,突然又提了一个问题,“就目前来看,您认为最难破的案子,一般都有什么特点?” 苏教授抬起了头,他喜欢课上经常提问的学生,尤其喜欢创造这样的轻松的氛围讨论问题,他示意郑峰坐下,“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我相信大家不管是看书,还是看电视视剧、电影甚至是听评书一类的,都可能会听到一些案子,大家不妨起来讨论一下案子,看哪些案子很难发现凶手,然后我们再一起寻找答案。” 课堂气氛再度活跃了起来,不少同学踊跃发言,也有明显没有准备,其中甚至有人提出潘金莲毒杀武大郎的故事充数的,引起了哄堂大笑。 “其实这一是典型的案子。不过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一句话,就是太阳底下从来都没有新鲜事。”苏教授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很快摇了摇头,“其实一般最容易破的就是这类的案子,一个人成年人被杀,最先被怀疑的就是他的配偶,其次是亲属。毕竟谋杀案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熟人作案,其实不用太费力气,就能查清真相。” “那美国著名的辛普森杀妻案呢?”一个女同学站起来再度发言,态度十分严肃,“我记得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对那件案子的报道。他到底是有罪还是没有罪?是不是真的用刀杀了他的前妻和餐厅的服务生,叫什么的来着?最初警方不是以一级谋杀罪名提起指控吗?为什么到了最后,辛普森会被无罪释放呢?那起案子算不算是完美谋杀?” “另外一位死者的名字叫郎·高曼。”苏教授的手朝下压了一下,示意那个女生坐下。他当然很清楚,所有的人都有猎奇的心理,眼下这些年轻人,自然会提到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案子,苏教授清了一下喉咙,继续道,“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在网上搜索一下这起案子,有详细的报道。这也是一起很有意思的案子,因为目前公布的证据有限,所以我不好在这里下结论,但是有一点可以认定的是,这与美国的法律有关。当时案子宣判的时候,曾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一些人甚至认为,是辛普森动用了大量的金钱,聘请强大的律师团让自己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其中不少好奇的学生瞪大了眼睛望着苏教授,他对这样的反应十分满意,但目光扫过郑峰的时候,他发现那个一向沉默内向的学生,皱紧了眉头。 或许是因为不解吧?毕竟这些孩子都已经成年,有了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对一些事件,尤其是轰动性的事件,有自己的看法不足为奇。 苏教授继续道,“事实上,现在翻过来再去看当时的案件,虽然检方提供了所谓的有力证据,但却漏洞百出,而且经不起调查,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官福尔曼又被查出来作伪证。这在陪审团面前就没有了说服力。再加上当时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相当严重,陪审团之中也存在分歧。另外,如果有同学学习西方的法律,可能会知道美国的司法有一项规定,叫超越合理怀疑。换句话说,面对刑事案件的时候,陪审团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就算有证据指明被告有涉嫌犯罪,但只要检方提供的证据有破绽,就可以宣判嫌疑人无罪。所以基于这一点,辛普森被宣告无罪,只是被认定应该对前妻和餐厅服务生的死负责。另外,多说一句,这起案子,已经成为美国历史上疑罪从无的最大案件。” 教室里面再度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随后陆续还有一些案子被提了出来,接着有人提出了“南京大学碎尸案”。 一石再度激起千层浪!1996年1月10日,南京大学成教学院的女同学离开学校外出散心,之后再也没有回去。最后一个看见她的目击者说,死者身穿红色外套。九天之后,也就是大雪之后的一天,一位清洁女工发现了被剁成肉片之后煮熟,并带回了家中,在清洗的时候,在肉中发现了三根手指,随即报案。之后,尸体的其余部分在南京其他地方被发现。据说刀工精细,肉片码放十分整齐。当时警方极为重视,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可时至今日,仍然是一件悬案。 “黑弥撒!”其中一个男生有些激动地开口道,“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热帖,是对那件案子的分析。网上传得沸沸扬扬,说不定他就是杀人凶手。” 一个女生在旁边冷冷道,“怎么可能呢?一个杀人凶手,那可是杀人碎尸案,凶手怎么会那么狂妄,居然敢在网上发帖子?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我认为,这应该是真正的悬案,根据我国的法律规定,再过几年,就到了此案的最后追溯期,到时候说不定罪犯就可以放下心理包袱,继续在人间逍遥自在了。” “最后这一点儿我表示怀疑。”苏教授很快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那起案子的影响太大,就算死者家属打算放弃追究这起案子,我想公安部也会继续追查,不会放过嫌疑人的。当年设立的专案组虽然已经撤了,却不代表案子不再被追究,大家应该对我们国家有信心。还有你们提到黑弥撒,这一点儿,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南京警方已经在网上追查黑弥撒的真实身份,核实他是不是真正的嫌疑人。” 底下发出了一阵惊叹! 苏教授叹息着摇了摇头,“当然,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也能看到这起案子的凶手能伏法!我们有一句老话,叫天理昭昭。我相信那件案子真正的凶手,这么多年来一定是活在阴暗之中,每天都在接受良心的谴责。” “那您认为,这算是完美的犯罪吗?不是熟人作案,死后警方掌握的线索那么少,除了偶尔能在网上看到一些东西之外,再掀不起任何风浪。所以,这基本上符合完美犯罪的特点不是吗?”郑峰突然开口。 “我并不在这么认为。”苏教授摇了摇头,“我相信,那件案子不可能永远都是悬案的,只是有些线索,暂时还没有被发现而已。还是那句话,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有些案子,随着科技的发展,肯定会真相大白的。” 四十五,“完美谋杀”(下) “教授,我觉得案子的凶手隐藏得这么好,是不是可以认定他就是上节课中您提的到的那种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一位发言积极的女生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惋惜,又像是在想要得到苏教授的认同。 学以致用,这是苏教授最认同的,他点了点头,“这位同学说得很有道理,事实上,每一年的心理学研究大会上,这起案子都会被拿出来讨论。一些专家,包括我在内,都认同这样的说法。我们在课堂上讲过,反社会型人格的表现为,十分理智,聪明,有很强的社交能力,否则就不容易接近受害者,在强大压力下或者是面对突发状况,能冷静应对。绝对不会面对良心的谴责,也很少有羞耻心,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拥有这一些性格的人,最大的特征是缺少爱,一般活得很自我,不懂得爱人,也对一般的社交活动不感兴趣。但有一点,虽然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人,是一个很迷人的人。想想看,南大的那位女同学,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对陌生人肯定有着天生的防备心理,如果不是轻易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受害女生是不会轻易跟陌生人离开的。” 一些同学陆续低下头做笔记,同时也在小声地分析着。接着还有一些案子被提起来,又被同学们热切的讨论着。 那堂课就在所有人都意犹未尽的情况下结束了。李逸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因为那一堂课太重要了,认真的苏教授对那堂课的印象也很深,甚至在下课之后,还将当时的发言记录了下来——苏教授一向都认为,好记性不如一个烂笔头,所以只要课堂上有亮点,他都会记下来,好提高自己的讲课质量。所以,在给李逸飞讲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是翻着自己的笔记。 最要命的是,几天之后,苏教授收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完美谋杀案”,署名是谦君子。 “这些案子真的很有意思。”乔智叹了口气,“可是这跟——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作为心理学的权威,你们发现了什么?” “一个人的行为基本就是他心理的展现。”兰溪不想开口,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苏教授在课堂上应该也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语重心长去说那些话。可怕的就是懂专业重视的人,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去做一些违法的事情。那就是所谓的高智商犯罪。” 李逸飞的心头除了无奈之外,也跟着加了一句,“而郑峰,就是那且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堂课,一定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他才会对完美犯罪抱着极大的热情,以至于后来制造了一系列的血案。” 他还是一个很迷人的男人。兰溪的心中不由得呐喊道,那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男人,否则的话,怎么林丽莎会死心塌地跟他在一起?甚至现在还多了一个王思思。 乔智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他虽然是一名警察,可有些东西,了解得并不多。 “相隔了几年之后,差不多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开始,在你们学校的周围,出现了一个红衣杀手不是吗?当时闹得人心惶惶,你们应该有印象的。其实如果不是凶手留下了破绽,那有可能做的变成完美杀人,甚至还能让凶手逃脱——事实上,真正筹划一切的人就是郑峰,可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他的确参与了那些案子。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位天才的犯罪专家。”李逸飞有些艰难地开口。 兰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日子,事实上,那也是她活得最累的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她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那些案子上,只是却不曾想到,那个让所有人焦头烂额的凶手,居然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李老师,等一下。我不太明白——既然您和您的那位老师,都是研究心理学的,按照你们的说法,既然郑峰是反社会人格,当初你们为什么没有识别出来呢?还有,难道他身边的人,看不出来他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吗?心理有问题的人,多少总会有些不太一样吧?”乔智问题多多。 李逸飞摇了摇头,他看着兰溪,有些理论,兰溪已经接触过,只是深层次的问题,她是不是真的明白? “其实我能解答这个问题。毕竟很多时候,理论和实践还存在着一定的距离。”兰溪有些艰难地开口了,“郑峰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有一套自己独特的生存哲学。他有过一段幸福的婚姻,妻子出身高干家庭,老丈人十分看好他,甚至为他安排好了前途。他善于学习,也善于观察,能轻易地抓住别人弱点,也能洞悉别人的心理需求,投其所好,就能俘获别人的心,从而让对方对他死心塌地。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儿,他才能如鱼得水。” 那么对你呢?乔智看着兰溪,他想知道的更多,可偏偏兰溪总是欲言又止。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魔鬼,居然能让李逸飞、兰溪和秦局联手才揪住他的狐狸尾巴? “咦,不对啊,等一下,你们说那个红衣杀手,不是郑峰啊?当初那个凶手不是抓起来吗?当时不还是公开宣判了吗?那个人的名字我记得叫什么来着——绝对不是郑峰。”乔智瞪大了眼睛,努力在自己的脑子里搜索着那个并不太常见的名字。 “牛根生。”兰溪吐出了这个名字,那是一个人如其名的人,畏畏缩缩,不怎么起眼,但是心里却充满了暴力的男人,“他已经被执行死刑了。可他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像他那样的人,绝对没有能力设计那么精妙的死局。” “我脑子都乱了,等一下,我不能明白你们的意思。郑峰和他,又有什么关系?鼓动一个人杀人?这不是太扯了吗?”乔智瞪大了眼睛。 兰溪看着乔智,多少有些动容——这个家伙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愿意相信人心的丑恶,和曾经的她一样。 李逸飞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这也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有些知识,到了某些有心人的手里,就会成为杀人的利器。郑峰的可怕就在于此,更重要的是,他也是苏教授最优秀的学生,换句话说,他恐怕是你们——当然也包括我在内——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 四十六,安琪儿的调查 钱子鑫坐在窗前发呆的时候,安琪儿给他递上了一杯咖啡,一言不发地又将文件堆在他的面前,同时还不忘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她从来都不是个多话的人,尤其是最近,她更是沉默寡言,除了工作的事情外,跟钱子鑫没有任何的交流。比起钱为先,钱子鑫是一位贴心的领导,所以亲自给安琪儿了三天假期,让她好好的休息几天,同时也提醒她,积极配合兰溪的调查。 “我知道失去至亲是什么感觉,所以,我想既然你的心中有了怀疑,千万别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钱子鑫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会是对兰溪还有什么怀疑吧?她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这一点儿我能保证,而且——” 安琪儿只是客气这点了下头,她很感激钱子鑫当时大力向自己推荐兰溪,尤其是在听她说起自己表姐的事情之后,更是十分主动热情,就连周彤也跟着出了不少力。 但兰溪真的能了了自己的心病吗?安琪儿自己也在怀疑。原本以为,姐姐就像是自己认识的那样,单纯、爱学习、无忧无虑的公主,一切都是家长眼中最无可挑剔的人,甚至都没有主动自己交男朋友。可现在才发现,自己看到的,只不过是姐姐想让家人看到的样子,真实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除了浪漫之外,她的身上还有的少自己看不清的地方。 了解越多,越发现自己的表姐是越陌生。 她努力的回过神来,“你认识王思思吗?听说她和林丽莎的关系还不错。” 回忆对钱子鑫来说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所幸周彤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僵局,听到这个名字,她不由得嫣然一笑,“你说那个小狐狸?天哪,谁会不认识她呢?人缘超好,尤其是——” 周彤是个聪明人,原本说得热闹的她,瞬间明白提到王思思,就不得不提到林丽莎。 “你们两个慢慢聊吧,我正好有个会议要开,差不多四十分钟回来。”钱子鑫也是个体贴的人,在周彤的额头吻了一下,拿着那些文件离开了。 安琪儿不由得笑了,她虽然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此刻却不由得也开起了玩笑,“你可真幸福,钱总对你真是太体贴了。” 周彤的脸上还挂着招牌式的笑容,一言不发,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郁。 “对了,再说一说王思思,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男朋友吗?她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安琪儿很快转移了话题,这也是她目前最感兴趣的东西。 一想到王思思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认出来了,可兰溪却没有任何的行动,其实如果抓个正着,王思思还能说什么?那个小丫头看起来没什么心眼儿,但给安琪儿的感觉,总有些怪怪的,她就好像是一只抓不住的泥鳅,随时都能从指缝间滑走。 “她有没有男朋友我不知道,不过经常请她吃饭的男生很多,当年她可没少收礼物。当年向涛想要认识林丽莎的时候,也是通过她。”周彤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哀愁,眼睛里也写满了忧郁和愁思。 那才是恋爱中的表情,安琪儿当然能明白周彤的感受,她也能看得出来,在面对钱子鑫的时候,周彤多少都有些不自在。或者说,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周彤绝对是感动大于爱情的。 “对了,有一次向涛曾经拍了一张她的照片给我看。”周彤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有个男人,看起来比我们要大上几岁的男人,正和王思思在一起,就在我们学校不远的一家快餐店。后来,他和王思思之间就闹起了矛盾。” “因为那个男人?他们两个闹什么矛盾啊?又不是恋人!”安琪儿一头雾水。 周彤嫣然一笑,叹了口气,“看看,这就是你太单纯了。感情的事情嘛,永远都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那时的向涛,很喜欢林丽莎,既然他是通过王思思认识的她,那么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个男人也是想通过她认识林丽莎。” 安琪儿瞬间明白了,她看着周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周彤那时一定爱极了向涛,所以就算是明明知道他的心意,还是义无反顾地守在他的身边。听心爱的男子,在自己的耳边念叨别的女孩,这得多么令人难堪。 周彤是一个天才的画手,她拿起了钱子鑫桌上的笔,不大一会儿功夫,就画了一张素描,甚至就连表情还惟妙惟肖。 怎么会是他!安琪儿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自己从来都不会认错人的,毕竟那是作为一位秘书的专长,画中的那个男人,分明就是那天坐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郑峰! 她尽量不动声色地要来了那幅画,随后又询问了一些关于王思思的事情。周彤对王思思了解得虽然不多,但对她这个外人而言,已经大有收获——王思思人缘很好,很喜欢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不过因为出现在她身边的男生太多,所以谁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每年的圣诞节,她也能收到一堆的礼物——大部分的男生都会借她之手,将礼物送到林丽莎的手里。 “不过我认为,有些事情可能比我看到的复杂。”周彤的脸上依然还挂着微笑,只是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勉强,“林丽莎原本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尤其是在嫁到钱家之后,更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能跟她搭上关系,还能处得那么好,这一点儿就能证明,王思思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不过,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我的偏见。” 这绝对不是偏见!安琪儿感觉自己的脑袋还完全陷入混沌之中,不过有一点儿可以确定,兰溪绝对有自己的私心。 “可我不太明白,你问这些,跟你表姐的死有关吗?”周彤一脸好奇地看着安琪儿,她叹了口气,脸上多了一丝怜悯,“她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吧?不是一个系的不说,王思思跟她也不是一届的啊?” 安琪儿勉强一笑,声称自己仅仅只是好奇而已,糊弄了过去。不过在她的内心,早已经翻江倒海,她甚至忍不住想要跑过去质问兰溪,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四十七,“织情网”的男人 那个男人又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安琪儿吓了一大跳,就在自己公司的楼下,他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戴着墨镜,却有一股冷得吓人的气场,让人不能不正视他的存在。显然他不经常微笑,所以扯出的那抹笑容,怎么看都让安琪儿感觉很别扭。 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他一眼,除了他的那辆豪车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换句话说,他是那种仅凭外形就很吸引人的男人。甚至还有外向的女孩子,冲到他面前问他要微信号的。 安琪儿冷眼看着他。职场出入几年,她早就练就了一身识人的本领,当然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是有备而来。虽然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绝对不能吐露半点儿口风。 “怎么,安秘书什么时候连见过的人都忘记了吗?不会连一声招呼都不舍得打,就这么离开了?”郑峰的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这可是他早年对着镜子一遍遍训练才得出的成就,嘴角上扬的角度、露出牙齿的个数,甚至包括眼角皱纹的多少,都已经仔细计算过,这是出现在他脸上最有亲和力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也知道这样的笑容对女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力。不仅如此,他特意在白衬衫上系了一根蓝色的领带,根据他多年的研究,确认过蓝色更能拉近与别人之间的距离。 “不招惹不认识的人,是我做人的原则。”安琪儿回过身来,认真这看着这个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同时也在掂量着他。 的确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大叔型的帅哥,就连衣服搭配都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安琪儿定定地看着他,随后摇了下头。的确没错,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他的确还是周彤素描中的模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见,这是兰溪曾经给自己说过的话。那么眼前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自己的表姐,真的曾经有过纠葛吗?她不想问,也不能问,这个难题还是转身留给兰溪吧,她需要做的,只是尽力搜集所有的资料。 “都说所有做秘书工作的,都是眼高于顶,想不到你也不例外。”那个男人如幽灵一般突然挡在了安琪儿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我想请你喝一杯咖啡,这样的要求,你不会拒绝吧?” “你想跟我谈什么?现在的我,没有那个心情,也没什么好谈的。”安琪儿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这一向是她展示在外人面前的个性。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叫郑峰的男人不仅没有被她的态度伤到,他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种魔力,让安琪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望向了他的眼睛。这让她自己多少心生疑惑。她眨了几下眼睛,将目光转到了一旁。 有鬼,绝对有鬼!她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塞满了什么东西,只有在望着他眼睛的时候,心里的东西才会变得轻飘飘的,所以,那到底是什么?兰溪听到郑峰名字时奇怪的表情,还有自己隐隐约约的猜测,让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不怀好意。 “你认识兰溪?所以,我很好奇,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化被动为主动,安琪儿很快提出了这个名字,她当然也想要试探。 这句话让郑峰的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安琪儿居然会如此直接。按照他以往的经验,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不应该被他英俊的外表和迷人的笑容倾倒吗?为什么她反倒提起了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名字。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内心的脆弱——他应该很恨兰溪的,这一次,就是让她万劫不复。 “你喜欢她?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在我的面前提起过你的名字,不过也难怪,她的男朋友是乔智嘛,有那样的男朋友,怎么看得上你这样的老男人。”安琪儿一向牙尖嘴利,自然不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这句话又杀郑峰一个措手不及,他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叹口气道,“你怎么会这么问呢?现在我还是单身一个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我来这里,是找你的。你看看,我可是早就盼着和你见面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反应让我这么受伤,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吗?” 这话说得含蓄,又容易被人误会。仅仅只是使上三分的暧昧,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郑峰这些话再加上自己迷人的外表,绝对会让所有的女人放下所有的敌意。包括从前那个高冷的妻子,不一样也是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吗? 可偏偏这一次他遇到的是安琪儿。听他说完这话,安琪儿依然还是寒着一张脸望着她,眼睛里的寒冰,足以将她推入冰窖——“想不到你还是一个撩妹的高手,所以,也想用同样的手法来对付我对吗?” “怎么会呢?我待人一向真诚,也是在用这样的态度,向你表达我的诚意啊。”自己的魅力又一次被拒绝了?郑峰的心中开始焦躁,他不希望这种失控的感觉!尤其拒绝他的还是女人,他抿了一下嘴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蔼可亲。“难道你看到我,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 “的确有话应该对你说。”安琪儿的嘴角多了一丝暖暖的笑,“谢谢你向我推荐了兰溪,她的确很能干,而且效率也超出了我的预期。” 这句话吓了郑峰一大跳,他假装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心底早已经翻江倒海,“这么说起来,你们已经查到了什么吗?” 安琪儿认真地看着郑峰,眼睛里面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最终却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兰溪是什么样的性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查到了什么,是绝对不可能告诉我的。只不过,很有意思的是,我们昨天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郑峰看着她,依然一句话没有说。安琪儿的表情依然还是那么的平静,一字一句道,“那个人就是王思思。我很好奇,她跟我表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说完这些,安琪儿优雅地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她猜想,如果郑峰真的和自己的表姐有关,那么他对这个消息一定很感兴趣。 四十八,失控 她以为自己是谁?高高在上的女皇吗?怎么之前莫名其妙地还觉得她可爱?还觉得她跟兰溪有点儿像呢?分明就是一个狂妄又无知的女人! 郑峰感觉血在往自己的脑门上涌,他讨厌这样的感觉,非常讨厌!那一刻,他终于能明白那个愚蠢小子的感受!自作聪明的女人!难道浅薄的女人,从来就喜欢用这样低级又无聊的方式赢得别人的注意吗?就连安琪儿也没有例外! 理智?如果不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他一定会亲手掐住安琪儿的脖子,让她好好想一想,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还有王思思那个愚蠢的女人,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也会犯错?她怎么能犯错?跟了自己那么长时间,怎么还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郑峰的身子在发抖,他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在自己的脸上展开一抹大大的笑容,是的,越愤怒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会越灿烂。 他讨厌失控!情绪一旦失控,他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吴一航!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幻想,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事情会朝着他预料到的最不好的方面发展。如果他还活着,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又会作何感想?还会像一个圣人那样,发出那样的感慨吗? 过慧易夭,这可是一句老话,现在的他才发现,吴一航不就是那样的人吗?明明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头脑却冷静的可怕,当他拿着那一堆的时间表出现在他面前,掷地有声地询问他,那些天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也是现在这样的感觉——血往自己的头上涌,眼睛在一个劲儿的发黑!是的,就好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光着膀子跪在楼道里,接受楼上、楼下邻居们异样的目光。 可就算是气到发疯,他照样表现得很有风度,慢条斯理地指出吴一航时间表上的错误,他展现出了一副宽容的表情,“年轻人,做事情总不能太过冲动,我确信在你列出的这些时间里,可能会出现在这些地方,但是别忘了我的工作性质,如果我真的做过违法的事情,你觉得警察们会放过我吗?” 那个一向看起来沉默的吴一航,居然急红了眼睛,一字一句道,“不,我确信杨铃的死跟你有关,她说过,她爱上你了!” “爱上我?你是来搞笑的吗?”放肆的大笑,连他自己都意识到,那笑声有多心虚,“你可别随便扣一顶这样的帽子在我的头上,就算我不生气,我夫人听见这句话,肯定也不会放过你的。感情的事情,我一向是很认真的,虽然这听起来很可笑。小伙子,其实不妨说一句话大话,喜欢我的女生可不少,可我绝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这是我做人的操守。你不也一样吗?会随随便便喜欢上什么人吗?” 做不到坦诚相待,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态度是很鲜明的,只要有那么一点点不肯定,吴一航就会心虚。 果不其然,吴一航瞠目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难道不是——真的不是吗?可是她——”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石一耒,或者说,是吴一航同学。”郑峰的态度还是和从前一样,他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和想要掐死吴一航的冲动,一字一句道,“我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再怎么说也是谈过恋爱的人,所以有很多时候,女孩子总是喜欢故弄玄虚,耍一点儿小手段来吸引男孩子的注意力,看你的样子,是真的迷上她了?” 没有否认,可吴一航也不敢承认,他是一个踏实的学生,却不是那种聪明到了极致的孩子,所以还需要一点儿反应的时间。 “如果真的喜欢上她,那就去表白,或者说,再等一等,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女孩子,不都是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吗?你退了,说不定她就会扑上来了。况且,你本身的条件很好。”郑峰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可只有他知道,是时候该和吴一航说再见了,他并不希望是那样的结局。 郑峰转过身子,贴了深色反光朦的车窗,照出了他那双血红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别的,手机从他的手心里滑落了下来。是的,当初的吴一航就像是手机一样,几乎是难看地从楼上跳了下去,就在他的眼前。 一切都归于平静了。他从来都没有在王思思的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对吴一航,那是他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结,因为那是一个理智到惊人的男生,也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无论是王思思还是他,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着这个问题,王思思爱着那样的男人吗?他曾经扪心自问,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找的过答案,或许曾经爱过,但是像她那样还算是理智的姑娘,应该明白过去的事情早已经无法挽回。现在的她,只怕早已经忘了吴一航长什么样了吧? 她和杨铃不一样,郑峰闭上了眼睛,是的,杨铃——那是一个很会玩个性的女孩子,只要见过她的男性,都不会轻易忘了她。可谁能想得到,那样一个并不算过分美丽的女孩子,怎么也长了一个猪脑子? 一切还得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最重要的是,他得想办法遮住兰溪的眼睛,让她不要再去追查多年前的那件事情。 ——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冲动就好了。这么长时间,他都在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甚至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家庭,还有那个曾经最看好自己的老人。如果按照他的安排,自己的生活,是不是早已经不一样了? 还有挽回的余地,他知道自己的魅力,也知道凡事他都给自己留下了退路。别人怎么想都不重要,只要她的心里还有自己就行——那个可怜又值得自己敬重的女人,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他情愿倒在她的脚下,任凭她的发落,只要她还愿意回头。 计划早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只要密切地掌握所有人的动向就对了。他的嘴角不由得上扬,所有的一切,都会照着他预料中的发展。 至于安琪儿,自己只需要一点点耐心,就可以搞定她。像她那样的年轻人,也就会耍一些小手段而已,他不应该在这些无聊的小事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四十九,往事堪忆 乔智和兰溪在恋爱之前,已经在一起上过几次课。那时的乔智还是一个人,他那时已经莫名其妙的讨厌林丽莎,甚至连带着也不喜欢她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当然也包括兰溪在内。 几次接触过之后,他才意识到兰溪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她跟他之前认识的女孩都不同,无论是见识和做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魅力。尤其是上课时发表的见解,更是让乔智惊叹不已,同时,他也发现,有几位男生已经蠢蠢欲动,打算向兰溪发动攻势了。 这些家伙可真讨厌。乔智觉得那些家伙都是墙头草——明明喜欢的人林丽莎,现在退而求其次,对兰溪是不是不太公平? 可公平不公平又有什么关系?毕竟将来会怎么样,谁能说得准呢?他一向对感情是苛刻的,人这一辈子太宝贵,他不喜欢浪费时间,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在谋杀。 最初他是打算将那份喜欢藏在心底的,他不喜欢不确定的将来,更不希望将来自己心爱的女孩心中,会多一根叫“前女友”的刺。 不过,有些事情,永远是无法预料的,就好比乔智自己都惊讶,甚至是有些懊悔,为什么不早点儿意识到兰溪的美丽。 那天,还是一起上公共课。乔智就坐在兰溪的斜后方。那天也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兰溪居然真的没有男朋友,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她的左右都是女孩。 公共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讨论到了自然界的生物,很快就提到了鸵鸟。那位女老师侃侃而谈,说鸵鸟让人类感觉最好笑的是,每当遇到危险,而且在它无法躲避的时候,就会选择将头埋在土里,好像这样就能躲避危险。这是一种十分自欺欺人的逃生手段,也被认为自然界的奇葩。 兰溪是最喜欢较真的,她在图书馆查阅有关鸵鸟资料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来查找资料的乔智,她当时看得入神——一直都被人嘲笑的鸵鸟,事实上在遇到危险之前,的确会将头贴在地上,而不是埋在沙子里,至少在目前专业研究员的观察之下,没有人看到过鸵鸟将头钻进沙子里。那是一种被视觉误导给出的结论——鸵鸟长长的脖子和小小的脑袋,给人造成了埋进沙子里的误区。最重要的一点儿,鸵鸟将头贴在地上,并不是为了自欺欺人的躲避危险,一是更好的听远处的声音,毕竟头贴在地上,能听到的距离更远,二是为了放松颈部的肌肉。 “可就算是我们得到了这样科学的答案,还是改不了鸵鸟是走禽界二哈的称号不是吗?”乔智从兰溪的手中接过了那本书,认真地看完那页之后,低声交谈了起来。 兰溪的嘴角还是挂着浅浅的笑容,她微笑起来的模样最美,“别人怎么看,这很重要吗?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鸵鸟绝对不会在意人类怎么看,更没必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其中的原因。” 活得真率性!乔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他从没想到,这样的女孩子,居然还会有这样独到的见解,在他的印象之中,大部分的女孩子,不都是故作矜持,背地里谁知道会什么样呢? “我叫乔智。很高兴认识你。”他第一次有了羞涩的感觉,朝着兰溪伸出了手,“可以一起去吃个午饭吗?” 这样的邀请一定会被拒绝的!乔智当然知道这是女孩子的套路,最起码他们同宿舍的哥儿们,基本上都是同样的遭遇——邀请,被拒绝,反复几次,再用玫瑰、鲜花攻势,收买女孩身边的朋友一起做工作,最后再抱得美人归。 如果兰溪是同样的套路,虽然乔智多少会有些失望,但是他不介意那么做——做个朋友也不错。 却不曾想,兰溪抬头看了一下图书馆的时间,微笑着答应了他的邀请,坦率而又不做作,“时间过得真快,图书馆后面的这家食堂的米粉很好吃,我都想了好久,一起去试试?” 那是乔智吃的最轻松的一顿饭,话题是从鸵鸟开始的,他没想到,兰溪一个女孩子会看过那么多的书,懂得那么多的知识,话题从课上讨论的问题、动物再到历史人物的评价、人类社会的历史,每一段她都能侃侃而谈,而且引经据典,很有说服力。这和他从前认识的女孩子,包括妈妈每个假期都故意介绍他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不同,没有追星、口红和时尚流行。 他深深地被迷上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快采取了行动。当然,他知道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打动兰溪的,因为兰溪看起来并不打算谈恋爱。 “所以,我想做你的预备男朋友,你觉得怎么样?”就在第五次一起吃了晚饭去图书馆的路上,乔智推着自己的车,挡在了兰溪的前面。 一头雾水的兰溪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兰溪掂起了脚尖,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另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柔声问道,“你生病了吗?怎么突然说起了胡话?” 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好像跟自己从前握过的女孩的手不同,有那么一点点肉,却绝对不是柔弱无骨。这样亲密的动作让兰溪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她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又把自己的话说了一遍,那一刻,他认为他是不安的。他当然知道兰溪与众不同,只是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她也会出人意料吗? 两个人就那么默默地对视了一阵子,完全没有留意到旁人惊艳的目光,他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在别人的眼中,他们是那么相配的一对。 兰溪几乎是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是的,那时的她已经在跟着李逸飞上课,所以她最就猜到了乔智的心意,却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之间向自己表白,而且时间和地点,看起来都这么的——随意? “既然都说了想要做我的男朋友,为什么不是正式的?”兰溪一张脸羞得通红,但还是将自己的话说了出来,“前提条件是,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出身什么样的家庭,将来又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吗?你应该不是那种会玩感情游戏的人。所以在你开口之前,这些问题都想清楚了吗?” 乔智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这个丫头是脑袋进水了吗?她不应该是害羞的点头,或者是红着脸跑开,然后自己再去将她追回来吗?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但也随即明白,这就是聪明人才会问的问题,她很认真,而自己,只是想用同样的真心来换取他的真心,“我都想得很清楚了。我希望我将来所有的人生规划里,都会有你。” 五十,触目惊心的往事 坐在桌前发呆的乔智,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边了。和兰溪在一起的日子是快乐的,她时常会给自己小惊喜,或者说,那是给自己的惊喜发现,她是那种完全不做作的潇洒女孩子,似乎也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貌,不会耍小性子,不会无理取闹,也不会在意各种各样稀奇古怪却被当成情人节过的节日。和她在一起,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当然,他也积极地做着所有的准备,在老乔的面前认真地做了备案,告诉他自己已经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但是妈妈似乎并不那么认为,甚至有一次当着他的面说,那只是他青春期正常的早恋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凉凉。 如果再早一点儿准备,再多一点儿时间做通妈妈的工作,是不是后来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他知道兰溪是一个骄傲的人,也很清楚,在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掺杂过物质的东西。 “喂,老兄,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开心?难道这些档案还能让笑得出来?”兰溪忍不住扬起了手中的档案,在乔智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肯定是想起了你们过去在一起的幸福日子。”低头翻阅档案的李逸飞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插话道,完全就是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情,“听说,几个月前,他还出了名的冷脸副队长,人送外号高冷乔,这不是因为你回来,他才会脱胎换骨吗?” 兰溪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两个男人,他们两个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正形吗?偏偏乔智还生怕自己没注意似的,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其实第一名死者是最重要的对吧?”兰溪低头扬了一下手里的卷宗,过去的种种,她已经在努力忘记了,可在他们这里,为什么就不能翻过去一篇呢?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过去的都已经成为了历史吗?既然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勉强? 出人意料的,乔智突然之间惊呼了起来,他拿着手里的卷宗,半天都没有能回过神来——虽然他是负责刑事案件的,可却第一次亲眼看见当年传得很玄乎的案子,还是把他吓个半死。 “亲,请注意一下你的身份。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吗?这样的案子都能把你吓着了?”兰溪一脸不满地瞪着他。 事实上,她也多少有些心虚,毕竟那是她当年参与过的案子,甚至和凶犯打了个照面,现在想想看,如果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她还会自告奋勇吗? 兰溪强压住心头的不适,望着李逸飞一字一句问道,“李老师,其实我很好奇,像牛根生那样的小人物,为什么会被郑峰选中呢?他基本上是一个宅男,出来活动的时间并不多,为什么郑峰会认识他呢?” 牛根生——那个早已经伏法的罪犯,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时年35岁,单身,与年过六十的母亲朱月娥住在一起,父亲早逝。牛根生深居简出,基本生活靠他妈微薄的退休工资维持。朱月娥平日里捡拾垃圾卖钱,挣来的钱基本上也都让牛根生挥霍一空。 牛根生平日里不与人往来,除了打游戏之外,少与与外人接触。平日里沉默寡言,看不出来有什么攻击性,从不与人冲突,换句话说,他的性格甚至有些懦弱。 “不是说脾气暴躁的人最容易不计后果吗?”乔智皱紧了眉头,他看了看兰溪,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李逸飞的身上,“不是冲动杀人,而是有预谋的谋杀,袭击的几乎又算是同一类人。李老师,这又该怎么解释?” “连续杀人案。”李逸飞摇了摇头,他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苏教授曾经提过的那种说法,开膛手杰克,就是被人故意养的一个杀手。“牛根生就是这样一种人,只要他心里的某个点被激发了之后,整个人就会失控。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和善的人,凶起来的时候才会完全失控。牛根生本生就生活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其实如果你曾经见过朱月娥的话,所有的问题都会找到答案。” 眼下朱月娥已经是一个上访的钉子户,尽管当年的判决书、证据都已经明明白白地送到了她的手里,可她固执地拒绝相信法律,一遍又一遍的上访,只是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 谁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儿子身上的人——她和天底下所有的妈妈一样,都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绝对不会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亲手毁掉牛根生的也是她,这位自认为天底下最称职的妈妈。”李逸飞轻叹了口气,“早年的她,婚姻不幸,丈夫酗酒,最后失足落水死了。儿子就成了她最大的依靠,据说牛根生在学校里跟人打架,她一定会找对方理论,甚至不止一次跟别的家长大打出手。牛根生也是因为这个辍学在家。朱月娥也有轻度的人格分裂,一方面是对儿子百般迁就,另外一方面,又会在醉酒之后对儿子拳打脚踢,甚至有一次将牛根生打成了脑震荡。” 牛根生恨自己的母亲,这是他被抓到之后,亲口跟当时的秦局说的,可另外一方面,他又知道,自己是母亲唯一的依靠,所以只能在母亲的面前装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 “据秦局说,最后朱月娥想要见儿子一面,他死活都不肯见,而且还让人带话给他妈说,下辈子千万别再做他妈了。”李逸飞叹息着摇了摇头。 乔智皱紧了眉头,掀开了档案的最后一页,那是一张彩色复印的照片,那照片很显然是经过染色的黑白照片——一个年轻的妈妈,拥着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她穿着一件红色的上衣,脖子里还系着一条红色的围巾。 “这就是朱月娥和牛根生吗?所以,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在那个人的算计之中?”乔智感觉自己的心底冒出了一层寒意。 李逸飞点了点头,他一字一句道,“不错,我曾经和牛根生一起交谈过,他是个特例,一方面,他是有精神障碍的,轻度的精神分裂,伴随着妄想症,但显然有人利用了他这一点儿,随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很有攻击性的武器。所以,能发现他的心里,并能积极地判断出他心理状况的人,才是真正的高人,也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五十一,利用与被利用 档案之中有些东西是没有被记录下来的。牛根生根本就没有抵赖的余地,作案工具、目击证人,还包括那个被他攻击却只是受了重伤的受害者,都能指证他。就算他一言不发,这些证据也足够定他的罪。在将他抓捕归案之后,除了他那个难缠的母亲之外,找到与案件有关的物证,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因为物证就大大方方地摆在他的卧室,根本不需要费力的搜查。 虽然案件的调查并没有声张,甚至连牛根生被抓,也只是小范围的通知了一下。可不知道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的,不少人还是找到了牛根生的家中。如果不是街道办出动一起协助工作,只怕会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居委会工作人员为了防止牛月娥发生意外,特意派了人轮流守在她身边。这也让秦队松了一口气,毕竟上了年纪的独居老人。 办了那么多案子的秦队长在抓到牛根生的那天整夜未眠,他曾经和无数的罪犯打过交道,但从来都没有见过像牛根生这么奇特的凶手——看起来是个呆头呆脑的老实人,怎么就能犯下那样的弥天大罪? 在喝完了三杯浓茶,熬到了天亮之后,他也没能从牛根生的口里问答案。跟他一样,参与办案的所有警员们,同样好奇那样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居然朝着那么多无辜的年轻人挥起了屠刀。 他苦口婆心地一直在劝,直到后来,牛根生终于开口,他提出要见李逸飞,他说出来的话,绝对不能被记录在档。 李逸飞是早上6点接到了通知,赶到那里的时候是早上7点,他和牛根生一起吃了早饭。 他还记得那天,牛根生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名要吃的油条和豆腐脑。饱了之后,那双混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对着李逸飞看了半天,忽然就长叹了一口气,“你跟他,有些地方是一样的。只是那时的我却没有发现,他是想要把我推到地狱里。不过,我不恨他,因为对我来说,死是一种解脱。你有妈妈吗?每个人都有妈妈,嗯,说的不错,如果不是妈的话,我们也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可如果能选择的话,我一定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牛根生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心中是满满的恨意——恨之中又夹杂着说不清的爱,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叫朱月娥的女人,悲剧的根源,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是,他是朱月娥的儿子,就算是死了也无法改变。一方面是极致的恨,而另外一方面,又多少有些愧疚,这原本就是一切悲剧的根源。 据牛根生自己说,一切开始变得不同,是始于一场社区举办的一次关于心理学辅导的公开课,为了发动大家前去,社区补助每个人一百元的购物券。而他,就被老妈硬生生拉过去听课了。一百元的购物券虽然给他们家带来了实惠,也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对牛根生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他没想到患有心理疾病的人会那么多,更没想到,那位年轻的讲师,能很快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心理是不是完全健康——他也没有想到,下到几岁大的孩子,上到八九十岁的老人,都会有心理疾病。而像他这样每天宅在家里,不愿意出去见人,也不愿意工作的人,更是需要心理学的干预。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就能让自己的生活走上正轨。 那时的他,刚刚失恋不久,好不容易网上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女孩,虽然年龄大了一点儿,对方对他却很满意,提出只要他出去有一份正经工作,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但没曾想到,朱月娥却以网上的女人都是骗子为由,将牛根生带回家的女孩用扫把赶了出去。 他比谁都渴望正常人的生活,那时的他,甚至已经厌倦了每天打游戏的生活,更厌倦了那个每天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的老妈。 鬼使神差的,他在课程结束之后,找到了那位讲师,最初那位年轻的讲师是不耐烦的,直到朱月娥也凑了过去,诚恳地要求让他帮一下自己,她眉飞色舞地表示,自己的儿子曾经是一个多么听话、多么孝顺的孩子。 那一次的谈话足足进行了一个小时,随后,年轻人特意给他留了一个地址,那是他的办公室,提出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随时前去,在那里,他将会得到免费的帮助。 牛根生最初是不愿意说出这些事情的,甚至那些警察们又是威胁又是谆谆教导,都没有能让他开口。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李逸飞的面前他会变得完全的放松,将过往的种种,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后来李逸飞和秦队长特意去牛根生所在的社区调查了一下,发现那次活动的主讲人,正是郑峰!而那也正是牛根生和她郑峰命运开始交叉的时刻。 郑峰是一个天才的犯罪专家,他也是苏教授最得意的学生,所以利用牛根生的心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做事十分谨慎,每一次和牛根生见面,都避开了所有的人,而且还打着为牛根生好的旗号。 李逸飞也就是在那时发现,牛根生是一个想法很简单的人,想问题基本上就是一根筋——一旦认定的事情,死也不肯更改。就算是一个粗识心理学的人,只要和牛根生交谈过,就能瞬间发现,他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个掌控欲极强的老妈。而郑峰恰如其分地在牛根生的身上发扬了这一点儿,循循善诱,所以才会让他在犯罪的路上越走越远。 灭掉心中最大的执念,这是郑峰给出的建议。他含笑看着牛根生,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但很显然,牛根生和他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根本就听不懂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可聪明如郑峰,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就让他意识到,障碍牛根生幸福的最大障碍,就是他的母亲朱月娥——一个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情绪却时好时坏,对他忽凉忽热却又总是用我就是对你好的态度亲情绑架他的老女人。 五十二,犯罪心理 牛根生提到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时不时闪动着光芒,他的确渴望着改变,更渴望能摆脱自己老妈给自己安排好的生活。他甚至脱口而出,是他妈亲手毁掉了他的生活——他读书的时候,成绩还是不错的,原本努力一把,是可以有一个不错的未来,可他妈却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冲进了学校,让他成为全校学生眼中的笑柄,甚至有人当面嘲笑他没有断奶。 对一个未成年人而言,那绝对是一段不愿意向任何人提前的过去,牛根生说出这些的时候,还是充满了怨恨,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母亲的恨也越来越强烈。偏偏他还不能一走了之,因为朱月娥不止一次地说过,只要他走了,她也就没法活下去了。 “你可能认为,她只不过随口那么说说而已。”牛根生皱紧了眉头,眼中多了一丝愤怒的小火苗,“那时的我也是那么认为的,我喜欢的女孩,一个个都被她拆散了,所以我离家出走了。可她真的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里,到现在她的脖子里还有一道疤。对了,还有一次站在天桥上,一只脚都跨到了外边,如果我不照着她的意思做,她就去死。你见过这样当妈的吗?她能用自己的命来威胁我,所以,只要她活着,我就不能离开她!” 说到这里,牛根生的手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小桌板上!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滚了出来。 他的愤怒又是无力的,换作旁人,可能也不会比牛根生的处理好多少,他自甘堕落,多少也是对自己母亲的报复。 他就算是自己不想要妥协,邻居、亲戚们也会硬逼着他妥协的,毕竟那是他妈,再加上他父亲过世的早,基本上是他妈辛辛苦苦一个人将他拉扯大的。无论从道德还是伦理上来说,他都没有解脱的可能,除非朱月娥真的死了。 郑峰当然能看出这一点儿,在那种放松的环境下,寻求帮助的牛根生,自然不会对郑峰心生戒备。一个内心想要寻找光明的人,既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会拼尽全力的。 只是牛根生不会想到,那根稻草,是拉他下地狱的绳索。 李逸飞虽然隐约能猜到,郑峰肯定动用了不一般的手段对郑峰实施了催眠和心理泄导的疗法,否则,在牛根生提到这些的时候,眼睛里不应该会那么亢奋。 当一个生活从来都被安排好的人、除了金钱上尽量的满足之外,剩下的只有打骂的男人,一旦发现不单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还可掌握别人的生死,这样的刺激,足以让他一次次出手,直到被抓的那天。 原本案子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被侦破。 发生意外的,是最后那个被袭击的女孩——十九岁的舞厅服务员孙某,她同样是在下班的时候被牛根生盯上了,在袭击发生的时候,恰好有人路过。心慌的牛根生没来及确认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慌忙逃窜,这才留了她一条性命。 面对李逸飞提出的尖锐问题,牛根生是有些发懵的,比如说,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目标。他给出的答案十分简单,却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年轻的女孩防范心理弱,反抗能力不强,对他来说完全不会格成威胁。最重要的一点儿,她们从事的都不是正当职业,利用她们的贪婪就能轻易小设下陷阱。直到后来,关于专门挑红衣女下手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他再挑选目标才变得困难。但只要用心,目标总是会出现的。 李逸飞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果然,牛根生的存在,再度证明了犯罪心理学的理论和现实之间,多少还是存在差异的。比如说著名的心理学家龙勃罗梭,他提出的天生犯罪人理论,利用犯罪人的头颅构造、容貌、身体各部分的尺寸和精神状态,论证罪犯是天生的,他们的体格和心理都和常人不同,并指出犯罪行为有遗传性,犯罪的人一般都有犯罪的天赋。 那么眼前的牛根生呢?他的身上显然并不适用这一套理论——不过有一点儿是符合的,比如说,牛根生是一个很迷信的人,他坚持认为,杀了穿红色衣服的女孩,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这个说法,让李逸飞目瞪口呆。 “每一次杀完人之后,我玩游戏的时候都会通关。”牛根生一脸的满不在乎,“红色会带来好运,所以每次杀了人之后,我去买彩票都能中个小奖,这就是她们给我带来的好运。” 这是多么愚昧的一种想法!李逸飞自认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这一次,他控制不住的情绪,愤怒地反问道,“是吗?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杀了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会让她们变成厉鬼来找你?难道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真的不怕吗?” 牛根生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就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断。这样的打击,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李逸飞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对郑峰更多是了一丝恨意——到底他的心底有多阴暗,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方式来报复社会?他还有一点儿人性吗?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很难再堵上,尤其是牛根生这样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人,更是不会放过倾诉的大好机会。他侃侃而谈,甚至还不忘描述每一个小小的细节。 第一次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那是一个在舞厅里伴舞的姑娘,大半夜正在路边等车,他有些犹豫地走过去,而她,朝着他献媚的一笑。他甚至都没有想到,一切会来得那么简单——红色旗袍式连衣裙,再加上浓浓的、廉价香水的味道,足以刺激到他的神经,而后来她大声的责骂,更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根本没有思考,就在僻静的小巷里,一刀结果了那个女人。而那晚的大雨,掩盖了所有可能的线索。 接下来就是轻车熟路,他喜欢那种杀人之前的紧张感,再加上他那张看起来很老实的脸,能轻易地骗过别人的眼睛,所以作案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 他是一个记忆力惊人的人,每一起案子的时间、地点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说得含糊的是犯案的过程,他只知道自己兴奋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好像自己的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五十三,牛根生的疑惑 李逸飞当然看得没来,他之所以选择找自己倾诉,不仅仅只是为了说一说案子那么简单,同时也是一种发泄、一种回味,他在回忆案件给他自己带来的那种快感。所以,看着他平淡如水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让李逸飞心生厌恶。 “我听说你是一位心理学老师,还是一位很厉害的角色,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病了?”牛根生一脸的诚恳,就像是一个小学生那样,眼睛里写满了渴望。“我也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可是听见她们的惨叫声,还有刀子扎在她们身上的感觉,简直就是太爽了!” “那位心理学讲师呢?他跟你说过什么?”李逸飞反倒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牛根生,那时的他已经意识到,事情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而他却想不明白,郑峰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会制造出来这样一个杀人的机器? 牛根生老实巴交的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我不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给了我一把刀,让我试着切一个冬瓜,接着是一只死猫、活着的猫、活着的狗——” 说到这里,牛根生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犯罪吗?事实上,那晚如果不是我太紧张,不是正好有人路过的话,你们是不可能抓到我的。原本一切都应该是完美的,不应该有那么一点点瑕疵。” 李逸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是的,这个论调何其熟悉?那时的苏教授,已经提醒他可能存在一个幕后的黑手,而一切的开始,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关于“完美谋杀”的讨论。 见李逸飞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让牛根生很是疑惑,他反问道:“你不好奇吗?警察花了那么多的时间,费了那么大的警力,甚至还动用了李老师您这样的犯罪心理学专家,都差点儿栽到我的陷阱里,你不觉得很好奇吗?” 眼前的罪犯,显然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呆头呆脑,他有着自己的小狡猾,他显然是在耍那点儿小聪明,想要跟他们谈进一步条件。 “我一点儿都不好奇,”李逸飞笑了,他是一个严肃的人,甚至还能板着脸说起那种会让人笑得满地打滚的笑话,如此一笑,表情看起来颇有几分惊悚。 牛根生也是一愣。他迟疑地问道,“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想知道吗?” “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完美犯罪,那你的计划已经破产了,现在的你已经被抓捕归案,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律师,也只会替你争取一种死法而已。”李逸飞惜字如金,并不想跟眼前的男人多费口舌。不过,既然他想耍一点他小心计,倒不如成全了他,所以他认真地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有些问题嘛,我还真的很是好奇。照你的说法,所有的计划都是事先制定好的,你选定的目标,肯定也不是随机选择的吧?肯定是有计划的。” “不错不错。”牛根生一脸的得意,“每一个女孩子,我都是了解她们每天的工作、上下班的时间还有是不是有男朋友,然后才下手的。绝对不合有差错。” 李逸飞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他一脸同情地看着牛根生,“那我还真是好奇,既然你说过,所有的计划都是你自己制定的,又是你自己选定的受害者,那就不应该发生任何的意外。最后一次被警察发现的时候,你说有人恰好路过——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正好那么巧大半夜的路过那里,而且声音还大到正好被你发现呢?” 牛根生那双混浊的眼睛眨来眨去,他反问:“李老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那个人不是正巧路过吗?” 李逸飞还是皱着眉头,像是在认真地思索着这个问题,随后叹了口气:“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太巧了。而且之后警察们曾经在周边查问过,并没有找到过那个路过的人。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说不好,可能就是你的运气好吧。” 牛根生几乎是瞬间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蔫地耷拉着脑袋,半天没有开口。他是个冲动的人,大声问道,“不会的,绝对不可能,你说的那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没有人能利用我,我才是那个主宰别人命运的杀手。” 李逸飞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他作过度的纠缠,他知道,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牛根生的心头种下,接下来只需要等着它生根发芽。 “那么对红色的执念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李逸飞感觉自己的心头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涌,可他却不得不控制住内心的不安,毕竟他很清楚,此刻的秦队长,就在隔壁听着、看着这里的一切。 “红色?”牛根生皱了皱眉头,“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红色和牛,本来就比较配吧。” 当那张涂了色的照片被递到牛根生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的懵懂,将那张照片还了回去,“这是摆在我们家的照片,你怎么拿过来了?有什么含义吗?” “你选择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并不是偶然的,也不是因为你真的确认杀了穿红衣服的女人会给你带来好运,而是你恨这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李逸飞掷地有声的回答,眼睛死死地盯着牛根生。他知道,这绝对会给牛根生致命一击,除非郑峰早就对他做过心理上的暗示。 果不其然,牛根生面如死灰,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李逸飞知道真相很残忍,但还是继续道,“你真正想杀死的,是那个毁掉你整个人生的母亲,你恨照片中的这个女人,又不能离开她,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发泄你内心的愤怒,所以每一次杀人,才会让你感觉到愉快。很讽刺不是吗?所以,如果你真的还想救自己的话,那就尽量回想,找出你被利用的证据,否则的话,你只有死路一条。” 牛根生抱住了自己的头,发出了牛一般“哞哞”的哭声。 就在那次谈话的最后,牛根生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妈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讨厌再听到老妈的唠叨! 五十四,高明的手腕 所有的一切都会有失控的时候,就好像再精密的仪器,也总会有出错的时候,问题就在于,如何在发现出问题的时候,可以利落地处理掉所有的后续麻烦,对待女人如此,对待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牛根生更是如此。 郑峰不由得扬了扬眉毛,是的,就算是李逸飞出面了又能如何,抓到牛根生了又怎么样?不是也没能找到自己跟案件有关的证据吗?到了最后不照样还是夹着尾巴乖乖地回去教书了吗?不是谁都能被称为犯罪专家的! 最起码,自己快刀斩乱麻的本事,就没有几个人能学得来。只是可惜了那一段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来的婚姻。不会在牛根生的身上留下任何线索,更何况,那时的警察们早已经被他们牵着鼻子累到疲惫不堪,抓到案犯就万事大吉,哪里还会继续追查? 兰溪的出现,只是个意外,是的,绝对仅仅只是一场意外。 他从小学开始,最欣赏的故事就是田忌赛马的故事,“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这就是兵家最厉害的招数。他自认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所以,跟自己身上的优点比起来,他更清楚自己的弱点,所以才会初入情场、职场的时候,就如鱼得水。 自己的夫人——是的,那是唯一一个配做她妻子的女人,或者准确地说,在遇到兰溪之前,那是唯一一个配得上自己的女人。 他是一个很自律的男人,在婚姻这个市场上,他将自己的价值发挥到了最大。——他一直都信奉,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男人,所以,尽管有无数的女孩表白或者是暗示,他完全无动于衷,就算是再坚持的漂亮女孩,他也会拒之门外。是的,每一次的付出,他都希望能得到回报,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借助于这一次的婚姻,让自己脱胎换骨。 有一种荒谬的论断,但却被不少的女人证明是真理——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就算是到了现在,似乎还有不少的女人抱着这种论调。对这一点儿,他也有着同样的想法,而且更认为婚姻对男人而言,更是一次脱胎换骨的选择,会决定男人后半辈子的走向。 只要看一看自己的那个倒霉的老爹,就知道娶对一个老婆对他有多重要。不管有多大的雄心壮志,只要找了一个除了用责骂和打架解决问题的女人,就等于要了男人的半条命。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重复自己老爹的覆辙。 所以对于婚姻,他很慎重——他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在婚姻市场上的价格会越来越高,而他,只需要待价而沽。 机会不是等来的,他做足了工作,终于发现学校的行政部门里有一个并不漂亮的女孩,三十出头的年龄,却还没有男朋友。她很低调,无论是穿着还是使用物品,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只有几个声望较高的领导,对她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 根本不用费太大的力气,他就惊奇地发现,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没有半点儿架子的女孩,居然是本市某位高干的独女。因为身体的状况,再加上她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所以一直都是单身状态。 做足了工作之后,他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怀里抱着厚厚一撂书的他,撞到了准备去图书馆借书的她,于是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开始了——在她的眼里,那是一次浪漫的邂逅,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喜欢看的书,喜欢看的电影,甚至包括她自己喜欢的明星,都能在他那里得到了共鸣,更为重要的是,他似乎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在她的面前表现得十分放松。 他知道自己的魅力,也知道他们的感情在快速的升温。他总是能在适当的时机出现,又总能让严肃的她嫣然一笑。 直到他向她表白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地向她表示——虽然他现在挣得虽然不多,还不能让她过上富足的生活,但是将来他一定会努力的。 她是哭着跑开的,临走之是,她只是说了一句话,“我不想耽误你,可是我——你是不能接受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 煎熬的三天,对那个女孩来说肯定是这样。而对他来说,则是吃喝玩乐从来都没有过的放松,唯独没有做的就是睡觉,他需要创造出来一个落魄的失恋男人形象。 当他胡子拉碴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拿出了倾尽所有买到的钻戒,当着她的所有同事们一起求婚的场面,终于感动了她,也感动了所有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劝她同意。 几天之后,她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家里——那是他早已经确认过的地方,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真的有机会走进去,还会被当成客人招待。 显然,那一对平易近人的爸妈,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终于替自己的女儿找到了一个可以照顾她后半辈子的人——他当然明白,在他没有走进这座房子之前,他的所有资料都被查了个底朝天,确认完全没有问题之后,他才会被带进来。 他表现得诚惶诚恐,虽然没有明白地表达自己最初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表演,得到了两位老人的认可。 “是个有为的年轻人。小伙子,好好工作,我看好你。我们家小曼的将来,就交给你了。”后来成为自己岳父,再后来又成为前岳父的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里甚至还有泪花在晃动。 半个月之后,她兴奋地表示,他已经通过了考验,可以结婚了——老人喜欢低调,要求婚礼一切从俭。 不过他还是按照自己最大的能力,带着她去蜜月旅行,确认她是否爱自己的同时,也在暗中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那是他前半生最值得炫耀的杰作,不过就算是再怎么得意,也只能留在心底,他不想让她识破自己的阴谋。 凭心而论,她不漂亮,天生注定这辈子做不了母亲,可那又怎么样,他最初是抱着目的接近了那个女人,可靠近之后,才发现她的冷静、理智可有身上的那份浓浓的爱意,都让他着迷。她就像是太阳一样,照进了他那颗冰冻的心。 是的,他原本是打算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突然之间发生了转机,而一切的一切,都缘于那个关于完美谋杀的赌注。 五十五,变故 婚后的一年,是他最轻松、最幸福的时刻。她是一个理想的伴侣,头脑清醒,从来不会提那些无聊的问题,也不会天天将爱挂在嘴边,只是默默地替他打理好一切,生活上就算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也会悄悄一个人的解决掉。他享受着她的温柔,她的照顾,还有她的家庭带来的一切福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心。这样的人生很美满不是吗?郑峰已经陶醉了,他也在努力扮演着一个好丈夫的角色,事实上,恐怕找不出比他更懂女人心思的男人,没有谁比他更善于制造小惊喜。自然,他们的生活也被周围的人所羡慕。 没有孩子,将来也不会有孩子,对郑峰来说是很容易就能接受的事实。他早已经看破了人生百态,有没有自己孩子,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他从来没有打算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他和她,都以为生活会这样继续下去,平静、幸福,然后相守到老。 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一切的平静被打破了。而那个女人,就是他的亲妈高珍——他认为她就是一个高分贝移动的喇叭,蛮不讲理又专横的女人。 他恨高珍,甚至当高珍提出要来自己家住几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电话里面义正辞严地告诉她,自己已经成家,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不允许她插手。 可自己的妻子却带着十二分的客气将她请进了家门,他无奈,却也只能尊重妻子的选择,作为心理学讲师,他当然能看穿妻子的心思——她希望不只是得到他的认可,也希望能尽快地融入到整个大家庭之中。 他当然也知道,妻子一切的努力都将是徒劳无功的,只希望自己那个不讲理的老妈,能尽量维持表面的客气。 但这样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一天,原本妻子的打算带着婆婆外出游玩的。可没曾想,高珍号啕大哭,哭吼着说自己的儿媳是一个黑心的女人,居然让他们老郑家断子绝孙。 当他赶回去的时候,温柔而又得体的妻子,眼角还挂着眼泪,却劝他千万不要跟老人计较。而高珍得寸进尺,逼着小曼马上跟儿子离婚,否则的话,她就要死在他们眼前。难听的话,一句句从高珍的口中蹦出来,像刀子一样让小曼的脸色难看。 好不容易说服了妻子暂时回娘家居住,他关上了门,冷冷地看着那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女人。 “你的戏可以到这里结束了。你想干什么?”他沉声看着地上那个女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这个女人作自己的母亲。 “啊?你居然还向着那个女人说话?儿啊,我可是为你好,那个女人是想要断了我们郑家的香火啊。你可不能被她骗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就算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也得生孩子才能嫁进我们郑家不是吗?”高珍红着眼睛看着郑峰,气得鼻子都快要冒烟了。 “这是我的生活,你不用插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郑峰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是的,每当和这个生了自己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可眼下,他只能努力平静下来。 高珍收住了哭声,看着郑峰,眼睛里面带着一丝不甘,还有说不出来的愤怒,“你小子是在跟我说话吗?这是你跟你妈说话的语气吗?你不会还想护着那个狐狸精吧?我可告诉你,她比你大几岁我也认了,可是不能替我们老郑家传宗接代,绝对不行。” “你姓高,不姓郑。”郑峰的眼神冰冷,他厌倦了这个女人,只是没曾想到,有一天她会把手伸到自己的家里来,“小曼是我爱人,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根本也没打算生孩子。你走吧,别在这里妨碍我的生活。” “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居然这么跟我说话?”高珍再度号啕大哭,她知道,嗓门再大一点儿,肯定就能把周围的邻居招过来,到时候就是人海战术,人人都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她继续大声道,“你这是想要气死我啊?这一把年纪替你操碎了心,你还这样跟我说话,我不活了!邻居街坊们,你们出来听听啊,哪有这样的儿子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在她惊诧的目光之中,郑峰冷冷地扔下了一把刀,还有不知道什么地方扯来的一条床单,“我住的是二楼,从这里跳下去是摔不死的。所以,你身打算抹脖子还是上吊?这两样都是趁手的东西,不用你自己去找了。” 高珍愣住了,一哭二闹三自杀,这可是她大半辈子的法宝,也正是因为这样,才降服连自己的丈夫,眼前这小子,居然不吃这一套? 郑峰没有表情地看着她,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哟,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儿子,什么都得听我的。别以为自己工作了,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高珍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郑峰的鼻子骂道。 郑峰推开了她的手,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我劝你说话之前还是想清楚,是我把你赶出去,还是自己滚出去?用你对付我爹的那些招数,对付我是没有用的。你不是说自己想死吗?我可以帮你。” 高珍的眼中多了一抹恐惧,她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自己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好女不吃眼前亏,这也是她一向信奉的真理,所以二话不说,拿着自己的小包,口中骂骂咧咧地走了。最起码,她确认所有没有开门出来看笑话的人,已经知道自己的儿媳是一个不下蛋的鸡,早晚有一天,自己那个宝贝儿子,会哭着回来让自己出主意的。 她这样的想法,自然也没有逃过郑峰的眼睛。是的,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妈,也没有谁比他更恨自己的妈。 平静的生活,终究还是被自己的亲妈一手毁掉了。妻子可以假装不在意,但是无数个同床的夜晚,他知道妻子会在半夜中醒来,对着漆黑的房间里哭泣。而他只能尽力的开解,只是心结,又怎么能解得开?何况,她原本就是一个很爱孩子的女人。 他害怕事情会失去控制,逃避是最好的方式,所以他开始早出晚归。就在又一个打算加班的夜晚,他打开了当年亲手写下的那一份档案。是的,是时候找一件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他用起了自己的当年的绰号——谦君子。 五十六,设想 追根溯源,有些犯罪学专家将所有的犯罪行为,归因于家庭的不幸。郑峰也被归入了这一类,不过不幸的是他的原生家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郑峰的家庭条件更优越之外,性格暴躁的母亲、父母不幸的婚姻,这一点儿上都是相似的。 所以,郑峰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或者走进社区,应该就是他选定目标的方式。 当知道郑峰已经结婚的消息时,兰溪还是很惊讶的,她以为,像他那样头脑冷静到可怕的男人,是不可能有家庭的。直到李逸飞拿到那份他离婚的资料之后,她才确信那个男人真的有老婆,而且还是一个出身非同一般的女人,而且因为她身份的特殊,在确认她完全是清白的之后,将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都封了起来。 “虽然我不相信宿命论,但有时候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基本上一辈子的人生轨迹就可以确定了,除非他真的能摆脱家庭的影响。郑峰虽然能给疏导自己的心理,却永远没有办法改变父母婚姻不幸的事实,他恐怕也是借着牛根生之手,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这是李逸飞当时给出的说法。 疯狂的行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有一点儿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那就是就算是查到了最后,郑峰似乎还是清白的,最起码,就算所有的人都可以怀疑他,却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多年之后,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再回过头来看那些案子,尤其是心中有了定论之后,再回来看这些案子,依然会有一些有意思的发现。 兰溪当然明白,这就是心理学上常常会被提到的投射心理学,将自己的看法,加到那些案子上,有可能会接近案子的真相,也有可能会是自己的解读。郑峰自以为巧妙的布置,实际上都有他自己心理的投射。 就算是放在人类犯罪史上,也能确认这些案子布置的精巧,一环扣一环,如果不是牛根生自己露出了破绽,是不大可能破案的。正如他们当年郑峰自乱阵脚,才会露出破绽,让他们一路追踪,杀得他溃不成军。 每当想起那双眼睛的时候,兰溪依然还是会忍不住身子发抖。那是一段让她自己激动又后怕的日子,明明知道他就自己的附近,却只能假装完全不知情。 原本以为,引人注目的感觉会挺好,但兰溪做梦都不会想到,被人过度的关注,让敏感的她差点儿失控。就算是到了现在,走到路口、回到家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留意,看一看身后是不是有跟踪的人,睡梦之中也常常会惊醒,看看床边是不是突然多了个人。 其实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只是到现在为止,她也想不明白郑峰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或者说,如果不是他们故意耍了一点小小的手段,是不可能让他现身的。 至于杨铃的死,是不是真的和杨峰有关系,还真是不好说,尤其是到了现在,每个人的心中都多了一个大大的谜团——唯一能肯定的是,在杨铃死的前一天,正好是将牛根生抓捕归案的时间。两者之间,真的会有关联吗? 女孩子有秘密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无论对安琪儿还是杨铃的家人来说,她似乎都是一个谜团,没有人能了解真正的她,所以才会在她有男朋友之后,也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谁。吴一航,或许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郑峰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你看看,像他这样帅气、工作稳定而且家世又不错的男人,肯定是比较抢手的。如果你说杨铃喜欢的人是他,好像一点儿都不奇怪。我觉得可以从这一方面入手,多走访几个人,说不定会有所发现。”乔智一脸的若有所思。 对吴一航的调查丝毫没有进展,他的家人对他的了解更少,除了严苛的要求之外,他的爸妈似乎根本就没有关注过他的精神世界,对恋爱更是采取了反对的态度,认为他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而不是女孩子们的身上。 但王思思的名字还是被提到了,吴一航过去的朋友提到了个子小巧的王思思,而且亲眼看见他们两个曾经一起吃饭。 乔智皱了皱眉头,经历过林丽莎的事情之后,兰溪的情绪低落了不少,王思思也是她的朋友,所以这件事情暂时还是由兰溪处理更好。 “思思同学应该就在本市。”兰溪不动声色地开口,眼下她能确定的是,王思思绝对有秘密在瞒着自己,只是她一直都在躲着自己,那就暂时只能先放她一马,“我想,关于杨铃的死,她可能会知道一些东西,毕竟杨铃死的前一天,她们曾经一起吃过饭。” 千头万绪,兰溪隐约能察觉到一些东西,只是眼下还不是拿出来讨论的时候。 揪出郑峰,对他们来说才是重要的。更要命的是,此刻的郑峰已经改头换面,想要找出他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说不定解开问题的关键,还在牛根生的身上。”李逸飞漫无目的地掀了一下档案,这些档案他早就翻过无数遍,却从来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李逸飞和兰溪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当时的物证来得太容易,所以对牛根生住所的搜查并不是很彻底,会不会当初还有什么遗漏? 郑峰那样的人,虽然每一件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但却不代表牛根生从不保留任何的证据,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他们都不应该放弃。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真的会有什么东西会被留下来吗? “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存在。”乔智摇了摇头,这是第一次他如此肯定的回答,“他可不是受害者,而是一个杀人犯,这样的人,恐怕家里人巴不得从来都没有过这么一个人,怎么还会保留他的东西?” 不过这个提议却得到了兰溪的认同,她也好奇地想要知道,牛根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会大开杀戒?如果他的母亲还健在的话,她也希望看一看,到底是多么失败的一个母亲,能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上断头台? 五十七,大开眼界 居委会的人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带着兰溪和乔智去了那个可以称之为垃圾回收站的破旧小房子门口。 工作人员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抱怨,因为这那位固执而又不听劝的老太太,他们可吃了不少苦头,每年春秋最凉快的时候,老太太都会跑去信访办,全国各地都要跑,而且每次只准备去的路费,回来的时候都到救助站报道,由政府出资买张车票送她回来,再由当地政府派人接回家。 “上了年纪的人,根本是不讲道理的。我们这里新来的年轻人,苦口婆心地给她讲法律,讲道理,可从来都没有用的。就算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最能做群众工作的人,都不敢接这个活儿。”工作人员不由自主地倒起了苦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两位同志,如果你们真的有办法的话,不如替我们做一做工作,这里为了市政道路施工要拆迁的,如果她肯接受条件的话,补偿款足够安排她进一家挺好的养老院了。否则再这样下去,受罪的可真是她自己了。” 兰溪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大难题。她皱了皱眉头,不过看乔智自信满满的模样,只怕这家伙要碰钉子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居委会的人指了指门口,连声道,“朱月娥就住在这里,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有事情要谈,我在旁边不太方便。” 敲了敲门,里面传过来一声嘶哑而又尖利的声音,“进来吧,门开着呢。” 推开门,空气中发霉的味道混杂着食物发酵后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像是活在化学武器库中,这样的感觉并不好。两间又窄又暗的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捡来的废品,破旧的报纸几乎堆到了天花板上。 一个头发油腻到打绺的老妇人正坐在一堆塑料瓶的中间,拨开了头发,混浊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警惕,脸上似乎挂着永远都洗不掉的油污。原本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看到了贼一样,跃过瓶子堆,一溜烟的冲到了他们的面前,用尖利的声音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想抢老婆子的什么东西?我可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是不会让你们占我便宜的。想让我离开这里,没门儿。这里可都是我的宝贝。” 乔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这简直比凶杀现场还恐怖,“大妈,我们是警察,来这里是想问您点儿事儿?” “警察?你们还我的儿子,还我的儿子!当年你们就红口白牙,就那么把我的宝贝儿子给带走了,只剩下我一个老太婆孤零零的活着,你们政府就是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吗?我的根宝,怎么可能会杀人?你们肯定是抓不到凶手,才会拿我的根宝抵命。苍天啊,你是不是整天都不睁眼啊,我们这些老百姓,就得被你们这些当官的欺负啊。”朱月娥突然号啕大哭,猛然间坐在了乔智的面前,两只手死死地抱住了乔智的腿。 兰溪慌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架势,更狼狈的乔智,朱月娥坐在地上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乔智的裤子上抹,另外一只手还死死抱着他的腿。他想要挣脱,可又怕伤着眼前年迈的老太太,只能强忍着,那表情看起来十分可怜又可笑。 开了闸的洪水,这样的形容再贴切不过了。朱月娥的话就像是机关枪一样,开始根本就没有停下去的意思。絮絮叨叨,很像是一只惹人讨厌的苍蝇。 怪不得李老师说,牛根生所有的问题,只要看看朱月娥就能找到答案了,这样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太太,无论是谁在她的身边待那么久,只怕都会出问题的,那种让人压抑的感觉,恐怕任谁都会喘不过气来。最重要的是,就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样的一句话,她能反复地说很多次。 “你不问问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吗?”兰溪终于可是找个机会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头问她,“你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冤枉的,可你有没有替那些死者想过?” 兰溪一句话像是刺痛了朱月娥的神经,她将最后一把鼻涕抹在乔智的裤子上,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沉着脸呵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儿子的错吗?我儿子是那么乖的人,怎么可能会犯错?如果不是她们故意穿那么少,去路边勾搭男人,怎么会出意外?我儿子就是冤枉的——” 乔智强忍住胃里的翻滚,却忍不住内心的愤怒,大声斥责道:“你就没有替那些受害人想过吗?她们都是无辜的,却被你的宝贝儿子给杀了?” “我儿子有什么错,穿那么少上大街,屁股、大腿想露多少露多少,伤风败俗的娘儿们,就是欠收拾!哼,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想想,当年我娘那辈人,如果穿成那新上大街,是要被浸猪笼的!”朱月娥嘴巴不饶人,瞪大了那双混浊的眼睛。 跟这样的人哪里还能讲道理?兰溪和乔智交换了一下眼色,乔智显然一筹莫展,看样子随时都准备逃走。 “大妈,您说这话可真有意思。您家的牛根生是宝贝,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人家的心头肉啊。我可听说,有些媒体正在炒作这件事情,当年那些受害者家属没来找您的麻烦,是因为警方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可一旦他们知道这就是牛根生的家,您觉得会怎么样啊?他们会不会像您一样,想尽一切办法,替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啊?”兰溪的话说得很慢,但是却保证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原本还叽叽喳喳的朱月娥,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看了看兰溪,直到确认兰溪不是在开玩笑,号啕大哭了起来,“天哪,这还有没有公道了?他们不可能欺负我这个苦命的老太婆吧?” “跟您比起来,他们更命苦吧?是您养的儿子,杀了他们的孩子。”兰溪尽管不忍心,但还是得插上一刀,否则的话,谁知道这个固执到变态的老太太,还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 半个小时之后,拿着那个破旧的鞋盒的兰溪,和看起来随时会吐的乔智,从那小院子里走了出来,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了整理房间的声音。 五十八,通病 明明只应该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可是发现得越多,越发现杨铃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甚至可以说,在某些方面,她和林丽莎有相同之处,比如说跟别的男孩子并没有保持适当的距离,却又让别的男孩子不舍得离开。杨铃是一个爱好幻想而又浪漫的女孩子,她似乎对什么都保持一定的热情,又没有把握好跟人交往时的尺度,所以的男生似乎都能勾起她的兴趣,但最讨厌乏味的男生——吴一航,恰好应该就是这样的人,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兰溪对着窗外发呆,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可到了现在,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桑太太的手术时间被往后推了一天。她还不忘打电话过来通知兰溪,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在手术室外等她出来。 真是一位热情的老太太。据青姨说,所有的护士都在盼着兰溪出现,只有她才能搞定桑太太。这对兰溪来说,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急性子的人,一般都是聪明人,他们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兰溪很快就发现桑太太的聪明,可惜,桑琪虽是她的女儿,却没有她一半的聪明。兰溪总感觉,桑太太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另外一方面,无论是桑琪还是王思思,似乎都在故意躲着她不见。王思思的手机依然传来刻板而又单调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用户目前不在服务区。 “好吧,不用问了,我在想杨铃自杀的动机。像她那样漂亮的女孩子,父母宠爱、学习顺心,将来还有那么一大笔的家产等着她料理,那样的女孩子,有什么理由自杀呢?”兰溪看了看凑过来的乔智,下意识地开口。 乔智没有答话,他的表情看起来却丰富多彩。兰溪瞪了他一眼,多少有些无奈道,“天哪,你不会真的在想,她和林丽莎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惊讶到不能呼吸,乔智倒吸了一口凉气。兰溪无奈道,“我就是猜出来了,而且很容易联想到这两个女孩子不是吗?唯一不同的是家世。林丽莎的悲剧,多少是由她那个贪财的老妈亲手造成的,可杨铃不同,她就是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这样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才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不是吗?况且,她虽然物质生活很丰富,但精神世界,却未必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李逸飞皱了皱眉头,的确,他翻看过那些资料,对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大致还是有点儿理解的,“其实仔细观察,这也是杨铃那样的女孩子通常都会有同样的毛病,她们对所有的事情都抱着极度的浪漫想法,非常不切实际,以自我为中心,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却总是抱着为你好的态度牺牲自己。她们同情心旺盛,可一旦遇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千方百计的争取,哪怕到了最后会轻易的丢下。所以,很容易就伤到那些想要靠近她们的人,也很容易闹到两败俱伤。” 三个人面面相觑,兰溪含笑看着李逸飞,是的,才几年不见,他的目光更加尖锐,而对人性的了解,似乎比从前更加深刻。会不会因为这样,他才不需要身边多一个女人照顾? “话有点儿过分了,不过基本上很切实际。”兰溪无奈地点头。 乔智一脸的不解,“打断一下,你是说,那是所有女孩子的通病吗?还是说杨铃?” 李逸飞摊了摊手,“我可没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说的是杨铃那样家庭出身的人,想想看,她家的亲戚——我指的是她爸妈两边的亲戚都是普通人,所以她从小都是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长大的孩子,她很快就能意识到自己跟别人的不同,甚至还有会目光短浅的人,上赶着想要巴结她。这样就会给她造成一种虚假的印象,就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围着她转,她看不到人性的复杂,也不明白别人为什么那么好,只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那种优越感。同时,也习惯了颐指气使,让别人照着她的想法来,一旦有人违背她的意志,那就会造成两种完全相同的结果,一是她认同对方的看法,将对方当成心目中的大英雄,二是——玉石俱焚,宁愿她亲手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兰溪能了解那样的感受,甚至,那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也会被培养出来,比如说后来的林丽莎。 “所以我认为可以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那就是吴一航绝对不是杨铃的男朋友,不过,吴一航对杨铃的感情可能不一样。”兰溪困惑地提出这样的结论。 “理工男的思维跟女孩原本就不同。我想,就算她曾经喜欢过吴一航,也只是曾经而已,绝对不可能持续太长的时间。”李逸飞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实上,他一向认为渣男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出现在文科生。 所以,只有女孩子才会最懂女孩子的心思!兰溪心头一亮,她知道,一个大好的机会已经摆在眼前,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利用起来。 当她提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乔智和李逸飞虽然反应不同,但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先见之明,下对了一步棋,居然会派上这么大用场。 李逸飞犹豫了一会儿,爽快地点了点头,“也好,既然秦局都已经发话了,无论成与不成,总要试试。” 一场特别的会面,就在桑太太的手术室外开始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桑琪不可能不出现的。她简直忍不住想要抱着桑太太亲一口,她真是一位神助攻手。 桑琪看起来早料到兰溪绝对不会放过这次见面的机会,只是没曾想到会看到李逸飞同时出现。 兰溪的话说得很含蓄,但意思表达得却很清楚——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想要查明杨铃死亡的真相,以及吴一航为什么会突然跳楼的秘密。虽然警察们早已经给了结论,但是他们认为,这背后可能还另有原因。 早已经是踏入社会的人,自然不会太过天真!桑琪当然看得出来,既然李老师和乔智都出现了,说明他们已经查出了什么。她长吸了一口气,能拖多久?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最重要的是,她的处境目前看起来很不妙。 五十九,欲罢不能 “其实我不应该对你有任何的隐瞒,的确,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过吴一航,甚至主动接近过他,原本我以为,他会看懂我的暗示,然后反过来追求我,可他——却像是个木头一样,完全没有反应。”桑琪开口了,那话说得很是艰难。 让一个女孩子自揭伤疤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那还是看起来并不怎么光彩的过去。不仅如此,在提到这些的时候,兰溪能感觉到桑琪内心的不平衡,当初的她,可是希望能找到一个社交能力超强的男生,选择吴一航,恐怕她自己也认为,自己是降低了标准。 能如此坦白的理由,当然是因为上一次的突发事件,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王思思,桑琪都应该明白她的处境不妙。 桑琪清了清喉咙,“那时的我一定是疯了。我曾经找过吴一航,提醒他杨铃并不爱她,她脚踏好几条船。可吴一航却像是着了魔一学,只是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我。可怜的吴一航,他很聪明,可提到杨铃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不讲理的孩子一样,完全被她迷住了。他甚至还反问我,是不是因为嫉妒,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 现在提到这些事情,桑琪依然愤怒不已。那时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就鬼迷心窍,居然没有翻脸,而是看着吴一航冷漠地看着她,提醒她做人不能太小肚鸡肠,还口口声声这表示,杨铃在他的面前夸奖过她,还说她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他冷冷反问道,“看起来,她的心思真是太单纯了,怎么会把你当成她的朋友?” 她真的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出手给他一个耳光,为什么要爱得那么卑微。 “其实你也很羡慕杨铃对吗?就算是到了现在,你也在想,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是不是比你更精彩?”李逸飞在一旁轻声地问道。 这句话瞬间戳中了桑琪的泪点,她勉强装出来的坚强,在瞬间卸了下来。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难道李老师就不能假装糊涂一回吗?非得说得这么直接?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女孩子都是有虚荣心的吗?尤其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更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痛苦? “我知道生活是没有那么多的浪漫可言的,他和我,原本应该会成为很幸福的一对情侣,我可以照顾他的生活,可以替他照料好所有的一切,他只要用心去工作就行了。浪漫只能看看电视剧、看看电影而已,生活中完全不需要。他不明白,杨铃却用那种浪漫的说法诱惑了他。他应该看出来,那就是一个陷阱,而且杨铃根本就没打算跟他在一起。”桑琪语无伦次,但愤怒却是显而易见的。 问题永远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桑琪能看出吴一航和杨铃之间存在的问题,却没有意识到,她不幸的根源,正是在于太过在乎吴一航了。在她的描述之中,吴一航是完全无辜的,他只是被杨铃耍得团团转——是杨铃故意使了计谋,让吴一航迷上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吴一航欲罢不能,所以才会对桑琪粗暴的拒绝。杨铃是咎由自取,虽然不确定她和吴一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在临死之前,对吴一航应该是有所亏欠的。 女孩子最善于维持的就是表面的和谐,桑琪又一向都是冷冷的性子,所以她和杨铃的关系,似乎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讨厌杨铃的心机,因为有一次,杨铃故意在她的面前说,吴一航太笨了,明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居然费了半天的力气都没有做好。 那是桑琪第一次跟杨铃正面起冲突,她瞪着杨铃,就好像是一只护着自己小鸡的老母鸡一样,大声道,“哟,你聪明,那就说一个聪明的法子我听听?” 杨铃完起是一副自己计谋得逞的模样,朝着她刮了几下自己的腮,“羞不羞?不是说你不喜欢吴一航吗?怎么我才说他几句不好的话,你就气成那个样子了?丫头,你自己的心思暴露了吧?要不,我出面撮和一下你们怎么样?其实我还是很愿意尝试当一回红娘的。” 桑琪第一次见识到了杨铃的心机,她又气又急,幸好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所以她只能假装冷笑,一言不发。 杨铃依然还是自以为是地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直到桑琪无奈打断了她,“喜欢一个人怎么样?难道非得跟他在一起,才叫爱情吗?难道你不知道,有一种爱叫放手,成全他的理想不是吗?” 那句装逼的话说出来的时候,杨铃愣在原地,半天没能回过神来。桑琪甚至有些得意的发现,杨铃的脸色很难看,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最后从口中憋出来一句话:“别把自己想得那么无私。” 装!继续装!桑琪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桑琪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也知道和吴一航之间,隔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越过去的杨铃。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直到现在,桑琪依然坚持认为,如果吴一航最初认识的是她,而不是杨铃的话,可能一切都不同了。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吴一航,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所谓的吴一航,也仅仅只是她的想象而已,她以为的了解,也仅仅只是吴一航生存的环境而已。 “其实我对杨铃的死,并不怎么感到抱歉。坦白来说,那就是我的想法,虽然当时我也被吓得不行。”桑琪的脸色不太好看。 够坦白,但好像总是缺了点儿什么。 “可我——除了吴一航之外,没有人知道我爱他,丢脸也只是在我喜欢的男孩面前丢脸,没什么好说的。”桑琪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叹了口气。 当提到王思思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瞬间变得警惕起来,显然,之前发生的种种,早已经让她心生戒备,可不管怎么想,她都想不出来王思思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桑琪也保持了沉默,她还不能说,或者最好永远都不说。只是提到王思思的时候,她的态度早已经有所暗示,她确信,聪明如兰溪,肯定能听出来她的话外音。 六十,神助攻 桑太太的手术非常顺利,醒来之后处于半清醒状态的她,在看到兰溪的时候,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似乎生怕她会突然走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乔智和李逸飞。 桑琪感激之中还多少有些尴尬,她是个爱面子的女生,而且一直都想要维持那个高冷而又精明的女商人形象。幸好李逸飞和乔智被挡在了病房外。 帮着护士一起将手术过后的桑太太安顿到病床后,兰溪正准备离开,却被桑太太再度拉住了她的手,勉强扯着嗓子道,“溪溪,我知道你来这里,肯定是为了琪丫头,虽然我是恨铁不成钢,可再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帮一帮她。” “妈——”桑琪大惊失色,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妈会突然这么说。慌乱之中,她甚至还撞到了病床,惹得桑太太呻吟起来。 “丫头——你听我说。”桑太太显然在努力发出声音,可那声音并不大,“我见过杨铃那个丫头,那件事情,只要听说过,就不会忘的。可怜的孩子!我也是当妈的人,如果换成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也承受不住。可既然事情发生了,就得解决。琪琪,再怎么说,你和那孩子都曾经是朋友,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困在那场噩梦里醒不过来,我也看得出来,你喜欢上了那个跳楼的男孩子,叫什么航的。” 桑琪面如死灰,兰溪当然看得清楚,桑琪显然理所当然地认为,和吴一航之间是她自己的秘密,绝对不会有别人知道。可却不曾想过,自己的秘密,早已经被那个平日里叽叽喳喳,性格乐观到飞起来的老妈发现。 桑太太困难地在床上点了点头,晃动了一下下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智者,“傻孩子,喜欢上一个人有什么错?在溪溪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别看你老妈我平时没有个正形,可大事上却从来不糊涂。我知道,你是一个本性善良的孩子,绝对不可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帮帮溪溪,让她找到真相。” “妈,你是糊涂了吗?我不是好好的吗?过去的事情——”桑琪还是嘴硬,她脸色惨白。 桑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所幸的是,此刻麻药的药效还在,她一个劲儿的犯迷糊,却勉强睁开眼睛叹道,“琪琪,人心都是肉长的,想想看,杨铃跟你的年龄一样大,好好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就那么没了,换了谁都接受不了的。不管是为了她的父母,还是为了帮你自己,都不应该再有什么隐瞒了。溪溪是为了帮你,所以才会找到这里来的。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 说到这里,桑太太顿了一下,“孩子,人这一辈子,不可能太顺的,只是杨铃的父母,经受了一般人承受不了的打击。不管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应该把自己知道的、看到的都说出来。” 桑琪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简直没能从她妈的话中回过神来,直到出了病房时,她依然还没能回过神来。 这样的神情落在兰溪的眼中,又是同情又是可笑。不会有错的,她们那个宿舍的女孩子,个个都是被宠坏的孩子,那应该才是真正的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女孩,而且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是到了现在,似乎也没能回过神来。 两个女孩子的对话,乔智和李逸飞虽然很想凑过来,却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只希望她们声音能高一点儿,这样听到的东西也就能更多一点。 “会那么明显吗?看得出来我喜欢吴一航,是不是,也看出来我讨厌杨铃?”桑琪有些哆嗦地看着兰溪,她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兰溪点了点头,却没有答话,她当然知道,恐怕此刻桑琪的心理承受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所以呢?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以为这是个秘密,那么王思思——她其实也看出来了对吗?”桑琪的脸色更加苍白,一把抓住了兰溪的手。 又是王思思?兰溪直直地看着兰溪,她当然知道,此刻的乔智和李逸飞,必然也竖起了耳朵认真听他们的对话。 桑琪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在逃避什么,“是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把我当成了傻瓜?为什么?既然知道可能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不告诉我?” 再困难的对话,也总有开始的时候,只是,那个开端,恐怕对桑琪来说没那么容易。兰溪能感受得到桑琪内心的绝望,但这总得由她自己消化。 可根本没有等到兰溪的回答,她飞奔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院。等到兰溪、乔智和李逸飞追出来的时候,她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总得有人推进一步的。兰溪没有答话,正是因为理解桑琪此刻的心情,她才没有拦住她。 而且,就算桑琪真的想要逃,只怕安琪儿也不会给她机会的。兰溪微微一笑,安琪儿和她一样,有时候不达目的是不会放弃的。 “就这么让她走了?”乔智一脸的无奈,他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拦住她?不管怎么说,她肯定知道什么,毕竟——” “毕竟她是亲身经历了身边熟悉的突然离开,而且还是朝夕相处的朋友。对谁来说,那都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或许解开了心结,她能说出来的东西更多。”李逸飞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和年轻的女孩子打交道,因为虽然能看穿她们的内心,却不能预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倒不如兵分两路,我想去找一找当年吴一航的同学,看看从他们那里,能不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他们谁都不曾留意,就在不远处,一辆贴着深色反光膜的车里,郑峰正看着他们,他显然在尽量克制住内心的冲动——他的敌人、他曾经怦然心动的女孩都站在那里,可一切看起来都又那么的不同了。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他是不是也有机会并排和兰溪站在一起,看她谈笑风生的模样?还有她唇边展开的那一抹微笑,让他不由得看痴了。 六十三,线索 姑姑在聊天的时候,似乎也在神游,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嘴角居然还多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那些过去的记忆,谁都无法抹去,就算是被逐渐淡忘,但还依然还有人会提起。远在重洋外那一边的兰登,显然也时刻地惦记着这里的事情,只是每一次通电话的时候,兰溪都能感觉得出来,电话那头的兰登,显然在尽量压抑着内心的想要询问的冲动。 曾经的朋友,却说不上关系太过密切,这也是兰登多少有些难以接受的地方。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当时能更密切一些,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同? “我还在调查这件事情,”兰溪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了。吴一航的身边没有什么朋友,别人对他的印象,除了是个学霸之外,甚至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爱好,更别提留意过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现在有了那么一点儿发现。你觉得他是一个很受欢迎的男生吗?” 虽然隔着电话,但兰溪却不难想象,电话那头那头的兰登眉飞色舞,在他的描述里,吴一航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用他自己的话说,吴一航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单的身。他从来不懂什么浪漫,总是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说到这里,兰登沉默了一阵子,突然提起了一件令他到现在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的行为:就在他出事的那一年的清明节的晚上,他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亲自去菜市场买了一只活的公鸡,随后又挑了一个十字路口,在晚上的时候亲手宰杀了。 兰登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念了一句稀奇古怪的话,“有人说,每逢我们要庆祝圣诞节,在节日的前几天,这种报晓的家禽,就开始彻夜不停的啼了又啼。” “恩?”兰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个家伙莫名其妙地念起了诗?“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兰登轻笑了一下,“《哈姆雷特》,我也是等到他说了之后才知道,这是《哈姆雷特》中的台词。那天晚上,我也被他吓了一跳,就算完全不信灵魂的那一套,可是看自己的朋友那么做,还是脊背会发凉的。” 又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只是除了这些之外,兰登实在想不出来,吴一航曾经做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叹了口气:“除了摆弄那些机器人之外,大部分的时候他除了上课也就是上上网什么的。我们会一起联机打游戏,魔兽什么的,他玩的等级还挺高的——就是在玩魔兽的时候,还有女孩子跟他表白过,可惜他连见都不肯见,就一口拒绝了。” “听说过石一耒这个名字吗?”兰溪继续询问道,吴一航虽然看起来特别,但恐怕在大部分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男生。 “最后那个字,是不是未来的未又多了一横?”电话那头的兰登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奇地问道。 在得到兰溪肯定的回答后,电话那头的兰登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天哪,我一直认为那个字是念未的。你知道曾经在我们同学中很流行的一个杀人游戏吗?当时在校园里很是火过一阵子,吴一航也玩过,我是无意之中看到,他用的就是那个名字。” 兰溪对电脑游戏一向没有什么兴趣,听兰登这么说,似乎多少有些印象,只是时间过去的太久,记忆也就有些模糊了。 “就是在红衣杀手出现前的半年。”电话那头的兰登显然记忆很是清楚,他十分肯定地说,“因为后来吴一航曾经说过,那个红衣杀手,跟游戏中的设置很像。” 费了一番口舌,在兰登的科普下,兰溪总算是明白了那是怎样的一款游戏:那是一款联机游戏,有设好的几道关卡,参与游戏的人可以设定两种身份,一个是侦探,就是尽量查到凶手,二是可以选择凶手,只要逃脱侦探的眼睛,就能算赢。虽然兰登只是玩了两次,就觉得那个游戏不好玩,但吴一航乐此不疲,而且还是一个高手。后来还听说,他们居然还建了一个群,私底下还有联系。至于他们是不是还组织过其他的活动,这就不太好说了。吴一航从不喜欢张扬自己的事情。 “你说过,就算是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实。”电话那头的兰登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吴一航就是一个低调又内向的人,他从不喜欢引人注目。” 两个人闲扯了一会儿,话题很快转到了杨铃的身上。电话那头的兰登再度调侃起兰溪,“咱们学校里的女生,除了你这个大美女之外,我不认识别的女孩子。” 直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兰登才一本正经地回道,“杨铃嘛,见过就不会忘的。她总是穿着民国服装的那个女孩子?怎么会没有印象呢?我记得她的头发总像是染过一样,长得虽然说不上特别漂亮,但很引人注意。她不会真的是吴一航的女朋友吧?他可一点儿口风都没有透过。不过——” 同性别的人看问题才会更一致,兰登虽然在那个号称最讲究绅士风度的国家待了几年,可却没有改掉自己坦率的个性,尤其是面对兰溪的时候,他直言不讳地指出,吴一航就算是真的喜欢杨铃,也会被她当成备胎的。这个看法,和桑琪的看法不谋而合。 “吴一航虽然个性很容易吸引女孩子,但是他的个性太沉闷、也太乏味了,不懂浪漫,也不会哄女孩子开心。认真起来,跟谁都会翻脸,更别说去追女孩子了。所以我认为你的想法很匪夷所思。如果他真的和杨铃在一起——那简直不敢相信,除非杨铃真的很需要一个男孩当背景。像她那么耀眼的女孩子,除非是大龄剩女,否则绝对不可能看上吴一航。”兰登很直接地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过——”那头的兰登顿了一下,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吴一航有一阵子的确是兴奋过度了,我不能肯定他到底是恋爱了,还是被别的事情提起了兴趣,反正看起来就是挺奇怪的。可我不太明白,这和他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如果仅仅只是一失恋的话,他是不可能自杀的。” 六十四,巧化危机 当兰溪享受着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坐在幽静的咖啡厅里喝着柠檬水的时候,周彤和安琪儿一前一后出现在咖啡厅门口。 每次见到周彤的时候,兰溪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听说明星都喜欢卖人设,眼前的周彤,似乎一直都是个眉间带愁、忧郁的女明星,她总有一种感觉,就在某一天,周彤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安琪儿并不热情地朝她打了下招呼,随后有些无礼地在她的面前坐下,直直地看着她,完全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聪明如周彤,自然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她有些尴尬,却努力地打着圆场。随后热情地邀请兰溪可以在酒店里多住几天,他们是这里的超级会员,可以享受更多的服务,而且钱子鑫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的谢谢她。 不会她也有事情想要找自己帮忙吧?如果是连周彤和钱子鑫都搞不定的事情,那得有多麻烦?兰溪叹了口气,劝自己可能只是想太多了。 直到周彤离开之后,安琪儿才一脸惋惜地望着兰溪,摇头叹道,“所以,人家把你当朋友,你也只是把她当成棋子对吗?兰溪,我真的很想看看,你是怎么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明明就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为什么那么多人信任你?” 不用问,兰溪就能猜得出来,她还在为自己迟迟没有去找王思思而心生怨恨,只怕时间拖得越久,她对自己的敌意会越深。 “照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办?把她抓起来?然后再因为提供不出足够的证据,让她——甚至还有可能是她的同伙心生戒备,如果他们一旦逃离了这里,就算我们找到了证据,也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了吧?”兰溪无奈地抬眼前看着她。果然,当局者迷,这是至理名言,就连安琪儿头脑如此冷静的人,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亲人,就变得如此冲动。 兰溪见安琪儿的情绪平静了一些,继续道,“当年参与过杨铃事件的人之中,包括如今的秦队长,他是老刑警出身,过手的案子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甚至那些只是有犯罪企图的人被他扫过一眼,头上都会冒冷汗,他都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来,就说明表面上看来,杨铃的死肯定就是自杀,虽然自杀的动机不明,但这不代表绝对不会发生不是吗?” 这几句话虽然逻辑上通顺,但作为深爱自己表姐的安琪儿怎么接受得了? 但安琪儿既然安静地坐在那里,端着服务员送上来的咖啡,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就这么拖下去吗?” 这也是兰溪最担心的问题,对牛根生那方的调查,也没有得到什么证据,但知道他是一个游戏狂人,眼下已经交给技术部门进行调查,时间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查出什么线索。可这些,暂时还要对安琪儿保密。她需要一个新的计划,而这,必须得需要安琪儿的配合。 当那个计划由兰溪说出来的时候,安琪儿瞪大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案情重演?你真的确定要案情重演?那不是太荒唐了吗?我表姐死亡的时候,应该是没有目击证人的,而且还是由体育系的男生发现的,怎么重演?” 想不到这个看起来高冷的秘书,居然还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兰溪不由得笑了,她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那一次的生日宴,你表姐参加的王薇薇的生日宴。而眼下由你出面,是最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又能达到目的的唯一方式。我想,地点就选在同样的那家餐馆。具体的操作流程,我们可以规划一下。” 血色瞬间从安琪儿的脸上褪去,她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勉强回过神来,“她们聚餐的那家饭店吗?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说,将所有的人聚集到那个餐馆里,可能他们之中——可能我的表姐并不是自杀,凶手可能就在他们之间?” 兰溪点了点头,她知道,对安琪儿来说,恐怕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论。她点了点头,十分艰难地开口道,“在你看来,那些都是她最亲密的朋友!可能连她自己也会有这样的错觉。可那一定就是事实吗?所有的人,真的把她当成了朋友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快速消化掉所有的震惊之后,安琪儿很快平静了下来,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可我真的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有人对她动了杀心,那是为什么呢?” “撕开谎言之后,你才能看到赤裸裸的现实。”兰溪叹了口气,只是,能如此真诚地看待身边的人,甚至是真诚地看待自己的人又有几个?“人们总是习惯用各种各样美妙的借口和理由,来掩饰自己的自私。想想你自己不也是如此吗?做任何事情都会有动机的不是吗?当然,仅仅只是聚餐而已,他们是不可能说实话的,但这在这个非常的时期,她们中的每一个人,我都已经见过,所以说不定会借着这个机会看到什么。” 安琪儿并没有纠结太长时间就答应了,对她来说,发现真相是目的,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都不重要,“可她们会去吗?我严重怀疑,那样一个地方,重新来一次聚会,恐怕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如果他们拒绝怎么办?” “所以我们才要将邀请变得让她们无法拒绝,挑一个她们都有闲的时间,而且还要让她们知道,如果拒绝了这一次邀请,那么还会有下一次。”兰溪朝着她十分肯定的说,“安琪儿,不管你信不信我,我们现在都有了共同的目标。” 最重要的是,她想要证实自己的感觉,她想知道郑峰是不是真的牵扯到了这起案子,如果是的话,他会不会真的出现? 可如果真的再打一个照面,她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面对他?这一次,会不会再让他逃脱? 六十五,不谋而合 就在和兰溪分开的那个下午,安琪儿接到姑姑电话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明明她已经拜托姑父,带着姑姑去国外旅行一次,怎么马上到了出发的日子,她反倒来到这里,还住进了离学校不远的酒店? 姑姑是一个固执的人,跟自己的爸爸一样,一旦决定做某件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一次,还没有等到安琪儿开口,电话那头的姑姑长叹了一口气,“丫头,我想最后一次为铃铃做一点儿事情,我知道你想什么,但这一次,我想按照我自己计划来。”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她卷入这件事情中来。安琪儿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而且打算尽力说服姑姑离开,同时也为了让她和兰溪的计划顺利进行。 “丫头,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改主意。”电话那头的姑姑,语气平静得有些吓人,“我想做一些事情,你在这里既然认识的人多,所以就只能由你出面了。这件事情,虽然我知道听起来很荒唐,甚至你可能会觉得很可笑,可我真的想试一试,如果真的没有答案,那我就死心了。” 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甚至不容自己拒绝。安琪儿认真地听着,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做梦都没有想到,姑姑要举行一次晚宴,就在那天姐姐出事的那家餐厅——这和兰溪的计划不谋而合!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是我想,说不定我能找到答案。”姑姑的语气十分严肃,还带着祈求的意味,“所以,琪琪,你得帮帮我。” 当听到兰溪也有了同样的计划,姑姑显然很满意。于是,邀请的电话就这样打了出去,桑琪、王思思、王薇薇,甚至还包括对着王薇薇死缠烂打的男朋友,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嘉宾,那是安琪儿特别想到的。 果不其然,每一个接到电话的人,反应都是各不相同的。根据安琪儿之前的了解,自从表姐过世之后,她们宿舍所有的人几乎也都避开了曾经和她一起去过的地方,当然也包括那家饭店。所以当她说出那家饭店名字的时候,除了惊讶,每个人的反应都各不相同。 第一个打过去的王薇薇,她听起来怒气冲冲,看样子像是刚刚跟人吵过架,甚至在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安琪儿还听见她气愤地大声嚷嚷着,“我看谁能耗过谁。谁啊?赶紧说话。” 报上自己的名字,王薇薇的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当听说一起吃饭的消息后,电话那头的王薇薇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真的确定吗?唉,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你们怎么还一再的想起,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吧?我劝你还是放下吧,别跟自己过不去——你说什么?已经决定了,那好吧,我一定会去的。带上他?——没什么为难的,我会带他一起过去的。” 桑琪的反应就很有意思了,在接到安琪儿电话那的一瞬间,她显得异样的客气,但却根本不愿意参与那件事情,“我的工作很忙啊,而且正赶上我妈住院,——是的,需要人照顾,我离不开。我知道——不用麻烦兰溪了,——到时候我肯定会去的,只是可能待的时间不会太长,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这是姐姐曾经亲口说过,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女孩子,可安琪儿却看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好朋友吗?为什么她对聚餐也如此的抗拒? 吴一航,如果吴一航还活着的话,接到这个电话,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安琪儿发了一会儿呆,才又翻出了王思思的电话。 她最不满意兰溪的也正是这一点儿,兰溪原本是一个干活很利索的女孩子,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能快速地做出反应,可偏偏在提到王思思的时候,她的表现总是很犹豫。 王思思接到电话的时候,狠狠地吃了一惊,彼时的她,和郑峰在一家西餐厅吃饭,所以当电话那头传来安琪儿的声音,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尤其是在听到安琪儿提出的要求后,她更是吃惊,满口拒绝了。 “我人还在外地,根本就赶不回来啊。有什么事情,你电话里说吧。”王思思努力地克制住内心的不快,她可不想在郑峰的面前表现得像个泼妇。 可电话那头的安琪儿就不会让她这么轻松的逃脱了,“我知道你就在本市,不用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们就会认定你跟我表姐的死有关,如果你不介意让乔队长发动所有的力量找到你的话,我劝你还是乖乖出现。” 王思思瞠目结舌,可安琪儿根本就没有给她留下开口的机会,说了一下时间和地址,提醒她如果不到场的话,她就会向乔智寻求帮助,随后挂断了电话。 “妈的!”王思思低声骂了一句,她实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到了失控的地步,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安琪儿那个死丫头支得团团转。 郑峰目不转睛地看了她一会儿,皱了皱眉头,突然开口问道,“安琪儿的电话?” 王思思吓了一跳,虽然早已经习惯于他总是能瞬间猜透别人的想法,端起桌上的红酒,她淡然一笑道,“不错,就是那个丫头。你怎么好像对她——特别在意?” “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引人注意的人不是吗?不然的话,钱为先也不会挑她当自己的秘书。忠心耿耿、有主见,只是给你打电话嘛——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郑峰一脸若有所思,他的目光扫过王思思的头顶,又看了看远处正在卖力演奏着的乐队。 “哦,其实也没什么了。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再说了,就算她现在是钱子鑫的秘书又怎么样?她难不成还能掀起什么浪?你不是说过,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王思思的笑容很勉强。 桌子那头的郑峰陷入了沉默,他的目光看起来很是吓人,王思思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目光会那么的冷。这让王思思多少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峰,你在想什么?” “有高人替她谋划。现在我想的,只有一杯酒,”郑峰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他的目光和王思思的目光相遇,从他口中冒出来的字,让王思思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杯下了安眠药的红酒。” 六十六,心怀鬼胎 餐厅里音乐悠扬,昏暗的灯光下,只能偶尔听见一两声刀叉碰撞的声音。王思思不敢高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破坏了这里的气氛。所幸的是,这家餐厅的布置显然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就算是相邻的两桌,也被镂空的装饰隔开了,更何况他们选的还是最靠近角落的地方,完全不会让别人留意到这里。 每次和郑峰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王思思都会莫名其妙的紧张,她当然知道郑峰已经改头换面,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改头换面,就算是他的家人,恐怕也认不出他。可她还是担心,生怕会被熟人看到。 但是她又很享受和他在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的感觉。郑峰是优雅的、不羁的,尤其是在西餐厅的时候,他从小受到过的良好教养,会不由自主地展示出来。这是王思思费尽全力也赶不上的。 “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逃避却是最容易的办法。她们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说明她们已经在尝试找出漏洞。”郑峰的表情依然平静得可怕,“这是一个很巧妙的主意,他们选择那家餐厅,也在情理之中。” 王思思感觉心里塞塞的,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棉花,“他们是不是还打算让谁扮演一下杨铃,再来一次自杀?” 她抬起了头,目光有神地看着郑峰,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点儿什么出来。 “你很介意重演当天的情形吗?还是在害怕?”郑峰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冷的,就像是一把刀一样,直刺王思思的心理。他是不满的,那种不满又通过眼神直接表达了出来。 王思思一脸的若有所思,她讨厌郑峰总是高高在上的感觉,“说实话,我我并不讨厌那家饭店,事实上,之后我又去过几次。我只是不喜欢这一次的安排。我讨厌她们高高在上的样子,假装不经意的秀一下优越感。明明我们只是同学而已。” 有些话不用说,彼此早已经心知肚明。王思思明白这样的道理。她知道,自己越是假装若无其事,可能反倒让郑峰更不开心。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反问一句,他们算是情侣吗?他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是关心还是嘲讽?他总是这么忽冷忽热,让她捉摸不透。 “我们小时候总是被同样的一句话骗了。”郑峰低声道,“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机会也是均等的。但却不知道,那只是一句骗人的鬼话而已。就跟你一样,你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优雅地坐在这里跟我吃牛排?而杨铃,恐怕生下来就已经注定,这对她来说是常去的消费场所。所以,你只是心理不平衡而已,你应该控制这种感觉。” 为什么又要提起那个名字?王思思小心中在呐喊,却不得不一脸笑容地看着他,淡定地摇了摇头:“那又怎么样?她已经死了,而我,最起码还能不怎么优雅地坐在你的面前品着红酒、听着音乐不是吗?只是我也想很好奇地问一问,你怎么看这件事情?安秘书说,到时候我应该带自己的男朋友过去,所以,你也会出现在现场吗?那家饭店,就在隔壁。” 她很确认,郑峰绝对有秘密在瞒着自己,只是她早已经习惯了被动的等待,毕竟,像他那样的人,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掌控他们的生活,那就是他们身上最大的逆鳞。可她知道,郑峰对自己越来越不满了,她却不明白,这种不满到底是从何而来。 “自作聪明。”郑峰冷冷这从唇边挤出了几个字。 他的态度模糊,不知道是针对王思思,还是针对她之前接到的那个电话。 王思思假装没有听到他话里的刺,慢悠悠一字一句道,“我们没有办法左右别人的想法不是吗?可我不太明白,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是一场告别仪式?而且还是替死人举行的告别仪式?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难道要让全天下的人都陪着她伤心。” 郑峰看了看她,低声道,“同样的饭店,邀请了几乎是同样的人,这目的还不明显吗?应该就是想重演一下那天发生的状况,看能不能找出答案。死马当作活马医,还真是出人意料。” 又是兰溪,只有在提到兰溪的时候,郑峰的脸上才会多了一丝温柔,这让王思思心中很不是滋味。可却只能皱眉道,“既然他们想要瞎胡闹,那就由着她们去吧。我还以为她们会想出多么高明的主意——想不到那个安琪儿也会那么缺心眼儿。” 在说出那些邀请的时候,王思思能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安琪儿多少有些兴奋——的确是兴奋,她给出的理由是,想要借着这个特别的日子,共同纪念一下自己的表姐,同时也是为了让杨铃的妈妈能打开心结,尽快恢复正常生活。 当电话那头的安琪儿提到要邀请她带着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去的时候,王思思明显愣了一下——男朋友?她显然是在试探,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有男朋友?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自认是她的男朋友吗? 安琪儿话虽客气,但却不容反驳,好像如果她不去的话,她就是凶手——就是杀死杨铃的凶手一样。 一想到这里,王思思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噎在了嗓子里——“这个时间是我和桑琪她们商量之后确定的,那天她和王薇薇都有时间,而且一定会去的。我想无论如何你都应该能抽出时间吧。晚上7点开始,那个时间,你肯定下班了,也一定能赶过去。”电话那头的安琪儿是这么说的。 这分明就是逼着她非得接受不可的邀请——一点儿都不考虑她是不是真的有时间?也不考虑她是不是真的在本市。 “你的表现很好,而且一直表现都很好。”郑峰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擦了一下嘴,再度举起了杯子,“既然拒绝不了,那就不如爽快的接受。而且,我相信那个丫头不会查出来什么的。只是有一点儿,我认为那可能不是她的主意。” 六十七,应对之策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子,王思思有些犹豫了,她不想面对安琪儿,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安琪儿那种颐指气使的模样,最重要的是,郑峰对安琪儿的态度也很暧昧。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不一定非得去不是吗?到时候完全可以找一个借口,比如说出差什么的。这样的事情,在职场总是避免不了的。” 郑峰笑了,每当他的脸上有笑容的时候,王思思就会头皮发紧,那表示他不高兴了,而且应该还是在怒火爆发的边缘。 “如果你不去的话,她一定会换个时间,坚持请你一起过去。”郑峰摇了摇头,他冷冷道,“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她是想让你非去不可,所以,你是逃不掉的。倒不如坦然接受。” 王思思喝下了一口酒,大声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这么大的声音,果然引来了旁人的侧目。而此刻郑峰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大,只不过那嘴角却有些抽搐般的抖动了两下,“逃避能解决问题吗?难道你真的以为像笨鸵鸟那样,将头埋在沙子里,别人就看不见了吗?我希望你在说话之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王思思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是谈话结束的标志,她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从前的她的确逃避过问题,可郑峰从来都不曾那么生气过,眼下为什么他的情绪会如此失控?她压低了声音,努力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可如果兰溪真的发现了什么呢?你为什么不把她做掉?” “我们之前已经多次讨论过这个问题。”郑峰的态度变得不耐烦,为什么王思思就不能头脑冷静下来?“我说过了,我从来不相信爱情。” “可依我看,你倒是很相信爱情的。”王思思尖刻的回答,眼睛也毫不示弱地瞪上了郑峰。林丽莎那个糊涂虫,到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实话,“所以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只是你为了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 又来了!郑峰没有将自己的心情写在脸上,他看着王思思,一字一句道,“你就喜欢用贬低自己的方式,在我的面前刷存在感吗?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在我的心里,你就是全部,有你在我的身边,才意味着一切。你看看,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一起努力得来的不是吗?” “所以我们就是最好的搭档。”王思思多少有些心灰意冷,相处了那么久,她当然明白郑峰是一个不喜欢感情直露的人——或者说,看到他跟别的女人玩感情游戏的次数太多,所以她已经无法再去判断他说这些话的真假。“你知道,我要的不只是这些。希望,我们应该比一般的情侣关系更密切。” “就像是你和吴一航,或者是像向涛对林丽莎?我不是那么愚蠢的男人。难道现在的你想要跟我说,你是在见到我的第一次开始,就爱上了我吗?你的心思,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不是吗?”一个又一个名字从郑峰的口中蹦出来,同时他也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自作聪明王思思。 在情绪完全崩溃之前,王思思的表情闪过一丝惊恐,痛苦就像巨浪一样一阵阵朝她的心头涌了过来,为什么会跟他搅在一起?是因为爱吗?还是仅仅只是因为好奇?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明白我并不是那个意思。说真的,你也应该能明白,虽然我对你不是一见钟情,可是——” “跟我讲情?这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郑峰朝着王思思举起了酒杯,“人们总是会为自己的卑鄙的行为找借口,就算是一个杀人犯,在临死之前,一定也会否认那个作恶的不是自己,就算是证据摆在眼前,也会给自己找理由开脱,比如说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别人的身上。而我,一般情况下会接受这样的说法。” 这是刺痛了他的哪根神经?王思思感觉自己的脑子在裂开,可她却只能假装冷静地看着他。郑峰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道:“还想继续告诉你一个心理学小常识,人们在撒谎之前,总是会说三个字,说真的,然后再一本正经地撒谎。就好像这样就能让别人确认说的是真的。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魔鬼,对你来说也一样,但最起码我坏得彻底。而你,却是不得不将自己的命运和我的绑在一起不是吗?因为你已经无路可退。” 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在王思思的心头倒了一桶冰水,让她从头冰到了脚,身子也开始发抖,她不信郑峰说的这些话,而且,认定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不会那么无情。只是怕把自己带的更远?她哆嗦着嘴唇问道,“那么,你从来都没有爱过任何人吗?包括,兰溪?” 这个问题让郑峰的眉毛飞快地往点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恨兰溪,而且我从来也不忘提醒自己这一点儿。思思,你还看不明白吗?像我这样的人,天生自私、冷漠,最爱的人只有我自己,这是我的天性造成的。所以,不要再问我身上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之间利益相关,我会在金钱方面好好的补偿你。” 王思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有点儿心痛,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痛快。 “放心,不管我们是不是情侣,至少我会陪着你一起渡过这一次难关的。”郑峰冷冷地抛下了这句话。 应该感谢这昏暗的灯光,除了能更好地遮掩菜品并不完美的色泽之外,也能很好地遮起人们眼中心底的秘密。郑峰依然假装平静,可他的心底,早已经掀起了巨浪。是的,王思思显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对兰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爱还是恨!她和李逸飞亲手毁掉了自己的计划,又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明明感觉瞬间想要取她的性命,可为什么在看到阳光下她的笑脸,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抽动了?是不是他也期待、希望走到阳光下? 六十八,王思思的心思 王思思感觉杨铃就是压在自己心上的一块大石头像她那样做作的女孩子,想要忘记真的很难。幸好那时的微信还没有大范围的流行,否则的话,杨铃就是那种一天要发无数个朋友圈的高调、浅薄的女孩。 那天的聚会,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她讨厌所有的人——每个人,尤其是那个自以为是的杨铃,只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个充数的人,她们在享受着自己带给她们的好处,却没有真心待她。那样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她当然看到了桑琪的小动作,很凑巧的是,那天的餐厅热闹得有些过分了,除了王薇薇在过生日的同时,还有一对新婚的夫妻在那里请客,请来了乐队在那里演奏——多么美妙的夜晚! 那天早晨,她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一起涌向了操场,当然看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杨铃。真是可怜,她临死的时候居然没有穿上自己那套民国风的衣服。再怎么喜欢玩个性的女孩,死了之后,不也是看起来像是一摊烂泥吗?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不远处的郑峰。他的目光和自己相对,随后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到了一旁,随着恐慌又胆小的人群,一起离开了。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怎么能如新呢?太恐怖了,王思思几乎每个月都要重温——不由自主地想起看见杨铃尸体的那一刻。太恐怕了,一个认识的人,时不时在你的脑海里浮现,这种感觉太恐怖了。简直比想起林丽莎还要恐怖。 那么郑峰还记得杨铃吗?王思思轻叹了口气,她看不清郑峰的心,却知道杨铃的存在,似乎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而那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隐约能猜到一些。 可怜的桑琪——那个可恨又可怜的桑琪,只有她被蒙在鼓里。谁让她跟自己一样爱上了吴一航呢?是她自己的错,所以,她早晚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王思思也知道,自己却不想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她喜欢干净,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可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掩饰得很好,除了兰溪之外,明白自己这种癖好的人并不多。 安琪儿是个奇怪的人,她叹了口气,第一次在林丽莎的指点下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意识到,那绝对是一个精明能干而又头脑冷静的人。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是杨铃的表妹?那个头脑简单的女人,怎么会有那样的表妹? 果然,她的直觉是可靠的,第一眼看到安琪儿的时候,她就莫名其妙地讨厌她,甚至还鼓动了林丽莎一起讨厌她。可她居然那么有本事,让钱为先宁可得罪自己的老婆,也要留她在自己的身边。 郑峰打算怎么办?他永远令她捉摸不透——他的行为里总是透着那么一丝古怪。她清楚他的手段,但是却也钦佩他的计划,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自己的手上还没有沾上别人的鲜血,林丽莎和刘锦辉那样的女人,每一个都是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而已。 可下一个被利用的,会不会是自己? 都怪兰溪!那个格格不入的丫头,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明明都已经跟乔智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每天跟他在一起?如果不是她突然回来,这一切都会平静的发生,不会掀起任何的波澜!是兰溪,亲手毁掉了所有的一切,那是郑峰费了不少力气才构思出来的完美计划! 王思思摇了摇头,可就算是这样,对兰溪她还是讨厌不起来。换句话说,就算是到了现在,明知道兰溪可能会亲手将她送上法律的断头台,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兰溪,就好比每次面对郑峰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要逃离一样。 郑峰曾经说过,他和她是最好的搭档。他们的关系,早已经亲密无间,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互相信任、互相包容,甚至很多时候也会有正常情侣间的柔情蜜意。他们甚至有了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共同目标,看起来他们是一体的,但他们的心却离得很远。 这一点儿是无法改变的。王思思皱紧了眉头,她知道,才不过五年的时间,她的心态早已经变成了老太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是她一直都深爱着吴一航,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让那份感情变淡,反倒对他的思念越来越浓。 理智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郑峰看到自己内心的激动,尤其是不得不提到吴一航的时候,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对吴一航的思念,早已经化了一条河。她深爱着吴一航,就在他一脸认真指出自己错误的那一刻,她就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 但吴一航——王思思摇了摇头,恋爱中的女孩是最敏感的,爱与不爱之间,区别太明显了。爱就是爱了,有时候就是完全没有任何理由。 相较之下,和郑峰之间就显得克制多了。王思思不确定他到底是个多情还是太过无情,林丽莎就是前车之鉴,她用尽了温柔和金钱,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同时,她也多少有些好奇,林丽莎在临死之前打给她的那通电话,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死人的嘴是最靠得住的。这是郑峰说过的话,也是他一直信奉的原则。 那么,郑峰爱自己吗?王思思一直都很困惑,也一直都在试图找到答案,或许,每个男人表达爱的方式不同吧?她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一点儿,他是个特别的男人,志向远大,绝对不会被儿女之情束缚了手脚。或者说,他一直都在克制自己的感情。 毕竟,过了青春年少,再不会不顾一切地去爱了!王思思轻叹了口气,他曾经说过,要带自己去看一看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还要陪自己去看一看最接近地狱的地方。或许,等他的心愿达成,他会带着她一起去到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安度余生。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让一切失控!王思思握紧了拳头,命运早已经将她和他绑在了一起,既然如此,那就拼尽全力,完美地度过眼前的危机。 六十九,掩盖的秘密 此时的郑峰也在同样的纠结,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冷冷的。只有必要的时候,他才会在王思思的面前展现自己的柔情。他喜欢王思思这样的女人,冷静,感情从不外露,只要偶尔说出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她感激涕零,虽然她掩饰得很好。 理智大于情感,做得最棒的兰溪。他很少见到那么理智的女人——不过好像又多了一个安琪儿。那样的女孩很难讨好,因为她们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到现在他也没有找到答案,为什么乔智会被兰溪接受,明明只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可那已经不重要了,当年自己下的那一步棋很聪明不是吗?在他的安排下,林丽莎顺利地接近了乔智的妈妈,那样的女人,当然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跟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交往,更不会接受普通的女孩成了她未来的儿媳。 那招棋下得很高明,恐怕依兰溪骄傲的个性,再不可能回头——他认为乔智那样的公子哥儿,是不可能跟自己的家庭决裂的。 阅女无数,眼下陪在自己身边的王思思,是他意外的收获。不过,近来她好像有些变了,一想到这里,郑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从前的她可不是这个样子,每样事情她都处理得很好,她可以为自己做任何事情,愿意为她撒下一个又一个弥天大谎,愿意做她最不想做的事情,欺骗朋友、算计同学。当然,他也满足了她作为女孩队虚荣心,暗地里让她占尽了便宜,仅仅是每个月给她的零用钱,就是她自己工资的三倍。 物质女孩是最容易收买的,更何况,在她的心里,他早已经树立了摇钱树的形象,完全不用担心她会背叛自己。至于是不是爱自己,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的真心,也清楚一旦女人爱上自己,就是世界最麻烦的事情。他要的,是王思思冷静的头脑、狡猾又善于欺骗的特质,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了共同的目标——对付兰溪。 所以,他一直都很小心,绝对不在王思思的面前流露出任何的感情,比如说爱上兰溪。只有在无人的时候,他才会低唤兰溪的名字,幻想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对他来说,爱上兰溪是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他天生的骄傲让他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将那种感情压抑到了最后。就算迎面遇到了兰溪,他也会将感情全部都藏在心里。直到那天,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每次看到兰溪和乔智在一起,他就感觉心中多了一根刺。 对兰溪的感情,在他心中的分量远比他自己想象中要重得多,甚至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就算是到了现在,就算明知道应该恨她入骨,可除了恨之外,连他自己都在疑惑,恐怕更多的是对她刻骨铭心的相思吧?当初听说她出国的消息之后,他甚至不顾自己尚未痊愈的身子,偷偷赶到了机场,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 为什么会迷恋上兰溪?他曾经千百次地问过自己。是因为她的漂亮、迷人,还是别的什么?可这些特点别的女人也有不是吗? 绝对不能让自己的感情失控!复仇!他再度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复仇!这一点儿是不用怀疑的!当年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逃脱,如今冒险归来,就是为了复仇,所以绝对不能再对兰溪有任何的感情! 无情和痴情,原本就是世界最可怕的两种情感。郑峰轻叹了口气,他可以允许自己背人的时候情感任意流露,但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 就好比当年的杨铃一样,原本他还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没曾想到,事情会演变成那个样子,更没想到的是,他也是直到那时才确认爱情的可怕,尤其是杨铃那样自私的女人,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居然会要求同样的回报。 真正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含蓄的吗?尤其像杨铃那样出身不错,又受到了良好教育的女孩子,可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她居然以为他不知道?可他在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情意,因为她的眼睛闪着光,瞳孔在放大。 那时的他甚至还有些得意,毕竟像他这样的万人迷,被人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像兰溪那样对他完全视而不见,才叫例外。 更要命的是,她不允许自己的付出受到一丝一毫的轻慢,更不允许自己喜欢上的男人,再去喜欢上另外一个人。那也正是她一直都吊着吴一航的原因。 好吧。明明自己就是脚踏好几条船的男人,但当自己的身份变成被人踏的船时,心里却怎么都不能平衡,杨铃和他,有着同样的问题。 是自己眼花了吗?明明杨铃喜欢的不应该是李逸飞吗?事情的发展走向,怎么突然就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呢?杨铃故意的出现,打扮得花枝招展,又故意冷落了吴一航,让吴一航那个钢铁直男完全摸不着头脑,然后,又故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是在故意挑衅,还是在嫌自己的命长?只不过见了几面而已,她怎么就能浅薄地爱上了他,而且还说自己早已经迷恋上了她?她的感情真的就那么随便? 可这却是他最初接近杨铃的初衷! 他没想到自己会厌倦跟女人玩感情游戏,这曾经是他最热衷的。是因为兰溪吗?难道他真的可以因为一个人而改变?那时的他,一定是着了魔,所以才会让事情朝着失控的发现发展。 想到这里,郑峰拍了拍自己的脸,那时的他,一定是走火入魔了!他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人,注定是一个天才,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打起精神,应付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状况。绝不能再让自己失控,否则的话,自己失去的将会是全部,包括自己所有的声誉。如此一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输了? 七十,同盟的选择 如果杀人不犯法,那杨铃肯定已经死了无数次了!虚伪、做作而又无聊的笨女人,偏偏惹得男生们个个围着她团团转,杨铃,在某种层度上和林丽莎是同样的人,只不过杨铃比林丽莎命好,生来就掉在了福窝里,从不喜欢占男生的便宜,所以才没有那么显眼。 桑琪讨厌杨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应该就是在桑琪爱上吴一航的那天起吧?或者说,就是杨铃故作姿态地询问她是不是喜欢吴一航开始,她就讨厌杨铃的惺惺作态。甚至不止一次有过想要扼死她的冲动。如果意念可以杀人,只怕杨铃已经死了无数次。她唯独不能肯定的是,别人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王薇薇大概不会这么想的,那时的她正忙着谈恋爱,除了她那个不务正业的男朋友之外,她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人,更不可能跟其他男生扯上关系。桑琪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会忙里偷闲,找来了王薇薇一起吃饭。 桑琪当然知道自己是心怀鬼胎,自从杨铃死后,她们再没有在这里举行过聚会,就算是偶尔来这里吃顿饭,也会刻意避开当年一起坐的那张桌子,就好像这样一来,杨铃就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她没想到王薇薇会答应的那么爽快,甚至饭店离王薇薇公司的距离特别远,可她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是在电话那头还不忘提醒她,“听说你现在都自己开公司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请我吃一顿丰盛的大餐。” “还怕我会饿着你吗?到时候你点菜的时候记得手下留情。”桑琪勉强笑着回答。 谁知王薇薇根本就没有想要跟自己客气的意思,在服务员第三次提醒她饭量足够的时候,她才恋恋不舍地将菜单还了回去。 桑琪厌恶地看了一眼一直忙着吃吃吃的王薇薇,从坐下的那一刻起,她的嘴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桑琪皱紧了眉头,自然,王薇薇那一身油腻腻的肥肉,就是这么吃出来的,从前可是一个清秀的小女孩,稍微一打扮就能迷死一大堆,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大妈?脸上甚至还冒着油光? 她藏起了自己的心事,毕竟就要面对杨铃的家人了,她需要一个同盟,需要有人能帮自己想起所有的细节,看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从而特别留意一下绝不能犯错,更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儿,绝对不能让杨铃的家人们觉得,自己答应来这里是有多么的勉强。再次回忆过去吗? 这家餐厅曾经是她们最喜欢光顾的地方,几乎每个人过生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选择这家餐厅——价格合适,环境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服务很到位,服务员和服务生就在旁边,随时照顾着客人的需求。 桑琪不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她感觉一切都正常,除了——不会有人看到的。就算是现在认真地回想起来,那也是一场正正常不过的聚会。如果不是第二天发生了悲剧,恐怕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桑琪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当时的一切看起来正常,她也是按照王思思说的办法去做的,为什么偏偏当晚或者是第二天凌晨,杨铃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操场呢?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王思思——现在回想起来,桑琪自己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所以才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了? “你也收到了邀请?不只是我收到了邀请,那个安什么的还请我带上男朋友一起去。天知道我可一点儿都不想去,可却不能不去。带上那个家伙过去——你说当初我脑袋怎么就突然进了水,莫名其妙地看上了那个男人?”王薇薇打了个饱嗝,随后端起了面前的果汁,喝了几大口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所以,你找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不想见她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桑琪努力的掩饰,还好,那一盘青菜王薇薇一口都没有吃过,她掩饰般地吃了两口,随后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你知道我记性一向不太好,所以我担心过几天见面的时候,他们问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想问一问你,那天晚上,你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儿的事情吗?” 王薇薇嘴里塞进去一块点心,含糊地说着,“那天晚上很热闹,来饭店吃饭好像还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对了,有一家不知道是结了婚开是生了孩子的在办答谢宴,好像还送了一瓶香槟酒给我们,那真是太开心了,没想到我的生日,会有那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如果杨铃没有出意外就好了。” 说到这里,王薇薇突然举起了杯中的饮料,对着桑琪诡异的一笑道,“像她那一样的人,其实死了比活着更好不是吗?她活着,我们中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怎么开心。对你来说,不更是这样吗?你喜欢的吴一航,恰好喜欢她不是吗?” 桑琪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没想到王思思会如此坦白,更没有想到,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真的已经被王薇薇看出来了。果然是在情场里打滚混的,桑琪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王薇薇。 “放心,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会说出去的,既然当时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去之后就更不会说,哪里会因为一个死了的人,得罪活着的朋友,你说对不对?”王薇薇狡猾地眨了几下眼睛。 桑琪自然也是个人精,她瞬间就明白王薇薇想要的什么,把脸一沉,皱眉问道,“的确,我是恨死了她,可你不也一样吗?当年情绪激动地骂你男朋友的,不就是她吗?你不是说过,杨铃就应该多事,反倒被你心爱的男朋友怪罪不是吗?而且那天晚上,我散了聚会之后就回了宿舍,别人是可以替我作证的。而你,夜不归宿不是吗?那个可以给你提供证明的,是你的男朋友。所以如果她们真问起来,你该怎么回答?” 两人相视一笑的时候,似乎有火花在碰撞。桑琪和王薇薇都是人情上的聪明人,尤其是到了现在,她们更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不利状况。 七十一,敌人的敌人 “所以,我们两个在这里见面,除了请我吃这么一顿大餐之外,就是要千方百计地攻击对方是吗?”王薇薇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彼此知道对方所有的底牌,只是在试探之中,她们想要先看一看对方的底牌,然后再决定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胖丫头会有这么多的小心思!桑琪后悔的脑袋都疼了,她想不到居然要跟王薇薇斗智斗勇。明明像她这样的白白胖胖的丫头,不应该都是蠢萌可爱的吗? 桑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段饭的饭钱,就算是给了大路上讨饭的人,恐怕都会听一句谢谢吧,可是眼前的王薇薇,显然就是来看笑话的。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王薇薇针锋相对,所以打算结账走人。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就打算走了?”王薇薇笑眯眯地拦住了桑琪儿,煮熟的鸭子怎么能让她就这么飞了,就算吃不到鸭腿,但好歹也得多拔几根鸭毛。“难道你不想知道有关王思思的事情吗?那天,她可是唯一一个参加我们宴会的外人。” 桑琪知道,有些事情既然能想起来,肯定就会被提起,一句谎言,很快就会被揭穿的。可桑琪还想再试一试,那是她曾经亲口对兰溪说过的话,“那天我在洗手间,看到王思思将个白色的瓶子什么的,递给了杨铃。你看到了吗?” 王薇薇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道:“你是说中间去洗手间的那一次吗?我是最后一个到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只知道那几天杨铃说有些头痛,可能是吃了什么止痛药吧。” 太好了!桑琪儿忍不住眉毛一扬,又叹息着摇了摇头,故意道,“其实,我觉得那个王思思吧,一直都挺奇怪的,你说像她那样的人,怎么每天那么好的精力,忙上忙下的,还要当好自己的信使,听说她好像跟吴一航之间也有什么交情对吗?” “还不是因为那个林丽莎。”林丽莎那时几乎是全校女生的公敌,因为她已经吸引了几乎所用男生的注意。王薇薇向来说话夸张惯了的,忍不住摇了摇头:“也真是太奇怪了,怎么那个兰溪还会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我以为,兰溪那样的女孩子,就不应该会有那么矫揉造作的朋友。对了,王思思应该是有一个男朋友,我有一次亲眼看到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就在我们学校不远的餐厅。” 王薇薇说这话的时候,眼前一亮,她当然是在撒谎,因为看到王思思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她,不过眼下,她不介意撒谎,毕竟鸭腿都吃不到了,拔鸭毛难道还计什么人品? 她当然看得到桑琪的眼中同样多了一簇小火苗。可她一笑,看了看满桌子的杯盘狼藉,又晃了一下手里的饮料。 根本不用多说,桑琪很快叫来了服务员,任由王薇薇又点了两大杯饮品,外加一份饭后甜点。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桑琪急得头上直冒小火苗,却只能看着王薇薇卖了半天的关子,才又悠悠叹道,“琪琪,其实没有人像我这么专情的只爱我那个男朋友的,每个人,我是说最起码我认识的这些人,无论哪一个,除了正牌的男朋友之外,都有好几个备胎的,你说你怎么好死不死的,偏偏喜欢上了吴一航?” “我们现在说的是王思思,你说她有男朋友了?不太可能吧?不过请她吃饭、给她送小礼物的人不少,不少人不都是冲着林丽莎去的吗?”桑琪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王薇薇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丫头,好歹我也算是个过来人不是吗?当年——不提当年了,不过男孩子嘛,看人的眼光跟别人一向是不同的。当时看到他们的,还有我那个死男朋友,她那个男朋友,我猜她是一直的没有把握,所以才一直都没有说。不过我现在我能保证,他们两个还是没能在一起。” 说到这里,王薇薇马上压低了声音,就连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道,“那个男人看起来比王思思大不少,应该还是日本人——个子还挺高的日本人。我们听见王思思叫他——谦君。咱们这里可不兴这个叫法,只有日本才这个君、那个君的叫不是吗?那个男人嘛,长得还是挺帅的。不过是个日本人,你也知道,我一向很抵制日货的,就算是个日本帅哥,那也不会让我提起兴趣的。还和,她最后被甩了,要不然,可真是丢我们老王家的人。” 这真是一个惊人的发现!王思思居然会有男朋友?桑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难道外国人的眼光真的那么与众不同。还有她以为王思思只是一个小孩子心性的人,哪知道她真的会交男朋友? 王薇薇不介意地又送上了一个彩蛋,“而且,我的那位男朋友可提醒过,不应该和王思思走得太近,她的心眼儿太多了。所以,我觉得那时的我们真的太单纯了,不应该太相信她。说不定她出现在我们宿舍,原本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还好,还好除了杨铃之外,我们谁都没有出什么意外。” 可如果她真的另有目的呢?那一通电话,还可她莫名其妙地说过那些话。虽然她曾经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过,可为什么她说的话,自己就要信呢?如果她仅仅只是为了利用自己,而不是她口中说的帮呢? 当年吴一航出事的那晚,她不是见王思思也哭红了眼睛吗? “你在想什么?”王薇薇心满意足地喝下了这家新研制的奶茶,味道真的很不错。她发出了一阵满意的打嗝声。“其实我觉得,到了现在,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吗,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 可如果我真的心虚呢?桑琪小麦色的皮肤似乎变淡了一些,她低下头喝了一口饮料,那甜得有些发腻的感觉,让她差点儿吐出来。 她们两个没有想到,不远处,伪装之后的兰溪就坐在那里,认真地看着她们两个的一举一动,此刻,她已经更加确信,桑琪的确对自己隐瞒了不少东西,至于是不是曾经撒谎,恐怕也是要画一个问号的。 七十二,杀机 一切失控的源头,是杨铃的那一通电话。那天的他正和王思思在另外一个城市度假,白天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忙着处理自己的工作,王思思会安静地呆在酒店里。晚上,他才会陪着她一起走出来,这样就不用与熟人相遇。 他们的计划还在进行着,就连王思思都不确定他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只知道郑峰已经开始接近杨铃,那也是她最想看到的结果。 郑峰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一切都在照着他的计划进行。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杨铃会打过来电话,恰好那个接电话的人是他。当电话那头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听出杨铃的声音。 “你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可能离开的吗?你到底在发什么疯?难道你看不出来,你对我有多重要吗?”电话那头的杨铃像是喝了酒一样,在不停地说着胡话。 “你打错电话了。”郑峰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们只是凑巧了认识不是吗?为什么她会突然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是不是真的疯了。 电话那头的传来了杨铃似哭又似笑的声音,“是怕你的枕边人听见是吗?我知道你有一个女朋友,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不怕,我打听了你所有的事情,知道你所有的故事,我也知道,你的身边需要有一个贴心的人照顾。我是最合适的那个人。从来没有人能拒绝我,我不会嫌弃你的,所以,只要你能放下成见,认认真真地跟我在一起。” “这位老弟,我真的确认你打错了电话。”郑峰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发怒,他不喜欢粘人的女人,更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 “你不想我吗?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爱。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女孩子,就像是吴一航,不是也爱上了我吗?你不觉得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吗?起码我能看出来你很开心。你不在的这两天,我才发现我自己多么的想你,我每时每刻都想跟你在一起。不是说感情都是相互的吗?你也有同样的感觉对不对?”显然,杨铃并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肉麻的话,郑峰突然有作呕的感觉——他一向不喜欢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怎么现在的女孩都变得脸皮这么厚了? “我知道你是一个感情不会外露的人,所以,你得马上赶回来,让我看见你。否则的话,我会去你工作的地方等你,等到你出现为止。你应该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谦君子。”电话那头的杨铃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小得意。 怒火直往郑峰的脑门上涌,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动怒,更不能惊慌,“好吧,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杨铃突然就哭了,她吸着鼻子,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一样,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你怎么这样对我?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谦君子,从来都没有人会拒绝我,我想要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会到我的手里。所以,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既然我能知道你住在这家酒店,你就应该猜得到,什么样的事情我都做得出来。如果让我发现你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在杨铃放出最后这些威胁的话时,郑峰的表情看起来依然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王思思,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只是对着电视中的节目一个劲儿的傻笑。 “好好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在提醒你什么。”郑峰的声音很轻,他确信王思思不会怀疑的,“我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别再打过来了。” 情绪失控的挂上电话,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王思思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 郑峰第一次感觉到了疲倦,他从来没有想过,被一个女孩爱上的感觉,会这么的糟糕。他从前的妻子不会那么粘人,王思思也不会,那个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的兰溪更不会。可这个杨铃,怎么自我感觉那么好?难道说才女就是她那个样子?她难道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吗? “所以,你说还有一个叫桑琪的女孩很喜欢吴一航对吗?”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不问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他能感觉得出来,王思思很在意这些事情,不过她似乎更乐于看到杨铃的愚蠢,看她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可是他不提,她从来不会问。 应付杨铃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她的脑袋里写满了诗情画意,她口中的话题,对他来说无聊的,但是却不得不应付——而且每一次都得聪明的应对,因为她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子。 和杨铃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像王思思那么简单。她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而且自私到从来不会考虑他的时间——到底是爱?试探?还是试图控制,他完全看不清楚,只有一点儿,杨铃存在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威胁。 更要命的是,她还是李逸飞的学生,如果哪一天她头脑发热,天知道她会捅出什么天大的麻烦? 当每次见到都要说爱她的状况让他疲惫,而杨铃却对他每个月才见一面的安排越来越不满,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想要更多的了解郑峰。甚至有一次还当众称呼他“谦君子”。 忍无可忍之后,为计划也已经逐渐成熟。 直到那天,他做出了决定,而王思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假装很惊讶的模样。 “不用表现得太过惊讶,你不是也一样希望她消失吗?”郑峰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他冷冷地打量着王思思,“有些窗户纸,其实不必捅破,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在王思思惊讶的目光之中,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得意的离开了。 是时候该跟杨铃那个愚蠢的女人说再见了——她自己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她要死去的时候,一定要穿上最漂亮的衣裳,躺在铺花鲜花的河中死去。 去他见鬼的浪漫吧!郑峰狠狠地啐了一口,终于可以甩开那个天大的麻烦了! 七十三,筹谋 郑峰最喜欢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他以为杨铃也不会例外,她应该知道自己在冒险,理所当然的,他认为她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女孩子的心理是那么的复杂,一切都会脱离自己的控制,时不时就会有突发状况。 正如他低估了杨铃的固执和天真!就在他以为一切正常的时候,做梦都没有想到,杨铃接下来的举动是那么的匪夷所思——调查他身边的人,居然查到了他那个一直都默默无闻的妻子,安静,与世无争,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背景,错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职员。 当她洋洋得意地出现在他面前,将查到的资料甩在他面前,并用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告诉他,她并不在乎他不是结了婚,只要他跟他那个不起眼的老婆离婚,她会嫁给他。要知道,娶了她,就等于拥有了杨家所有的资源和财富,给他创造一个更好的平台。将来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都比现在幸福得多。 “你不能否认,我比那个丑女人漂亮多了。”杨铃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况且我比她更年轻,只要你愿意,你想要的什么东西我都能给你。虽然我不是公主,但是我想,跟出现在你身边的那些女孩们比起来,我应该是条件最优的那个。” 她是疯了吗?在听到她得意地说出那些话的一瞬间,郑峰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了什么错觉?为什么杨铃自我感觉那么好?凭什么她就能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怎么像杨铃那样看起来还算聪明的女孩子,怎么就长了个猪脑子?原本对她还有那么一丝好感,瞬间不见了踪影。 值得庆幸的是,她拿到的那份所谓的调查资料,显然是那种所谓的侦探,简单地做了一番跟踪和调查之后就得出的结论。女人的钱,可真是太好骗了! “我爱上你了,难道还要我再一次向你表白吗?”杨铃的目光里写满了柔情,只不过那柔情之中,有几分高高在上。 一口水全喷到了桌子上,郑峰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转不过弯来了,瞪着杨铃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杨铃拿出纸巾,替他擦去嘴角的水。他才低声问道,“小姐,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难道你会随随便便爱上一个陌生人?” “不要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爱情来临的时候,是不会有任何预兆的。”杨铃的双眼闪闪发光,她看着郑峰,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了几句话,“你可以怀疑星辰的发光,你可以怀疑日月的运行,你可以疑心真理会说谎,决不要怀疑我的爱情。” 直到后来,郑峰才知道,从她口中吟出的,是哈姆雷特在疯了的时候写给自己心上人的信。那时的他,只有惊慌。 他善于偷走女人的心,喜欢和那些女人们玩各种感情游戏,可杨铃却是一个例外,她活得浪漫却自我,而且还是个十分认真的人。 难道她爱的人不应该是李逸飞吗?怎么自己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郑峰也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为什么要去招惹她?当初明明看得出来她眼中对李逸飞的情意,为什么偏偏她会突然喜欢上了自己? 拒绝见面,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躲开她,可那一切都没有用。杨铃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去,她拒绝接受郑峰仅仅只是在利用她的事实,她想要的,是在他摆脱了已婚的身份之后,带着她出现在她和他的家人面前,宣告他们两个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对。 她脑子里进的水似乎有些太多了!那个愚蠢的女人!怎么就能一厢情愿地做出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不爱她的妻子,尤其是这一年多来,他确认自己和那个顶着郑峰妻子身份的女人距离越来越远,可是他需要的就是那样一个安静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只要那个顶着自己妻子名分的女人还在,他就是安全的。而且,他很确信,自己的妻子虽然对他很信任,可如果杨铃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让他净身出户的,他这辈子所有没有完成的计划,都会付之一炬。还有他的名声、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成就。 可杨铃什么完全不在乎这些,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而且,我会亲自证实某个人的偏见。”杨铃一脸的得意,看起来是把自己当成了拯救郑峰的救世主。 更要命的是,她似乎已经发现了王思思,只是还不能确定王思思的身份。他很清楚,只要杨铃稍微一用心,就能知道王思思是自己的合作伙伴。——最重要的是,到时候兰溪就会清楚地知道一切,他想要完美地出现在兰溪面前的计划,全部都被毁掉了! 绝对不能让那个愚蠢的女人毁了自己的一切!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最看重的是什么。所以,他瞬间冷静了下来,确定自己应该采取下一步行动——他有的是手段摆脱眼下这种狼狈的情形,更何况此刻的杨铃已经走火入魔。 死个把人有什么关系?他皱了皱眉头,自己做的,原本就是冷血无情的计划不是吗?不在乎多一个杨铃,只要一颗毒药——就能让她永远的闭嘴。 时间,他需要安排那么一点点时间,只要一点儿时间,等待最有利的时机,他就能彻底摆脱那个讨厌的女孩。 “马上就要到我的生日了,我们宿舍的规矩,就是每一个女孩交的男朋友,都要带到众人的面前,所以,我想到时候你一定要出现。千万别让我失望哦。”杨铃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 郑峰感觉心头的火在一点点往外冒。这种感觉可一点儿都不好,他气得直想骂人!原本处理起来不用那么极端的,可她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摆脱她,他必须得马上摆脱掉这个大麻烦,否则的话,她会完全毁掉自己的生活,包括自己所有的计划,甚至还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 七十四,阻止,郑峰的试探 安琪儿越来越心烦意乱,尤其越接近聚会的日子,她的心情更加的烦躁。她不知道在担心什么,也不确定自己是为了什么而烦心,只有一点儿可以肯定,她越来越讨厌去考虑表姐的事情。是怕姑姑伤心吗?还是怕真相会刺痛自己的家人? 每个人都隐瞒了一部分东西,包括那个一心爱着自己表姐的姑妈,她显然知道很多东西,但大部分的时候,她只是以一个母亲的眼光,看待那个完美的女儿——恐怕在她们的眼中,也没有几个人能配得上她们。所以她对自己这个晚辈,绝对是有所保留的。 她曾经和自己的妈妈彻夜长谈过一次,关于表姐,以及关于她自己。所幸的是,老妈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安琪儿的奋发努力,对她而言是意外的收获。用她自己的话说,“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我就接受了这辈子你只是一个普通孩子的事实。而铃铃不同,她生来不只是享受你姑姑和姑父亲手创造的一切,还有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所以她——生来就是不同的。” 好不容易安顿好了姑姑,安琪儿找了个借会走出了酒店。如果不是姑姑坚持的话,恐怕爸爸、妈妈还有姑父都会陪在这里,可她还是温柔却坚决的拒绝了。 漫无目的地走进了酒店附近的小公园。这里是市中心,难道却多了这么一片安静的小天地,里面有假山、绿水还有一片不小的树林。清风吹来阵阵花的香味,天色又阴沉了下来,她不太喜欢总是下雨的季节。不过,相较之下,守在姑姑身边的那种压抑感瞬间不见了踪影,安琪儿悠悠叹了口气,是时候该认真地想一想兰溪提出的那个计划了。 所有的关键,恐怕还在桑琪的身上,这是兰溪的猜测。这让安琪儿一直都十分不满,为什么她没有盯着王思思认真的调查呢?难道到现在为止,她还真的那么信任王思思? 对了,听说总是跟在乔智身后的那个小警察,叫陈飞还是什么的,一直对王思思颇有好感,天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破事儿? 但转念一想,安琪儿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王思思真的和那个小警察扯上了什么关系,就应该洁身自好才是,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桑琪的办公室那里? 安琪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现在,她才确信兰溪说的话是对的,事情永远都是当局者迷,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身后似乎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她抬起了头,就看到了郑峰那双邪魅的眼睛,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只盛开的百合花。天哪,怎么会是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他为什么会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这里? 她不打算先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上一次难道给他碰的钉子不够硬?他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哟,难道看见我这个熟人,不应该打一声招呼吗?不会是我吓到你了吧?事实上,我也没想到会这里遇到安秘书。看起来,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分呢。”郑峰的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就像是遇到了老朋友一样,平静地问着安。 根本不等安琪儿开口,他径直走过来,在安琪儿的身边坐下,随后将那枝百合递到了她的手里:“刚才看到一个卖花的小姑娘,顺手就买了一支。我一个大男人手里拿着花,总是会让人感觉莫名其妙是不是?还是送给你合适。好了,别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你是不是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说,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在跟踪我?”安琪儿一脸敌意的看着他,并没有接过他手里的花。 郑峰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错,我在你的包里放了一个追踪器,所以不管你出现在哪里,我总会第一时间发现——这个说法,你会满意吗?” 开玩笑也能开得这么毛骨悚然?安琪儿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好吧,那么——” “我是听说了你要约杨铃曾经的朋友们一起吃饭,所以马上利用我能透视一切的本领,发现你在这里。”郑峰玩笑之中还带着几分机智,他抬眼看着安琪儿,一本正经道,“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时间,去做一件无聊的事情?” “无聊?你说这件事情无聊?”安琪儿火冒三丈,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脾气,偏偏眼前这个男人却能轻易地挑起自己的怒火,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郑峰的脸上还是带着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在那之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既然杨铃的几个所谓的朋友你都见过了,那你喜欢她们吗?” “不知道,可能吧。”安琪儿的回答颇有几分犹豫,她含糊道,“相处的时间不长,所以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只不过,她们看起来——还不错。” “那你觉得,从她们知道你身份的那刻起,她们会喜欢你吧?愿意接受你的邀请吗?”郑峰还是一本正经地问着。 “你这问题还真是好笑。”安琪儿冷冷地回道,“她们当然不喜欢我,因为她们似乎跟我姐的关系也就那样而已。不过,我看得出来,她们愿意见我,也仅仅只是因为兰溪的关系,我的出现,或者说,再度提起我姐,让她们所有的人都不太自在。” 为什么要跟这个男人说这么多?就了安琪儿的心中都多少感觉有些奇怪。但她就是忍不住,或者说,现在这个寂寞的时刻,她需要有人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听她絮叨一些无聊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她们曾经和杨铃是朋友,而不是你的朋友。”郑峰的话听起来有些绕,但是他却说得一本正经,“跟我想的一样,你的出现,让他们觉得不自在了。” “而且,她们都不会是我姐的朋友。”安琪儿站起身来,冷冷地瞧了一眼依然坐在那里的郑峰,“好吧,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帮我的话,倒不如帮我查一查,我表姐真正的男朋友,或者说,她爱上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安琪儿离去,郑峰第一次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他将自己的脸埋在了烟雾之后,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住他多少有些颓废的表情。 七十五,聚会重现 越来越多的线索聚集在一起,兰溪发现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唯独让她多少有些不安的,是杨铃的妈妈,她坚持要出席,而且打着想要为女儿做点事情的旗号。兰溪能感觉得到,虽然杨铃的妈妈已经完全崩紧了一根弦,随时都可能会断掉。 她再一次拨通了王思思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她,终于接起了电话,而且一连串的抱怨,她并没有提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是含糊地表示,她接到了安琪儿的邀请,要去那家饭店。如果兰溪愿意的话,她想跟他见一面。挂上电话的时候,兰溪能感觉得到,似乎有危险正在朝自己涌来。到底是什么?她不太确定。应该阻止这样的冒险,最起码,不应该让杨铃的妈妈再出现在那种场合。她会受不了的。 用足够的钱安排了一切,所以酒店的那天一切几乎都和王薇薇生日的那晚一样。兰溪是第一个到场的,她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正式打扮过的杨铃的妈妈,安琪儿就陪在她的身边。 桑琪和王薇薇是一前一后到的,王薇薇的男朋友没有同来,据说他临时有事,大约半个小时后才会到。 当看到安琪儿的时候,桑琪更加心虚,是的,有些事情还没有结束,她知道,该面对的问题,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所幸的是,安琪儿和杨铃长得并不太像,除了杨铃的个子更高、更苗条之外,两个人的风格也恰好相反,安琪儿是那种刻意低调的人,而杨铃正好相反。 桑琪的脸上尽量堆着客气的笑容,但她不喜欢假笑的感觉,她甚至感觉两颊的肉有些酸痛。可却不得不保持这种表情。 与王薇薇见面的那天,她假装不安地问起了王薇薇,关于这次的聚会,到底该怎么办?王薇薇喝了一大口的饮料,随后微笑道,“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出席。反正所有的人都逃不掉的,我们都要去,不管那个安琪儿到底想干什么。她不会是怀疑,宴会上有人在杨铃的杯子里下了什么毒药吧?” 这也正是桑琪最担心的事情。 饭店里逐渐热闹了起来,并不嘈杂的人声之中,音乐缓缓响起。 音乐会让人轻易地记起过去的日子,桑琪再度听到了那熟悉的音乐,不会有错的,这家餐厅似乎一直热衷于播放的就是那几首曲子,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晚的杨铃。那天的她感冒了,有些发烧,看起来脸色更加的苍白,病态给她添了几分桑琪看不明白的东西,也让杨铃更加迷人了,她甚至留意到,无论是服务生还是当天在他们附近就餐的男人,都不由自主地往杨铃的身上多看几眼——她原本就是个很惹眼的女孩。 那晚的杨铃显然很享受这样的待遇,几次去过洗手间之后,她的模样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了,那种毫不掩饰的娇弱,让桑琪下意识的感觉到,杨铃很像是舞台上的演员,正在扮演一个娇弱的——娇弱的林黛玉。 不过她最喜欢称自己是奥菲利娅,甚至她不止一次地念叨过,自己终有一天,会孤独的在一片开满鲜花的湖里死去。 就在最后一次去洗手间的时候,杨铃正好站在两个水龙头之间,对着镜子涂口红,随后撩了一下自己的卷发——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的头发变成了浅黄色,这样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的白皙。 通过镜子,桑琪看到了自己,小麦色的皮肤、紧皱的眉头,还有眼中的疲惫。 杨铃也看到了她,她的身子往左边移了一下,揪出纸巾擦了一下多余的口红,勉强一笑道,“我的状态真是太不好了,现在头有点儿疼得厉害。我真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的,桑琪忍住心头的不快,假装关心道,“那你要不要紧?实在不行,我送你回去吧?” “我可不能扫大家的兴。”杨铃摇了摇头,“对了,我知道你一向随身都喜欢带药的,包里有阿司匹林吗?给我一片?” 桑琪翻了一下自己的包,拿出了一板,从里面挤出了一片递到了杨铃的手里。甚至当时的她都没有多想,只是转过身去,却看到王思思正好进走了洗手间,她的背后,跟着一直很兴奋的王薇薇。 王思思很快也来到了水龙头前,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真不愧是一帮富贵人家出来的大小姐们,也太会享受了,这里的氛围真是不错——对了,刚才那家结婚的,还给了我们半瓶香槟,你们一会儿可以都试试。我已经跟服务生说,让他多拿几个高脚杯。” 那是第一次,桑琪发现个子小巧的王思思,也是个美人,无可挑剔的尖小巴,大大的眼睛,还有一头柔顺的头发。但几乎是下意识的,桑琪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战,因为王思思看向她的时候,似乎总有一副“我捉到你”的神态。 那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桑琪依然不确定,王思思到底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神情。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不是吗?她只是不太明白,那个所谓的恶作剧到底是什么——她甚至有些担心,急忙赶回了宿舍,可偏偏她一直都没有见到杨铃。 那晚只有王薇薇一脸的兴奋,据说除了这一场小小的庆祝之外,她的那位“社会人”男朋友,还另外准备了欢乐的派对,准备替她庆祝。她的心,早已经被那个龌龊的男人偷走了,如果不是宿舍里的例行庆祝,她早就跑到没影了。 只是那时的她,绝对不是个暴饮暴食的丫头,每样菜她都会品上一点儿,只是一点儿而已,生日蛋糕也特意选了低糖的,虽然蛋糕房再三保证,和放了白砂糖和蜂蜜的蛋糕味道一样,但终究还是差了一些。香槟,只有那瓶意外出现的香槟酒,让她们好奇之中还多少有些兴奋,所以每个人都让服务生倒上了。 那晚她们每个人也都喝了菊花茶——是特意点的一壶茶,也是每次必喝的,浓淡适宜的菊花,再加上几粒冰糖,正好是败火的神器。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那只是一次正常的生日聚会,所有的人,包括王薇薇在内,都能肯定吃饭的时候,绝对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可为什么当天晚上杨铃会出意外呢?她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是不是真的遇到了那个红衣杀手? 七十六,旁观者清(上) “我们做这么多,真的有意义吗?”安琪儿拉着兰溪去了饭店的二楼,她打起了退堂鼓,尤其是看到姑姑故作坚强的模样,她更是心痛到无法呼吸,“这些人,你真的喜欢这些人吗?每个人看起来都好假。” “可她们却是你姐姐的朋友,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兰溪拍了一下安琪儿的肩膀,想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我跟你一样,不喜欢她们,可只有她们才能帮到你姑姑。” 安琪儿无奈地看了一眼兰溪,“你傻吗?难道看不出来,她们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和我姑姑,她们——应该很恨我们,恨我们又打扰了她们早就平静的生活,你没看出来她们的表情有多么的不自在吗?只是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害怕你真的会追究过去的事情,所以才不得不来。” 兰溪和安琪儿早已经达成了共识——所有出现在这里的人,都不喜欢杨铃,当然更不会把杨铃当成自己的朋友,只不过因为同住在一间宿舍,她们只能勉强让这种关系继续下去。 看起来像是打酱油才出现的王思思,出现在这里看起来格格不入,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完全就是一个凑热闹的角色。今晚的她姗姗来迟,但终究还是来了,甚至在看到兰溪的时候,还和从前一样热情,甚至还不忘恭维安琪儿几句,祝贺她成为钱氏集团的中坚力量。只是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这句话莫名其妙的让安琪儿的脸色红了一下,只是一闪而过,让兰溪误以为只是自己眼花了。她看着安琪儿,一脸的若有所思。 大概正是因为王思思的出现,让安琪儿硬拉着兰溪去了二楼,她似乎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再说点儿什么。兰溪能感觉得到,安琪儿此刻变得十分的不安。 “你有男朋友吗?”兰溪突然莫名其妙的发问,“我想听你说实话。” 安琪儿的脸色又红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她是一个位精干的秘书,最擅长的就是掩藏自己的情绪,“有追求者,但是我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在那之前,我不想匆忙就决定自己的人生。” 外面早已经有了一些传言,兰溪看着刻意将自己打扮得有些古板的安琪儿,轻轻皱了皱眉头,有人说,钱子鑫之所以将安琪儿留在身边,是有娶她的打算——豪门的婚姻,向来都不是常理能决定的,虽然他深爱着周彤,但是为了钱氏集团的将来,他可能会娶了这位精干又漂亮的女秘书,只有如此,才能和钱氏集团内部的力量相抗衡。 似乎为了扑灭这样的谣言,周彤曾经和不止一次地拉着安琪儿逛街,“无意”中被媒体人偷拍到,又给人们的茶余饭后增添了不少的谈资。 兰溪不能确定传言到底是真还是假,只是每一件事情,一旦到了媒体人的手中,自然就多了一份自己的解读,多少让人看不清真相。所以这个时候,她需要安琪儿亲口说出来。 可安琪儿的解释,显然并不能让她满意,甚至可以说,这话多少有些打太极的意味。 “有人说,钱子鑫脚踏两只船,是真的吗?”兰溪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继续追问道。 “那只是传言而已,谁都看得出来,钱总对周彤一往情深。可能这也只是想要打压钱总的手段吧。”安琪儿的回答很是官方。 兰溪皱了皱眉头,安琪儿的不安,似乎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那她为什么一直愁眉不展? 安琪儿犹豫不定,兰溪问的问题,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感情的问题,尤其是这两年,表姐的事情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个总是自以为是出现的郑峰,搅得她的心都有些乱了。 “这和今天的聚会没有关系对吧?”安琪儿甩了几下头发,一脸不满地盯着兰溪问道,“难道你认为这和今晚的聚会有什么关系吗?话说你最应该关注的,不应该是王思思吗?我是不是安排你们两个私底下谈一谈?”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我只是担心你的状况,你到底是怎么了?当初你对我的安排,是双手赞成的。”兰溪叹了口气,这个丫头也未免太犀利了。 种种迹象表明,杨铃自杀的可能性不大,最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导致她情绪崩溃到要自杀的苗头。 “我只是有点儿担心,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对了,乔智会来吗?”安琪儿突然又问了一句。 兰溪摇了摇头,乔智这两天同样忙得焦头烂额,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对今晚的聚会,兰溪也只是跟他提了一下,他不一定能赶得过来。 “现在放松你的心情,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收获,最起码,我们要让你的姑姑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如果她真的能放下,或许就能平平安安地度过后半生了,否则的话——”兰溪没有说下去,她当然能看得出来安琪儿姑姑眼中的绝望,眼下她只希望在她的眼中,能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别人怎么认为,虽然当时我们接受了警方的调查报告,但这不代表我们不会怀疑结论有问题不是吗?因为在我表姐的包里,的确有一瓶安眠药,可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穿着一是旧的运动服自杀,那绝对不是她的风格,如果她真的会自杀的话,一定不会是那么狼狈的方式,她是一个爱美的人,而且她热爱生命——”安琪儿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奥菲利娅。”兰溪轻叹了一口气,一个整日里活在自己幻想里的女孩子,就算真的要死,恐怕也会选择一种理想的方式,“可奥菲利娅有自己的哈姆雷特,杨铃是不是也有一个哈姆雷特呢?” 和安琪儿的情况比起来,兰溪更担心的是安琪儿姑姑的状况,今晚的她看起来过于兴奋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内心蠢蠢欲动,虽然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对待每一个人都不冷不热,但显然她并没有掌控好力度,再加上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时间太长,再加上年龄的差距,沟通就变得有些尴尬。以至于坐到一起的时候,场面瞬间就沉默了下去。 外面传来不大的声响,兰溪警惕地站了起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近跑远。兰溪快速起身拉开门,只见一抹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了,楼道昏暗的灯光,让她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人。 “什么人?”安琪儿不安地起身追了过来。 兰溪皱了皱眉头,“没有什么,只是,可能只是什么人路过而已。” 她们两个四目相对,很显然,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有什么人刚刚偷听了她们之间的谈话。 七十七,旁观者清(中) 到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自在。还好饭店里喧闹的声音,让场面不至于太尴尬。 那种不安的感觉再度出现了,兰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不时会狂跳起来,她多少有些怀疑,自己的神经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那是一种奇妙的心理感应,只要心狂跳,郑峰就应该在不远处。但她努力说服自己,那不可能是真的,做了那么多令人胆寒的事情之后,他真的还会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么自己呢?是不是还有上一次的勇气,继续扮演女英雄? 手里捧着一大杯奶茶的王薇薇,特意将兰溪拉到了一旁,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什么,但同时也在打听着消息。 根据这些天马不停蹄的调查,兰溪意识到每一个看起来普通或者不普通的女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比如说杨铃,她活得很浪漫,她喜欢仪式感,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可偏偏她又是那种看起来很娇弱的女孩子,所以这样的女孩子,是不是真的很容易跟人结仇?如果真的如兰溪打听出来的消息那样,那她的追求者,是不是也会对她恨之入骨? 王薇薇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在和兰溪交谈的时候,她双手捧着奶茶停了一会儿,开始认真地考虑和回答这个问题,是的,她很确信,杨铃是一个很有梦想,但是却不切实际的人。 虽然她们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家境大致相当,但每个人的条件又各不相同。比如说王薇薇,她的父母早已经离婚,之后又分别再婚,又分别替她生下了弟弟和妹妹,她的物质生活是很富足的,可父母的疼爱,对她来说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由金钱弥补的。那种在缺失爱的环境里长大的女孩子,看事物的眼光也就更实际一些。 “我能说,有些人对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是视而不见的。爱情这东西,尤其是在学校里发生的爱情,谁都不好说。”王薇薇摊了摊手,“杨铃跟吴一航嘛,谁还看不出来啊?他喜欢她,可她是不是喜欢他,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点儿我能肯定,那时的杨铃,一定很盼着要结婚。” “结婚?你是说杨铃吗?”兰溪吃了一惊,她当然看得出来,此时王薇薇找到自己,绝对不是为了说闲话的,最起码她还是想要提供一些东西的。 “嗯哼,就好像谁还看不出来似的。”王薇薇的话说得很肯定,“其实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吗?想想看,我们妈妈那辈儿人,到了我们这个年龄,肯定早就结婚了,就算是没有结婚,肯定也都有了对象。不过我认为,杨铃并不喜欢他,她肯定另外有心上人。” 兰溪惊讶地发现,在王薇薇提到吴一航的时候,态度多少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别扭,甚至在说出他名字的时候,语速也会变得飞快。 “吴一航是那种不懂情趣的人,我的意思是说,他除了学习和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零件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杨铃又是那种特别喜欢浪漫的人,所以他那种性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吸引杨铃的。所以我想,杨铃肯定是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拒绝了她,所以她才会在伤心之下自杀的。”说到这里,王薇薇的脸色一红,叹了口气,“唉,我想你也应该听她们——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提到过,我曾经为了自己的男朋友自杀过,那时的我,其实只是想要吓吓他。杨铃可能也跟我一样,只不过想要吓吓他,没想到玩过头了。”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思路,也是兰溪调查的重点,可是所谓的杨铃的那个心上人,如果真的不是吴一航,那又会是谁? “你别误会,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今晚的聚会让我感觉不太舒服,虽然我偶尔路过这里也会吃顿饭,可一想到当年我们是在这里跟杨铃吃了最后一顿晚餐,还是为了庆祝我的生日。我就感觉——眼泪会控制不住地掉下来。你说如果我不是那天的生日,会不会第二天她就不会死?而且你们——为什么还要再聚会一次?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追究那些还有什么用?” 到场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同样的感觉,只是没有人像王薇薇这样直白罢了。 桑琪看起来很是镇定,但很显然,她不喜欢这里,每次和兰溪目光相对的时候,她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坦然,只是那表情太过做作,反倒让人觉得更加不自然。 作为一个痛失爱女的妈妈,杨铃的妈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些,她给自己化了淡妆,但掩饰不住的是脸上的悲戚,岁月已经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不过,看得出来,今天的她颇有几分兴奋。 让兰溪颇为惊讶的是,杨铃的妈妈办事果然是雷厉风行,或者说,她第一次看到生意人的头脑是那么的精明,她和饭店的负责人不动声色地筹划了整个活动,几十张六折的优惠券,就重现了王薇薇生日那天的情形,其中还包括一对新婚夫妻的小聚会。 虽然没有人主动提起杨铃的名字,但看到杨铃妈妈憔悴的神情,每个人都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她越是表现得慈祥,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更加不自然。 回忆,就像是一团火一样,灼痛了安琪儿的心。旁观者清,兰溪说的没错,杨铃是一个固执的女孩子,固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对表姐了解得越多,自己就越心痛。 安琪儿甚至有些怀疑,在她的心里,究竟将自己当成了什么?一个影子?还是一个对她盲目崇拜的粉丝?桑琪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更是句句都刺痛了安琪儿的心,对她而言,杨铃也是个陌生人,只是,在姑姑的心里,表姐永远都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最后一个出现的王薇薇的男朋友祝宇,他是在场唯一一个很欢乐的人,坚持让所有的人称呼他小祝,当着众人的面前,完全一副对王薇薇唯命是从的模样,话里话外都是对王薇薇的宠爱,完全没有理会王薇薇那想要杀人的眼神。 兰溪绝对不看好这一对,这样的感情,能持久才真怪。只是看样子,这副狗皮膏药,王薇薇一时半会儿是甩不掉了。 七十八,旁观者清(下) 座位的安排很有意思,杨铃的妈妈,坐的正是几年前杨铃坐的那个位置,其余的人,每个人都是坐到了当天的位置上。 显然每个人都还记得当天发生的情形,所以每个人的神情看起来都不怎么自然。 丰盛的晚宴开始了,杨铃的妈妈特意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她内心的感激。 “很难得把你们几位都请了过来,这就当是你们替我举行的欢送会吧。”杨铃的妈妈开口了,她看着兰溪,叹了口气道,“来吧,大家不用客气,还想要什么,随时让服务员加上去。” 虽然兰溪并没有亲眼见过杨铃——印象之中,只记得学校有那么一个总是民国风打扮的女孩子,但眼下她已经很能确认,杨铃是一个理想化、爱幻想、有点儿忧郁的女孩子,但那样的女孩子,神经虽然敏感,但是却比一般的人更强大,生命力也应该更旺盛才对。 更何况,当时的杨铃已经选修了李老师的心理课,从课上的表现来看,她绝对没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否则的话,李老师肯定会发现的。 但也不能否认,不管李老师的专业有多么的出色,可青春期女孩的心理是最难把握的,所以面对秦队长提出的问题,李老师同样一筹莫展,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不能给出谋杀或者是自杀的结论。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兰溪在这次的聚会之前,安排安琪儿带着自己的姑姑和李老师长谈了一次,一是为了确认安琪儿姑姑的状况没有问题,毕竟李老师才是最专业的,二来也是想确认一下,当时的杨铃是不是真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李逸飞再次郑重其事地提醒兰溪,那个主意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杨铃已经死了,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已经成为现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让她活过来。而杨铃的妈妈,脆弱的神经,恐怕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如果把她也卷入兰溪的计划之中,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你要知道,孩子在母亲的心中,永远都是最美的,或者说,作为母亲,理所当然地会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完美的。可当着她的面翻出过去的事实,就意味着为许多令人不快的事情,都会被翻出来。这绝对不是杨铃的家人能接受的,甚至还有可能会让杨铃的母亲被责难。”李逸飞语重心长,努力想要说服兰溪。 显然这并不现实,兰溪固执地抬起了头,“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可杨铃的妈妈,我也同样没有办法说服她退出。” “那就让乔智来做这个工作,别忘了,现在的你还不是真正的警察。你真的确定,这个圈套会有用吗?”李逸飞皱紧了眉头,这个丫头太固执了,认准的事情,从来都不会轻言放弃。 兰溪摇了摇头,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总算逼着有些人跳了出来,眼下他们更需要一场戏,让那些人动起来。 李老师临走之时特别提醒兰溪,安琪儿姑妈的心理的确出现了一些问题,如果真的能让她打开心结的话,或许能让她的状况好转。 兰溪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很固执的人了,可做梦都没有想到,杨铃的妈妈远比她更固执,她几乎是声泪俱下,叹息道,“孩子,一想到我们家铃铃那么年轻就走了,我的心里怎么会是滋味。作为母亲,如果我对她更好一点儿,更细心一点儿,或者对她的要求没那么高,或许一切就和现在不一样了。溪溪,我知道,咱们两个既然有着同样的想法,那就要去试试,我不怕冒险,反正我已经失去了铃铃,再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既然开始了,我就不会停下来。我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样。” 那次会面之后,安琪儿的想法开始动摇,她对兰溪说,她能确认,自己的表姐绝对不可能是自杀——那么自傲的一个女孩子,绝对不会轻易认输,更不会轻易自杀。 不过,她也发现,自己的表姐有时候太过鲁莽,甚至会欠考虑地说出一些没有经过大脑的话,比如说,她曾经和不止一个男孩子暧昧不清,但就目前他们打听的情况来看,绝对没有哪个男孩曾经得到了她的垂青。 “所以,你们可以退出这个计划了。”兰溪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好歹我的身份没有那么尴尬,所以我出面虽然会让她们不满意,却可以从她们的口中打听出来更多消息。” 但谁都没有能说服谁,一切还的是照着原来的计划进行。 “我家铃铃在我面前不止一次地提起过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其实我们一直都在筹划着,等到你们毕业的那一天,给你们开一个热闹的派对,只是没想到,我们家铃铃居然没有等到那一天。”杨铃妈妈语调平静地说着,不带一丝感情。 王思思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动过任何东西,她甚至还特意坐在了桑琪和王薇薇的中间,正好和兰溪隔开了。 听到这些话,王思思很体贴地出声道,“阿姨,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我们跟您一样,都很悲伤,都不希望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您的日子总得继续下去不是吗?如果杨铃还活着的话,肯定不希望您这么痛苦。” 几句安慰的话,让杨铃妈妈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控制了那么久,她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瞬间崩溃,她张了张口想说句什么,但口还没有张开,眼泪就瞬间落了下来,她低声说了句抱歉,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安琪儿狠狠地瞪了一眼王思思,也跟着追了出去。 王思思一脸懵懂看了看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兰溪的身上,“我说错了什么话了?难道安慰人不应该这么说吗?” 除了叹息,兰溪该怎么回答?在她的记忆之中,王思思说话从来都是不过脑子的,想到了什么,都会冲口而出。除了美食能让她住口外,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开口。但今晚的王思思,似乎多少有些不同。 七十九,模棱两可 虽然都是这家饭店的招牌菜,热情而又周到、体贴的服务,让在坐的每一个人都味同嚼蜡。所有的人都埋头苦吃,他们都在用这样的方式逃避杨铃妈妈的注视。而杨铃的妈妈看起来神经似乎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仔细地审视着每一个人,眼睛红红的,很是失态。 当年招呼她们的那个服务员,早已经变成了这里的领班,中等个子的她,指挥服务员们照顾到每一位客人。除了她之外,全都已经换上了生面孔,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女服务员全都盘起了头发,如果不细看,几乎每个人都长得一样。 果不其然,婚礼答谢宴终于还是有人闹腾了起来,惹得人们都转过头去看热闹。兰溪看了一眼,服务员们虽然敬业,但不少人还是凑了过去,看那些人捉弄一对新人做游戏。 终于,所有的人停下了筷子,王薇薇甚至还是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她很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众人。坐在她一旁的祝宇体贴地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话题还是被挑起来了,那晚在聚餐之后,她们都去了什么地方。杨铃的妈妈一脸诚恳地望着众人,无需解释,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还是我来说吧。”王薇薇把果汁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慢悠悠吐了一口气,“那晚,老祝说——” “不是老祝,是小祝。”祝宇在一旁解释说,“那时的我,还不到三十岁。” 王薇薇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而祝宇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笑眯眯地替她续上了果汁。 “反正就是这个家伙吧,他说找了几个朋友给我庆祝生日,所以我在这里吃完了蛋糕之后,就马上过去了。聚会的地点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叫什么——对,同一首歌的ktv,我们差不多唱到晚上一点多才散,之后我们——就去了他住的地方。”王薇薇认真地回想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考虑,“对了,你的那些朋友,如果还在的话,你可以给兰溪,让她确认一下。” 祝宇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怎么了?还需要人证明吗?那晚那些哥儿们——” “什么哥儿们,一群白吃白喝的家伙,我还以为他们真的给我庆祝呢,去了才知道,他们是借着那个机会,把自己喜欢的女孩约出来了。”王薇薇一脸的不满,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祝宇。 王思思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抬起下巴看了一下兰溪,“吃完饭之后我就回去了,时间还挺早的,回到学校差不多是晚上八点。我记得那天晚上,林丽莎带回了一大堆好吃的东西,我记得有榴莲酥和奶茶什么之类的,是我特别喜欢吃的。你还记得吗?对了,我记得还分给了隔壁宿舍一些。” 说完这些,她认真地审视着兰溪,“我记得那天你是在宿舍里的,不会真的忘了吧?” 兰溪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王思思,是的,她的确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我那天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回到了宿舍,可能路上走得比较慢。”桑琪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那天,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为什么你们三个没有一起回去?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兰溪紧跟着追问了一句。 桑琪的脸色一沉,但还是很客气地回道,“哦,杨铃一直都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跟我们在一起,可能我们这些俗人,当不了她的朋友吧。” 安琪儿的目光停留在王思思的身上,那种故意的表情,换了任何一个人,可能都会觉得不舒服,但王思思却坦然处之,甚至还不忘朝着安琪儿笑笑,不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当天晚上的宿舍只有你一个人?天哪,那还真是比较危险了。那时不是说什么有神经病会杀穿红色衣服、戴红色帽子的人吗?” 桑琪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形,桑琪随手就拉出了自己柜子最底下的那件红色衣服,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她只能苦笑着摇头,“我把宿舍门给锁上了,况且,就算是杀手再怎么疯狂,也不会追到宿舍里吧?” ”你没有见到杨铃吗?她不是比我们回去的都早吗?”王思思再度紧问一句。 桑琪不安地看了一眼王思思,犹豫着点了点头,“是的。那天回去之后我是没有看到她。” “那她是去见什么人了吗?比如说是不是去见了她的——男朋友?她有男朋友吗?”适时地抛出这个问题,兰溪看到每个人的表情都多少变得不同。 王薇薇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王思思一脸跟我完全没有关系的表情,而桑琪看起来平静,心事多少有些深沉。 隐瞒和谎言!这几个女孩子,显然都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东西。她们每个人都有私心,眼下,是时候让她们开口了。 “吴一航是她的追求者之一。”兰溪默默地开口了,这应该是其中的一部分事实,最起码,吴一航对她的迷恋,是曾经被人看到的,只不过,吴一航似乎并没有能走进杨铃的内心。 王思思和桑琪的表情果然都变了,王薇薇虽然胖到行动变得迟钝,但瞬间还是看明白了。她的嘴巴长得大大的,惊叹道,“天哪,我还以为——居然会是吴一航?这也太奇怪了吧?桑琪不是很喜欢他吗?而且你们两个又是朋友——” 这句话瞬间搅起了大风波,桑琪小麦色的皮肤颜色更深了,她瞪了一眼王薇薇,大声反驳道,“什么叫我喜欢他?我可不会喜欢一个完全不懂得女孩心思的笨蛋,况且,他那个时候不是满心满眼的都是杨铃吗?我干嘛要自讨苦吃?” 王思思还是一脸的平静,就好像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一样,整个晚宴,除了王薇薇放开了肚皮吃之外,只有她的胃口超好,小心地从盘子里挑选着没有被人动过的食物,放进口中慢慢的嚼着。 不知道为什么,兰溪感觉当王思思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儿嘲讽的意味。她是在嘲笑自己的安排吗? 只是当吴一航的名字被提起的时候,王思思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又变得十分平静。是的,她的情绪发生了变化,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 八十,惊喜 “吴一航已经死了,所以不管你们说什么,都已经死无对证。”安琪儿打断了这样的纠缠,她当然看得出来,自己的姑姑脸色越来越难看。 脸色更难看的还有桑琪,她看起来随时都要哭出来一样,就了摆在她面前的食物,已经被她搅成了一团,看起来让人完全没有胃口。 “杨铃那么优秀的女孩子,有人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应该能肯定的是,在王薇薇过生日的时候,她爱上的那个男孩或者是男人,绝对不可能是吴一航,而是另有其人。”兰溪轻叹了口气。这些女孩子,表面上看起来彼此都是朋友,但恐怕就连她们自己,都不会相信自己真的把彼此当成朋友吧? 安琪儿的姑姑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每一个人说话的人,她都会认真地看上两眼。直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她突然问了一句,“那天晚上,她有没有提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大家怎么可能还记得?”桑琪有些心虚地回应着,她皱了皱眉头,“那天晚上杨铃看起来很不开心,中间去了两三次洗手间吧?” “对了,还有一次出了饭店的门口待了几分钟才回来。”王薇薇在一旁插了一句。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所有的人都有些发呆地看着杨铃的妈妈,她们显然都盼着能马上结束这次的聚会。 跟临桌热闹的情形相比,这里的情形显得分外的压抑。王薇薇找了个借口去了洗手间,她那位表现出二十四孝的男朋友也瞬间跟在她后面,朝着洗手间赶了过去。 这种事情就像是会传染一样,桑琪和王思思,也一前一后赶了过去,安琪儿的姑妈似乎受不了边上嘈杂的声音,朝着兰溪说了一句抱歉,起身去了饭店的门口,安琪儿也马上追了出去。桌边上只剩下兰溪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菜发呆。 就在这时,一瓶香槟被服务生送到了她的面前,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这是隔壁桌送给每一桌客人的,你们要来一点儿吗?” 七只高脚杯被拿了过来,服务生给每个杯子都倒了一点儿。王思思是第一个赶回来的,她看到兰溪的时候,虽然脸上还堆着笑容,表情却多少有些不自然。 “你想跟我说点儿什么吗?”兰溪皱了皱眉头,看着王思思坐下去。她感觉自己的心在跳,这是自己的朋友,这些问题,她本来就应该主动跟自己说清楚的。 王思思瞪大了无辜的双眼,惊声问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兰溪,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难道你认为我会做什么坏事吗?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么——那么会胡来的人?” “可你——”兰溪出声了,她感觉血在往自己的脸上涌。秦局曾经不止一次地警告过自己,千万别让自己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可她偏偏就是改不掉这容易冲动的毛病,“你做过什么,心里难道没数吗?” “哈?”王思思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反问道,“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大坏蛋?甚至有可能就是一个恶人?我到底做了什么?” “郑峰。你是不是真的认识一个叫郑峰的男人?”兰溪有些试探地开口了,王思思虽然在发火,但却带着一点儿心虚的感觉,兰溪想弄明白,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可没有等到王思思的回答,房间里震天的音乐突然响了起来。原来,隔壁桌送来的香槟,还是她们付出一点儿代价的,那就是他们需要忍过这一阵音乐声。 王思思朝着她摇了下头,瞬间堵着耳朵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兰溪也借着这个机会去了一趟洗手间。 王薇薇和桑琪两个人正在洗手池边说着什么,桑琪的脸色很难看,但王薇薇显然兴致很高,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拍了拍桑琪的肩膀,看到兰溪过来,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了,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音乐声呢,真是吵死了。让人受不了。” 桑琪的脸色很不好,她甚至还在躲避着兰溪的目光,直到兰溪开口,她才勉强摇了摇头叹道,“我没关系,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而已。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明天会好起来的。聚会还要继续吗?” 王薇薇很识趣地离开了,洗手池边只剩下兰溪和桑琪。 “你和吴一航,你和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开始过吗?你恨他吗?”兰溪的问题单刀直入,虽然已经从桑琪的口中问过答案,可现在她必须要确认一遍。 桑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记得曾经有什么人跟我说过,青春期的爱情,就像是孩子出的风疹一样,过几天就会不见了。那只是一段回忆而已。我不会为了这个杀人的,杨铃的死,跟我无关。” 等到他们再度回到餐桌坐下的时候,安琪儿扶着自己的姑姑也走了进来。两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香槟酒已经摆了上来。琥珀色的液体在高脚杯中泛着泡沫,只是每个人都没了兴致。 是时候祭出自己的杀招了,兰溪拿出了昔日郑峰和牛根生的照片,举起来对着众人问道,“你们认识这两张照片中的人吗?或者,是不是曾经见过他们?” 桑琪一脸的惊讶,而王薇薇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祝宇的心思完全都在王薇薇的身上,只是扫了一眼照片。王思思看起来就像是在看两个陌生人而已,一言不发。 “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曾经玩过当年曾经风靡一时的游戏,这个男人曾经注册过一个账号,名字叫谦君子。”兰溪加了一句。 “那个游戏我玩过,很刺激。”祝宇眉飞色舞地在一旁接道,“对了,我还带薇薇一起去过玩过,她不愿意玩,说太血腥了。当时我给自己注册的名字是叫蓝大侠——” 王薇薇哼了一声,显然不愿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但祝宇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引人注意的机会,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他伸手指了指王思思,“提起谦君子这个名字,我还真是有印象。我还以为是谦君?那不就是王思思的男朋友吗?那个看起来年龄比我还大的老男人,也玩这个游戏?” 八十一,代价 “戴着假面具生活不觉得累吗?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林丽莎一样,嫁一个有钱的丈夫,然后享受无忧无虑的后半生,真是可惜了,你没有那么好的命。靠自己不是更好吗?”郑峰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又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一切都是那么开始的不是吗?好像就是在昨天,只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出手那么大方。跟从他那里得到的好处比起来,自己的工资简直不值得一提。不管是爱他的人,还是爱他的钱,他已经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 是不是自己一直都把他当成了吴一航的替代品?还是说,迷上的是他口袋里的钱?王思思当然记得,当林丽莎想要给她难堪的时候,是他巧妙地化解,而且让她从林丽莎那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处。有那么一段时间,她认为郑峰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他也曾经亲口说过,王思思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女人不是吗?他还说过,如果没有了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绝对不能让眼前这个小子得逞,更何况,她对自己的伶牙俐齿,一向很有把握。 祝宇还在眉飞色舞地形容着,他说谦君子是一个很帅气的男人,直到又看看兰溪特意递到他面前的照片,他才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可能是吧。看起来有点儿像,不过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我记不太清了。” 王思思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原本以为祝宇可能只是随口编造的,可他说的时间和地点都对,怎么可能?明明她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当时居然没有留意到? “一定是你眼花、耳朵聋了吧?”王思思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她还不忘瞟了一下正死死盯着他们的桑琪。 兰溪冲口而出,“你难道是疯了吗?为什么会跟他扯上关系?真的是他?” 与此同时,祝宇也怒了,他显然不能忍受别人说他年纪大,虽然他实际上比王薇薇大不少,但他显然在努力地弥补这种年龄上的差距,“你说什么呢?我这双眼睛还是不会看错人的,就是照片上的人没有错。是一个帅哥啊?我说你这人什么毛病啊?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跟一个大男人在一起有什么了不起的。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不恋爱才是真的有毛病吧?” 王思思冷笑着反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荷尔蒙分泌旺盛到看母猪都会双眼皮儿?” 这么犀利的话击中了王薇薇的玻璃心,她尖叫着站起来,“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把那话说一遍?老娘一直都看你不顺眼,想不到你还想找抽啊。别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当年不知道林丽莎怎么瞎了眼,居然会把你这样的人当朋友。” 领班不安地看了一眼这边,显然是不想惹麻烦,更不想因为吵闹而影响了饭店的生意。 这也绝对不是兰溪想要看到的结果,眼看着场面将要失控,兰溪用筷子敲了一下香槟杯,所有的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住了。 原本忙得团团转的领班,也瞬间被这里的情形吸引住了,想要走过来,但又怕会引起尴尬,只得假装没有听见,继续招呼着客人。 “好了,我看大家也都没什么心情继续吃下去了。来,谢谢你们特意来参加这一次的聚会。我有些不舒服,需要提前离开了。”杨铃的妈妈站了起来,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长辈在场,兰溪就算是心急如焚,也只能强忍着,端起了酒杯。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儿,可她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是直觉吗?会不会直觉早已经出错了? 她当然看得出来,此刻的王思思已经乱了阵角,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夺路而逃。但这一次,绝对不能再给她机会了。 这显然并不是一场愉快的聚会,但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最后的礼貌,将酒杯碰到了一起。 安琪儿一脸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姑姑,郑峰这个名字,让她的脸色更加不自然,他就像是一巨大的谜团,只是没想到居然还会把自己绕了进去。 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甚至没有人品出来香槟到底是什么滋味。安琪儿放下了杯子,她望向了自己的姑姑。 没有来得及询问,甚至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前一秒还面带笑容的安琪儿的姑姑,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瞬间倒在了地上。 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饭店里的人乱作一团,惊叫声、奔跑声、孩子的哭声,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所有的人都离开了。 兰溪冲到了杨铃妈妈的表情,只见她拼命地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要说什么,但却没有发出一个有用的字眼儿。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兰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顿了,杨铃的妈妈很显然是中毒了,那杯香槟酒里被人下了毒。 当救护车呼啸着离开的同时,乔智带着人也匆忙赶了过来。原本应该留在这里跟祝宇对质的王思思,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都是自己的错!真的是太大意了!意外是怎么发生的?所有的人,兰溪确认自己观察到了所有细微的角落,绝对不可能出现意外的。 所谓的五雷轰顶,只怕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裂开了,甚至在乔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都没有能反应过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兰溪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解开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王思思了。 “不用担心,医生说,她中毒不深,只是状况看起来吓人而已。”乔智的话虽然言不由衷,但对情绪即将崩溃的兰溪来说,多少还能起一点儿作用。 “王思思,快!找到王思思。”兰溪像是瞬间回过了神,她能猜到,那绝对是郑峰下的黑手,如果真的是那样,王思思就真的危险了。 八十二,坦诚相待 桑琪的身子摇摇晃晃,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当兰溪朝着她走过来的时候,她的情绪瞬间就崩了,她猛然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了自己脸,惊声道,“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谁能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会这样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此刻的桑琪终于意识到,自己上了王思思的当,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王思思要算计自己,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王思思很讨厌杨铃。 那包东西,是她亲手放到杨铃杯子里的,那看起来只是一些白色的粉末,被装在了一个小小的胶囊里,她的手也只是在杨铃的杯子上面晃了一下,绝对不会引起任何的注意。 “王思思说,那东西只会让杨铃过敏,身上会很痒,脸会很红,但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副作用。所以我就把那些东西放了进去。”桑琪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将那些话说了出来。 “什么东西?”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桑琪到底在说什么? “就在杨铃出事的那天晚上,聚会的时候。我把一个胶囊里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杯子里。那是王思思的主意,她说——那可以让杨铃出丑,而且她还说,那天晚上,吴一航会出现,只要他看到杨铃的样子,就会不再喜欢她了。”桑琪几乎是哽咽着说出了这些话。 “你的意思是说,你在杨铃的杯子里动了手脚?”兰溪瞬间精神了起来,她一把抓住了桑琪的肩膀,“天哪,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如果一旦确认杨铃不是自杀,那么你有可能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难道不应该是王思思吗?”桑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直到此刻,她才惊恐的像个孩子一样,“是她——是她那么安排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能不能出事前把自己当成女王,出事之后却又变成了一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兰溪还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处理,所以她皱了下眉头道,对着陈飞招了下手,示意他留下来继续询问桑琪。但她能肯定,桑琪的口中,恐怕再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桑琪红着眼睛,连声道,“我还得赶过去照顾我妈呢?要不你们有什么事情,还是先去找我妈吧?” “那东西还在吗?如果你真的想要洗清身上的嫌疑,必须得想出所有的细节。”兰溪感觉自己的情绪也在崩溃的边缘,桑琪这个笨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王薇薇依然还是一问三不知,不过祝宇的情绪十分激动,他几乎是眉飞色舞地形容起了看到郑峰时的情形,其中还有不少添油加醋的成分。 就在这时,安琪儿的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那头的她显然十分悲痛,但却强压着心头的痛苦,说出了郑峰的名字,“他来找过我,不止一次。所以,我想知道,王思思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和我表姐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我表姐的男朋友——有没有可能就是郑峰?而那个郑峰,就是曾经和林丽莎、刘锦辉、王思思都搅到一起的人?” 安琪儿显然是想要得到兰溪否定的回答,她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最起码,她希望自己的表姐爱上的是一个身世清白的好男孩。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我想应该是这样的。”里面还有太多的谜团,兰溪总感觉,安琪儿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瞒着自己。最起码,她和郑峰,在一定程度上是熟悉的。 电话那头的安琪儿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所以,现在我们的怀疑,基本上已经变成现实对不对?你们真的打算继续追查吗?甚至有可能,真相会伤害到——就像今天一样,会伤害到我的家人?” “有很多暂时被封存的案子,比如让存疑的自杀案件,就算已经结案,但警察们会自己心里打上问号,然后再继续追查。一些线索会突然冒出来,案件就会重新被调查。我想,你表姐的案子就是这样。”兰溪十分耐心地解释着,她太想从安琪儿的口中听到一些东西了,尤其是有关郑峰的线索。 安琪儿的眼睛突然莫名其妙就红了,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说,从头到尾我是不是都错了?如果我不继续追查,如果我听从你的建议,说服我姑姑离开,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些话藏在兰溪的心中,却没有说出口——她和安琪儿一样,想要证明杨铃在自杀的前一晚,肯定发生了什么状况,那场聚餐,事实上就是一个心理陷阱,无论如何,那个心中有鬼的人动手了,最起码,她们真的骗过了凶手。 “我会马上安排人去医院,在那里千万不要离开病房一步。不管是什么人去那里,一定要保持距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兰溪的心头有那么一丝不安的感觉,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得确认,王思思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安琪儿那里她原本是不应该担心的,那么精干的一个人,绝对不应该再出任何的状况。倒是王思思,天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所幸的是,她早就做好了安排。既然王思思没有将自己当成朋友,她又何必太过在意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安琪儿心头一阵苦笑,既然如此,倒不如成全她的心思。 就在离开之前,兰溪惊讶地发现李逸飞居然就在人群之中,看到她的时候,他居然还朝着她摇了一下手。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而此刻,挂上电话的安琪儿是绝望的,这个世界上,会有两个郑峰吗?她多少有些怀疑,那可能不是真的。 从看见郑峰的第一眼,她就讨厌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却也正是他向自己推荐了兰溪不是吗?他表现出了对自己的热情,其实他那种自鸣得意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怎么让自己讨厌。那么表姐呢?她真的和那样的男人扯上了关系? 话又说回来,郑峰的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她在急救室门口的长椅坐了下来,脸上多了一丝疲惫。就在这时,一阵淡淡的甜香,混着一丝古龙水的味道飘了过来,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瞬间失去了意识。 八十三,秦局的困局 时光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当他意气风发地将李逸飞的报告递上去的时候,把提出自己的设想时,一脸慈祥的孙局——那时他的直接领导皱紧了眉头,那份报告,他足足看了半个小时,第一次态度变得那么奇怪。 多少年没有因为报告写得不对而挨过批了,那时他还记得,自己有些迟疑地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份报告太大胆了?李逸飞——虽然很有两把刷子,可再怎么说,都是年轻人,可能考虑问题,没有那么周到。” 彼时的秦队长,早已经是全城关注的焦点,三不五时的就有一些人赶来打听有关凶手的关系,甚至还有一些胆小的大妈,每天都会准时等着秦队长出现,打听案件的进展。他当然知道,越早结束这件案子,老百姓才能早日心安。 而孙局长的心思,显然跟自己是一样的。可他的表情真是太奇怪了。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郑峰这个人,你们真的有把握认定,他被卷进这一系列事件里了吗?”孙局的话说得很慢,但很显然,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问出来的。 “千真万确,虽然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我们的猜想,但是他和这件案子有关,是千真万确,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了。”秦队长掷地有声地回道。“这件案子,上头不是一直都催得很紧吗,罪犯伤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您不是说过,作为警察,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就是我们的第一任务,您怎么——” 孙局摘下了眼镜,他过了一会儿才叹道,“我说的是这个郑峰——他的身份。你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吗?”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更何况我们还是法制社会,既然犯了犯,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就一定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说句过分的话,如果真的查出来他和这件案子有关的话,只怕老百姓们会亲手把他撕吃了。”秦队长一脸的严肃。 孙局忍不住笑了:“你呀,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我知道,在有些人的眼中,你就是那个除暴安良的包青天,可对这件案子来说,显然并不适用不是吗?最起码,并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牵扯到了这件案子中,更何况,他和他那位一向十分低调的妻子——这牵扯到了一个家族的声誉。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行事。” 秦队长开始并没有在意,他曾经翻过郑峰的档案,当然也知道他结婚了,他的妻子看起来也是一个很平常的人。直到孙局提起,他才震惊地意识到,郑峰的妻子身份居然那么不同寻常,所以,郑峰的年轻有为,恐怕和她多少还是能扯上关系的。 “作为警察,我们不能在这里讲什么人情世故,但是我想,最好还是将影响降到最低。你再仔细核查一下,那起案子她是不是真的卷进去了,如果没有关系,我会亲自走一趟,免得到时候再引起什么误会。当然,你们该办的事情,一点儿都不要耽误。”孙局一脸的严肃。 直到孙局带着秦队长亲自登上了那位人物的大门,秦队长意识到为什么一向嫉恶如仇的孙局,态度会那么的谨慎。面对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而且还为这个城市的繁荣几乎贡献了自己所有精力的老人,又怎么能不如此庄重?郑峰的事情,既然牵扯到了那位老人,就意味着无论如何都要谨慎再谨慎。 秦队长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那位衣着朴素的女子,他简直不敢不相信,那样一个低调的年轻女子,为什么会是郑峰的妻子,更想不出来,郑峰那样的身份,为什么会和那起耸人听闻的案子扯在一起,如果不是亲自参与了调查,秦队长一定认为事情是弄错了。 曾经和无数的人打过交道的秦队长,当然也明白,这样性格沉默的人,一般都固执得像头牛一样,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他也看得出来,在她的眼中,深爱着郑峰,甚至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深爱。在她的眼中,郑峰恐怕也是一个完美的丈夫,她也拥有着完美的婚姻。 直到那时,秦队长才明白孙局为什么会对意味深长地说出那些话——他说,“我们的确是法制国家,每一位公民,都应该受到公正的对待。所以,你应该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他的身后,还牵扯到了两个家族。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确凿的证据,否则的话,恐怕后果会严重,你不能不考虑舆论的影响。” 可他却低估了小曼的固执,她坚持认为,自己的丈夫是清白的,绝对不可能跟案子扯上任何关系,“我们的婚姻很幸福,除了没有孩子之外,我们是天底下最和谐的夫妇。您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猜测,就认定他是嫌疑人。这不公平。” “孩子,我认识小秦已经许多年了。”那位慈祥的老人开口了,那也是第一次,秦队长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气场居然会如此强大,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他做事很认真,而且最讲究的是证据。想想看,如果他们只是凭着猜测,是不可能找上门来的。你得坐下来认真的想一想,同时也得认真的听他们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完这些,他转过头来看着孙局和秦队长,也在那一刻,秦队长第一次有了惶恐的感觉,那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他的态度依然十分和蔼,“小郑曾经是我们很看好的人,而且我认为,那孩子品质还不错。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比你们更痛心,所以把你们的发现,全部都要跟小曼说一说,她是个固执的孩子,跟我一样,不到黄河心不是会死的。” 他是一个考虑周到的老人,说完这些之后,就带着自己的老伴出去散步了。孙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朝他扬了一下下巴。 要想说服一个固执的女人,而且一直处于热恋中的女人,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这又是一个心甘情愿让自己低到尘埃里的女人,想要说服她,简直比登天还难。 八十四,前尘往事 整整一个小时,虽然将郑峰可能参与的案件全部都说了出来,却没有动摇那个女人的态度,她态度强硬,而且再三表示,无论如何都要和自己的丈夫一起共渡难关,“绝对是有人故意栽赃,你们知道,跟我在一起,他已经受太多的委屈,他对我的感情,你们是不会明白的。肯定是有人打听到了我的身份,所以才会故意设下这样的陷阱。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所有的一切,肯定都是有迹可寻的。你们应该知道,就是有人想要把他推上断头台!” 秦队长见到过许多装睡的人,可却从来没有哪个人像她一样固执。 问题的关键到底在什么地方?她又是那位老人的掌上明珠,如果得不到她的首肯,天知道会不会真的掀起了什么风浪? 他当然相信法律会是公正的,如果真的有确凿的证据,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会被送上被告席。眼下最棘手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法律制度没有那么健全,如果只是凭着他们的调查,最后可能不仅抓不到郑峰的狐狸尾巴,就连杀手都会逃脱。 李逸飞的出现,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让秦队长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他只是给她看了几张照片,那是几张血肉模糊的照片,几名女受害者就那样倒在地上,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她虽然还是十分镇定的态度,但显然已经慌了,她虽然是一个冷静的女人,但不代表她没有同情心。 “跟她们比起来,您真的很幸运。有一句话,叫投胎是个技术活儿,虽然我们认为这个社会是公平的,但有些人的起点就是不一样。这些女孩子,有些是因为出身贫寒,有些是因为家庭不幸,所以才会用那样的方式谋生。对她们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有恶魔夺走了她们的生命。比如说这个女孩,她才19岁,父亲早亡,母亲因为工伤没了工作,还有弟弟妹妹正在读中学,她要靠自己的收入,养活一家人。她死了,对这个家庭来说,就是毁掉了他们所有的希望,你让他们怎么活下去?”李逸飞收起了那张照片,他的目光定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她的嘴唇在哆嗦,眼神也变得无神,“你说什么?这些,难道真的跟他有关?可是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对他作过侧写。作为高校的工作人员,我想您应该知道一个人的行为可以看出很多东西。他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而且喜欢掌控周围的一切。有些东西,其实您也应该早看出来了不是吗?我并不认为在他的心里你有多重要,或者说,你的家庭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是一个自私的男人,最爱的就是他自己。他需要发泄内心的一些东西,来显示自己的能力。您也应该知道,如果不是真的查到了一些东西,我们是绝对不可能上门来打扰您的生活的。”李逸飞的话说得很慢,但是每一句话都很有力度。 那个时候,红衣杀手的案子已经闹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一些重点小区已经开始布控,为的就是希望能早日找到凶手。任何一个被警察叫去问话的人,都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这一点儿,她不可能不知情。 “我不信,他——”小曼的情绪变得激动。 李逸飞摇了摇头,“其实就连你自己也在疑惑不是吗?除了对你之外,他是一个冷静到让人感觉可怕的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应该知道,这样的解释完全没有说服力。” 半个小时之后,当那两位老人回来的时候,小曼红着眼睛扑到了两位老人的怀里,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显然老人已经明白了一切。 秦队长留下了自己的电话,那位老人很快做出了决定,要女儿坦白是不是真的和整件事情没有关系,同时也肯定地指出,如果郑峰真的犯了错,那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敢包庇他。 “非常感谢你们,”老人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虽然还在强装镇定,但显然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你们考虑得很周到,否则的话,你们完全是可以把他们叫到公安局问话的,那个时候,我就真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波了。当然,如果将来有必要的话,她也应该过去说清楚的。”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只有尽快澄清一切,才能让整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直到被所有人忘记为止。 可没曾想,几年之后,那起案件会再度被提起。原本应该死了的男人,居然还活着?他怎么可能会逃脱呢?秦局不由得叹了口起。 突然想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秦局的回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秦副局长,我是郑峰的——前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 秦局愣了一下,他没曾想当初留下的电话号码,会在几年之后接到她的电话。 “那个叫杨铃的女孩子,的确曾经追过郑峰,不仅如此,她还来找过我。”电话那头的小曼声音冷静得没有半点儿感情,“而且郑峰也跟我提到过这件事情,说她是神经病,让我不要理会她。但是我看得出来,那个女孩子真的很爱他。我没有跟你们提起这件事情,是因为——不久之后,她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我也没有在意。” 秦局客套地说着话,但电话那头的小曼,冷静得很是吓人,“您不必为我感到难受,我爱我的丈夫,虽然现在已经成了我的前夫。他是不可能看上那个女孩的,因为我和他,或许原本就是同一类人。另外——” 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的她长吸了一口气,“我跟您说这些,是想要从你的口中换来一条消息,我听说,郑峰还活着,这是真的吗?他真的还活着?而且又回到了这个城市?” 直到此刻,秦局才意识到,对面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这是一笔很聪明的交易,却没有逼着他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秦局叹息道,“我们眼下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根据目前掌握到的线索来看,他真的还活着。恐怕——还活得很精彩。” “谢谢您。”女人客气的道谢,马上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的声音,秦局只能苦笑,恐怕这一次,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就结束的。他需要通知李逸飞和兰溪,麻烦真的来了。 八十五,动机 兰溪的预感果然得到了证实,天知道郑峰是不是真的会什么奇怪的咒语,居然让那么多女人对他神魂颠倒? 杨铃果然是中了邪!一个从来没有遭受过挫折的女孩,一个是心怀叵测的男人。有可能真的动手吗?那需要一点儿契机。兰溪多少有些犹豫了,杨铃是一个太过理想化的女孩,所以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她在用那样戏剧化的方式,出人意料的死去,然后在郑峰的心中掀起波浪?从而让他永远地记住自己? 不可能,那太疯狂了!杨铃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就算她真的要制造惊人之举,也绝对不可能是那样沉默的方式。 今晚的事情,显然证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兰溪加快了脚步,指挥着司机疾驰而去。所幸自己早有准备,所以她将一个定位的小物件放到了王思思的身上,打开软件,她能看到王思思正以飞快的速度向城中心移动。她看起来早有准备,趁乱坐车逃离了这里。 她知不知道郑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兰溪此刻也真的慌了,虽然觉得替王思思担忧完全就是圣母心态,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王思思,千万不要玩火自焚! 王思思很有经验,在逃离的时候,早已经将手机关机,所以就算警察对她的手机定位,也不可能找到她的。这让兰溪更加冒火。 十几分钟后,手机上的信号终于停止了移动,在一家酒店的位置停了下来。兰溪看了一眼酒店的名字,她知道那是一家国际连锁酒店,凭王思思现在的收入水平,是不大可能住得起的。她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那么林丽莎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情背后,是不是也有她在怂恿? 兰溪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不能太过激动,绝对不能让林丽莎的悲剧再度重演了。要赶过去,只怕还要需要十几分钟的样子。兰溪不停地拨打着王思思的电话,她想要和王思思谈一谈,认真的谈一谈。 又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奥迪从她乘坐的车后转弯了,车上的人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兰溪,目光中多了一丝小小的兴奋。 此刻的王思思同样的兴奋,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亲眼看到这样的事情,简直老天爷都是站在她这一边了。 参加这样的聚会,真是让她太不舒服了!如果是自助餐,她或许多少还有些兴趣,但偏偏是一大堆人夹着一盘子菜,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都得将全部的精力放到眼睛上,观察别人是从什么地方夹的菜,自己好避开。 另外一个没有注册过的手机打了几次电话,可郑峰一个都没有接。这个家伙,果然关键的时候不怎么靠谱?难道他真的对自己那么放心? 推进酒店的大门,还好,那间客房还在,她需要给自己好好冲一个热水澡,然后再好好想一想下一步的计划——为什么会被祝宇看到自己和郑峰在一起?那个家伙还真是活得腻味,如果可以的话,应该让他永远的闭嘴。说不定,还能让王薇薇对自己感激一辈子的。恩,好歹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她也不忍性看王薇薇为了摆脱那个男人居然朝自己下那么狠的手。 几分钟后,她带着满头的泡沫,甚至还没来得及冲洗的时候,只见郑峰冲了进来,朝着她低声吼道,“你这个笨蛋,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来了?天哪。”王思思打开了水龙头,手忙脚乱地想要冲掉身上的泡沫,“我还没有准备好。” 郑峰低吼着扔给她一件浴巾,随后拉着赤脚的她就往外跑去,“你这个笨蛋,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王思思一头雾水,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拉进了最靠近安全通道的房间,随后他拨通了客房服务的电话,需要他们马上过来清扫房间。 “到底怎么了?你干嘛急成这个样子?我的手机没有开机啊?那帮警察们——”王思思一脸的小得意,还想要责怪他的小题大做。 郑峰冷笑道,“你以为现在你要对付的是乔智那样的笨蛋吗?是兰溪!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她可不是笨蛋!你亲自把她引到了这里来。” “在这里等着,换上这身衣服,马上从这里离开,绝对不能让摄像头拍到你的脸。现在,我得马上替你收拾残局。”郑峰低吼着,在观察过外面的动静之后,狠狠地瞪了一眼王思思。 那眼神中的冷漠,如同刀子一般刺痛了王思思的心。又是自己的错?王思思委屈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此刻的她已经能确定,在郑峰的心里,兰溪绝对是个特殊的存在,尽管他不承认,但他的确很在意兰溪。 “难道你真的认为她什么都比我强吗?你是不是也太小心了?我说过——”王思思想要替自己辩解,她挡住了郑峰的去路。 郑峰一把推开了她,低声吼道,“你应该庆幸,这几年客房都是空着的,所以,在没有搜查令之前,兰溪是不可能一间一间搜查的,你得马上离开这里。” 说完这些,郑峰急忙从这里冲了出去。 几分钟后,王思思看到兰溪冲到了那间客房。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却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在哪里犯了错,居然会让兰溪找上门来? 只怕,一切都完了!王思思看了一眼郑峰塞到自己手里的包,外面的拉锁已经被打开。不用多问,她已经猜到自己的东西被兰溪做了手脚,如果不是郑峰赶来的及时,自己正好被兰溪抓个正着! “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王思思眯起了眼睛,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认输,最起码现在还不能,她不是林丽莎,也不是刘锦辉,所以,她一定有完美的脱身之策。兰溪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况且,就她那样的性格,就算是真的查出了什么,她舍得对自己下手吗?恐怕现在的她,已经着急想要替自己想出脱身之策了吧? 八十六,漏网之鱼 正在收拾客房的服务员吓了一跳,她愣愣地看着兰溪,连声问道,“您有什么事情吗?是这间房的客人吗?我马上就好。” 跑了?怎么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不见了。兰溪急忙打开手机,信号已经消失了。被她发现了? 兰溪定了定神,又问了服务员几个问题。服务员显然也有些昏头昏脑的,说自己是五六分钟前到的这里,是客人主动打的电话,要求收拾一下房间。客房里面没有客人的东西。但浴室玻璃上残留的水汽,说明几分钟之后人还在。 关于客人,服务员一问三不知。问了前台才知道,是一家公司出面预定的这间客房,而且是长期租用的,平日来结账的是一个会计所的出纳。而打电话要求收拾客房的是个男人。 王思思,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兰溪气急败坏,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不可能的,思思不可能知道自己在追踪她,否则也不会来到这里,又把自己甩掉了。 就在这时,兰溪的电话响了,只是在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瞬间掉进了冰窖:“兰溪同学,你真是好厉害啊,居然也懂得使一点儿小手段,能追到这个地方。” 熟悉的声音!兰溪感觉自己的腿开始发抖,不会错的,是那个声音,就是黑暗之中拉了自己一把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声令人心碎的叹息,兰溪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毛骨悚然,还是莫名其妙的心酸?她叫出了他的名字,“郑峰,你真的——回来了。” “哈哈,我不是回来了,而是在火中涅槃的凤凰,又重生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带着疯狂的笑声,他轻声问道,“想不想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不对,应该说,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不是吗?现在我倒是很想给你一个机会,来吧,走到窗前,你就会看到我。” 兰溪根本就没有怀疑这句话,甚至没有想过会不会有危险,快步走到窗前,“郑峰,回头是岸,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你已经伤害了太多的人!” “我的手上没有沾任何人的血,更可笑的是,难道你不知道,是你伤害了我!”电话那头的郑峰情绪也同样失控了。 兰溪走到了窗前,她推开了窗户。就在窗户的正下方,马路的对面,一袭黑色的影子,站在马路边,连帽衫上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昏黄的路灯下,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她几乎停止了呼吸,“你,这一次想要干什么?杨铃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朝她下手?” “我没有杀她,我说过,我的手上,没有沾任何人的血。”路灯下的男人抬起了头,只是依然看不清他的脸。 兰溪突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似乎在笑,但是却没有发出笑声。就在她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他却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我记得曾经有人说过,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所以这一次,我不建议为你破一次例,亲手杀掉你。” 电话被他挂断了。路灯下的他,甚至还朝着自己扬了一下手。随后利落的转身。 兰溪像是疯了一样的冲下了楼,虽然明知道不可能追上他,但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一试。在酒店的入口,她甚至还撞上了几个准备办理入住的客人。 马路上车来车往,等她来到郑峰曾经待过的地方时,那个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路边却留下了一个袋子,里面放着的是几张兰溪在各种场合出现时的照片。 就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他真的就在自己的身边。兰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个男人,恐怕这一次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就在她匆忙离开酒店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个子娇小的王思思也紧随着她离开了酒店,很快坐上了一辆出租车驶离了这里。 乔智接上她的时候,兰溪还是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愣愣地接那些照片递到了乔智的手里。 事情的发展已经再度超出了乔智的预期,最要命的是居然牵扯到了兰溪。与此同时,他感觉寒意也从自己的脚一直冒到头顶,兰溪被跟踪了,根据照片拍摄的角度看,那个人一直都在离兰溪不远的地方,甚至还有一张是在兰溪住的楼下拍的。这是一种无事的威胁,他在警告兰溪,自己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随时都会对她下手! 更让他心痛的是兰溪,看得出来,她依然还是假装坚强。她应该是自己最应该保护的人不是吗?为什么她还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为什么不能安心地靠在自己的肩膀哭泣,而是一个人硬扛着,难道她真的要把自己当成汉子吗?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心中不停地追问,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那个郑峰会跟踪兰溪?如果他真的要恨,不应该是恨秦局吗?他才是当年那起案子的指挥员。 “不用担心。”兰溪开口了,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安,“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他不敢怎么样的。所以,你那边的调查到底怎么样了?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难道你就不能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吗?这些照片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难道你真的不能替我想一想吗?我现在后怕得要死,如果之前他就已经出手了,天知道他会怎么对付你?兰溪,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希望你出一点点意外。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个正常的女孩子那样,把自己当成那个需要保护的人!”乔智终于还是爆发了,他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兰溪,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兰溪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下,她甚至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乔智。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认清那个现实,那就是他们早已经分手了。 气氛有那么一丝小尴尬。兰溪定定地看着乔智,她想要再一次的确认,他们的关系早已经结束了。既然已经预见到了结局,何必再让彼此为难? 可乔智根本就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拥着她的力度,就好像生怕她突然长了翅膀,从自己的身边飞走一样。兰溪同样清楚,自己真的完了,紧拥着自己的乔智,不可能感觉不到她的恐惧! 八十七,托辞 是郑峰提醒安琪儿,杨铃不是死于自杀,而是他杀,并且他还不止一次地见过安琪儿。乔智听说这些消息之后,一脸震惊的表情,一如当初兰溪听到这些消息一样。 兰溪隐约感觉到,整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绞索一样,就横在自己的面前。更让她透不过气来的是,重新聚餐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兰溪提出来的,而今晚的意外,兰溪是应该付一大半责任的。 现在没有时间自责,兰溪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打起精神,才能顺利地查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安琪儿那边很快报了平安,经过及时抢救,姑姑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眼下安琪儿的姑父、爸妈正在从外地往这边赶过来。 难言的尴尬之后,乔智递上了那些资料,那是他匆忙之中复印的。他知道,阻止兰溪已经完全不可能,倒不如放手让她去做。 王薇薇的说法是最有意思的,桑琪的落荒而逃,在她看来完全就是吓破了胆子。她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显而易见,当天晚上的事情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王思思下手杀了杨铃的妈妈,因为她讨厌杨铃。第二种,杨铃的妈妈已经生无可恋,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方式自杀,“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杨铃临死前吃的最后一顿饭,就是在那家餐厅,安排的还是同一张桌子,或许老太太觉得这样就能跟死去的杨铃在一起了,所以才会自杀?要不就是王思思看着她活得太痛苦,所以就下手了。” 这样信口雌黄的说法,恐怕也只有王薇薇能说得出口了,面对警察的质疑,她同样振振有词,“你们看不出来吗?杨铃妈妈显然看起来不太对劲儿,看起来很反常不是吗?动不动就掉眼泪。想想看也知道啊,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悲伤的吗?她肯定是没有办法从悲伤中走出来。啧啧啧,人活着,原本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既然不能从痛苦中走出来,那只有死了,才能永远的解脱。” 提到王思思的时候,王薇薇一脸的惋惜,可就连她自己都提出一种能令人说服的看法,“可能是因为她认为是杨铃抢了自己的男朋友吧?不是你们说的那个郑峰吗?所以她嫉妒心爆棚,才会对杨铃下手。现在是因为不想让杨铃妈妈继续追查,就在杨铃妈妈的杯子里下了毒。正好,一了百了。这样的解释不是很好吗?” 杨铃的妈妈显然跟这些人没有任何的冲突,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恨到想要夺去她的性命。虽然王薇薇在胡说八道,但却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至于王思思,王薇薇很快就撇清了关系,“我们虽然都是姓王的,但是,我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毕竟天底下姓王的也多了去了。” 祝宇的说法更加夸张,但是有几点还是引起了警察的注意,他提到了那个当时曾经风靡校园的游戏,而且还曾经指出,那场游戏的场面过于真实,会让所有的人都感觉不太舒服,“后来那个游戏就下架了,那也真的该下架,真是太恐怖了,玩的时候真的很刺激。有一次我选择了杀手的角色。杀人的时候,只有冲破心理的障碍,才能下得去手。我可不行,真的,你说要是让我追什么女孩,还愿意去试一试,可让我杀人,真的接受不了。能玩到最后的,都是狠人。” 不仅如此,祝宇也对王思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原本以为他跟王思思只是见过几面,没曾想,他好几次见到王思思跟不同的人在外面吃饭,而且还是消费比较高档的地方。 提到这些的时候,祝宇有些洋洋得意,“当年我的工作主要就是各种各样的应酬,出入可都是高档的场所,那种地方,绝对不是一般的学生能进得去的。大家都是从学生那阵过来的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思思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有钱人,所以去那种地方,肯定是别人请客。那个时候,听说有不少男孩,甚至还有一些富二代想要追林丽莎对吗?有可能就是想要贿赂她吧?恩,我很确定,那样的女孩,肯定心术不正。” 关于杨铃的死,祝宇和王薇薇的看法同样模棱两可,他们甚至打起了官腔,认为官方的说法应该没有错的,既然警察说她是自杀,那就应该是那样的。 桑琪显然已经吓破了胆,在兰溪离开之后,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调查工作已经结束,可没有什么进展。餐厅里的每一位服务员都接受了调查,所有的人家世清白,最短的已经在这里工作两个月以上。不会有人预知当天晚上会出现的状况,问题应该还出在应邀出席的人身上。 “老李说要见见你,或许你应该和他认真的谈一谈。”乔智发动了车子。 是时候该和李逸飞认真的谈一谈了,兰溪点了点头,或许除了谈案子之外,自己也需要得到他的帮助,她不希望噩梦再度重演了。 李逸飞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般平静,只是在看到兰溪的时候,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的确不太赞同你们的计划,但只是坐在家里等着,反倒会让我心神不宁,所以我就来了。我就坐在离你们不远的地方,我不想让你们注意到我,同时又能很好地观察到你们。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你们之外,就只有服务员曾经靠近过那里。” 撒谎的人,当天晚上所有的人,除了兰溪这位观察者和悲伤过度的杨铃妈妈之外,其他的人都在说谎,当然也包括安琪儿。 除去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事实,就算是再怎么不可能,也是事实。 “最让我注意的就是王思思,她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显然一整个晚上,她都在观察周围的情形,像是在担心,又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李逸飞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 他没有提起郑峰的名字,但显然,他跟兰溪有着同样的猜想,那就是郑峰有没有可能真的出现在这里了。根据李逸飞的观察,最起码他是没有看到郑峰的。 八十八,心结 个子娇小的女孩子,似乎会得到岁月格外的垂青,她们会比一般的女孩子显得更年轻,就算是到了现在,王思思似乎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只不过,在李逸飞看来,那是她勉强装出来的天真,而在她眼中,写满了沧桑。 很显然,她过得不快乐,说话也越来越锋利,只不过她一直都在用力地扮演着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她似乎越来越失去自我了。 “找到王思思。”兰溪和李逸飞的想法基本上一致,“我想,想要找到郑峰,绝对不容易,像他那样的人,肯定早有准备。可王思思就不一样了,她生活在这个城市,肯定会留下线索的,找到她。动用所有的力量找到她。”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追查一下王思思的朋友圈,除了他们之外,她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或许那样就能找到她是怎么认识郑峰的了。这两个人,圈子又是在什么时候有的交集? 李逸飞突然提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王思思是你的朋友吗?” 这同样是一个让兰溪都感觉到崩溃的问题,她曾经以为,她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同住一个宿舍,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可现在才发现,她们让自己感觉越来越陌生了。尤其是王思思,她到底戴了几张面具? 现在回过头去,不能不承认,没有林丽莎的衬托,其实王思思也是一个很出众的女孩子,只是大部分人在见到林丽莎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忽略她的存在。这会不会是她心理不平衡的开始? “我记得您曾经说过,任何人行动的目的,都是有两面性的,那么王思思呢?杨铃她们,看起来并没有把她当成朋友不是吗?”李逸飞的目光一如往常的尖锐。 兰溪无言以对,她们到底有多忽视王思思,才能对她的变化视而不见?一个女孩子交了一个新的朋友,都会有变化的,可她居然没有留意,这样也算是朋友吗?“她们的生活水准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王思思虽然是一个很喜欢交际的女孩子,但是维持和她们之间的关系,显然是很费力的。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王思思跟他们在一起,还有别的原因?” “互相利用。王思思是一个社交面很广的人。”李逸飞提到这些的时候,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两下,“当时有多少男生想要追林丽莎,她就能结识多少人,就能从他们手里得到多少不是吗?所以,问题的答案,只怕还要亲自问一问王思思。” 长长的江岸边,王思思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不能回到自己的住处,不能去自己的公司,眼下只能等着郑峰的电话。一切都失控了,这一切绝对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此刻的兰溪,一定焦急到想要发狂了吧?王思思忍不住想要狂笑,可她又不得不忍住这样的冲动。兰溪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聪明不是吗?最起码,她对自己使用的手段,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不过另外一方面,她也清楚地看到,自己在郑峰的心中,还是占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否则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冒险来通知自己的。她和他之间,应该就是真爱了吧?虽然他们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远比夫妻的关系更近一步。 可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兰溪?虽然隔着两个房门,她还是模糊地听到了兰溪说话的声音,所以说,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兰溪是个身上洒满阳光的女孩,很多时候,王思思都羡慕她可以无拘无束地生活,而郑峰,是一个永远只能在黑暗中活动的人,尤其是在那场大火之后,就算是换了张脸,他依然没有办法活在阳光下。 是时候和他认真的谈一谈了,离开这里,她有一种感觉,只要兰溪还在这里,他们就不可能过上安静的生活。 王思思看了一下时针,时间越来越晚,也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了让她安心的声音。 当车子在江岸边行驶的时候,王思思打开了窗户,随后又在郑峰的呵斥声中关上了窗户。 “现在的我,也成了丧家之犬了对吗?”王思思的表情平静有些吓人,安静地看着郑峰的侧脸,她多少有些吃惊,因为自从认识他之后,他第一次朝自己发火。 郑峰情绪有些失控地冷哼了一声,那厌恶的表情,简直比之前的斥责更让她愤怒。她下意识地咬住了小拇指的指甲,直到一点点将指甲咬断。 “你应该知道,马上你就可能会成为全城警察通缉的目标,难道你真的不怕被抓进去吗?还是说你真的以为他们什么都不会查到?”郑峰显然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王思思一言不发,她生怕自己一出声,就会激怒郑峰。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沉声问道,“对不起,是我错了。那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你希望我能做点儿什么?” “什么都不做,躲起来。直到这件事情过去为止。”郑峰皱了皱眉头,“看起来,是我低估了他们。真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咬着杨铃的死不放。” 那个自以为是的女孩子!王思思从来都不曾后悔过,只是却也不曾想到,有人真的会揪着那件事情不撒手。杨铃死了,她切切实实的死了,既然警方当时都没有发现什么,为什么还要继续追着他们不放呢? “我早就说过——”王思思犹豫地开口,她想试探,但是觉得这样的情形下,最好还是不要再去招惹郑峰。 “我也早就跟你说过,不应该招惹兰溪。你是觉得自己的智商够用,还是觉得这样悠闲的日子过得太久,所以想要找一点儿刺激?”郑峰心头的火依然还没有消下来。 王思思瞬间怒了,她冷冷的打量着郑峰,一字一句道,“这么说起来,在你的心里,她还是更重要对吗?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儿,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无数遍了。”郑峰多少有些无奈,他又皱了下眉头,“你收拾一下,明天晚上,我送你去乡下住几天躲躲风头。你惹下的麻烦,我会替你处理好的。” 八十九,激怒 “所以你认为这是我惹下的麻烦?事实上,现在回过头来认真的想一想,似乎那应该是你惹下的麻烦吧?你和杨铃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跟我认真的谈一谈吗?”心头有太多的疑问,既然兰溪是郑峰不愿意提起的话题,倒不如问明白杨铃怎么回事。 她当然知道现在不是重提这些话题的好时机,但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担心下一秒自己就成为被抛弃的棋子,再也没有被利用的价值。 “我对女人一向都感兴趣。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郑峰强压着性子解释,他不喜欢王思思的态度,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闹得不愉快。 郑峰一向认为,自己可以掌控所有的女人,了解他们所有的人,当然也包括王思思在内,她是一个头脑虽然有那么一点儿复杂,但却很务实的女人,绝对不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也不会逃避现实,可有一点儿总是避免不了的,她喜欢刨根问底,而且喜欢在感情的事情上做文章。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指出过这一点儿,但眼下这个时候,她的老毛病好像又犯了。 “她有一个男朋友。”王思思继续开口,试探地看着郑峰的表情。 “吴一航,这个名字你不应该再提起的,你不是说过,那是你一辈子再也不提起的心结吗?”郑峰的表情十分平静,稳稳的开着车子往前行驶。 王思思点了点头,她很悲伤,回忆对她来说,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跟吴一航有关的过去,她叹了口气,“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熟,而且关系十分密切。是的,吴一航看她的眼神,都比看到别人,比如说看到我的时候温柔。” 每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哪怕只是暗恋对方的女孩子,对这样的事情也总是最敏感的。比如说,她早就看出来桑琪爱上了吴一航,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深爱,所以在她提那个建议的时候,桑琪很快就答应了。毕竟,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没有人是大方的。 “如果我真的是杀人凶手,你会去警方那里举报我吗?这样说不定还能为你赢得几面锦旗。”郑峰的语气里充满了冷嘲热讽,“吴一航,到了现在,你还是忘不了他对吗?所以,你这么冲动地惹了这么多的麻烦,有一部分还是为了他对吗?” 第一次,他们之间有了这么大的分歧,而且还是因为吴一航和杨铃。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在王思思的记忆中,早已经变得模糊了。她是照着他说的去做的,桑琪也的确动手了。可后来发生的种种,却超出了她的意料。 王思思就那样看着郑峰,她感觉到眼前的他越来越陌生了。车子继续稳稳地向前行驶着,王思思的心却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她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但眼下,她只能一切听从他的安排。甚至有可能将来的某一天,她也需要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在另外一个世界。 车子猛然间停了下来,王思思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转到了一条安静的街上,路灯下,有三五成群的人在散步。这里似乎是那所学校的后门,不少人会来这里散步。郑峰的目光望向了人群之中。 王思思也只是发了一下呆,她很快就从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毫不起眼的女人,一件白色的上衣,加上一条灰色的短裤,头发挽在了脑后。正是因为太不起眼,所以在这个女人喜欢打扮的季节里,反倒显眼了。 那是郑峰心底永远的痛,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起。直到郑峰开着车子缓缓的继续向前行驶。 王思思的眼睛盯着郑峰,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毫无牵挂的人,他说过,自己和所有女人的接触,都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那么现在看起来,他的身上是不是也负担了太多的东西?她甚至有些失望的发现,除了兰溪之外,那个叫小曼的女人,在他的心中也占有极重的分量,那么她自己呢?在他的眼中,到底占着什么位置? “如果我真的被兰溪找到了,你会怎么办?”过了许久,王思思才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多少有些疲惫。离开校园,早已经过了该做梦的年龄,她也认为,自己是时候该变得现实一点儿了。 郑峰看起来依然平静,可此刻他的内心早已经掀起了狂风巨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这里。来这里散步,曾经是小曼的习惯,只是不曾想,今天会再一次见到她。那么长时间没有见,她是不是还在恨着自己? 只有她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吗?也只有待在她的身边,才会让他心安,那也是他得知自己已经恢复了单身之后很快就清楚的事实。 相较之下,眼前这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王思思,就更让他感觉到陌生了。当初选择了她,一半是冒险,另外一半是认定她没有一般的女人那么麻烦,况且对他而言,她自有用处。可现在想起来,她虽然跟自己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但她的内心还是有许多出人意料,也会让他内心多少会不安的想法。 这让他多少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抬高了一些,“你真的想让自己变得愚蠢,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秀自己的智商吗?就不能别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问来问去吗?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意味着永远都不会发生的。现在什么都别想。我不喜欢有人打乱我的计划,更不希望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耽误时间。” 无聊?王思思一脸吃惊的看着郑峰,他为什么会如此不耐烦?自己只不过是被兰溪算计了一把,为什么他的反应就那么强烈?还是说,他跟自己一样,心中有鬼? 打定了主意之后,王思思闭上了眼睛,她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前面的那家酒店,是当年林丽莎用别人的名字买下的一套公寓,我有那里的钥匙,就暂时把我放在那里吧。我会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九十,嫉妒心理 案件重启,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虽然杨铃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有疑问,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那就是杨铃妈妈的中毒,绝对是人为的。 对安琪儿来说,那是一个难眠之夜,在看到家人的那一刻,她瞬间像是孩子一般哭了起来。在得知姑姑的病情已经转危为安,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而安琪儿也很快被安排回去休息,这里自有几个大人照料。 她在兰溪的家中凑合了一夜。整整一夜,她都在回想当时的情形,却想不出来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伤害到自己的姑姑。 兰溪很体贴地什么都没有问,收拾出了一间安静的房子,让她安心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安琪儿是带着黑眼圈和满脸的悲伤出现的,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告诉兰溪,她已经跟钱子鑫请了几天的假,如果可以的话,除了照顾姑姑之外,她希望能多少帮上一点儿忙。 桑琪的嫌疑是最重的,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那些话虽然不可思议,但桑琪绝对不可能亲手杀掉杨铃的,况且,如果里面真的是毒药,尸检结果肯定也会呈现出来的,而杨铃的死因是因为过量服用安眠药,再加上阿司匹林和一些酒的作用。 “她虽然承认自己在杨铃的杯子里放了东西,而且她也的确对杨铃十分不满,认为她是在故意吊着吴一航,但恐怕那也只是恶作剧而已,就算杨铃再怎么过分,桑琪都不可能杀了他。她没有那个胆量,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到那种地步。”兰溪冷静地分析到。 李逸飞同意这样的说法,他点了点头,“的确,桑琪是一个很容易冲动的人,这样的人做事虽然不计后果,但就算是被逼入绝境,只怕她也想不出杀人这样的手段。所以,我也同意兰溪的说法,她只是被人利用了。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吴一航。”兰溪和李逸飞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这个名字。是的,桑琪提到了那个名字,她说过,当天晚上吴一航会出现在那家饭店的。所以王思思给出的建议,就是让杨铃出一回丑,好让吴一航看到杨铃难堪的一面,从而对她的看法发生改观。 兰溪拿出了安琪儿提供的那张照片,事实上,就在靠近角落的那个桌子上,坐着的人就是吴一航,众人拍照的时候,虽然他刻意躲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躲开镜头。 只要看照片就能知道,那几个有说有笑的漂亮女孩子,肯定掀起了不少的动静,所有人都看向了镜头,当然也包括那些陌生的客人,吴一航故意转头过去,反倒看起来更显眼。 “也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不是吗?吴一航是那种沉闷又有点儿古怪的理工男的性格,但这样的男孩,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他对杨铃着迷,所以是不是也存在着一种可能,就是当天晚上他和杨铃之间发生了争执,或者说他有心制造了一些什么事情,最后造成了杨铃死亡的悲剧。”李逸飞皱了皱眉头,他对自己的说法不满意。 三个对他们而言完全是陌生的人,所以做出什么样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兰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是一整天过去了,可却始终没有再追查到王思思的下落,接下来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方慧那边提供的消息更让他们吃惊,在安琪儿姑妈和安琪儿两个人的杯子里,都检出了毒药的痕迹,如果当时不是安琪儿的姑妈瞬间倒下,只怕此刻躺在医院里的会是两个人了。 天哪,到底是什么人?既然会如此的丧心病狂?难道真的是王思思吗?她需要和王思思谈一谈,认真的谈一谈。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像是郑峰的风格。”李逸飞很快看了兰溪一眼,声音放平了对她说道,“现在,你需要冷静下来,认真地思考一下整件案子,恐怕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之中更复杂。” 电话就在这时响了起来。是王思思的手机,与此同时,追踪的信号也再度响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她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了王思思清脆的声音,“好吧,现在让我猜猜看,一定有不少人在听着我们两个的谈话对吗?而且,你们是不是已经开始追查我手机的信号?不过,我想说的是,你们别费力气了,我想要见的是兰溪,单独和她见一面,城中心那家酒店的顶层,我不希望除了兰溪之外还见到别的人,否则的话,可能发生你们意想不到的状况。” “思思,你听说我,我们能不能——”兰溪急忙追加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王思思笑了起来,“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我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诺言,出现在那里。我想你的心中也有很多疑问不是吗?除非你们都不想知道答案,否则的话,我不希望第二个人出现。我也提醒你们一句,那座酒店同样有一个天台,如果我不小心从上面掉了下去,会不会是明天的大新闻?” 电话挂断了,此刻,追踪信号的人已经确认了王思思大致的方位,但想要在那么一大片地方把她找出来,需要花费一点儿时间。而她留给兰溪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不能冒险,谁知道她会做什么事情?”乔智坚决反对兰溪再去冒险,“她就是个恶魔,现在故意把你叫过去,谁知道她想干什么?” 李逸飞却似乎并不关心这个问题,而是一本正经地走到兰溪的面前,说了几句让乔智瞠目结舌的话,“就仅仅以当代评判美女的标准来看,王思思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除了身高是硬伤之外,其他都可以给七分。所以,我认为,想要让她心悦诚服地跟你回来,就只能用感情来说服她。她——” “她可能跟桑琪一样,爱上的是吴一航?”兰溪惊奇地看了一眼李逸飞,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得出了结论。 李逸飞点了点头,随后又马上摇了摇头,“可能还不止这些,问题可能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复杂。你如果真的做好了准备,有一个人,想要见一见你。” 九十一,意外证实 乔智的车稳稳的向前开,车子上却多了两个不速之客,一是个周彤,另外一个小眼睛的女孩安静地陪在周彤的身边。 李逸飞一直的在暗中做着调查,只是他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是保密的,就算是对兰溪,也没有透露太多。如果不是到了紧要关头,只怕也不会做这样的安排。 这就是李逸飞说的人?兰溪认真地看着那个陌生的女孩子,她只是礼貌地朝自己点了下头,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叫何如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车子里多少有些局促的空间,让人莫名其妙的心安。兰溪看了看周彤,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波澜不惊。 “是我想要见你。”周彤开口了,她还是那般镇定,表情还是冷冷的,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李逸飞老师找到了我,他跟我谈了一下。其实我知道你在调查安琪儿姐姐的案子,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跟我扯上关系。哦,我自己都糊涂了,我说的吴一航,如果不是李老师特意提起了这件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吴一航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他小时候曾经在姥姥家住着,我们家和他姥姥家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后来他上小学就被爸妈接走了。如果不是李老师找到我,我都忘得没影了。我想,李老师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我的。” 嗯?她总感觉这个周彤神出鬼没的,虽然履历已经正大光明地写在了网站上,但她的身上,似乎还藏着不少秘密。为什么她居然还会和吴一航扯上关系? “吴一航——我都忘了他的名字,其实就连小时候的记忆,剩下的也不多了。虽然我知道得东西也很有限。其实我在学校里认出了他,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忙,所以只是见了面打个招呼而已,毕竟多少年都过去了,男孩、女孩之间,原本共同的话题就不多。那时的他,我很确定,他一定恋爱了。”周彤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似乎还有一丝泪花在晃动。她的嘴角挂着一丝苦笑,“那一年,好像发生了太多不幸的事情。” 对周彤来说,吴一航也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存在,他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而那时的周彤——还被称为小文的她,完全是个小透明,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 周彤看得出来他们时间很紧张,所以只挑重要的说。两个人在校园里重逢,认出了彼此,所以偶尔还是会打交道的,只是仅限于点头之交。 “他其实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你知道,小时候他甚至走路的时候都不舍得踩到蚂蚁。他只是看起来很理智,但其实是一个冲动起来完全不顾后果的人。”周彤继续开口说着,不用问,李逸飞之前已经跟她谈过,兰溪想要知道有关吴一航的消息,所以,她得在很短的时间内,尽量给出能帮上兰溪想要的信息,接着继续道,“我很确定的是,那时的他的确已经恋爱了,而且他还在玩一个游戏,当时我还问他在玩什么,他一脸严肃地警告我说,绝对不能玩那个游戏——说是会让人完全迷失心智什么的。还说,只有男孩子才会玩那些东西。有个人曾经玩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彤顿了一下,她看样子也有些糊涂了,迟疑地望着兰溪,一字一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不会就是安琪儿的表姐吧?”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问过吴一航自己才能知道答案,兰溪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周彤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道,“那时的他是很奇怪,明明是一个不怎么爱看书的男孩子,整日手里抱着那本《哈姆雷特》,有一次还向我推荐来的。我想,应该还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吧?” 爱一个人果然是藏不住的,再度经周彤证实,兰溪的心中更有数了。 “其实,我见过他跟王思思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周彤很肯定地说道,“其实那时我以为,王思思是他的女朋友。因为他出事的时候,我见到过王思思偷偷的抹眼泪。就在他跳楼的地方。我想,没有哪个女孩会为一个普通的朋友那么伤心对不对?” 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周彤带着那个叫何如的女孩子下了车,还不忘再三嘱咐她一定要小心,虽然她并不知道兰溪到底要去做什么。 “她就是兰溪?”何如小小的眼睛努力瞪得大大的,“怎么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是警察吗?” “暂时还不是,不过我想,应该快了。也许,子鑫说的是对的,我应该和她认真的谈一谈,解开了我心中的那个结。”周彤轻叹了一口气。 何如的表情多少有些伤感,过了一会儿问她,“你还在想晴姐的事情吗?其实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应该跟什么人认真的谈一谈。” “安琪儿的状况你不也看到了吗?旧伤口好不容易结了痂,为什么还要再去戳它呢?我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安抚那一堆不怎么靠谱的家人才是。”周彤一脸的无奈。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开了过来,何如拉开了车门,让周彤坐在了后排的位置。 王思思的身上,果然藏着太多的秘密,或者说,那时的她们,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完全忽略了王思思的存在,其实只要稍微留心,就不难发现她的秘密不是吗? “我们已经做好了安排,你可千万要注意,如果王思思有什么非常的举动,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到了酒店的门口,乔智不忘再三嘱咐。 他有点儿心惊胆颤的感觉,尤其是对郑峰了解得越多,越害怕兰溪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兰溪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她对着乔智叹了口气道,“好吧,如果这一次我们能顺利地解决掉眼前的大麻烦,我一定会跟你认真的谈一谈。” “谈我们结婚的事情吗?”乔智的眼前忍不住一亮,“那真是太好了,我可不想等到花儿都谢了。” 兰溪无奈地瞪了一眼乔智,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看来这个家伙在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有点儿不务正业,当初秦局怎么就看上了他呢? 九十二,爱恨一线间 兰溪多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从林丽莎开始,就是一个大大的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从圈里绕出来。林丽莎从不用自己的名字登记入住酒店,每次都是周凤办理好手续。所以尽管乔智已经动手开始调查,但却一无所获。 这么大个城市,如果她不出现的话,想要找出她简直比登天还难,毕竟她现在有心躲着自己。 酒店顶层的酒吧,一个女声正低声地唱着一首情歌。兰溪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王思思,她很快找个地方坐下来。乔智说的没错,这里有两个换了便衣的警察,虽然是普通人的打扮,但气质显然是不一样的。 选这个地方不错,兰溪却猜不出来,她约自己出来到底想要做什么?是要告诉自己所有的真相?还是说她跟桑琪一样,也是被人利用了? 当穿着红色连衣裙的思思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兰溪忍不住笑了,不管再次见面情况有多么的尴尬,但王思思曾经是她们快乐的源泉,而且她一直都认为,这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应该一直就这么快乐的生活下去。 王思思的眉头还是紧皱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里似乎还带着深深的敌意。 兰溪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王思思会将自己的心思藏得那么深沉,最重要的是,她居然真的跟郑峰有关系。 郑峰是绕不过去的名字,兰溪原本以为,要花上很长的时间解释一下郑峰到底是什么人,做过什么恶,可王思思却扬手阻止她开口。 “你一定早就见过他了对吧?这么说起来,他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王思思的语气咄咄逼人,显然她绝对不是来跟兰溪叙旧的。 兰溪不由得语塞,她皱了皱眉头,“你说的可能是对的,我应该见过他,不过应该是整容之前的他。只是没想到,你们会早就认识。思思,你骗过了我们所有的人不是吗?所以,我想知道的是,林丽莎那个神秘的男朋友,也是他对吗?你早就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 两个人互相都不示弱,只是兰溪问的话,让王思思更加难堪而已。她把头转向一旁,只是用含糊的话回应了,“你很聪明,他的确是一个——很受人欢迎的男人。不过,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是林丽莎自己送上门来的,她既然心甘情愿,我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你们?这么说起来,你们是——已经确认了关系?我听说,他已经结婚了。”兰溪感觉心有些塞塞的,王思思的脸皮怎么会这么厚? 王思思的回应十分尖刻,她冷笑道,“这就是一个留洋的女生说出来的话吗?他的确是个二手男人,可那又怎么样?只要我喜欢就可以了。有没有那个结婚证又能怎么样?他是我的,这一点儿谁都不能改变,谁也不能把他从我的身边抢走。” 说完这些的时候,王思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兰溪。兰溪被她看得心里有点儿发毛,却不太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原本我以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凡事总应该拎得清吧?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兰溪多少有些痛心,可她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自己圣母心发作的时候,必须得问出更多的事情,“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要杀了杨铃?”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试探。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兰溪已经看明白一些事情,虽然所有的人,包括桑琪在内,所有的人都没有提供任何太多有用的信息,但是他们的关注点,显然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想法。最重要的是,眼前的王思思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哦?这么快就开始切入正题了?”王思思第一次如此严肃地看着兰溪,她的表情带着讥讽的意味,“所以,朋友就用来怀疑的对吗?曾经的林丽莎,现在的我,都是如此。” 时间早已经改变了一切,兰溪心头一震,她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却还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往她的心上涌。显然,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如果想让她开口说话,只有击溃她的情绪。 兰溪摇了摇头,“好吧,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郑峰的吗?倒不如我说过你听听吧。事情应该从很多年前开始,也就是我们进入大四的那一年。” 恋爱中的女孩子是敏感的,只是信或者是不信,太多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人的印象而已。王思思当然早就发现了很多蛛丝马迹,那时的她,心里存着的是吴一航,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而现在却大为不同了,她只剩下郑峰一个人了。 “那时的你应该已经认识他了吧?或者说,就在认识他前后。那时的他,是不是看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恋爱中的人,或者说,爱上一个人,情绪是完全失控的,你难道真的没有发现,那时的他很不安,甚至是有些兴奋?”兰溪的表情十分平静,但是她却努力挑那些容易让王思思激动起来的字眼,尽量把事情往夸张的角度说。 “你是说他爱上了你?你是不是也太自作多情了?”王思思奋力反击,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兰溪压了一头,郑峰应该只爱她一个人,他曾经说过的,只爱她一个。 “到底他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只是那时的他,正在忙着制造一个杀人的机器,一个叫牛根生的人。我想,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但是红衣杀手,你总该知道的吧?”兰溪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是她很确定,这足以让自尊心极强的王思思暴怒。 王思思捏了捏手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狰狞,却一言不发。 兰溪拿出了几张照片,还有几张带着烧焦的痕迹:“我想,这些照片,你可能见到过。我不知道,你该怎么评价这些照片和拍这些照片的人。” 照片中全是被偷拍的兰溪,显然是近距离的偷拍,每一张兰溪都没有看镜头。只是照片中的兰溪,看起来阳光洒满了整张笑脸,会不由自主地吸引所有的人,包括眼前的王思思。 九十三,天平 有些事情,越是不愿意想起,但在一些奇怪的场合,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想起的。兰溪就是这样。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是的,如果不是那一场大火,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划上句号的。 单相思的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兰溪并不太清楚,或者是自己真的太幸运了吧,那时的她,已经拥有了乔智完全的感情,他和她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两个人心有灵犀,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动作,彼此都能瞬间明白对方的心思。 而那时的郑峰,又是什么感觉?兰溪不太清楚,只是每当回想起过去的日子,她的身上就会莫名其妙的起鸡皮疙瘩,而现在,她要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和惶恐,激起王思思的嫉妒,只有那样,才会让她开口。 这的度被不是很好掌握,最要命的是,除了那些照片之外,兰溪并没有别的证据能说明自己的想法,只能描述自己的感觉。 一方面,被人暗中观察的感觉并不太好,而另外一方面,兰溪的虚荣心多少还是被满足的——一个死心塌地爱上自己的男人,还是一个不知道俘获了多少芳心的男人。 他曾经徘徊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只是为了和兰溪巧遇,准确的说,只是为了远远地看兰溪一眼,他还去过兰溪的女生宿舍楼下,也是为了看一眼兰溪。 每一个说法,都和王思思曾经的看法是重合的。她的确曾经看到过在自己楼下的郑峰,那时的她还吓了一大跳,而郑个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自己只不过是为了想要见一见王思思。那时的她还感觉很幸运,现在想起来,自己就是一个很好骗的傻瓜。 “既然那时的你们已经认识,恐怕你对这些并不是完全一无所知吧?”兰溪努力压制着内心的不适,郑峰是个恶魔,就算是现在回过头去看,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明明是一个可以活在阳光下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把自己变成了恶魔呢? 王思思感觉自己的心同样在被狠狠地煎熬着。她一直都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掩藏起了自己所有的心事,只是她是自私的,从前没有资格嫉妒那个叫小曼的女人,但现在,她恨兰溪,因为她说的是真的,那年春天的郑峰,是特别的,看起来多少有些兴奋,跟从前的那不一样,看起来有点儿古怪,又总是莫名其妙的笑起来。就好像——真的是在恋爱了。 兰溪的表情还是柔柔的,“而且我还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会去整容,除了不想顶着原来的那张脸,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还有什么原因吗?” 王思思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他说,那是一场意外,只是自己的计划出了一点点小小的漏洞,所以才会造成那样的后果,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得不铤而走险。难道那其中真的还另有缘由? “我也希望那是因为别的原因,为不是因为我。”兰溪努力让自己的脸上现出幸福的表情,可却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有一条蛇爬过一般,让她心底泛过一阵阵恶寒。 那就是一场骗局,是李逸飞在认真地研究过郑峰之后,又征得兰溪的同意之后联手设下的一个骗局。当穿着红色连衣裙,戴着红色帽子的兰溪招摇过市,又走进了那座破旧的小区时,郑峰就在不远处。所以,当那座房子里传来兰溪大声的呼救,以及一个男人猖狂的笑声时,郑峰已经失去了判断,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很难想象,如果不是真心地爱着兰溪,谁会不计凶险地冲进去?对郑峰来说,那是突发的状况,是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情形,所以,他连想都没有多想。只是没曾想到的是,当他冲进去的时候,面对的居然是李逸飞,兰溪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兰溪并不知道那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对话,只知道第二天的那个晚上,一场的大火莫名其妙地着了起来,而他,除此之后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不能不佩服郑峰的急智,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替自己想出脱身之策,或者说,他早就料到可能会有那么一天,早就做好了安排。 王思思只有冷笑以对,她不想让兰溪看见她的心虚,更想看到兰溪眼中的同情。那对她来说,倒不如给她一刀来得更痛快。 “你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他只不过是凑巧而已,而你,是我的朋友。”王思思佯装镇定。 但这话显然并没有说服力,兰溪礼貌的微笑,王思思的心思,她当然早已经看穿。 “这样的男人,如果只是当个花瓶摆在家里看一看,或许还能养养眼,可是你别忘了,他是个恶魔,不折不扣的恶魔。杨铃的死,绝对不可能是个意外,我确信,在这件事情中,你或者是他,都扮演一个绝对不光彩的角色对吗?桑琪也是受了你的鼓动,所以才会铤而走险的对吗?”兰溪的眼睛半眯着,她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王思思的心显然已经被搅乱了,她眨了几下眼睛,显然在努力消化掉这些东西,同时也在努力地否认和这些事情的关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说桑琪那个笨蛋吗?恩,我记得谁曾经说过,她长了个猪脑子。她做那样的事情,一定跟我有关系吗?” “你真是太邪恶了!”兰溪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眼前的王思思让她感觉越来越陌生,“看来你真的是无药可救了,难道你也要把自己变成恶魔吗?” “我知道,你就是一个正义的使者,能给别人带来光明,带来希望!而我们,就应该生活在永远看不见阳光的地方。不要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的愿意,只是希望活着,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你放过我们不好吗?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的手上没有沾任何的血。该死!为什么我我和你居然会是朋友?”王思思的话,句句带着讽刺。 “如果吴一航还活着,会不会觉得你陌生到已经完全不认识了?”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拿出了那本日记,摆在了王思思的面前,“虽然我并不认识他,但是我相信,留下这本日记的男孩子,绝对是一个心里洒满阳光的人。” 这些话,就像是一句炸弹,瞬间击中了王思思的心。 九十四,变局 王思思和郑峰,兰溪觉得他们两个绝对是奇妙的组合,他们之间与其说是恋人,倒不如说是一个整体,两个人为了某个目的而聚集到了一起,而每个人又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愿望。 找的他们两个之间的缝隙,只有那样,才能让他们两个的综合土崩瓦解。这是兰溪直觉做出的判断,虽然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但冒险一试,就会有意外的收获。周彤说过的那些话,坚定了她的信心,在王思思的心里,一定给吴一航留着一席之地。找到她的软肋,就能击破这两个人的联盟。 果不其然,在翻开吴一航日记的那一刻,王思思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反问道,“他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东西都是他留下来的。他的朋友,从来都不信他会自杀,所以才会在我回国之前,拜托我调查这件事情。”兰溪的话说得很慢,这些话,王思思应该知道。 王思思扮演了鸵鸟的角色。这一次她需要费尽心思,让王思思认清现实。 听到这些话,王思思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 “你不觉得吴一航的死很蹊跷吗?如果他真的是因为杨铃的死而痛彻心扉,最终走上了那条不归路,这样的解释,真的说得过去吗?看过这本日记之后,其实我能肯定,他是一个很务实的人,而且头脑冷静,为爱情自杀这种荒唐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在他的身上发生的。”兰溪的表面依然十分平静,可内心已经狂喜到不能自持。李逸飞居然说中了!可她多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她喜欢的是吴一航,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跟郑峰在一起了? 一种可能性,让兰溪忍不住一愣!是的,那种可能性!王思思难道真的不知道吗?还是假装不知情?她是疯了吗? 王思思似乎是第一次思考这种可能性,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兰溪好大一会儿,才沉声问道,“我不太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林丽莎是怎么死的吗?”兰溪一脸平静地问道,是的,是时候该硬起心来讨论这些问题了。她知道,这不会是一场愉快的交锋。 王思思虽然还在走神,但她的伶牙俐齿却发挥得淋漓尽致,“你说你最好的朋友?她不是被你逼着从楼上跳下来的吗?如果你不回来,也就不会有那样的悲剧发生了不是吗?原本,她是应该可以开开心心地过问后半辈子的。” 兰溪强压着心头的火,假装看起来很平静的样子,淡淡道,“看起来,你知道的事情不少。我想说的是,她的确是从楼上失足掉下去的。换句话说,她是知道自己会死,而且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上了别人的圈套。” 王思思一言不发,她平静地看着兰溪。就连兰溪都不得不感叹,王思思的确是个聪明人,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有可能会授人以柄,不说话,也就代表她不会轻易抓到王思思的话柄。 “一面镜子。”兰溪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面化妆镜,随后将上面的灯光反思到了王思思的眼睛上,果不其然,虽然那光不是特别亮,但王思思还是瞬间躲开了反射出来的光。 兰溪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因为眼睛突然受到了强光的刺激,所以她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道光线。可那时的她,站在没有防护栏的天台上,就从上面掉了下去,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个因为严重抑郁而跳楼的自杀事件,但实际上,是有人筹划了这一切。” 王思思的手紧紧抓住日记本,她当然明白兰溪说这些意味着什么,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却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舞台上的女人,还在浅浅地低声吟唱着,“他不爱我,牵手的时候太冷清,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他不爱我,说话的时候不认真,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 王思思的目光中,泪光在晃动,不过她显然还在继续坚持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平静。 “有人说,每逢我们要庆祝圣诞节,在节日的前几天,这种报晓的家禽,就开始彻夜不停的啼了又啼。”兰溪的口中轻轻地念着。 王思思瞪了她一眼,“你说的这是什么鬼?难道是咒语吗?别以为这样装神弄鬼,就能从我的口中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看起来王思思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兰溪有些悲哀地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说的话,而是——吴一航曾经念过的一句台词,这是《哈姆雷特》的一句台词。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能确定吴一航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但是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当年的他,可能和杨铃正在秘密进行着什么调查,终于后来会发生意外,我想和红衣杀手案子,有分不开的关系。” “话题扯得太远了。”王思思的语气多少有些激动,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也在努力地说服自己,“你不觉得这很扯吗?他怎么可能会关心那么无聊的事情?” 你永远都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就算他是你最亲近的人。兰溪的心底闪过一抹悲哀,王思思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她叹了口气,反问道,“难道你真的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吴一航的死另有原因吗?自从杨铃过世之后,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你再仔细地回忆一下,他死的那天,穿的是红色的上衣。他为什么会一身那样的打扮?难道你没有想过,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找某个人摊牌,但是没想到自己反倒会成了牺牲品。” “太扯了,不会的。”王思思的表情也变了,她拼命地摇头,与其说是在反驳,反倒不如说是在努力让自己再确认一遍那种说法,“他不会那么做的,他是因为杨铃的死,一直没能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所以才会自杀。” “不要再骗自己了。”兰溪冷冷地看着王思思,既然她真的不愿意醒过来,那倒不如自己给她一巴掌,“你比谁都清楚,我说的是事实。还有,我想你应该也早就知道另外一个事实,那就是吴一航也曾经玩过同一款杀人游戏,我想,他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郑峰,也就是谦君子。” 九十五,梦醒了 兰溪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王思思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她到底是哭还是在笑,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震惊和心酸。 “郑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到底做过什么,你也应该很清楚不是吗?为什么还要继续这样下去?他会拉着你下地狱的。你快醒醒吧,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兰溪虽然有些心酸,但是这么说,或许能让王思思快点儿醒过来。 “你想跟我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吗?”王思思突然笑了,直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才看着兰溪,“不,在我的心里,他早已经是全部。兰溪,你真的很善良,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别用自己那一套东西来衡量别人,我有我的生活,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跟他在一起,你就是在刀尖跳舞,难道真的要为了那样的人,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吗?”兰溪简直都快要疯了,明明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如果能叫醒王思思的话,她不介意犯错误。 王思思胸有成竹,她看了看兰溪,摇了摇头,“兰溪,你知道,人生就是不平等的,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原本可以像林丽莎一样,只要不招摇,就可以富贵平安地过完一辈子,又何必再来趟这浑水?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你赶紧走吧。” 什么时候她们之间变得这么陌生了?兰溪看着眼前情绪已经失控的王思思,她恨铁不成钢,更是心痛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年那个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女孩子,难道真的是她的伪装? 一想起当年的王思思带着一大堆吃的送她去机场,甚至还特意带了几个小火锅,笑眯眯地提醒她早日回来,兰溪就忍不住心痛。那瓶陪了自己好几年的老干妈,就是王思思亲自给自己买的。 “思思,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兰溪忍不住大声责问,如果自己得到的资料都是真实可信的,那思思远比自己更早就认识了郑峰,并且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棋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别叫得这么亲热,好像我跟你真的很熟一样。”王思思一脸的严肃,小小的个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既然你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有什么问题吗?兰溪惊奇地看着王思思,这个小丫头到底在说什么:“你疯了吗?那时的你不是说过,让我早一点儿回来吗?为什么这和我们当初说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因为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王思思一脸的痛苦,她疯狂地摇着头,“错了!一切都错了!从吴一航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一天,我就已经疯了。那时的你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跳楼?那是的你整天忙得见不着人,如果你告诉我,那时的吴一航不是为了杨铃而跳楼,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兰溪感觉自己的心抽痛了几下,是的,王思思还想继续把这场梦做下去,既然自己的努力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就带着她离开这里。 她一把抓住了王思思的胳膊,她知道,娇小的王思思,绝对不可能挣脱自己的束缚,既然她不愿意醒过来,那就不如再帮她一把。 留在这里的便衣警察,显然也看清了这里的清醒,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朝这边移动。 灯光原本就有些昏暗的酒吧,灯突然之间熄灭了。房间里发出了一阵惊呼,那惊呼声掩盖着什么闷响的声音。还没有等兰溪反应过来,她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还没反应过来,手脚瞬间没有了力气,王思思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挣脱了。她难道还有帮手?可明明之前确认过,这里绝对没有什么陌生的面孔。郑峰,难道真的来了? “兰溪,你还好吧?”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显然是想要确认兰溪的平安。 兰溪想开口,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嗓子变得很痛,她勉强出声道,“我很好。” “思思,你不能走。谁都不许动。”兰溪手忙脚乱地想要掏出手机,而那两个便衣,也忙着想要冲过来帮忙,但是撞到桌子、椅子的声音在远处响了起来。 惊恐之中,有人急急忙忙地想要拿出手机,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的人乱成了一团。就在灯光一闪之间,她看到似乎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那速度很快,在快要接近她的时候,她才猛然间惊觉,那是一把闪着光的匕首。 就在那一瞬间,那把匕首瞬间被人击落了。是什么人?接着就听到慌乱的脚步声,还有守在外面的服务员,听到这里的动静,在匆忙往这边赶过来。 等兰溪打开手机的灯光时,其他人的手机也都亮了起来,王思思却不见了踪影,而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烧焦了的味道。服务员们惊得乱成了一团,忙着寻找到底是什么地方发生了意外,而另外两个人,看着摇摇晃晃的兰溪,急忙上前来扶住了她。 “快,别管我,快去追王思思,她跑不远的。”兰溪努力地挣扎着,指挥着他们赶紧采取行动。 灯很快亮了起来,兰溪定了定神,她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那股难闻的味道,多少带着那么一点儿熟悉感。为什么她们就不能换个花样? 直到完全恢复了正常之后,兰溪才发现掉在地上的是一个二十厘米长的匕首,尖上还带着一点儿乌青,显然上面沾了什么东西。 留下来的警察瞬间赶了过来,很专业地拿出袋子将那东西收了起来。同时向乔智报告这里的情况。另外一名警察那里传来的消息也并不乐观,他追到了门口,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一辆车飞驰而去,车牌已经让交通队去查。 到底是什么状况?难道王思思突然之间对自己下手了?不会有错的,最起码掉在地上的匕首,应该不会有错的。 “白忙了一场?”警察扶住了兰溪,“不用担心,医生马上赶过来,我扶你下去。” 兰溪摇了摇头,“我没事。只不过,可不是一无所获。” 九十六,绝望的女人 王思思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挥舞着双手、踢着双脚,可她也知道,自己的挣扎都是徒劳的。郑峰那满身的肌肉,再加上那一小体格,只要稍微用一点儿力气,就能完全制服自己。可她不甘心,就这样白白错过了跟兰溪算账的机会。 “你是疯了吗?”郑峰冷哼了一声,他从来不喜欢和女人争吵,在大多数的时候,他宁愿用拳头或或者是谎言跟女人说话。 跟女人讲道理的下场,要么是自己道歉,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要么最后还是用无力解决问题。 王思思疯了一般地大叫道,“我疯了?你居然说我疯了?为什么不说你们都疯了?我恨兰溪,我一定要杀了她!在你的心里,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你知道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只差那么一点点,没有了她,谁还有有心情追踪过去的案子?” 郑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你是疯了吗?神经不正常了?既然你知道她在追着过去的案子不撒手,就更不应该冒险来见她。可你做了些什么?” “所以你不惜跟踪我?看我到底想要对她做什么?哈哈,你可真是太可笑了,现在你关心的人不应该是我吗?为什么会变成兰溪?果然,你虽然一直都在否认,但是在你的心里,她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对吗?你爱她?”王思思开始变得疯狂,她几乎要失去了理智,“那我呢?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难道只是一个棋子吗?” 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 郑峰冷冷地看着她,“我看你真的是喝醉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的目的,不应该是有一天能走到阳光底下,像一个正常一样活下去吗?” “不!在没有解决掉兰溪之前,我们的问题永远不可能解决掉。”王思思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了火把一样,她看着郑峰,一字一句道,“她已经在怀疑,在那晚的聚餐之后,是不是有人曾经去找过杨铃,是不是真的有人动手要了她的命?她还知道许多你以为自己隐藏很好的东西。仔细回想一下,难道没有什么细节、任何东西引起她的怀疑吗?何况,还有杨铃的妈妈出了意外。就算不是她,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怀疑吧?包括你喜欢的安秘书。” 郑峰依然还是面无表情,他对表情的控制,早已经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就算是跟他朝夕相处那么久的王思思,也不可能看出什么来的。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王思思多少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可她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错,兰溪一定会觉察到的,就算她没有亲眼看到、看到,也会注意到了某样不和谐的东西。只要她认真的想一想,就能发现。别忘了,当时还有一个李逸飞在现场,他们两个的眼睛,跟扫描仪没有什么区别。你,既然还闲到想去戳他们,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郑峰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他不想继续这样的谈话,所以站起身来到了窗边,看了几眼窗外之后。他不能强迫王思思停下来,连他都不确定,眼前的王思思,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女人。 可她却几乎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他和她,早就成了密不可分的盟友。 房间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王思思和郑峰四目相对,但显然他们彼此都等着对方打破眼前有些尴尬的局面。 杀人这种事情,王思思曾经以为离自己很遥远,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不是吗?将别人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感觉简直太爽了。 “哈哈,我明白了,你在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保护兰溪。就算到了现在,你也不肯承认你爱兰溪是吗?”王思思眼中的火苗越来越大。 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如果他想要三缄其口,那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他的口中打听出来任何消息。所以,只有激怒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在隐瞒的。原本以为,她只要相信他,他们两个就会成为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可现在看起来,她错得很离谱。 “不要继续在兰溪的问题上纠结,我说过了,关于兰溪,我不会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包括你在内。我恨她,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谁比我更恨她。”郑峰准备结束这次的对话,他的话说得很慢,但是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有力度。 “哈!还能说出更好的借口吗?”王思思冷冷地瞪着郑峰,接下来的话,就像是咒语一样地念了出来,“有人说,每逢我们要庆祝圣诞节,在节日的前几天,这种报晓的家禽,就开始彻夜不停的啼了又啼。” “你疯了?”郑峰一脸惊讶地看着王思思。 她回应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的笑容,“是吗?我也以为我疯了。可是我没有,这是吴一航当年曾经念过的几句台词,《哈姆雷特》,还记得吗?我想你应该是记得的,当时的杨铃,不是曾经缠着对吗?你一直都隐藏得很好,但是却忘了杨铃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吗?或许她曾经爱过吴一航,但是像她那样总是喜欢玩个性的女孩子,一定会被一个特别的人所吸引,那个人就是你。所以,杨铃的死,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倒不如说是为了你自己对吗?你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那个大麻烦,而我,就是那个可怜的被你利用的人。” “宝贝儿,你真的醉了。”郑峰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笑容,他一脸温柔地望着王思思,眼神就如初恋情人般热烈,“最可怜的人,应该是那个可怜的桑琪吧?你怎么反倒替自己抱不平了?难道你不应该向前看吗?过去的事情,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王思思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一般,郑峰果然还是被自己激怒了,那下一步呢?她有点儿懊悔自己的鲁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真真切切的被他利用了。 但眼下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王思思的眼中闪烁着小火苗。吴一航,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一切都跟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吗?而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魔鬼? 九十七,决裂 “你还想着吴一航,而且还认定他的死跟我有关?”郑峰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温柔,只不过,他紧紧抿起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自己。 “我爱着吴一航,从来没有那么爱过一个人。或许,真的就像你爱上了兰溪一样。在他认识杨铃之前,我就已经爱上了他。他喜欢我,一直都把我当成了朋友,而不是像我看到他那样。”王思思真的醉了,一杯酒下肚之后,她的话更多了,甚至眼睛里还多了一丝泪光。 郑峰平静地看着她,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王思思在他的面前从来没有过任何的秘密,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眼下王思思会如此坦白。 “其实我也笨到和桑琪有过一样的想法,如果嫁给他,我想我们两个会是幸福的。一定会比他跟杨铃在一起幸福。事实上,杨铃只是一个虚伪又做作的女生,吴一航跟她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幸福过。”王思思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兰溪说过的,无可奈何花落去。” 又提到了兰溪,绝对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郑峰没有答话,只是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不过,他已经逐渐没有耐心,所以冷冷地开口问道,“你很讨厌杨铃?所以我们才会成为伙伴不是吗?” “你不也一样的很讨厌她吗?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王思思的脸上多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就连望向郑峰的目光,都透着那么一丝诡异,“的确,她是一个迷人的小妖精,而且很漂亮,很有个性,所以,她才会迷上你不是吗?她费心地巴结我,明明就是为了想要从我这里打听到你的消息不是吗?到现在,你还要在我的面前继续演戏吗?” 女人的心思!为什么世上会有女人这么愚蠢的生物?如果男人自己都可以繁衍后代的话,女人肯定早就自取灭亡了。郑峰冷哼了一声,他甚至没有再多看王思思一眼。 “她死了,你比我更开心不是吗?”王思思并没有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她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郑峰都不得不小心地看一眼外面,以免把警察招来了,“你比我更开心的不是吗?” “小姐,我们是不是应该聊点儿别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就算你认为兰溪是个笨蛋,可是她看到那把匕首,不会认为你带过去是想要给她削苹果的吧?”郑峰冷冷道。 王思思的眼里还带着抹不去的疯狂,她真的疯了,是的,原本她是一个应变能力很强的人,但眼下那么多的信息,她怎么能消化得了? 最重要的是,或者,吴一航间接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她知道,自己的疯狂也得适可而止,郑峰不喜欢自己的胡搅蛮缠。所以事情还没有变得不可收拾之前,她需要知道所有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思思,当初我们有过约定的,过去的事情就不能再去计较,而是应该多往前看,难道你真的要在这件事情上较真吗?杨铃已经死了,如果她还活着的话,难道你真的想看到她和吴一航出双入对吗?”郑峰的语气十分平静。 “你肯对我说一句实话吗?是你杀了他对吗?那个杀人游戏——兰溪说的是对的,石一耒和谦君子,是你们在游戏里使用的名字。他肯定是查出了什么,所以你才会杀了他灭口?”王思思紧追不舍。 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更何况,王思思的痛苦只是一时的,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早已经成了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 所以郑峰在冷静地做出判断之后,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作茧自缚的人是杨铃,她是自取灭亡。可我没有想到,吴一航会追查到我们的头上。如果他不死,我们不可能安全的。他知道太多东西。” “就像我一样,都知道你太多的秘密对吗?”王思思眨了几下眼睛。 “你能不能清醒一下?看一看眼前的现实?其实我原本是打算放过他的,可他真的会放过我们吗?别忘了,杨铃的死,原本你就应该负很大的责任。宝贝儿,我们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往前看看,还有好日子等着我们呢不是吗?”郑峰长叹了一口气。 又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王思思眼里的醉意和恨意,都越来越浓,她的表情多了那么一丝邪恶,“我觉得你这话说得简直太对了,我们的确应该向前看,而不是待在原地。所以,我不会让兰溪活下去的,在那之前——” 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了郑峰的腰,可王思思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她感觉到自己的胸前有什么东西一热,接着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什么人抽走了一样。 那把原本应该握在她手里的刀,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郑峰的手里,甚至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刀柄甚至都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郑峰第一次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王思思会朝自己下手,如果不是下意识的反应,此刻受伤的就是他了。“你是疯了吗?” 为什么女人这么生物会这么麻烦?王思思倒在了沙发上,她捂着自己的伤口,眼看着溢出的血很快浸湿了她的裙子。 郑峰像是疯了一样翻找着房间里的抽屉,她需要止血,否则的话,她会没命的。 “我是疯了,从吴一航死的那天起,我就已经疯了。”此刻的王思思忽然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你试着迷恋过一个人吗?对了,我忘了,你一直都爱着兰溪不是吗?如果换作当时出事的人是她,你会怎么样?” “没有如果,我从来不假设任何问题。跟了我这么久,你居然还会这么冲动?简直令我太失望了!”郑峰冷冷的回应着,他很快让自己镇静了下来。“你居然会暗算我?只是为了吴一航?我说过了,是兰溪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 “是爱还是恨,恐怕连你自己都说不清吧?”王思思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失,她多少有些不甘心,却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郑峰的对手,“我应该早点儿杀了她,而不是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的眼前晃悠。” “现在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郑峰冷冷地看着王思思,“还以为你会比她们聪明一些,想不到也同样的愚蠢。” 九十八,发酵的阴谋 王思思哼了一声,她完全平静了下来,她认认真真地看着郑峰,笑道,“我早就该想到,会这样的结局,原本我是打算,杀了你之后,再去杀了兰溪,让所有的事情都画上句号,这样不管是你,还是我,心里都没有任何的牵挂了。” “你疯的真厉害。”郑峰冷冷道,“现在闭上嘴,什么都不许再说了。我会叫救护车过来,不过,你应该知道,警察现在正满世界找你。” 王思思摇了摇头,“不中用了。倒不如留在这里陪我说一会儿话。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虽然我们不是一起出生,但是却希望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样下辈子我们就能做夫妻。记得将来走到奈何桥上的时候,千万不要喝下那碗孟婆汤,不要忘了我们这辈子的孽缘——” 说到这里,王思思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看到了那把薄如蝉翼的刀,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不曾想到,居然会用到自己的身上。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许死。我什么时候允许过你死的?”郑峰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冷,他很快找来了纱布,想要替王思思缠上伤口。 她摇了下头,淡漠的表情多了一丝哀愁,“你曾经说过,将来要陪我一起去西藏,你说那里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还说过要带我去马里亚纳海沟,你说那里是最接近地狱的地方。还要带我去撒哈拉大沙漠,那里晚上会有满天的繁星,我们可以背靠着背一起数星星。我一直都在等那一天,等到你放下所有的一切,我也会抛下所有的一切。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放下所有的过往,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郑峰冷冷地打量着王思思,如死水一般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大,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有可能会碰到熟人,尤其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 “所以,那些都是你开给我的空头支票对吗?”王思思努力地想要昂起头,她想要看清郑峰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张她曾经倾心的脸,女人终究是感性的,她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命运,早就和眼前这个男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但为什么和自己想象中有所不同,明明到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完全无动于衷,难道过去的种种,都是她一个人的错觉?明明之前他曾经许下过诺言的。 郑峰一脸警觉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我说过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不会有解决不掉的难题。现在,还没有到我们认输的时候,你就打算投降了?” “算计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王思思努力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但是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努力地想要够着他的手,可郑峰却任由那只手停在半空中。王思思叹了口气:“其实,我办好了护照,也早就替你准备好了一份伪造的护照,再加上林丽莎当年给你的那一大笔钱,我们完全可以在国外开始新的生活不是吗?对别人来说,你早就是个死人,不会有人追究的。可你是放不下兰溪的对吗?” “难道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的浅薄吗?”郑峰冷眼看着他,他的心底里也在不停地呐喊,难道她看不出来,那才是毁掉一切的根源吗?“你应该知道——” “你说过,你的脚步,从来不会为任何女人停留,包括你的前妻对吗?所以,我跟你之间,在你的眼中,一直都是合作伙伴关系?你说过的那些话,对我也仅仅只是敷衍?而兰溪只所以让你如此上心,只是因为他阻止了你的疯狂计划?”王思思感觉自己的嘴角一咸,下意识地擦了一下。 这副画面看在郑峰的眼中是诡异的,他仔细地看着这个半躺半靠在沙发上的女人,想要问出的话,却硬生生地留在了嘴边,反倒慢条斯理道,“你应该很清楚,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别人怎么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配合得很好不是吗?对我这样的人来说,爱情就是一个奢侈品,因为它会阻碍我前进的脚步,一旦深陷其中,就会毁掉我的所有。所以,在我的眼中,从来都只有合适和不合适,没有爱或者是不爱。至于兰溪——” 他说这里顿了一下,“她只不过是挡在我路上的一块石头而已,而且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放心,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让她给你陪葬的。” 王思思的笑容僵在脸上。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搭档,她瞬间猜到郑峰在说什么。她费力地开口道,“我早就该想到的,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这么残忍的真相呢?你不爱我,其实也没有爱过任何人不是吗?这么多年,除了利用之外,你一直都在哄我开心。是不是怕我知道了真相,就会毫不迟疑地离开,然后毁掉所有的一切?” 郑峰一言不发,冷漠,或者说,他一向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感情,除了冷冷的表情之外,他的脸上甚至很少再能出现别的表情。 “我不是杨铃,所以我不会歇斯底里地找人发泄,更不会倾诉。只是,爱上一个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从前的吴一航,还有现在的你。”王思思感觉又一股暖流从口中涌了出来,她努力地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对你我来说,爱情其实一直都是奢侈品。我们一直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不是吗?你应该看得出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想,听你说一句真话,当年吴一航的死,究竟是不是和林丽莎一样,都是你害的?” 郑峰的目光平静,他看着王思思一言不发,而王思思同样一言不发,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寻找答案。 “费了那么的口舌,你还是为了吴一航,他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郑峰一脸的好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王思思会这么固执。她不应该是个很实际的人吗? 九十九,谋划,孤注一掷 “回答我的问题。就算是——我生命之中最后的一点儿要求。”王思思费力地喘了几口气,扬起了的手想要抓郑峰,却无力地垂了下去,“吴一航,真的是你亲手杀了吴一航?” 郑峰站起来度着步子,随后他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兰溪说,是你用镜子制造了一场意外。你不是也亲眼看到了吗?真的是她说的那样?”王思思在尽量大声的说话,她的脸上带着难言的悲伤。 “她说的很对,林丽莎就是那么死的,吴一航也是。”郑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面小小的圆镜子,反射着灯光,照到了王思思的眼睛上,看她无神的瞪大的眼睛,脸上多了一丝小小的无奈,“准确地说,那只是一场意外。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不应该有人能挡得住我前进的脚步,无论是杨铃、吴一航,还是你,都不可以。所以,我只能说,非常抱歉。” 郑峰将那面镜子又收回了口袋,脸上带着一丝淡得不能再淡的的笑容,“接下来,我还有事情要做,你知道,我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在那之前,我可需要做一些事情。” 留给王思思的时间不多了,她又轻轻地出了一口气,意识正在一点点抽离,她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好,很好。早就该想到的,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我真傻,这么多年死心塌地地被你利用,居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你太自信了吧?确认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的麻烦吗?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兰溪,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她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王思思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要再看一眼郑峰,可她的眼皮却越来越重,她的嘴角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笑容,“好了,现在你可以做好最后的安排了,抹去你在这里出现过的所有痕迹,然后再做你想做的事情。祝你好运。” “果然还是吴一航,那个臭小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你背叛我们之间的联盟?”郑峰的嘴角挂着一丝残酷的笑容。 王思思还在喘息着,原本挂满了恨意的脸上,居然多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你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一个死人对吗?那现在——我应该满足你的愿望了。” 郑峰冷冷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确认王思思真的断了气,他才缓缓地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橡胶手套,迟疑之后,却对自己信心满满,他很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 王思思想在自己的面前玩心理陷阱那一套,还不是班门弄斧吗?他怎么会上她的当?至于吴一航,他摇了摇头,既然已经过去了,何必再去想? 离开之前,郑峰小心地关上了房门。他确认,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抹去了,但是用了不多长时间,兰溪就会来到这里。说不定,这会是留给他们的惊喜。 他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的每一刻,对他而言都是珍贵的。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咚的一声细微的声音。或许是楼上的邻居吧?郑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用帽子遮住了自己脸,匆忙走了出去。 对所有住在这个小区的邻居们来说,尤其王思思的邻居们,前半夜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夏日的晚上,空调转动的声音,盖住了不少本应该留意的声音。虽然听到了一男一女激动的吵架的声音,但他们早已经习惯,所以没有人去管闲事。 更晚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女人呼救的声音,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两声而已,很快又平静了下去。直到天色微微亮的时候,闻到了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液的味道,一阵阵的飘出来。 早上7点50分,当物业的工作人员陪同前来调查的警察一起走进物业办公大楼的时候,原本散在门口周围的人哗啦一下子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说闻到了不明液体的味道,希望物业人员赶紧过去排查。 “绝对不是天然气泄露,不会是什么化学武器吧?简直就是太难闻了。我们家门和窗户都关起来了,老伴一大早起来就出去溜达了,生怕会中毒。你说这是干的什么事啊?什么人在自己家里做这种事情?我就说,那些外地来的租户,就得全部清理出去。”其中一位白发老大爷情绪最激动。 “绝对不是什么化学武器。”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妈颤巍巍地挤到了前面,“是消毒剂,还混着洁厕液什么的。警察同志啊,你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我姑娘跟我说过,有时候这化学制剂千万不能混着用,可能会产生什么有害气体。万一是谁家倒霉孩子不小心弄混了,那可是会出人命的。我这急的都直冒火,可年纪大了鼻子不好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飘过来的。大早上起来,你说我一个老太太,也不能挨家敲门不是?现在的年轻人,起床的时候都有起床气,万一跟我这个老太婆动起手来,我可占不了便宜。” 年轻的警察们还从来没有感受过人民的热情,多少有些不太习惯地往后退了一下,就这样,他手里拿着的照片就这样的掉到了地上。 热心的大爷大妈们,马上将照片捡了起来。几十岁火眼金睛瞬间认出了照片中的王思思,七嘴八舌地一起讨论说,“照片上的是什么人?她就住在我们这个小区,不会有错的。她干什么了?看起来是个正经人家的好孩子,跟她的丈夫——应该是丈夫吧,住在一起。” 就这样,原本应该费力调查的事情,就这样有了结果,更让那位警察意想不到的是,排查了半个小时之后,发现那个不时飘出异味的房间,就是王思思的住处,房主登记的名字,就是王思思。 乔智很快就接到了电话,带着罗文松、方慧还有特别请来的开锁人员,很快赶到了现场。当房门被打开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消毒液的味道,让所有的人都后退了好几步。 而那些原本打算看热闹的人们,在确认只是消毒液的味道,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状之后,很快就散开了。 乔智多少有些庆幸,因为沙发扶手比较高,再加上沙发的靠背是背对着大门,所以门口的人并没有看到沙发上那一大篇变了颜色的血迹,否则,恐怕又会掀起一阵风波。 一百,诡异现场 等到兰溪赶到现场的时候,法医们的调查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任何留下来的痕迹都没有放过。纵然是罗文松这样有经验的法医,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在所有可能留下指纹、脚印的地方都认真地检查过,却没有提取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就连大门上都没有留下半枚指纹,如果不是戴着手套,那就是这里的每一寸,都被人认真地清扫过。 “除了基本的家具之外,这里一件衣服、一条毛巾,甚至连个牙刷和香皂都没有。我真的很怀疑,地方,真的有人住过吗?”罗文松大声地抱怨着。 乔智已经在楼道里接连抽了三支烟,他原本是不打算通知兰溪的,可如果不让她来这里看看,他也担心会错过重要的线索。 在看到兰溪的时候,负责取样的罗文松和方慧,看着兰溪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那是一种家庭常用的消毒剂,足以除去所有人留下来的痕迹,就算是留下了血迹、毛发之类的东西,里面的成分也早已经被破坏,完全提取不出有用的东西。罗文松一筹莫展。 根本不等兰溪发问,罗文松和方慧就将她带到了那个密闭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被乔智允许进入,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 见过一整墙的尺寸大小各不同的照片吗?照片上还是同一个人。兰溪虽然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但是在看到照片中全是自己的时候,情绪还是忍不住有些崩溃。 各种不同角度、不同场合的兰溪的照片,其中包括前些日子她和林丽莎在一起时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都细细观察之后,兰溪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其中有几张,是林丽莎和她们在一起时的自拍,就在照片墙的最中间。那么,能得到这些照片的人,恐怕只有王思思了。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兰溪强忍住内心不满,一张张看过去。 方慧和罗文松心里都有疑问,但是他们谁都不敢问,只是看着兰溪,希望她能多少提供一下线索。 兰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很显然,这些照片最早的是五年前,我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有了,这是最近的,这件衣服是我上周买的,所以时间可以追溯到最近。拍照的人,恐怕不止一个。好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些,现在是时候发挥你们的专业优势了。我想请你们根据照片使用的材料还有褪色的程度,判断一下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冲洗出了的,能不能追查到洗照片的地方。” 其实让乔智更在意的是,照片中兰溪是主角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兰溪身边的人,都被刻意的抹去了,背景除了花草树木和建筑物之外,都被p得干干净净。 方慧靠近了兰溪,她虽然有几分幸灾乐祸,但表情看起来还是冷得有些可怕,沉声问道,“这就是那个郑峰拍的照片对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乔智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很快走了进来,“现在你们可以将这些照片一点点移除了。这么大的工作量,肯定会留下指纹的,我就不信他们做这样的事情,也能很专业。” 热心的邻居们给出的线索并不多,他们只是能确定,住在这里的人就是王思思,平日里看起来很和蔼的一个女孩子,虽然见到她的次数并不多,但是每个周末她都会这里,有时候是她自己,更多的时候是跟郑峰一起。只是那时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是夫妻。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很显然乔智他们一无所获。王思思并不在这里。 “据邻居们说,这里半夜发生了争吵,后半夜还听到了女人呼救的声音。不过,两口子打架,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一般人也不愿意管别人的家务事,也就没有人出面。有一位老大爷说,呼救声是晚上十一点整的时候发出的,当时他正在看一档电视节目,所以对这个时间特别留意了一下。至于那种奇怪的味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散发的,谁都说不准,但差不多应该是凌晨三点以后了。”乔智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显然这个说法并不能说服他。 兰溪认真地想了一下,很快问道,“这么说起来,呼救的人是王思思?” 一想到王思思的举动,兰溪就忍不住后背发凉,之前发生的那惊心的一幕,还让兰溪多少有些后怕。王思思显然是有备而去的,她真的是要杀了自己吗?而郑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出手?如果不是他的话,恐怕自己的小命真的就葬送了。 原本兰溪就在王思思的心上埋下了一个颗怀疑的种子——吴一航的死,始终是王思思的一个心结。而郑峰出手相救,无疑又说明,在郑峰的心中,兰溪比她更重要。所以,这么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王思思不可能不绝望。想要证实兰溪的说法,对王思思来说并不困难。两个人会爆发冲突,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那些血迹,是王思思留下的吗?确认是他们两个?”兰溪低声问道。 “我不能确定。根据小区里模糊不清的监控来看,昨天是一男一女回到了这间房子里。晚上十点半,男人从这里离开了,那个女人却没有离开。现在我们的技术分析科的同志们还在查看,比对王思思是不是从这里离开了。但是我想,情况可能不太乐观,在这里,发现了一把长约五寸的匕首,上面还沾着血迹。他们大概没有闲心在这里杀鸡或者是做点儿别的什么。”乔智的语气虽然十分平静。 “恩?你是说晚上十点半男人就离开了?呼救的声音,确实是从这里发出的吗?为什么女人会在半个小时之后呼救?”兰溪一脸的疑惑。 乔智点点头,“这也是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可那位老大爷的说法,我们已经找电视台核实过了,播出的时间不错,正好是晚上十一点。” “我不能不说,这两个人绝对是天才,他们毁掉了所有曾经出现在这里的痕迹。这么说吧,如果有一只鸟曾经在这里停过,都会留下一根羽毛什么的。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什么都没有留下。我能确定的是,他们两个的确有一个人受伤了,出血量虽然不至于要了性命,但恐怕也元气大伤了。”罗文松的眉头紧皱,一脸无奈地直摊手。 那此刻的王思思应该在什么地方?她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郑峰会不会毁尸灭迹,故意留下了这么一个现场,为的就是混淆视线? 一百零一,痴迷 整整一天的忙碌,乔智调动了所有的人,却没能找出王思思的下落。 傍晚时分,疲惫不堪的兰溪回到了家。 不速之客安琪儿正等着她。她再三表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在跟兰住一晚上。谁都看得出来,她的情形看起来很不好,她需要安静的睡上一觉。 “什么都别问,我什么都不想说。安琪儿甩掉了脚上的鞋子,跟平日里见到的那个雷厉风行的安秘书大大的不同,她把自己陷入了沙发中,一脸的落寞。 递上一杯热牛奶,兰溪知道这会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其实,没有谁比她更需要安慰。可眼下,她们两个只能四目相对,却什么都不想说。 鬼扯了几句有关钱子鑫和周彤的事情,安琪儿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外面的传言愈演愈烈,而周彤和她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原来那么好了,她眨了几下眼睛,突然说道,“对了,她说下周要去一个什么庄园去拍片子,想要邀你一起去度假。不知道你是不是会答应?” “我?邀请我?”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这可真是他奇妙的邀请,事实上,自从确认了周彤就是当年向涛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小女孩之后,周彤似乎一直都在回避着自己。上一次如果不是李逸飞的安排,只怕她也不会主动出现。这样的邀请,不是太奇怪了? 安琪儿显然是在用这句话来打发一下和兰溪相处的时间,但她也同样感到惊奇,“周彤的行动力一向很强的。而且我看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劝你赶紧给自己找好借口。” 每次见到周彤的时候,她都是满腹的心事,像是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说。或许,那就是演员的通病吧?兰溪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到心上。 她们两个像是早就商量好了,闭口不再谈起有关案子的任何事情,包括王思思。 一想到这里,兰溪多少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几天一直沉默的就是陈飞了,他像是完全还没能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毕竟他是那么的喜欢王思思,已经打算展开追求了。自从王思思卷入这件事情之后,陈飞也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完全没了从前的精气神。 兰溪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对乔智他们来说,恐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只是他们不一定有收获。郑峰,原本就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更何况—— 打开窗头的台灯,兰溪仔细地检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多了一丝陌生的味道,兰溪感觉自己的神经全都崩紧了,那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是有人出现在这里,古龙水的味道,不会有错的,虽然很淡,但却瞒不过她的鼻子。 他当然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可他真的会出现?小区里已经安装了监控,虽然像素很渣,但郑峰居然真的来了? 兰溪感觉到血正从自己的脸上退去,她的身子在发抖。不会有错的,枕头也是被人枕过的痕迹,明明早上走的时候,她已经整理过了。 恐怖的设想居然真的变成了现实?兰溪抖得像是风中的树叶,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身子没有缩成了一团。多么可怕的现实?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那接下来呢?他们还想要做什么? 疯狂地换下了所有的床上用品,最后兰溪才无力地倒在床上,天哪,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真的还要让悲剧再度重演吗? 可她不能出声,更不能发出惊恐的叫声。安琪儿在这里,她不能让她察觉到自己的恐惧,更何况还是眼下这么特殊的时刻。 仔细检查了所有的角落,确认房间里没有被人安装摄像头之后,兰溪重重地倒在床上,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将她推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郑峰——他真的不打算放过自己。那些照片是真的,他来过这里,只怕也是真的。那么接下来呢?他还要做什么? 手机就在这时突然响了,是乔智发来的微信。一个龇牙的经典表情,随后是一张他自己的自拍,背景就是兰溪住的小区。 兰溪发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莫名其妙的,她的心定了下来。 早就该猜到乔智会这么做的,尤其是在确认了郑峰的身份之后,就算她再怎么拒绝,乔智都会义无反顾地出现在这里,以保护自己的安全。 “我和陈飞就住在你的楼下。不要问为什么,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租下了这套房子,你可千万别打算赶我走。”乔智发来了一段文字。 “小伙子字打得很溜嘛。”兰溪回了这么一句,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乔智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我就睡在你卧室的正下房,所以希望晚上我打呼噜的时候,别把你吵醒了。”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爱开玩笑,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很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乔智,可转念一想,她可不想折腾到大半夜才睡觉,只能作罢。 就在她犹豫该怎么回的时候,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我可提醒你,房子的隔音效果可不怎么好,如果你梦里喊别的男生的名字,我可是会吃醋的。” 这一整夜,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个难眠的夜晚。郑峰也同样如此,虽然隔着窗帘,他还是影影绰绰地确认回到房间里的就是兰溪。 虽然抹去了自己去过的痕迹,可他知道,敏感如兰溪,一定会知道自己到过那里。就这样闯入她的生活,郑峰知道那很冒险,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想狼狈地出现在兰溪的面前,却想紧紧地跟她的生活交织在一起。 尤其是那张床,她自己睡过的那张床,他甚至情不自禁地躺了上去,幻想着和兰溪并肩躺着。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安静地躺在那张床上,似乎就能让他离兰溪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漆黑的房间里,他伸出了手,朝着兰溪映在窗户上的影子。轻轻地抚了几下,假装自己就是在抚摸兰溪的头发,能在这里看着她,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满足。 如果兰溪能早点出现,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是不是就能正大光明地追求她,开始一段完全不同的生活? 一百零二,煎熬 日历上的日子每划掉一天,小曼感觉脸上的皱纹就多了一条。有些事情,直到认清了事实之后,怎样面对才是最大的难题。了解得越多,越觉得心痛,她其实不太确定当年李逸飞说的那些事情到底是真还是假,只是有一点儿是肯定的,和郑峰在一起的每一天,自己都是快乐的。 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小曼惊奇地发现,李逸飞是一个很坦白的人,他坦言,其实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郑峰和跟红衣杀手有关系。这一句话让,让小曼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事情还有转机! 也许郑峰在其他人的眼中,会变成一个世故的杀手,连带她也会名誉扫地,但是她不在乎。找到他,和他一起去流浪,她完全不介意,只要他们能在一起。 只是她不曾想过,那个看起来曾经不可一世的婆婆,据说她在当地还颇有几分名望,在确认儿子可能牵扯进了大案子之后,一声不响地撇清了关系,就连她亲自登门,想和她一起讨论怎么才能解决掉这些问题,那位婆婆都以认错了为由,紧紧关上了大门。 直到那时,小曼才明白为什么会郑峰会对她如此依赖,在他的生命中,是不是曾经感受过家庭的温暖?那么现在呢?他是不是也恨自己背叛了他?毕竟当初是在征得她的同意之后,才彻底解除了她和郑峰之间的关系。两个人在档案中的交叉,早已经被抹得一干二净。 郑峰的痕迹抹得更加明显,对外宣称他是辞去了工作,下海经商。原本那就是一个人人忙着科研的单位,没有几个会关心旁人的八卦,对这种事情,更不会太在意。 一辈子没有求过人的父亲,最终还是亲自出面给她调动了工作。她知道,只有家人才是自己的后盾,也知道自己继续固执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所以她也只能勉强同意父亲的安排。她搬出了和郑峰曾经的那个家,住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区,没有人会打扰她的生活,除非她想自找麻烦。 她是一个感情从不外露的人,包括和郑峰在一起的时候,他爱她吗?这一点儿其实她多少是有些纠结的,这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她从来不认为自己配得上郑峰。后来某一次他们谈到某个问题的时候,她确认,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身,郑峰是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可那重要吗?他和她曾是法律上的夫妻,两个人拥有许多共同的东西,所以他是不是真心的爱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自己的朋友、亲戚们,又有几对夫妻是彼此之间真正相爱的?况且,他真的是一个很理想的伴侣不是吗? 关于是不是爱,她曾经计较过,有一次她假装开玩笑地问他,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会让他动心。他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吗?我有一位已经九十多岁的老奶奶,整天都乐呵呵的。有一天我问她,您活了这么大年纪,有什么烦心事吗?你猜她说什么?” 他并不是个喜欢玩笑的人,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识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随后模仿老奶奶的语气,“我一直都喜欢比自己成熟又稳重的男人,现在他们都死了。” 他和她相视一笑,明明是个冷笑话,可两个人都笑出了眼泪。 最后,他拉着她的手,“我也跟我奶奶一样,喜欢比我稳重的人。” 他是认真的,因为她从来没有见他的表情那么认真过。她确认过,至少在那一刻,他是认真的。 婚姻的模式有千万种,她认为,他们选择的只是其中的一种。包容自己所有的缺点,是一个合格的女婿,工作卡接到自己的手里,大小事情他都能摆平,还有什么比他更优秀的丈夫呢? 直到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那个名字,溪溪,是的,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是个女孩的名字。她瞬间变身福尔摩斯,却没有能找出他身边可能叫溪溪的女孩子,直到那天,她看到了兰溪,那个身上撒满阳光的女孩,还有她身边那个同样阳光的乔智——乔智的父母她都是认识的,他们是本市的名人,和他们家偶尔还会有交集。 她确认那就是爱情的模样。她心急如焚,在他的面前却假装一切都如平常一样,连她自己都在惊讶,到底为什么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忍受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孩?甚至她都不能拿出当家女主人的派头,去和她认真地摊牌——那个兰溪,很显然似乎并不太知道郑峰的存在,或者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那段时间对小曼来说备受煎熬,她也终于明白了那句话:跟身体出轨相比,丈夫的思想出轨更让妻子难以忍受。她尽量扮演着一个贤惠的妻子,只是每当他的嘴角露出控制不住的笑容,她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他狠狠插了一刀。 甚至没有来得及心痛,秦局和登门来跟自己谈了——事情居然会是那个样子?他居然做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郑峰吗? 当父亲带来他已经葬身火海的消息时,她看得出来,父母同时都松了一口气,就好像终于搬开了压在他们心头的石头一样。而她,在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心痛到瞬间失去了意识。 直到后来不时传出各种风言风语,她不能确认,但是却坚信他还活着,甚至有一种感觉,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他是一个聪明人,怎么可能真的会中了圈套?在从秦局的口中得到证实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又活了回来,他还活着!这比什么都让她高兴。 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吗?既然活着,为什么他从不在自己的面前出现?解释一下她内心的疑问?明明是应该恨他的,为什么每次想到他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心痛?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她从小受的教育,不就应该是嫉恶如仇吗? 那个不速之客是凌晨四点吵醒了她,虽然小曼是个很小心的人,可是在听到郑峰的名字时,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大门,迎接那个陌生人的到来。 一百零三,乱入 下意识的惊恐让兰溪猛然睁开了眼睛,房间里有人。惊慌失措之中,她吓得差点儿从床上滚下来,因为一双熊猫眼的安琪儿,几乎是贴在自己的脸上看着自己。兰溪猛然的起身,和她的额头重重地撞击之一起,两个人几乎同时发生了惨叫,随后同时又捂住了被摘痛的地方。 “听说你是一个很警惕的人,所以我来试试。天哪,你的头真是太硬了,我感觉自己都要被你撞昏了。”安琪儿一脸的哭笑不得。 这话该自己来说才对吧?兰溪从来不喜欢让朋友们觉得尴尬,所以她揉了柔自己被撞痛的头,连声道,“你怎么进来了?这不才——早上六点多吗?” “我睡不着了。”安琪儿甚至没有询问兰溪的意见,大大方方地爬上了兰溪的床,随后靠着她的枕头躺了下来,“我有些事情觉得奇怪,所以还是跟你说一说吧。我觉得,这一次我姑姑的状态有些不太对,甚至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看得出来,恐怕安琪儿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她的脸色苍白,毕竟对他们家而言,不管杨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是自己的亲人,而她的离世,给整个家族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事情发生在两个月之前,正是林丽约着和兰溪见面的日子。那天的安琪儿赶去姑姑的公司去看她,和往常一样,只是和秘书打了声招呼,她就径直朝着姑姑的办公室走去。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了很大得声音。 “虽然姑姑在我的面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再怎么说她都是个女强人,还是很有性格的。姑父从前虽然对她千依百顺,但自从表姐出事之后,两个人——怎么说呢,关系就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我不知道人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姑姑可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安琪儿努力地想要替他们解释,但很显然,事情的真相,比她描述的更残酷。 虽然安琪儿不太确定,只是听了几句话,却能听得出来,姑父和姑姑的感情出现了状况,姑姑气急败坏,而姑父一直试着努力让她平静下来。然后他们又提到了继承人的问题。 安琪儿说到那里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眼下提到这件事情,会不会太过莽撞了。她顿了一下,对着兰溪苦笑道,“可能真的是我想的太多了吧,但是我想,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医院看一看?我担心接下来还会出事。” 兰溪当然也有着同样的怀疑,只是她不能确定而已。真的会是王思思下的毒吗?恐怕未必吧?她没有杀死杨铃妈妈的动机不是吗? 医院,宽大的病号服,让安琪儿姑姑看起来比之前见到她时的模样更瘦,脸色也更加苍白。她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阿成,还没有给你介绍,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兰溪,她是一个很能干的孩子,这件事情,以后都要靠她了。” 安琪儿的父母还在,他们虽然看起来个个都很镇定,但这一次的事情,显然让他们多少有些不安。所幸的是,体贴的钱子鑫安排了人过来帮忙,他们还能轮流休息。 一个年轻看起来眼神又很灵活的男子一直都守在病床前,总感觉那个男孩从安琪儿进来之后,就一直确着他,所以特意留意了一下。那是一个看起来多少有些腼腆,但是却带着几分老练的男孩。 安琪儿姑父厚厚的手掌和兰溪握了一下,“谢谢你来,听说你一直都在调查——有关铃铃的案子是吗?真是让你们费心了。” “既然兰溪是你的朋友,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这一次我能死里逃生,很多事情也就想明白了。这个男孩姓高,他是——是你姑父世交家的孩子,所以我想你们两个能认真的相处一段时间,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很快订婚,接手我们的事业。”姑姑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不过说出来话却是那么的急切。 那个年轻人的眼睛还是亮亮的,他看着安琪儿的眼神多少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外。安琪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安琪儿的爸妈虽然同样的吃惊,但他们一向尊重安琪儿,也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不,姑姑,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束,姐姐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我不能谈婚论嫁,这绝对不合适。更何况,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对我们下手。况且,他不是姐姐当年喜欢的人嘛,所以这不合适——”安琪儿多少有些慌乱,在家长的眼中,她多少有些离经叛道,绝对不像杨铃那样,一切听从家长的安排,突然提起这样的事情,让她完全慌了手脚。 姑姑固执地抓住了她的手,严肃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是的,如果你姐姐还在的话,不一定会同意。可她已经死了,所以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做这样的安排。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你愿意,下个月就安排你们订婚,年底你们就可以结婚,一切都不用你操心。” 姑姑这是中邪了吗?安琪儿回头看看自己的爸妈,很显然,他们也同样的吃惊,甚至没能回过神来,但对样的安排,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反对。 “现在我们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你姐姐已经没有了。所以,你就是我们所有的希望了,将来有一天,如果我也出了意外,最起码不用再为你的将来操心了不是吗?”姑姑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却带着几分不可违抗的意味。 这完全是一项单项选择题,而且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眼前的男孩到底叫什么名字,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决定了自己的将来? “既然是终身大事,就不忙着做决定。这个时候,做什么决定都不恰当,最大的问题,还是应该解决掉所有的疑难问题吧?”钱子鑫的出现,总算解了安琪儿的难题。 她一脸感激地望着钱子鑫,虽然大部分的时候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此刻他能替自己解围,真是太让人安心了。 姑姑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冒出来的年轻人,虽然一言不发,脸上却带着几分不悦。在安琪儿介绍了他的身份之后,也只是客气地点了下头。 一百零四,死亡威胁 桑琪惶惶不可终日,连续几天的睡眠不足,彻底把她击垮了。她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不多的法律常识告诉她,如果王思思不出面证实她的清白,恐怕她真的是有嘴说不清了。为什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为什么非得说出那个事实?原本,一切都可以圆满地画上句号的。 谁说没有坑孩子的父母,自己的老妈不就是一个吗?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依然还是沉睡中的亲妈,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她居然说兰溪是信得过的人,真的信得过吗?她只是一个看起来很会伪装的人罢了。 除了翻手机能打发时间之外,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法子。谁都靠不住,果然是谁都靠不了。 她还以为,王薇薇既然得了自己那一点儿好处,就真的和自己结成了同盟,可万万没想到,她翻脸就不认人,当初怎么能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眼睛是真的有毛病吗? “小桑同学,你总得跟妈说一句实话吧?看你吓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桑太太叹了口气,从小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她早已经习惯了用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对待桑琪,就连她自己都在惊奇于自己的温柔。 “还不是因为当年死了的那个女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桑琪尽量放低了声音。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桑琪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妈妈的手机里,居然也安装了微信。她到底可多不了解自己的妈妈?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以前在她眼中趾高气扬的老妈,居然耐着性子跟她一起回忆了杨铃死亡当天发生的事情。 在老妈的身边,自己是完全放松的。桑琪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变化,她的心情不太好,但却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认真地回想着当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每一个她曾经有意或者是无意忽略到的细节,甚至她想起来,那家饭店的服务员,除了统一的服装之外,每个人的身上还系着一条围裙,颇有苏州厨娘的感觉。 是的,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香槟酒已经被倒上了,摆答谢宴的那对新人显然十分热情,他们似乎也很愿意分享自己的幸福。所以,当他们回去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服务员替杨铃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包。接下来,作为领班的服务员,一脸诚恳地带着那个服务员走到了桌前,让杨铃无论如何都要检查一下自己的包,确认里面没有丢东西。 她还记得,当时杨铃打开包的时候,除了口红、镜子、护手霜、纸巾和几张零钱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 “是个有经验的服务员,毕竟捡到客人的东西,如果不确认一下,恐怕到时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桑太太叹了口气,她的眼中带着几分怜爱地望着桑琪,想要说什么,却安静地看着桑琪,希望她继续说下去。“你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吗?孩子,没有谁比我更希望你能幸福,所以不管你想到了什么,都要跟我说。” 桑琪惊奇地看着自己的老妈,是的,她的态度太奇怪了,一向她不是最嫌弃自己的吗?好像从来都是生怕自己会更出色一样。 杨铃不经意间带出的那件红色的衣服,还有那一场古怪的祭奠仪式。桑琪犹豫了许久,终于说了出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问桑太太,“您真的相信人死了之后是有灵魂的吗?” “或许吧。但是我相信,最可怕的不是恶鬼,而是人心。”桑太太放下了自己的手机,脸上带着那么一丝古怪的笑容,朝着桑琪叹了口气道,“或许,是时候该揪出那个恶鬼了。” 只是桑琪没想到的是,原本赶过来看望安琪儿姑妈的王薇薇,会被兰溪挡个正着,两个人客气地寒暄着,但王薇薇没想到自己会被带到一间医生的办公室,而且看起来他们还对兰溪如此的客气。 这就是警察的权力吗?王薇薇的疑问就在嘴边,但犹豫了许久,却没有问出口。 她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但是心已经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她知道自己不能慌,可一想到昨天的情形,还有他们说过的那些话,她就多少有些心虚。 早晚她和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男朋友都没有睡好,也就是那时,他们两个才惊讶地发现,跟警察说话,绝对不是在八卦,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会被记录在案,甚至有可能会在法庭上被读出来。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彻底怂了,所以今天赶到这里,她已经做好了会见到兰溪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该怎么开口。毕竟他们说出了一大部分的事实。 “看起来我们都一样,精神压力都很大啊。”兰溪的表情还是那么的轻柔,甚至还不忘给她倒上了一杯水。 王薇薇勉强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可是那笑比哭更难看,“看起来你们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不是吗?怎么样,你们找到了王思思吗?真是没想到,她看起来只是一个什么心眼儿都没有的小姑娘,耍起手段来居然会那么狠。” “那你呢?是不是说出了全部的实情?”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关于吴一航和杨铃之间,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我记得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很肯定地告诉我说,杨铃喜欢的是李老师,事实真的是那样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几句话问得王薇薇冷汗直冒,握在手里的纸板,水瞬间从里面洒了出来。兰溪十分平静地看着她,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随后递上了一张纸巾,“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一定不会做傻事的对不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只要有那么一点儿蛛丝马迹,就会留下线索的。” 王薇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杨铃的确有一段时间对李老师很着魔,怎么说呢?满眼都是李老师,但好像又不是李老师。至于那个吴一航,本来就是一个傻瓜,杨铃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他就是一个书呆子。” 一百零五,私心 看着桑琪走进了医院,随后是王薇薇。她那个不靠谱的男朋友,将她送到门口之后,居然转身进了附近的小店,郑峰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不屑的表情。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是靠谱的,当初的王薇薇,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看上了这个没有出息的男人,而且还爱得那么死心塌地?现在看情形,如果她不用点儿狠手段,是不可能甩掉这个叫祝宇的男人了。 什么样的气场,就会招惹来什么样的人。郑峰从前不太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一个人的气场和格局,就注定她的人生,还有决定了什么样的人会成为她的朋友。王薇薇就是一个喜欢占小便宜和撒谎的人,可祝宇这样的男朋友,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 但是杨铃,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杨铃会这样的人走这么近?那么兰溪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虽然一遍的告诉自己,兰溪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会圣母心发作,偶尔也会像一个普通女孩子那样,做事情优柔寡断,可却还总是莫名其妙地被她吸引。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很心虚,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他不希望兰溪继续查下去,虽然在她的心中,自己早已经是个恶魔般的存在,但是他想让她自己,在他的心中,她是唯一的那个,唯一深爱过的女人,是他完全可以用命来呵护的人。 可现在,连他自己都在纠结,兰溪到底查到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或者还在怀疑什么?所有的人都会否认,却不代表在各种各样的谎言之中,兰溪查不到真相。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身边少了王思思,他感觉到了孤立无援。王思思?他给自己燃起了一支烟,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可能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所以现在才会如此的不安吧?她已经死了,不能再多想。 郑峰的心情是矛盾的,就好像当年那位大导演在某个电影节见到自己曾经心爱过的女人时,那个想要出风头的后辈突然跟了过来,一瞬间造成如此尴尬的局面。他的笑容是尴尬的,而她是洒脱的,再放不下的感情,也早已经在心里成为了永恒。彼此曾经是真爱,眼睛里绝对是掩不住的爱意,但却敌不过现实。 郑峰也是如此,每次面对兰溪的时候,他都希望只是自己站在兰溪的面前,向她证明,她在自己的心里是唯一,而且是无可取代的唯一。可他身边,又曾经有过那么的女人,在兰溪看来,她们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此刻如果王思思在自己的身边,多一个人和自己一起面对接下来的问题,那他们之间,是不是就有力量一起面对这些棘手的难题? 可惜了,王思思那么聪明的女孩子。他多少有些无奈,原本他们可以是很好的搭档,可她偏偏自己作死,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那么,就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失控之前,着手准备吧。他不希望兰溪知道得更多,但恐怕有些事情,就算自己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爱情有时候是不需要回报的。这是杨铃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郑峰忍不住在心底冷笑起来,女人的话,果然都是不可信的。那时的他也以为,杨铃会是特别的那个,只是没有想到,她所谓的不需要回报,是要自己马上离婚,娶了她。 只有自己才是最可信的。郑峰忍不住捏了捏手指,他的爱是完全不喜欢回报的,而这仅仅只是对兰溪而已。他只希望,将来有一天,兰溪会倒在自己的脚下,感激涕零地说着那些感激的话。 到那时,他会潇洒地摇头,然后告诉她,那是自己愿意为她做的,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回报。然后呢?郑峰的嘴角多了一丝微笑,兰溪会发现,自己才是这个世界是最爱她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保护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人,到时候,她一定会感激涕零,毫不犹豫地投入自己的怀抱。 只是,她会在意自己的过去吗?郑峰第一次有些犹豫了,他希望自己在兰溪的心目中是完美无瑕的。或许,她和王思思一样,虽然自认有洁癖,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照样对他死心塌地吗? 为什么总是想起王思思?她曾经有机会,或者说已经发现了他和杨铃之间的亲密关系,只是假装没有发现罢了。 是的,杨铃才是最古怪的那个,明明应该是一个矜持的女孩子,却主动租下那间房子,随后给了自己那把钥匙,通知他随时可以去找她,因为她爱他。 所幸的是,那座房子他退下了,而且是不动声色地鼓励她退的,他不想留下任何证据,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曾经和他在一起。 可现在,恐怕兰溪不久之后就能查出来,毕竟杨铃是那么高调的人,如果不是她那么夸张,只怕吴一航也不会怀疑。 该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了,王思思的死完全是个意外,现在他不得不逼着自己亲自上场了。 莫名其妙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兰溪和王薇薇之间的对话还在继续。那一场电影,王薇薇提到了那场电影,随后也提到了吴一航对杨铃的痴情。还有桑琪跟自己之前的那一次见面,很显然,桑琪看起来很不安。 “对了,话又说回来,当年其实桑琪对杨铃还是很够意思的,就在红衣杀手闹得最凶的时候,有一次杨铃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用一个黑色的带着带了许多东西,让桑琪陪着她一起出门,那时我记得晚上还挺冷的,杨铃居然还替桑琪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我告诉你,如果不是等到晚上十点多他们两个又回来了,我还真的担心桑琪会遭了毒手呢。”王薇薇眨了好几下眼睛,她依然还在不停地试探着。接着问道,“但是我不太明白,杀了杨铃吧,最起码还是有动机的,朝她妈下手,你说这是不是脑回路有问题啊?难道是她妈多年之后发现了什么?那个阿姨,看起来脑筋一点儿都不糊涂啊?她不会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的小命送了吧?” 这就是最让兰溪想不明白的地方,但眼下,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一百零六,追踪 很难想象在高楼大厦之中,据然还有这么一片幽静的小院子,周围的参天大树,将这里隔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果然是富贵人家。兰溪不由得轻叹,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么大一座可以完全称为奢侈品的院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花园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就在花丛中忙碌着,长衣长裤,头上还戴着一顶遮阳帽。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兰溪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位叱咤风云人物的女儿。她看起来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 “你们是为了他来找我的。我早就该想到这一天的。其实,不过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不愿意见你,你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摘下了手套,放下了手中的铲子,她看了看兰溪,客气地递给了她一个小板凳。 的确如此,如果不是孙局长的安排,只怕也不会有次的会面。想要彻底地了解郑峰,恐怕眼前的女人能给出更多的资料。 眼前的女人似乎一直都在等着这样倾诉的机会,她甚至还给兰溪递上了一瓶水。“你也是女人,应该明白,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不会再去考虑什么后果。的确,我跟他在法律上已经不再是夫妻,甚至在某些人的眼中,我跟他的生活,从来都不曾有过交叉,可是在我的心里,我和他,这辈子都不会分开的,我爱他,从来都没有像爱他那样爱过别人——许多比他条件更优秀的人。我从来不考虑离开他!结发为夫妻,这辈子我都是他的人,他也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他从我的手里抢走。” “那样一个男人,真的值得吗?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兰溪有些心疼,爱情是盲目的,她已经不止一次地亲眼看见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可却没有哪个女人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疯狂。 女人抬眼看了看兰溪,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嘴角多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你是说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吗?那又怎么样?那些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已。我说过了,我爱他,他就是我的生命,也是我存在的意义。至于在他的眼中我到底是个什么样人,或者说在他眼里我也只是他向上爬的工具,那都不重要。无论他想留在我身边还是将我抛弃,我都不在乎。” 又是一个中了魔的女人?还是说,在某个时刻,郑峰利用某种手段,给眼前的女人使用了催眠术? “他只是生病了。”一滴眼泪从她的腮边滑落,低声叹道,“其实他没有生病的时候,我们两个的日子过得很幸福,他需要我这样的女人替他谋划将来,打理好他的生活,还要把他照顾得好好的。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快乐。其实,如果当时我能对他更好一点儿,事情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是吗?他只是——只是受了刺激,你知道,从小在那样不幸的家庭里长大,心里出现问题,也是很正常的。那不是他的责任。” 兰溪怒了!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可内心的怒火却烧了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可是几天活生生的人命,都毁了在他的手里?难道在你的心里,那几条人命什么都不算吗?大姐,你的想法真是太冷血了,刀没割你身上的肉,你就不觉得疼是吗?如果那些死了的人,是你的亲人呢?” “那是他们命该如此。”女人的态度平静可怕,她抬眼望着兰溪,就好像是在讨论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事实上,那些女人都该死不是吗?他只是替这个社会除去那些垃圾而已。而他,也一直都在努力想要挣脱那样的生活,你不明白他的痛苦。” 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兰溪感觉自己的心在发抖,郑峰到底对眼前的女人下了什么咒语,居然会让她说出这么冷血的话?还是说,爱情真的会让人盲目,居然能让她如此疯狂? “看你的表情,应该觉得我一定是疯了,要不就是走火入魔了。”那个女人抬眼看了看兰溪,她淡定地摇了摇头,一脸诚恳道,“他是将自己摆在第一位,事业摆在第二位的男人。他的心是冷的,血是热的!小姑娘,其实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那些漂亮但又十分愚蠢的女人,在他看起来只不过是实现自己计划的工具而已,包括我在内。我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可怕,但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爱他。” 说到这里,女人往上掀了一下自己的袖子,露出了两条胳膊,上面的新旧伤痕交织在一起,白的、紫的、红的疤痕层层叠叠,有的轻轻一碰依然会出血,令人触目惊心。她看着兰溪,面无表情地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放纵自己的感情,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想念他的心。所以每当我想他想到发疯的时候,就会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一道伤痕。每条胳膊上是三十六道疤,我想,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可以不再想他了。” 说到这里,那个女人顿了一下,突然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兰溪,“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兰溪,其实你也是唯一一个他曾经在我面前提到过的女孩子。他说过,你天生就是他的对手,我觉得换一句话说,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的生活可能还在继续。” “你一点儿都不后悔?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这么做,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吗?甚至,我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确定他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兰溪轻叹了口气,眼前的女人,真的无可救药了,到了现在,居然还在幻想他们的生活还能继续。 女人突然笑了,看起来笑容很是凄凉,“你想让我替他对那些死去的人说抱歉吗?恐怕我是做不了,如果她们不是心底就存有阴暗的想法,又怎么会被他利用?最可笑的是,最起码警察还会还他们公道,那我呢?谁又该对我的人生负责?谁又该对我说抱歉?” 一百零七,蛛丝马迹 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兰溪轻叹了口气,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眼前的女人,显然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爱得疯狂,在旁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怕她的内心已经疯狂到失控的地步。 郑峰到底对她施了什么魔法?虽然兰溪掌握了一大堆的心理学知识,但还是没有哪个术语,能描述眼前女子的痴狂,她所有的生命之火,似乎都为了郑峰而燃烧。 在听她诉说的同时,兰溪也多少感觉有些奇怪,她应该就是旁人眼中的乖乖女,话不多,温文尔雅,但眼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关在家里许久的家庭妇女,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似乎一停下来,就会让她不安。不仅如此,她似乎还在心地揣摩着兰溪的心思。 有什么东西让她不安吗?兰溪打量着这个院子。显然,这里应该是她的父母居住的地方。来这里之前,兰溪当然不忘“明知故犯”地拜托乔智调查了一下,发现她平日里并不住在这里。所以,她为什么要约自己来这里?是为了避嫌? 根据她得到的消息,自从眼前的女人和郑峰撇清关系之后,就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居住。在那里,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这就更奇怪了,既然不是跟别人住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如此避讳自己找上门去? 可为了打听出来更多有用的消息,兰溪不得不耐心地听她说话,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过去。回忆,点点滴滴早已经从她的心里溢了出来,只不过在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回忆。眼下,多了一个倾诉的人,她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那些话,兰溪也能判断出来,他们完全是一对并没有走进彼此内心,最起码,她从来都不曾走进过郑峰的内心,对他的了解也是十分浅薄的,甚至可以说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总是能挺身而出,将她保护得很好。 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也知道她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所以,他替她屏蔽了所有的麻烦。 说到这里,女人扬起了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就好像兰溪就是郑峰一样,她的眉梢之间,都多了一丝温柔。 她平日里应该很少侍弄这些花草,因为她的手又细又白,左手拇指上沾了一片褐色,无名指的指腹上缠了一个创可贴。应该是想要遮掩戒指的印记,再或者说,不愿意再一次戴上戒指吧?为什么她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局促?是自己让她不安了? 就在兰溪惊讶的目光之中,眼前的女子淡然一笑,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职业的原因,郑峰是不少女孩子理想中的男神,甚至不乏一些主动示好的女孩子。可麻烦从没有找上门来,就算是后来感情变淡,在她的面前,他都是一个体贴又专情的男人。 既然那是一场美梦,何必做那个自讨没趣的人?兰溪不动声色地听着,不发表任何的评论。在一个底蕴深厚,有着良好家风环境中长大的女人,绝对不可能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只不过是愿意活在自己的幻想中。那又何必戳穿她的谎言? 据她说,他最喜欢的是带她去爬山,她说,郑峰最喜欢的就是神女峰,他曾经带她在那里守了大半夜,只是为了在那里看到日出。那是离城里最近的一座山,在那座山的最高处,对着的是一片悬崖,下面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 神女峰。兰溪用笔在本上记下了这个名字,随后合起了手上的本子。 “上一次见到像你这么认真的人,是李逸飞。我还记得他的名字,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女人笑了,只是大概是因为太久不笑的缘故,所以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抽搐。 兰溪微笑着点头,李逸飞的确是这样,他的口袋里随时都带着小本子,需要的时候,就会拿笔记下来。 女人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道,“其实郑峰和李逸飞,是一样的人,认真起来的模样,都很容易让人心动。他们两个——如果选的是同一条路,会不会就好多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放肆地打量了一下兰溪,带着几分无奈,可有几分心痛地问道,“如果当年他没有跟我在一起,有没有可能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这一切,其实跟我多少也是有关系的对吗?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他,其实是因为我的身份,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的对吧?” 她第一次变了脸色,而且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 爱情和婚姻,本来就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兰溪见过太多的情侣,因为家庭的原因最终各奔东西,包括她和乔智,不也是同样的问题吗?可该怎么回应眼前的女人?她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恐怕到现在为止,一直迟迟不能走出来。 “我还没有结婚,不过我想,这辈子只要爱过,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兰溪只能这样糊弄过去,她摇了摇头,“只要在一起的时候是幸福的,就没有对和错。” 女人还想说什么,但嘴角多了一丝苦笑。她摘下了自己的手套,朝着兰溪伸出了自己的手,微笑道,“跟你聊天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常常见到你。我叫小曼,请多关照。”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但是却不肯谈及有关郑峰的任何事情,当然也包括他的谋生手段。甚至也理所当然地在兰溪提到王思思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我说过了,他是一个模范丈夫,就算是到了现在,你去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家问一问,他也是一个体贴的丈夫,从来没有什么花边新闻。所以,就算你真的是警察,也不能想入非非,将不必要的罪名安到他的头上。可能真的是你们弄错了,他已经死了,真的死了。你没有听说过,恩爱夫妻不到头吗?大概就是因为他太爱我了,所以连老天都嫉妒,早早把他收了回去。”女子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似乎又想起了那些曾经幸福的日子。 一百零八,蠢蠢欲动 她是疯了?还是正常的?兰溪的心头闪过一抹大大的寒意,是的,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小曼的眼睛里闪着光,就像是一个完全失去了心智的女人一样。值得庆幸的是,她受过良好的教育,无论是家教还是学校教育,让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离开那个开满鲜花的院子时,兰溪的心情是沉重的。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在面对爱情时的不同,再睿智的女人,一旦遇到了自己心仪的男人,也会完全失去理智。但男人就不同了,爱情在他们的生活中只占很小的一部分,甚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小曼看着门被关上,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分钟,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她没有失态,却转过身去。她很担心,如果兰溪在这里多待几秒,她会不会崩溃?会不会马上露出马脚?如果她再多问两句,她还能应付得来吗?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绝对不能说谎,但现在呢?她在做什么?是的,她的心中也存在着太多的疑问,可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孩,真的像那个女孩口中所说的那样吗?到底郑峰还有多少秘密在瞒着自己?他到底是人还是恶魔? 她看摘下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创可贴,戒指早已经硬生生被妈妈摘了下去,上面还留下了一道疤。是的,她是一个从来没有结过婚的女人,就应该当作郑峰从来都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这是父母的意思,没给自己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他们是自己的父母,他们比谁都更爱惜自己的羽毛,所以,作为他们的独女,无论如何都不能跟丑闻搅和在一起,哪怕郑峰曾经是自己的父亲看好的后辈。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如果他真的是清白的,那么法律会还他清白。可如果他行走在灰色地带,到时候恐怕你连自己都接受不了的。孩子,你想想,跟那些无辜的生命相比,你的爱情更重要吗?那样一个男人,真的值得你爱吗?”妈妈苦口婆心的劝手,随后几乎是硬生生摘下了她手上的戒指。也留下了那一道伤痕。 这也成了她结过婚的唯一证据,其他的一切,全部都被抹干净了。不知道该感到悲伤还是庆幸,也正是他们没有举办婚礼的缘故,所以他们对外宣称她失恋了。 怎么能就那么轻易地将他从她的生命中抹去?小曼在凳子上坐了下来,郑峰接下来想要干什么?他难道真的不打算收手吗?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希望兰溪并不没有在意到这些细节吧?所幸的是,兰溪不是当年的秦队长,当年她看到那位秦队长时,莫名其妙地就觉得心虚。 大门外,就在兰溪满腹心事地离开,小曼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位快递员打扮的男人就在不远处,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地核对着信息,却多看了兰溪两眼。 而此时的兰溪,想问题想得已经完全入迷,根本顾不上周围的情形。就在她离开之后,那位快递员拿出笔在信封上认真地写了几个字,随后又看看兰溪已经消失的背影,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正是郑峰!“动作还真是快,想不到居然会和她见面。” 他摘下了眼镜,随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对他而言,兰溪和小曼,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见面,是他意想不到的,同时也更让他惴惴不安。多少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小曼居然会选在这里跟兰溪见面,又是为了什么?这里似乎并不太合适。 女人的心思太难猜。郑峰看着那扇被关上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跟小曼说过了再见,这辈子就不能再见。她曾经是他生命中的唯一,甚至到了现在也是他的唯一,但缘分太浅,所以只能永远不见。 兰溪能找到这里,就说明她肯定掌握了不少线索,郑峰皱了皱眉头,她此刻不应该追查王思思留下的那些线索吗?难道兰溪的反应能力已经变得很迟钝了? 不过,小曼是他唯一信任的女人,兰溪别想从她的口中得到任何东西,就算兰溪再怎么善于观察、善于分析别人的心理都没有用,因为她爱他,全身心的爱着他,所以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 真是太可惜了,小曼是一个古板的人,甚至还有着固执的底线,有些事情,她是绝对不可能去做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王思思跟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可现在一切都没有可能了,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头了,就算没有证据能指认自己做了什么,就算他能逃脱掉法律的制裁。 而小曼也不可能回到自己身边了。受家庭的影响,她是一个正直的人,或许她可以外人面前,比如说兰溪的面前,千方百计地维护自己的形象,但她绝对不会再跟他生活在一起。 自己选的原本就是一条孤独的道路。郑峰无奈地吐了长长的一口气,随后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朝着自己不远处的那辆车走去。既然如此,那不如做好接下来的事情,证明自己的实力。 还有兰溪!郑峰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果然已经被勾起了所有的兴趣,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正面交锋的! 是时候发挥自己所有的魅力了,他了解人类所有的弱点,自然更明白自己的猎物是什么样的状况。他迫不及待地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自己的目的,尤其是在赶在兰溪没有完全弄明白状况之前,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协议不是吗? 一想到安琪儿,郑峰莫名其妙地就有些头痛,她不是一向看不惯林丽莎的吗?照理说,她应该对兰溪多少也应该有点儿戒备才是,怎么偏偏这几天一直都在缠着她? 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兰溪知道得越多,他完全的形象就会逐渐崩塌,这是他不能接受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宁愿兰溪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不要把残缺爱的留在这里——”车子里响起了过去的老歌,郑峰略有几分沙哑的声音跟着一起吟唱。 一百零九,紧急会议 对郑峰和王思思的追捕暂时没有结果,而且,根据上级的指示,为了不扩大影响,只能不动声色地追查。 二楼会议室,一个小型的会议,兰溪是最后一个匆忙赶来的。当她出现的时候,原本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罗文松,瞬间精神了起来。乔智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个家伙,没办法,他可以有千万种手段对付自己的下属,可是面对罗文松的时候,他只能苦笑,这家伙一向是恃才傲物的,就连秦局都要让他三分,所以他再怎么对兰溪挤眉弄眼,他只能气得干瞪眼。 兰溪收起了脸上的疲惫,还好,那一趟并没有白走,只是在和这些人交换线索之前,她需要认真地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几分报告显示在屏幕上,罗文松言简意赅地介绍着他们现场取得的线索。不能不说,郑峰是一个天才,他们检查了所有的东西,包括从那面墙上取下来的照片,除了有一个角落发现了橡胶手套的印记之外,其他的地方完全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家伙真是个天才。”罗文松双眼放光道,“不做间谍真是太可惜了。可从来都没有人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这样的人,还真是难找。” “注意一下你的态度,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一个嫌疑人,就不要用夸奖的态度吧?”乔智一脸无奈,他看了一眼罗文松。 李逸飞在一旁插话道,“说的不错,郑松的确是一个天才,据说当年真的有神秘部门曾经和他接触过,如果他真的选择去了那种地方,世上不正好上了一个添麻烦的人?” 兰溪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她惊讶于李逸飞的平静,似乎他的心里还藏着太多的秘密没有说出口。每次不到迫不得已,他从来不会主动提供线索,可只要是是从他口中说出有关郑峰的消息,每一条都是最可靠的。 罗文松给出的另外一个结论多少有些含糊,甚至在说出那样的结论时,他也多少有些奇怪:根据沙发上的血量判断,应该在800到1000毫升之间,如果那个受伤的人是王思思,根据她的身高和体重来判断,是一个危险的数值。但是,根据基因排列的顺序来判断,他们并不能确定沙发上提起的血迹是人血。 “恩?什么意思?”兰溪和乔智几乎同时出声问道,这样的结论,真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他们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沉默的方慧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皱了皱眉头道,“沙发上也被洒了——准确地应该说是被倒了一大量的消毒液,已经完全破坏了现场,最初我们认定是人血,但罗老师认为,这其中可能还有别的成分,所以我们又仔细检测了一遍,从里面发现了——一部分可能是属于动物的。” 满屋子的人都惊奇地看着方慧和罗文松。从来没有被如此关注过,方慧多少有些脸红,只有一向厚脸皮的罗文松,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唉,没办法,谁让我这么有才华呢?再说了,还是和兰溪,对了还有李老师这样的高手合作,自然是不能马虎的。不过你们不要用太崇拜的目光看着我,我也只不过灵机一动而已。” 还有这样往自己的脸上贴金的?兰溪忍不住微微一笑,换作平常,她肯定会调侃他几句,不过现在她的确没有心情,她沉吟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但会不会也有一种可能,其实留下那个现场的人,并不是郑峰,而是王思思?可她又去了什么地方?监控里不只是看到一个男人离开了吗?”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罗文松虽然一本正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兰溪看到他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笑,此刻,他正用那种“我看好你哟”的表情看着兰溪,眼里带着那么一丝欣喜。 方慧每次面对兰溪的时候,都是不冷不热,不过这一次她也跟着附和般地点了点头,又和陈飞对视了一眼,“这个,还是让陈飞来介绍更合适吧?” 一直坐在角落里情绪低落的陈飞,没想到自己会被提到,看起来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求助似的看了看兰溪。 明明就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小伙子,自从知道王思思卷入这起案子之后,陈飞一直都十分痛苦,有一次他甚至在路上堵住了兰溪的去路,只是为了替王思思争辩,确认她完全是清白的。为情所困,终究是每一个年少轻狂的人都不能避免的,兰溪看着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心痛,她还记得,自己那天假装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道,“我跟你一样,希望她是清白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曾经的迷恋有多真挚,当所有的幻想都破灭的时候,伤害就有多重。兰溪当然看得出来,此刻的陈飞勉强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走到前面操作电脑,很快就调出了一段监控录像。那显然并不是高清监控,尤其是放大了之后,人看起来更是有些模糊。直到一个人影出现的时候,陈飞很快停了下来,让众人仔细地看一看,而且十分肯定地指出,那个人就是王思思。 他是眼花了吗?那明明一个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最重要的是,还是背对着监控,怎么能看出来是王思思?兰溪特意留意了一下时间,是凌晨零点1点左右,正是所有人正做着美梦的时候。 兰溪又看了一眼,不会错的,只是看看背影,虽然能确定身形和王思思很像,但怎么就能断定一定是她呢?而且看画中的人,走起路多少有些摇摇晃晃的模样,更和平日里的王思思不像,陈飞怎么就这么肯定? 陈飞将那幅画面截图放大,那也只是一个糊了的画面。接着他手里的激光笔在那个人身上斜挎着的包上停了一下,接着是反光的布偶形状。陈飞慢条斯理道,“这个鹿,会反光,尤其是晚上,只要有光照到,就能反射出来光,为的是保证开车的人或者是骑电动车的人,能留意到她。这只鹿,是我送给她的,所以我能确定,这个人就是王思思。” 说完这些的时候,陈飞的脸上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后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坐下了。 一百一十,时机 “很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这说明,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分歧。”李逸飞开口了,他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愉悦。 兰溪将目光转向他,只见李逸飞的眼角多了几道皱纹,肤色似乎也比前几天黑了不少,头顶上似乎还多了几根白头发。这几天他都在忙些什么?原本以为,他们应该很了解对方的,但现在看起来,他似乎也藏着太多的心事。 陈飞欲言又止,他和李逸飞不太熟,但和兰溪的关系很不错,所以连想都没有想,呆呆望着兰溪问道,“溪溪姐,你说杨铃的死,真的和王思思有关吗?她真的爱着吴一航?可像她那么单纯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去杀人?” “我一向认为,冷酷的罪犯,肯定都有一个冷静的大脑,也绝对不会表现出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小女孩。他们都很善于伪装,最起码,他们都有过硬的心里素质。最起码,根据我的判断,桑琪绝对不可能是凶手。”李逸飞的表情淡淡的,看着陈飞的眼中多了一丝怜悯。 恋爱中的男孩,当初陈飞可是大张旗鼓地向兰溪追问王思思的电话号码,而且每次见到王思思的时候,根本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如今看他的样子,只怕都要笑破了肚子,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又不得不强忍住心头的笑意。 “可是我们查阅了当时的资料,而且案件才发生不过几年的时间,刑侦手段也没有太大的进步,所以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判断,她的确死于过量服用安眠药,再加上胃内还有残留的酒精和阿司匹林,这些都应该是致命的原因。”罗文松翻开了厚厚的资料,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问道,“几位,我很好奇地想要问一问,到底她都做了什么,居然会被人谋杀?想想看,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而且正好是做梦的年龄,怎么好死不死的,就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为了情,可看起来又不太像。所以,我们得尽量找到王思思,才能找到案件的真相。”乔智皱了皱眉头,随后看了看兰溪,如果兰溪肯听从自己的安排,带着十几个人一起去王思思安排好的地方,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她逃跑了。 “我觉得好戏马上就要收场了。兰溪,你怎么看这件事情?”李逸飞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将这个问题瞬间抛给了兰溪,“说说看,你自己的判断。” 了解得越多,越觉得郑峰就是一个天大的谜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让兰溪觉得头大,她皱了皱眉头,果然李老师是个人精,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也知道此刻兰溪会说什么,所以只能叹了口气,“显而易见,他们两个肯定是起了冲突?可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照理说,郑峰绝对不是那么冲动的人。王思思就算是情绪激动,两个人应该也不会爆发太过激烈的冲突,所以这对我们来说,要尽快找到他们?” 难道是因为吴一航?兰溪没有那么笨,她虽然只是试探,但是却看出了王思思的真心——她是跟郑峰在一起没有错,可她的心里,念念不忘的始终还是吴一航。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王思思去了什么地方?罗文松和方慧的专业技术勿庸质疑,那王思思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又在什么地方?最要命的是,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凭着兰溪对她的了解,不达目的,她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的。 “我拜托朋友帮我查了一下郑峰的账户。很奇怪的是,在他的户头,除了一笔五十万的定期存款之外,账户上的钱从来都没有动过,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应该是使用了假的身份证,或者是冒用了别的什么身份。”乔智慢条斯理地回道。 一直沉默的秦局不由得看了一眼乔智,乔智在他的眼中,可一直都是个循规蹈矩的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跟兰溪一样不守规矩了?照理说,这样的调查手段,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无论如何都不能采取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就好了,”陈飞呆呆地出声道,“那样我们可以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王思思会不会是冤枉的?” 兰溪一脸怜悯地望着陈飞,恐怕不管他再怎么在意,结果都会是让他悲伤的结果。怪不得每次兰溪有意无意的在王思思的面前提起陈飞的时候,她总是打着哈哈,从来不正面回答。最初还以为她是小孩子脾气,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现在才发现,她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不能明着拒绝,所以只能用那样的方式打太极。 明知道?兰溪的心头一愣。聚会当天晚上,安琪儿的姑姑表现的确有几分奇怪,而就在之前,她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安琪儿和那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孩子订婚,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心急? “你在想什么?”乔智看了看发呆的兰溪,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兰溪有些出神,连想都没有想,张口回道,“我想那个姓高的小伙子。” “姓高?小伙子?”乔智瞬间打翻了醋瓶子,一个罗文松已经让他头大,怎么又会冒出来一个姓高的小伙子?“他是谁?” “安琪儿姑姑给她介绍的对象,而且看样子十分着急催着他们结婚。”兰溪一头雾水地看着乔智,但瞬间眼前一亮。 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恐怕就算再怎么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希望,也不会毫无理由就去娶一个陌生人。那个小高的小伙子,看起来多少有些古怪,怎么都不太像是安琪儿的姑妈说的那样,是杨家的故交。 还有安琪儿总是有意无意在自己面前撒过的那些谎,甚至包括提到郑峰时总会有那么一点儿迟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在瞒着自己? 解开所有问题的关键,恐怕还在解开心结。王思思和郑峰,显然利用了所有人的弱点设下了一个圈套,没有人能人得了自己的心魔,所以只有找个问题的关键,才能解开所有人心中的结。 李逸飞的嘴角多了一丝苦笑,他当然看得出来,此刻的兰溪,大脑正在快速的运转,只是不太清楚,她能不能很快就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一百一十一,背离常识 一个绕不过去的事实,同时也让兰溪最为尴尬的是,郑峰是爱自己的,每一个曾经了解过这起案子的人,都能轻易地得出这样的结论,否则的话,就不能解释为什么郑峰的行动会如此的诡异。 对这样的感情,兰溪毛骨悚然,一想到他可能早就入侵了自己的生活,甚至包括此刻可能就在某个地方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就感觉像是有条蛇从自己的后背爬过。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仅仅只是看外表的话,郑峰是一个迷人的人,最起码在他换脸之前,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那么现在呢?如果他变成了一个丑八怪,恐怕也不会让王思思对他那么死心塌地吧? 就像是拼图一样,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不小心错过了。兰溪站起身来,口中说着抱歉,“对不起,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 看着她一脸凝重的出去,一脸悲伤的陈飞忍不住出声问道,“溪溪姐这是怎么了?” 李逸飞同样坐在那里发呆,他也在考虑所有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擅长的是心理分析,而不是逻辑推理,兰溪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所有的可能性都摆在那里,那么,得出的事实,会是他们想要的吗? 苏教授曾经说过,人可以分很多种,但有一点他是很赞同的,那就是人都是现实的,在面对生存问题的时候,人的本性就会被激发出来。当人跟动物最大的不同,也正是因为人有感情。这也是心理学理论上能将人类所有的行为粗浅的分类,却不能做到细致,也不可能有标准的行为对照。郑峰是一个很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在有一点儿是肯定的,如果有一天他的感情战胜了理智,那么他就会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兰溪就是那个不可控的因素。接下来呢?他还想要做什么? 走廊中的兰溪焦急地等着对方接起电话。时间对她来说简直太重要了。王思思下落不明,如果她真的还活着,那么留给所有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就在兰溪快要绝望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接起了。面对兰溪提出的问题,对方显然很是迟疑连声反问道,“不可能吧?这有什么关系呢?而且还是我自己都不肯定的问题?” “现在来不及解释,恐怕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现在你认真地考虑我提出的问题,我要知道事实,所有的事实。”兰溪十分认真地问道。 果然,当所有的猜测变成现实的时候,兰溪的脸色变得苍白,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真的会变成那个样子。最后一点点的希望,也完全破灭了。 “听我说,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跟自己信得过的人在一起,或者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人都不见,不管再怎么是自己熟悉的人,都不能见。”兰溪一遍的强调,语气都变了。 可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并不怎么在意,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希望对方真的能听得进去吧。兰溪又强调了两遍之后,总算是挂上了电话。是的,她得找所有自己信得过的人帮忙。 抛开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结论,不管是怎么荒唐,都是最后的结局。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击了一下。 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兰溪突然想明白了,自己虽然将安琪儿和她的家人推向了危险之中,但是却达到了某个人的目的,就是逼着那个藏在暗处的人跳出来。 所以,一切都错了!人心果然是最难测的,兰溪叹了口气,和李逸飞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两个很显然想到了一起。 天哪!的确有那种可能!兰溪猛然间站了起来,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希望一切都来得及!如果真的赶不上的话,她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车上,李逸飞和兰溪并排坐在后排座位,乔智开车,陈飞坐在副驾驶。没有人敢出声询问,就连李逸飞也小心地看着兰溪的脸色。 “我的猜想虽然有可能是真的,但全都错了。”兰溪开口的时候,脸上带着无比的懊丧,“是的,一切猜测都应该是正确的,但是不应该有那个姓高的小伙子不是吗?所以我早就该反应过来,是我错了。他真是太明白了,利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理弱点,从而成为最大利益的获得者。” 李逸飞惊讶地看着兰溪,是的,郑峰就是那样的天才,他早就该想到,利用别人的心里,才是他最擅长的东西。只有恶魔,才会更了解恶魔的想法。 乔智依然还是一头雾水,他听不明白兰溪在说什么,但是却知道眼下必须得争分夺秒。导航指向的那个地点,看起来多少有些眼熟,他一时间却没有反应过来。 兰溪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电话,还是没有信号。她知道,那应该是一个高档小区,不可能出现手机没有信号的状况? 就连微信也没反应。可能只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吧? “你们相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话?”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让车上的气氛看起来不再那么的奇怪,兰溪突然开口问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李逸飞虽没有开口,但是嘴角淡淡的微笑,显然对这样的说法不屑一顾。 乔智却被戳到了痛处,眼下自己的老妈没有个消停,忙着安排各种各样的姑娘跟自己见面,不就是想要安排自己的后半生吗?借着这个机会,他当然不忘向兰溪表白,“八百年前都开始自由恋爱了,怎么还提这么老掉牙的事情?” “如果有人给你一大笔绝对让你心动的财富,唯一的条件是让你娶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女孩,你会同意吗?不要用你自己的想法来判断,而是想想一般的人。”兰溪听得出来乔智声音里的焦虑,她多少感觉有些好笑。他们之间的鸿沟,又哪里仅仅只是一大笔钱能填平的? “一大笔钱?”陈飞总算是有心思开起了玩笑,他的语气中还带着那么几分自甘堕落,“那还用问吗?如果姑娘不同意,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说服姑娘从家里偷出来户口本,跟我先去把结婚证领了再说。” 一百一十二,千钧一发 对安琪儿来说,又是忙碌的一个上午,甚至她都顾不上去想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中午。从来没有过的疲惫的感觉,让她多少有些喘不过气来。 莫名其妙掉下来一个姓高的,叫高放还是什么的追求者已经让她很为难的,可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那个口口声声把自己当成朋友的老妈,也在不停地打电话,想要说服她接受那个男孩子。就好像她已经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剩女,如果不马上抓住最后的男人,自己这辈子就要孤独终老了。 第一次见面好不好?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难不成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还活着爷爷奶奶那辈,等到成亲的那天,才知道自己的另一半长什么样在吗?自己连他多大了,家住哪里,平日里有什么爱好都不知道,只是见了一面?他们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一个人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安琪儿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还好,办公室里的电话一直都响个不停,她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东西,同时多少也有些庆幸,自己的老妈不知道自己办公室电话,不然的话,自己上班时间也不会清闲。 话又说回来,安琪儿不由得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想,郑峰可能还是个不错的选择,人长得帅不说,最起码还见过几面不是吗? 所幸的是,钱子鑫是一个很优秀的雇主,他很照顾自己的情绪,所以大部分的工作,都自己出面处理,只有一些小事情,交到她的手里,既不用担心她会出错,也不会让她闲下来,一举两得。 他也给自己惹来了麻烦。安琪儿多少有些不安的想着,钱子鑫替自己解围,当然也引起了妈妈的好奇,在知道他就是钱氏集团的老板之后,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只是在听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之后,脸色瞬间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每个人看起来都是怪怪的?姑姑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举动变得有些异常,虽然有些不可理喻,她是能接受的。可自己的亲妈也跟着不靠谱,这是怎么一种感受? 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是从自己见到郑峰之后开始的,是他提醒了自己,表姐不是自杀的。可如果真的早就知道可能会查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当时的她,还会那么坚定地把这件事情告诉兰溪吗? “你还好吧。”戴着鸭舌帽,明显和公司里其他女职员同样打扮的周彤,给安琪儿递上了一杯奶茶,她一脸忧虑地看着安琪儿,“听子鑫说,你的状况不太好说,他让我过来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最近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了,安琪儿自然是个人精,再怎么说都是钱为先一手带出来的,见多了人心,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周彤来看自己,没有几分是出自她的真心,恐怕更多的是还是想做给钱子鑫看。 如果还想老老实实地在这里混日子,安琪儿只能假装看不到,她装起了柔弱,甚至根本就不需要装,她就是很弱,靠在了比她更瘦的周彤的肩上,低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这件事情如果当初不拜托兰溪的话,一切顺其自然,其实可能不会招来那么多的麻烦?” “做过的事情,就没必要后悔。况且,兰溪她一向是个值得别人信赖的朋友。”周彤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发虚,如果自己真的信得过兰溪,那又何必在她的面前不说实话?她不是同样需要兰溪的帮助吗?拜托安琪儿给兰溪打预防针,不也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吗? 安琪儿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感觉好累啊,如果现在能让我认真的睡过去多好,一觉醒过来,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逃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周彤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肩上扶了起来,一脸认真地问道,“不如这样吧。等这里的事情忙完一段,你去找子鑫请上十天半个月的假,跟我去悬崖山庄——我不是也拜托了你一起约了兰溪吗?我们一起在那里玩上一段时间,全当散心了怎么样?” 她想见的是兰溪,而不是自己吧?明明知道周彤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安琪儿却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她轻叹了口气,“看吧,谁知道这一摊子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更何况兰溪现在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再怎么说也是客人,安琪儿亲自将周彤送上了保姆车,在她的车子离开之后,才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她多少有些恍惚,周彤和林丽莎,从前感觉她们可能是一样的人,喜欢和有钱人交往,但现在才发现,周彤似乎又有不同。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她会不会答应钱子鑫的求婚,只有她真的成为钱氏集团的老板娘,安琪儿才不会被那些传言所困吧? 她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大力地将她拽上了马路牙子,接着一辆车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朝着远处疾驶了过去——一辆没有挂着车牌的黑色车子。 “对不起,太感谢了。我走路太不小心了,只顾走神,没有看路,我没想到那辆车会突然冲出来——”安琪儿惊魂未定,回头看着那个拉自己一把的人。 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是郑峰那张故意耍帅的脸上,甚至他的脸上还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严肃,“小姐,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还有,你觉得真的是巧合吗?刚才如果不是我一把抓住了你,只怕你的小命都没了。” 安琪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从兰溪口中说过的那些有关郑峰的传言,真真假假都让她心中多了几分戒备。但眼前的这个郑峰,真的就是她口中的那个郑峰吗?显然两个人的长相是不同的。同时,让她迟疑的是,刚才那辆飞驰而走的车,显然不是正常的反应,就算再怎么没有修养的人,也会停下车看一下外面的情形,甚至破口大骂几句,而不是扬长而去吧? 郑峰还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眼睛看起来就如一湖秋水一般,波澜不惊。 一百一十三,戒备 “能告诉我你之前走神的原因吗?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你可是安秘书,泰山崩于前也不改色的安琪儿。”郑峰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平缓。 安琪儿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又是这个男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郑峰叹息中多了一丝哀愁,“我知道,你一定是把我和兰溪口中的那个郑峰——当成了同一个人。事实上,当年我曾经看过一份报纸,我还记得那位乒乓球奥运会冠军王涛夺冠的时候,有一家报纸上的新闻,用了一个很有趣的标题,《王涛何其多》,里面统计了一下,当年全国差不多有九万多个叫王涛的人。事实上,郑峰这个名字也一样,虽然没有张伟那么常见,但应该也是重名率很高的。所以,你是不是可以暂时放松一下,我们接着往下谈了?” 不是很有说服力,可对刚经历过一场惊吓,又完全没能定下心神的安琪儿来说,这多少让她有些心安,她也需要找个人说说话,更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认识的人并不多。 郑峰只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他就读懂了她眼神的含义,她在害怕。果不其然,安琪儿闭上了眼睛,叹息道,“我在害怕。” “是吗?那不妨说来听听?我们最起码已经算得上是熟人了吧?我想,最起码现在你需要开口说话,发泄出内心的恐惧。”郑峰鼓励她道。 安琪儿摇了摇头,“不,我不想说,可能只是我太累了。” “你很勇敢,但再怎么勇敢的女孩子,也需要人来分担你的压力。我觉得你可千万别想那些言情剧的女主角,身上背负着天大的秘密,可是要一直看到二十几集甚至快到结尾的时候,才说出她的秘密,最要命的是,那个秘密,男主角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浪费生命吗?” 安琪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的开场白还真是有意思。 再怎么强大的女孩,也需要一双翅膀来守护。郑峰多少有些得意,他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傲娇,心里盘算着时间,但是却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十分关注,“我们可以去那边的长椅坐一坐,如果你愿意的话。” 直觉告诉安琪儿,无论如何都不能跟这个男人走,可之前发生的事情让她惊魂未定,几乎连想都没有多想,就顺从地跟着郑峰走到了长椅那边。 安琪儿知道自己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她不喜欢自己做这个动作,但近来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皱眉头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同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安琪儿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心想,眼前这个男人,跟那个姓高的男孩比起来,恐怕魅力还更大一些,如果自己真有心嫁人的话,郑峰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几乎是莫名其妙的,安琪儿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湿了一样,心里有一个声音对着她狂叫,希望她能醒过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当郑峰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就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其实,到了现在你应该知道,你所谓的姐姐,对你并没有那么好,她自认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所有的人,当然也包括你的父母在内,都应该让着她。”郑峰的声音还是那么轻轻柔柔的,似乎不带着一点儿感情,却每一个字都进了安琪儿的心里。 “不要再提她了,她已经死了。不管我们是不是接受,也不管事实有多么的令人难以相信,可就是发生了。”安琪儿的表情十分固执,“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有人在我姑姑的杯子里做手脚,又是为什么?难道是我姑姑发现了什么吗?” “哦,我的小可怜。你可不能这么想。我们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不是吗?想想看,如果不是你的姑姑喝下那杯香槟的话,你也会同样跟着遭殃的。所以,没有必要再计较了,一切都是好好的,你需要做的,只是继续你自己的生活。”郑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 两个同样高智商的人在对话,郑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琪儿,突然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你一定是隐瞒了什么对吗?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如此的不安?” 这是对兰溪都没有说过的话,安琪儿感觉自己心乱如麻,是的,应该找个人认真地说一说,当时的情形太乱,而她脑子里如一团乱麻。是的,应该给兰溪打个电话,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才发现因为出来的太过匆忙,她居然将手机放在了办公室。 根本就不用她开口说话,郑峰就明白她在摸什么,嘴角不经意间泛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其实,当时姑姑出了状况之后,我们都乱成了一团。当时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兰溪,她很快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而我已经呆住了,看姑姑的样子,我急忙想要做点儿什么,可是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当救护车来的时候,我急忙上了救护车,随后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包,想要跟家里人联系,可就在那时,我看到自己的包里多了一个小药瓶,就是那种很常见的瓶子。那绝对不是我自己放进去的,而且我很肯定,自己的包里有什么。一定是什么人将那东西放进了我的包里。”安琪儿第一次情绪失控,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是在郑峰的面前。 “我当然确信,你是一个做事情很有条理的人。”郑峰的语调还是那么的温柔。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说我表姐真的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自杀,那么我姑姑呢?还有我?难道那个人的目的,是想让我和我姑姑同归于尽?然后就没有再去追查那件事情了?”安琪儿一脸哀伤地望着郑峰。 她说到这里,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忍不住出声问道,“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在你的眼前就是藏不住任何秘密?” “因为你已经认定,我就是最值得你信任的朋友。”郑峰的语气还是淡淡的,“现在认真地回忆起一切很重要。只要认真的想一想,就能找出线索。” 匆忙赶来的公司职员,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安琪儿起身,不知道为什么,在过了一条马路之后,她突然震惊地发现,自己为什么要跟郑峰说话?兰溪不是一直提醒过自己,他是一个危险人物吗?到底是谁错了? 再望向马路对面,郑峰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百一十四,状况连连 一定是王思思干的!她的身上,原本就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眼下,自己的处境显然更不妙。她走路的时候,身子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摇晃,应该跟兰溪说的,她肯定会替自己出主意,而不是任由自己在这里乱想。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是自己想要谋杀自己的姑姑?动机呢?不正好是为了那一大笔早已经公正过的遗产,她过世之后,马上就会转到自己的名下? 兰溪之前说过,自己的处境很危险,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早知如此,就不那么客气地送周彤离开了。不过,她也忍不住微笑起来,郑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但他很显然很在意自己的安全不是吗? “看到刚刚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了吗?”安琪儿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孩。 对方摇了摇头,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不解地问道,“没看到什么人啊?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等着您处理,大概五分钟之后会再打来。您还是快一点儿吧。” 没有看见?他眼睛不好使吗?安琪儿并不打算跟他计较,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处理。她多少有些不情不愿,随后坐上了电梯。 办公室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在走出电梯的那一瞬间,那个年轻人说了一声抱歉,就朝着员工的办公区域走去。安琪儿早已经习惯,所以也并没有在语,只是感觉似乎那个人的身上少了点儿什么。 “天哪,我给忘了,说好了那个姓高的小伙子今天会来这里找我的?”安琪儿有些慌乱起来,那是姑姑硬塞给她的男朋友,美其名曰说要让他们培养一下感情,在她坚决的拒绝之后,居然毫不迟疑地当着爸妈的面吩咐,让那个男孩来这里找自己。 原本以为爸妈会拒绝,可是他们两个居然连想都没有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像她的终身大事,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定了。他们,是真的怕自己这辈子都没有人要了吗?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应该就是那个员工口中的很重要的电话。安琪儿皱了皱眉头,随后关上房门,接起了电话。 “天哪,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我给钱子鑫打了电话,他说你就在办公室,之前一直都在占线。你还好吧?为什么之前不在这里?”电话那头的兰溪,语气十分焦急。 心莫名其妙地狂跳了起来,安琪儿多少有些羞愧,兰溪才是那个不遗余力帮助自己的人,可她却还是有秘密瞒着她,真是太不应该了,她勉强道,“啊,没什么。我送周彤下楼,所以在外面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按照我们说的那样,现在锁上你的办公室大门,我没有去现场之前,你不许离开那里一步。”电话那头的声音,完全不容置疑。 安琪儿多少有些犹豫,“好是好,但是我忘了告诉你,我姑姑安排了那个小伙子过来,最起码,我应该当面把话说清楚才好,你也看出来了,如果我姑姑在场的话,或者说,只要我的家人在场,事情就会被他们弄得一团糟。”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安琪儿看看时间,确定应该就是他到了。她急忙对着听筒说道,“他已经来了,你放心,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儿,我马上就处理完。处理完了之后,我就按照你们说的去办。我不介意去你家里蹭吃蹭喝再外加有你陪着。” 电话挂断了。安琪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虽然一点儿都不喜欢那个小伙子,但是却不介意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姑姑说了,他是杨家故交的孩子,将来可能还是要打交道的,她不希望把关系闹得太僵。 一个不好的念头同时也在她的脑海里闪了一下,也只是那么一下而已——那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气质、圆滑的姓高的男孩,应该不会就是姑姑给表姐物色好的对象吧? 姑姑的眼光,一向是被妈妈最为称道的,她挑中的未来女婿,会是那样的人吗? 门被推开了,男孩走了进来,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多少有些无精打采,身上穿着熨烫痕迹的白衬衫、深蓝色的西裤,领子上系了一条红色的领带。除了脖子里没有挂工牌之外,分明就是公司普通员工的打扮。安琪儿的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她当然很快就认出来,他就是姑姑执意让自己交往、甚至很快就要安排他们结婚的对象。 “对不起,我迟到了几分钟。没想到这里的地铁人会那么多,我差点儿被挤成照片了。”男孩一丝微笑,随后朝她伸出了手,“我叫高放,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小高,或者小放都可以。” 安琪儿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这并不能改变她对眼前男孩的印象,他看起来绝对不可能是杨家的故交,无论是气质还是打扮。姑姑家的那些亲戚或者是朋友,她基本上都是见过的,能和姑姑关系不错的人,基本上家底都还不错,最起码,眼前这个小伙子气质和她印象中不搭。 电话再度响了起来,安琪儿皱了下眉头,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过,奇怪的是,话只说了一句,那头的人突然对她说了一句,“天哪,我是得先过去一下,你千万别挂断电话。” 安琪儿多少有些疑惑,却只能将电话放在桌上。是的,还得应付一下眼前这位贵客,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奇怪? 此刻,坐在车上的兰溪,急得头上直冒火。她没想到安琪儿会那么固执,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不听她的指挥?那个小丫头,到底想要干什么? “放松,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就算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堵车,也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你把自己逼得太紧张了。安秘书是那么能干的一个人,还能照顾不了自己吗?我看她还没有出事之前,你先把自己急死了。”乔智忍不住出声安慰兰溪。 坐在后排座位闭目养神的李逸飞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慢条斯理地回道,“我看未必吧?兰溪说得很对,此刻的安琪儿,的确身处危险之中。你可别忘了,她和她的姑姑,两个人差点儿送命。” 一百一十五,性格缺陷 “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在一个红绿灯前,乔智踩下了刹车,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解地问道,“其实如果说杨铃被杀,多少还能理解,不管凶手是谁,她那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做作,自以为是的态度,很容易激怒别人。不管是王思思还是桑琪,杀了她都有动机。但是杨铃的妈妈呢?是害怕她会继续追查,所以在惊慌之中动手?” “你们真的认为是王思思做的吗?”陈飞一脸受伤的神情,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小仙女,真会成为一个冷血的杀手。 这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兰溪李逸飞对视了一眼,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或许,是时候跟他再讲一讲道理了。据说陈飞已经拨打了上千次王思思的手机号码,一直都在提示对方已关机。 “事实上,王思思就是那种可以眼睛一眨不眨,就可以要人性命的冷血人,她是一个很会伪装自己的人,而且做事很小心。”李逸飞轻轻地开口道,又小心地措辞,不愿意伤害陈飞的自尊,“但是,我不认为这一次是她动的手。别忘了,当时去那里,你们不是已经在怀疑她了吗?如果真的想要动手,何必非得挑那个场合?那晚,我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的身上,如果她真的曾经靠近过杨铃妈妈的杯子,或者说做过什么手脚,我一定会发现的。对了,提醒你们一下,那天那个人想要杀的,不仅是杨铃的妈妈,还有安琪儿。” 陈飞松了一口气,一直板着的脸上总算是多了一丝笑容,“看看,我就说吧。她不会那么笨的。们你们不是说了吗?最危险的是那个叫郑峰的,他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小伙子,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她没有动手,却不代表那件事情跟她无关。”李逸飞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趁着还有点儿时间,他慢条斯理地开始分析到,“性格决定一个人的格局,同时也决定了一个人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的确,王思思是那种深思熟虑之后才会动手的人,却不意味他绝对不会动手。” “性格决定格局?可思思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不是吗?她从来不跟任何人起冲突,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连当初钱为先的那些案子,她不都——”陈飞努力地想要替她辩解,但声音却低了下去。不错,那就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虽然案子的调查结果并没有公开,但那些完全合乎逻辑的猜想,如果没有了王思思这个关键人物,很多地方都解释不清楚。 “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太对不是吗?我向来倾向于认为,一个叽叽喳喳,将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大张旗鼓的宣布的人,都不会完成自己的计划。而那些真正想要成大事的人,也不会将自己的计划声张出来。你看王薇薇和王思思,就是性格正好相反的两个人,但是她们也有相同的一部分。” 一想起那个叽叽喳喳的王薇薇,陈飞就不由得挠了下头,“你说那个女孩子,天哪,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能说的人。” “她那样的人,会吸引那样的男人并不会太让人意外。”李逸飞皱了下眉头。 “所以,王思思的身上,一定有什么闪光点,才会让郑峰欣赏对吗?可我觉得,您的结论放在那两个人身上并不怎么成立。”兰溪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插话。 郑峰这个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乔智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而李逸飞的目光也很明显地往下一沉。陈飞显然还没能从自己的情绪里恢复出来,只是傻傻地坐在那里。 “正因为他们之间的性格不同,所以你的计谋才会得逞。”李逸飞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最应该关心的,是郑峰会对安琪儿怎么样吧?在我看来,安琪儿并没有跟你说出全部的实情,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所以呢,郑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跟他曾经很熟吗?”陈飞连想都没有想,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无论是对兰溪还是对乔智,就算是记录在册的东西,看起来也都是遮遮掩掩的。陈飞这个局外人突然开口,几乎是很自然地揭去了那层幕布。兰溪虽然故意将头转向了窗外,但显然也在竖起耳朵听着,她也想知道,那些藏在文字之外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故事。 “说的不错,我跟他虽然说不上太熟,对他还是了解一些的。尤其是几年前那一次,我对他作了一番十分深刻的调查,包括他出身的家庭、成长的背景、身边的朋友,也包括他后来身边的那些人。郑峰,与其说他说一个天生的恶魔,倒不如说,他对人性充满了好奇。他的母亲是一个智商很高,但情商显然很低的女人,暴躁、易怒,而且是个很自私的女人,如果他们真的活在大饥荒的年代,我毫不犹豫地认为,她一定会选择让自己活下来。他的父亲——是个酒鬼,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很正常、儒雅的男人,还有一份十分体面的工作。但心理恶毒,害怕自己的老婆。他对自己的智商很有自信,所以在外面鬼混,结果被自己的老婆发现,最后成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把柄。所以我认为,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性格多少都会存在问题的,积极的人,会想办法面对,或者是调整自己的情绪,而郑峰,他选择了一条十分特别的路子,就是试一试人性的恶,到底会多么没有底线。”李逸飞的话说得很慢,而且还只是捡了几样比较重要的地方,措辞谨慎地说了出来。 说完这些,李逸飞和兰溪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用问,兰溪内心的震惊,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郑峰是一个冷血的人,她早就知道,只是没曾想到,那个所谓的红衣杀手,只是他的一个实验而已。而那些无辜的人,就这样被断送了性命。甚至也包括杀手牛根生本人。 “所以,你认为他的骨子里就有着恶的因子对吗?”兰溪试探地开口问道,这是一个令她感觉十分悲伤的结论。那么王思思呢?她有一个健康的家庭不是吗?她又是为了什么跟郑峰在一起的? 李逸飞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只是,一个不幸的家庭走出来的孩子,出现性格缺陷的机率更大一些,而且,他们更容易剑走偏锋。” 一百一十六,意外之意外 转了好大一个圈,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李逸飞安静地看着兰溪,慢条斯理道,“这件案子被提起,显然并不是偶然的,既然有人提醒了安琪儿,那他总有自己的目的不是吗?契机又是什么呢?” 还有,兰溪能感觉得到出来,一直有一双眼睛就在自己的身边,仔细留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才能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制造一场灾难。那么接下来呢?一切还都来得及吗? “不是听那个桑琪说,有一段时间那个杨铃变得神神叨叨的吗?所以照我,可没有可能她死后灵魂一直都在,又怕自己太寂寞,就想找自己的家人一起生活,于是就化成了一阵风,然后将有毒的东西放到了自己的老妈的杯子里呢?”陈飞脑洞大开,甚至还不忘开起了玩笑。 “你小子可真会胡扯,就算她的鬼魂真的化成了一阵风,那好歹也会真的有东西掉进杯子里吧?既然有东西,那总得被人看到吧?哪怕就算是哈利波特的魔法,总有人会注意到吧?你这大白天的说鬼话,也不怕真的见了鬼了。”乔智忍不住笑了起来。 兰溪本来还想要调侃她几句,但因为这几句话太有画面感,所以她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晚的宴会。 不会有错的,同样是一场聚会,几乎是同样的场面,甚至隔壁座也在举行着一场答谢宴。正如当时安琪儿留给自己的照片。杨铃妈妈出去,随后是安琪儿。他们要去洗水间,桑琪、王薇薇,然后是王思思,还有她。服务员们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笑容,他们的眼睛盯着每一桌客人,耳朵随时听着别的座的招呼,只要有人低声呼叫,他们马上就得过去,要不然就会被领班训,毕竟他们吃的就是服务行业这碗饭。 李逸飞在一旁接话道,“可惜那些服务员我们都已经调查过了,没有新雇来的人手,也没有哪个人有嫌疑。所以真的不好说——” 兰溪闭上了眼睛,认真地思索着,她突然间低低的惊呼了起来,“天哪,怎么会,真的有一个服务员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李逸飞惊奇地看着兰溪,那个表情他太熟悉了。 兰溪感觉所有的血瞬间涌上了自己的头部,就连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我真是太笨,早就该想得更明白的。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快!” 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这个时机不太好。她再度拨通了安琪儿办公室的电话,可偏偏电话又在占线之中。太奇怪了,明明钱子鑫说过,他已经交待过,这两天虽然安琪儿主动销假去上班,但他刻意将工作减量,做到让她既有事情可以忙,又不会太忙。可电话为什么会在占线之中。 再度拨通钱子鑫的电话,他正在一处现场调查,电话那头的他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对,连声问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安秘书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从这里赶回公司,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封锁整座办公大楼,防止有人出入。”兰溪几乎快要失去了理智,同样的错误,她绝对不想犯第二遍。 电话那头的钱子鑫纠结了一下,他一脸迟疑道,“这个时间吗?恐怕不行,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除非你真的想要造成大骚动。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我先安排人过去看看。你不用担心。” 那么奇怪的事情,本来不应该发生的,可是偏偏发生了,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顾不上解释,甚至也顾不上礼貌,挂断了电话,兰溪拼命地催促着乔智前进。陈飞在一旁道,“好吧,好吧,下一次出门的时候,还是开着警车更合适一些,最起码,不用去交通大队解释我们为什么要超声和闯红灯。” 在那之前,恐怕还得派人再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兰溪很快发出了一条信息,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此刻,办公大楼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安琪儿客气地请那男孩坐下,她就站在办公室桌前。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前台女孩的脸出现在门口,“安姐?你——需要我准备点儿什么喝的送过来吗?” “不用,我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暂时不要打扰我们。”安琪儿礼貌地回道。 房门被带上了,气氛再度变得凝重。安琪儿心急如焚,等着电话那头再传来一点儿声音,可拿起来又放下,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为了不让这里看起来有些尴尬,再或者说,是为了让自己的拒绝显得不那么直白,而且能让他尽量心平气和地离开这里,同时不伤害到两家的交情,安琪儿第一次认真地想着自己的措辞,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的工作还是挺忙的。” “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你的办公室,都这么高大上。”高放看起来多少有些紧张,甚至连手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安琪儿点了点头,“这是属于钱总秘书的办公室,他一向讲究办事的效率,所以这个地方可以方便他随时召唤。他今天没有在,所以我们可以在这里,恩,说会儿话。” “那没有你的招呼,应该是没有人进来的对吧?”男孩继续问道。 安琪儿点了点头,“刚刚你也看到了,没有十分重要的客人,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认真的谈一谈了。” 男孩继续问道,“这里的隔音效果听起来也不错对吧?所以,就算是你在这里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的是不是?” 在得到安琪儿肯定的回答之后,他突然松开了自己的领带,朝着安琪儿走了过去。而安琪儿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而此时,兰溪匆忙进了电梯,一个临时闯入电梯的女孩子,被她生硬的拒之门外。她必须得第一时间赶过去。 前台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在兰溪报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她拿起了电话,可依然还是在占线之中。她为难地拦住了想要闯进去的兰溪,“刚刚安姐说了,她在招呼一位拜访者,不能打扰她。” 一百一十七,凶手 “如果你还想要保住自己的饭碗,就告诉安秘书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否则的话,你会死的很难看。”火冒三丈的兰溪顾不上礼貌,粗声粗气地对着女孩子说道。 女孩显然也慌了神,不过,像这样的人精,自然也不想惹麻烦,主动带着他们去了里面。 行政办公室都靠近右边的一侧,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左侧各个部门的办公室也都是紧闭着房门,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更是听不到半点儿声音。 “她在里面吗?都有什么人来过?”兰溪又问了一句。 “大概十几分钟前,安小姐回来了。之后又来了一个人,说是已经预约好的。大约十分钟前,钱总打电话过来,让我看看情况,当时安姐正在和那位客人说话,一切都很正常。”前台女孩很快带着他们来到了安琪儿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没有一点儿动静。 “没看到她出去啊,就在这里。”女孩子又敲了下门,声音也抬高了一些,“安姐,你在里面吗?有人找,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兰溪顾不上多想,一把将她推到了一旁,几乎是下意识的猛然扭开了房门。房门是反锁的,不好!她大声地叫着安琪儿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前台被兰溪粗鲁的动作惊呆了。可还没有等到她的第二次回意,兰溪猛然间开始撞门,同时询问前台是不是有钥匙,同时还要多找一个过来,将门撞开。 “可你们不能这样,这是公司财产,到时候——”前台一脸的慌张,根本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去拿一把消防斧过来,把门劈开。按照兰姑娘说的话去做。就算她想把这栋楼给拆了,你们也得帮忙。”钱子鑫迈着沉稳的步子回来了,根本就没有问发生了什么,见兰溪一脸的着急,急忙吩咐别人按照她说的话去做。 随着几声破裂的声音,门锁边上被劈开了一道缝,接着门锁打开了。安琪儿就倒在地上,看起来还残留着那么一点儿意识,努力挣扎,却没有成功。她的脖子里,紧紧地系着一根红色的领带,确起来就像条毒蛇一样,扭曲到变了形。 指挥李逸飞马上呼叫救护车之后,兰溪顾不上看这里的情形,除了阻止钱子鑫和陈飞等在门口之外,她自己处理这里的情形。虽然有些忙乱,但她很快从办公桌上取下来一把剪刀,剪断了缠在她脖子上的领带。安琪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泪瞬间滚了出来。 她解下了套在衣服外面的防晒服,盖在安琪儿的身上。 “是那个姓高的男孩干的?”兰溪扶起了她,努力想要确认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琪儿的喉头动了几下,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努力地从口中吐出了姑姑两个字,说完就晕了过去。 “所以,我能不能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在公司里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怎么能对我的秘书动手?”钱子鑫站在门口,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 兰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都到了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再卖弄他的那一点儿小聪明了? “天哪,所以,安琪儿她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真的想不开了吧?我的天,我走的时候,她明明看起来还是好好的,没有什么特别啊?”低调的周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 她很自然地站在钱子鑫的身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泪珠,恰到好处地沾在那里,却没有弄湿她的眼妆。 不等钱子鑫发问,周彤急忙解释道,“安琪儿之前跟我说,兰溪可能会过来,我有事想要请她帮忙。正好悬崖山庄准备得差不多了,小如说想去那里先看看环境,再和副导演商量一下房间的安排。所以,我就回来了。谁能告诉我,这跟到底是怎么了?安琪儿她真的是——想不开要自杀吗?怎么可能呢?” “当然不可能,”兰溪检查着安琪儿脖子里的印痕,看来,对方下手真的很重,如果不是自己来得及时,只怕安琪儿真的会送上一条性命。“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会自杀。谁会把领带缠在自己的脖子上自杀?” 安静的医院里,过了午间的探视时间,安琪儿的姑姑精神多少有些不济。自己的哥嫂已经离开了,她嘱咐护工,谁都不要来打扰她,她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太累了,折腾了这么些天,她需要躺下来安静的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琪琪会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的,她轻叹了口气,唯一让她感觉满意的是,琪琪是个听话的孩子,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男朋友,所以对自己的安排,她应该会听从的。这也是丈夫的意见,毕竟,他们已经做了公正,所有的家财都会转到安琪儿的名下。 她曾经是个精明的女人,但失去女儿的打击,已经很难让她恢复过来。尤其是最近,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甚至已经大不如前了。是老了吗?是的,将近六十的身体,已经说不上年轻了。尤其是在女儿走了之后,她几乎彻夜失眠,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责再加上对女儿的思念,她能意识到,自己活不了太长的时间。 死是一种解脱,对她来说就是如此。对身边的人,也是一种解脱吧?最放不下的,自然是她那位相濡以沫的丈夫,她看得出来他眼里的悲伤,也知道他的工作越来越忙,天南海北的飞来飞去,只是因为想要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再想有关铃铃的一切吧?可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陌生了?尤其是最近,他对自己似乎也越来越不耐烦了。 这两天似乎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柔。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可能真的是老了吧?自己绝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改变,她需要从头到尾的改变一下,绝对不能自甘堕落,在剩下的时间里,将自己的人生过好。 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她早已经养成的作息时间,每天中午一点到两点,她都要安静地睡上一觉。持续几十年的习惯,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改掉的。 一百一十八,末路 此刻的琪琪在干什么?她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跟自己的杨铃不同。但让她羡慕的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琪琪妈,将自己的孩子教的很好,当初如果不是她坚持,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意让安琪儿接受他们的馈赠,毕竟几千万的资产,足够安琪儿衣食无忧了。 明明兰溪看起来是个好孩子,可为什么琪琪总是不想让她跟自己多接触?而且看起来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难道,她们也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现在的女孩子,心眼儿可真是太多了。就连自己的宝贝女儿,原本以为她真的很了解她,到最后呢?不还是对她完全一无所知吗? 可终究还是自己的侄女,跟自己是有血缘关系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安家的人,自己的亲人,绝对不忍心看着自己太落魄。 只是将来会怎么样?谁能说得准呢?其实如果当年她多少一个孩子,会不会今天的下场就不会那么悲哀?最起码还能有一个孩子守在自己的身边?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就算是孩子再多,难道还有谁能代替得了杨铃吗?她是自己的孩子,独一无二的,谁都无法取代,更没有办法让她不那么悲伤。 迷迷糊糊之中,她闭上了眼睛,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能再去想到底是谁对谁错。眼下最重要的是,是不能让自己的状态再这样下去。好歹还有自己的家庭不是吗?既然自己的丈夫都能重新振作起来,为什么自己不行? 何况,人这一辈子,不能仅仅只是为了孩子而活。就这样胡思乱想之中,她闭上了眼睛。 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随后紧关上了房门,接着,直直地朝着床上的扑了过来,随后死死地按照了她的嘴巴。 她睁开了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来人,她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求生的欲望,让她狠狠地挣扎了起来。可那个人的力气太大,几乎连想都没有想,随后将一个枕头死死地压在了她的脸上。 再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她拼命地挣扎着,努力想让自己透过气来。只是,刚刚恢复过来的,根本就没有力气里来人抗衡。她终究已经进入了老年,就算有求生的欲望,也无能为力。双腿无力地蹬着,就在大脑即将陷入一片空白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子惊呼的声音,同时还有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显然冲进来的是一群人。 是幻觉吗?不是说人死的时候,眼前会出现一片光芒吗?她拼命地挣扎着,脸上盖着的东西被猛然掀开了,她长吸了一口气,接着拼命地咳了出来。 不会有错的,那个拼命压着自己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的丈夫?杨铃的爸爸!自己陪伴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打击简直太致命了,第一次,她感到了恐惧。 接着,一个看起来庄重而又优雅的女人给自己递上了一方手帕,“你没事吧?真是对不起,我接到溪溪的电话就马上赶过来了,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让他钻了空子。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马上安排人检查一下,看你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出了毛病?对了,我叫韩青,是这家医院妇产科的大夫。” “我没事。”她勉强从自己的震惊中恢复过来,随后看了看韩青,“你说的溪溪,不会就是兰溪吧?这么说起来,他——她已经知道,他会朝我下手?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铃的爸爸杨万里第一次低下了头,他虽然满脸通红,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只是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我想将这些东西,留给自己的儿子。” “儿子?哪里来的儿子?我们什么时候有的儿子?”安琪儿姑妈一脸的震惊。 “不是你们的,而是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韩青在一旁慢悠悠接话道,她认真地打量着那个发型打理得不错的男人,又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脸色,慢条斯理地回道:“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男人年纪大了,虽然照样能生孩子,但机率不是很大,生男孩的概率更小,同时,年龄大的爸爸,孩子出现基因突变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如果孕前没有做足够多的检查,最好也要小心预防可能会出现的状况。而且,我也建议孩子生出来之后,最好做一个亲子鉴定,像这种男人婚内出轨,第三者心甘情愿没有名分生孩子的,孩子的父亲一般都会出现问题。” 这句话说得那个男人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狠狠地瞪了韩青一眼,却没有反驳。 原本以为现场会演变成战场,伤心悲痛之下的安姑姑会大打出手,会号啕大哭。但没曾想到,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抬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轻声问道,“你是真的想要亲手杀了我?为什么?只是为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的道理再清楚不过了。”杨万里振振有词,他看了一眼韩青,还有架着自己的几个男医生,多少有了底气,毕竟警察没有出现在这里,他就有底气摆脱这些人,“我只是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有什么错?你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所以要把那么多家产都给了自己的娘家人吗?” “你是为了这个?所以居然不顾那么多年的情分对我下手?”她的脸上多了一抹疯狂,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在商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人,“所以,你是为了钱对吗?现在你满意了?” 杨万里愤愤不平地看着那些人,“那又能怎么样?你们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而且——” 当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不,他不是这么说的,这和他说的不一样,他说过——” “他是谁?”韩青盯着眼前的男人,多少有些疑惑不解地开口问道,“怎么感觉好像里面还有什么瓜可以吃一吃?” “郑峰,他叫郑峰!”杨万里惊恐地望着拿出手铐的警察,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掉进了一个大坑里,再也没有爬出去的可能了。 一百一十九,致命一击 杨万里已经完全失控了,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想要做出可怜的表情,“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跟他们说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希望——” “就当是买了个教训吧。”杨铃的妈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不出来是苦笑或者是别的什么表情,“其实,如果你想要钱,还是真的想要开始新的生活,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吗?你想要什么,我没有满足过吗?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但是做错了什么,总还是需要接受惩罚的。哦,对了,我想,再怎么说,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夫妻,虽然铃铃已经不在了,但你是她的爸爸不是吗?我不会让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者是妹妹,没名没分的出生的,我不像你那么没有良心,怎么都不会为难你的孩子。你很快就会接到离婚协议书,鉴于你是婚姻过错方,我想,从那里面出来之后,或许你要靠自己的双手重新奋斗了。加油吧,准爸爸!” 几句话说得杨万里的脸色红了又白,只能灰溜溜地被带走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睡一觉了。”杨铃的妈妈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所以,我就不陪你们了。” 关上房门的时候,韩青听到了一阵多少显得有些压抑的哭声。 而此刻,兰溪正处于激动和兴奋之中。 “我可真是个白痴,早就该想到的。安琪儿当时的状况的确不对,她也跟我提过郑峰的事情,我早就该想到的,最大的受益者才会是凶手,可我却一直都没有想过,居然会是杨铃的父亲?”兰溪懊丧地拍着自己的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给砸个洞。 在收到青姨打来的电话之后,兰溪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杨万里的情绪十分崩溃,他被带走的时候,还再三嚷嚷说,他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这和郑峰承诺的不一样。 安琪儿也被送进了医院,她的状况并不坏,她一直在努力地说着抱歉,偶尔也会发一下呆,看起来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也正因为如此,兰溪他们才能尽快地赶回刑警大队,尽快审问杨万里。 乔智似乎成了一个过客,他知道自己和兰溪的距离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陌生了,他本应该想在她之前,替她处理掉所有的烦心事,却不曾想,最后居然会是兰溪独自一人处理掉了所有的麻烦。 这样的感觉让他抓狂,另外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阻止兰溪前进的脚步,她的能力,还有预判能力,远在自己之上。 “你怎么知道会是他?在那餐桌上动手的也是他吗?怎么可能?杨万里很容易认出来,就算你们不认识,那他的妻子总该认出来吧?”乔智认真地询问道。 “我猜那个人就是郑峰。可惜的是,恐怕就算我们查看了饭店的监控,依然不能因为那个就认定他是罪犯。”李逸飞在一旁轻叹了口气。 “说的不错,那场混乱,并不打算要了安琪儿和她姑姑的命,只不过想要让他们住院,那样杨万里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和借口去动手,毕竟,在医院里,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比如说药物过敏,再比如说,抑郁情况下导致的自杀。所以,能做到这一切的,只能是那天出现在饭店里的服务员,而且一直都没有被我们发现。”兰溪淡淡道。 是的,当时她应该注意到,王思思的态度一直都不太正常,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多少带着点儿别扭和挑战的意味。“能做到这些的,只能是那天送来高脚杯,随后又倒上香槟酒的服务员。随后,他就突然神秘消失了。” “怎么可能?一直没有被你们发现?服务员难道还能凭空消失吗?”乔智一脸的好奇。 李逸飞努力地回想着所有的细节,是的,自己做出了所有的判断,而且也一直都在观察那张桌子,可那个家伙居然在自己的面前上演了一出戏法。他居然第一次露算了。 “还记得抓到林锦辉的时候,送水果的那个服务员吗?”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笑容,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笑肯定比哭更难看,“其实在那种嘈杂的情况下,每个人虽然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但人一多,肯定就会乱。负责指挥的领班,也未必能记得住每一个人,她能确认的只是每一个穿统一服装的人,都是服务员。就像你去了医院,每一个穿着医生制服的,都会被下意识地认为是医生一样。郑峰就是利用了我们的心里盲区,所以才能得逞。” 郑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兰溪感觉自己的汗毛都可要竖起来了,他就像是一个善舞恶魔一样,时不时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自己身边,甚至可能跟自己距离地接触过。那种心狂跳的感觉,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感觉? 抓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继续得意下起了。兰溪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可他现在还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下,是王思思发来微信。兰溪不由得一愣,瞬间打开了手机,上面只有几个字,“明早七点,神女峰峰顶”。 兰溪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提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现在不是全城都在搜索王思思吗?她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可能是一个陷阱。那个地方开车过去怎么也得近一个小时,还要爬到山顶,那就是半夜就得出发了。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跟山下的巡逻人员联系,让他们留意一下这个人吧。”乔智皱了下眉头。 “不,我想没有谁比王思思更了解郑峰,我也想知道,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更何况,杨铃死亡的真相,说不定她也知情。”兰溪毫不犹豫地开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相看起来很丑陋呢?”李逸飞突然抬起了头,他看着兰溪。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兰溪,她是一个对完美人格有着近乎执着追求的女孩子,他很怀疑,再度面对王思思的时候,她们两个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对话?从王思思的口中,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兰溪看了看李逸飞,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随后淡然一笑道:“真相一直都是残酷的不是吗?何况,我也想知道,王思思的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一百二十,孽缘 追捕工作同时还在进行着,那个叫高放的男子,已经被发了全城的通缉令,想必很快就能落网,只要他开口,杨万里到底做了什么恶,瞬间就会真相大白的。 杨万里的状况,简直已经不能用失控来形容,他痛哭流涕,自从被关起来之后,突然就像是被人抽去了主心骨一样,打起了可怜牌。当面对兰溪和乔智的时候,他更是悔恨不已,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一个男人,自然希望能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希望儿女能守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他才会在失去了杨铃之后,突然就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所以,你就在自己妻子的酒里下药,还不打算放过安琪儿,我的天,我想知道你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能如此心狠?”乔智继续追问道。 杨万里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哪里会干得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做不了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稀里糊涂的下手。都是郑峰,都是郑峰那个魔鬼,是他怂恿了我。” 这也正是兰溪和李逸飞最关心的事情,此刻的李逸飞也在隔壁,正仔细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自然,无论是他还是兰溪,都看得出来杨万里在撒谎,他显然是在挑选责任。 不过,他还是说了一些实话,比如说和郑峰认识的过程,他说的就是事实。两个月前,郑峰突然找到了他,随后拿出了一张他和自己情人的照片。原本他是不屑于答应郑峰的,只是对郑峰提到自己的妻子还有安琪儿的事情十分忌惮,于是就有了那一场对话。 杨万里一直都扮演着一个好丈夫的角色,他当时正在为到底要不要离婚而纠结不已,毕竟那是自己的发妻,还是当年曾经陪他吃过苦的妻子。只不过,他也很在意自己的后代,毕竟杨铃已经不只了,他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郑峰显然很明白他这种心理,所以瞬间就提到了杨家财产公证的事情。杨万里和她的妻子,已经在文件上签了字,安琪儿就会是他们所有财产的继承者。而眼下,虽然杨万里做得很隐秘,郑峰都能找到那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显然绝对不甘心只做他孩子的生母,所以后院早晚都会失火的。到时候,一旦妻子发现他已经背叛婚姻的事实,还有了私生子,恐怕他会失去绝大部分的财产。 “所以他就给我出了那样的主意,只要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别人都会认为我的妻子是因为太过思念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会——”杨万里似乎并不觉得抱歉。 兰溪根本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震惊,她追问了一句,“所以,你的计划,早就开始了对吗?所以你的妻子精神和身体,同时都出现了状况,那绝对不是巧合吧?你到底做了什么?” 杨万里抬眼看了看兰溪,到了现在,他也不敢不说实话,可也知道,绝对不可能说出所有的实话,只能假装无辜地反问兰溪,“我不明白,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自作聪明,人的身体,原本就是有记忆的,只要化验一下你妻子的头发,就应该能查出来是不是有人在她的饮食里做过手脚。这一点儿,你是逃不过的。”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自作聪明才是。”杨万里看起来很是心虚,但理不直居然气也很壮,“就算你真的能查出来她吃了什么慢性毒药之类的,就能证明是我动的手脚吗?说不定是她自己不想活下去,才会对自己下手呢?” 原来一个人脸皮厚的时候,居然真的会如此不要脸,这个人,还曾经是自己的丈夫?如果这话真的传到了他妻子的耳中,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乔智在一旁提醒他道,“撒谎差不多就行了啊,你不会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孩子了吧?而且,我可提醒你,我可听说,没有谁会比一个妻子更了解自己的丈夫,只要你做过的事情,在妻子面前都是赖不掉的。到时候,只会加重你自己的罪名而已。” 可眼下除了尽量推掉自己身上所有的罪名之外,杨万里根本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 “所以,那个叫高放的男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什么人?”兰溪忍不住出声问道。 是的,第一次看到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她就感觉有些怪怪的,显然就了连安琪儿的姑妈,当时提到高放的时候,表情都有些怪怪的。 杨万里似乎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乔智用手中的笔敲了一下桌子,提醒他道,“他现在已经被通缉了,罪名是杀人未遂,所以,他也是逃不掉的。你难道不想想,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为了自保,他肯定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没没没,我绝对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杨万里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他小心地看了看乔智,又看了看兰溪,叹息道,“好吧,那个小伙子,是我临时找过来的,我给了他五十万,想要让他除掉安琪儿。只有安琪儿死了,我才能保证所有的钱财都回到我的手里不是吗?” 果然是这样!如果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抽自己两个耳光,为什么当时明明想到了,却没有去阻止呢?人性,原本就是罪恶不是吗? 审问还在继续。兰溪有些疲惫地从那间房子里走出来,就看到了同样心事重重的李逸飞。他们两个对看了一眼,很显然,他们都很明白,这又是郑峰早就布好的一场局,他们像瞎子一样横冲直撞,却不曾想到头来却只不过是郑峰手中的棋子一样。 “我不明白,既然是做坏事,总得有目的的不是吗?郑峰这么做,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兰溪看着李逸飞,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郑峰能从这件事情里得到什么好处。 李逸飞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你没发现吗?这位杨总可是一位出手大方的人,我想,郑峰应该从他那里也拿到了一大笔钱。别忘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可是千古不变的道理,郑峰想要活下去,总得给自己找一条活路。还有,他那样的生活,一般的谋生手段,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让他活得那么潇洒呢?” “再加上他对杨家的理解?”兰溪感觉自己的后背冷汗直冒,这样的推理,虽然合乎逻辑,但人心是不是也太丑恶了? 李逸飞沉默了一阵子,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猜想,杨铃那个神秘的男朋友,应该就是郑峰,他应该是从她的口中,被动或者是主动地知道了好些东西,所以才能顺理成章地找的她父母身上的弱点。” 一百二十一,交锋 神女峰,山如其名,一条大江的支流从她的南侧绕过,远远望去,正如一位从沉睡中醒来的神女正在水边梳洗。 前一步就是那条波涛汹涌的大江,兰溪曾经到过这个地方,她知道那个垂直的坡度,也知道一旦跳下去,就再无生还的可能。兰溪多少有些惊奇,王思思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她想干什么?一想到林丽莎从自己的眼前从楼上跳下去,兰溪就忍不住心痛。那么接下来呢?王思思平日那个嘻嘻哈哈的人,难道也会做出那么惊人的举动? 前一天晚上,李逸飞语重心长地说出的那番话,让兰溪后怕不已,他说,按照他对郑峰的了解,甚至有可能那个出现在杨万里身边的女人,都是郑峰早就安排好的。否则,一般的人,怎么能轻易地走进郑峰的内心?毕竟,那可是一个在商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男人,如果不是投其所好,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攻破他内心的堡垒? 他们并不想要探究别人的隐私,那个女人,只怕很快也会在拿到一笔钱之后销声匿迹,毕竟,安琪儿的姑姑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她知道怎么才会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晨雾渐渐散去。远处城市的灯光散去,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周围的灌木丛看起来多少有些恐怖。很难想象,这会是王思思选定的地方,她在自己的面前,一直都是个胆小又怕事的角色,怎么会选定这么奇怪的地方? 一个穿着清洁工衣服的男人突然出现了,看起来他是在认真地清理着山顶留下的垃圾。只是这个清洁工多少有些特别,在他的身上,居然带着淡淡的百合花的香味。 “请问,姑娘,现在几点了?”清洁工路过兰溪身边的时候,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兰溪几乎是下意识地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随口答道,“七点半。” 那种几乎和自己的卧室相近的香味,再加上男子多少有些深邃的目光,还有,大早上不可能这么早就出现在山顶的清洁工,兰溪几乎是忍不住出声叫道,“郑峰?” “恩?”那个男人也下意识地答了一下,随后身子僵硬地站在那里。两个人,就这样以十分奇妙地方式站在那里。他放下了手里的清洁工具,脸上带着浅得不能再浅的笑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是因为太过想念我了吗?” 兰溪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人狠狠地倒了一桶冰水一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回过神来,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果然,自己的衣服是被她动过的,口袋里一个小小的零件,她慢慢掏了出来,灯光下,那黑色的纽扣大小的东西,闪着黑色的光芒,“窃听器?所以,你去过我的卧室?所以这个东西才会在我的衣服里?甚至可能——” “睡过你的床,跟别的女孩子比起来,你的衣服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并不能判断出你第二天会穿哪件衣服。”郑峰的脸上还是带着大大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兰溪看起来是那么的毛骨悚然。 兰溪想要冲过去给他两个大大的耳光,可她感觉自己的双脚却像是被什么人钉在了地上一样,根本动弹不了。她也有很多的疑问,“你知道王思思约我来这里见面?还是说,约我来这里的人,其实本来就是你?” “我也很好奇,约你来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可能会是任何人,但唯独不可能是王思思,因为她已经死了。”郑峰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感情没有一丝的波澜,就好像是在说一件跟他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他的反应,换来的是兰溪更大的惊奇,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记错了,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会的,的确是她发来的信息。你说她死了,什么意思?” “死了就是死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也不要再考虑跟她有关的任何事情。现在是应该替你自己想一想退路了。”郑峰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他的眼睛里如大海一般,望向了兰溪的眼睛完全波澜不惊,“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不过对我来说,离你最近一点儿,或许是一件好事。可是我最亲爱的兰溪,你难道不知道,不是所有的罪犯,都会像我这样对你那么温柔吗?有时候,往前走一步,可能就是深得看不见底的悬崖,倒不如回到你熟悉的地方,开始平平淡淡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面对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她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停下来。不远处,焦急等待的乔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在悬崖边对峙。 郑峰的表情却是异样的平静,他是第一次和兰溪公开又如此近距离地站在一起,可惜的是,她看不到自己从前的那张脸,眼下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兰溪的名字,嘴角多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太阳已经渐渐从云层中升起来了,阳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多少有些生硬,他的笑容看起来总是多了那么一丝诡异,但不知为何,他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放松。 “我不明白,既然你都筹划了这一切,为什么还要再跳出来?是要像我们炫耀你的能干?”兰溪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可她的内心早已经翻江倒海。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郑峰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他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犹豫,不过那犹豫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很快摇了摇头,看着兰溪一字一句道,“我一再都很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阳光下,像我这样的人,是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人生。我来这里,只是想要保护你,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约你来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我想,她应该是我熟悉的人。” 他熟悉的人?不是王思思?兰溪猛然之间打了个冷战,她几乎是咬着自己的嘴唇问道,“天哪,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小曼吧?可是那个微信号,明明就是——是王思思的没有错啊,这不会有错的。” 一百二十二,对峙 郑峰的嘴角多了一丝笑容,“你看看你,明明对人没有一点儿防备之心,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保护人民群众的警察?我就说嘛,这样的职业,绝对不适合你。不要那么固执地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现在ps只是动动手指就可以了。别忘了,微信,只要是你们共同的好朋友,换一张同样的头像,再用一个同样的名字,就能骗过你不是吗?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很多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你总是一眼就能看清,怎么到了自己的身上,什么都不明白呢?” 真的是这样吗?兰溪没有说话,防备眼前的男人,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注意力,所以她绝对不能再出一点儿差错。但她也意识到,眼前的男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恰如其分地正好进到她的心里,让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安心听着。 “兰溪,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说话,但是我想,有些事情还是应该提醒你。”郑峰抬高了声音,似乎想让不远处的乔智也能听个清楚,“你没有发现吗?像你这样做事情顾头不顾尾,又总是会滥发同情心、总是对人不防备,早晚都会被人算计了。我劝你还是早点儿找一份清闲又简单的工作,不要再出来拉低整个警察队伍的智商了。” 兰溪的火马上冒了出来,但瞬间又冷静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马上就到了约定的时间,只怕王思思此刻应该已经出现了,她叹了口气,看着郑峰皱眉问道:“所以,你能不能解了我心中的疑问?为什么要对杨铃下手?她的死,是你亲手造成的对吗?” 这么直接的逼问,对郑峰而言是极不友好的,他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反问道,“兰大小姐,难道你在的心目中,我就是那么low的人?” “你才是杨铃喜欢上的那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对吗?所以吴一航,只不过是被你用来遮掩别人视线的一个人。你杀了杨铃我能理解,因为她的存在,本来就会给你造成麻烦,她的性格注定她绝对不会像王思思一样,不计名份的陪在你的身边,她从小娇生惯养,除了你这个人,只怕没有什么能让她动心。那么吴一航呢?他,曾经是你的朋友对吗?当年的你,也玩过那个杀人游戏?而他,是和你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兰溪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 郑峰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前小丫头认真起来的样子可真可爱,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听起来,他的罪名像是早已经被坐实了一样。是不是躲在树丛后面的那个愚蠢的乔智,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所以,我想知道答案。我更想知道,王思思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她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永远都记得,当年在我离开这里去英国的时候,她给我送去的那一堆吃的。她是那么可爱的人,永远带着单纯的笑容,你怎么能忍心拉她下水?”兰溪多少带着一些愤怒。 “你看看,刚刚批评过你太圣母,马上就自己表现出来了。还真是一点儿都没让我失望。”郑峰一脸的无奈道,“王思思,为什么你就非得记住她那一点儿好,反倒将她做过的那些忘恩负义的事情全忘了?她可是要亲自动手杀了你的人?那可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难道你那么快就忘了?” 就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了,兰溪摇了摇头,固执地叹了口气:“我想她肯定是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苦衷。我说过,她曾经是我的朋友,就永远都是我的朋友。所以,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这个魔鬼,在她的面前都说了些什么?你又都做了些什么?” 一阵风吹过,夏末的风,吹到身上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兰溪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肩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不远处的树丛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是乔智吗?不是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沉得住气,千万不能露出一点儿破绽吗? 郑峰往悬崖边走了一步,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吧,你这个性子,等到被现实撞到头破血流的那一天,一定会想起我今天对你说过的话,小丫头,有一句话说得好,善良的人,一旦哪天突然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崩塌,到时候肯定会有更惊人的举动。你不是很想知道事实吗?我可以告诉你,杨铃,的确是因我而死。” 是的,就算是再回到从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对那个该死的女孩下手。他最讨厌的就是自以为是的女人,偏偏杨铃自以为是,她以为自己知道“谦君子”这个名字,就能理所当然地要胁他。 是为了小曼?还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再或者说,那时的他,整颗心已经放到兰溪的身上,他唯独不想的,就是自己以一个渣男的形象出现在兰溪的面前,虽然那时的他,早已经成了兰溪心目中不折不扣的渣男。 “那天晚上,她约我去操场见,说如果我不答应马上离婚娶了她,就要亲自去找小曼摊牌。从来没有哪个人能要胁我,也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强迫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我去的时候,给她带了一瓶水,里面我只是放了一些无色无味的安眠药。因为我知道,那天聚会的时候,她会去喝酒,而且还会故意把自己灌醉。过量加上安眠药,很快就能让她睡过去。我只是将那瓶水交到了她的手上,所以,如果你非得说是我杀了她,那我也没有办法。”郑峰伸出了自己的手,看了又看。就好像想知道自己的手上是不是真的沾满了鲜血一样。 虽然早已经见识过郑峰的冷血,却从来都不曾想到,他居然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说出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就好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一样。 “兰溪,很多时候,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可能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没有证据也不可能找到证据,空口无凭,你不能证明我犯了罪。所以,想要抓到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抓不到我的任何把柄,因为我只不过是利用了人性贪婪的弱点,每一个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心甘情愿地做那些事情。我只不过是提醒他们该怎么做而已。”郑峰的话说得云淡风轻,眼睛里却像是多了两颗星星一样。 一百二十三,万丈深渊 太阳越升越高,郑峰完全不习惯站在太阳底下,他回头看了看兰溪,这个心里撒满阳光、有点小圣母但做起事情来从来不计后果的小女子,是的,自己没有爱错人,虽然她曾经伙同李逸飞等人一起设下了陷阱,可每次面对她的时候,自己都是恨不起来的,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想到这里,他往悬崖边后退了一步。他一点儿都不热爱自己的生命,但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她不是吗? “不要再往后退了!”兰溪几乎是鼓足了勇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不能确定,郑峰下一步还会采取什么行动,所以在那之前,她努力地想要掌控局面。 郑峰的视线从未曾从兰溪的身上移开过,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她,似乎想要将她认真地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兰溪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可却不得不鼓起勇气,努力想要说服这个令她捉摸不透的男人,“你是一位谈判专家,所以我不想班门弄斧,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好。”兰溪的话音落下,郑峰居然真的坐了下来,他的目光变得更加的柔和,只是柔和之中,还跳动着那么一个小小的火苗。 他想干什么?兰溪的心头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此刻她感觉自己已经吓得半死,却只能假装微笑着坐下去,“你看得出来,我现在很害怕。底下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我,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从这里走下去?你既然那么自信,而且认定警察们不会拿你怎么样,那就跟我一起下去好不好?” 这是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对话,郑峰心下了然,脸上的笑意也就更浓了,他摇了摇头,“你是让我投降吗?不可能的,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离开这里的话,没有人能阻止我的脚步。我来这里,只不过觉得,应该请你一起来出演我这场戏的女主角。况且,跟乔智比起来,我更能保护你的安全不是吗?那个约你出来的,不管是什么人,我想应该都是没安什么好心的。” 他怀疑约兰溪出来的是小曼,再或者是她的家人。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跟他们比起来,兰溪只是一个普通的归国留学生而已,没有背景,也玩不了什么阴谋。 但这样的担心,却是不能说出口的。毕竟,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也是罪魁祸首。 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兰溪不动声色地长吸了一口气,脸上扬起了好看的笑容,“所以,这就算是属送我的一份厚礼吗?但这样的表白让我不舒服,你害死了我那么多的朋友,林丽莎、刘锦辉,还有——甚至包括王思思,为什么?能告诉我,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吗?千万别告诉我,你做了这么多,都是因为想要保护我吗?” 她一脸郑重其事地看着郑峰,她想不透郑峰的脑回路,可隐约也能猜到一些。 “你既然早就猜到了,又何必再多问?”郑峰看着兰溪,表情还是淡淡的。 显然,他在享受着和兰溪的谈话,这些完全不用动脑筋的回答,让他更有时间观察坐在不远处的兰溪。他只不太明白,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甚至没有林丽莎那么漂亮,也没有王思思那么狡猾,可偏偏她就是那么吸引自己?就像是一个磁铁一样,让他无法自拔? 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郑峰痴痴地看着兰溪,是的,他深深地被她吸引着,她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完美的。眼下,他很享受着跟她在一起的这一刻,这样的机会,以前不曾有过,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有了。他小心地观察着周围,根据他自己的判断,兰溪的身上一定有监听设备,就是为了让警察们随时可以冲上来保护她。山下那些经过伪装的警察,大概很快就会赶过来,所以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丫头,”郑峰脸上的表情变得温和,他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和李逸飞都抱着同样的观点,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人性本恶。林丽莎、王思思、刘锦辉,像她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虽然不多见,但是也存在的。你首先应该要学会做的,是要保护好自己,将来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不是我,恐怕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几百次了。” 兰溪一脸震惊地摇了摇头,她叹息道,“可我还是好好的在这里跟你说话不是吗?她们——不管她们做过什么,但她们都不该死,最起码不应该由你决定她们的生死。” 这就是两个人想法的差别吧?兰溪的心情是复杂的,不过,她也开始多少了解郑峰,他活得很明白,却用错了方法。 郑峰淡淡一笑,“其实你想要知道的,大概李逸飞都已经给了你答案。你应该看得出来,如果想要风风光光地活在这个世上,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而且还需要很快拿到那么一大笔钱。人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好赚的是女人的钱。林丽莎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是兰溪的朋友,他没有办法拒绝任何一个跟兰溪曾经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只有如此,才能了解兰溪更多一些。才能更好的进行自己的复仇计划。 复仇?仅仅只是为了复仇吗?连郑峰自己都解释不了,这么做,有多少是为了复仇,又有多少是为了眼前的这一刻,和兰溪安静地坐下来聊天。 “只是为了钱?还有满足你完美杀人的计划?所以你就用那么多人的性命做赌注?”兰溪虽然在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但她还是忍不住大声责问道。眼前的郑峰,在她看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郑峰狂笑了起来,“有些人活着,原本就是行尸走肉,所以,我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本来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不是吗?我是对的,谁都不能否认这一点儿。”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你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你自己不是吗?还有兰溪,那不如让我来成全你们!”树丛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王思思如鬼魅一般的出现了。 郑峰一脸吃惊地看着王思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百二十四,疯狂 王思思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把枪?是的,的确是一把枪。不过,跟兰溪的惊奇比起来,郑峰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简直都要疯掉了! “哈哈——乔智没在这里,还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看起来林丽莎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她说过,在你的眼里,的确有一个深爱的女人,那个人就是兰溪。本来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信的,因为不信像你这么无情的人,也会爱上别人,可事实很残酷不是吗?真是太可笑了,我差不多是用了一条命,来证明别人说过的话,我是不是很傻?” 歇斯底里的情绪,还有眼睛里的那抹疯狂,兰溪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的意味。是的,她手里的那把枪,乌黑的枪口,看样子她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很惊奇我为什么还活着对吗?这还真的应该好好的谢谢你,当初那套房子,是我自己一手装修完的,所以应该感谢那不太亮的灯光,恰到好处地能制造出很好的氛围,也能恰到好处地让看不清我到底是真的死,还只是假死。”王思思的眼睛里带着说不出来的疯狂。 郑峰认真地回想着所有的细节,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判断你是不是真的死了,不可能,那么大的失血量,就算当时没有死,也不可能活下来。” 兰溪虽然不确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方慧给出的结论,说那血液里发现了动物的血,换句话说,难道说王思思早就预料到了后面的状况? “小伙子,你还真是太自大了!你看看,人家兰溪就比你聪明不是吗?跟你在一起那么久,怎么还能打没有把握的仗。我只是没有想到,会被用到你的身上。原本我是想要趁着混乱,制造我也死了的假相,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你的身上派上了用场。忘了告诉你,我喝的那杯酒里,早已经被我放了一种药物,其实我也是无意之中放下,我只要喝了那种药,就会陷入假死状态,心跳和呼吸都像是要停止了,但就像是那种高明的瑜珈一样,只是让呼吸和心跳都变慢了。”王思思一脸疯狂的笑容,朝着他们又走了几步,“知道我去了什么地方吗?应该好好谢谢你的老婆,哦,不,准确地应该是说,她曾经是你的女人,但是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了。她救了我,替我止了血,打了针,还准备了很多补身子的汤,所以,我恢复得很快不是吗?感觉真不错。对了,我还从她的朋友那里,偷来了一把枪——私人收藏,据说是进行过改造的,但用起来是没错的。” 场面一时间多少有些失控。兰溪面对着他们,藏在背后的手,还是摇了一下。她知道,此刻的乔智,一定随时准备扑上来。只是此刻绝对不是时候,他们在远处,应该看不到王思思手上的枪,一旦王思思失控,结果就太令人心惊了! 无论如何都应该让他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思思,你听说我——”兰溪抬高了声音,“你先放下手里的枪,我们认识的谈一谈好不好?” “哈哈——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在给山下的那些人通风报信。如果你不想试试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子弹快,那就赶紧闭嘴。”王思思朝着兰溪举起了枪,乌黑的枪口对准了兰溪的头。 郑峰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不会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没想到王思思更疯狂,她猛然间抬高了声音,大声道,“乔智同学,你难道不应该站出来看看这出好戏吗?站在这里的,一个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娶回家的兰溪,另外这个,可是你的对手加情敌,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我看你真是疯了。”兰溪皱了皱眉头,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圣母了吗?为什么眼前这丫头,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放下你手里的枪,我们好好谈一谈。思思,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 “说的不错,我真的疯了。”王思思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疯狂,她看着那个一脸若无其事的郑峰,狂笑道,“我被骗了这么久!我被骗到了现在!你们尝过绝望的滋味吗?你们可以在这里不要脸的谈自己的感情,还有你们自以为是的友情,可是我有什么?我爱的是吴一航,可他呢?居然真的亲手把他杀了。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杨铃那些日子的状态看起来那陶的古怪,她一定是发现了,早就发现了,你才是那个操纵红衣杀手的人,所以才会一次次的试探,可是我不太明白,她也是爱上你了对吧?我以为她爱上的那个人,会是吴一航。” 王思思看起来十分的冷静,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逻辑,只是她的眼泪,不断地往下落。她的怒火在双眼中燃起,似乎随时都会将她燃烧起来。 郑峰一言不发,他只是冷冷地打量着王思思,看样子随时准备控制这里的局面。 乔智总算出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陈飞,只不过陈飞的双眼红得像是兔子一样,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思思。 乔智叹道,“思思,你这个小丫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难道你不知道,除了他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人很关心你吗?” “关心我?你是说兰溪这个圣母吗?她对谁都很好不是吗?就连林丽莎那个笨蛋,她都认为是她的朋友呢。”王思思狂笑了起来。 “还有我。”陈飞的脸上多了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你真的看不出来,我有多在乎你吗?” 王思思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她想要大笑,但像是被扯到了伤口一样,手里的枪却举了起来,“对不起,糊涂的小警察,你出现的太晚了。所以现在,是时候该在这个大舞台上告别了。郑峰,你也能该尝尝失去至爱的滋味。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哈哈——” 说到这里,王思思对着兰溪举起了手中的枪。 一百二十五,谜团 乔智惊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这边奔跑过来,大喊道,“不要啊!兰溪,快躲开——” 兰溪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郑峰一个身形就移到了她的面前,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王思思扣动了手里的扳机,她的口中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因为想要躲开,此时的兰溪和郑峰,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再往前一步,就是百米深渊。 看着众人的反应,王思思满意的笑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角挂着眼泪,随后,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枪,摇了摇头道,“难道你们不知道,现在为了人民的财产安全,国家对枪支的管控有多严格吗?就算是我拿到了枪,也不可能有子弹的,你们当现在是在演黑帮大片吗?” 说完,王思思轻巧的一扬手,将手里的枪扔到了悬崖下。王思思看了看从兰溪前面移开的郑峰,又看了看飞奔而来的乔智,叹了口气,对着兰溪一字一句道,“看起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吧?有这样两个男人真心替你着急,可真是令人羡慕啊。只是,有些事情,恐怕你永远都不知道答案了,每个人的身上都是有秘密的,不只是我,还有安琪儿、桑琪、王薇薇,所有的人都没有那么光明正大。” 王思思的话说完,甚至所有的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回应,只见王思思一阵风一样冲到郑峰和兰溪的们前。郑峰一把推开了兰溪,身子正好迎上了王思思。王思思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加是冲向前面的惯性,她抱着郑峰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思思!”兰溪的情绪瞬间崩溃了,她大声地吼叫道,可是,只能看到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像个小黑点一样落到了水里。 乔智和陈飞同样的震惊,他们来到了悬崖边上,显然,已经看不见那两个人的踪影。再加上湍急的水流,他们就算是真的掉到了水里,也不可能浮上来的。 兰溪感觉眼前一黑,她的身子晃了几晃,才勉强定住神,一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一切谜团不是都还没有解开吗?郑峰好像说了许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杨铃的死、吴一航的死,似乎一切都是谋划好的,但又好像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关联。 几乎是动有了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搜巡了整整两天两夜,也没能找到王思思和郑峰的尸首,按照水流的速度,他们的尸体可能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沉入了某个不易发现的地方,也有可能早已经被冲向了茫茫大海。 “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李逸飞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古怪,“这样的结局,真是让人意外。” “在没有见到他的尸首之前,我不信他会真的死了。”兰溪同样疲惫不堪,但是她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其实这也只是一个陷阱?” 李逸飞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兰溪,突然笑了,“你不会对自己的计划这么没有信心吧?其实你也看出来了不是吗?王思思和他之间,早已经产生了矛盾,而你上一次和王思思的见面,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我想,你听到的那些,应该都是真的,虽然有可能是一场误会,但王思思对郑峰的恨是真的,这一点儿,恐怕你是否认不了的。” 李逸飞看着兰溪,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收尾的工作,就让乔智来做吧。听秦局说,聘用你的公文已经下来了,在那之前,你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你可以先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放松一下心情,别把自己搞得太紧张了。” 兰溪没有答话,她的确有些累了。郑峰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听在她的耳中多少有些别扭,但却真的让她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太圣母心了?如果自己早就对王思思采取措施,或者做一些预防措施,结果会不会改变? “李老师,依你对郑峰的了解,他是真的死了吗?有没有可能,这也可能只是他脱身的计划?”兰溪的脸上带着一丝希望。 他们两个本应该是对手的,可为什么还那么牵挂着他的安危,真的是自己病了吗?还是说自己也真的患上了那个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居然会将郑峰放在心上?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不是吗?”李逸飞摇了摇头,“你的神经太紧张了,小丫头,我劝你还是好好放松一下。” 不错,案子的确已经接近了尾声,罪魁祸首已经被抓了起来,惶惶不可终日的高放很快被抓了起来,在那之后,杨万里并没有挣扎太久,就主动承认了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一切都画上了句号,等着杨万里的,自然是法律的制裁。 据乔智说,杨万里在得知郑峰已经从悬崖上跳下去、生死不明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疯了。他拼命地想要否认自己过去的说辞,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毕竟他的谋划并不是完全没有漏洞的,再或者说,郑峰在替他谋划的时候,早就留下了漏洞,包括一些长期使用之后身体会逐渐变得是衰弱的慢性毒药,警察们都陆续从他的家中搜了出来。 安琪儿这几天一直都在医院陪着自己的姑姑,听说最初情绪失控的姑姑,还是接受了那么残酷的现实,随后在安琪儿的支持下,他们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拿出财产的一半,捐献给了红十字会,捐给那些更需要的人。剩下的一半财产,委托一家国际公司做了信托基金,这样就能保证安琪儿姑姑的下半生的生活。 总感觉这件事情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再或者说,兰溪和乔智的加入,似乎并没有很快解决掉问题,而是加速了一些问题的恶化。为什么明明自己应该松一口气的,可怎么总有一种自己被别人当成了棋子的感觉? “对了,有个人在外面等着见你,差不多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你不想去见见吗?其余的事情,应该让乔智这样更专业的人去做。”李逸飞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一百二十六,冤家路窄 还是一张看起来多少有些陌生的脸,只不过眼角多了一点儿皱纹,而染过的头发,发根处已经露出了白发的痕迹。身上套的是名牌服装,就连脚上踩着的那双细细的高跟鞋,只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出价值不菲。这是乔智的妈妈,一位打扮很时尚的妇人,她朝着兰溪伸出了自己那双带着红指甲的手,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 上一次她可是寒着一张脸向自己泼了一大盆的冷水。兰溪虽然礼貌地和她握了一下手,但她能感觉得到,对方就像是摸着了一条厌恶的蛇一样,快速地和她的手接触了一下,马上收了回去,好像只要多跟她接触一会儿,自己身上的穷酸气,就会很快传递到她的身上。 这让兰溪很不爽。她的脸上虽然带着客气的笑容,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刺,“乔家阿姨,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来这里,也不太清楚您为什么要来见我。上一次我觉得,您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也记住了您说的。您家里自然是我这样的人攀不起的高枝,而且像我们这样的拜金的女孩子,也不能总是想着嫁入豪门当无所事事的少奶奶不是吗?您放心,虽然我是迫不得已跟乔家公子成了同事,但是我保证,一定会跟他保持距离的。您大可放心。如果您对我个人有意见,可以及时向我们的主管单位领导反应,我想,领导们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现在,我们的对话可以结束了吗?” 一口气压在心头,永远都不可能轻易的消散。兰溪比谁都明白,眼前的女人肯定会再度咄咄逼人地说出一些让她随时都会抓狂的话,但眼下,她只能维持着自己的好脾气。 “我来这里,不是这个意思。”对面的女人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姓袁,你可以叫我袁姨,或者是叫伯母也行。” “您太客气了。我怎么敢这么称呼您?乔太太,这里是政府机关,平日里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的,您如果想要找自己的儿子谈话,只要让门卫通报一声就行了。听说他出了外勤,应该很快就能回来,要不我招呼这里的人,看给你安排到什么地方等候可以吗?”兰溪的脸上依然带着殷勤的笑容,她的语气依然十分客气。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在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这是她的底线,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人都着豪门的旗号,来污辱她和家人的人格。 袁白露张了张口,她那双涂得红红的指甲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却又想要跟兰溪谈一谈的表情,“其实我——来这里是想找你——你知道,小智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多少天都没有回过家了,我们家老乔是拿他没有办法——” “既然是您自己的家事,那就更应该关起门来处理。我是个外人,可能以后还是要和乔队长一起合作的,如果知道了他自己家的事情,只怕也会让乔队长脸上也挂不住。我看还是这样吧,”兰溪多少有些紧张地观察周围,她需要一个能救自己于危难的人出现,不管是什么人,任何一个人,谁都可以,只要能让她摆脱眼前这种尴尬的局面,一身白色工作服的罗文松走了过来,兰溪几乎连想都没有想,连声叫道,“罗文松——罗法医,麻烦您过来一下?” 同样是见面,可是罗文松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看到他向自己走来的时候,乔智的妈妈就看起来浑身不舒服的样子,尤其是在罗文松朝着她伸出手的时候,她差点儿尖叫起来,如果不是顾忌到自己的面子,兰溪甚至怀疑她会夺路而逃。 罗文松就是一个人精,在得知眼前的贵妇人就是乔智的妈妈之后,故意摆出了受宠若惊的样子,“哟,真是没想到,居然乔夫人会来这里视察工作了。我们乔副队长没在这里啊。真是不凑巧。” “没什么。”乔智的妈妈一脸的不自在道,“我来这里是找兰溪的,有些话想要跟她说一说。” “哟,没听说你们两家有什么亲戚啊?”罗文松一脸认真地问道,他回头故意打量了一下兰溪,亲热地问道,“溪溪,你们家有这么有钱的亲戚,这可是谈恋爱的加分项啊?” 如果眼前不是乔智的妈妈在,兰溪一定忍不住笑起来,因为罗文松的表现简直就是太夸张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故意在虚张声势。 “你是兰溪的什么人?”就算是再笨,乔智的妈妈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对,几乎是喜上眉梢地问道,“你们两个——” “别多想,可千万别多想。我是她的男朋友——的后备军团。”罗文松的脸上先是带着灿烂的笑容,随后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现在人家可是局长眼前的大红人了,我们这一般的人,只怕入不了她的法眼。将来会遇到什么竞争对手,谁说得准呢?” 兰溪忍不住将头转到了一旁,心中憋着笑。这个家伙还真是会装腔作势,如果换作是平常,她肯定早就翻脸了,可现在这个时候,打又打不得,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强忍着。 乔智的妈妈忍不住又看了兰溪一眼,她还想要说什么,只是柔弱地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叹息道,“哎呀,你说好好的,我怎么感觉有点儿透不过气来呢?要不,咱们还是回头再说吧。我先走了,回头约,回头再约。” 看着袁白露踩着高跟鞋越走越远,罗文松忍不住在一旁低声问道,“这位乔队长的妈,看着可不怎么靠谱啊?所以,我觉得你是不是该认真地考虑一下,放弃乔智?这婆媳关系不好相处,以后你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师兄,请自重。”兰溪无奈地看了一眼罗文松,“我觉得您作为一名法医,也应该约束一下自己的言行。不过,刚才还是应该谢谢你。” 兰溪长出了一口气,是不是将来还会遇到这新的麻烦?乔智为什么就不明白,现实生活就是那么无奈,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人。或者,接受周彤的邀请也不错,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让自己的心早点儿静下来。 一百二十七,秘密 傍晚时分,阳光闪满了整个房间。安琪儿的住处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温馨。她刻意请人收拾了一下房间,才将姑姑接过来的。 安琪儿安排父母早日回去,他们需要尽快帮姑姑料理完接下来的事情,当然也包括和那个女人的谈判,安琪儿的姑姑给了一个十分苛刻的条件,前提是那个女人一定要将孩子生下来,而且还要做过亲子鉴定后,才能拿到一大笔钱。更要命的是,那个女人将要独自将孩子养到成年,随后那孩子被允许回到杨家,继承分割之后剩下的杨万里的财产。 换了任何一个头脑清楚的女人,都会认真地考虑一下条件。虽说是一大钱,可是烫手的钱,却未必那么好拿。 安琪儿正陪在自己的姑姑身边,将一个削好了的苹果递到了姑姑的手里。她的脖子里还用纱布缠着,看起来就像是戴着一个白色的围脖。 姑姑一直都在安静地啃着苹果,时不时抬眼看看安又琪,直到半个苹果下肚之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事情总算是了了,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您的心里其实还是念着姑父的对吧?看着一个小生命慢慢长大,也是一个很幸福的过程。”安琪儿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道。 她并不是一个幼稚的人,当然明白姑父的行为,会给姑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所以她说出的每一句话,自然都要照顾到姑姑的感受。 没想到这话换来的却是姑姑的大笑,她拍了一下坐在矮凳上的安琪儿的头,连声道:“琪琪,你这孩子,怎么都出国历练回来了,还这么幼稚?其实我了解你姑父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真的对拥有一个后代那么着魔,当初就不可能只生下杨铃一个孩子,虽然那时的计划生育还存在,可我们是做生意的,只要补足了罚款,就可以多生一个。其实韩大夫说的不错,那个孩子,未必是他杨万里的,所以我才敢理直气壮地要让她生出来,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你爸妈就应该能带回来好消息了。” 说到这里,安琪儿发现姑姑的神情有些怪怪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自己的姑姑,没想到姑姑反倒笑了起来,“其实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这么多年的夫妻,有些默契早就该有的。只不过,男人一旦有了不好的心思,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还会智商突然下线,就认为你是个睁着眼睛的瞎子。” 说到这里,姑姑叹了口气,她的目光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其实早就该猜到的,从前的他最紧张我,我的身体稍微出那么一点点状况,他都会变得比谁都紧张,如果我不肯去看医生,他甚至会硬压着我去医院。。可这一次,他是亲眼看见我早上头晕差点儿摔倒在地上的,却说我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很好,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高明,却不知道早就露出了马脚,所以我就拜托了自己的朋友,查了一下自己平日的饮食。他在家,我不是头晕就是恶心,晚上还算不着觉。他不在家,我一切正常,这不是太好查了吗?” “您是不是气糊涂了?”安琪儿真的被吓倒了,她看着自己的姑妈,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认真。 “郑峰,那个男人不是也闯入了你的生活?实际上,是他提醒了我。”姑姑的表情是那么的安详,她笑着摇了摇头。 可这无异于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简直将自己的头都炸晕了。安琪儿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勉强认清这个事实,她愣好半天的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恶魔!兰溪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为自己好? 但眼下该怎么办?安琪儿拿起又放下手里的刀子,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情形有些怪怪的了,那个高放出现的时候,其实姑姑看起来跟他也不熟,却不仅马上同意,而且亲自开口让自己和高放交往,换句话说,她其实也在赌一把,赌姑父接下来还打算做什么? “想要继承我的全部财产,有时候就得冒险,也得明白人心险恶的道理。你身为安家的女儿,还是我们唯一的下一代,就应该懂得人心难测,想想看,像你这么年轻就能拥有千万身家的女孩子并不多,那可是一大笔能够供你自己支配财产,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心怀叵测的人向你献殷勤,你得学着点儿。琪琪,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我想,你也应该回到我们生活的城市,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开始你自己的小日子了。”姑姑的脸上多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只是她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到了窗边。 不知道是因为阳光太强烈,还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她用手挡了一下眼睛。那画面很美,但却莫名其妙地让安琪儿感觉心寒。 那么,现在看起来,从头到尾,自己只不过是神仙打架的时候,莫名其妙遭殃的小鬼?那么表姐的死呢?他们难道真的不知道,表姐的死,就是那个郑峰一手造成的?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说动姑姑和姑父冒险出场? “他——拿了姑姑多少好处?”安琪儿放下了手中的刀,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姑姑。 姑姑突然笑了,“那是一笔足以你在这个城市买一套大房子的钱。不过跟钱比起来,还是我活着最重要不是吗?我活着,就能时时想起铃铃,我想着她,她就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不是变成了一把灰,抹去了所有人的记忆。” 安琪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姑姑。就在这时,电话响了,那头的爸妈给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杨万里出轨的那个小三,突然卖掉了杨万里送她的那辆车子跑了,再没有了踪影——怎么可能是一个怀孕的女人做出来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性吗?安琪儿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雷击过一样,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一百二十八,此恨绵绵无绝期 没有什么比午后睡上一觉更让人感觉舒服得了,更何况还是如此慵懒的午后。小曼躺在了阳台的摇椅上,望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当初选择住在这里,不仅是因为这里很安静,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周围的景色。她喜欢眼前是空旷没有一点儿遮挡。看得清,是不是就能看到郑峰所在的地方?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是个恶魔,还会在意他?自己真的是中了魔吗?还是他真的催眠了自己? 她的性子天生喜欢清冷、做事低调,就如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背景,她也不想工作上和自己的父亲有太多的接触。可现在,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如果当初能听从父母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会不会现在就有所不同了? 兰溪,那是一个人让她心惊胆颤的对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她总感觉兰溪那看起来文静的下面,还藏着令人害怕的东西。洞察人心时的目光,她是没有说出来,但好像所有的东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跟她在一起的人,或许都不会有太多的秘密吧?毕竟只有生活里洒满阳光的人,才会吸引同样的朋友。 或许人人都过得不轻松吧?小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再度想起了王思思,那个摇摇晃晃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又神秘消失的女子。如果不是给她包扎伤口的那些东西还在,她甚至怀疑王思思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意外的是跟王思思的那一场谈话,王思思很乖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听话的瓷娃娃一样,安静地坐在自己的面前,喝下了那杯浓浓的骨头汤,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这样的安逸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我真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疯了一样进行着自己的计划?你懂吗?” 小曼的脸上带着轻巧的笑容,她是一个易于满足的女人,更何况,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依然还是坚定的认为,能得到郑峰对自己的爱,简直就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其他的,她不必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满分丈夫,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可以认为我傻,或者说我不值得,但这就是我的选择。我想你们也应该尊重我的选择不是吗?” “你可真是个二百五。”没想到王思思莫名其妙地发起了脾气,虚弱的模样,却并不妨碍她说出来那些伤人的话,“我看你们都是好日子过得太多,闲得。那可是你的丈夫,难道你真的能忍受他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难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真的不怕那些受害人的灵魂会来搅得你不安吗?” 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可小曼早已经习惯不和任何人发生冲突,所以听她这么说,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睛,无奈地摇了下头道,“没有做过亏心事,怎么会怕鬼敲门?我跟他,只是夫妻,所以你的看法,只是你的看法而已?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完美的人,更何况,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是你情我愿的。” “哈!还真有意思!”王思思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她再一次认真地看了几眼小曼,过了一会儿又认真地摇了摇头道,“郑峰说过,有些人就是喜欢当鸵鸟,明明发现了危险,可还是喜欢将头埋在土里,你也是这样的人。难道你以为,假装不知情,所有的问题都不存在吗?” “可那个跟他一起谋划的人,不是你吗?”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还是人呢?小曼冷冷地将这个问题扔回了王思思,她并不想跟一个受了伤的女人争吵,更何况还是小了自己十多岁的女生。 王思思语塞,她掂量着小曼,“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吗?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有,当年他死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是我——如果不是我配合他的演出,他又怎么能从火海里逃出去,那具尸体,那具代替他的尸体,是我亲自挪进去的。” “你们可真是安排了一出好戏。”小曼感觉自己的眼流都快要笑出来了,她多少有些庆幸,因为朋友再三嘱咐,千万不能让受伤的着了凉,所有的窗户都是紧闭的。自然眼下也不用担心别人会听到。“可你跟我说这些,又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想让我成全你们吗?现在我跟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应该跟你说过。所以,你如果喜欢,那就跟他说好了。思思姑娘,我想提醒你注意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对郑峰,他只是一个曾经和我一起生活过的人,可现在,我和他,都已经自由了。” “呵呵,是吗?如果你不是口是心非,那我可真的要佩服你的绝情。我告诉你,我要杀了他!”王思思的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小曼不得不怀疑,如果此刻郑峰就在这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狠狠地咬几块肉下来。 她无奈地笑了笑,郑峰曾经说过什么来着,“真正打算有所作为的人,从来不会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而是会去做了之后让别人看出来”。那么眼前的王思思,只是因为和郑峰之间闹了什么不愉快,所以才会那么说吧。 可唯独让她想不到的是,王思思不仅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且顺手牵羊带走了一把仿真枪,小曼还记得,那把枪是自己的一个朋友带来给自己玩的,只是一个精致的手工,并不是什么真的手枪。希望那个小丫头幸运,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一阵风吹过,小曼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天空中又飘起了雨滴。是啊,秋天来了,已经能感受到了秋天的凉意,只是不知道,郑峰还会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门铃的响声打断了小曼的思路,接着一份快递被送到了她这里。她多少有些惊讶,自己似乎并没有从网上预定东西,而工作上的往来,绝对不会将文件快递到自己的住处。 打开快递,是一条真丝的围巾,精致的外包装上,写着几个字:爱你!愿你余生幸福!再见。 是他?一滴眼泪从小曼的眼角滑落,滴在了包装纸上。 一,死亡邀请函 意外发生的当天早上,周彤还在睡觉,梦中她甚至还见到了向涛,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的阳光帅气,只是他没有朝自己转过脸来,没有看到那张孩子气的脸,但是周彤知道,那个人就是向涛,那是他出现时出会有的气息。每次梦到他,周彤醒来之后就会莫名其妙的心安,就像他从来都不曾远离。 为什么非得这个时候醒过来?周彤虽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今天是星期一,还是老黄历上的黄道吉日。醒过来就意味着忙碌一天的开始。她有点儿庆幸自己的忙碌,否则真的停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压制内心的痛苦。自从向涛离开之后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痛苦的。 不过,南方的深秋还是很冷的,周彤下意识地往被窝里钻了一下,她贪恋着被窝的温暖。虽然房间里装着空调,可太干燥的空气,总会让皮肤起皱纹,何如干脆把空调的遥控收了起来,免得她自己偷偷开空调。理由是在这部电影里,以女主角身份出现的周彤,无论如何都要在大荧幕前展现最好的状况,这也是对自己职业的敬重。 闹钟响起的时候,经纪人兼保姆何如准时在早上六点半推开了她的房门,同时还带着热气腾腾的早餐。餐盘碰撞的声音,柠檬汁的香味,再加上奶香和煎蛋的味道,飘满了整间屋子。 闭着眼睛的周彤忍不住笑了,作为一个经纪人,何如多少有些不太合格,比如说,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胃,早饭从来不允许自己跳过去,所以为了不让她节食,干脆每次都会亲自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饭。 何如的声音轻柔但是却带着那么一丝小小的固执,“我的大明星,赶紧起床了,重头戏今天开拍,而且还是钱少给的主场,怎么您都得压轴出场。十点之前我们必须得赶到目的地。你可以再接着小睡五分钟。衣服我都已经替你挑好的,就穿那件粉红色的裙子,我想,上个月又是搬运器材又是送道具,听说钱少还特意给您改造了两间客房,为的就是让你住着舒服。动静不小,那些消息灵通的记者们,也许会守在那里。到时候,那几个女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抢你的风头,咱们可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落了下风。” 周彤很清楚,自己是一个很好伺候的艺人,跟何如早已经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只是何如却是个很专业的经纪人,她和周彤,始终都保持着一个令她感觉很舒服的距离。 “为什么一定要十点赶过去,不是说基本上都是夜场戏吗?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早不是吗?”周彤翻了个身,一脸不满地抱怨道。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了,可萧望导演现在已经在去庄园的路上。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偶像吗?难道不想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为了争取到这个角色,咱们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开始。”何如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你不是说,您还给兰溪下了请帖,预定的就是今天中午十一点半之前到,说要跟她一起吃午饭。我可听说,她可是一个极守时的人。” 最后一句话,瞬间让周彤精神了起来,说话之前,还是应该动动脑筋才对,为什么要告诉兰溪,一定要在上午赶往悬崖山庄?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早。当时会那么说,是担心兰溪会拒绝吧?毕竟,她能单独空出来的时间并不多,曝光率就意味着她的知名度,所以除了封闭期的拍片之外,她绝对不允许自己闲下来。 悬崖山庄是几年前钱为先买下一座别业,是一座老式的建筑。原本他打算兴建一处度假村。不过却因为钱子鑫妈妈去世,再加上公司出了一些状况,所以一直都闲置在那里,只雇了一批人在那里打扫。这次拍片选址的时候,萧望无意中看到了那片别墅,认为无论是里面的布局还是外观,都很适合他们的片子。钱子鑫二话不说就做好了安排,甚至还提供了专门的后勤,保证他们顺利地拍完所有的场景。 萧望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提前一个月又重新将里面布置了一番,听说有好些东西,都是萧望专门买了,又拜托搬家公司特意远过去的。 开车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才能到。而此刻,外面又下起了雨,路上自然更不好走。尤其对他们而言,开车前往那个并不熟悉的地方,还是在雨中赶路,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所以,如果想要准时出发,八点之前,必须得出发。 周彤伸了个懒腰,给自己套上了一件宽大的浴袍,她本能地感觉到,这次的拍摄可能没有那么顺利——太阳穴隐隐作痛,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一想到兰溪会陪在自己的身边,她就莫名其妙地心安。 上一次的案子,据说对兰溪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一度闷闷不乐,甚至关在家里谁都不肯见。那个传说中神秘的郑峰,也不见了踪影,生死不明。不过,她可是去过神女峰的,从那个高度跳下去,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会一点儿功夫的人,也未必能保得住条命。 一周多没见,听说兰溪的入职手续已经办下来了,在正式入职之前,她正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所以周彤才会让安琪儿提前替自己吹了吹风。再加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兰溪也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所以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吧? 搞不懂兰溪的脑回路。对着镜子刷牙的周彤微微皱了下眉头,兰溪在她的眼中,就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明明她可以活得更轻松的,为什么偏偏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门口传来了快递员愉快的声音,“顺风快递,请问周小姐是住在这里吗?有一份需要她亲自面签的快递。” 钱子鑫?还是兰溪?知道自己准确住址的人并不多,周彤签收了那份快递之后,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当那个黑色的卡片从里面飘出来的时候,她才吓一跳,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几个字:欢迎开始死亡之旅,我在地狱等着你! 最下面是一个透着几分古怪的骷髅头。一向头脑冷静的何如也吓了一跳,她一把从周彤的手里抢过来那个信封,嘟囔着,“是什么人的恶作剧。现在的粉丝真是太疯狂了,还是交给我处理。” 周彤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狂跳的心定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带上这张贺卡,给兰溪看看,或许她能查出点儿什么。” 是的,既然原本就有事情想要拜托她,那就不在乎再多一件。兰溪是个靠得住的人,要不然,公安局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聘请她回去不是吗? “你真的决定了吗?其实,你仅仅只是怀疑,会不会——”何如小声地问道,作为明星,周彤不应该和任何负面的话题扯上关系,更不能卷入任何麻烦之中。 周彤点了点头,“当年安琪儿的表姐,也被认定是自杀不是吗?结果你不也知道了吗?” 二,邀请 欧阳芳猛然拉开了窗帘,她需要确认一下,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早上6点半,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天地之间像是被拉下了一块雨幕,豆大的雨滴,正疯狂地拍打在玻璃上。她眯了一下眼睛,随后又拉上了窗帘。 年轻真好,从前的她很讨厌这样潮湿的日子,连绵不断的雨,让整个城市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现在,她喜欢这样的日子,湿润的空气,似乎能减缓皱纹的产生,这远比昂贵的护肤品好用多了。 没有什么比准备早饭更能让欧阳芳心情更愉快的了,这也是她最放松的时候。酸酸人的梅子茶,面包、水煮蛋、果酱再加上一点点的柠檬汁,这会让她的皮肤变得更好。桌上铺上一块蓝色餐布,所有的餐具、盘子都码放整齐,她发出了满意的一声短叹,随后解下了围裙,安静地坐在桌边,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饭。 阴雨会一直持续下去吗?那个多少有些神经质的萧望,只怕此刻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吧?听说他是追求完美的处女座,他最喜欢晴天,尤其接下来的重头室内戏,只有晴好的天起,才能让室内的光线更适合拍摄,也不用费力地调光线。一想到他可能会急到跳脚,甚至眼角还会多几道皱纹,欧阳芳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茶壶里发出浓浓的茶香。欧阳芳给自己茶杯里注了大半杯的茶,又添了几滴柠檬汁。她喜欢这样的茶色,也喜欢这种酸酸的味道——前提是,她是一个人享受如此美味的早餐。只是过了今天以后,明天就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几个月前,她就和萧望一起看过那个庄园,旧式的别墅,就连窗户还都是过去的雕花窗户,侧面墙上爬满了绿藤,晚上看起来多少有些阴森。可看到它的第一眼,萧望就满眼的惊喜,在参观过里面之后,更是马上拍板,决定将那里作为主要的取景地。 萧望的偶像就是大导演张艺谋,所以他的作品中,一直都有模仿张导演的痕迹,尤其是在对色彩的应用,更是强调到了极致,虽然在欧阳芳看来,他完全就是邯郸学步,但却只能表示同意,谁让她靠着他吃饭?更何况,萧望除了在拍片的时候会固执,其他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会听从欧阳芳的安排。 多少让欧阳芳松了一口气的是,萧望拍的都是商业片——虽然他很喜欢拍文艺题材的作品,但他显然没有那样的天分,而是商业片上的成功,让他也不得不继续这样下去。 她和他之间的合作是愉快的,两个人的性格虽然正好相反,但一弱一刚,正好可以互补,才让他们从第一次合作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年。 或许,他们对彼此都多少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而这样的幻想,以及在合作之中碰撞出来的火花,支撑着他们的合作一直到现在。虽然萧望是一个内向的人,欧阳芳看得出来,他欣赏自己,正如自己欣赏萧望的才华一样。 女主角是周彤。想到这里,欧阳芳歪了一下头,停顿了一下。其实她一点儿都不看好周彤,虽然她美得恰到好处,而且很上镜,但总觉得她的气质里少了一些什么。 欧阳芳轻叹了一口气,人的努力虽然很重要,但老天是不是真的眷顾,也很重要。曾经的她,不也曾经在镜头前挥洒自如,而且得到了几位国内名导演的另眼相看吗?可后来一切都化了成泡影,而她也不得不转到幕后。 周彤的运气还真很好。欧阳芳不得不感叹,周彤是天生吃这晚饭的人,扔在明显堆里,显然周彤并不是很出色,但是单独出现在镜头前面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来了,而且不管导演想要的是什么,只要描述到位,她就能准确地表现出来。 希望一切都顺利。欧阳芳轻叹了口气,现在正是电影蓬勃发展的时期,如果他们真的靠着这个片子翻身,自己的后半辈子基本上也不用太辛苦。 快递就是这个时候来的,直到门铃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欧阳芳才慢悠悠地打开了房门,于是看到了顺风快递的小伙子,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询问她是不是欧阳芳。 在打开快递的那一瞬间,欧阳芳所有的胃口瞬间被打消了,那是一张黑色的卡片,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欢迎开始你的死亡之旅,死神正在向你招手。 底下同样画着一个骷髅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眼花了,欧阳芳感觉骷髅的眼睛里似乎伸出了一双手,正在朝自己招手。 威胁?她见得多了,这样明目张胆地给自己寄卡片的人倒不多。作为一个副导演,事实上,她和一个管家婆差不了多少,大的选角自己是插不上太多话的,可是二号、三号甚至群众演员的选择,都归她负责,偶尔会遇到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安排不好,自然会引来别人的仇视。如果全都放在心上,她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不过,大早上起来寄这种东西,还真是过分!欧阳芳随后将那信封扔到了垃圾桶里,坐在椅子上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 当时针指向7点的时候,欧阳芳往自己的茶里放了一块糖,她一向认为,糖分会让人的心情变好,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影响了自己的好心情。 当萧望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欧阳芳已经准备出门了。确认过时间和需要携带的东西之后,欧阳芳明显地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他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又失恋了吗?他可是个多情到而不能再多情的男人,平均每三个月就要失恋一次。可这一次,没有听说他又恋上谁啊? “钱公子前期已经准备了不少东西,协调工作也都已经做了好了,这部戏最重要的就是室内剧,外景也只是拍了几个远景而已。希望真的能达到我想要的拍摄效果,否则的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多少有些含糊不清。 肯定还在车上啃自己打包的早饭。欧阳芳瞬间给出了结论,她利索地答应着,随后推开了门,走进了风雨之中。 车子驶出车库的时候,雨突然停了。欧阳芳忍不住笑了起来,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最起码,今天她不用再去处理萧望的坏脾气了。第一天嘛,鸡飞狗跳也是正常的,她只希望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三,登场之前 萧望这个名字对兰溪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她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主动提出要送兰溪去悬崖山庄的乔智还在路上。 接到她电话的时候,那头的他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一样,连声咕哝着,“大小姐,你又不是为了去赶场,咱们不用太心急吧?慢悠悠正好看看一路的景色多好?” 兰溪无言以对,乔智总是那么迟钝!难道他真的看不出来?如果不是有求于人,周彤会提前做了那么多的安排之后,再亲自发出邀请,只是为了请她去那里度假、参观拍摄的场地? 还有,明明是乔智找了一大堆的借口,非得送自己去那里,否则的话,自己就可以坐周彤的车一起去了,偏偏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自己在求他帮忙? 不过,兰溪是一个性格随和的人,懒得跟乔智计划,一脸无奈道,“老兄,是你自己说的,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低调不是吗?周彤可是大明星,我跟她一起出现,就算想低调恐怕都难。” “你还想低调?”电话那头的乔智哭笑不得地回道,“大姐,现在你已经高调到不能再高调了好不好?全市的人都在讨论你,你现在的热度,可不一定比周彤低。对了,两位局长大人可发话了,以后的新闻发布会,都由你来出面了。” 是谁跟自己说,乔智一直都是高冷的形象?这么唠唠叨叨的男人,恐怕也不多见吧?兰溪无奈地反问道,“喂,大哥,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不来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你看看这天气,路上恐怕还要堵车——” “我到了。”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兰溪的面前,车窗放下来的时候,露出了乔智那张阳光灿烂的脸,“请吧,兰大小姐,您的司机等候着您的吩咐,随时准备出发。” 目的地是悬崖庄园,周彤甚至还提前给了自己一份长长的名单,除了欧阳芳和萧望这两个名字看着有些眼熟之外,其他完全是陌生人。 “悬崖庄园我去过,听说那里的设施去年曾经换过一批,不过老房子嘛,收拾得再怎么样,也不会太舒服的,格局摆在那里。你真的确定要在那里住上一周吗?”乔智稳稳地驾驶着那辆新车。 原本他是打算约上兰溪一起飞一趟国外度个假,然后完全展开攻势,在兰溪没有正式入职之前,达到抱得美人归的目的。 但兰溪好像完全没有那个心思,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吗?还是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妈又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他甚至不敢让兰溪知道,老妈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安排了她自己好友的女儿跟自己相亲。幸好对方也没有那个意思,否则就太尴尬了。 眼下他唯一的同盟就是老乔,可偏偏老乔——平日在工作上说一不二,从来没有人敢违抗他的指令,可偏偏在自己的老妈面前,他的原则总是不停的在变,所以看起来这个同盟似乎也不太靠谱。想要突破眼前的困局,只有先获得兰溪的芳心,两个人面对,总比他一个人硬扛的好。 “如果那里连信号塔都没有最好了,我喜欢世外桃源,只可惜,那里的人有点儿多了。还有,周彤请我去那里,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度假。”兰溪慢悠悠地回道,还不忘多看了一眼乔智。 乔智不想问为什么,因为兰溪好像就是有这样的天分,每次她说过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的。可周彤那个大明星,还能有什么问题让兰溪帮忙的?毕竟她有可能是钱氏集团掌门人未来的妻子,还有什么事情会让她为难的吗? 在路口拐弯的地方,乔智突然开口说道,“对了,那个导演叫萧什么的,就是留了一个小辫子的那个,昨天我还在图书馆的门口遇见了他。你还真别说,搞文艺这一行的男人,看起来就是有个性,那小辫子梳得那叫一个不同寻常。” 这让兰溪忍不住笑出了声,乔智最不喜欢的就是柔柔的男生,总觉得少了阳刚之气的男孩子,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怪怪的,“隔行如隔山不是吗?人家说不定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刷存在感也不一定。你别告诉我,有一大堆他的影迷,在那里围着他要签名吧?” “他又不是为什么大明星,虽然他捧红了那么几个角色。如果不是我这双过目不忘的眼睛,说不定还认不出他来。他匆匆忙忙就走了,应该是着急忙什么事情吧。”乔智还不忘这个时候自夸几句,天空似乎想要放晴了,乔智抬眼看了一下远处,慢悠悠说,“大老远的跑去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这样的天气,赶过去也会累个半死,能不能也让我这那里借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回来?” 对兰溪来说,和乔智一同赶过去,就是一个无聊的开场,她和乔智一样,都在刻意地回避着一些问题。所以,他们都在讨论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来打发时间,也好让这一个小时的车程,变得不那么尴尬。 路上偶尔还会掉点儿雨,可路况不错,最起码没有兰溪想象中的那么惨。 悬崖山庄,在最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兰溪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呼啸山庄》中提到的那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她总感觉,那应该是一个孤零零地矗立在海边的建筑。但车子行驶了近一个小时之后,她惊喜地发现,这一路上的风景的确很美。 不能不承认,钱为先的确是一位很有眼光的投资者,开车这一路上的风景,对人们来说,已然是一种享受,不短的车程,再修上一处别致、周围风景又很漂亮的度假村,必然生意火爆。 并不宽阔的马路两边,由少变多渐渐房子多了起来,是那种带着几分古色古香的乡村的房子。马路两旁有不少简易的摊位,上面摆满了瓜果蔬菜,显然是自家种的太多又吃不完,所以才会拿出来卖。兰溪甚至还看到了几辆马拉着的大车,主人正悠闲地坐在一旁,等着生意上门。 对面开来一辆中巴车,上面的标志显示这是一辆由市里开来的公交车,终点站就在小镇的尽头。路窄再加上两边的摊位,车速慢了下来,乔智只能小心的一点点往前挪。 这里当然也有匆忙的上班族,但很显然,开车远没有骑车来得快。还有三五成群的女人,既有打扮得很有城乡结合部风的,也有随意穿着睡意、踩着拖鞋出来买菜的。这是典型的城郊小镇的风貌。 四,悬崖山庄 对兰溪来说,路过这里,的确是一次新奇的体验,这里最气派的建筑就是镇政府,两层高的楼房显然是新建的,楼前停着四五辆车子。其它的建筑都有些年头了,外观虽然一模一样,但却根据颜色区分得很明显,绿色的邮局、白色的医院、红色的消防队、粉色的幼儿园。一条街上总共只有两盏红绿灯,将整个镇子最热闹的部分正好放在了红绿灯之间。 穿过的镇子,小心翼翼地路过那个热闹的集市,又开了大约十分钟,在跨过一座小桥之后,终于到了盘山路的下面。悬崖山庄就孤零零地在山顶上,一条唯一的山路盘旋而下,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带子缠绕在山腰上。 路上的车子不多。就在上山的路上,一个穿着粉色雨披的女人拼命地朝着他们挥手。多少有些走神的乔智,猛然一脚刹车,停在了那个女人的面前。 那是车子抛锚的欧阳芳,她一脸的感激,拉开车门坐了上来,连声说着感激的话,“真是太巧了,时间刚刚好,我还真担心赶不过去。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迟到的时间还不算太久,这里连手机都没有什么信号,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能把事情说明白。哎呀,他非得发狂了不可。你们——哦,听说这里是进出悬崖山庄唯一的一条路,所以你们是钱氏集团的员工?” “我是警察,兼职司机,送我的女朋友去悬崖山庄。”乔智开起了玩笑。 兰溪明显地看到欧阳芳的表情一愣,笑容虽然还在,但是看起来那么不自然。她忙解释道,“你别听他乱说话,我们是这家庄园主人的朋友,应邀来这里度假。可能,要打扰你们的拍摄了。” “哦,那怎么会。应该我们说抱歉了才对。”欧阳芳的脸上很快展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多一些人就更热闹嘛,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拜托你们帮忙呢。” 乔智借着后视镜看了一眼欧阳芳,表情瞬间变得多少有些古怪,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欧阳芳是一个十分警惕的人,她慢条斯理地抬头看了一眼乔智,“怎么了?不会是看着我很眼熟?像是什么人吧?我可长了一张很大众的脸,见过我的人,总觉得他们认识的什么人,跟我很像。” 兰溪也有着同样的感觉,不过欧阳芳这话说得还真是犀利,就算是她的心中还有疑问,也不好意思再说出口了。 “听说你们正在拍的这部电影预定了年底的贺岁档是吗?”乔智没话找话,干脆转移了话题,“听说那位萧大导演可是新一辈导演中的新锐,上部电影可让他的名气大增。那么年轻就能拿到导演协会的大奖,可真是前途无量。” 欧阳芳似乎正在对着窗外发呆,听乔智这么说,表情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淡淡的附和道,“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不是吗?其实他也只不过是运气很好罢了。人这一辈子,可真是说不好的。就像是周彤,放在三年前,谁知道这个名字?眼下看她这架势,很快就会晋升为一线小花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欧阳芳突然间愣了一下神,忍不住笑道,“不过,任何的好运气,可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过,能找到这悬崖山庄风景这么美丽、而且建筑这么有特色的地方,真的只能说是上天的安排了。快看!青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是不是很有欧洲城堡的感觉?这个地方,真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我喜欢这里!如果每年都能来这里度假就好了。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最后两句,欧阳芳是轻轻吟唱出来的,优美的嗓音,让兰溪和乔智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自己绝对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她,只不过,眼前的欧阳芳看起来是一般的人打扮,脸上只是化了淡淡的妆,一举一动之中,透着刻意的优雅。直到过了许久之后,她才想起来,欧阳芳曾经在一部电视剧中出演过女二号,只不过当时那部电视剧似乎并不怎么热门,兰溪也只是记起了剧中的名字,换衣服再换了妆容,自然就没有想起来。 悬崖山庄,据说名字取于所在的地理位置。沿着山路开上去,视线更加开阔,更能体会到这里的壮美。墙体外面据说是新刷的白色的漆,为的就是配合萧望的拍摄计划。 不能不感叹,钱子鑫对周彤真的很用心,不然绝对不可能花这么大的力气配合萧望的工作。 可那些外面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安琪儿再度恢复了那个严谨而又少言的秘书,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再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生活。 据说钱子鑫有意继续自己父亲的规划,将这里规划成度假山庄加疗养院的模式,而且得到了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恐怕这次拍完电影之后,施工人员就会陆续进场,将这里重新修整一番。 庄园的大门是紧闭着的,雕花式的铁门不中不西,看上去却颇为牢固。乔智按了一下车喇叭,小门打开,马上有一个人迎着他们走了过来。在盘问过他们的身份,又查看过欧阳芳的证件之后,才小心地打开了大门。进去庭院的正中央,里面停了几辆大大小小的货车和保姆车,一眼看过去,虽然还是上午,但是所有的房间里都亮着灯。跟外面看起来气派的建筑相比,进到里面来,才发现这里的格局看起来多少有些凌乱,里面虽然看起来绿树成荫,但细看无论是灌木丛还是草坪,都没有修正过。 乔智很快停好了车,帮欧阳芳搬出了车里的东西。 三三两两的人从拱形的雕花大门里走了出来,身上都是民国风的打扮,看起了多少有些无精打采,还有几个人在一旁小声地嘀咕着什么,不过声音很低。 只有一个看起来身材略胖、小眼睛的女孩一阵风一样跑了过来,先是和欧阳芳打了声招呼,又招呼门口的工作人员帮着欧阳芳把东西搬进去,随后这才来到了兰溪的面前,朝在她伸出了手,“兰溪,我们周彤念叨了半天,上一次我们见过的。想必这位帅哥应该就是乔大队长了吧?周彤马上就出来,白天的戏,就剩下一个镜头,马上就好。我先带你去看一下你的房间,然后再和她会合。” 五,橄榄枝 兰溪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房子远远看去是一个整体,实际上却被分成了三个部分。最靠近大门的一排矮房子,显然是后来兴建的,带着几分传统的徽派建筑的特点,却被弱化了马头墙的特征。一根又圆又高的烟囱,多少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正中间是横在整个院落的山庄主建筑,兰溪惊讶地发现,原本以为是两层楼的建筑,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座两层带阁楼的建筑,整体看上去略成一个“工”的造型。前更奇怪的前后门是一模一样的,多少看起来有些奇怪。贴着主体建筑的后面,是一排玻璃暖房,据说当年就已经存在,为的就是在冬天的时候,也能让山庄的主人能吃到新鲜的蔬菜。最靠近东边的也是一排同样的徽式风格的建筑。 兰溪的住处,被安排在主题建筑“工”字的尾巴上,就是正好靠近后门后楼楼梯的扶手处。何如显然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她很周到地打开了门,让兰溪和乔智走了进去。房间的布置,多少看起来有些冷,白色的床单、套着白色被套的被子,看起来完全就是酒店的风格。老式的衣柜,还有颇有年代感的床头柜,再加上床头那盏纸糊的台灯,怎么看自己都像是穿越回到了过去。唯一的不同是,这里是24小时供电,而且可以使用信号不太稳定的手机。最重要的是,房间里居然没有洗手间。 “就只能委屈你在这里住几天了,条件是有点儿艰苦,这毕竟是多少年前建的楼了,当年的配套也没有那么全,因为是临时安排,所以房间里大改造也太不现实。从这里过去再往前走,就是洗手间,只能和大家挤一挤了。不过还好,演员和导演们住在这里,但其他的工作人员,都住在东边那排房子里,也不会太挤。接下来基本上都是夜场戏,如果你习惯早点儿起床,那就绝对不会有人跟您抢位子了。” “真的很有年代感。”乔智环视了一下房间,口中念念有词道,“不过房子还是挺大的嘛,这沙发不会也是那个年代留下来的吧?上面得有多少螨虫的尸体了?” 这个家伙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兰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乔队,如果没别的事情,您可以回去了。我们约好的,一周之后,你过来接我。到时候别忘了时间就行。” 何如像是早已经见惯了小情侣们打情骂俏,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连声道,“其实彤彤也说了,兰溪过来,乔队长自然也会跟着过来的,要不您就留在这里也行,这里一楼的房间也都收拾出来,只是没有住人。您不妨——” “他一会儿就回去了。”兰溪马上替乔智拒绝道,她太明白乔智的心思了,虽然她拒绝不了乔智送自己来的好意,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再怎么说,她都想平平安安地多活几年,可不想听那位袁女士的念叨。 乔智无奈道,“那好吧。我太难了——一边是工作,一边是心爱的女朋友。现在为了我们的将来,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其实吧,这里离城里也不是太远,要不要我下了班之后就来这里陪你,顺道还可以在这里蹭顿饭对不对?听说钱子鑫特意安排了几个大厨来这里掌勺,必然顿顿都是美味的大餐啊,想想就忍不住流口水。” 这个烦人的家伙到底还有完没完?兰溪放下了自己的包。所幸的是,周彤带着一堆人很快都挤了进来,甚至都没有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 “萧导演,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那位兰溪侦探,她可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周彤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骄傲。 涌进来的七八个人,目光同时停留在兰溪的身上,发出了一阵的惊叹。不知道为什么,那惊叹之中,兰溪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太对。 周彤停了一下,她看了看乔智,对乔智和兰溪之间的关系,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天哪,这可是咱们市里刑警队的队长乔智——” “是副队长。”乔智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道。 “刑警队副队长?”人群之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气凉气,原本热闹的气氛,看起来多少有些尴尬。 兰溪莫名其妙地感觉受到了一丝不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她突然之间变得烦躁起来,甚至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恐惧。她努力将这种情绪甩开,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乔智那边靠了一下,但她很快意识自己的失态,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恢复正常。 萧望齐肩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马尾,再加上瘦弱的身材,看起来多少有些弱不禁风,他朝着乔智礼貌地握了握手,随后又将目光转到了兰溪的身上。 “萧大导演!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亲眼见到真人!真是太幸运了!我上周还在市中心的图书馆见到了你。果然,想要成为优秀的人才,一定像萧大导演认真爱钻研。”乔智的脸上带着笑容,他知道,这样的夸奖,对面的人一定很受用。 只是没想到那个梳子小辫子的导演只是皱了下眉头,“是吗?我不记得有这事了。哦,不过我常常会去图书馆查看一些过去的资料。这一次,只是过去还一张借来的录像带,我需要从大师级别的导演那里找一些灵感。” 显然,他并不想在这事情上跟乔智多作纠缠。他审视的目光,在细细地打量着兰溪,随后摇了下头,“你看起来应该很上镜,很适合演电影,只可惜,你太胖了。如果你能瘦掉十斤左右,我可以在我的下部戏里,给你一个女三的角色。” 涌进来的人,表情复杂地看着萧望,又看了看兰溪。气氛看起来谜之尴尬。 兰溪清了清嗓子,忍不住笑道,“真是不凑巧,我已经被市公安局提前点了名,也提交了资料,否则的话,我一定会认真地考虑您的建议。” 似乎有人松了一口气。萧望却是一脸的漠然,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是客气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六,前奏 兰溪一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烦心的事情,都可以用一顿丰盛的大餐来解决的,如果解决不掉,那就两顿。最让她意外的是,在这个热火朝天的拍摄场地,居然真的会有令她应想不到的美味的工作餐,虽然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是食物色泽诱人,吃到嘴里的第一口,都让兰溪忍不住想要惊叫,如果这饭菜是所有剧组的标配,那她可真的得好好考虑一下萧望的建议了。 这顿饭简直是太过美味了,美味到兰溪忘了在进入这栋大楼时的不快,甚至也忘了乔智离开时一脸似笑非笑地提醒她,小心这座楼里会闹鬼,毕竟这个庄园差不多有百年的历史,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闹鬼也是寻常的事情。在兰溪没有发火之前,乔智踩着油门飞也似的逃开了。气得兰溪在后面直跺脚,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乔智怎么越活越往后倒退了,现在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周彤也借着吃饭的功夫,将这里的人都一一介绍给了兰溪。显然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想要忘记他们的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更重要的是,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曾经在电视或者是电影里露过脸的人,多少会觉得有些熟悉。 就连拍摄现场,也跟兰溪想象中的不同。推开拍摄室的大门,一股暖流立刻让兰溪觉得温暖起来,房间里还飘着咖啡的香气,还带着一股清香的柠檬味。兰溪没有多问,但想必作为一名演员,咖啡应该是标配。 灯光照射的正中央,之前看起来很平凡的欧阳芳,正在忙着核对剧本,还有指挥着几个人挪动着笨重的摄影器材。她认真的模样真好看,兰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看起来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她绑起来的头发,正好露出了那个小巧而又看起来很漂亮的脑袋,还有那双小小的耳朵。一会儿,何如也跑了进来,跟欧阳芳比起来,她看起来圆润了不少,只是脸上却带着欧阳芳脸上最缺少的笑容和快乐。 兰溪不得不佩服欧阳芳的能干,她将现场的一切都协调得不错,甚至还借着空档,亲手给萧望调好了一杯红茶,顺手还给自己准备了一杯柠檬红茶。 不得不说,她真是一个泡茶的高手,虽然同样都是用柠檬和红茶这两种原料调和出来的饮品,但是欧阳芳调出来的味道酸度合适,柠檬的酸味,却并没有遮住红茶的香味,恐怕只是这一手功夫,都是不少人学不来的。 很快,兰溪也见到了传言中收获了少女粉的万人迷李慕秋,他眨着那双看起来勾魂桃花眼,笑眯眯地面对着每一个人。他是旧式的打扮,鼻子上架着圆圆的眼镜,上身套着一件颇有民国范的马甲,下面是一条西裤,修长的身材恰如其分地展现了出来,这打扮很符合那个时期知识分子的打扮,最重要的是,还有他身上散出来的那股书香气质,那可是遮也遮不住的。兰溪不由得笑了起来,恐怕只是李慕秋这个名字,就会让无数的女粉丝涌向电影院掏钱了。据说,他在里面扮演的是一位海外游学归来才子。 显然即将拍摄的是一场聚会的场面,各式的菜品被陆续的端了上来,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身材还算是窈窕,但从背后看起来多少有些健壮的女人,正忙着指挥人把菜送上来,同时口中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惹得一旁的欧阳芳时不时的看她两眼。 兰溪猛然间想起来,之前钱子鑫说过,这里的人手,可都是钱氏集团一等一能干的人,负责采购、后期和管理后厨的高雨洁,更是十分能干。眼前的女子,应该就是她了。 “我说欧导,这东西可都是按你们的要求准备的,到时候可别再没事麻烦我们准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是做饭的,又不是拍电影的。再说领的也是钱总给的工资,没多领一份钱。”她一脸的愤愤不平。 欧阳芳抬头,抚了一下挡住眼角的头发,慢条斯理地回道,“高大姐,听说因为拍摄这场电影,钱总这个月给了你们多一倍的工资,为的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协助我们的工作。到时候如果周小姐有什么不满的地方,闹到了钱总那里,这话可就不好说了吧?” 几句笑眯眯的话,让高雨洁瞬间蔫了,她张了张口,黑着一张脸离开了。 一切很快准备就绪,兰溪找到了一个绝对不会打扰到拍摄,但是又能观察到这里情形的地方,安静地当起了一位观众。 不得不承认,时代在进步的时候,建筑也在进步之中。这旧式的建筑,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好,可是里面的布局,舒适性和采光都要差一些。比如说进出大厅的门,还有门外的走廊,窄到只容得下三个人并排行走,而且中间那个人只怕走起路还不能甩胳膊。所以,兰溪多少有些搞笑地发现,周彤和郭晴——也就是在这部戏里出演女二号的女孩,同时也是为周彤的好朋友,一起走进来的时候,两人中间夹着个子不高的何如,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将她硬生生押过来一样,而何如很贴心地抱起了自己的胳膊,这样才不至于碰到这两位美女。 拍摄很快开始了,第一个镜头就是拍摄一对双胞胎——凌玥和凌瑶上场时的情形,她们两个是负责照顾郭晴的婢女,打扮也一模一样。按照导演的思路,她们两个是来找郭晴的,告诉她见到了男主和女主在一起。可两个人的表情似乎一直都找不到位,拍了七八条,还没有过。 原来拍戏并不好玩。兰溪看着萧望在认真地跟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说戏。萧望虽然在耐着性子,但看起来似乎也撑不了太长的时间。而两个女孩子虽然一直都在认真的说,却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最后,只见萧望多少有些无奈道,“好吧,你们两个按照自己的感觉来吧。要表现得很想要讨好对方的样子。” 七,黑色邀请函 欧阳芳终于可以休息了,她在兰溪的边上坐下了,嘴角却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演戏这东西,除了长得要让人记住之外,更多的时候,还是要有几分灵性的。这两个人丫头,最大的卖点就是双胞胎,却少了几分灵性。其实一开始我是反对加入她们两个的,上一次拍戏,一直都是她们两个在拖后腿。这一次,好歹还没有让萧大导演太浪费时间。你分得清他们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吗?” 兰溪不经意间听到了一段很夸张的八卦:据说凌瑶、凌玥两个人的妈妈就是一个心大的人,怀了双胞胎,原本是应该万分小心的,可她却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在一个工作日的上班时间,胎儿突然间就发动了,在那个年代,救护车的效率并不是太高,而她们家离医院也很远。她的婆婆也是一个相当厉害的角色,居然在确定救护车短时间内赶不过来之后,自己在家里烧了一锅热水,和凌瑶的爸爸两个人上阵,把姐妹两个接生出来。据说凌瑶的奶奶特意提醒自己的儿子,记得无论如何都要做个记号,双胞胎都是女儿,恐怕到时候弄混了。结果凌瑶的爸爸随手拿起粉笔在最先出生的女儿腿上画了一下,后来接生的什么记号都没有做。结果洗完澡之后,谁都没有办法分清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无奈之下,只能稀里糊涂认定其中一个是姐姐,所以就算到了现在,她们两个也经常为谁是姐姐而争论不休。 一切看起来总是有点儿怪怪的,双胞胎女孩两个人商量了一阵子,两个人终于蹦蹦跳跳地拿着一个信封来到了台上,将那东西递到了郭晴的手中。 短发的郭晴使用的是假发,那个年代颇具特色的烫发搭在她的脑后。拆开信封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故意晃动了几下。但是在拆开信的那一瞬间,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就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站在台下的萧望也愣了一下,却没有及时叫停。 欧阳芳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快速地站起身来,却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快速移动到了萧望的身后,那身手,连曾经练过的兰溪都惊叹不已。 有什么不对吗?兰溪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人群,在灯光的照耀下,双胞胎姐妹还在尽情地演着自己的天真和讨好,而郭晴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她突然间尖叫了一声,瞬间晕倒在了两姐妹的面前。 “卡!”萧望的脸都绿了,忍不住出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晴这是怎么了?” 李慕秋第一个冲了过去,紧随其后的就是男二号柯繁、周彤,随后赶过来的人,已经完全插不上手,只能看着李慕秋小心翼翼地抱起了郭晴,将她放到了沙发上。 舞台上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紧张的样子。兰溪原本也想冲过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人,正拿着摄影器材,对着灯光下的人们拍着。她好奇地看了一眼,确信之前周彤并没有像自己介绍过。 李慕秋最初还是满脸的关切,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像看见了一条毒蛇一样,带着一丝恐惧还有一丝厌恶,随手将一样东西塞到了萧望的手中。 欧阳芳的反应很是奇特,她在第一眼看清了萧望手里东西的时候,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伸手就将那东西一把拽了过去,语气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满不在乎,“这不过是一个道具而已,是什么人居然胆子那么大,会把道具给换了?不是已经强调过,那个年代的人用的纸是白中略泛黄吗?大荧幕可是容不得出一点儿错误的。” 几句话总算是稳住了场面,郭晴苍白的脸上虽然还有些不安,但终究还是好了不少,她喝了几口水,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看今天大家赶路肯定都有点儿累了,要不今天还是先到这里吧。我和萧导演再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导演,要不,明天早上安排他们早起?”欧阳芳的声音再度响起,每一句话都带着不容质疑的权威。 片场里异样的沉默,没有人追问那是一张什么纸,上面写了什么东西,可看他们的表情,又像是完全知情。在那一刻,兰溪突然之间感觉片场的气氛变了,而自己就成了唯一一个局外人。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到了房间。 周彤卸了妆之后很快就到了兰溪的住处,她总是欲言又止,面对兰溪的时候,似乎总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管周彤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样子,但在兰溪的印象中,周彤一直都是那个毫不起眼的守在向涛身边的女孩子。向涛死亡的真相,早已经随着林丽莎的死亡而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那她现在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呢? 会是因为安琪儿吗?兰溪皱了皱眉头,自从上一次的案子之后,安琪儿又马上投入了工作,除了见了一面,两个人简单地说了一下现状之后,再没有什么交集。难道这一次,周彤是因为那些传言,来向自己求助的吗?处理感情的事情,可是她最不擅长的,只要看看现在和乔智的尴尬关系,周彤就应该明白,自己面对情感纠纷的时候,智商并不比普通恋爱中的女孩高多少。 “这可真是一场灾难,其实请你来这里,我真的是有自己的私心,可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古怪了!刚刚芳姐找到了我,说我们的拍摄计划,时间不得不延长,到时候还得让我出面跟子鑫沟通。而且,今年的冬天可能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这可真是太棘手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周彤的表情看起来很着急,但无论是表情还是说出来的话,都让兰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 兰溪给她倒上了一杯茶,那是一壶欧阳芳特意泡好了送过来的柠檬茶。周彤心不在焉地接了过去,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周彤多少还有些犹豫不决,但恐怕到了她不得不开口的时候,她几乎是鼓起勇气看了兰溪一眼,“溪溪姐,你注意到了吗?郭晴不是因为血糖低什么的晕倒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刚刚吃过午饭,虽然身为演员,我们需要控制体重,但不代表我们一口饭都不吃,而且还有专门的人给我们配好了营养餐。所以,她是因为这个。” 说完这些,周彤拿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卡片的下端,一个看起来狰狞的骷髅头,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荧光。 八,前奏 黑色的卡片,猩红的字迹,还有那张看起来很有立体感的骷髅头,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诡异,上面是一行读起来都令人惊心动魄的字,“欢迎开始死亡之旅,我在地狱等着你!” 兰溪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显然是一张精心设计之后的卡片,尤其是那张骷髅头,绝对不太可能是随随便便从什么网站上下载之后打印上去的。 “你看出了什么?”周彤一脸的急切,她早已经见识过兰溪的厉害,也很清楚她只要发现了问题,就会穷追不舍,所以才会下了很大的决心,将她请到这里来。 兰溪皱了皱眉头道,“卡片设计得不错,应该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我想,能费这么多心思弄出来这张卡片的人,一定很有才华。” 周彤差点儿被喝下去的水呛着,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勉强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问道,“好吧,你的关注点真的很奇怪!溪溪姐,我在跟你讨论很严肃的问题,所以你能不能认真点儿?虽然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但是我能肯定,郭晴就是看到了这张卡片,才会吓成那个样子。现在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肯见呢。” “可能只是什么人的恶作剧。”萧望双手插着兜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你们不用太放在心上。兰溪,我想,明天早上,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我们接下来要拍的一场戏,需要一个客串的演员,本来她是应该今天晚上就到的,可刚刚一个电话打过来,她临时有事,赶不过来了,所以需要临时找人救一场。” 周彤目瞪口呆,她看了看萧望,又看了看兰溪,一时间有些插不上话来。她本来就是一个性格多少有些内向的人,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局面。 面对兰溪爽快的答应,不只是萧望,就连周彤都吓了一跳,不过对这样的结果,萧望倒是十分满意。 随后,萧望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兰溪的面前,兰溪接过去的时候,感觉上面还带着淡淡的百合的香味。想不到还是一位爱美的导演,兰溪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也看得出来,那同样是一张带着骷髅头的卡片,上面写着:欢迎开始死亡之旅,死神在你的面前跳舞! 周彤的脸色涨得很是难看,不过一向在他人面前保持完美形象的,也只是用手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抬眼看了看萧望。 “不用太惊奇,其实像我们干这行的,总是会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我都见怪不怪了,只有那些没胆子的小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有底气,就应该当面说清楚所有的事情不是吗?所以,你们完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对了,随口说一句,这卡片肯定是那个胆小鬼深更半夜放到我门口的,我出来的时候让小区安保们查一下,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萧望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冷静。 不速之客显然不只是萧望这一个人,欧阳芳也很快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她虽然已经换上了睡衣,脸上的妆却没有卸下来,进门之后嘴就没有停下来过,“听说萧导拜托兰小姐顶替拍几场远景戏?那可真是太好了,明天早上的那场戏,你还得早点儿准备。当然了,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我们是不能随随便便拉一个人进组的,这毕竟是拍电影,除了要对观众负责之外,最重要的还需要向投资人负责。不过,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不得不抽出时间来跟你说一下戏,虽然只有两句台词,但要说出那种感觉,还有眼神和体态。我希望你到时候可千万要沉住气,萧导是一个很追求完美的人。” 欧阳芳不经意间低头,就看到了兰溪握在手里的那两张卡片,她吓得惊叫了一声。门外似乎也有了什么动静,就在自己门口的不远处。兰溪皱了下眉头,不会有错的,外面地上虽然铺着地毯,但那声音还是能听得出来。虽然很轻,但她确认,应该不是路过,而是在门口偷听。 “你们怎么也会有这种东西?哪里来的?天哪,怎么会——你们怎么也会收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把它给扔了?”欧阳芳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她虽然在假装不在意,但是她的神情显然说明了一切。 “这么说,欧阳导演也收到过这个?不知道上面都写了些什么东西?你又是怎么处理的?”兰溪急忙出声问道。 如果只是周彤、郭晴包括萧望这样的名人收到卡片,这似乎很常见,毕竟他们都是公众人物,粉丝的狂热,有时候完全无法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但欧阳芳——她基本上已经出于隐退状态,就算是有她的粉丝,恐怕也已经是稳重的成年人,绝对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周彤似乎一向不喜欢太过激烈的情感交流,她带着浅笑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柔声道,“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也认为会是恶作剧,可能是也只是粉丝们好奇吧。毕竟我们拍的这部片子,多少带着一点儿悬疑色彩。都有兰溪你亲自来这里压阵了,就算是有什么人想要动手脚,恐怕也会忍着吧?我看大家还是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欧阳芳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太正常,她看了看周彤,一脸的若有所思,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何如的到来,打破了多少有些尴尬的局面。兰溪特意看了一眼,她的脚上踩着的是一双半高跟的皮鞋。刚才那个偷的人,会是她吗?兰溪假装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话。 不过兰溪很快发现,何如虽然看起来长得很普通,却很快就将这里多少有些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她连声道,“从前只知道海风吹起来很吓人,可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风也大起来也很吓人呢。雨还没有停呢,风就已经大起来了。听说过几天还有台风,还好我们接下来大部分都的内景戏,要不然的话,可真就热闹了。” “咦,你们怎么也——真是好奇怪,我刚刚从郭晴那边出来,听李慕秋说,他也收到了一张卡片。不过他觉得那卡片挺有意思的,就随手塞到了自己的包里。你们在这里研究出来什么了吗?”何如一连串的问号,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 九,不和谐的音符 欧阳芳带着无奈的表情,将那张卡片塞到了何如的手里,“既然你喜欢,那就交给你慢慢研究吧。我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她多少有些不解地看了兰溪两眼,随后一句话没说,就优雅的离开了,还不忘顺手替她带上了房门。 三个女人一台戏,就算兰溪不问,她们两个自然也会说点儿什么给自己听的。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周彤和何如两个人,既然完全不在乎,叹了口气之后,继续他们之间的话题。 直到兰溪的八卦之心燃起,假装不经意提起了欧阳芳,何如才带着几分羡慕又有几分嫉妒地说道,“我最佩服的就是芳姐,她真是太能干,而且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计较别人要什么回报,只求自己过得心安。不过,太有原则的人,多少都会有点儿不尽人情,她从来不听任何人的解释,底下的工作人员犯了错,她从来都不听别人的解释,只是重复一下对方的职责,并且绝对不允许对方犯第二次。” 不过话里话外,何如对欧阳芳都带着一种欣赏的态度,那是一种由衷的欣赏。其实兰溪也能看得出来,虽然萧望是导演,但负责这里大小事务、被奉为权威的反倒是欧阳芳,她那张看起来很有棱角的脸,本身就有一种女王般的气场。这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当年看过的那场戏,欧阳芳在那里面演的那个又坏又奸但似乎又很有原则的女二号,这和她本身的气场的确很像。 反倒提到萧望的时候,何如没有什么评价,只是说,萧望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追求,目光看得比较远,自然一般人也追不上他的步伐,话里话外,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排斥。 兰溪灵机一动,和何如达成了一项协议,那就是让她私底下问一问,到底有多少人收到了那张卡片。不过这种事情,恐怕想不动声色也难,但看何如的性格,应该能应付得来,而且还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兰小姐,你认为这其中会有什么问题吗?”何如皱紧了眉头,瞪大了自己那双小眼睛,一脸担心地看着周彤,小心地问道,“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我怕的是彤彤会不会成为什么人攻击的目标?其实自从她走红了之后——”“什么走红,我现在这只能算是半黑不红吧?”周彤不忘适时地谦虚一把。 何如皱了皱眉头,“好吧,这事儿我放在心上了,一会儿我就去打听。明天这个时候肯定就能问出准信来。放心,做这种事情,我最拿手了。” 周彤还是那样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何如的安排下离开了。她一定有什么心事,只是为什么却不曾说出来? 很快,兰溪发现自己有规律的生活很快被打乱了。早上五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被那个叫小芬的化妆师叫醒,让她马上去找自己化妆还有换衣服。接着,顶着一脸厚厚的妆容,穿着件民国式长裙,来到了拍摄的场地。 虽然这里刻意保持了原来的模样,但空气中却混杂着油漆、香水、咖啡、消毒液的味道,据说欧阳芳有洁癖,所以每天负责打扫的人都要喷洒一遍消毒液。兰溪不喜欢这个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萧望和欧阳芳,精神抖擞地在现场忙碌着,一个穿着绿色旗袍的女子,正坐在旧式的沙发里认真地读着手里的稿子,亮着的台灯,正好投在她一边的脸上,所以从兰溪的方向看去,是一张极美、极认真的脸,不知为何,她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不安。 拍摄开始了,当萧望最后一次确定了自己的需要的灯光之后,很快朝着欧阳芳做了一个可以开始的手势。 之前的拍摄,已经陆续进行了一个多月,所有的人,都已经多少达成了默契,除了新加入进来的兰溪之后,萧望的任何手势,这里的人都可以秒懂。 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而且还是远景,但兰溪却能感觉到,萧望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对待着自己。不过,顶着这样的打扮,总让兰溪感觉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痒,那些据说早已经被藏起来的小黑卡子,让她浑身不自在。 所有的演员陆续就位,何如小声地向兰溪介绍,那位穿着绿色旗袍的女孩叫莉莉,她就是这部片子里的女三,是一个人缘不怎么好,但却因为美丽而很受欢迎的女孩子,很受萧导演的重用。这一次,她扮演的是一个清纯角色,痴情剧中的男二柯繁,反倒成为女二利用的工具。 兰溪照着之前的指挥,在萧望说开始之后,她在房间最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下来,手里拿着一张旧式的报纸认真地翻看着。台词只有那么一句,是接着莉莉的话,说一句:“是啊,报纸上说,暴风雨就要来了。” 萧望的后面还摆了几张简易的椅子,周彤从外面很快走了进来,她朝着兰溪微微一笑,这让兰溪感觉安心不少,随后在萧望的身后坐下了。 摄影机很快开始忙碌起来。兰溪的位置不起眼,而且被拍到正面的可能性极小,所以她可以正好观察那些工作人员,不经意间,她又看到了之前那个拿着照相机的人,不过这一次,他似乎正忙着准备什么东西。 从兰溪的地方看过去,依然能看到的是莉莉的侧脸,她的确很美,只是无论和周彤还是郭晴相比,她脸上的妆似乎浓了点儿。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她多少有些粗哑的嗓音,还是平淡无奇的声音,让人瞬间会完全失去对她的兴趣。 果然,老天是公平的,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所幸的是,后期的配音,会完全弥补这个不足。 所有的人都在紧紧地盯着莉莉,兰溪看得出来,莉莉是有些紧张的,她的目光多少有些闪烁不定。不过,她镇定地按照剧本的设地,斜躺在沙发上,多少带着一丝抱怨道,“都说是人走茶凉,我这还没有走呢,怎么所有的人就把我忘了?口口声声说要来探望我,还不都是说说而已。” 兰溪莫名其妙地看到有一丝阴影从莉莉的眼中闪过,接着,柯繁和郭晴,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摄像机的镜头。 十,现场表演 看过剧本的兰溪知道,这是一出郭晴上演的苦肉计,她特意在莉莉喝的药里动了手脚,害得莉莉病情加重,随后她反倒借口莉莉想要污蔑她,离间了柯繁和莉莉之间的感情。 刺眼的灯光下,莉莉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绿色的旗袍将她的好身材恰如其分地勾勒了出来,她的脸上多少带着一丝慵懒的笑容,显然,莉莉并不是全神贯注地在演戏,而是有什么东西藏在她的心里,她的笑容里,总带着那种我知道你心里秘密的意味。兰溪总感觉,她看向柯繁的目光,似乎时不时总瞟到萧望的身上。 这样的分神让兰溪多少有些懊恼,她可是第一次上大荧幕,虽然是业余的,但怎么也得拿出一点儿敬业精神。可那种想法,却在兰溪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总感觉莉莉像是知道什么秘密,而且那个秘密,似乎和萧望有关。 周彤看起来并不轻松,从她坐的地方,正好能看到监视器的内容,所以她时不时抬起头看看现场,又不时看看兰溪。 凌玥和凌瑶两个人端着药罐走了进来,按照剧情的安排,她们两个在客厅的一角将药滤好了之后,再由凌玥将手送到沙发前,柯繁亲自喂药,而一旁的郭晴,再说两句打趣的话,却让柯繁明白了眼前的莉莉不仅仅是在装病,而且她还深爱着柯繁。郭晴假装吃醋离开,随后柯繁也追了出去。 在一旁扮演的兰溪终于意识到,演员也不是一个谁都能从事的职业,就拿她自己来说,她需要时时刻刻地准备在,在镜头转向自己的一瞬间,说出自己的台词,而且还要配合表情和动作,这还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兰溪同时也在悄悄观察着台上的人,跟莉莉不自然的表演比起来,郭晴显然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拿捏的很到位,而且态度看起来谨慎而认真,兰溪恍惚之中有种感觉,郭晴就是剧中的角色,那个腹黑却看起来是朵白莲花的女二。 有些东西却不是演出来的,比如说柯繁看向郭晴的眼神,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每次看到她时,眼里的温柔几乎是掩饰不住的,他爱郭晴,这就能解释昨天为什么他会那么紧张郭晴的状况。不会有错的,兰溪曾经在乔智的眼中看到过!如果不是动了真情,恐怕很难有那样的表情。 兰溪叹了口气,跟演戏比起来,她更喜欢看这里的人演戏。那对双胞胎一前一后去了客厅的一角,忙着将药罐里的药倒出来。打开罐子的一瞬间,兰溪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柠檬的香味,深红色的汁液从罐子里面倒了出来。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兰溪忍不住想笑,不过隔着屏幕,观众们自然是闻不到那浓浓的柠檬味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股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的时候,现场的气氛莫名其妙地尴尬了起来。明明所有的人的表演还在继续,尤其是灯光正中心的莉莉、郭晴和柯繁。再看台下,周彤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而看起来一向小心的何如,一脸的哭笑不得。欧阳芳却一脸严肃地看着台上的每一个人。 兰溪的目光再度扫过莉莉的时候,恰好莉莉的头转向了兰溪所在的角落,避开了镜头。兰溪清楚地看到,莉莉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厌恶。是的,兰溪很确定,那是一种由衷的厌恶,绝对不是演出来的。是厌恶站在她身边的人,还是厌恶那碗带着浓浓柠檬味的水? 但在她的脸再度对着镜头的时候,兰溪发现她几乎是瞬间变回了原来的表情:虚弱、讨好,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害羞的感觉。 果然,有些东西真的是自己学不来的,兰溪突然想起了当年设下的那个陷阱,明明之前他们已经多次排练过,可是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有些细微的动作,明明可以更加顺利地将郑峰引入陷阱的东西,完全被她抛到了脑后。 整个房间安静得有些吓人,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那三个人的身上。兰溪多少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尤其是眼下这个时候,那些夹在她头上的卡子,让她感觉更不舒服了。 “小丫头,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身子弱,这几天天气不好,尽量不要出门,为什么不听话还是出门了?快,听话,把药喝了。”柯繁接过了双胞胎中的一个递来的药碗,将碗递到了莉莉的面前。 兰溪不能肯定到底是凌玥还是凌瑶,因为她们两个长得太像了。 莉莉一脸的苦笑,“事情紧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出门。这药——太苦了,我还是忍忍,过两天就好了。” 说着,莉莉将碗放到一旁的矮几上。柯繁又将药碗端了起来,他拿去了碗中的勺子,在碗中搅拌了几下,叹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吃药还像小时候那么费劲。总不会还要我喂吧?” 坐在莉莉旁边的郭晴,笑眯眯对着柯繁道,“我可真羡慕你们,都到了这个该避嫌的年纪,还能两小无猜。” 柯繁的表情马上变得不对,莉莉的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她看了看郭晴,接过了碗,赌气一般将碗中的药一口气全喝了下去,随后又将碗重重地放到了边上的矮几上,随后瞪着眼睛看着郭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缘故,兰溪发现莉莉的脸色更白了,就连身体看起来都多少有些僵硬。她闭上了眼睛,随后猛然间又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郭晴,又看了看柯繁。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突然之间就发生了,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莉莉,突然间身子一挺,她的呼吸都变得大声起来,随后猛然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脖子,随后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吐出来,但也只能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她尖叫一声,随后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十一,命案现场 兰溪在那一刻脑袋是停顿的,她当然看到了莉莉的变化,甚至有些惊讶于莉莉表演的真实,听她的惊叫还有痛苦的挣扎,让兰溪努力压抑着想要冲过去救她的冲动。按照剧情的发展,真的是这样的吗?她隐约记得,周彤曾经说过,这是一起在时代浪潮造就的爱情悲剧,怎么突然变成了凶案现场? 就在她走神的那一瞬间,站着的莉莉猛然间倒在了地上,她的身体痛苦地翻滚了几下,双手在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脖子,像是要把自己的喉咙抓破,可最后长出了一口气后,她的身子开始猛烈地抽搐着,嘴角泛出了白沫。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因为萧望和欧阳芳,两个人同样一脸的震惊,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萧望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叫停。他手忙脚乱地冲到了前排。与此同时,欧阳芳大声地叫起来:“停,停,快停下来。” 人群之中一个人开始尖叫起来,人群开始涌动。兰溪第一个冲到了前面,等她发现情况不乐观的时候,想要阻止人群已经来不及了,萧望、欧阳芳、柯繁还有那对双胞胎姐妹、何如、周彤,还有后退了几步,吓得面无人色的郭晴,所有的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快,叫救护车。让开地方。萧导演,暂时让所有的人离开,欧阳芳你留一下。其余的人绝对不能离开山庄一步。”兰溪瞬间变得不淡定了,尤其是在确认了莉莉的情况之后。 “她怎么了?她这是——犯了什么病吗?”一旁的郭晴不安地问道,她想要凑上前来看一看,但犹豫着又退了半步。 欧阳芳利落地拨打了急救电话,可是很显然,信号因为时好时坏,欧阳芳着急地想要跟对方交涉。直到兰溪朝着她摇了摇头,欧阳芳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抱歉,随后挂断了电话。 兰溪站起身来,看了看众人,最后将目光对着欧阳芳说,“来不及了,她已经死了。”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天哪,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周彤捂住了眼睛,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滚落。 不知道为什么,兰溪看到萧望的脸上多了一丝轻松的表情,就好像莉莉的死,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一样。 欧阳芳站起身来,在人群中寻找萧望的身影,随后,她对着萧望道,”萧导,你能不能暂时带着这里的男工作人员去一旁的道具间里等候,我记得一楼有一个空房间。把所有的男人都集中到那里去?现在是出了人命,只怕警察们随后就会赶过来,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会有大麻烦。你尽量快一点儿。” 萧望听从了她的指挥。随后,欧阳芳又将所有慌作一团的女人们集中到了一起,让何如带着他们离开。 房门被关上了,拍摄用的灯光还看着。莉莉的脸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难看。兰溪低下了头,就在这时,她看到莉莉倒下的地方,地上多了一张卡片,那张闪着荧光的卡片上反闪着亮光,骷髅头看起来是那么的显眼。她拿出一方手帕,将卡片捡了起来,上面果然有一行令人心惊的小字:通往地狱的大门已经打开,死神向你张开怀抱。 欧阳芳的脸色十分难看,恐怕是第一次面对一具尸体,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兰溪,口中嘟囔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兰溪开口问道,她抬起了头,看到欧阳芳扭曲的表情。 欧阳芳脸上多少有些不安,她似乎还有几分庆幸,“天知道这到底是幸还不是不幸,这是莉莉抢来的角色,原本预定出现在这里的,是温蓉。温蓉——突然病了,再加上之前外景拍的都是远景,所以导演才答应换人。”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显然表情带着一丝难堪,或许,温蓉并不是病了。 难道说谋杀针对的人,其实并不是莉莉,而是温蓉?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天哪,如果不是临时换角色的话,今天送了命的人,其实应该是温蓉对吧?” 高雨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她猛然间推开了门,提高了嗓门大声道,“天哪,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不会惹下什么大麻烦吧?钱总虽然说了,让我配合你们的工作,可是你们不能给我惹麻烦啊?她是怎么了?” 兰溪隔着手帕正在检查莉莉之前用过的那个药碗,上面还带着浓浓的柠檬的香味,只是碗底多了一点儿白色的结晶。她闻了一下,一股杏仁的苦味飘进了自己的鼻孔里。氰化钾,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到底跟什么人结下了仇,居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死了。”欧阳芳面无表情地回道,她看了一眼高雨洁,“恐怕接下来得报警。这里的信号不太稳定,你那里有固定电话,麻烦你打电话给110。” “你说什么?”高雨洁因为突然间受了惊吓,声音变得又尖又细,连声问道,“人命?怎么会出人命?天哪,钱总可是说过——” 惊恐之中,好歹高雨洁还没有丧失理智,她昏头昏脑地冲了出去,口中还大叫道,“天哪,是得把警察找来。” “接下来,我们得暂时封闭这间房子,等着警察们来处理。”兰溪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欧阳芳,轻声道,“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不能触碰。必须得找两个可靠的人守在门口,等着警察出现。” 房门被一把旧式的锁暂时锁上了,钥匙暂时由兰溪保管。直到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兰溪才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何时路上已经刮起了狂风。 “电话线被刮断了。没有动静。我的手机没有信号。”高雨洁几乎一脸愤怒地冲了进来,黑着一张脸看了看欧阳芳,又看了看兰溪,“我派人下山去找警察过来,不过来回怎么也得四十分钟。起风了,预报说有台风要登陆,这该死的鬼天气!现在怎么办?” 暂时安排欧阳芳和高雨洁两个人守在门口,兰溪快步去了二楼,所有的女人们都被暂时集中到了最靠近楼梯的客房里,原本是打算让莉莉住下的,只是她因为嫌弃这里的条件不好,坚持拍完戏之后回到城里住。 很显然,所有的人急得都像是蚂蚁一般团团转。兰溪暗想,这些人虽然是演员,而且怎么说也应该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亲眼看到熟悉的人在面前死去,只怕还是头一次,只要看她们慌乱的模样,就能想想得出来,之前那个可怕的场景一定让她们受到了惊吓。 十二,骤雨下的山庄 兰溪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几乎是马上围成了一团,七嘴八舌地打听下面的情形。显然,还有人抱着一丝幻想,希望那只是一场恶作剧。 兰溪飞快地扫了一眼房间。这个房间的布局跟自己的房间一模一样,只不过床边多了一把竹椅。她吩咐大家都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真的很抱歉,莉莉女士已经死了。还请大家节哀,接下来,大家不要单独一个人行动,每个人都要确保另外一个人跟自己同行,直到警察们来这里之前,所有的人都只能待在二楼。” “谁跟我一起去给大家泡一点儿茶,这么冷的天,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警察们才会赶过来。”何如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这显然也正是兰溪想要的,她需要这里的定下神来。目前为止,她还不是正式的警察,所以绝对不能私自插手这起案子,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恐怕这里发生的事情,远比当时钱为先死亡案更吸引人,也更引人注目。 郭晴在不住的发抖,她看起来吓坏了。周彤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在床边坐下。随后,也挨着她坐了下来。那对双胞胎把排站着,直到近距离的观察,大概是因为哭过的原因,她们脸上粉底已经被擦去了大半,露出了脸上的雀斑。 另外几名工作人员坐在另一边,显然她们平日里是住在外边的,对这里的情形并不熟。不过,有两个留着短发的女孩子,很自然地走过来,提出要帮何如一起去煮茶。 “多煮上一壶吧,我想楼下的人也同样需要定一定神。”兰溪轻轻叹了口气。 在喝上一口热水之后,一直都强装镇定的郭晴,情绪果然还是失控了,她的眼神看起来呆呆的,之前的灵动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虽然唇上涂了口红,可眼下那红色看起来却多少有些怪异。她的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之前的优雅和从容,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的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裙角,真丝质感的衣服,瞬间变得不成样子了。 不用问,郭晴是除了柯繁之外离死者最近的一个,恐怕也是受影响最大的那个。继续这样下去,她的心态恐怕很快就会崩塌。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不太明白,谁会想要杀了莉莉?她不是——她虽然有时候争强好胜,但也不会伤害到谁不是吗?她是怎么死的?中毒?送上去的那碗药,其实是茶不是吗?”郭晴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抬起眼睛望向了兰溪。 双胞胎中的一个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夸张地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动过那个药罐,里面的东西,不是道具师安排后厨准备好的吗?” “那药个药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何如指出了一个最明显不过的事实。她同时有些犹豫地看着那对双胞胎。 “当然啦,里面是柠檬水,还有红茶。不然的话,总不能熬一罐真的中药给她喝下去吧?”双胞胎同时将脸转向了何如。 何如点了下头,随后放慢了语速,似乎努力想让双胞胎能听清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一样,“我的意思是,除了红茶和柠檬之外,一定有别的东西。” “不可能,绝对不能。”双胞胎之一固执地看着何如,一字一句道,“药罐是早上六点的时候我和凌瑶一起去洗过的。装着柠檬红茶的瓶子就放在冰箱里。当时瓶子里还封着口,绝对不会有错的。你不会是怀疑我们两个在那上面做了什么手脚吧?老天爷可以作证,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做。况且,我们跟她——绝对没有什么仇。” 除了反应不够机敏,看起来不够聪明之外,凌瑶和凌玥两个人显然是一个进退如一的整体,她们看起来并不怎么为莉莉的死而伤心,似乎也没有觉得有丝毫的内疚。就算何如的猜想会对她们两个造成一点儿困惑,但她们显然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而觉得苦恼。 果然,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人,才会因为别人的怀疑和不小心被扯进某件事情而觉得内疚,眼前两姐妹显然不是那种人。 “还有可能是在那个药碗上。”何如继续着自己的合理猜疑,“小说中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有些东西会被涂在上面,只要沾到了唇边,就会马上让人丧命。所以,她中的是什么毒?” 房间瞬间再度安静起来,所有的人目光再度对准了兰溪。此刻,仿佛兰溪才是她们的主心骨,也只有她,才会让她们完全心安。 “根本我的判断,应该是氰化钾,但这还要得到法医的证实。”兰溪点了点头。 一直有些犹豫的周彤,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之前莉莉不是跟萧导演说过,她最讨厌喝的就是柠檬泡出来的东西吗?不是说了用普洱茶代替吗?为什么她又突然之间改主意了?” “对啊。”何如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看了看周彤,对着兰溪吃惊地叫道,“唉,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最不喜欢酸味,为什么偏偏这一次换成了柠檬红茶?照她那个脾气,也应该不会喝下去,怎么偏偏没有拒绝呢?” 直到这时,兰溪才知道了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莉莉一向不喜欢酸的食物和饮料,哪怕只是添加出来一点点,她的表情就会抽搐。所以在拍电影的时候,绝对不能让看出来。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早就跟萧导演说过,无论如何药汁都不能是酸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事情发展得有点儿莫名其妙,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明明站在台上的她都能闻得到柠檬味,明明知道自己喝下去就会表情抽搐的莉莉,却一本正经地喝了下去? “天哪,不会是真的中邪了吧?三年前死的那个小演员——”人群之中传来一阵低语。 当兰溪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察觉到周彤的表情有些异样,那些原本的议论,也瞬间停住了。恐怕所有的人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发问的好时机。 十三,风雨飘摇 “其实,今天原本出现的人应该是温蓉吧?”何如突然间插了一句,之前那个角色的外景,不都是温蓉拍的吗?我昨天还好奇,温蓉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现呢?” 真是有意思,又提到了这个问题。兰溪好奇地看着房间里的所有人。显然,每个人对这件事情都是知情的,但又是他们不能左右的事情,所以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望着他们。 见兰溪看着自己,周彤无奈地点了下头道,“何如说的没错,其实一开始定下的角色,就是温蓉。莉莉应该扮演的,其实是你临时客串的那个小角色。如果不是温蓉昨天不肯出现,就不用麻烦你了。但这件事情事先并没有声张,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兰溪叹了口气,端起了另外一壶茶,随后走出了房间。 周彤和何如,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她们当然听到了那句小声的议论,彼此对视了一眼,何如的眼睛里带着一丝闻讯,但周彤却淡定地摇了摇头。何如皱了皱眉头,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双胞胎之一歪在了床上,不经意间看到了外面的天空,忍不住低声惊呼道,“天呢,真的刮起了大风,不会台风真的来了吧?不是说只是路过吗?” “导演不是说过,重头戏就是台风来袭的时候拍摄吗?真是个拍戏的好日子,可眼下,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莉莉是中邪了吗?”周彤的脸上带着苦笑,还有那种说不出来的痛苦。 楼下又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形,推开门的时候,兰溪差点儿被满屋子飘出来的烟味呛出眼泪,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抽起了烟,看这架势,这些男人是打算把自己做成烟熏肉吗?她打开了门,同时在另一边,柯繁打开了窗户。 相对而言,这里的男人理性了不少,没有人开口询问什么。柯繁手忙脚乱地接过了兰溪手中的壶,所幸的是,这个房间里也存了不少一次性的杯子,所以每个人都能喝上一杯红茶。 空气中又弥漫着浓浓的柠檬的香味,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味觉会触发人们更清楚的回忆,所有的人,脸色更是难看。 “那碗药里,被什么人动了手脚对吗?瑶瑶和小玥,绝对不可能是她们两个做的。”萧望胸有成竹地开口,他看着兰溪,“就她们两个那智商,先不说绝对不可能跟莉莉那样的女孩子结仇,最重要的是,她们两过算是真的恨,也会直接动手打她一顿,而不是偷偷摸摸做这样的事情。那到底又会是谁呢?我想不明白——” “那个人,或者说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柯繁的表情十分平静,他同样抬头看了看兰溪,显然是想从她口中得到更多的现实。 不等兰溪开口,一旁的萧望就带着几分不解地开口道,“其实我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情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会不会是有人在开玩笑?” “目前看起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都是一场蓄意的谋杀。”兰溪不动声色地回道。 她是一个局外人,能感觉到这其中有暗潮在涌动,只是她却不太明白,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做出这样的事情? “别傻了,谋杀?你是说谋杀莉莉吗?如果说有人想要杀了周彤,我觉得还可以理解,毕竟杀掉了女主角,这个角色就有可能会落到其他人的身上。可莉莉,绝对不可能,她勉强只能算是一个女三号吧?而且她还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虽然有那么一点儿争强好胜,但在这一行,谁还没有一点儿上进心呢?可为什么有人会要杀她呢?”柯繁一脸的无奈。 萧望的态度却多少透着那么一点儿古怪,他冷冷的在一旁回道,“就是因为她不太聪明,所以才会被杀吧?她可不是一个惹人喜欢的女孩子,而且多少有点儿自以为是。”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兰溪当然不了解莉莉,她是今天一大早赶过来的,和她的交流,也只是在那个地方互相看了几眼而已,恐怕莉莉都未必知道她的名字。但萧望肯定是理解她的,眼下这种情况,在确认过莉莉的死讯之后,萧望作为一名导演的反应,未必多少有些冷血。 “如果被杀的人是温蓉呢?”兰溪单刀直入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她的目的当然是试探,看看萧望的反应。 却不曾想,这一次大惊失色的人却是最不应该激动的柯繁,他点了点头,连声道,“那就能解释得通了。温蓉,她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很不得志吗?随意给自己加词、抢镜头不说,还总是处处针对别人,这里的人,谁没有受过她的气?” “但还不至于想让别人杀了她吧?”萧望皱了皱眉头。 当兰溪拿出那张卡片的时候,萧望、柯繁倒吸一口凉气,道具师邱少华却只是凑过来看了一眼,一脸的好奇。其他几个人却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是在莉莉倒下的地上发现的,不知道是一直都在她的身上,还是有人放在她身边的。所以我希望警察们赶来的时候,能让我再看一看当时拍摄到的画面,或许在那里能找到答案。”兰溪轻叹了口气。 萧望和柯繁两个人虽然看起来还是十分的镇定,但他们显然也怕了,过了一会儿,萧望才郑重其事地看着兰溪,“天哪,你说——这可能并不是一场恶作剧,而是谋杀的开始对吗?到底是什么人?唯一不在场的人是温蓉,难道是她?” 兰溪也同样茫然而没有头绪,她中止了这场谈话,让他们不能继续在这里胡思乱想。找出事实真相,或许会让人兴奋,但这应该由更专业的警察们来完成对案件的侦察。不过,无论凶手是什么人,那他必然是一胆大心细的人,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封闭的环境,在最初的惊恐过去之后,恐怕人人都会想要他参与调查这件案子,或者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他们会像个孩子一样,沉迷于侦探游戏而不能自拔。兰溪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警察们也该赶过来了,接下来对他们来说,可能会是漫长的一天。 十四,猪队友 欧阳芳也是抱着同样的态度,不过她多少有些犹豫不决,因为在她看来,莉莉取代温蓉成了女三,又让兰溪临时客串了原本莉莉有演的角色,这本来就露出了苗头,再加上在拍摄电影的时候,主要的角色只有那么几个,其他人,如果不是狂热粉丝的话,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是不是换了角色。况且,拍外景时温蓉和萧望大吵那一架,再加上昨天迟迟没有出现,所有的人都知道,第二天出现的人应该是莉莉。 虽然欧阳芳没有明说,但很显然,她并不喜欢那个野心勃勃的莉莉,更是不喜欢莉莉那种为了争取角色,不惜出卖朋友的行为。 高雨洁从一开始就带着一丝不耐烦,现在更是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希望能马上离开这里。她的口中不停地抱怨着:这里本来是一个再平静不过的地方,她最开始,只是希望这些人马上完成拍摄之后,还这里平静的日子。至于死的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她都是用那种无所谓的态度,用她自己的话说,“反正死的是你们的人。” 欧阳芳沉默不语,换作是之前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反击,此刻的她,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半天没有回话。 “你们剧组是不是开机的时候,没有拜祭什么神仙呢?你们这一行不是最讲究这个吗?当年那些恐怖片里,不都说讲开机仪式上,一定要拜神仙的。”高雨洁突然神秘兮兮地开口问道,“我们家邻居也有一个混演艺圈的,听他说,剧组闹鬼、出事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不会觉得还是从前吧?”欧阳芳瞪了她一眼,但当兰溪一脸疑问地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是点了下头道,“开机仪式还是举行了,毕竟这也是圈内的习俗,我们不好不遵守。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心不诚,怎么会灵呢?”高雨洁打开了话匣子,“你们还记得那个新闻吗?那个叫什么很热门的电视剧,当时不也是在这里拍的吗?其中有一个女演员,不也是演戏的时候出了状况,送到医院就死了吗?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不吉利的,要不是钱总承诺说,很快就这里就拆掉,我可死活不会留在这个闹鬼的地方。真是吓死人了。” 三年前?兰溪有点发愣,三年前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过那时的她,已经身在国外。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芳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见兰溪看着她,只见她轻轻摇了下头道,“《十里红妆》,不会有错的,那部电视剧,当年很红不是吗?死了的那个演员叫季歌,还毁了一个很有前途的男演员。你看看,恐怕你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吧?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原本是有可能崭露头角的,可惜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个个子不高、脸黑黑的年轻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吃惊地看着站在门前的三个女人,摘下了已经湿嗒嗒的帽子。直到此时,兰溪才意识到,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雨。 “天哪,你们不就是拍个戏吗?怎么还能拍出人命来呢?我听说了之后,腿都快要吓软了。哎呀,一点儿都不瞒你们说,我今年才通过警察招聘入的伍,什么场面都没有见过。这一上手来都是人命案子,真是没想到。可我师傅也没在,他去市里了。我看还是跟上头联系吧,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我倒是想扮演一会英雄的大侦探,可不行啊,要不——你们还是先等等吧?”来的小警察说出了一连串的话,随后仔细地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就没完,不过从他说出来的那些话中,兰溪很快就提炼出了要点,眼前这位小警察叫常宽,在这个镇子上,只有常宽和他口中称的师傅,负责镇上的治安,另外还有一位户籍管理的警察,另外还有几位协警辅助他们的工作。因为镇子不大,所以他们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开着巡逻车在街上四处查看。 “我师傅今天早上临走的时候,特意提醒我多注意这里的情形。所以我和几位协警,没有放过每一个从这里下山的人。咦,你怎么看着你有点儿眼熟?你不会就是那个兰溪吧?”常宽猛然间停下了抱怨,眼睛亮亮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兰溪,认真地看了看兰溪,“不错,不错,我最大的特点,就是见过的人绝对不会忘的。你就是那个兰溪,电视上看到了。天哪,有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说不定不等师傅回来,案子就能破了,说吧。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兰溪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热情的警察,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事情情形。不过,却也不能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同时坦白地告诉他,谁都不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人,每一个在这里的人,应该都有嫌疑。 “现场——我就不去看了。”常宽看起来多少有些心虚,他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反应,忍不住叹息道,“唔,这里的基站不行啊?我得打个电话,最起码得把师傅找回来,看是不是得马上把这件案子上报,真是急死人了。你们这里有固定电话吗?” “电话线断了。”高雨洁在一旁马上插话道,“真是要了命,所以警察同志,我们到底该做点什么?” “恐怕目前是不做什么才好。”兰溪看了一眼紧锁着的房门,在这里耽误的时间越多,恐怕对他们越不利,不过在法医到达之前,他们绝对不能破坏现场。 她又看了看那个多少有些迷糊的小警察,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说,从这里离开的每一个人,你们都有记录?从昨天到现在,都有什么人离开了?你真的确定不会看错人吗?” 常宽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就像是提到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事情,“我师傅在这个小镇上已经待了二十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刻在他脑子里的,哪家的车子、车牌号多少,他比谁都清楚。所以,认出一个陌生人,就像从一堆红豆里找出一粒花生一样显眼。我虽然不像他那么能干,但是从悬崖山庄出去的车和人,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十五,临危受命 常宽还真是一个很随意的人,他说完那些话之后,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个小本子,一本正经地打开,口中还念念有词:“昨天的就不说了,太热闹了,来山上的和从这里下山的,不少人。今天一大早,我可是五点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先是有一辆车白色的雪佛莱停在离这里最近的红绿灯那里,开车的是个男人,一直在那里等着。接着是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老车了,皮实,开车的是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他经常出入这里。接着,是从这里下去一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的女孩子,上了那辆白色的雪佛莱,她上车之后还抽着烟。时间是早上五点半。对了,我还拍了那个女孩子的照片,真是太瘦了,很漂亮。你们正好看看,她也是一位演员吗?” 在看到手机的一瞬间,欧阳芳发出了一声惊呼,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呼,但是她掩饰得很好,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哦,她就是温蓉。 她来过这里?兰溪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同时也很快就意识到,欧阳芳的惊讶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不过欧阳芳加了一句,只是看侧脸的话,那个开车的男人,绝对不是剧组的人,终于他的身份,恐怕还需要问过温蓉之后才知道。 兰溪回想着来时的路,回想从镇上公交车站牌走到这里,一路上并不怎么好走,昨天雨一直都在不停的下,早上起来山庄的地面还是湿的。既然常宽说她是步行下山,那就沿着盘山路下去,恐怕怎么也得走上半个小时才能到山下,也许路上会有近路,但那恐怕也得极好的体力才行。一个瘦弱的女演员,有什么必要大早上的赶那么远的路?如果不是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她一定不会赶到这里来的。况且,她一定是为了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否则的话,她完全可以请朋友或者是雇辆车赶到这里来。 “不是说她病了吗?昨天晚上她明明没有来这里?给她准备的房间,自然也是没有派上用场的,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回头还真的得找她好好问问,幸好萧导演没有见到她,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特意麻烦你顶替她的角色了。”欧阳芳的表情十分尴尬。 剧组内部的不和谐,显然欧阳芳并不想让外人知道。她的表情,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至于那个开桑塔纳的人,欧阳芳和高雨洁两个人,都说要回去查一查。不过欧阳芳迟疑地说,她并不记得剧组中有谁开的那样的车。 但眼前这位完全没有经验,看起来话又特别多的警察,显然一时间打不住自己的话头,他停下来,一脸若有所思道,“真是很奇怪,你们这里不是很多人都有车子吗?既然是下山,总可以请人送一程的,这里这么大,不至于没有住的地方吧?就算随便跟什么人挤挤也挺好的。还真是奇怪。” “她是什么时候上山的,你们注意到了吗?”兰溪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没有,昨天没有看到她上山,谁知道她是怎么来的。”常宽皱了皱眉头,随后在本子上画了一下。 “真是太奇怪了,如果她真的有什么迫不得已要来这里、又要离开的理由,肯定不少人都愿意送她回去。”高雨洁在一旁皱了皱眉头。 她的表情,无疑表现出了自己对这些演员和工作人员的不满,可眼前这个迷迷糊糊的小警察,看起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才是最让她头痛的地方。 “郭晴看起来有些不太舒服。”何如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看到兰溪,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所以,是不是马上请个大夫过来?这里有医生吗?” “要不,还是送她去山下的小医院吧?这里没有什么医生。”欧阳芳皱了皱眉头,“也许她只是受了惊吓,只要睡上一觉就好了。可惜,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拜托这位警察。” “正好我得马上下山一趟,向我的师傅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形,还有,我不在的时候,这里暂时由兰溪替我看着这里。最好,最好是能让刑警队接手这件案子。”常宽合上了自己的笔记,“你们说的那位女士,和我一起下山吧,天气这么差,也不知道医生会不会上班。” 郭晴脸色苍白地被带了下来,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慌乱不安,周彤一脸担忧地扶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何如一直都在低声地说着什么。 听见动静的萧望和柯繁,也打开房门站在走廊里,看着郭晴一点点从上面挪下来。 “我陪她一起去吧?”柯繁一脸的担忧,想要走过来。 李慕秋却一把抓住了他,心痛地看着郭晴摇了摇头道,“恐怕还不行,现在已经发生了人命案子,恐怕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何如和周彤两个人,陪着郭晴坐上了常宽的警车,老式的车子,喷着火离开了。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所有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当然都是同样的结果,没有信号。因为不久这里就要拆除,所以更没有wifi可以使用。 难道就在这里傻等着?萧望一脸的焦躁,所有的器材都被锁到了那间房子里,只怕就算是想要开工,也得等到警察们采集过证据之后再说。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兰溪,她已经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现在我们只能暂时等待,相信警察们很快就会赶来的,只是那还需要一点点时间。”兰溪清了清喉咙,她并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但是却也知道,这些人需要有人替他们拿主意,“在警察来这里之前,我希望所有的人暂时不要讨论这里的事情,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尽量不要单独一个人出门。不要靠近这间房子。” “麻烦高姐替我们准备一下早饭,最好来一点儿牛奶之类的。”欧阳芳带着一丝不安向着身边的高雨洁开了,就连声音里都多了一点儿客气的意味。 “还有。”就在高雨洁打算离开之前,兰溪再度开口道,“恐怕在警察来这里调查之前,所有的人都不能离开这里,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遵从这样的安排。” 十六,风暴突至 “也包括我在内吗?”高雨洁猛然间回头,那张略胖的脸上,因为生气而几乎将五官集中到了一处,“我们可不是他们的工作人员。” “我很抱歉,当然也包括你在内,除非你真的很想成为警察们怀疑的对象。”兰溪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高雨洁和兰溪对视了一会儿,随后就像是认命了一样,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反正厨房里囤的,还有暖房里种的菜,怎么也够大家坚持十天左右的了。” 高雨洁显然是一个很懂得变通的人,她瞬间就明白,这里发生意外,显然也她们也脱不了干系,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恐怕每一个人都会有嫌疑的。所以,她主动提出,会安排人轮流守着大门,需要的话可以派人来这里,不管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会马上通知兰溪。 “我看还得尽快找人把电话线接通。”兰溪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高雨洁,现在这里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岛,所幸的是,这里还有几辆车,萧望也是自己开车来的,否则的话,他们与外界的交流,真的只能完全靠腿了。 高雨洁一脸同情地看了看她,“唉,只怕不行,最起码得找人过来不是吗?首先得打个电话去通信公司才行。既不能离开,那就只能暂时等着了。天知道钱总要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鬼话了。”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哪,这里不会真的是闹鬼吗?其实上一次你们来过这里之后,就出了人命。还好他只是因为生了病死的,要不然,我还真的要去庙里求点儿符啊什么的回来,好驱邪。” 高雨洁口中念念有词的离开了,兰溪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继续问话。 欧阳芳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像她这样的人,其实早已经习惯了日夜颠倒的生活,真正让她感觉疲惫的,居然发生了人命案。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的。 她和兰溪目光不经意间交汇在了一起,欧阳芳叹了口气,“这恐怕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可怕的事情,没有之一。我到底该怎么跟莉莉的家人交待?” 外面的风开始怒吼,而确认所有的人绝对不能靠近那间房子之后,兰溪和欧阳芳一前一后上了二楼。“工”字形的房间,欧阳芳的房间就在上楼之后的左手边第一间,挨着她房间的是何如的房间。对面是郭晴的房间。右手边过来才是周彤和兰溪的房间。 欧阳芳邀请兰溪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几乎是很自然地拿出了烟盒,在兰溪拒绝之后,熟练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支。 兰溪也是第一次如此距离地观察着欧阳芳。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美丽而又姿态优雅的女子,只不过,岁月也无情地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如果换作其他职业,或许欧阳芳的事业正在上升期,但作为一个女孩得完全靠吃青春饭的演艺圈而言,她这样的年龄的确十分尴尬了。 欧阳芳吐了个烟圈,被烟雾笼罩着的脸,看起来更加的难看。她淡淡地开口问道,“兰溪,你的故事,其实我听人说过一些。你真的不怕吗?看着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却突然间就那么死了,你不怕吗?” 兰溪的心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戳了一把,她没有答话,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突然死去的感觉,她已经完全忘了。只是经历的越多,她越发现生命的脆弱和生命的无常,她比谁都更希望自己会像童话中所写的那样,拥有神奇的魔力,让那些鲜活的生命再一次活过来。 “这个圈子,永远都是圈外人看着光鲜,圈内人看着糊涂。但这个剧组里的人,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之前的拍摄,也持续了一段时间。虽然内部的确有矛盾,甚至在片场萧导演会因为某个问题破口大骂,但不应该会结下那么多大的仇不是吗?无论是莉莉还是温蓉,她们都是那么——虽然她们可能会有利益关系,可不至于送命啊。”欧阳芳揉了揉自己发底的头。 “那么换角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所有的人都知情吗?”兰溪试探着问道。 欧阳芳叹了口气,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其实一直都没有正式的决定,但在拍其他外景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个苗头,温蓉当时和萧导还大吵了一架。温蓉迟迟没有出现,萧导演又找上了你,我就猜会有变化。直到昨天晚上十一点多,萧望给我发了一条微信,确认莉莉出演温蓉的那个角色。所以,这个还真是不好说了。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兰溪的心中当然有所怀疑,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温蓉会选择这么敏感的时间,莫名其妙地来了之后,又下了山。她刻意让那辆车在山下等着,是约好的吗? “你们收到的卡片,应该不是什么人而恶作剧。”兰溪皱了皱眉头,她看得出来,欧阳芳是真的累了,她需要休息,“暗中调查已经不需要了,我需要知道,都有谁收到了那些卡片。” 虽然看起来很得体,但兰溪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颗细胞都突然间活跃了起来,她多少有些兴奋。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 “你不会马上就通知乔队吧?我们已经叫来了警察,可是看那个小警察,多少有些迷糊,他应该会马上上报,所以我想,是不是最好不要惊动市局的人?”欧阳芳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掐灭了手中的烟,一脸认真地看着兰溪。 这样的态度让兰溪不解,一股无名火在她的心头升起,不过她控制得很好,只是歪着头站在那里。 欧阳芳一脸苦笑:“你别见怪,再怎么说我也是这个剧组的负责人,不说周彤这个大明星,李慕秋、郭晴还有柯繁这些人,随随便便哪个拉出去,在本市都能闹出一版面的大新闻。如果乔队长就这么杀过来,恐怕会将所有的记者们也都带回来了。虽然换作别的剧组,可能会很高兴会有这样一个免费宣传的机会,可我们绝对不想就这么上了头条。” 十七,风雨欲来 兰溪一脸的平静,她当然明白欧阳芳心中的顾虑,“我想,这里的警察会清楚该怎么做,就算真的要通知市局,也会由他们讨论过后再做出决定。可人命案子,只怕想不惊动市局都难了。我想,你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如果你真的想尽快平息这件事情,就尽快找出那个下手的人。” 欧阳芳长叹了口气,在窗边的椅子重重地坐下了,她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但终究摆了摆手:“你说的不错,我感觉自己的确很累,需要暂时休息一下。” 小心地替欧阳芳关上了房门,兰溪叹了口气,欧阳芳才是指挥全局的人,连她的状况都变得这么糟糕,恐怕也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士气。 兰溪也需要让自己静下心来,山下那个笨警察还没有回来,天知道他在做什么?她需要马上赶到现场去,拍几张照片,以确保自己留下的是第一手资料。 一楼的走廊和二楼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恐怕每扇门的后面,都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兰溪快步走到了那扇已经被锁上的门,她在纠结要不要马上进去吗。 “是不是——”一张怯生生的脸出现在门口,是那个年轻的道具师,他眨着那双欧式双眼皮的眼睛,带着很浓的鼻音问道,“需要帮忙把她抬到沙发上吗?” 这个问题让兰溪愣了一下,她直直地看着那个小伙子,似乎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把她留在那里吧?她真是——太可怜了。”道具师咕哝了一句。 “她已经死了,为了便于警察们查案,最好还是让她留在那里。”兰溪惊奇地看了一眼这个多愁善感的男人。 “哦。”男人垂下了眼皮,随后又看了看兰溪,“我叫邱少华,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来叫我。” 兰溪一直都在尝试着跟乔智联系,她需要帮助,而此刻,她最需要的是方慧和罗文松的帮助。她拿出了手机,编辑好了一段微信:如果看到了这段话,请马上带着方慧赶到悬崖山庄,这里发生了紧急状况,一位女演员被杀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但很显然,这里的移动通信已经完全断掉了。看起来,远离人间烟火的地方,未必都是好事。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觉得你最好先给自己的手机充一下电。”邱少华欲言又止地抬起了头,“看这架势,说不定很快就会停电。警察们,真的会马上赶过来吗?” 兰溪当然也在怀疑,走廊里的灯还在亮着,但是很快闪了两下,突然间就灭掉了,整个走廊瞬间变暗了,邱少华瞬间后退了两步,按了两下开光,随后几乎是带着一丝绝望地叹息道,“真的停电了。天哪,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你需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最好是有人陪在你的身边。既然这里时常断电,我想房间里可能早已经被下了照明用的东西,你回房去找找。”兰溪定了定神,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灯暗下来的那一瞬间,她能感觉得到,自己太阳穴附近的血管在剧烈地跳动着。 外面一声巨大的雷响,接着就听到车子的轰鸣声在门口响了一下。兰溪隔着玻璃门看了一眼,只见周彤、何如扶着郭晴从车子上下来。那车子连停都没有停,马上离开了。 猛然间推开门,脸色苍白的郭晴,像是身上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一样,半靠在个子不高的何如的身上。 不等兰溪开口询问,何如就忍不住叹道,“真是太令人意外了,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个小镇子上居然这么落后。回头一定要好好的投诉一下通信公司,只有一个信号基站,还被风刮坏了,邮局、医院都因为台风休息,所以根本就找不到人。山下的情况,恐怕比我们这里好不了太少。那位警察说他得马上赶到附近的镇上打电话。我们该怎么?怎么会这么倒霉,遇上这样的鬼天气不说,还能遇到这样的意外?” “意外?你怎么能说那是一场意外?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邱少华阴晴不定地开口了,只是他看向何如的时候,目光并没有那么严厉,“莉莉可不是自杀,像她那样野心勃勃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你们可真是虚伪,那可是一场谋杀,就和三年前一样。”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一样,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脚步。三年前?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兰溪的目光在三个人的身上来回地转动着,三年前的周彤应该是刚刚进入这个圈子不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邱少华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在警察们没有赶来之前,谁都不许再讨论这件事情。难道我说过的话,你已经忘了吗?”欧阳芳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楼梯口,脸上带着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威严。 她果然是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很快,郭晴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在何如的斜对面,和兰溪一样,正好占据了另外一头。周彤体贴地让何如给郭晴准备一点儿吃的,现在她是个病人,需要别人的照顾。 “一会儿我去拿点牛奶过来,那会让你安神。”欧阳芳朝着他们点了下头,随后皱着眉头朝外头走去。 风越来越大了,兰溪看到欧阳芳的身子在外面被吹得东倒西歪,她努力地想要用东西遮住自己不被雨淋湿,但那一切显然是徒劳的。接着,外面传过来一声巨响,所有的人都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直都心事重重的周彤,在兰溪的陪伴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换上了干燥的衣服,抬眼看了看兰溪,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溪溪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周彤并不是一个很爽快的人,她抬起脸看着兰溪,脸上的妆早已经被她卸下来,看起来就如一个邻家女孩一般清秀。 兰溪递给她一杯热水,那是之前欧阳芳亲自泡好的,现在只剩下一点儿余温,“你绕了那么大的弯子,把我带到这里来,一定不仅仅只是为了让我度假吧?” 十八,孤岛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欧阳芳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自然明白,此刻兰溪和乔智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微妙,乔智几乎发动了所有的人,帮他出主意看怎么才能和兰溪重修旧好。周彤那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的理由,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带来这里? 两个女孩子互相对看了几眼。周彤忍不住笑了,“向涛那时候常说,你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子,没有之一。我本来就不该耍这点儿小心眼儿的,可是直接说,我怕乔队长会拦着不肯让你过来。溪溪姐,你不会在意吧?” 能如此平静地提到这个名字,而且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兰溪不由得多了一丝心痛,只怕向涛这个名字,早已经刻到了周彤的心里。 兰溪摇了摇头,她只是微笑着看着周彤,这是一个沉得住气的女孩子,看起来柔弱,但却是一个能扛得住大事的人。 但她的心中也隐约有些不安,周彤是什么样的人?公众人物,自然接触到的人也多,她能向自己求助,只怕不是一般的事情。 “我猜就算我不说,也会有人提到的,三年前,就是在这里,拍摄一部电视剧即将结尾的时候,有一位女演员出了意外。”周彤有些艰难的开口了,她的眼圈还是红红的。 是高雨洁提到的那件事情?兰溪试探地开口道:“你说的是《十里红妆》,那个叫季歌的女演员?” 周彤点了点头,借着窗外的光,兰溪看到了有几滴眼泪落了下来。天哪,自己果然是猜对了。或者,当初答应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这会是一个棘手的邀请。 “我知道规矩,溪溪姐,所以我才会在你没有正式成为一名警察之前,把这件案子郑重其事地委托给你。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了。没有人相信我,就连我的家人,都不肯继续追究,但是我不信!”周彤的眼中,多了抹不去哀伤,“那个季歌,是我的表姐。其实那不是一场意外,绝对是谋杀,肯定是道具师动的手脚!可惜当时没有查到任何证据,只是以意外结了案?” 周彤真的是有备而来,她低声在兰溪的耳边说了几句,让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看起来不只是周彤,就连安琪儿和钱子鑫,都做了周彤的帮手,他们算准了自己的死穴,只怕不帮忙是不可能的了。 又一声炸雷在院子里面响了起来,接着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外面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夜晚,就连房间也跟着变暗了。 房门猛然被推开了,黑暗之中,只能看清是一个女人的轮廓,直到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的时候,兰溪才看到那是欧阳芳,第一次看到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山下——山那座桥水冲塌了!天哪,听说里面已经下了起瓢泼大雨。” 换句话说,这座山座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岛! 当何如神秘兮兮地带着那张印着骷髅头的卡片进来的时候,欧阳芳惊恐到差点儿倒在地上,她呆呆地看着兰溪,犹豫地问道,“其实这张卡片,是真的死亡威胁对吗?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会下这么狠的手?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 “不,现在应该问的是,谁跟莉莉有那么大的仇。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知道有关温蓉的情况,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兰溪不得不开始自己的调查,她知道,恐怕眼下才是最佳的时机,错过了这些,未必还能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 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房间里只有何如、周彤和欧阳芳三个人。何如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根蜡烛点上,灯光摇曳之下,欧阳芳有些艰难的开口了。 事实上,关于莉莉的八卦似乎并不多,她平日里看起来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欧阳芳显然是认真考虑之后才说出的这个词,莉莉的人缘其实并不好,但无论是在欧阳芳还是萧望的眼中,都认为她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最起码眼皮子很活,除了拍戏之外,很愿意主动帮欧阳芳的忙。她很懂得怎么讨好别人,所以当传出她有可能会顶替温蓉的消息之后,这并没有让大家十分意外。 但在其他工作人员的眼中,尤其是那些群众演员那里,莉莉的口碑就很差了,她被认为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完全不择手段的人。 “外面多难听的传言都有,有人说,她是萧导演的新晋情人。你不觉得她平时在你们的面前,表现得也太过火了吗?”何如在一旁无奈地叹道,身为女孩,当然知道这一行要承受多少谣言。 欧阳芳多少有些惊奇,她摇了摇头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萧望的确有一个情人,不过那个人绝对不是莉莉,而是温蓉。” “什么?”这下轮到别人惊奇了,就连周彤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好奇这看着欧阳芳,“这理由上说不过去吧?如果她是萧导演的——呃,女朋友,那么他应该一心想要捧红她才对啊?怎么会让莉莉把她的角色给顶替掉了?还有上一次在片场,就是拍外景的最后一天,她不是还跟萧导吵了一架吗?这——不太像是普通的男女朋友之间会做出来的事情吧?” “你们不会以为只有老夫老妻才会打架吧?有一句话,叫不是冤家不聚头。”何如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就连语气都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 欧阳芳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吵架恐怕也是因为温蓉的性子要强吧?你们没有发现,我们的萧导演很大男子主义吗?他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出风头,更不喜欢招摇。恐怕温蓉终于想不明白了这一点儿,所以才心甘情愿地不出现,让莉莉顶替了她的角色吧?” “怎么会?”何如在一旁小声地插话道,“你们确定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感觉不太可能?那可是萧大导演?新晋导演之中被认为最有前途的那个,怎么可能会跟温蓉那样的人在一起?她可是黑历史一抓一大把,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十九,变数 “感情这回事,谁能说得准呢?”欧阳芳多少有些走神,她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说,“不过我这也仅仅只是我知道的罢了,是真是假,恐怕得问过当事人才知道。萧导演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我想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亲自去证实。我只是担心,接下来该怎么办?兰小姐,你有什么打算吗?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干耗着吗?” 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这又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欧阳芳却似乎完全不意外,叹了口气道,“真的应该好好谢谢钱总的用心,这是山庄里备用的发电机,当时萧导演也担心在这里可能会遇到停电的问题,没想到钱总真的就派人送来了几台大功率的发电机。周彤,看起来人家钱总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圈,安心做你的钱夫人?” 莫名其妙地谈起这个问题,让周彤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摇了摇头,像是谦虚,又像是无奈道,“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另外还有一个一直都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问题,兰溪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常宽口中那个开黑色桑塔纳、戴着黑色帽子的,有没有可能是剧组的人。 这个问题让欧阳芳愣住了,周彤和何如都是一头雾水。欧阳芳很快淡定地摇了摇头:“我还真是想不出来,你也看到了,这拍起戏来,大家都忙个半死,收工的时间也不一定。没有人愿意早出晚归,最多也只是抽闲了回家一趟。干这一行的,本来就是这样不是吗?所以说大早上起来从外面开车赶过来,应该是山庄里的工作人员吧?” 兰溪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个总是在工作人员里晃荡,又总是喜欢拿着相机对着周彤拍照的男人,那也是他们的工作人员吗? 当她开口的时候,何如吓了一跳,她和欧阳芳两个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吃惊地看着兰溪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人对着周彤拍照?” 兰溪猛然间想起来,那个男人似乎每次都有意的躲着欧阳芳和萧望,就算是拍周彤的时候,基本上也都是拍她的侧面,而不是正对着她,这样就避开了周彤的目光。 “妈呀,不会是又出现了什么狂热粉丝吧?可真是让人头大。”何如一脸无奈又心痛地看了看周彤,“上一次就有一个死活非得像彤彤表白的男人,幸好钱总找了律师,才算把那个麻烦打发走。这一次,又会是哪路的神仙?” 李慕秋的出现,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谈话,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兰溪,很认真地询问他是不是能和兰溪单独谈一谈。 在其他人很识趣地离开之后,李慕秋就在兰溪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也是兰溪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李慕秋,的确是一个帅气中带着几分儒雅的男孩。甚至被不少女孩子私底下叫老公,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现在的女孩子,可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叫矜持了。 “其实就算我不来的话,你也可能会去找我的。所以我觉得,应该还是说清楚才好,免得再给自己惹来什么大麻烦。而且,我们一起商量了一下,其他人也都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们会挨个儿过来,跟您谈话。下一个出现的会是我们的大导演。”李慕秋出声了,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之中还带着一点儿软糯,“我知道,你叫兰溪,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侦探,上次钱家出事的时候,正是因为你的帮助,才让钱家避免了一场大灾难。钱子鑫在请我们吃饭的时候,就特意提到了你。” 兰溪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小得意,这让她很意外,钱子鑫居然也会在外人的面前夸自己?他和自己,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熟吧?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扬了扬眉毛。 “所以我很好奇地想问一句,你都看出了什么?你认为有可能——是莉莉患上了抑郁症一类的精神障碍,所以突然自杀了吗?”李慕秋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狡猾的神情。 这居然是一次试探?这让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眼前的男人,只怕不想跟莉莉扯上任何关系吧?她快速的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对演艺圈,她一向是很陌生的,李慕秋的名字倒是听到了好几次,听说他曾经和不少的女艺人都传过绯闻,想到这里,她试探地开口问道,“这个莉莉,也是你众多绯闻女友中的一个?或者,不仅仅只是绯闻?我猜你们已经有了亲密关系。” 总有那么几个人,会毁掉了一个行业。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哪个行业,都会有李慕秋这样的渣男,只是这个行业出现渣男的概率更大了一些。 这句话惊得李慕秋差点儿跳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你怎么知道的?怎么可能?她说过,一定要保密的。怎么你才来第一天,她就跟说了?” “我是猜的。原本我以为,你的目标会是郭晴。所以,我很好奇地问一句,你是认真的吗?还是只是一时无聊?”兰溪对李慕秋的好感,瞬间完全不见了踪影。果然,有些男人,是不能只看外表的。 李慕秋有些尴尬地搓搓手,“逢场作戏嘛,她那么主动,我也不好拒绝不是吗?像她那样想要急着出头的女孩子,我见得多了,再怎么说都要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所以我也不能太——显得太不通人情世故不是吗?不过,你可千万别在郭晴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兰溪又看了看李慕秋,这个男人还真是太可笑了。怎么这样的人品也能飘红的?难道大家都只是看脸,完全不看人品么?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兰溪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视感情为游戏的男人。 李慕秋一番满不在乎的表情,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就摇了摇头道,“她是早上四点多溜到我房间里的,哪里顾得上聊天了,小别胜新婚嘛。” 说这话的时候,李慕秋看了看兰溪,眼睛里闪着光,那目光让兰溪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些恶心,她严肃地看了一眼李慕秋,只是那一眼,李慕秋很快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好吧,她说,早上可能会让我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嗯,她说的真是不错,那个场面,可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二十,八卦 眼前这个浅薄的男人,显然并不关心莉莉到底是死还是活,他不得不出现在兰溪的面前说出这个事实,恐怕是担心别人先他一步说出来,他的处境会十分被动。最重要的是,等到法医赶过来的时候,肯定会对尸体进行检查,到时候查出什么来,李慕秋的嫌疑会更重。 这个可笑的男人,居然还想要瞒着郭晴吗?他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大情圣吧?兰溪的心底不由得叹息,就连那张精致的脸,兰溪都觉得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油腻。x- 除了这些之外,李慕秋对莉莉似乎完全一无所知,用他自己的话说,莉莉是在拍外景的时候,主动向他表达了好感,而他,则处于感情的空窗期,自然是来者不拒的,他们曾经偷偷约会过几次,每次都是去李慕秋住的公寓。至于莉莉喜欢吃什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甚至当天晚上她穿的什么衣服,他一问三不知。只知道莉莉来去匆匆,很快赶到了片场去化妆了。 兰溪做梦都没有想到,跟媒体上常常出现的那些八卦消息比起来,自己亲耳听到的东西,远比那上面写的更夸张。 李慕秋前脚走后,凌瑶和凌玥两个人就拉着手一起走了进来。她们两个再次确认兰溪的身份之后,并排坐到了兰溪的床边。 “我是姐姐还是我来先说吧。”坐在左边的凌玥开口,她下意识地用手撩了一下搭在额头上的头发。 “你怎么能确定自己是姐姐,应该我是姐姐才对。现在不是当着媒体记者们的面,我不会再让你了。”凌瑶毫不示弱地开口道。 “你别跟我争了,我的个头比你高,肯定是姐姐。”凌玥皱了皱眉头,不满地拍了一下凌玥的腿。 如果不开口制止,恐怕她们两个会继续争下去,兰溪马上插话道,“你们来这里,是因为什么?跟莉莉的死有关吗?” “想没有关系也难吧?芳姐说,山下的那座桥塌了,恐怕警察们一时半会儿是赶不过来,所以让我们知道什么,赶紧过来找你说说。要不然,等你查到什么再来问我们,说什么都晚了。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凌玥的逻辑还算是清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凌瑶生怕有人跟她抢话,急忙插话道,“说的没错,芳姐说,那碗水是我跟凌玥一起倒的,所以警察们可能最先怀疑的就是我们两个。为了不影响拍摄的进度,我们也得来这里说清楚,不管你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得照实回答。” 显然,凌瑶的性子更直一些,而且完全不会拐弯。听她这么说的时候,一旁的凌瑶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不只是为了拍电影,也得为了莉莉不是吗?她再怎么说,都是我们的同事,在一起好歹也那么长时间了。” 姐妹两个说完这些,四只眼睛齐齐地望向了兰溪,似乎等着她开口说话。 兰溪皱了皱眉头,这两姐妹显然不是那种会为了某件事情就下毒的人,如果说她们直接动手打了什么人,她是信的。 “莉莉和什么人有矛盾吗?”兰溪想了许久之后,终于说出了这个问题。 她们两个对看了一眼,同时认真地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吧,不知道。” 恐怕这话,也是欧阳芳再三嘱咐她们的,直接有关莉莉的任何问题,恐怕不可能从她们两个的口中得到任何答案。 “莉莉有男朋友吗?或者说,她跟什么人的关系比较密切?”兰溪接着问,眼下,恐怕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只能从她们的表情来判断,她们到底隐瞒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愿意说出口的。 果不其然,这个问题让两姐妹对看了一眼,像有机器控制一样,同时摇了摇头。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吗? 她想了想,又问一句,“那有什么人跟你们两个有仇吗?” 这句话果然让两姐妹瞪大了眼睛,就连四条长长的腿,也跟着紧绷起来。如果不是凌玥拉了一把凌瑶,只怕凌瑶会马上冲过来,抓住兰溪问个清楚。 “为什么会这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这么问?我们两个——”凌瑶想都没想,抬高了声音问道。 凌玥轻轻地碰了一下凌瑶的胳膊,让凌瑶没有说出来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一张脸通红,又瞪了一眼凌玥。不过,兰溪看出来,凌玥显然也有着同样的疑问,她疑惑地看着兰溪,但却假装稳重地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兰溪。 兰溪叹了口气,“你们想想看,既然你们说,莉莉没有跟别人结仇,而她喝下去的那碗东西,又的确是你们两个送过去的,所以理所当然,别人会认为可能是你们两个中的哪一个,或者说是你们两个合谋下的手。凶手的帽子,不正好戴在你们两个的头上吗?” “不会,我们两个跟她没有仇?我们从来不得罪任何人。”凌瑶急了,眼睛看起来都有点儿红了。 兰溪故意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啊,看你们两个,肯定是完全无辜的,可总得有一个可疑的人不是吗?所以我猜想,是不是你们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别人才会设下这样一个局,故意陷害你们?” 这句话让姐妹两个对看了一会儿。两个人的眼睛都眨了那么几下。又同时回过头来看着兰溪,“不是我们。那就应该是莉莉的男朋友们吧。她不是有很多男朋友吗?今天早上从厕所回来的时候,我听见她和柯繁在房间里争吵。” “柯繁?你们真的确定吗?”兰溪瞪大了眼睛,这两姐妹是脑袋不正常吗?明明那个时间,她应该在李慕秋的房间里吧? 这对双胞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不会有错的啊。柯繁的声音粗粗的,怎么可能会听错。反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一向有很多个男朋友。” 谈话还在继续下去,她们两个只是听到了柯繁又急又气的声音,却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毕竟这剧组里,她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旁敲侧击,兰溪很快从她们的口中得知,莉莉虽然男朋友很多,但是她很少与人发生冲突。反倒是那个温蓉,大家对她的评价,正好分成了两个极端。一种人,认为她很好,对人和善。其余的人,则认为温蓉是一个很虚伪的人。 “对了,有一次莉莉跟郭晴还吵过架,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会吵架,反正她们两个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其实我们今天也打算看热闹来着,不知道她们两个到底会和好,还是会继续争吵。”凌瑶没头没脑地加了这么一句。 但却因为凌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她再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二十一,情场浪子 相较之下,跟萧望的谈话就愉快多了,他平日里看起来是一个很沉默的人,但兰溪没想到,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他也能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奇怪的是,他承认和温蓉的关系时,多少有些扭扭捏捏,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随后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作为一位艺术工作者,我需要尝试不同的刺激。” 这句话噎得兰溪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但除了苦笑,还能指责他的生活吗?萧望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态度却变得十分真诚,“我知道,作为圈外人,你们可能会认为我的生活很糜烂,但那也仅仅只是你们看到的表象而已。我其实是一个很专情的人,一旦真的遇到了我这辈子的真命天女,我一定好好宠她,一辈子只爱她一个,绝对不会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兰溪,那样子像极了一个表白的男人,只是看得兰溪直发毛。 “那我们还是来说一说这个温蓉。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兰溪不习惯面对这样的目光,而且她也能感觉得出来,萧望只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人,只怕也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老手。 “你确定我们要讨论这个问题吗?”萧望认真地看着兰溪,眼睛眨巴了几下,“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嘛,我跟她之间,只不过是——” “只是艺术创作的需要,这个我明白,你的态度我已经很了解了。”兰溪心底里虽然在叹气,可却不得不继续下去,“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发生在这里的人命案子,所以每一个小细节,我都会问到。尤其是温蓉,我担心她。” “她?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八面玲珑,而且很会处理问题。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混得风生水起,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萧望忍不住笑起来,当然也对兰溪的大惊小怪颇不以为然。 很显然,在萧望的眼中,温蓉只不过是他的工作伙伴,或者说是闲得无聊时消遣的对象。兰溪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道,“听说不久之前,你们在片场大吵了一架?那时的你们,已经确定了关系吗?为什么争吵?” “你说那个啊。”萧望依然还是满脸的不在乎,他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都忘了为什么成吵架了。应该还是因为拍摄进度的原因吧?感情归感情、工作是工作,我从来都不混为一谈的。她应该也知道这就是事实。” “萧导演,我们现在不是在说笑,已经有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被夺去了性命,所以我们得找出潜在的凶手不是吗?你想想看,换角这个决定,应该是昨天晚上才定下来的吧?”兰溪多少有些无奈,眼前这个男人,是出门只顶着自己的脑袋,却忘了带着脑子吗? 萧望吃惊地看着兰溪,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其实连我都不知道会换角。我是在见了你之后,才想要冒险试一试,你不知道你在镜头里有多美!就是稍微胖了一点儿,但是没关系,瘦下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到时候我会安排营养师给你合理配餐,会让你很快瘦下来。缘分真是太奇妙了,我确认,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美神维纳斯。” 维纳斯?眼前这个家伙不知道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案子吗?他真的不知道这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 兰溪哭笑不得,她多少耐着性子回道,“这里就应该有几个疑问,所有的演员都已经拿到了剧本,剧情的发展,自然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而那个下毒的人,自然也知道剧情的发展,所以才会提前安排好。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对方想要杀死的人,是莉莉,还是温蓉?”萧望呆呆地看着她,双眼放着光,不过他显然很快就反应过来,兰溪是在工作。想了一会儿,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今天早上差不多四点多的时候,她突然就来了,当时我已经起床,正在研究剧本。她来这里是告诉我——她怀孕了。不过我确定,那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兰溪白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 “每一个跟我好过的女人,我都不会亏待的。再怎么说,我也不是那种无情的人。我给她买了一辆车,她之前的片酬,我都是按照双倍结的,最起码能让她三五年之间不用为钱发愁。可像我这样的人,绝对不会随随便便跟什么人都生孩子的。”萧望说得理直气壮,看起来并不打算承担那份责任。 不过,温蓉应该也不是那么笨的人,明知道不是萧望的孩子,却还是赶过来找她算账。兰溪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房间里十分安排,之前何如燃起来的蜡烛还没有熄灭,外面刮起的狂风卷着风浪,让房间里显得更加的安排。兰溪起身吹灭了蜡烛,回过头来,却发现萧望看自己的眼神更加奇怪。 “哦,对了。”萧望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随后认真道,“她走的时候说,不打算在这行里待太长时间,说自己钱已经挣够了,该好好歇歇了。” “她是打算嫁给你吗?”兰溪继续一脸好奇地问道,这还真是太奇怪了,温蓉其人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想必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跑到这里来,难道只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萧望摇了摇头,“她来这里是为了结余下的片酬,还有换演员其实是因为我们单方面的违约,也需要补给她一大笔钱,所以我想,她指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兰溪沉默了,不过,萧望应该说的是实情,毕竟温蓉就在本市,很快就能从她的口中得到证实。现在她需要担心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提到车的时候,萧望皱了皱眉头,他开的是一辆奥迪车,在导演这一行业里,算是十分低调的了,而且他开车的技术很一般,平日里又很少注意到细节,所以车子没油叫拖车是经常的事情。至于那辆黑色的桑塔纳,他很确定绝对不是自己的,也不是剧组配备的车。 “所有的事情一向都是欧阳芳负责的,演员的片酬,也都是她签了字之后,我才会发放的。我这个人,一心都是扑在电影上,没有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萧望一脸的小得意。 二十二,周彤的回忆 仅仅只是挨个儿询问,几乎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兰溪很是庆幸,现在的手机有着强大的功能,让她可以将与每个人的对话都录下来,这样就能省下不少时间。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吃过晚饭之后,兰溪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回想所有的可能。 显然,整个山庄可以分成两大体系,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和气,但很显然,被指挥得团团转的高雨洁,对剧组的人十分不满,不过看在钱子鑫开出的高工资份上儿,他们还算是尽职尽责。欧阳芳和她之间的沟通,很显然不怎么愉快,虽然高雨洁对他们有求必应,但在有些事情上,还是会打折扣的。比如说用来当作道具的那壶柠檬红茶,照理说应该是第二天早上端过来的,可事实上是前一天晚上十点左右就煮好了放进冰箱里的。 用高雨洁自己的话说,他们可不是剧组里的人,而且早已经习惯了早睡,却不可能五点就爬起来给她们煮红茶,只能提前准备。剧组的工作人员,只需要用电热水壶稍微加热一下就好,没必要再辛苦她的手下。 这样的理由自然是站得住脚的。高雨洁和山庄里的工作人员十分肯定地表示,送来之前,那茶绝对是没有问题的,用来盛放柠檬水的壶不大,盛了满满一壶之后还剩下了不少,他们的工作人员就分着喝了。 剧组工作人员的话,也证实了这样的说法,因为头天晚上,还有工作人员倒了一杯。 但如此一来,能接触那红茶的人,人数就多得有些离谱了。冰箱就在一楼,出入这里的人不断,所有的人都有机会动手。 兰溪心急如焚,如果此刻方慧在这里,或许还能帮上她的忙,最起码能确定那玻璃壶上都有什么人的指纹。可现在却只能等着。 周彤来的时候,兰溪正在床上不停地翻来翻去。她穿着粉色的睡衣,手上拿着几页资料。 报纸的正中间,是一个看起来容貌十分端正的女人,她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弯弯的眼睛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这就是季歌,三年前在这个地方被送到医院,不久之后却被宣告死亡的那位女演员。 “她死的时候还没有过三十岁的生日。其实我们两个的关系并不是特别熟,小时候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在一起。”周彤一脸的悲伤,她看了看兰溪,叹息着摇头道,“她是我舅舅家的孩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她进入这一行,其实就是为了养家。我舅是个不争气的,这么多年来,全靠我舅妈一个人养家。表姐是心痛舅妈,所以才不顾家人的反对,入了这一行。只是没想到,她马上就要转运了,却突然出现那样的事情。” 报纸上写的很清楚,是因为道具枪出了意外,所以误伤了季歌,送到医院不久,她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当时剧组赔了不少钱,可那又什么用?如果钱能换来我姐的性命,那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周彤的情绪有些失控,“你不知道我舅妈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她还不到六十岁,头发已经全白了,现在真的是在一天天熬日子,看着她那个样子,活着真的还不如——死了痛快。每年过年的时候,对我们全家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可是那个恶人,却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很痛快!”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兰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跟着变得沉痛,她亲眼见过杨铃的妈妈,自然明白突然失去亲人的痛苦。 看周彤咬牙切齿的模样,当年报纸上所谓的意外,似乎并不是意外。三年前,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是吗? “恶人?”兰溪回过神来,她很快就抓到了周彤说话的重点。 周彤点了点头,“除了他之外,绝对没有别人。就是他,邱少华!他就是——好吧,从法律上来说,他跟我表姐还没有关系。但事实上,他们两个已经举行过婚礼,成了一家人。” “你说什么?”兰溪瞪大了眼睛,就是之前那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大眼睛男孩?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就是——” “没错!就是住在楼下的那个道具师,哦,对了,应该说,他是总道具师。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心还在学校,没能赶回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也不认识我。不过我却认识他!我看过他的照片,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周彤咬牙切齿道,不过却放低了声音。 再度提起这件事情,很显然周彤在努力压住内心的悲伤。 显然那是一段并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就连一向最宠季歌的妈妈,都不同意他们的婚事,理由是季歌足足比自己的丈夫大了五岁,女大男小,在她看起来是很不稳定的,母女两个第一次爆发了冲突,所有的人都极力反对,毕竟主流的婚姻,还是男大女小,这样的婚姻才稳定。但母亲拗不过固执的季歌,终究还是松了口。 可笑的是,在季歌母亲大力反对的时候,邱少华的父母也不死活不同意儿子的婚事,扬言绝对不会让一个老女人毁了自己的儿子,甚至不肯出席儿子的婚礼。也正是因为他们一直都扣着户口簿,季歌和邱少华虽然办了婚礼,却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他其实就是看上了表姐的钱。认识我姐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群众演员,每天只能挣几十块钱,没有活的时候,连生存都是问题。是我姐花钱让他又回去念了两年书,随后又是我姐求着自己的熟人,把他安排在剧组里。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恩将仇报,要了我姐的命。”周彤的双眼通红,气得头发都快要直起来了。 周彤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她是一个很理智的女孩子。顿了好大一会儿,周彤拍了下兰溪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本来我是想让你私底下帮我查一下,可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先忙这里的案子吧,我总感觉,莉莉的死,似乎才刚刚开始。想想那些卡片,我担心可能接下来还会出事。” 二十三,一语成真 狂风怒吼之中,夜色渐渐深了。站在窗前,只能看到最远处城市的灯光,就连山下的镇子,看起来都是漆黑一片。雨什么时候会停,谁都不能确定,兰溪能确定的是,这里的气氛显然变得有些紧张,有些人已经开始想办法离开这里了。 兰溪叹了口气,现在的她,处于孤军奋战的状态。如果再没有帮手出现的话,谁知道会怎么样?所幸大部分的人很配合她的工作。 安静得不能再安静的二楼,何如正站在那处桌子边烧一壶热水。兰溪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对着墙发呆。 楼梯口似乎有些怪怪的,但是灯光太暗,兰溪并没有太上心。虽然通往山庄的桥暂时没有修复的可能,但山庄的大门已经上锁。天黑之前,兰溪还特意赶到大门口,嘱咐换班的工作人员,每四个小时换一次班,6组人轮流值班,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都要及时通知她。 不仅如此,楼下的门也锁上了,为的就是避免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我睡不着,完全定不下心来,想想楼下莉莉还躺在那里,就感觉后背发凉。”何如淡淡的苦笑,听着热水壶里的声音越来越大。 直到此时,兰溪才发现,原来并排放着的热水瓶,只剩下何如手里的那个。怪不得之前周彤给自己送去了一壶热水,恐怕是在这里烧好之后,然后才给送过去的吧?她们两个考虑得还真是周到,恐怕也是担心突然停电,热水都喝不上了。 凌瑶和凌瑶开着房门,不时地大声念着几句台词,她们两个,看起来完全不受这次事件的影响。 郭晴房间的门也是开着的,她斜靠在床边,床头柜子上放着一杯热水。何如和欧阳芳两个人,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兰溪和正好从她房间出来的周彤差点儿撞了个满怀。 “我来这里是问问郭晴要不要喝点儿脱脂牛奶,我习惯睡前喝一杯,会让我睡得更香。”周彤举了一下手里的玻璃杯,像是自我解嘲道,“其实喝这个不会发胖,不过她不喜欢这个。” 周彤慢悠悠地端着杯子回房了,而郭晴只是看了一眼兰溪,却像是十分虚弱一般,没有开口。 此此,欧阳芳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她的脚步放着一杯泡好的茶,淡淡的玫瑰花香不时飘出来,兰溪发现她泡的是一杯玫瑰花茶。 跟双胞胎姐妹的神经质比起来,欧阳芳才是那个头脑冷静的人,她似乎总是能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这让兰溪忍不住多了一丝嫉妒,好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总是能瞬间冷静下来。这份沉静虽然跟年龄有关,但更多的是还是心理承受能力。 嫉妒?兰溪不由得歪了下头,她怎么也会有这样的情绪?从来自己不都是别人嫉妒的对象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欧阳芳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看了看兰溪,朝着她点了下头,“我觉得,还是等所有人睡下了之后我再去睡,现在可不能再发生任何意外了。我让道具师搬来了一个临时的栅栏,睡觉之前可以将两头锁上,这样防止万一可能会出现意外。” 怪不得路过楼梯口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只是因为走廊里的灯太暗,她没有细看。 和欧阳芳说话的时候,兰溪再度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布局,每间房显然都不大,除了周彤的房间被整修得特别舒适之外,其他人的房间都和兰溪的房间一样,并不怎么舒服,硬木的椅子,看起来多少有些冷,尤其是在外面狂风暴雨的晚上,更是让人感觉到了透骨凉意。 但欧阳芳就以一种不太舒服的端正姿势坐在上面,看起来透着说不出来的优雅。兰溪能感觉得出来,欧阳芳并不合群,除了因为她是副导演的身份之外,更多的是她身上的那种气质,跟这里的人不同,事实上,其他人似乎也不太愿意离她太近,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似乎并不应该属于这个圈子,而是应该属于别的地方,比如说,校园。 只是,大部分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要外面传来一点儿声音,她就会马上停下来,认真地倾听着那声音,直到那声音消失之后,才会将自己的精力转移到书上。 “《道德经》。”似乎注意到兰溪的目光多少有些异样,欧阳芳扬了一下手中的书,脸上多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一本好书,我很喜欢,却从来没有读完,也没有读懂过。”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能认真地读完这本书的人,肯定有着惊人的自制力和理解力。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怪不得欧阳芳总是那么格格不入。 凌玥和凌瑶两个人已经坐在了床上,似乎生怕冻着一样,将厚厚的被子压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们的房间里飘着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据她们自己说,这是她们早就养成的习惯,薰衣草的香味会让她们睡得安稳,所以薰衣草香味的香烛就成了她们必备的东西,每天睡前都会点上。 她们看到兰溪的时候,像是冷得直打哆嗦一般开口了,“等你们都准备要关门睡觉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多少还有点儿害怕的。” 倒是郭晴,在看到兰溪的时候,懒洋洋地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端了床边的杯子放到了嘴边,“要进来坐坐吗?这一天可真是太长了,不过到了明天,我想我会好起来的。” 她的床头柜的抽屉门是开着的,兰溪看到了一个红色的瓶子。除了她手上的杯子之外,兰溪看见边上还摆着一只双层的玻璃杯,里面放着红色的液体。是药吗?兰溪并没有开口,她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 看看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九点。对这里所有的人来说,恐怕九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此刻,这里却是一片死寂。兰溪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嘱咐每个人睡前都关好房门、检查完所有的窗户之后,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的狂风还在怒吼着,兰溪躺在床上,能听到雨滴砸在房顶上的声音。整个悬崖山庄像是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之中。 二十四,睡前盘点 安琪儿此刻在忙些什么?兰溪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她,上次结案的自然是由乔智负责的,不过因为当事人接二连三的出状况,所以完全不需要太麻烦,只需要移交检察机关就可以了。安琪儿那段时间变得十分的忙碌,每次乔智想要见她一面都非常不容易。据说家里原本是拼尽了全力,想让她接手姑姑的企业,但最终她却选择了留在本市。 外面的那些传言真真假假,有人说安琪儿很快就会成为钱氏集团的老板娘,也有人说,钱子鑫为了补偿周彤,所以才会投了一大笔钱在这部电影上。 奇怪的是,面对种种传言,安琪儿似乎并没有想要避嫌的意思,在面对周彤的时候,她的态度显得很坦然。这让兰溪多少有些不太明白了,照理说,按照安琪儿那种谨慎的性格,这时她一定会避嫌的。除非她和周彤之间的关系,真的到了彼此间可以完全信任的程度。 安琪儿当然还有什么秘密在隐瞒着自己。不过她并不想深究,她虽然很喜欢八卦,也喜欢和自己的朋友们聊一些家长里短的问题,可她并不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尤其是那些隐私可能会破坏彼此心目中的好感。 她最不愿意想起来的就是乔智,为什么像乔智那么理智的人,总是不能看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和乔智的妈妈,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让她们两个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到头来遍体鳞伤的人可能反倒会是乔智。 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方式的不同吧?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么无聊的事情,还是不要继续想下去了,如果乔智想不明白的话,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大,而绝对不是他认为的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 郑峰呢? 这个名字突然冒出来的时候,连兰溪都吓了一跳,他的名字出现的是那么的自然,就好像是跟自己很熟的一个人。为什么他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带着血腥气? 她需要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明天天一亮,或许方慧就能马上赶过来,在帮手们赶过来之前,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神经太过紧绷。 只是,她不明白,像莉莉那样的人,在这个圈子里似乎很常见,毕竟人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想要生存,肯定得有自己的生存法则,那么,到底是什么人会蓄意的谋杀她呢?她会跟什么样的人结下那么大的深仇大恨? 自杀的结论是兰溪最不认同的,一个风华正茂的女演员,就算是想要出名,也绝对不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在谈话之中,她也能感觉得出来,莉莉是一个很精明而又谨慎的人,起码她比那对双胞胎姐妹聪明多了,如果用这样的方式自杀,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所幸的是,欧阳芳在这里,就在萧峰因为自己的拍摄进度被推迟而急得头上冒火的时候,她在帮着兰溪做着善后的工作:安抚所有的人,让他们相信,兰溪会很快完美地处理好这起案子,她安慰到了每一个人,同时也努力地说服那些不愿意跟兰溪合作的人,提醒他们兰溪是他们最值得信任的人,否则的话,事情会变得一团糟。这些人已经合作了几个月,有些人甚至已经合作了好几次,所有彼此间的喜好都是很熟悉的。 一切看起来还是很错的,在入睡之前,兰溪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无论她的态度是什么样的,盘问一个人都不会让别人愉快,那会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也会让别人觉得自己是被怀疑的对象。一切都要感谢欧阳芳的工作,虽然有些人脸上都写满了不高兴,但还是十分配合兰溪的工作,没有人出言不逊,或者说指责她不应该插手这件事情。 当然,恐怖的情绪也在蔓延,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地方,这里面有不少是女演员,白天大概还会好过一点儿,晚上的时候,听说有几个群众演员几乎是自发地搬到了一个房间,宁愿打地铺也要睡在一起。 让兰溪感觉最奇怪的一点是,所有的人,包括欧阳芳在内,虽然都和莉莉的关系很近,却没有一个人认为是她的朋友,在某种程度上说,莉莉和温蓉一样,都不合群。 “你应该明白,这个圈子其实就是这样的人,每个人都像是戴着一张面具,就算是所谓的朋友,恐怕也只是看起来走得比较近而已。因为朋友的背叛是最致命的,交一个朋友,就意味着将自己所有的弱点都暴露在对方的眼前。”欧阳芳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态度十分鲜明。“其实何止是朋友,夫妻也同样如此,你还记得香港大才子李敖是怎么说自己的前妻吧?” 兰溪点了点头,她越来越感觉到,欧阳芳二十多岁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一个早已经写满了沧桑的内心。 所以,关于莉莉不喜欢喝柠檬泡的水,甚至连西餐里都不能放柠檬汁儿这件事情,所有的人都知情,她怕柠檬的酸,哪怕里面换成是醋,她未必会在意。这一次莫名其妙地一口气喝掉杯中的柠檬茶,也让所有的人都很意外。 “真是太奇怪了,莉莉是一位很专业的演员,专业素养是完全不用质疑的。所以,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能不动声色地喝下那杯水。”欧阳芳最后也不忘加了这么一句。 最熟悉的陌生人,临睡之前,兰溪几乎是下意识地咕哝出这句话。在盘问过所有的人之后,她得出最明显的结论就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彼此都是熟人,熟知对方一两个在拍戏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的习惯,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可这真的是实话吗?兰溪的心中还是写满了问号,或者,所有人,最起码其中的一些人,并没有说出所有的实情。 这一夜,兰溪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之中,她再一次梦到了郑峰,这是上次在神女峰出事之后,第一次梦到那个陌生的男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兰溪也有些疑惑了,虽然明明知道,作为一名即将入伍的警察,她需要有着鲜明的爱憎,但是每当想到那个男人拼了命的救下了自己,她都是恨不起来了。孽债,真是孽债!幸好,一切都已经画上了句号。 二十五,黑夜中的不安 她有着一张如花的容颜,还有笑起来就会眯起来的眼睛,天生乐观的性格,让她有着很好的人缘,温柔又随后的性格,甚至让人忘了她的善良。是的,那是一个出身贫穷却很美的女孩子,很难想象得到,出身于那样的家庭,居然还有着那么天真的性格。不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为什么她却一直都活得那么天真,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人心的险恶?泥潭里开出的花,这样的形容真是太对了,可谁能想得到,她的人生会演变成一场悲剧。如果不是进入这一行的话,她应该会遇到一个宠她、爱他的男人,而不是将自己的年龄永远定格在29岁,是的,她死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过30岁的生日。 《花儿为什么那样红》,是她最爱的一首歌。这让所有的人都很奇怪,像她那样的年龄,为什么会唱那样一首歌。面对别人的疑问,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告诉别人说,那是她妈妈最爱的一首歌,小时候每当她睡不着的时候,妈妈常常会唱起那首歌。 她还说过什么?正是因为爱这首歌,所以她那位懒惰的爸爸,应该说,完全就不配称为父亲的那个男人,随口给她娶了个名字,就叫歌。 天真与烂漫,从来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打算在演艺圈混的女孩子,无论曾经多么单纯、多么不谙事实的人,进入这一行,几个月的摔打下来,就会让人看明白一切,要么很快就跟这里的同流合污,要么就会被排挤出去,或者自己灰溜溜地收拾好东西自己滚蛋。 可季歌是个天大的例外,她那永远都笑得弯弯的眼睛里,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忧,什么愁,她爱这一行,不管给她什么样的角色,她永远都是笑眯眯的,认真地演好自己的角色,其他的时间里,她像个小蜜蜂一样忙个不停。而所有的人,都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的服务。老实人却总是有回报的,毕竟不是所有人的心都那么硬。 不知道是她的幸还是不幸,入行十多年,她最多也只是得到过一个女三的角色,那一晚,她开心得像个孩子。也就是那唯一的一个角色,于是她遇到了命中的注定的冤孽。 坐在黑暗之中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演艺圈里虽然充满了尔虞我诈,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自己熟悉的人突然变成了一具尸体,是谁都无法接受的。 当然想象得到,失去生命之后的她,又都经历了些什么。明明前一天她还是活生生的人,可是却被拉到了法医解剖室,接受完全不带任何感觉的检查,确认了真正的死因之后,再冷静地向她那悲伤到无法自已的家人——准确地说,只有她的母亲和她的弟弟两个人,宣布她的死因。 就那么死了?当时剧组所有的人——当然,除了真正的凶手之外,所有的人都认为她不会有问题的,道具枪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可生命就是那么的脆弱,她真的死了,电视剧播出的时候,她还是活蹦乱跳的人,就算是已经年近三十,演起少女来完全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单纯的眼神、娇羞的神态,绝对不是演出来的,而是她一直都是那样的状态。 黑暗中的人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当时曾经有人不负责任地认为,她是在对生活完全绝望了之后,所以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警察甚至还在枪上发现了她自己的指纹,所以到底是自杀还是误杀,一直都是有争论的。 怎么可能自杀?她是那么热爱生命的一个人,她甚至还说,将来一定要生一大堆孩子,好好的爱他们。她是那么挑剔的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她绝对不会选择让完全没有感情的法医触碰自己,毕竟,她是一个去医院都要选一个自己喜欢大夫的女孩子。 另外一间房子里,还有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不时警惕地望向窗外。门卫室里隐隐透出的灯光,让他多少感觉到了一丝心安。这还真是个不祥的地方,居然会发生了命案?难不成真的是命里注定?自己只不过想要在这一行混口饭吃,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些警察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的,是的,肯定会上门来的。 最奇怪的是兰溪,她居然会是个侦探?那么娇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是一个侦探?媒体上的那些传闻,可是从来都不可信的,恐怕对兰溪的报道,肯定有夸大的成分。可那个乔智却是不折不扣的警察,而且还是风头正盛的刑警副队长。 倒霉,真tmd的倒霉!好死不死的,大早上起来居然会死了个人女人?黑暗之中,他的眼睛眯到了一起。 莉莉怎么会死了呢?她是那么张扬的一个人,而且,她的眼中总是带着暧昧的笑容,是的,那才是个真正的小狐狸精,她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这样的聪明女人,才能在这一行混得很好。黑暗之中,男人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每个人都能让祖师爷赏饭吃,大部分都的平常人,所以他很佩服莉莉,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漂亮的女人太多了,可是漂亮又有头脑的女人却没有几个。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猫叫,似乎是猫叫的声音。黑暗中的人猛然间拉紧了被子,怎么会有猫叫的声音?难道是一只白色的猫?而且,为什么似乎还听到了隐约的铃铛声? 他的身子开始像风中的树叶一样抖了起来,是的,那只猫曾经看见过那场阴谋! 那只猫,还是季歌养的宠物。原本是为了拍戏,所以才特意从宠物市场买来的一只纯种的波斯猫,除了季歌之外,那只猫高傲的不会吃任何人喂的东西,也不让任何人接近。它的脖子里还被挂上了一只铃铛,看起来像极了漫画中的猫。 很快,那声音不见了。被窝里的人,惊恐地蒙上了脑袋,不可能,那只猫当初他曾经找过,自从季歌出事之后,它就不见了踪影,为什么此刻又突然出现了? 二十六,风暴之夜(上) 对乔智来说,这同样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他再度回到了那个灯火辉煌却十分安静的家,老乔还没有回来,不到睡前绝对不卸妆的老妈,心情随着电视剧剧情的变化而跌宕起伏,直到又一次泪流满面,那是一部老掉牙的电视剧,自己的老妈都已经看过几十遍,甚至连里面的台词都会说了,可还是一遍又一遍的看。 电视里说着那些老掉牙的台词,他一向不喜欢这些情啊爱的电视剧,可看电视剧里的演员,多少有些眼熟。不过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而已。 可袁淑红却看得很是入迷,在她自己脸上的妆冲花后,她才惊喜地回头,尖叫了起来:“天哪,小智,你怎么回来了?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你饿了吗?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衣服怎么湿了?外面什么时候下雨了?不是跟你说过,车库里面我放了好几把伞吗?” “您别忙活,我已经吃过饭了。”乔智皱了皱眉头,他不想跟自己的老妈闹得太僵,但每次看到老妈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发火。当初投胎的时候,自己怎么不好好睁开眼睛看看,居然选了她做自己老妈? “那你喝点儿什么?热牛奶?红茶?还是果汁?我去给你准备。”袁淑红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乔智寒着一张脸,“我累了,先睡一觉起来再说。对了,如果我爸回来,告诉他我回来,我想跟他谈一谈。” “不会又是关于兰溪的事情吧?”袁淑红瞬间抬高了声音,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瞬间开始唠叨起来,“儿砸,你还是忘了她吧?她不是也说了,对你完全没有意思吗?还有那个罗文松,不也是对她有意思吗?那样的女孩,肯定——”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怪不得她会那样对我,你又去找她了?为什么我的事情你偏要插手?难道非得我离开这个家吗?”乔智的态度突然之间强硬起来。 “怎么跟你妈妈说话呢?”一个雄厚的男低音响了起来,接着那个比乔智还高的乔庸走了进来,他望向袁淑红的眼睛里带着点点星光,“怎么一回来就跟自己亲妈杠上了?你小子到底有没有规矩,对了我老婆客气点儿。” 乔智多少有些无奈,老乔什么都好,但却从来不忍心看自己的老婆伤心,据说当年曾经跟自己的亲妈吵翻了天,只是因为他妈——也就是乔智的亲奶奶,无论如何都看不惯袁淑红,天天背着乔庸给袁淑红气受。 就在乔智打算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只见老乔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的点点头,很快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绝对是一个不眠之夜。乔智躺在床上,想着该怎么才能做通自己亲妈的工作。对于未来,他所有的设想都是与兰溪有关的,可为什么偏偏最不应该反对的亲妈,这一次却成了坚定的反对者?她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最要命的是,她莫名其妙地又去找了兰溪!上一次是因为林丽莎的挑拨离间,所以自己的亲妈会如此反对,他可以理解,可既然此刻误会尽消,为什么她还去找兰溪?明明是一个很开明的老太太,为什么这一次会如此固执? 雨点狠狠地打在窗户上,乔智出神地看了看窗外,此刻的兰溪又在忙活些什么?她和自己之间的隔阂,已经越来越大了,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叫郑峰的男人曾经出现在兰溪的生活中,同为男人,他当然看得出来郑峰对兰溪那种强烈的感情。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乔智暗暗下定了决心,他想要弥补这几年没有和兰溪在一起的缺憾,至于老乔夫妇会怎么想,他完全不在乎。 又一声炸雷,外面风雨交加,风越来越大了,这显然又是一个暴风雨之夜。预报不是说,只是和本市擦边而过,怎么会这夸张?接着,时不时传来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不时有被狂风卷起的树枝被刮起来。 对,明天早上应该赶去悬崖山庄看一看,乔智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在兰溪的面前刷一把存在感,让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而就目前来看,自己绝对是兰溪最优的选择。不过,看兰溪的模样,像是铁了心的只是和自己做朋友,就算他发动了所有的人,又有什么用?乔智翻了个身,他再度陷入了沉睡,该怎么解决这个大难题? 此时的悬崖山庄,只有走廊里还亮着几盏昏暗的灯。整座大楼都很安静,如果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三两个房间里不时传出一两句梦呓。 萧望的房间还亮着灯,他还是习惯用vcd播放过去的那些老片子,尤其是自己仰慕的那些导演。他曾经近距离地见过自己心仪的那位大导演,而且还亲聆听过他的教诲。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多看才能多学,他早已经习惯了每天看一看过去的片子。 一部牌子终究接近了尾声,他喝了一口柠檬红茶,这是欧阳亲手给他泡的。他早已经习惯了与欧阳之间的合作,因为她会替自己处理掉所有的麻烦,自己只要专心做好专业的事情就好。这部电影无论是投资方还是公司,都寄予了厚望,所以才会给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再加上还有钱子鑫的力挺,效果一定非常好,到时候,一定得好好的奖励欧阳。 最应该感谢的还有周彤。萧望忍不住嘴角上扬,在那次聚餐的时候,钱子鑫几乎是神采飞扬地提到了兰溪这个名字,他再三强调,那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打破了他之前对女孩刻板的印象。当时他虽然也在附和,却颇不以为然。可亲眼见到兰溪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钱子鑫绝对是低估了兰溪的魅力!她真的太特别了,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好像见到了太阳。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干净,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有感染力。那一刻,他真的明白了什么叫相见恨晚! 那是一刻未经雕琢的美玉!从那一刻起,萧望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所有的创作激情被激发了,所以虽然换角是大忌讳,但他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兰溪。他很清楚,只要假以时日,兰溪一定会让所有人惊艳的。 二十七,风暴之夜(中) 门卫值班室。两间房子,一间值班,另外一间是供保安睡觉的地方。值班人员再次检查了一下窗户是不是关紧了,又把窗帘拉得更紧一些,好像这样就能让房间更安静一些。另外一位值班人员不安地晃着自己的腿,站起身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他们虽然早已经习惯了颠倒的作息时间,但第一次守在发生命案的地方,对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 另外一个靠近电暖炉的人,将温度又升高了一些。整个房间终于暖和了起来。 每一阵狂风刮过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忍不住抬头看看天花板,风太大了,这恐怕又是几十年难遇的一场台风,感觉如果风再大那么一点点,房顶就会被风卷跑了。 外面似乎传来了一声猫叫,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两个人多少有些诧异,但那声音很快消失了。 “你说这里是不是风水不太好啊?三年前发生那起意外的时候,都把我吓个半死。那个女演员,啧啧啧,真是年轻又漂亮,除了每天耷拉个脸,那身材、那模样,真是迷人。” “大半夜的你说这个干什么?不怕她会来索命啊?”另外一个幸灾乐祸地调侃了几句,忽然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你看窗户边上,不会有个穿红衣服的女鬼等着你吧?” “臭小子,你想吓我!”另外一个随手朝他丢过来一样东西,那是晚饭吃剩的罐头盒。 另外一个得意的笑了起来,“大半夜的说这个,说不定还真会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唉,还是赶紧把这里拆了吧,风水不好。说不定就是三年前那个女演员不甘心,所以回来找替死鬼了吧?想不到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听说——”另外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两个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暧昧的笑容。 不远处,一个黑色的影子安静地看着这里的一切,长长的头发随风狂舞,她像是一阵风一样,快速地移动着。 一个炸雷响了起来。门卫处的房门猛然间被刮开了。离门最近的那个站了起来。此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关门的人突然间就看到了那个白色的影子,他尖叫一声,吓得倒在了地上。 “你鬼叫什么,大老爷儿们,怎么还怕打雷。”另外一个不耐烦地站了起来,随后来到了门前,准备用一把椅子将门顶住。 倒在地上的那个结结巴巴,过了好半天才道:“是个女鬼,长头发的女鬼,就在那里!” 最后出现的那个朝着那座大楼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更没有什么长发女鬼,他笑骂道,“你小子眼花了吧,这大半夜的,谁会来这里?” 倒在地上的那个又仔细看了看,整座院子都是黑漆漆的。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也开始变得有些疑惑,之前看到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午夜时分,暴风雨逐渐减弱了。安静的大楼已完全陷入了沉静之中。住在楼下的萧望,隐约听到了一种细细的、呜咽的声音,随后又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又是个睡觉不老实的人吧?萧望不由得苦笑,他很快从电视机前面站了起来,坐在了床上。他的生物钟已经很有规律了,12点,他的大脑会准时变得十分迟钝,那是身体在提醒他该入睡了。他多少有些庆幸,手机没有信号,否则的话,欧阳芳一定会给自己发一条微信,确认自己真的已经上床了。 “还好有她在。”萧望咕哝了一句,如果不是欧阳芳帮自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只怕他的生物钟永远都是颠倒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巨响,有什么树被拦腰吹断了。这让萧望多少有些无奈,恐怕明天又会是忙碌的一天,只是做清理工作,恐怕都要动用不少人手。那么,明天警察会赶过来吗? 兰溪感觉喉咙像是着火了一样,随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手机,正好是凌晨1点44分。好像身体的所有反应,在睡梦之中都会被放大,兰溪打开了床头的台灯,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干得有点儿发疼。晚餐放多了味精吗?兰溪记得青姨曾经说过,不少厨师都喜欢在菜里多加一点儿味精,这样可以让饭菜的味道更加鲜美。 足足两杯温水喝下去,兰溪感觉总算是舒服了一点儿,她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身体还是很累,她知道自己得去上个厕所,可那得走到外面的洗手间。她能感觉得到外面的暴风雨还在继续,而且身体的疲倦,让她不想动。 似乎有猫叫的声音。九条命的猫?这么大晚上的怎么会在外面晃荡?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子,时针指向了两点,兰溪无奈地坐起身来,她踩上了,随手拿起搭在床边的外套,打开了房门。跟房间很亮的灯光比起来,外面的灯光看起来很暗。兰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外面的灯光,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关上了自己的房间。 这可真是一次不怎么愉快的度假。兰溪轻叹着摇了摇头,怒吼的狂风刮着那些旧式的窗户,像是面时都在能将整座楼刮跑。她摇摇晃晃地朝着厕所走去,让眼睛努力看清方向。她可不想在洗手间摔一跤。 黑暗之中,她看到了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影出现在眼前,不知道是从对面过来,还是要离开。兰溪定了定神,这让她吃惊的同时,多少还有一分心安,最起码,还有人跟自己一样醒过来了,那她就不是一个人。 “哦,是兰溪啊。大半夜的吓我一跳,”欧阳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你怎么起来了?” 兰溪还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才回道,”你怎么也醒了?我去趟洗手间。” “原来是这样。”欧阳芳点了点头,声音依然还是很低,“那你赶紧去吧,别吵醒了其他人,希望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能结束。我刚刚去了一趟楼下,看看萧导是不是已经睡下了。他生活一向不怎么有规律,我担心他太放纵自己,明天会没有精神。手机没有信号,真是太麻烦了。” “是啊,真是太麻烦了。”兰溪咕哝了一句,她实在是太困了。 二十八,风暴之夜(下) 欧阳芳并没有停下来,她很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整个影子都与走廊中的地毯合为一体。就在这时,双胞胎房间的门也打开了,凌瑶顶着一头卷探出了头。 欧阳芳愣了一下,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凌玥突然开口了,她一脸的睡意朦胧,低声问道,“芳姐,你怎么还没有睡?” “唔,没事。我提醒萧导到了睡觉的时间,他总是缺乏自制力。刚刚看他睡下我就上来了。兰溪去洗手间了。你赶紧睡吧,时间不早了。” 凌玥几乎是一溜烟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跑了过来,口中还不忘念念有词道,“你们先别进去,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其实你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大半夜的,我还真是有点儿害怕,偏偏凌瑶不想陪着我。” “我也要一起去。”凌瑶几乎是带着哭腔出门了,上身穿着一件短袖,根本顾不上披衣服,同样没命地朝着洗手间跑了过来,“她醒我当然也就醒了,这就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我不敢出门,双胞胎就是一个人,没听人说吗?” 显然她们两个都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连跑起来都有几分踉踉跄跄。欧阳芳颇有几分无奈地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打开的房门,斜照在她的脸上,她身上的那件暗色的衣服,几乎与地毯融为一体,看起来多少有些古怪。 这还真是一个漫长的黑夜。欧阳芳站在门看了一眼兰溪,“你还睡得着吗?如果觉得太冷的话,我给你煮点儿热水喝吧?这可能会让你觉得暖和点儿,毕竟这里的壶保温效果都不怎么样。” 兰溪轻摇了下头,“不用了,我还想好好的再睡上一觉。你们也赶紧早点儿睡吧。这样的夜晚,其实应该能睡个好觉。” 两姐妹几乎同时从洗手间里冲出来的时候,欧阳芳关上了房门。灯光透过底下的门缝透了出来。关上房门之前,兰溪特意看了一眼,显然,除了凌玥、凌瑶和欧阳芳的房间还亮着灯之外,其他房间的灯都是关着的。 狂风依然还是呼啸着!对高雨洁来说,这是一个再美妙不过的夜晚,大雨,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唯一让她觉得不安的是大楼里还有一具尸体,那会再次给他们造成极大困扰,警察会出现,随后各路记者,甚至还有山下那些看热闹的群众,过去的状况会再一次的重演了。她需要极好的体力保持这种状况。所以,子夜时分,她醒了不到十分钟,上了一趟洗手间之后,就很快又睡着了。 狂风依然还在呼啸着,甚至谁都没有听到,山庄一旁的暖房被风吹破了一块玻璃,摔在地上的声音发出了一声闷响。 早上起点,风势已经渐渐小了,但是雨还在继续。兰溪6点半就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这间完全陌生的房间,随后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终于知道自己是在悬崖山庄。拉开窗帘,她多少有些疑惑自己的表是不是错了,因为外面看起来依然还是昏暗的。 显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处理,兰溪在被窝里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昨晚睡得并不好,她吐了一口气,随后掀开被子走出了房间。她以为自己会整夜失眠,但没曾想居然还睡了个好觉,这让她多少变得有些轻松。是时候该打起精神折腾这一大堆问题了。她还是那个元气满满的兰溪,在警察们没有到来之前,她需要稳定大局。吃过早饭之后,她得亲自去山下看一看。想必此刻山下的警察们也心急如焚,风雨已经渐渐小了,看他们能不能想办法过来。毕竟楼下还躺着一具尸体,多少会扰乱军心。 对这样的安排,她很是满意,所以脸上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丝笑容。 显然这里的人早已经习惯了早起。此刻的洗手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不用问,那一高一低不时说话的就是凌玥和凌瑶,除刷牙的时候是安静的之外,她们两个的嘴似乎一直的在忙个不停。 兰溪还没有走到洗手间,何如也揉着眼睛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没有化妆的她,看起来眼睛更小了,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跟兰溪说着早安。兰溪注意到,何如就住在欧阳芳的隔壁,反倒离周彤的房间有点儿远了。她拿着一整袋麦片,随手放在了台子上。 楼梯已经被打开了,欧阳芳从底下拿了几个茶包和两个黄色的柠檬走了上来。 几乎在那一瞬间,兰溪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大学时代。这里的气氛显得热闹而又温馨。热水壶很快工作了起来,楼下时不时传来早餐的香味。据说,早餐已经由高雨洁安排着送过来了,这是他们早已经约定好的时间。 凌瑶显然没有睡好,眼睛看起来多少有些迷瞪,她用手拉了一下不停往下滑的裤子,口中咕哝了一句什么。 何如从洗手间里出来。这时,凌玥在一旁开口了,还带着几分羡慕的语气,“外面可真是太冷了,彤姐还真是太舒服了,洗漱都不用出门。怎么我们就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别说你没有,就连芳姐也没有不是吗?”何如完全没有形象的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看钱总的眼中,除了彤彤之外,谁都不会在意的。回头真的得让彤彤好好说说他,这不是摆明了制造人民内部矛盾嘛。” 欧阳芳站在门口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手里还拿着一个玻璃杯,动作看来多少有些可笑。听何如这么说,她会心一笑道,“谁让周彤是人家钱总心尖子上的人,咱可比不了。” 说着这些的时候,她慢悠悠走到了水壶前,走近了兰溪才注意到,为什么之前欧阳芳的动作看起来多少有些别扭,原来她的杯子里放了半杯水。看她的样子,精神饱满,昨天晚上应该是做了一个美梦。 看起来演员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没有节制,每个人的生活看起来都很有规律。 电水壶里的水开了,欧阳芳端起水壶,往玻璃杯里注满了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又随手倒了半杯进去。直到此刻,她才转头望向了郭晴的房间,皱眉道,“晴晴怎么样了?她还没有起来吗?不知道是不是好点了。” 二十九,不和谐的乐章 “我去看看她,早起喝点儿热水,对她的身体有好处。她不是一向习惯早起喝一点儿淡盐水吗?而且早饭她向来不喜欢别人帮她准备。昨天累了一整天,肯定胃口不太好,来点儿麦片粥还是很合适的。”何如自告奋勇地朝着郭晴的房间走去。 女孩子显然更细心一些,这里的每一个女孩子,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生活习惯。兰溪皱了下眉头,那么对于已经升起生命的莉莉而言,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习惯她的生活呢? 何如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去,兰溪准备刷牙的时候,看见何如先是轻轻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之后,又低声敲了两下。 看起来郭晴没有醒。何如耸肩走了过来。这显然并没有让大家都太在意,毕竟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开始工作,昨天她的状况那么差,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半个小时后,当所有的人都准备下楼吃早饭时,周彤再次出现在了郭晴的门口,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来到郭晴的门口,敲了几下门,同时大声道:“晴,你还没有起床吗?我进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兰溪看见她走了进去。此刻,排在楼梯口的凌玥,手里拿着的勺子掉到了地上,她急忙弯下腰寻找。于是很巧合的,所有的人都被堵到了门口。 欧阳芳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温柔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小心被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万一摔断了脖子——我这乌鸦嘴——呸呸呸——” 就在此时,周彤从郭晴的房间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奇怪,她似乎很难抬起自己的腿,但却还是面带一丝微笑地走到她们的面前。 第一个察觉到异样的何如,她拉住了周彤的胳膊,皱眉问道,“怎么了?她的状态不太好吗?” 所有的人都很清楚,在这里,郭晴只有和周彤的关系还不错,她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只有面对周彤的时候才有所收敛。但明明之前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周彤却没有停下脚步,直到冲到兰溪的身边,她才一把抱住了兰溪的肩膀,几乎瞬间放声大哭,“溪溪姐,晴晴她——她不行了,看起来已经——已经没了。” “什么叫没了?”欧阳芳猛然间抬高了声音,她看了一眼情绪失控的周彤,快步朝郭晴的房间走去。 兰溪将周彤交到了何如的手里。凌瑶和凌玥两姐妹已经吓到抱成了一团,忍不住跟着尖叫起来。何如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但看得出来,她也是在努力地保持镇静。 在门口拦住了正准备进去的欧阳芳,兰溪低声道,“我先进去查看一下情况,如果——真的像周彤说的那样,那进去的人越少越好,方便以后的调查。” 兰溪完全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同为校友的她当然知道,每个进入母校学习的学生都会被要求进行一般的急救知识培训,周彤多少还是懂得一些医学常识的,她的说法,肯定靠得住。郭晴?可为什么会是郭晴?她为什么会死了? 最要命的是,昨天为什么她的情绪会那么激动?是因为莉莉的死,刺激了她的神经吗?房间里的灯没有打开,只有床头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显然是刻意调暗了亮度。深色的窗帘还拉得严严实实,借着微弱的灯光,兰溪能看到郭晴的两条纤细的腿扭曲地蜷在一起,膝盖朝下,显然她是爬在床上。被子有些夸张地被堆到了上半身,看得出来,当时的她一定是挣扎过一番。 兰溪打开了房间的灯,灯光是那么的刺眼,让她费了一点儿力气才勉强看成房间里的情形,眨了几下眼睛,这里的一切都昨天晚上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兰溪几步走到了床前,显然,被子应该是之前周彤掀开的,完全用不上任何医学常识,兰溪就能确认郭晴已经死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的张着,头发散乱地搭在额头上,看起来表情十分狰狞。 兰溪皱紧了眉头,她虽然不是法医,但很显然,莉莉也是服用了什么药物才导致的死亡。 床头摆着一只空了的玻璃杯,边上是剩余大半的红酒瓶。是了,这就是昨天自己看到的杯中红色的液体,现在才发现那是红酒。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碟子,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酒瓶的边上放着手机,充电线依然还插在手机上。一包用了几张的心相印纸巾。还有一个开了口的药盒,透明的外包装还留在垃圾筒里。除了这些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欧阳芳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直到兰溪回过头来,她急忙问道,“她怎么——” “是的。”兰溪的表情无比的凝重,她皱紧的眉头,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已经死了。” 显然已经听到动静的萧望和李慕秋也从楼下冲了上来,他们一脸迷惑地看着几乎快要哭晕的周彤,不停地询问,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 欧阳芳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她抬眼看了看萧望,想要开口说话,但嘴巴却像是粘住了一样,根本就吐不出一个字来。 “郭晴,死了。”兰溪有些艰难地开口了,但是她的声音却异常的平静,甚至平静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又一条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这让她体会到了那种无力的感觉。 让兰溪多少觉得庆幸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人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收起他们脸上几乎同样震惊的表情。没有人冲到郭晴的房间,没有歇斯底里的哭泣,柯繁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红着眼圈转身。而萧望略带怜悯地看了看这几个女孩子。李慕秋夸张地摇了摇头,他想要问什么,但只是看了兰溪一眼,跟在萧望的身后下楼了。 事情远比兰溪想象中更棘手里,消息并没有扩散出去,所以高雨洁除了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异样之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常宽显然已经搬来了救兵,市刑警队的人已经赶了过来。领头的人正是乔智。据说他们已经临时和海事部门联系,准备坐船过来。 这个消息让兰溪振奋了不少。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好现场。还有之前做过的所有记录,都要全部交到乔智的手中。 三十,现场调查 “还有另外一个不好的消息。”高雨洁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早上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去暖房里摘菜,发现暖房有一扇窗户被什么人打破了,我看最好还是找人修补一下,毕竟暖房和这边挨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情。” 兰溪点了点头,不过还小心地提醒她,工作人员尽量不要往这边来,否则将来可能会给警察们增加工作上的难度。 高雨洁虽然还是一脸的狐疑,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很快离开了。 再次的询问,恐怕对谁来说都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兰溪决定这个工作还是留给乔智和他带来的人,她需要做的是先去门卫那里确认一下,昨天晚上有没有留意到什么。 心急如焚的乔智,安排法医们开始现场取证的工作之后,他关起门来听了听兰溪对这里状况的说明,又听了她昨天问话的录音。 世事真的很难预料,本来还想要找借口见兰溪一面,没想到自己的美梦很快就被打破了,秦局亲自打来了电话,通知他这里出了人命案子,需要他火速带队赶来处理。 那一刻,他像是疯了一样的拼命给兰溪打电话。 但却一直都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赶到局里,才看到那个看起来多少有些迷糊的警察,告诉他们这里的信号设备已经被刮坏了,因为风太大,通信公司的人还要晚些时候才能赶过去修理。 所幸的是山下的电已经通了,真的得感谢十分强大的电力公司。最起码通电之后,对断桥的抢修工作,已经可以开始了。 陈飞带着另外一名队员赶到了市里,他们需要找到温蓉,调查一下她的行踪,还有她和莉莉、郭晴之间的关系。 方慧和罗文松的工作已经在一楼继续。因为当时所有的人都在场,所以死亡时间很容易确定,死亡原因基本上可以认定是氰化物中毒。接着就是对所有的物品进行检查,虽然不确定那东西是怎么混到柠檬茶里的,但肯定是在这座楼里动的手。药罐、盛药用的碗,都被仔细地封存到了证物袋中。很快,罗文松去了二楼,走在前面的是,是负责拍照取证的法医。 乔智和兰溪跟在他的身后一起上了楼梯。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兰溪,她显然没有睡好,都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但却十分精神。他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调侃,“大姐儿,你不会真的是死神附身吧?怎么你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人命案子?” 兰溪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你怎么不说,哪里发生命案,哪里都有我会出现呢?” 兰溪简单将这里的情况介绍了一遍。二楼的走廊之中,还带着一股清新的柠檬香味。郭晴房间的门已经被兰溪临时借来的锁锁上了,她按照顺序说了一遍进出这间房子的人。昨天晚上,郭晴是被重点照料的对象,几乎所有的人都进过这间房子,而早上起来,只有周彤和她进来过。 罗文松很快提取了一下门上的指纹,虽然那可能用处不大,但按照流程走总是没有错的。 此刻,聚集在欧阳芳房间里的女孩们,都探出了头,她们红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里。 罗文松打开了房门,小心地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柜子、椅子和床头柜,柜子门打开的时候,他还特意试了一下。直到那时,兰溪也才第一次注意到,那柜子很小,因为隔成了上下两层,随随便便挂几件衣服,就不可能藏得下一个像罗文松那样标准体重的成年人。 在拍照完成之后,尸体被放入了黄色的袋子里,封上拉锁,进来两位年轻的法医抬了出去。 站在欧阳芳门口的何如、周彤、欧阳芳都红了眼睛,凌玥和凌瑶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将头转向了里面。而守在一旁的女警,小声地提醒她们,最好在房间里坐着,等着接受询问。 直到此时,兰溪才发现,床头的那块杯上,留下了几道指甲留下的抓痕,很显然,在生命的尽头,那种巨烈的痛苦,让郭晴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最后一点儿印记。就连拍照的摄影师都跟着摇了摇头,随后拍了几张照片。 罗文松掀开了枕头,没有漏过任何细节。就在他随手准备将枕头挪开的时候,一样东西从枕头里滑落出来。是一条项链,上面还挂着一个钥匙造型吊坠。 兰溪摇了摇头,不知道她们的亲人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年轻的生命之花就这样的凋谢了,随后,她就会变成了一个编号,等待着法医做最后的检验。 床头柜上摆着的空杯子被收了起来,罗文松只是将鼻子凑近杯子闻了一下,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上面发现了两组指纹。酒瓶只提取到了两组指纹,兰溪还不忘用手机扫了一下上面的码,很快就发现那是市中心一家国际连锁超市出售的酒,售价高达四位数,显然,郭晴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的人。她记得当初曾经去那里买过一瓶香槟,那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戴着白色的手套将酒取出来的,很显然,他们的工作很细致。 罗文松收起了那个酒瓶,他摇了摇头,“这瓶酒恐怕就得花费半个月的工资了。” 药盒也打开看了一眼,是有助睡眠的药物,据周彤说,昨天他们赶到山下的医院,发现已经那里已经没有了工作人员,所以只能在唯一的一家药店买了那种助药的药物。 窗帘被罗文松拉开了,旧式的窗户,底下还插着七八十年代常见的那种插销,只能从里面打开。很显然,当初打扫房间的人,只是做足了面子上的功夫,就连窗台上落的灰都没有抹去。 站在窗前的罗文松突然停了样就,他打开了窗户,对着外面只是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窗外的地下,有一个蓝色的小瓶子,说不定和案子有关。”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吓人,除了法医不时按动快门的声音。兰溪感觉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她需要透透气。 那个掉在窗外的瓶子被捡了回来,是一个药瓶,里面已经空了,底下还沾着泥土,但瓶子上面剧毒的标记,证实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三十一,李慕秋其人 “你们的询问可以开始了。”罗文松皱了皱眉头,“我们前期的工作,基本上已经算完成了。不过,我提醒你们,那个冷血的杀手就在这里。” 兰溪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色瞬间不见了踪影,她有点儿害怕。就这时,窗外刮来了一阵风,透骨的寒意让兰溪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三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命案,你们听说过吗?”兰溪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但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三年前,她身在国外,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形。 乔智一头雾水,但一旁的罗文松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说的没错,第一案发现场就是在这里,当时我记得那是在拍一场电视剧不是吗?所以今天听说要来这里,还真是把我吓一大跳。那个被误杀的女孩子叫什么来着,很漂亮。可惜了,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已经大红大紫了。” 前一天还是意气风发的李慕秋,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他耷拉着眼皮,就连头发都无精打采地贴在头皮上,看起来像是老了好几岁。见到兰溪,也没有了之前的热情,冷冷的打了声招呼,就坐在了摆好的那张椅子上。是悲伤?还是担心自己会卷入麻烦之中? 自从警察们出现之后,李慕秋就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像是一直都在等待在这一场暴风雨。其他人和他差不多,只是多了几分悲伤。 李慕秋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酸味,就好像是出了许多汗之后又风干了衣服,怎么看起来都有些油腻的感觉。他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望向乔智的眼睛里,多了一点儿探究的意味。不等乔智开口询问,他就主动再度说出了他和莉莉之间的关系,并且十分坦诚地告诉他,自己的确是在追郭晴,从这部电影开始拍摄的那天起,他的追求就已经展开。只是郭晴一直都对他不冷不淡的,原本他是想借着这次拍内景的机会,一鼓作气将郭晴追到手的。 乔智虽然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骨子里他是瞧不起这种油头粉面的男人,一个男人,总得阳光、健康才会招人喜欢吧?可现在的审美潮流都怎么了?怎么连李慕秋这样的男人,也能红了半边天,还有不少女孩子哭着喊着只是为了想要见他们一面? 这恐怕还得归因于重男轻女的传统吧?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虽然已经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高等教育,却不代表着有些思想也会随之而改变。就在不久之前,一位知名科研机构的女学者,因为忙着完成夫家的传宗接代的大业,搭上自己一条命的新闻还在人们的口中议论。很难想象,这样的情况,居然还会发生现实世界。于是尊贵的男孩子,生出来之后就得到了祖父母、父母的百般宠爱,甚至连作母亲的,也觉得比生了女儿的高了一头,对儿子自然是百般宠爱,最后造成了妈宝男越来越多,而像李慕秋这样卖小男人人设的明星会走红,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李慕秋唾沫横飞,大声道,“你们没有在这个圈里混,自然会觉得我这个人对感情是不是有些太随便了,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事情,是很常见的。毕竟拍一部电影,就是这个小圈子在这一起好几个月,怎么会没有感情的需要?” 他这话说得振振有词,兰溪只能干瞪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艺术和现实总是两码事,这一点儿我很清楚,所以我和莉莉,之前我也说过了,我跟她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她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对于郭晴,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她,她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接受了你——你的追求吗?”兰溪好奇地追问了一句。李慕秋的言辞多少有些闪躲,很显然,郭晴的死亡,已经让他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似乎还没有想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想她应该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我的名气比她大多了。”这句话从李慕秋的口中脱口而出。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犹豫了一会儿,“其实我了解关于她的一切,我是真心的喜欢她。” 他果然是一个很博爱的人。兰溪多少有些无奈。乔智在一旁多少有些想笑,只是将头转到了一旁,在压制住内心的笑意之后,他转过头来,慢条斯理地问道,“李慕秋,我提醒你注意一件事情,且不论你混乱的感情生活,先看看这两个女孩子,莉莉是你的——可以说是你的现任女朋友,郭晴是你打算要追的女孩子。你不觉得追成这样的局面,多少有些可怕吗?” 兰溪一言不发,但是她也有着同样的想法。莉莉的死亡,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但唯独郭晴的表现太过夸张了,所以,郭晴是不是也有着杀死莉莉的动机? “没办法,从小我就是个万人迷。”李慕秋一脸无奈地开口了,但那语气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骄傲的感觉,“但是我不认为莉莉的死和郭晴有关,莉莉绝对不是那种会对感情十分认真的人,郭晴——也不可能,她对我一直都不冷不热。” 跟上一次提到莉莉比起来,李慕秋的态度变得很是积极,他虽然对郭晴了解的不多,但是却一直都在努力制造和郭晴见面的机会。尤其是上一次的拍摄结束之后,他曾经在那家有名的商厦见到过郭晴,邀请她一起跟自己吃晚饭,可惜却被郭晴拒绝了,只是收下了他送的一个手包。 “她可真是太特别了。”李慕秋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态度多少有些奇怪,是因为郭晴对他说的那句话,“收了男孩子的礼物,怎么都应该有所表示的不是吗?她只是请我吃一个冰淇淋,而且还说那就是对我送包的还礼。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不过这样的拒绝,对李慕来说反倒是一次鼓励,所以他更是抓住所有机会接近郭晴。她常常去的饭店、商场、健身房,他都假装不经意的去过。甚至来这里之前,郭晴曾经去过本市的图书馆,他在图书馆里的咖啡角,制造了两个人见面的机会。 三十二,柯繁的说辞 “图书馆?”兰溪忍不住愣了一下,怎么这里的人都很爱去图书馆吗?还是说,去图书馆已经成了一种流行趋势?“是哪天?” “就是来这里的前一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她穿了一身运动服,只是化了个淡妆,我差点儿都没有认出来,平日里她一向都是化着厚厚的妆。其实她不化妆更好看。”李慕秋的态度看起来十分认真。 不等兰溪开口,李慕秋的脸上多了一丝灿烂的笑容,“你还真别说,当时她看到我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那表情,如果放在大屏幕上,一定很精彩。真是可惜了。她说去那里见个人,跟我说了一句,马上就离开了。” 可除了在这些之外,李慕秋再说不出什么来,他甚至不知道郭晴的身世、爱好还有家世,只是很确定地表示,她会是让自己记上一辈子的人。 谁都没有想到,柯繁那个看起来沉默、感情完全不外露的柯繁,哭得像是个泪人一般,他不停地掉眼泪,虽然一次次地道歉,不好意识地提醒所有的人,他只是感情有那么一点儿失控,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 兰溪和乔智面面相觑,伤心的是应该的,可伤心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少见。 不过,兰溪的猜测还是得到了证实,之前郭晴出状况的时候,柯繁一脸的着急,兰溪就感觉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有故事,只是想不到柯繁很爽快地承认了,他的确在追求郭晴,他当然也知道李慕秋也同样的在追求郭晴。 “我认识郭晴很长时间了,一直都对她有好感,两年前的情人节,我曾经向她表白过,可是她却那个时候却说,自己暂时还是以事业为主,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情。当然了,这可能就是拒绝,但我不会轻易就放弃,所以我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每一次,我都努力跟她在同一个剧组,为的就是希望常常见面,这样才好培养出感情来。跟她比起来,我的事业心的确不重,不过我也想过,将来等我们两个结婚了,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她只需要安心地享受生活就好了。可是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柯繁打开了话匣子。 在柯繁的口中,郭晴是那种很喜欢一个人独处,又很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她吃的、用的,都是尽她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最好的。这一点儿,从她的物品里面看得出来,就连一瓶睡前喝的酒都能那么的奢侈,显然她很懂得怎么宠爱自己。她的确很物质,但同时还是一个精打细算的人,在自己有限的预算之内,她会给自己安排最舒适的生活,却不会添置不必要的东西。 在她的闲暇时光里,显然她都在看电影打发时间。她的手机里按照的视频小程序里,显示不久之前刚刚续费的会员,从她的观看纪录来看,里面既有《名侦探柯南》这样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结束的动漫,也有《十里红妆》、《宫心计》这样的电视剧。从这些剧里,自然也能多少窥探出郭晴的爱好。 但另外一方面,她也不是那种吹毛求疵的人,房间里使用的物品,都是悬崖山庄提供的,她并没有带来自己的日常用品,也没有添置一些个人的用品,很显然,这是一个完全的实用主义者。 “到底是什么人会对她下手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儿可以肯定,她的确吓坏了,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别说是她,就连我们这些大男人都吓了一大跳。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莉莉——呃,那样的女孩子总是会不怎么招人喜欢,可再怎么说,大家也都在一起工作。”柯繁擦了一把眼泪,他皱了皱眉头。 跟莉莉的好人缘比起来,郭晴就没有那么多的朋友了,她除了跟周彤的关系还算是可以,其他的时间都是独来独往。她曾经和温蓉的关系还算是可以,不过很快她们就又分开了。柯繁认为是两个人性格不合的缘故。毕竟像温蓉那种爱占人小便宜的人,是不太可能有朋友的。 “晴晴是那种很好说话,又轻易不会拒绝别人的人。不过,却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当初我就提醒过她,不要跟温蓉走得太近。后来——反正很自然的,两个人就分开了。这样也挺好。可我不太明白,晴晴为什么会出事呢?”柯繁一脸的不解。 兰溪认真地看着他,果然,所有的人都是有私心的,当莉莉死后,她的调查问话之中,提到温蓉,每个人都不愿意多谈,而现在涉及到了郭晴,柯繁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有关郭晴的每一个细节,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温蓉虽然不在这里,好像她又无从不在。在柯繁的口中,温蓉就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女生的代表,她和莉莉有几分像,都喜欢占人便宜,但好在莉莉还多少知道收敛。温蓉则是完全不要命的去占别人的便宜,她什么都能豁得出去,什么都不在乎,而且还很有心机。 “她的黑历史可是一抓一大把,可萧导演不在意这个。对了,听说她当强在参演《十里红妆》的时候,听说因为勾搭某位女演员的丈夫,被那个女演员当着众人的面打脸。这样的女人,居然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还能在这个圈里混得挺开,也真是没谁了。”柯繁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同时还带着几分同情。 又是《十里红妆》?兰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把,她不动声色地问道,“记得那部电视剧,有一部分也是在这里拍的对吧?还有谁曾经待过那个剧组?” 柯繁揉了几下鼻子,他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也只是听郭晴提过那么一句。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是更愿意进电影剧组的,毕竟在这里挣的钱更多一些。而且,当时那个剧组不是还出事了吗?大部分的人还是不知情的。” “去网站上找来演职人员表不就知道了吗?”乔智多少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兰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三十三,理智的女人 柯繁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他像是在认真地思索着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像是下定了决心,慢悠悠道,“来这里的前一天,郭晴找过我。或者,那可能只是一次巧遇。她那天看起来很是兴奋,跟我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说到这里,柯繁故意顿了一下,他认真地回忆了一遍才说,“她那天很高兴,念了一句什么松际露微月,然后又问我说,你知道,想要在一部注定会很热门的电影里演一个角色,应该做点什么吗?” 柯繁停了下来,他看起来是打算要发表一番议论,但是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她当时看起来很兴奋,继续说,如果想要红,就得有一点儿特别的手段,有时候,还有还要加一些很自然又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东西,哪怕是看起来有些丑陋的也没有关系。” “她不是第一天进入演艺圈,也会信这些东西吗?”兰溪终于可是插了一句话。这个圈子里的人,应该比一般的人更现实吧? “不好说。”柯繁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刚刚进入这个圈子里的人,总会抱着一些不怎么实际的想法,可待的时间久了,尤其是有一天自己很熟的人突然之间就红了,会让人的心理很难平衡。” 他知道的东西,恐怕远远比他知道得要多,这是兰溪心中突然升起来的念头,这个家伙显然也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坦白,他应该是权衡之后,才决定说出哪些东西。 “你认识季歌吗?”兰溪提出了这个问题。 在柯繁的眼中,她看到了迷惑,不过他还是在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才认真地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个是什么人?” “没什么。只是好奇,随口问一句而已。”兰溪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可以结束了。 对比男人之间的犹豫和不怎么配合,欧阳芳就显得直爽对了,她急于结束目前这种局面,所以出现的时候也风风火火。 只是这一次出现的时候,她的表情一如之前那么镇定,手里却多了一个小箱子一样的化妆箱。见兰溪一脸的疑问,她叹了口气道,“化妆师吓坏了,刚刚才想起来郭晴的化妆箱落在她那里了。我想,你们可能想要看一看。郭晴多少有点儿洁癖,她的东西,除了她自己和化妆师之外,谁都不能动。” 虽然隔着橡胶手套,但是那种质感,还是让兰溪很确定这个化妆包肯定价值不菲。拉开拉锁,里面分成了两半,左右都是小抽屉造型。里面的瓶瓶罐罐看起来都很干净,所有化妆需要用的道具和化妆品都在,很多都已经用去了大半。有些品牌兰溪曾经在林丽莎的桌上见到过,她当然明白这个所谓的化妆包,肯定价值不菲。没有试用妆,没有一件是廉价的物品,这再度证实了兰溪之前的判断,郭晴是一个很懂得克制自己的人,所有到手的东西,都会物尽其用。 最下面的一格放着一把微型锁,兰溪回头看了一眼欧阳芳,只见她摇了摇头说:“里面是她的私人物品,钥匙应该在她自己身上吧?” 兰溪突然就想起了那个从枕头里掉出来的吊坠,她以为那只是个装饰品而已。 那个吊坠很快被送来了,兰溪小心地试了一下,居然真的打开了。里面有一张郭晴的身份证、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纸,上面留着一个电话号码。她将那些东西都一一收到了证物袋里,并随手抄下了那个电话号码。 乔智只看了一眼那个电话,表情就多少有些奇怪,却什么都没有说。 欧阳芳看起来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过,她还是狠狠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连声叹息道,“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接二连三——呸呸呸——看我这张嘴,为什么会连着死了两个人?她们两个,到底跟什么人结仇了?现在闹得人心惶惶,幸好这里的路还没有通,如果通了的话,只怕他们都要离开了。警察同志啊,你们能不能赶紧查一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让我跟他们有个交待啊。这耽误一天,就是一天的时间,拍摄进度等着不说,已经没了两个演员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兰溪不再淡定了,她当然也看得出来,欧阳芳显然已经不那么淡定了。过了一会儿才摇头苦笑道,“是不是我关心得有点儿太多了?” 谈到郭晴的时候,欧阳芳连连抓了好几次的头发,事实上,从开始筹拍电影开始,他们就陆续收到了不少邮件,有毛遂自荐、也有投资方推荐的,最后定下这几个人,显然是多方博弈的结果。但所有的人的目的虽然不一致,但显然都想要排好这部电影,毕竟眼下正是电影发展的蓬勃年代。 “她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过世的?昨天晚上睡前不还是好好的吗?睡前你们也都见过她不是吗?她只是吓坏了而已,怎么会出这样的问题?这可怎么办啊?她什么时候死的?是马上——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走得很痛苦吗?有没有受折磨?”欧阳芳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一脸的悲伤。 “法医恐怕还要检验之后,才能给出确切的时间。”兰溪的回答颇有几分敷衍,她又想起了床头上的抓痕,那得是什么样的痛苦,才会留下那样的抓恨,她摇了摇头,低声叹道,“死亡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起码死了四个小时以上,应该是酒里下了毒,喝了之后不久就死了。所以,她有喝酒的习惯?” “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啊。”欧阳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点儿声音,“其实是一个不公开的秘密了,她说特别累的时候,喝点儿酒就能解乏。对了,之前莉莉曾经跟她喝过一次酒,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喝醉了,差点儿打起来。所以才那之后,她就不会再把酒拿出来。” 说完这些的时候,欧阳芳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她提了一个暂时无解的问题,“郭晴是不是和莉莉一样,中了同样的毒?” “那也得法医检查过之后才会给结论。”兰溪说完这些话之后顿住了。 三十四,白猫幽灵 她和欧阳芳对视了一下,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那显然不可能是自杀,两个年轻的生命,绝对不会这么巧合的同时选择自杀。 提起郭晴的时候,欧阳芳显然话多了不少,虽然她在有意控制自己的谈话。在她的眼中,郭晴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女孩子,每周固定的时间会健身、跑步,也会安静地坐下来看看书。她偶尔会跟欧阳芳坐在一起闲聊,她会调侃欧阳芳看的书太深奥,欧阳芳会时不时取笑她年纪大了还会看《名侦探柯南》。但欧阳芳却认为两个人只是熟人而已,相较之下,郭晴和周彤的关系会更好一些。 “像郭晴那样有头脑的女孩子不多见。再加上人也长得漂亮,所以在这行还能混出点儿名堂来。不过,看起来是一回事,她真正的性格是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准。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做什么事情都很谨慎。”欧阳芳说完之后皱了下眉头,她淡淡道,“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李慕秋和柯繁,两个人对她都有意思。” 郭晴的努力和勤奋是一方面,但能被萧望看中来拍这部电话,肯定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不用问,这部电影肯定是电影公司、投资方还有导演各方的博弈,能争取到一个角色,肯定是各方妥协的结果。 欧阳芳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苦笑,“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看这部戏结束之后,马上就可以用这个题材拍一部悬疑片了。真是太吓人。恐怕这一次,我们会得到不少免费炒作的机会。” 她几乎很自然地提到了三年前那部《十里红妆》,原本是一部不太可能大红大紫的电视剧,但是因为季歌的突然离世,让不少人开始关注那部电视剧,名气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好歹还是积累了一些人缘。“现在连我都在怀疑,高雨洁说的那些神神叨叨的话,是不是真的有些道理了?难不成我们真的还要去请一位茅山道士来驱邪吗?” 乔智略带几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要什么茅山道士,有人民警察在这里,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现在我需要的是所有的人都要配合我们的工作。早点儿找出那个害群之马才对。” 现在还有不配合的理由吗?那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所有的人,都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欧阳芳只能苦笑着摇头。可她的眼睛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最后一个见到郭晴的是双胞胎姐妹,她们进去的时候,恰好欧阳芳也在那里,她们两个正在讨论接下来的拍摄进度。欧阳芳轻叹了口气道,“她们两个——一会儿你可以跟她们认真的谈一谈。我想,跟她们两个说话,可能会让你们费点儿力气。” 楼下突然乱成了一团,喧闹的声音甚至惊动了正是谈话的三个人。当乔智和兰溪赶到楼下的时候,只见柯繁正在用力地想要拉住邱少华,他的脸上带着迷糊的笑容,眼睛半睁半闭,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身上不停地有血在往下地下滴。他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明明比他高半个个头的柯繁,却被他硬生生地甩开了,其他人满脸惊慌,却不敢再凑过来。不知道是邱少华还是柯繁的血,甩到了白色的墙面上,触目惊心。空气中多了一股子血腥味。 欧阳芳几乎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她急忙堵住了自己的鼻子。而随后赶过来的警察,总算是制伏了突然发疯的邱少华。 可他却没有停下来,继续大声狂笑,“猫啊,她养的猫回来了,她回来了!你们没有看到吗在?她真的回来了?而且要回来复仇了。你们看,那只猫回来了,没听说过吗?猫有九条命,它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我,是她,是她来找我复仇了。” 说到这里,邱少华伸出了自己那双血淋淋的手,看起来几是血肉模糊,就连袖子也断了一块。 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提到了昨夜似乎听到了猫叫的声音。兰溪隐约似乎也听到了,不过那时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这里没有人听说有猫。 欧阳芳呆立在那里,她迅速在自己的脑袋里搜了一遍,脱口而出道,“《十里红妆》中的那只白猫吗?天哪?” “他就是季歌那位已经举行过婚礼的丈夫。”突然冒出来的何如声音恰到好处,能保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 邱少华的眼中突然之间写满了惊恐,他猛然回头,看到了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周彤,显然昨晚她睡得也不好,民国造型的头发都没有放下来。 此刻的邱少华,像是疯了一样,狠狠攻击了那两拉着自己胳膊的警察,狂笑道,“快跑啊,鬼,鬼来复仇了。” 他大笑着想要从这里逃出去,但人们正好堵住了门口,完全无路可逃。他发红的眼睛,想要猛然间冲向人群。 “真是太吵了。”一身白大褂的方慧,恰到好处地在邱少华的脖子上拍了一巴掌,邱少华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惊恐过度,只要睡一会儿就好了。”方慧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她看了看乔智和兰溪,皱了皱眉头道,“我们初步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罗已经回去了,你们这里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当提到那只白色的猫时,除了欧阳芳、邱少华、何如和周彤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无动于衷。倒是昨天晚上值班的门卫,还有高雨洁,听说他们要找白色的猫,脸色瞬间变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难不成这里真的是容易招鬼吗?天哪,不会真的闹鬼吧?”高雨洁的脸色十分难看他。 在场的人要么一头雾水,要么脸色惨白。而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的周彤,却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个名字,“杰瑞。” 高雨洁惊恐地点了点头,她长出了一口气,“没错,三年前的那只怪猫,就是叫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除了,除了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谁碰它一下就会朝着人大叫。当初我还被它抓过呢。” 三十五,怪异传说 猫和狗,一直都是人们喜欢饲养的宠物。不过相对狗的忠诚而言,猫在人们的眼中总是那么的高冷、不可一世,对人总是爱答不理,但是偏偏还是引来不少人死心塌地地爱猫。所以猫奴、铲屎官越来越多。关于猫有各种不同的传说,比如说,在《圣经》之中,提到了所有的动物,唯独没有提到的猫,所以猫在虔诚的信徒那里,就显得多少有些古怪。民间有传说认为,猫的身上是寄居着人的灵魂,还有一种更为古怪的说法,说那些冤死或者是横死的人,不甘心投胎,会将灵魂寄居在黑色猫的身上,据说是因为黑色的猫被认为阴气最盛。白色的猫,则是灵魂得到了净化,传说中纯白色的猫桀骜不驯,而且从不愿意与人亲近,可一旦认定一个主人,就会生死不离。 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说,从高雨洁的口中断断续续地说出来,显然她也受到了惊吓。事实上,三年前自从季歌出事之后,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地想要找到那只纯白色的猫,脖子里挂着一只铜铃铛,走起路来就会发出悦耳的声音。据说不仅仅是因为那只猫价格昂贵,最重要的是,他们也都怕惹来麻烦,毕竟所有的人都默认它的主人是季歌。 “哎哟喂,你们是没有亲眼见过那只猫,它那眼睛里都写着高傲,谁都不愿意搭理,就算是你拿着东西去喂它,它还会先让你吃上一口,确定完全没有问题之后,才会带着几分厌恶地吃下去——那种态度真的像人一样,就好像吃你一口东西,就是对你很大的恩赐。真真的是成精了。”高雨洁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夸张。 不过,就算是如此的挑剔,也只有几个人喂的东西它才肯吃。大部分的时候,只有在季歌的面前,它才真的像是只猫的样子。 “真真的,真是邪了门。”高雨洁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依然还是满脸的惊奇,她连声道,“我也算是一个很爱猫的人,养过的猫没有十只,少说也得有八只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猫。不管你怎么叫她,哪怕是想要给她挠个痒痒,它都懒得搭理你。可奇怪的就是不能听到季歌的声音,哪怕是没有见到她的人,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它马上就表现得乖得不得了,就像是一只正常的小猫那样,玩毛球、捉蝴蝶什么的。而且每次都要蹭到季歌的身上,完全是求着要抱抱的感觉。” 说到这里,高雨洁神秘兮兮地再度压低了声音,“真是邪了门了,你们不知道,那只猫刚刚被抱来的时候,那个叫——季歌,对,是这个名字,她那个不知道是男朋友还是老公的男人,就被那只猫抓了几处伤痕,胳膊、手,听说如果不是季歌死死抱住,那只猫都要被她那个小男人用脚踢死了。打那之后,那一猫一人,几乎见了猫都会打。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猫竟然会那么记仇。唉,真是可惜了,那么有灵性的一只猫。” 兰溪并没有发问,她知道,像高雨洁这样的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所有的话都会藏不住的。 果然,高雨洁顿了一会儿,一脸神秘莫测地看着他们道,“我都没有注意到,才认出来。今天被猫抓的那个,就是季歌的那个小男人,曾经是她的男朋友吧?那只猫,难道是真的回来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兰溪的眼睛里写满了惊奇,她当然知道,自己夸张的好奇,会让高雨洁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是季歌的男朋友?季歌那时差不多三十岁了吧,可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你记错了吧?” “怎么可能会记错?的确是女大男小。那个时候,季歌把她这个小男朋友看得很重,听说每次见到什么导演之类的,都会推荐自己的这个男朋友。哼,我看她就是傻,谁看不出来,她那个小男朋友不是什么老实人,当时就跟一个小姑娘搭上了。气得季歌当时就抽了那个小姑娘几巴掌。对了,当天晚上,她那个小男朋友回去就跟她动手了。男人啊,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这种脚踏两只船的,一般都是换着后来搭上的那个。她要是我女儿,不管用什么招,都得让他们分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高雨洁顿了一下,才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继续道,“对了,那只白猫,对了,名字叫杰瑞的那只猫。听说抓他就是因为他要动手打季歌。啧啧啧,这个圈子可真是够乱的。”高雨洁继续道。 被打的那个女演员?兰溪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温蓉,她不是也因为不太老实,曾经被人揍过吗?会是因为邱少华吗? 玄乎的事情似乎不止这么一件。据说那只猫有几次蹲在邱少华必经的路上,等到他出现的时候,它就猛然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差点儿把他魂吓丢了。 “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打听打听,那时可让我们所有的人都快要笑死了。那可是个大小伙子,整天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就是为了躲着那只猫。要不就说,那只猫绝对是成精了。”高雨洁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说法真真假假,但因为季歌的突然离世,原本打算拍半个月的戏,匆忙就结束了。而关于那只白猫,一直都没有找到它的下落。起码,自从剧组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它的踪影。 高雨洁努力地还想要打听一些八卦,可无论是兰溪还是乔智,都没有再向她透露任何有用的资料。这让她多少不满。 关于昨天晚上,高雨洁很肯定地表示,唯一能保证的是,西面的那排房子里,绝对没有任何人出来,因为她早早就将大门锁了。 “除非真的有人跳窗出来,但那种可能性不太大,你们也注意到了,那些全都是老式的窗户,除非是特别瘦的人,否则是不大可能从里面跳出来的。不是我护犊子,这些人都是我亲自挑的,而且至少都是在钱氏集团工作过一两年的,绝对靠得住。如果你们还想要继续调查的话,还得从他们内部查起。毕竟,我们这里不太可能藏着一个杀人狂吧?”高雨洁十分肯定地说道。 三十六,所谓人心 何如显然是最快恢复正常的那个,原本打算想要问一问周彤的,可她却还是先闯了进来,毫不掩饰自己对周彤的关心,“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我觉得先让她平静一会儿吧。恐怕你们也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吧?没文化,真是太可怕了。昨天晚上,你听到了猫叫的声音吗?” 可这个问题她完全没有想要听兰溪说法的意思,而自顾自地提到了昨天的事情,这一次,她说得很细。一路上常宽似乎都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在不停地问来问去,打听有关兰溪的事情,可是到了镇上的医院之后才发现,那里只剩下值班人员。 镇上的人过得很悠闲而又随意,也幸好带她们下山的是常宽,所以他们很快被带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药店,买了郭晴指定的药之后,总算上了山。 乔智一脸严肃地看着兰溪,是的,他越来越可不明白兰溪了,与此同时,也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无力感。他已经渐渐追不上兰溪的脚步,她的优秀,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那么接下来呢?是不是意味着他要打败所有的人,才有可能会跟她在一起? 眼下这种时刻,他不应该再想这些东西的,可心里妒火却莫名其妙地升了起来。如果当初他能稍微那么坚持一下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费那么大力气了?看起来,的确应该抓紧时间解决这个天大的难题。 何如的话题还在继续,在她看起来,郭晴的确是吓坏了。“其实昨天彤彤也吓坏了,那可是亲眼看见莉莉倒下去,谁不害怕?如果不是因为桥榻了,恐怕昨天大家都会跑了的。但郭晴的样子,昨天你们也不是没有看到,她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就是脸色有些难看。” 所有房间里的水,都是何如亲手送去的,虽然是两个热水壶烧的水,但都是同一个水龙头里接出来的水。 她同时也十分强调,郭晴跟大家很熟,她所有的习惯,大家也都知道。毕竟她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之前已经合作了很长时间。 “她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的人,而且在自己的身上花起钱来,一点儿都不小气。不像我们家彤彤,不管给她什么东西,总是要问一问价格,太贵的东西总是会拒绝,现在我都习惯了只告诉她一半的价钱。”何如继续道,“郭晴怎么说呢?对我们彤彤是很好的,可她身边的那些人,还是分个三六九等,这样的女孩子,总是会让人感觉不那么舒服。” 何如的神色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她是周彤的经纪人,背后自然是周彤签约的经纪公司,对于郭晴这样的女孩子,她见得多了,所以话说虽然只是点到为止,但是意思却是很到位的。 “她挣的钱很多吗?”乔智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这显然是一个让何如多少有些尴尬的问题,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她摇了下头,“收入?这一行虽然来钱比较快,但其实挣得也是辛苦钱,你没见多少人入不敷出?能挣钱的,也只有那些明星而已。郭晴嘛,只是舍得花钱,她知道怎么对自己才是最好的。大概就是现在鸡汤文里提到的那些活得很精致的女生。” 睡前喝点儿红酒,对皮肤有好处,这是郭晴一直的做法,她还会用红酒做面膜。 兰溪突然想起了郭晴床头柜子上那个容器,拿出照片让何如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她很快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做面膜用的东西,有时候她也会用来自己调制别的面膜,比如说红糖面膜、蛋清面膜之类的。她也送了周彤一个。可我们彤彤最不喜欢在这些东西上费神,所以从来都没有用过。” 说到这里,何如一脸的悲伤,“你说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发生了两起命案了?我们彤彤可真是吓坏了。还好这里的电话没通,要不然的话,钱子鑫要是知道这里的事情,非得急坏了不可。现在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找她问话了,等一会儿跟你们聊完了,我还得赶回去好好照顾她。芳姐看起来也吓得不清,可现在只有她才能稳定住场面了。” 当她神色黯然地提到季歌的时候,只是一声长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也是认识了周彤之后,才听到了季歌这个名字,关于她的过去,自然大多数都是听周彤说的,所有她也不太确定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只知道周彤的舅妈很是伤心,如果不是因为周彤的接济,只怕他们的日子过得更苦。 “还是我来说吧,不然的话,提到这件事情,恐怕周彤也得跟着伤心。”何如有些尴尬地开口,她一字一句道,“邱少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自从季歌过世之后,他就开始打官司要争季歌的遗产。之前季歌的家人住的房子,季歌买下的,写的是她的名字。可他却以事实婚姻为理由,非要争那处房子。当时听说两家人打起来了,季歌的弟弟因为冲动之下打了邱少华的爸,被抓到派出所了。他官司虽然还没有判下来,但却因为他的起诉,暂时把房子封起来了。还有当时季歌出事之后,他向季家的亲戚借了不少钱,拖着一直都不肯还。还有季歌存下的那些钱,也全都被他败光了——真是活久见,这样的人渣,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什么善恶报应,全都是假的。我看如果那只猫真的是来找他报仇,那才是大快人心。” “请注意一下自己的说辞。”兰溪的手指了一下一旁开着的摄像机,提醒何如,这些话都是要被录下来,将来可能会被当作证据的。 可耿直的何如哪里会理会这个,她一脸无奈道,“恩,就算是真的到了法院,我也敢说这样的话。这邱家的人,可没一个好东西。你说现在我们是法制国家,这样的人渣,怎么就没有法律能治治他呢?” “他当时曾经和剧组的一个女人纠缠,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兰溪继续追问了一句。 何如莫名其妙地脸上多了一丝笑容,看起来是气急了的笑容,“你说邱少华?还有他不撩的女孩子吗?他那种男人,看母猪都是双眼皮,想要撩一下,这样的人渣,跟对方是谁有什么关系?” 三十七,双胞胎的说辞 对凌玥和凌瑶来说,这似乎是难得的高光时刻,尤其是在乔智出现的时候,她们两个几乎是同时犯起了花痴,看着乔智的眼睛里写满了爱意,甚至连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似乎生怕这样就错过了和乔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而之前还对兰溪十分客气的态度也不见了踪影,每次兰溪想要插话的时候,都被她们用简单的几个字打发了。所以,兰溪也就只能假装自己是个空气,想要问什么的时候,都是随手写在纸上,让乔智开口发问。 两姐妹几乎是争先恐后的想要跟乔智说话,问一句恨不得答上十句。 “我是妹妹,她比我大一点儿。”凌玥又一次强调了自己的年龄,好像生怕乔智误会了她们两姐妹之间的关系。 而兰溪明明记得,凌玥之前曾经再三向她保证过,自己是姐姐,凌瑶才是妹妹。 这个说法换来凌瑶的一记白眼,不过她却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地用身子顶了一下凌玥的身子。 “你们两个看起来年纪都很小。”乔智就算是再怎么傻,也明白了这两个女孩的心思,他看了一眼边上的兰溪,很显然,她的不在乎,更是刺激了他,让他颇有几分失败感,于是,他的声音更加的温柔,“所以,你能说一下昨天睡前到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姐姐,还是你先说吧。”凌玥推了一下身边的凌瑶,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凌瑶回敬了一句,“那我就听姐姐的安排,说了。昨天晚上,我们是第一次停电又来了电之后,就马上洗漱准备睡觉了。真是太吓人了,这里可是悬崖山庄,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离山下那么远,就算是真的出事,不一定有人会知道。对了,我们临睡之前去看了郭晴,她当时躺在床上。对了,当时芳姐也在那里,我们进去的时候,她正好打算出来。” “你们说了些什么吗?”兰溪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问她怎么样了。”凌玥硬邦邦地回了兰溪一句。 “她当时的状况怎么样?”乔智急忙加了一句。 凌瑶几乎是马上抢话道,“她躺在床上没有动,只是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也来了。芳姐当时看了看我们,说,晴姐需要休息,所以我们最好不要打扰她。我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当然不太好看,身上还盖着被子。然后我们就离开了。” “你们注意到了什么吗?比如说她床头是不是有那瓶酒?”乔智适时地提了一句。 这个问题自然也是兰溪写在纸上,随后不动声色地移到乔智面前的。 “那瓶酒,没有太注意。她的床头不是每次都摆着一瓶酒吗?她睡前是喝酒的,红酒,而且还是干红,不是那种甜甜的果子酒。”凌瑶咂了一下嘴回道。 凌玥在一旁马上回道,“这个丫头嘴馋,偷摸去郭晴那里倒过小半杯。结果全浪费了。” “是你想喝,才让我去的好不好?”凌瑶马上回敬了一句。 不过尝试是在开始拍外景的时候,据说郭晴的红酒开始是放在了公用的冰箱里,不过后来发生了莉莉和郭晴喝醉酒闹的一场乌龙,所以从那之后,她的酒就收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凌瑶看了看凌玥,双胞胎两个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什么,异口同声地开口说道,“她那天晚上肯定会量酒的,莉莉就死在了台上,而且就在我们的面前,你说多吓人啊。我们两个可真是吓坏了。半夜的时候,我们都不敢结伴上厕所。是听到芳姐说话的声音,我们才敢出门的。” 接下来她们说得很详细,也就是当时兰溪去洗手间见到欧阳芳,随后两姐妹去洗手间的那段时间。 她们住在郭晴的隔壁,但是莉莉的死,显然已经刺激到了她们两个那多少有些迟钝的神经。她们两个是抱在一起、蒙着被子睡的,半夜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点儿动静,但是雷声再加上狂风,她们自己都不太能肯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好像听到了猫叫,铃铛的声音。”凌瑶没头脑地插了这么一句,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恩,好像是听到了,那种声音还是很特别的。” “好像我也听到了,就在去洗手间之前。”凌玥见乔智脸上带笑地看着凌瑶,急忙也跟着加了一句。 两姐妹知道的东西果然很多,她们两个几乎生怕乔智会感觉到无趣一样,每件事情都说得很细,比如说,她们两个虽然看起来有些迟钝,但是却知道欧阳芳几乎负责了整个剧组,来的那天,楼上、楼下她们都做好了安排,为的就是防范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头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她们两个亲眼看见欧阳芳和萧望一起锁了楼下的房门,前后门都锁上了。除了保证她们的安全之外,还要防备山庄的工作人员可能会打那些摄影器材的主意。一楼大厅,还特意加了一把锁,那是两姐妹四点多第一个赶去化妆的时候,化妆师亲口说的。 不仅如此,两姐妹还知道莉莉和李慕秋的偷偷来往、温蓉和导演之间的暧昧,甚至还有邱少华向郭晴献殷勤这样的事情。这两姐妹平日里看起来憨憨的没有一点儿心机,想不到居然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兰溪又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女孩子,恐怕就是她们那副憨厚的面孔,所以才会让别人完全没有半点儿防备之心吧。就连她两个,也的在不无得意的炫耀,她们是在洗手间、化妆间听到的这些八卦。她们似乎很高兴能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至少能跟乔智多聊一会儿。 话题当然还在继续,兰溪示意乔智继续,这两个女孩子,是因为亲身经历了两起命案,心情变得十分紧张,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最重要的是,她们两个对着乔智犯起了花痴,所以才能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不过,一旦等她们意识到乔智的身份是警察,就会懊悔自己话说得太多之后,恐怕再想从她们的口中问出什么话来,就比登天还难。 “周边的环境我们两个都已经看过了,除了这个山庄之外,并没有别的房子。”双胞胎互相对看了一眼,继续道,“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把外面看了一遍,这么高的围墙,绝对不可能有人能翻进来的。所以,我想,凶手肯定就在我们这些人之中。你应该早点儿来的,要不然,只有这个沽名钓誉的还不是警察的侦探,只会浪费时间。” 居然还有人这么评价兰溪?乔智似笑非笑地转过头去看着兰溪,而兰溪则一脸的无奈,为什么自己只是坐在一旁,还要跟着躺枪? 三十八,失控 邱少华的突然发疯,果然让这里所有人的情绪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之前还很配合调查工作的李慕秋,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居然还摆出了明星的架子,鼻孔冲天地坐在那里,头斜扬着,一脸的目中无人,就差没有在脸上写着别惹我几个字了。 不等乔智开口,他就完全不顾形象地开口大声道,“哼,你们在这里的时间越长,给我们惹的麻烦越多?你们脑袋都进水了吗?这显然是一场阴谋。应该是哪个嫉妒我容貌和才华的人暗地里朝我使了绊子。就我这么善良的人,连走路都怕不忍心踩死一只蚂蚁的人,你们不会认为是我杀了那两个女人吧?哼,我告诉你们,她们两个的死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多费力气了,我得马上离开这里,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里。真是太气人了,莫名其妙地卷入这种案子里,你们不知道会对我的名气影响有多大吗?万一再被什么不入流的小报知道了,谁知道会捏出什么样的标题来坏我的名声?“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总算是停住了,一脸气愤地瞪着乔智。 这个人吃错药了?兰溪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李慕秋继续道,“我可告诉你们,市公安局里我也有认识的人,你们查案是可以,我绝对配合,可是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扣在这里,我可是大明星,时间很宝贵的,绝对不可能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这些演员们,个个都是有天赋的,尤其是李慕秋,就算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都能说得栩栩如生,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既然能看出他撒谎,那么接下来的问话之外,他可能还会说出一个又一个谎言,程度只是在于对案件的调查有没有关系。所以现在没有查到证据,就没有必要跟他争个长短。 “暂时你还不能离开,直到我们核实所有的细节之后,才能确定你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兰溪的态度十分坚决。 随后,她慢悠悠地提出了那只猫的问题,还有铃铛声。 李慕秋的态度很是焦躁,他完全没有任何的耐心,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否认。他的态度之中,似乎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怨恨,连兰溪多少都有些摸不清头脑,那恨意到底是冲着乔智还是自己,明明之前的问话还是很顺畅的。 但有一点儿是很肯定的,李慕秋一直都在强调自己完全跟之前发生的案子无关,所以他需要尽可能快地离开这里。 “还有什么好查的?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郭晴杀死了莉莉,她可能一开始没想到想要杀死她,结果她真的死了,所以她吓个半死,所以干脆自杀,逃避警察们的追查,案子这样就不结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李慕秋的态度看起来十分轻浮。 这就是那个前一天还在口口声声平自己喜欢郭晴的男人吗?兰溪哑然失笑,这个人的感情,是不是也太廉价了? 更让兰溪觉得夸张的是,眼前的李慕秋,跟一个多小时前的他判若两人。尤其是当他表现出厌恶情绪的时候,面部表情和情绪配合得很好,瞬间让人想要离他远一点儿,马上结束这场对话。 直到提到邱少华莫名其妙的发狂,他的情绪多少总算是稳定了一点儿,不过还是那么的冷漠,甚至有几分不近人情,他淡淡叹了口气,“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我跟他接触得不多,不过他自己亲口说过,自己有过一个当演员的老婆。看他的样子,应该很爱自己的老婆吗?要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开口了,“其实我多少还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这么愚蠢,居然会找一个道具师当老公的?钱少不说,还没什么前途。而且,这样的男人,恐怕也是身边从来都不少暖床的女人。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一定是个眼光很有问题的女人,真不知道到底看上了他什么?只是看着他长着一张还不错的脸吗?” 兰溪心头的火瞬间被激起了,李慕秋那种不阴不阳的态度,让她瞬间火冒三丈,她冷笑一声道,“李大明星,我提醒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如果真的有小报记者出现在这里,而且把你现在的动作和表情发出去的话,恐怕你想澄清自己不是凶手都不可能了。” 就连兰溪都多少有些吃惊,果然这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如果换作是邱少华,恐怕已经被她怼到找不到北了,可现在,她说的话显然很克制。 恩,恐怕就算最后认定他就是凶手,当他的照片出现在媒体上的时候,恐怕也会有不的人会为他辩解吧?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冤情。 尽管生气,但兰溪还是停住了,毕竟李慕秋只是在配合他们的调查,并不是犯人,所以也完全有理由不接受她们的询问。所以,她转过头去,默默地长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免得再度发火。可当她回过头来,想继续问点儿什么的时候,发现李慕秋居然已经走了。 “你怎么让他走了?”兰溪不满地瞪着乔智。 乔智摊了一下手,“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是吗?倒是你,是不是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是说过了,尽量不要自己的情绪带到办案中吗?” “这样的人渣,跟他有什么好客气的?真是白瞎了老天给他那么好的一个皮囊。”兰溪一脸气愤地开口。 “你什么眼神啊?这样的男人也叫帅?”乔智一脸的不服气。 兰溪一脸无奈地看着乔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乔智突然皱了下鼻子笑了起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个邱少华莫名其妙地发狂之后,他的态度就突然变了。你说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三十九,八卦现场 有女人的地方,自然就有说不完的八卦。乔智几乎很快就吸引了所有女孩子们的注意,当然以那些群众演员中的女孩们最为热情。 事实上也是如此,跟这里体态偏瘦的男演员们比起来,乔智才称得上是一个健康又充满活力的帅哥。他身高近1米8,宽厚的肩膀,让女人很有安全感。尤其是走起路来的时候,更是风风火火,眼神炯炯有神。就连兰溪都不得不承认,乔智的确是个帅哥。可这里的女孩子们反应太过夸张,几乎都快要被他的帅倾倒了,就差脸上还没有写上“小迷妹”三个字。才不过半天时间,他就得到了“黑猫警长”的绰号。 她们几乎争先恐后地想要接受乔智的问话,敏感的女孩子们,自然也留意到了乔智面对兰溪时的微妙的态度,几乎所有的女孩子枪口一致对准了兰溪。尤其是在兰溪想要问话的时候,几乎得到的都是简短而又无礼的回答。 相比之下,凌玥和凌瑶对她还算是客气的,这让兰溪哭笑不得。 如此一来,乔智问话,她们自然是有问必答,但是也出现了另外一种状况,那就是所有的人都在磨时间,努力拉长和乔智对话的时间。不得不说,就连迟钝的乔智,很快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大型八卦现场,他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清楚、简洁、准确而又全面的证词,但这些人恰好相反,他需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解释清楚自己想听到的的什么。 倒是一个又一个八卦接二连三地从她们的口中说了出来,甚至最后八卦到了周彤脚上的鞋子,是最新款的香奈儿。 虽然已分手多年,但兰溪依然能感受到乔智情感的变化,他显然已经在发怒的边缘,只不过,因为陆续走进来被问话的都是女孩子,他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 兰溪不由得暗笑,这么多年了,他的性子还是没有变,而且他似乎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女孩的眼中有多么的迷人。他需要的,永远都是那种能用最简洁的语言,表达出他最想要知道的东西,而恰恰这群女孩子正好反其道而行。他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尤其是在处理这些棘手案子的时候,他更是需要掌控全局,这些女孩子在他的眼中,只是一堆让他不能忍受的傻瓜。 在目送最后一位女群众演员离开的时候,乔智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脸焦躁地转了好几个圈,最后目光转到了兰溪的身上。 他需要的就是兰溪这样的人,干练、从不拖泥带水,虽然他小心地藏好了自己的情绪,但只要看看兰溪眼中已经掩饰不住的笑意,他就知道,在兰溪的面前,他绝对藏不住任何秘密。 “好吧,我们上午的调查,基本上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兰溪的表情十分平静,“不过,很奇怪的是,还有一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她说的那个就是在片场忙着举着相机拍照片的人。好像自从莉莉出事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难不成他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就连记性最好的欧阳芳,也没能想起来到底是谁。 难不成那个人是天外来客?还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兰溪的眉头紧皱,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情看得太过严重。 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欧阳芳的态度,她原地打了好几个转,脸色十分难看道,“恐怕这下真的有麻烦了,这部电影的阵容虽然已经对外公布了,但拍摄进度是保密的,这涉及到了同题材的电影,到时候如果跟同类型的电影撞了时间,那就真的太不妙了。我得把那个人找出来,看他是不是商业间谍。” 对门卫的问话被放在了最后,他们被临时安排到了保安室不远处二楼的书房——那是片中李慕秋的书房。侧楼紧挨着花房,在“工”字型房子是靠近南面的二楼。从侧面的小门上来,直达二楼。 跟后面低矮的房子比起来,这间房子的天花板很高,正对着房门的墙上,红木书架一直顶到了屋顶,上面排满了整整齐齐的线装书。显得整间房子很是高大的上。据欧阳芳说,里面大部分都是模具,并不是真的书。 靠窗户的地方摆着两张书桌,上面还摆着一套茶具。老式的太师椅上,还放着一个厚厚的靠垫。兰溪站在窗口看了一下,站在那里,正好可以将门口的风景尽收眼底。 乔智就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坐了下去。而兰溪则拖了一把椅子过来。 这还真是个特别的地方。不过在这里问话,绝对不用担心会有人听到。 四个在午夜时分值班的人,成了重点问话的对象,针对昨天晚上发生的状况,自然又成了重点盘问的目标。其中两个在值班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 另外一个问话还没有开始,情绪就变得十分紧张,他先是神秘兮兮地询问乔智,他的警徽是不是能借给自己用一用,接下来就开始不停地发抖。 “听说,我是听我奶奶说的,军队、警察驻扎的地方,一般都是阴气很重的地方,之所以让他们住在那里,是因为第一,他们身上的阳气重,所谓邪不压正就是这个道理。第二呢,是因为警徽、军徽之类的,设计的时候,都是请了高人施法,能压得住那些恶鬼。我奶奶就是这么说的。”门卫哆嗦着开口道,一脸的神秘。 如果不是已经接受了前一拨女孩子们的检验,恐怕此刻的乔智早已经急得跳脚。 这样的情况却很容易理解,毕竟已经发生了两起命案,再加上三年前的那起命案,他们自然会变得神神叨叨的。 乔智费了好大半天的力气,才勉强让他确信是有人在作怪,而不是有鬼在作祟。眼前的男人终于说出了半夜看到的那个长发女鬼——“是长发女人。您说过,是人,而不是有鬼。可只是那么一下子,她的人就不见了踪影,这又该怎么解释?” 他说的时间,也正好就是听到了铃铛声音响起的时候。门卫十分肯定地保证,他的确听到了铃铛的声音,不过他的同伴,却坚决认为是他的幻觉。直到刚刚听说道具师突然之间发了疯,又提到了那只猫,他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但与此同时,三年前的那桩旧案子突然被提起,他又被吓个半死。因为三年前发生命案的时候,他的堂哥就在这里当门卫,曾经跟他提前过那起案子。 四十,渊源 三年前的案子,似乎真的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但奇怪的是,无论是莉莉还是郭晴,都和季歌的生活没有交集。邱少华虽然现在跟她们一起工作,那也是最近才有的事情。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牵扯到了一起? 临走之时,那个门卫眼睛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惊恐,提醒乔智和兰溪,说不定真的是女鬼复仇事件,那只有灵性的猫,听说当年所有为难过季歌的人,都曾经被它抓伤过。现在它突然出现,怎么都带着一丝不祥的意味。 初步调查结束之后,差不多已到中午。萧望姗姗来迟,终于可是带着几分惶恐、几分不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询问他们是否可以离开这里,因为有人已经等不及想要离开这里了,甚至有些人主动提出不要报酬,只为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的脸上都着浓重的忧郁,皱紧的眉头还有抓乱的头发耷拉在脑门上,看起来马上就要喊出来了。 这明明是一个眼角已经长了不少皱纹的男人,为什么还带着一脸孩子气?兰溪看着他,不得不说,欧阳芳的确是个很懂他的人,如果不是她独当一面,只怕他也难静下心来想创作的事情。 “两名死者已经被运走了,她们的死因还要在检验过后才能确认,现在我们还不能表态,给出官方的结论,说他们到底是死于自杀,还是他杀。总而言之,我们认为应该是一起非正常的死亡事件,你们还需要继续留下来配合我们的工作。” “有些东西是显而易见的,除了那些绝对和这件事情扯不上关系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得暂时留下来。”欧阳芳的出现结束了多少有些尴尬的局面,她看了看兰溪,又看了看乔智道,“恐怕你们还需要在这里忙活一段时间。你们——” “山下不是有派出所吗?他们可以每天进出这里。那样我们的工作也可以正常进行。”萧望毫不迟疑地回答。 欧阳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面露难色的乔智:“不,因为大桥的抢修工作需要一段时间,临时进出这里只能坐船。所以我想,这间暂时用不上的书房,可以让你们当作办公室。另外我让他们去剧组搬来几张行军床,你们只能勉强在这里凑合一下了。省得来回奔走,那样会浪费不少时间。值得庆幸的是,兰溪就跟我们住在一起。郭晴那间房子——我想应该会暂时封闭吧?毕竟那里都是女孩子,可能多少有些忌讳,所以我想,最好征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见,如果她们确实很害怕的话,可以临时跟她们换一下住处。” 这样的安排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萧望多少有些惊奇地看着欧阳芳,咕哝着想要说一句什么,但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考虑正好楼下有一个单独的楼梯可以供上下使用,这样就不会打扰我们的工作进度。”欧阳芳最后加一句。显然这也是在提醒乔智,他们的工作还得马上继续。 这样高效率的安排,得到了双方的认可,萧望的情绪也总算是稳定了下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激,连声对着欧阳芳道,“真是太好了,幸好有你在这里。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欧阳芳像是早已经习以为常,她叹了口气道,“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这里电话已经接通了。移动公司很快也会在镇上加装一个信号增强的装置,那样最起码在这里可以和外面联系上了。” 谈话很快在轻松的气氛之中结束了,对这样的安排,彼此都很满意。四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同时看着法医们正在进行着一系列的收尾工作。 唯独让欧阳芳不放心的是邱少华的状况,她认为他可能需要医生的帮助。 “我们请了一位专家过来,或许能帮到他。”乔智多少有些得意地开口道。 不会是李逸飞吧?兰溪好奇地看了乔智一眼,他只是朝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却没有多说什么。 正准备继续闲话的时候,陈飞带着温蓉来到这里,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十分热情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出现在萧望的面前,口中说着惋惜的话,“这才几天不见,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了?我听说莉莉和小晴——天哪,真是太让人悲伤了。” 萧望皱了皱眉头,他似乎多了几分不耐烦的表情,不过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像是在耐心地听着温蓉说什么。 欧阳芳就守在一旁,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很快将目光转移到了快步跑来的高雨洁身上,看她的样子,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消息。 陈飞急急忙忙冲到了兰溪的面前,他略带几分小兴奋地道,“罗大法医让我带来一个消息,说第二名死者,也就是郭晴,经过检查确认她已经怀有身孕,差不多应该是两个月左右。” 一旁的欧阳芳吃惊到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的,那些话却还是没有问出口。而萧望,则被匆忙赶过来的高雨洁招呼走了,两个人边走边说着什么,随后,萧望对着欧阳芳摆了摆手,示意她跟自己一起来。 留在原地的温蓉,拉紧了身上的衣服,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像是掩饰什么,她朝着兰溪皱眉道,“你看看,幸好芳姐在这里,要不然,我们的萧大导演恐怕早已经六神无主了。这幸好两个人只是暂时的合作,如果真的要合伙开公司的话,恐怕萧导被卖了,还会帮着欧阳芳数钱的。” 这样的论调多少有些古怪。兰溪看了她一眼,毫无征兆地提出了一个问题,“三年前,你曾经和邱少华在一起是吗?” “啊——是,不是啊。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名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温蓉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身上的衣服被拉得更紧。 她的表情已经透露出来太多消息,兰溪根本无需再多问什么。她和乔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朝着二楼的临时办公室走去。 温蓉愣了一下,见兰溪突然走了,她想都没有想,冲过去问道,“兰溪,你把话说清楚,到底你是什么意思?” 四十一,神秘的男人 最让萧望头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走进山庄西侧那个狭小的办公室之前,他回头看着欧阳芳,皱眉道,“就算再怎么保密,媒体记者们也都赶过来打探消息了。毕竟现在山下只有临时的一个渡口可以出入,警察们就算再怎么保密,那些有心的人肯定也都知道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电话已经打过来。” “对,是报社的记者,没错的。他在电话里是那么说的。”高雨洁虽然在尽力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但却遮不住脸上的小得意,“你们可得快一点儿。我们一会儿可能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欧阳芳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可是却不能不努力地想着可能的主意。因为太过疲倦的缘故,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有些转不过弯来的。跟公司暂时联系不上,所以她得保证,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随机应变吧。”兰溪皱了皱眉头道,“那些人虽然只知道这里发生了情况,恐怕还不太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通过电话,我们也不能确定到底是真还是假,倒不如也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对方,看他们都知道些什么。萧导演,发生了这么多气鼓鼓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意料之外,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借助这件事情,操控全局,否则的话,一旦失控,可能会对我们将来的宣传造成不利的局面。” 她当然知道萧望能应付得很好,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跟着萧望的后面,一起来到了办公室前面。高雨洁看似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房门,却留下了一道缝。 萧望的身份显然让对方也很惊讶,而萧望十分诚恳地又一次说了自己的名字,同时强调,这里的确发生了一些意外,不过跟电影关系不太大。眼下市公安局已经派出了得力的人手前来调查案子,所以他们只需要等着警方的通报就好了。 “你说什么?我感觉提前下这样的结论,完全不严谨,也不太符合事实。现在还不完全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兰溪的确参与了这起案件的调查,她在这里,完全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是的,我想像她一定会给我们惊喜的?你说那个出意外的是谁?”萧望迟疑了一下,故意拖长了声音。 “莉莉,是的,一个本来片中出演小角色的女演员。她的年龄?她今年二十——哦,我很抱歉,演员的年龄,尤其是女演员的年龄,都是需要严格保密的。”萧望一不留神很快还是说溜了嘴,所幸的是,他及时刹住了车。 这让他多少有些懊丧,所以他很快将手中的电话交到了欧阳芳的手里,同时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欧阳芳,此刻高雨洁正在门口偷听。 欧阳芳刚刚接起电话,她就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她的声音十分沉稳而又礼貌,但她很清楚,自己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肯定会把对方惹毛的,“萧导很忙,没时间处理这些无聊的事情。的确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但是我想你们去询问警察的话,可能会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我们这里无可奉告。不过,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可以高抬贵手,不要打扰我们的拍摄进度。” 电话那头的声音抬高了不少,似乎还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欧阳芳的脸上挂着几分冷笑,但是却保持着该有的风度,一字一句道,“是的,市公安局接手这样的案子,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周彤是准一线明星,有关她的新闻,可能会影响到全国媒体的,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想想也知道是为了在媒体上树立我市的正面形象。到目前为止,我们不能给出任何确切的消息,一切都以官方发出的信息为准。你们可以和市公安局的人打打交道——他们有规定?你们可是无冕之王,这样的事情也会怕吗?我们当然很伤心,发生这样的意外,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不过我们也在等待警察们给出确切的答案。” 欧阳芳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多了一丝不耐烦,她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很显然,她的情绪还是忍不住会失控,“谋杀?我真的很怀疑您的专业水准。在警察们没有下结论之前,您为什么这么快就下了定论,难道您把自己当成了神仙吗?的确,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亡,可不一定是谋杀吧?身体疾病、意外,甚至得了流感都有可能会送了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是为了自己媒体的声誉,我劝您也要三思之后再给出答案。” 对话到这里停住了。欧阳芳正准备放下电话的时候,那头突然响了一阵悠扬的音乐。 “谁?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欧阳芳的脸色十分惊恐。 立在一旁的萧望惊奇地看着她,却没有开口问什么。 欧阳芳很快挂断了电话,见萧望看着她,她急忙摇了摇头道,“真是太可恶了,只是听说一件小小的新闻,就能脑补那么多的好戏出来。现在这些媒体记者们,真是越来越没有操守了,难不成新闻就是全靠瞎编吗?真是太过分了。” 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高雨洁还站在一旁,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是眼角还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这让欧阳芳的心里很不爽,但是却又有几分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想要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午饭马上就好,所以,我们临时在这里边收拾出来一间餐厅,如果可能以的话,我建议你们来这里吃饭吧?我们的工作人员,现在都不想去楼里面了。”高雨洁在一旁小心地提醒他们。 欧阳芳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的后背直冒冷汗,是的。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死亡游戏,已经开始了,你忘了你收到的那张卡片吗?有人欠了旧债,早晚都是要还的。” 四十二,心魔 兰溪站在窗前,一整夜的狂风暴雨,让地上多了不少树枝,甚至还有不少被连根拔起的大树,院子里,高雨洁正在指挥人群清扫出道路。忙碌起来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忙碌会让人忘掉所有发生的恐怖事件。 那么三年前呢?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在事情结束之后,所有的人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忙碌之后,除了留下一点点不切实际的传说之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兰溪回到了现实,也需要忙碌起来,跟所有的人斗智斗勇。兰溪侧着头,看了一旁沉默的乔智,恐怕他和自己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吧?在这里出现的每一个,可都是人才。天知道他们中有多少是真实的成分,又有多少是在演戏? “我怎么都觉得欧阳芳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乔智突然之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一脸的沉思。 兰溪哭笑不得这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件事情? 乔智认真地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她的确很漂亮对不对?”兰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甩了一下头,努力让自己回归现实。“邱少华的出现,是因为突然出现的一只白猫。不只是他,有不少人都听到了那个铃铛的声音,可我们很确信的是,这里并没有猫。但,一定有那么一个人,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事情,还知道那只白猫,故意闹出那样的动静。可能是种试探,也有可能是所以,三年前的事情,一定和今天发生的案子有关。你说,三年前的季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为什么会爱上邱少华?无论怎么看,邱少华都不是那种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此刻的陈飞已经在核实《十里红妆》的演职员表。他此刻已经到了山下的桥头,那么的信号会强一点儿,他可以从网上一一核对。 兰溪却多少想不明白,在不少人的评价之中,季歌都是一个单纯到完全没有心眼儿的女孩子,而且从不与任何人结仇,那谋杀她的人,究竟是什么动机? 如果真的是邱少华做了什么手脚,导致了季歌的死亡,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接触的案件越多,兰溪越能感觉到,很多谋杀案,准确地说应该是凶杀案,在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冲动的结果。 兰溪摇了摇头,能在演员这一行待了那么长时间,无论有没有天分,最起码季歌头脑还算是清楚的,可她为什么会选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人?难道她真的看不出来邱少华是个不靠谱的男人?算一下时间,当年的季歌已经年近三十,是因为恨嫁的年纪,又正好遇到了邱少华,所以她才会冲动之下做出那样的决定? 可这个问题怕是只有邱少华自己才能回答了。 和之前安琪儿跟表姐之间深厚的感情比起来,周彤对季歌的了解并不多,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太大,也或者是两个人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她只知道,每年春节时的家族大聚会,季歌很少被催婚,甚至包括自己的舅妈,也从来没有想过季歌要结婚一样。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维持整个家庭的运转。对这些,作为一个母亲,虽有些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这可能和舅妈自己的经历一样吧?”周彤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她叹了口气道,“你想想看,舅妈几乎是一力担起了家庭的重任,结婚几乎就是给她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不是吗?可能她也会觉得表姐一个人过更好。所以,表姐没有结婚的时候,大家虽然也会在舅妈的面前提,但每次都被她挡了回去。我猜,应该不存在催婚的问题。” 当年大力反对她结婚的原因,自然还是因为邱少华的不靠谱。周彤提到邱少华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那时的舅妈,或许早已经看到了后来的结局,因为没有哪个母亲宁愿看着自己的女儿将来会受苦。事实也的确证明季歌妈妈眼光的毒辣,邱少华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的不靠谱。 “我知道你会怎么想,但是我能保证,我的舅妈三观的确很正常,除了有他们那个年龄相对保守的思想之外,大部分的情况下,她还是那种任劳任怨、辛辛苦苦一辈子,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过上更好生活的妈妈。”周彤十分肯定自己的想法。 兰溪沉默不语,如果不是心中有鬼,邱少华为什么会吓到神经失常?她从来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之类的事情,邱少华的表现,只不过再次证明了他的确心中有鬼的事实。 邱少华的神智终于还是恢复了正常。不过,他完全陷入了沉默之中,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除了守着他的柯繁之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冲动的周彤,原本是打算过去跟他好好理论一番的,却被何如硬生生拦腰抱住了,眼下,无论如何这里都不能再掀起任何的波澜了。 “如果你真的信得过我,还是由我来处理吧。”兰溪的态度十分谨慎,她当然知道,眼下需要一个查案的切入点。 那个曾经出现在片场的人物,终于被人注意到,不止一个人提到了那个人穿着和打扮,但因为人数众多,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是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剧组的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山庄的工作人员,而山庄的工作人员,又认为他是剧组的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绝对不是什么有名的媒体人,因为到目前为止,无论是纸媒还是电子媒体,都没有翻出太大的浪花。 果然,最好的伪装,就是混在彼此都不熟悉的人群之中。兰溪轻摇了下头,那个男人,到底又是何方神圣? 如果能见到他,自然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可他还会再出现吗?兰溪很清楚,接下来,警察们会接手这里的一切。 被带来的温蓉显然陷入了不安之中,尤其是在看到发狂的邱少华之后,她的脸色更是难看。看起来,恐怕完全不用猜测,这个女人,绝对和三年前季歌的死有关。 四十三,心虚 虚张声势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兰溪故意让陈飞去看了好几次邱少华,甚至让每一次都“恰好”路过一楼门口的人,听见陈飞告诉他,只要他的状况好转,马上就要接受询问。 周彤和季歌的关系也“不小心”被传扬了出去,与此同时,有关周彤和兰溪是闺中密友的消息也被传了出去。这就是兰溪想要的结果,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坐不住的,只是不知道那个第一个跳出来的人会是谁。 与兰溪预料中的一样,刚刚吃过午饭的他们,被温蓉堵到了屋里,确切的说,被堵住的那个人是乔智。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乔智的面前,像要晕过去一样,如果不是兰溪适时地扶了她一把,她会可能恰好晕倒在乔智的面前。 乔智一脸嫌弃地看了她两眼,他多少有些无奈,但是却早已经习以为常。男人面前林黛玉,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就是武松,这样的女人太多,也太可怕了。只要想一想自己的老妈袁淑红,他就能想象得到,这样的女人一般都会有好几种面孔。 乔智借口帮他们倒热水,向兰溪使了个眼色,房间里只留下他们两个。 在乔智关上房门的一瞬间,温蓉瞬间就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像是有几分抱歉,又有几分失落地开口,“这几天还真是把我累坏了,今天又匆匆忙忙地赶路,谢谢你扶了一把。哎,听说你跟周彤是好朋友对吗?你来这里,我的意思是说,你一开始来这里的原因,不是冲着我来的吧?” “冲着你?”兰溪没有答话,只是瞪大了眼睛。嗯,她真的很确认,眼前是一个很好演戏的女人,也是一个很会耍心眼儿的人。恐怕想要搞定她,还是需要动一点心思的。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皱了下眉头,“这话怎么说起?我怎么听不太明白。还有,我能好奇地问一句,你怎么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我是兰溪,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你别装了,还以为我真的是瞎子吗?周彤和你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之前我们听她在片场提到过你。所以,想要认出你,并不是什么难事吧?”她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疑问,还有那么一点点不确定。 兰溪认真地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是吗?她可能会提到我,但是不太可能会给你看我的照片吧?我很确认,她绝对没有我的照片。我跟她,好像没有熟到可以一起自拍的程度。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她当然能确信早晚有一天,自己的名气会越来越大,甚至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出她来。但就目前而言,绝对没有到了只看一眼媒体上的照片,就能迅速认出自己,而且还能准确无误地从一堆人中叫出自己的名字,起码也会提前确认一下。 “我的想象力一向很丰富的,所以我想最大的可能是,你知道我要和周彤一起来这里之后,就查过我的资料,或者是提前有什么人向你介绍过我,所以你才会第一眼就认出来我来了。我说的对吗?”兰溪继续追问。 这让温蓉瞬间语塞,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多少有些迟疑,又带着那么一丝疑惑地反问,“所以,你现在真的是警察吗?还仅仅只是来这里帮周彤的忙?” 兰溪并没有痛快的给出答案,态度更是显得十分迷糊,“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我,已经开始参与办案。” “那还不是因为乔智喜欢你?”温蓉这句话冲口而出,表情中带着明显的不屑,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兰溪,说出来的话显得是那么的粗俗不堪,“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还有这身材。说实话,你长得还算是不错,怎么会看上一个破刑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估计存一年的钱,也不见得能攒下一辆车吧。我劝你,玩玩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当真,你还这么年轻,年轻可就是最大的资本,你可千万别犯糊涂。话又说回来了,你说你又不是警察,跟着瞎掺和什么呀?难道真的不怕惹上什么麻烦?我看你的条件还不错,倒不如我介绍一位导演给你认识,只要你能让他满意,说不定就能给你一个女二、女三的角色。这可比当一个警察要好多了,女孩子有钱,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吗?”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还时不时地瞟向门口,看样子是在留意乔智会不会随时回来。 “是吗?想不到你还是个热心肠。”兰溪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同时也凑近了温蓉,低声问道,“那我要怎么样做,才能得到这么好的机会呢?” 温蓉显然对自己说过的话很满意,她清了清喉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有气势的样子,“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倒不如你先说一说,周彤为什么会请你来这里,你都发现了什么?你不会真的认为季歌那个女人的死,可能是谋杀吧?当年那个男演员,不是也被判了好几年吗?我记得当时说是五年。” “是的,我也听说了。不过像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判个几年,也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说不定减个一两年的刑,现在就已经出来了。可我怎么听说,其实当年的案子,并没有那么简单,出问题的道具枪,可能是被什么人动了手脚吗?”兰溪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脸若无其事地盯着温蓉。 如果周彤的猜测是真的,那名举枪的男演员,显然是替什么人背了锅。那一旦他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肯定不会轻易罢手的。 这句话让温蓉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她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但张了张口,半天却只是嘟囔出来几个字,“天哪,这么说起来,真的有可能是放出来了?” 这其个果然还是有名堂的。兰溪扬了一下眉毛,她知道,恐怕只需要稍微加那么一点儿力,就能让她说出来更多的东西。所以,她慢悠悠的开口,“听说,邱少华就是她的前夫,当年他也是负责道具。你来这里之前,他发疯了。” 四十四,隐情 “发疯了?不是说他只是病了吗?”温蓉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她努力了几下,才让自己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兰溪点了点头,故意一脸神秘回道,“是啊。听说昨天晚上十二点,他看到了一只白色的猫,那只猫的脖子里,还挂了一个铃铛。然后,他就吓疯了。” “啊!”温蓉吓得瘫倒在椅子上,她挥舞着双手,虽然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但显然对她来说一切都是徒劳的。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面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她拼命地挥舞着双手,想要将眼前的东西赶出去。口中还大声地迷糊地大叫着,“不管你是谁!我不怕你!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怕你。有本事你来啊。” 恐怕就连三岁的小孩子,都不相信她会和三年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吧? 兰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让她坐好,不过自己的胳膊已经被她抓了好几道伤痕。楼下已经有好几个人抬头看着这里的动静。 乔智推门进来,递上了一杯热热的果汁,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有力,“温蓉,你先把这杯果汁喝下去,你需要安静下来。” 不知道是那杯果汁的香味起了作用,或者是乔智的声音很有威严,歇斯底里的温蓉,呆呆地看了几眼站在那里的乔智,听话地将果汁喝了下去。 兰溪寒着一张脸,她知道,眼前的温蓉看起来张狂,但色厉内荏,根本就经不起任何的风波。她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和乔智互相配合,演好这一场戏。 不能不能说,乔智温柔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亲近。他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让温蓉安静了下来了。 她斜眼瞧着兰溪,看样子脸上挂满了愤恨,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兰溪多少有些庆幸自己还不是正式的警察,所以就算是她要投诉,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乔智看她的目光,多少带着那么一丝无奈,却只能苦笑。 温蓉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她像是疯了一样的大声道,“不,那个时候,是邱少华主动勾引的我。我不是故意的,也不能说不是故意的,我可能真的是昏了头,看他长得好看,所以就稀里糊涂地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能怪我,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枪的事情,是邱少华自己一手设计的,跟我完全没有关系,真的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得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真的是清白的。那时的我,只是太贪玩而已。就算是没有我,他们两个也肯定会分开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生孩子,所以不管她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被邱家人接受的。像邱少华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跟她在一起?” 一段往事就这样不经意的被揭开了。温蓉的话说得又快又急,但很显然这是一个思路很清晰的人,她的每一句话,很显然都在替自己辩解:在别人的眼中,尤其是在剧组负责人、主演之类的眼中,季歌是一个性子很随和的人。而在跟自己同事们——尤其是当年像是温蓉这样的群众演员在一起的时候,她很惹人讨厌,是那种很自以为是的人: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头目,对着所有的人指手画脚。发薪水、安排盒饭、住宿,大大小小的事情,她总是喜欢插上一脚。 季歌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她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按照她的指挥行动。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一个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人,公平地处理着所有的关系。但对成员复杂的剧组来说,这种人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可能是一种灾难。 她的掌控欲更多的体现在与邱少华的关系上。根据温蓉的说法,当初邱少华也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或者说是想要占点儿剧组的小便宜,所以才和季歌处起了朋友,他本来就是一个爱玩的小男人,从没想过负责,也羡慕那些传闻中总是身边美女不断的演员。但结果是邱少华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自己会被季歌牢牢地握在手心里。她很舍得在邱少华的身上投资,没有征求邱少华的意见,一亲自安排好了他们的未来。 “听起来是不是很感动,能找到那样的女孩子,说不定很多人会认为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这样的福气,如果是要用自由来换呢?”温蓉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嘲讽。 季歌的行动能力更多的体现在她对自己那段恋情的掌控。她几乎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表明她和邱少华是夫妻,尤其是当着剧组所有的女孩子们的面,更是再三地强调这个现实,生怕别人会惦记邱少华。最重要的是,邱少华所有的一切,包括跟朋友一起出去吃饭这种小事,都要向她报备,否则的话,就会受到惩罚。包括但是不限于罚跪、打手心和扣零花钱之类的。 压力到了极致,自然就是反抗,邱少华几乎像是疯了一样地四处撩人,从来没有错过任何一个新进剧组的人,当然也包括温蓉在内。 说到这里的时候,温蓉的态度瞬间变得忐忑不安,她放柔了声音,随后拉着兰溪的手连声道,“我知道,你们早晚都会找到我的。可我保证,不管是今天还是现在发生的事情,都跟我没有关系,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们千万不能听信那些谣言。唉,所有的人都喜欢八卦,从前我也跟他们一样,可有些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才知道那有多伤人。你们不会是真的信了吧?我跟邱少华,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反正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剧组里本来就是一抓一大把。进入剧组之后我就明白,想要洁身自好,除非你真的没有一点儿野心。但季歌那样的人很少见。我想,她应该只是把那当成了一种生存的手段,从来没有想过要成名之类的。” 她的态度再度变得古怪,但兰溪很快就从她的口中明白,这一次她提到的,就是被季歌当着剧组的人打脸的事实。 四十五,搞笑对质 温蓉声泪俱下,完全是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她再三强调邱少华那时已经招惹了不少女孩子,她只不过是其中最无辜的那个。被季歌打耳光,责任也不在她的身上。 这也是最让兰溪无语的地方,那时的风气真的已经如此开放了吗?对绝大部分的女孩子们来说,每一段恋情都应该是认真的,所以季歌的态度可以理解,她是以结婚为目的。可温蓉是抱着什么想法?最奇葩的是邱少华,无论是在周彤的叙述中,还是从温蓉的口中,她了解到的都是一个很幼稚的男人,除了处处留情之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每当提到季歌出事的当天发生了什么,她都会故意跳转话题,或者否认自己知情。最后一次当乔智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温蓉的眼睛红红的,她重重地的摇了摇头,“我可以对天发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那时真的——连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不算,只是去那里凑合演一个群众演员。你们真的不能把罪责推到我的头上。” “难道不是你故意去季歌的面前炫耀,所以才会挨了那一耳光吗?”邱少华不知道何时推开了门,就冷冷地站在门口,看着温蓉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杀意。 温蓉娇滴滴的一声惊呼,瞬间变成了一脸的惊恐,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总算在兰溪的面前停住了。大概是因为邱少华的目光太吓人了吧?他站在那里,就像杵了一根柱子一样,直直地站在那里,口中蹦出了一连串的话,“我承认,那时的我的确很郁闷,也很想跟季歌对着干,可当时的你都做了些什么?难道不是你主动找上门来的吗?你是故意让她发现,然后让她难堪的。”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大型撕破脸现场吗?兰溪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这样的场面何其相似,她隐约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邱少华的态度果然激怒了温蓉,可她的眼睛不停地眨来眨去,显然是在盘算着什么。她看着邱少华,表情委屈极了,眼泪不停地在眼睛里转来转去,却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可这样的楚楚可怜,却并没有换来邱少华的怜香惜玉,他几乎像是疯了一样地继续大叫道,“我早就该知道的,你讨厌她,不只是你,当时讨厌的她的不只她一个,还可别的人。听说你故意在她的杯子里放过蚂蟥,还在她每天回剧组的必经之路上设好了陷阱。结果却让另外一个无辜的可怜人扭断了脚踝。那时的我早就该想到的,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肯允许那样一个人存在,只有一盘散沙,才能有人浑水摸鱼不是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温蓉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是我见犹怜,下一秒瞬间变成了一头发怒的狮子,“你可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难道说当年的事情,还不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吗?你恨季歌,恨她把你管得太严,还有,最重要的是,你接受不了她不能生孩子的事实,那就等于断了你们家的香火不是吗?所以只有杀了她,才能还你太平日子。对了,忘了,当初她还买下了一套房子不是吗?听人说,你特别请了律师,而且还找了不少人证明你和她虽然没有领结婚证,但却是事实婚姻,想要霸占她那套房子。恩,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还听说,你那个当年死活不肯让季歌进门的妈,当年一些记者们的面,故意颠倒是非,口口声声还说把季歌当成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怕季歌会回来找你们算账?” 最后一句,温蓉看着邱少华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她看起来幸灾乐祸,但适合又生怕他会情绪突然间失控,所以就小心地躲在兰溪的背后。 果不其然,邱少华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丝惊恐,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可怎么看起来那态度都十分奇怪。 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他猛然间冲到了兰溪的面前,扬起手想要将藏在她背后的温蓉抓出来。但却被一旁的乔智一把抓住了,就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瞬间让他四脚离地。 邱少华挣扎着还想要去抓住温蓉,兰溪冷眼瞧着这两个人,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邱少华,我提醒你,她是个孕妇,如果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你不见得能付起这个责任。” 这句话让邱少华瞬间蔫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温蓉,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你说什么,她怀孕了?怎么可能,像她这样的女人,这辈子怎么可能会怀上孩子?”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欧阳芳匆忙赶了过来,她自然也听到了邱少华的话,尴尬地站在门口,但气场看起来却依然十分强大,“我来这里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里——一切都还好吗?他们两个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兰溪镇定地摇了摇头。 欧阳芳的突然出现,让这里的气氛瞬间变了,之前很是嚣张的温蓉,乖巧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黯世事的害羞少女,而邱少华也垂下了头。 “如果方便的话,半个小时之后,我想和你谈一谈,有关接下来拍摄进度的事情。”欧阳芳的头转向了温蓉,朝着她半点了下头。 接着她看了看邱少华,态度多少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所以,你们的问话还要继续吗?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跟你们商量。晚上七点怎么样?” 她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无论是态度还是那种自然而然的气场,都让人无法忽略。兰溪微微点了下头,表示了同意。 温蓉借着这个机会,像是一阵风一般溜了出去,脸上还多那么一丝的小得意。看那身手,怎么都让人难以相信她会是个孕妇。 “你们千万别信她说的话,她就是个骗子!当年的我就是因为太年轻,才会上了她的当。这一次,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又要上她的当了。”邱少华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来,根本没有理会欧阳芳是不是在现场,继续道,“当年,就是她亲口跟我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所以季歌才会跟我提出分手的。” 四十六,逆反心理 “我现在要去看一看周彤,听说她的情况不太好。”欧阳芳很快替自己找的了理由,“如果你们临时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我肯定就在附近。”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邱少华,就马上关上了房门,并细心地替他们带上了房门。 有些气质是天生的,兰溪特别喜欢如此干练又精神的女人,她们做什么事情都井井有条。正是因为有了欧阳芳的存在,所以这里的运转一切还算是正常。 邱少华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紧张到似乎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是。他过了许久,才勉强出声道,“听说温蓉找到了你们,而且那只猫的事情,恐怕你们早晚都会查到的,所以还是我主动说出来更好。三年前,的确已经过去三年了,就是在这里,季歌出事了,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 邱少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平静,但却难以掩饰他内心的恐惧。对季歌和他关系的描述,他只是说,两个人当时已经是夫妻,只差那么一张结婚证而已。对于恋爱的开始,他只是一句话带过,没有甜蜜浪漫的表白,只是有一天,当他多少有些不安地对季歌表达爱意的时候——确切的说,他也只是把季歌当成了那种可以随便胡来的女孩子。季歌很意外,很直接地拒绝了他。 “不会是那种无聊的打赌吧?”一旁安静倾听的兰溪突然证据插话道,她直视着邱少华的眼睛,眼前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邱少华,显然是一个玩心很重、而且不会有半分责任心的人,否则,他不会到现在还非得要争季歌名下的那套房子。 乔智一脸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开口说话。 邱少华瞠目结舌,他的反应虽然有些迟钝,但最终还是认真地点点头,“是的。其实是我们的几个朋友打了一个赌,看谁能追上季歌。而我是第一个。她——虽然有人打过她的主意,但却没有听说过她跟什么人处过朋友。”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季歌会选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朋友。想必那时的邱少华争强好胜,花了不少的心思,只是为了赢得这一场游戏。 兰溪没有放过这个刨根问底的机会,每一个问题都是单刀直入的提问。她当然看得出来,邱少华的心中有鬼的,当着乔智这位刑警的面,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耍心眼儿。周彤所说的,果然只是一部分事实。不愿意领证结婚,果然是邱少华和自己的父母商量好的主意。拖着暂时不办理手续,又能占季歌的便宜。 不能和季歌成为法律上的夫妻,不仅仅是因为季歌的年龄比他大,最重要的是,季歌不能生育。这一点儿,是季家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尤其是邱少华的父母,更是将抱孙子当成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所以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一再地威胁邱少华离开季歌,否则就要和他断绝关系。 邱少华被季歌带到《十里红妆》剧组的时候,也正是季歌与邱家父母关系最恶劣的时候。他们不仅对季歌避而不见,而且还三番五次地找上门去,要求季歌的妈妈管好自己的孩子,千万别祸害了邱少华,用他们自己的话说,邱少华还是个孩子。 他们逼得越紧,自然季歌越害怕自己的婚姻出状况。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季歌会把邱少华管得那么紧。 “那时的季歌情绪很容易激动,她也害怕我会突然跑了,所以管我管得更严,甚至不允许我跟别的女孩子说话。好吧,其实我很反感,我是个男人,总是被女人管那么死,我不要面子的?”邱少华多少有些无奈。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感情最容易失控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叛逆期孩子一样,管得越严,自然逆反心理也就严重。他像是疯了一样,不错过勾搭所有女孩子的任何一个进修。而温蓉的出现,对邱少华来说,就是冬日里的一抹阳光。她主动对邱少华投怀送抱,而且将他视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她的温柔、顺从和听话,让邱少华第一次感觉到作为男人的虚荣心都被满足了。 兰溪当然看得出来,像温蓉那样的女孩,很明白怎么对付男人,更别说是跟她年龄相仿的邱少华了。 “她跟我说她怀孕了。而且,我还傻了叭叽的跟我妈说了。我妈当时就给了她一万块钱,让她好好养身子。然后还跟她保证说,一定会给她一个名分的。”邱少华的脸上写满了懊悔。 兰溪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好奇地问道,“仅仅只是一万块钱?她是不是还从你们家得到了别的好处?” 邱少华最初还有些迷惑,但他瞬间就明白了兰溪这么问的用意。略顿了一下,他认真地想了想道,“对,我妈曾经说过,将来她生下孩子的话,还会再给她50万,作为小家的启动资金。” 温蓉当然不是一个好儿媳的人选,邱少华的妈妈未必看不出来。但当时的她,必然已经是急红了眼,只要邱少华能离开季歌,对她来说就已经是个天大的难题,所以突然冒出来的温蓉,对她来说就一概救命稻草。 但这两个人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兰溪愤愤不平,若是换了从前,她一定会狠狠地怼上几句。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眨了几下眼睛,不急不慢地问道,“所以,那时的你,就下定了决心打算离开季歌了对吗?” 答案再度出乎兰溪的意料之外,邱少华虽然还在替自己辩护,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多少还有残存着那么一点儿良知,让他想要和平地和季歌分手,最起码,他希望两个人将来还能继续做朋友。或者,他从骨子里是害怕季歌的,担心事情一旦败露,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最先坐不住的,居然是那个见钱眼开的温蓉,她迫不及待地跳到了季歌的面前,炫耀着告诉她,自己不仅仅是得到了邱少华,还得到了邱家人的认可。最为重要的是,她还怀上了邱少华的孩子。 四十七,孽缘 邱少华是一个记忆力极强的人,他很快就清晰地说出了当时季歌的拍摄进度,那是在拍季歌生命中最后一场戏的前两天。那天为了拍几场夜戏,季歌整夜未归。而他和温蓉在一起鬼混了大半夜。 那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温蓉和他在一起,除了那个傻乎乎的季歌。凌晨2点左右,季歌带着一身的疲惫,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卸掉脸上的妆就回来了,她看起来多少有些兴奋,第一次热情地抱了抱邱少华,告诉他,他们的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因为她很快就会接到下一个角色,而且极有可能会出演女二号。 这个圈子原本就是一个充满神奇的地方,一夜成名虽然是神话,但偶尔还是会发生的。邱少华心不在焉,他甚至不太习惯季歌突如其来的温柔,甚至多少有些心虚地转过身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邱少华突然之间笑了,“其实季歌是一个粗线条的人,她虽然是个热心肠,对谁都很好,但是对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她认为自己是好的,就会坚持到底,她认为不好的,从来都不理会的。在我的面前,也从来都没有温柔过。她不是那种很撒娇的性格。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剧组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人缘虽然还算是不错,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愿意把她当成朋友。” 那天的季歌很显然十分兴奋,她很快就卸完了妆,在那张窄窄的床上睡下。邱少华有一搭没搭地跟她说了几句话,她似乎不愿意多说,只是不停地感叹,说真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这个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之类的话。无论邱少华再怎么问,季歌也只是再三强调,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他。那天过了许久,她才进入了梦乡。 邱少华能记住那天很特别,就是因为季歌很少那么沉不住气,在他的印象中,季歌从来都是一个大姐般的存在。几乎就没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 第二天,确切的说,就是季歌出事的前一天早上,邱少华没想到灾难会那么快降临,当时他还在剧组忙着一起搬东西的时候,就有人幸灾乐祸地跑过来告诉他,说季歌和温蓉两个人打起来了。 等他匆忙赶过去的时候,温蓉已经半坐在地上,看起来委屈极了,眼角还挂着眼泪,看到邱少华出现的时候,她满脸委屈地叫道,“你可算是来了,你来告诉这个老女人,我是不是真的怀了你的孩子?你让这个不下蛋的鸡,赶紧让位子!” 邱少华说到这里的时候,身子猛然间抖了两下,过了好大一阵子,他才像是梦呓般地摇了摇头,“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看到季歌的脸上是那样的表情,我形容不出来,像是震惊,又像是失望极了的样子,脸上多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她看着我,咬着自己的嘴唇。血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她却一声不吭,就那么看着我。” 兰溪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男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是石头做的吗?为什么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那个最爱自己的人,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不要问我是为什么,如果早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跟那帮朋友打那个赌。最要命的是,我真的不应该伤害季歌,如果我一早就告诉她,那只是个玩笑,恐怕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邱少华一脸的懊恼。 “当时季歌是什么样的反应?她很气愤吗?我听说,她当时狠狠抽了温蓉好几个耳光。”兰溪低声在一旁插话道。 邱少华不置可否,“我不知道,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不少人都围在那里等着看热闹了。我以为,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也想着,以季歌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只是冷笑着看着我,随后向我走了过来。可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在她的眼睛里,我都没有看到一点儿想要生气的意思,只不过她扬起手给了我两个耳光,甚至都没有骂我,也没有像是个泼妇一样又哭又打,就那样赶去了剧组。” 让邱少华心里发毛的不只是这些,甚至当天晚上,她还一反往常地早早回到了家里,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还开了一瓶红酒。 “我以为,她是在跟我讲和。甚至可能会提出一些条件,让温蓉离开我。可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只是说起了和我认识的开始。”邱少华抹了一把冷汗,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兰溪,表情多少看起来有些狰狞,“她一开始就知道,我追她,其实只不过是因为打的那一个赌而已。她说,选我当她的丈夫,是因为她认为像我这么单纯的人,只要稍微管着点儿,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的。她还说,那是她和我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喝完了那杯酒,这辈子她和我都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邱少华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除了惊恐,似乎还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不用问,那天晚上的他,做贼心虚,一直都小心地陪在季歌的身边。没有争吵,没有之前的罚跪,甚至包括下个月的零用钱,季歌都从自己的钱包里取了出来,交到了邱少华的手里,“既然你觉得那个女人已经怀了你的孩子,那就认认真真地跟别人过日子,可千万别辜负了人家。以后,可能我们还是会见面的,但我想最起码五年之内,还是别让我见到你,否则的话,我不能保证我的朋友们会真的饶了你。” 她是伤心过头了吗?这是兰溪的疑问,同时也是邱少华当时的疑问。当他再度重复那天状况的时候,似乎仍旧没有找到答案。只是过了一会儿才叹息着摇头道,“那天她很高兴,这是我唯一能确认的事情,她似乎有些——高兴过头了。就好像是终于摆脱了我一样。而且还没有怎么费力气就摆脱了。” 不用问,原本以为的狂风暴雨,突然之间变成了温情脉脉的告别,除了意外之外,还有作为一个男人被伤害的尊严。邱少华当时想要表白,却被季歌挡住了,从她的口个,只是轻巧地吐出了几个字,“我得祝你早生贵子不是吗?这不是你们邱家人一直都想要的吗?” 四十八,丑陋人心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季歌喝醉了,她似乎一直都有什么很高兴的事情,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她只是不停地在笑,笑得邱少华心里发毛。她唱起歌的时候,那只白色的猫突然间闯进了屋子里,它跳到了季歌的腿上,瞪大的猫眼直直地瞪着邱少华。 “听说白猫会带来好运。”邱少华学着当时季歌的语气,还带着几分醉意。他一脸惊恐道,“天知道那只白色的猫突然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按照平时,季歌一定会把那只猫关在笼子里了,可那天她却一直抱着她,说什么猫是招财的,所以这一次一定会给她带来好运。” 他向来是最怕那只猫的,所以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第二天意外发生的时候,邱少华正在四处躲着温蓉,他生怕自己被温蓉缠上。作为一个已经有过一段婚史的男人,他当然很清楚地知道自由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也明白温蓉搭上自己的原因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既然自然还没有想好对策,那就不如先躲个清静。 当季歌发生意外的时候,他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等赶去现场的时候,季歌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而那个开了枪了的男演员,早已被从山下赶来的警察围住。 在邱少华的描述中,当他赶过去的时候,季歌还处于清醒状态,剧组里的人都围在她的身边,她看起来很害怕。邱少华显然想不出更合适的词来描述当时的情形,只说当时季歌看起来很害怕,就好像是看到了平日里她最怕的蟑螂一样。 “我真的很好奇,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死跟我无关,虽然前一天我们的确发生了矛盾,但是我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说她是正面中了一枪,原本应该爆的是血浆,但却没想到会真的是她自己的血。因为我那时还不是她的丈夫,所以签字抢救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妈妈一手办的。等到最后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甚至我还是被她的家人打出来的。” 真的会像他口中说的那么无辜?兰溪打死都不信的,只是眼下装神弄鬼不可能会得到什么结果的,所以她只微微皱了下眉头,轻声叹道,“所以,当时的警察一定是把你当成了重点调查对象对吗?” “他们就是把我当成了嫌疑人!”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邱少华十分激动,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努力想要替自己辩解,但最后却换成了一声叹息,“我被盘问了三次,甚至有一次我还在里面住了一整天。真他妈的见鬼了,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我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了她?我们两个并没有结婚不是吗?”见兰溪和乔智都没有开口说话,邱少华再度愤愤不平地开口,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兰溪叹了口气,她很想义正辞严地给眼前的小伙子上一课,但仔细看看眼前这个脸色憔悴的男人,她实在说不出更难听的话来,只是摇了下头道,“案件之中,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虽然你们还不是夫妻。” 邱少华愣了好大一会儿皱眉点了点头,他突然之间笑了起来,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对我来说还真是一件好事。从那里出来之后,我就知道我的名声臭了,只要是认识我的人,恐怕都得躲着我。所以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温蓉。我得对自己的孩子负责。” 他的理由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兰溪不由得冷笑,他最大的目的,是怕这辈子都没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他了吧?毕竟担着杀妻罪名的男人,怎么有人敢嫁? 可邱少华做梦都没有想到,前几天还非自己不嫁,甚至闹到季歌眼前的温蓉,先是躲着自己不见,后来干脆告诉他,自己用邱少华妈妈给的那一万块钱,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还将一张证明甩到了自己的眼前。 气糊涂的邱少华并没有仔细看那张报告,可他妈还是眼尖地认出来,报告上的并不是温蓉的名字。她瞬间就断定,他们邱家被人骗了一万块钱。 那又是一场在外人眼中极为精彩的大战,当穿着露脐上衣、超短裤的温蓉出现在邱少华眼前的时候,邱少华的妈像是疯了一样的扑了上去,大叫她是个骗子,让她无论如何都要交出那一万块钱。她冲上去就想要揪住温蓉的头发,但没曾想却被她她的朋友们拉到了一旁,明明是在拉架,可最后却借着那个机会你一拳我一脚地揍了邱少华的妈一顿。 “小子,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玩这招。”温蓉的脸上还是挂着甜甜的笑容,就像是第一次钻到他房间里的表情一样,带着说不出来的轻浮,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邱少华感觉是瞬间掉到了冰窖里。“好吧,说实话也没什么关系,我没有怀孕,就算老娘想生,也不会找你生一个孩子吧?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是长得好看,还是家里有钱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那个丑样子,除了季歌那个没开眼的女人把你当成宝贝,什么人还能把你当回事儿?你还真的以为自己长得很帅?不自量力!” “你!——”邱少华气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他也想动手打温蓉,可是几个虎视眈眈的女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动手的后果,所以只能狠狠地瞪着她,大声道,“那你为什么要找我?” “为什么?有人让我去找你,这个理由充分吗?”温蓉轻佻地留下了这句话,冷笑道,“小伙子,我劝你还是放聪明一点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你还是我,如果就这样算了,那我们还能各走各的路,如果你真的太无聊,姐也能陪你乐呵乐呵。要是你继续没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小子,我可知道你家住在什么地方,你说如果半夜你们家里要是进了贼,结果会怎么样?或者说,你被什么人带走了,后果会不会更严重?你可是邱家的独苗,将来可是要传宗接代的,我想,不管开什么价,这个老女人一定会舍得的。” 几句话正中邱少华的软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蓉带着一帮朋友耀武扬威地离开。 四十九,神秘的“贵人” “有人?什么人会指使她来找你?”兰溪的脑袋快速地转动着。很显然,眼前的邱少华并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现在的谈吐,自然也是当初季歌送他去读书才有的结果。从一个人的谈吐,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素养,这也代表着一个家庭的教养。就看眼前的邱少华,他们家恐怕绝对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马上就要进入人工智能的时代,他的家人居然还在考虑传宗接代的事情,肯定只能是小市民出身。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打他的主意?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计划针对的是季歌了。 这次事件,明眼看上去似乎将季歌从邱家这个泥潭里拉了出来,但第二天的事件,到底是意外还是故意杀人?所以那个人就很可疑了。 面对这样的疑问,邱少华也是一头雾水,他想了半天,只挠了下头说,“她说她遇到了贵人。别的什么都没有说啊。她身边的那些人,不就是剧组里的那几个吧?她到了那个年纪才混到一个女三,其实也算是不错了,毕竟这里大部分都只是为了混口饭。” 兰溪在自己的笔记本下面写下了“贵人”两个字,随后又认真地圈了一下。她总感觉,这件事情怎么看似乎都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可惜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如果有鬼的话,她很想和季歌交流一下,看当时的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对于季歌的人品,除了专横之外,似乎谁都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无论邱少华还是温蓉,都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攻击她。不用问,在季歌死后,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接受盘问,也没有能问出什么来。之后,警察们将调查的方向转向其他人。 当时的调查似乎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兰溪皱了皱眉头,开枪的那位演员,还有负责管理道具的人,都接受了惩罚。那位演员在片场曾经和季歌发生过冲突,而且道具枪上除了他的指纹之外,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指纹,所以被当成了嫌疑人。再加上他还懂一些使用枪支的知识,在他的住处发现了一些可以改造成危险武器的枪支,数罪并罚被判了五年。 邱少华虽然曾经去过季歌的家中,他当然也知道,季歌就是整个家庭的支柱,也是全家人的唯一的希望。她死了,就意味着整个家庭都陷入了悲伤之中。但邱少华却从不提起这件事情,他多少有些庆幸,那个被抓起来的人不是自己。 案子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当时被卷进去的所有人,当然包括邱少华在内,都想要从那场噩梦中清醒过来。 但邱少华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在季歌去世不到半个月之后,死活都不同意让他跟季歌交往的亲妈,莫名其妙地让他拿出当时和季歌同居的证明。 就在邱少华以为自己的亲妈气糊涂的时候,她一脸气愤地对邱少华说,如果不是季歌的话,那她就不会上温蓉的当,那也就不可能白白花了那一万块钱。所以,她一定不能白白便宜了季歌,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难不成就被季歌白睡了那么长时间? 邱少华是在惊恐之中说出了这些话,但兰溪能想象得出来,如果不是昨天晚上闹了那么一出的话,此刻的邱少华一定很得意亲妈的选择,毕竟再怎么说,那套房子放在现在都是一大笔钱。 兰溪无言以对,对这样的人,难道还要跟他们讲什么修养吗?眼下她更能了解周彤的气愤,对这样的一家人,如果法律都束手无策,那么还有谁能还他们公道? 这个圈子其实并不大,邱少华当然和温蓉的圈子有交集,每次他都是躲着她走。 邱少华进入了这个剧组,接到通知说接下的内景要到悬崖山庄拍摄的时候,他是大力反对的。可他只不过是负责管理道具的人,除了听从指挥,抗议完全没有人听到的。 “芳姐通知我运器材来这里的时候,我本来是打算请假的。”邱少华重重叹了口气,他不想旧地重游,这里毕竟是季歌出事的地方,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拼命的反对。“当是我是很抗拒的,自然也找了一大堆的理由,可她却完全没有理会。” “所以,现在都已经过去三年了,当年那个开枪的人也受到了惩罚,为什么你们还要揪住这件事情不放?我都跟你们说过了,这件案子里,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我,你看看,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且只能干一点儿打杂的工作。所以,你们还是够了吧?继续查下去,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季歌还能活过来吗?”邱少华说这些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心虚。 一直沉默的乔智终于说话了,他抬眼看了看邱少华,“既然当年的案子是以刑事案件结的案,那么当时所有的物证应该都会被保留下来。我想,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还是要认真地检查一下,确认到底是什么情况?” 兰溪也有着同样的想法,现在看起来,那位男演员之所以会被法律制裁,更多的是因为他个人的原因,而不是因为开枪杀了季歌。 这一句话让邱少华面如死灰,他挣扎着还想要多说几句,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出口,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乔智和兰溪两个人,四目相对了好大一会儿,乔智才忍不住开口问道,“说说看吧,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再去查三年前的案子,是不是不太合适?” 兰溪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要追查一件案子,是需要一个很好的契机,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能看出邱少华和温蓉的心虚之外,他们总不能凭空去指责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周彤的状况,接二连三的状况,让她的情绪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而何如表面上看起来还可以,但据说她已经搬到了周彤的房间里住着,为的就是可能还会发生的状况。 更别说那一对嚷嚷着无论如何都要搬到兰溪房间里的双胞胎姐妹了,她们宁愿在兰溪的房间里打地铺,也不愿意再住到自己的房间里。 五十,重整旗鼓 士气低落,这是欧阳芳最直观的感受,她当然知道经历了两起死亡事件,对这个剧组意味着什么。且不说一般的演员,就连萧望也完全没有了斗志,他像是被打败的公鸡一样,躺在自己的床上长吁短叹。 眼下还是秋天,怎么就这么冷了?欧阳芳裹紧了身上的风衣。可她看得很明白,眼下自己就是整个剧组的主心骨,否则的话,一旦人心散了,到时候可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她得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欧阳芳还没有被打倒,那么接下来一切的工作都要继续。所以,她踩着那双高跟鞋走过了一楼,早已经闹哄哄挤满了人的一楼,原本热闹的声音很快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将头转向了她,有人客气地跟她打着招呼。 平日里欧阳芳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但今天却多少有些不同。她停下了脚步,一脸认真地提醒他们,不久之后就要马上开拍下一场戏。 “真的还会继续拍戏吗?这都两条人命了。”人群之中有人小声地嘀咕着,那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点儿别的意味。 欧阳芳停住了脚步,她的背挺得直直的,她知道,自己当年练过的舞蹈,让她能保持很好的仪态,“那两起事件,警察们已经接手了。领头的那位,就是市刑警队副队长乔智。而之前负责问话的兰溪,据说是市局向上级做过申请之后,特别引进的人才。关于她曾经参与过的案子,可能大家也都听说过。所以,有这么优秀的人在,我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很快就会跟他们沟通好时间,所以,我们的工作很快就要继续。难道大家想这里浪费时间吗?” 人群很快沉默了下来。欧阳芳微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很快再度踏上了二楼的台阶。她尽量让所有的人知道,一切都还在导演的控制之下。 木制的台阶在高跟鞋的踩踏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闷而又无力。她进来的那个木栅栏已经被摆到了一旁,门锁已经被法医们取走了进行检查。当时,她正是考虑到晚上可能会发生意外,所以才会费力地借来了栅栏,甚至还特意借来了两把旧式的锁,没曾想意外以一种出人意表的方式发生了。 周彤的房间就在楼梯的右手边,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了何如的声音,很显然,那个声音似乎并不太欢迎她的到来。 门打开了之后,何如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扬起了大大的笑容,脸上还多了一丝红晕,“天哪,我以为又是那些警察们来问话。没想到是芳姐,你快进来吧。我——我去给你们泡点儿茶。” 欧阳芳一向很喜欢何如的体贴,她是一个很会揣摩人心思的女人。所以,她只是客气地点了下头,低声道:“那就冲一点儿奶茶吧,里面加一片柠檬,那会让周彤有胃口吃点儿东西。她怎么样,现在还好吧?” “她看起来不太好,情绪还是有些激动。而且,她说想见一见邱少华。您还是劝劝她吧,那样的人渣,恐怕见了也没有什么好处。”何如贴心地让欧阳芳走了进去。 “好吧。”欧阳芳走了进去,一手扶住房门,回见头来对何如道,“如果你见到凌玥和凌瑶的话,让她们去我的房间里一趟,我有话想要跟他们说。对了,还有那个温蓉,我想,可能也需要跟她好好谈一谈。” 何如虽然脸上写满了疑问,却只是点了点头,细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就很快离开了。 这是一间比欧阳芳的房间大了不少的套房,据说是钱子鑫特别改造之后的房子,地上是新换的地毯,就了床上用品都换上了粉红色的。外间是起居室,里面才是一间温馨的卧室。欧阳芳歪着头看着眯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周彤,忍不住多了一丝羡慕,眼前的女孩子,的确运气不错。刚刚出道就能遇到钱子鑫这样的人,甚至当初为了周彤不惜跟家里人闹翻。这不是随便哪个女孩子都有的好运。 从这间房子的窗户看出去,正好可以欣赏到楼下的全景,也能将大门口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据说这是钱子鑫特意选的,为的就是他来这里探班的时候,周彤可以第一个发现。 周彤睁开了眼睛,看到欧阳芳的时候,急忙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站起身来,欧阳芳快走了几步,温柔而又小声地开口道,“躺着,千万别动。看你的脸色就很难看,唉,真是难为了你,如果早知道这里——当初就不应该选这里。” “是不是这里又有什么关系?”周彤挣扎着还是坐了起来,欧阳芳拿起两个枕头,垫在周彤的背后。周彤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多少有些庆幸,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可以看一看邱少华的反应。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拜托兰溪来这里,我就想要查一查,看这个人渣当年是不是真的杀了我表姐,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欧阳芳做梦都没有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周彤会说出这番话来。为了掩饰她内心的不安,她将自己的包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芳姐,幸好有你在这里。之前小如还跟我说,你才是这里的主心骨,你是她见过的最能干、最优秀的女性,或许将来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超越你的优秀。”周彤转移了话题,她不想让这里的气氛太过尴尬,“我看得出来,她现在做事的风格,都在尽量地模仿你。这大概就是榜样的力量吧。” “真的有吗?”欧阳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态度是那么的平和,好像就是在讨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在这个圈子里待的时间久了,说不定就会变成现在这样。人生如戏,虽然外人看起来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很风光,但在我们看来,他们平常的生活,才是最值得我们羡慕的。如果有的选,你还会选这个圈子吗?” 关于周彤,一直都有各种各样的传言,她是那种完全没有背景,靠着自己混入这个圈子,又因为机缘巧合,才崭露头角的。但阅人无数的欧阳芳当然看得出来,周彤和这个圈子格格不入。 五十一,隐情 如果可以选择?周彤完全陷入了沉思,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没有悲伤,但是心里的波澜又该怎么形容? 她突然摇了摇头,“既然当初做了这样的选择,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兰溪他们的调查怎么样了?我觉得真是——真是太可怕了,郭晴,真是太可怜了。我没想到她的身上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你说谁会对她下手呢?” 周彤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就连身子也跟着不停地发抖,她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合适,于是抬起的手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只可眼泪顺着指缝不断地掉落下来。 在这个圈子里,是不应该有朋友,更不应该讨论任何一段感情的,欧阳芳的眼圈红红的,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周彤的床前,看着她的情绪崩溃,又等着她的情绪逐渐恢复正常。几分钟之后,欧阳芳递给她几张纸巾,让她擦去了眼泪。 周彤抽噎着开口,她的眼睛红得像是兔子一样,“对不起,我真是太丢脸了。可是一想到她,我就忍不住想起了我的表姐,当初也是这样——我真是没有想到。其实我应该去找兰溪的,可郭晴我的朋友,我真的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芳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欧阳芳在周彤的示意下关上了卧室的门,并小心地反锁上了门。接着,她听到了周彤尽量压低声音后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正好敲进了欧阳芳的心上,让她的心忍不住跟着狂跳,这是真的吗?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从周彤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显然都是真的。 剧组里女孩子们的勾心斗角,她早就知道,也曾经亲身经历过,自然明白女孩子们的友谊,恐怕比纸还薄。但是从周彤口中说出来的话,还是刺激到了她的神经,那是关于郭晴的话。回想当时莉莉突然间死了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出来,郭晴在恐惧的同时,的确还有些小小的兴奋。 “她亲口跟我说的,她说莉莉死了她很高兴,然后她问我,她那么想,我会不会觉得她很残忍。我当时很奇怪,可郭晴那时看起来真的很兴奋,她抓住我的胳膊,用力地摇来摇去,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兴奋过。”周彤的眼圈还是红红的,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不会吧?不会是郭晴杀了莉莉吧?她难道跟莉莉的死有关?”欧阳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能感觉到自己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周彤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会的。郭晴不会干那种事情。我的意思是,那天她应该没有机会做那种事情。” “可是那天她四点多就去那里化妆了,而且早早就在现场等着。”欧阳芳提醒她注意这个事实。 这句话让周彤沉默了,她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不认为她会动手。芳姐,你想想看,对我和郭晴来说,这可能都是我们成名的大好机会,就算她真的很恨莉莉,也不至于到了亲手杀了她的地步吧?她虽然——虽然有理由会那么做。” 定了定神,周彤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将郭晴的秘密说了出来。她认为那可能只是一个巧合——郭晴曾经有过一个圈外的男朋友,是一位有钱而且很会玩的富二代。当初她也以为那个富二代是真心的爱她,所以和他在一起的,两个人玩得很开放,两个人当时为了纪念爱情,还拍了十分亲密的照片。那些照片,就存在郭晴的电脑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欧阳芳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她看了看周彤,两个人当然都想到了可能的后果。要命的是,郭晴的经纪公司,一直给她安排的都是清纯少女的形象,甚至她那一段恋情,都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欧阳芳几乎是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天哪,她不会真的脑子进水了吧?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真是要命了。你不会说是莉莉——她到底做了些什么?那个丫头也一起疯了吗?” 周彤不置可否,她继续小声地说着。就在拍摄外景的时候,有一次莉莉说借用一下郭晴的电脑。一个小时之后,她将电脑还了回来,不过看郭晴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说到这里,周彤停了下来,她看了看欧阳芳,两个人都想到了那种最可能的后果。郭晴的那段恋爱,在她们看来是谈得轰轰烈烈,甚至郭晴还曾经威胁着想要解约,为的就是想要跟她的那位男朋友双宿双飞,可没有想到的是,结果很快就反转了,富二代的父母,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儿子娶一个娱乐圈的女人,大力反对之下,甚至都没有给那个富二代喘息的机会,就将她送出了国。随后将他押上了飞机。 那就成了郭晴心中永远的痛,她当然知道,出国对他们的恋情意味着什么,她能等,可那个男孩回来之后又变成什么样子,谁能说得准? 而那些照片,就理所当然地被周彤保存了下来,对她来说,那是那段恋情给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回忆。偶尔很想念那个男孩的时候,她还会打开电脑,看看那些照片。 周彤不知道该夸郭晴的痴情,还是该骂郭晴的笨。难道年少时曾经听说过的那些照片毁了一堆女星的传闻,她都没有听说过吗?居然自己还保留那样的照片。如果一旦传扬出去,郭晴的前途就尽毁了。毕竟她走的就是清纯邻家女孩的人设,一旦那些照片被传到网上去,她该怎么办? 欧阳芳当然也明白,那些照片一旦被传出去,对郭晴会是什么样的打击。郭晴是一个很努力的女孩子,她小心地避开了所有的纠缠,为的就是让自己尽快出名。柯繁和李慕秋的追求,她也是尽看在眼底的。如果换作别的女孩子,肯定愿意和李慕秋绑在一起炒作,无论是不是真的恋爱,她都能从中受益。可她却选择了拒绝,这就说明,她还是愿意拼一把的。 五十二,作茧自缚 莉莉是那种把野心写在脸上的人,为了能早日出人头地,她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她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同时,自然也不放过任何出名的机会。 从进入剧组开始,时不时就会有跟她有关的消息在媒体上透露出去。对这样的炒作,萧望是没有放在心上的,毕竟之前莉莉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不过在电影还没有杀青,她就这样频繁地与外人联手炒作,也很让人反感,所以不久之前,欧阳芳曾经找过她谈话。 不能不说,莉莉是那种将见风使舵玩到极致的女孩子,她很快就拍着胸脯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犯再犯那样的错误。而且试探地询问,他们的下一部戏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筹拍,到时候她是不是会被选中。 欧阳芳当然还记得,当时莉莉听说郭晴和周彤都会参演的时候,她双眼放光的模样。当时她还以为会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那时的她,恐怕就已经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所以说,莉莉那个丫头,到底还是做了什么对吗?郭晴真的确定吗?那些照片真的会在莉莉那里?看她们两个人——”欧阳芳仔细地回想着那两个女孩相处的情形。 有些事情,一旦想明白了,就会发现许多很有意思的细节。比如说郭晴每天睡前都喜欢喝酒的习惯,以前都是自己独享,可跟她关系不怎么密切的莉莉曾经有幸也喝过。郭晴每次面对莉莉时都多少有些讨好的态度。 “应该说,她还没有做什么。”周彤的一脸的黯然,她叹了口气,“这大概是唯一值得我们庆幸的事情。最起码,那些照片还没有在任何网站出现过。但是,郭晴说,莉莉曾经在她的面前说过,拍完这一部戏,她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成为下一部戏的女三了。当时,她看着郭晴的表情,怎么都有些怪怪的。” 说到这里,周彤勉强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抬眼看了看欧阳芳,连声问道,“难道说,莉莉的死,真的跟郭晴有关吗?我真的不信,她是那么善良的女孩子——” “你还真是个孩子。看来,要么是你的运气太好,要么就是钱子鑫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个圈子里的水有多深吗?莉莉这样的人,其实在这个圈子里很普遍,而且,很多时候,她们才会是最大的赢家。在这个圈子里,从来都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最重要的是,精明的脑袋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欧阳芳脸上的哀伤,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欧阳芳不愿意在周彤面前谈太多,她当然知道,莉莉在背后可少使力气炒作自己,同时抹黑其他人。周彤和钱子鑫的关系,如果不是拜她所赐,怎么那么快就公之于众?不过,不知情也是一种幸运,最起码不用看到人心的恶。 “我猜她肯定还是做了些什么。”欧阳芳拍了拍周彤的手,一脸认真地开口,“要知道,郭晴在别人的眼中,是一个极自律而且完全找不到任何黑点的女孩子。她父母早亡,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查不到她的黑历史的。她没有绯闻,当年那段恋情被藏得很隐秘,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曾经谈过那么一段恋爱。周彤,你想想看,仅仅只是公布她曾经恋爱的事实,就足以让那些粉丝们认为她是一个虚伪的女星,如果再加上你提到的那些照片,那会彻底毁掉郭晴的前途,郭晴自己恐怕也是明白这一点儿。” 那么接下来呢?为了换回那些照片,郭晴到底做了些什么? “在整个剧组里,你是跟郭晴关系最好的人。所以莉莉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她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让自己得罪郭晴的。”欧阳芳很快做了最后的确认。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周彤显然是在努力地调动自己所有的脑细胞。过了一会儿,她才多少有些迷糊地回道,“好像——对了,上个月,上个月拍摄结束的时候,莉莉曾经向我打听过,问何晴是不是有男朋友。” 周彤说得很详细,所有的演员也都只是在剧组见过而已,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她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放在了钱子鑫的身上,和这些人的交往更少。她说得十分详细,“当时她很小心地将我拉到了一旁,说,她也是很为难的情况下,才会问郭晴是不是有男朋友,因为她身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对郭晴很着迷,想要追她。当时我说没有,她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就好像是我在故意骗她一样。不过,大概你也知道,她是那种表情总是特别夸张的人,我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就算再怎么迟钝,此刻的周彤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猛然间坐了起来,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才一脸肯定地低声问道,“天哪,不会是真的吧?难道说莉莉一直都在敲诈郭晴?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她怎么能?” “她甚至不需要做,只要告诉郭晴自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就足以让郭晴抓狂了。”欧阳芳长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周彤,接下来的话,该说出口吗?她一脸的纠结。 周彤愣了好半天,才勉强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我的天,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该不该将这件事情告诉兰溪?” “不是该不该,而是立刻马上、得让她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莉莉是一个自作聪明、但是愚蠢而又贪恋的人,她就是在讹诈。”欧阳芳握了握周彤那双冰冷的手,叹了口气道,“你应该马上告诉她这件事情,那应该会对他们的查案有帮助的。而且——” 说到这里,欧阳芳顿住了,她似乎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最后只是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就在此时,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何如在外面说道,“芳姐,凌玥和凌瑶已经到了,是让她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吗?” “我马上就来。”欧阳芳站起了身子,拿起了那个小包,她最后又握了一下周彤的手,叹道,“我想,兰溪是值得信任的人,你应该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她。” 五十三,暗黑者的独白 学会原谅自己,才能学会原谅和接受其他人。黑暗之中的人轻叹了一口气,那么,现在看起来,自己是值得被原谅的那个人吗?曾经是一个受害者,到了最后却成了心甘情愿的获利者。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快乐,其实也很爽不是吗? 喜欢看见别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喜欢听别人痛苦的八卦,自己的生活是那么的无聊,所以总得找点儿乐子不是吗? 书上学来的,果然都是骗人的。坐在黑暗之中的人,满意地给自己燃上了一支烟,当年那些老师们讲的书上的那些大道理,似乎从来都没有在生活中用上过。曾经的他,当然很善良,公交车上让座、扶老人过马路、拾金不昧,这些对他来说完全都是标配,他一直都认为,做这样的事情,不需要别人的赞扬,只要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甚至有一次,在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上,他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一位腿脚不便的老人。可是后来呢? 事实几乎快要打肿了他的脸,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善有善报。或许,所有的神仙都患上了严重的拖延症吧,而且还是差点儿忘到脑后的那种。 他曾经以为的善良,在别人的眼中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甚至将他当成了傻子,最要命的是,他还曾经为那些人找借口,认为他们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了朋友,所以才会向自己提出那样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甚至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拒绝。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善良,会换来别人的友谊,甚至是关爱。 醒悟之后才能发现自己的愚蠢,他试着拒绝,开始的时候,认为自己只要问心无愧就好,可那时的他才发现,真是太好笑了,原来试着当一个恶人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开始的他,还为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羞耻,甚至每次拒绝一个人之后,自己躺在床上都会懊丧不已,可接下来,他就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他也就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做一个恶人的决心。 不过,自己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不就是因为那唾手可得的东西吗?他当然记得,那张美丽而又优雅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的,她是高贵而又美丽的,而且甚至于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的,可当她的脸上露出讨好的表情,而且将那样一叠钞票递到自己手里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真是太美妙了。 就像是堤坝一样,一旦有了缺口,那么接下来自己的贪婪瞬间能冲毁整个堤坝。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那一切,那是他该得的。可是后来呢?事情为什么会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在看到兰溪的第一眼,他就有了不安的感觉。他亲眼看到兰溪从车上下来,明明是阴雨缠绵的日子,可是在她从车子里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阳光几乎瞬间从她的身上散发了出来,就好像她的出现,能驱散人们心头所有的阴霾一样。 更要命的是,他甚至都不敢直视兰溪的眼睛,她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的内心,让他几乎瞬间掐灭了心中所有阴暗的想法。 拼命地搜索了所有跟兰溪有关的消息之后,他内心的震撼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就是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居然会有那么大的能量。那些家伙们一定是乱写了。所以,在刻意打过电话,找自己的老同学之后,他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市局里的人早就打过招呼,有关兰溪的所有报道,都被迫改掉了所有夸张而又吸引人眼球的用辞。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兰溪参与办案的过程,远比报道出来的更精彩。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替自己燃上了一支烟之后,在尼古丁的作用下,他总算让自己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自从兰溪出现在这里之后,他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有了从前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从前那些被自己早已经藏起来的羞愧心理、悔恨的情绪,全都突然之间冒了出来。 是中邪了吗?他努力将那种情绪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自己并不是个恶人不是吗?他只不过想在这个圈子里继续混日子而已。 “如果你真的遇到了麻烦,而且恰好兰溪在你身边的话,我建议你跟她好好的谈一谈。她是个聪明人,而且很善于体谅别人的难处,最重要的是,她能完美地帮你处理好自己面对的危机。”电话那头的朋友忍不住调侃道,“不过,我劝你,还有你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唯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打兰溪的主意,她可是乔队长钦定的准未婚妻,不久之后说不定就会有好消息传出来。万一哪个不知道好歹的对她有好感,恐怕下场会很惨烈。” 只是采访的时候见了一面而已,怎么就能确认她是一个很会体谅别人的人?她的脸上又没有写着说明,怎么他就能如此确定?肯定夸大其词了。挂上了那通电话,他才意识到在这么寒冷的日子,居然有汗水从自己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吸取了教训,在兰溪离开之前,他决定好好的扮演自己的角色,绝对不再招惹任何麻烦。 接二连三的案件,让他的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不过,也让他的心底开始跟着兴奋起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或者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案子看起来很简单,但恐怕想要解开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别说是男人,恐怕就了女人们自己,都未必能看清自己。 他开始兴奋地瞪大眼睛,几乎是从来没有错过兰溪任何一个出场的机会。最起码,他可以看清楚兰溪的实力,看她是不是真的能像传说中的一样,能轻轻松松地解开这两起案子的谜底。 五十四,运筹帷幄 时间眨眼又到了晚上,将头发盘在脑后的欧阳芳,多少有些不安的出现在乔智和兰溪的办公室,她当然知道调查工作还在继续,却还是提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多少有些不合理的要求:他们需要马上继续拍摄进程,这是公司的规定,也牵扯到大笔的投资,所以他们不能停下来太久。 她当然知道,周彤已经认真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兰溪,虽然那对郭晴意味着隐私会被侵犯,但却多少让兰溪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欧阳芳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当然知道,兰溪和她一样,心中对周彤的行为充满了疑问:之前的两次盘问,她都扛了过去,只字不提有关郭晴的种种,如果不是因为邱少华的情绪崩溃,再度牵扯到了季歌的事情,那她会不会稳稳地坚持之前的说法? 是什么让周彤的情绪完全崩溃?而且她第一个找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欧阳芳,这就说明在她的内心深处,恐怕是不愿意信任自己的。那么,她与这两起案子,真的有关吗?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同样的疑问,藏在两个同样聪明的人心中,却没有人问出口。欧阳芳淡定地看着兰溪,她早就给自己找出了合理的借口:她只是一位副导演,准确地说,她只是替萧望安排一切的助手,她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却不可能真正地了解这里的每一位成员,当然也包括周彤、郭晴和莉莉在内。 “我知道这很为难,也知道你们是政府部门,这样的要求可能也有点儿不太合理,那是两条人命。可问题是,公司那边已经开始催促拍摄进度,万一到时候资方真的撤了资,那绝对不是我们能负担得了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的灯光早已经被改造过,灯光恰如其分地打到了欧阳芳的头发上,她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一绺头发从她额头上垂了下来,这让她棱角分明的脸多了一丝柔和。 那的确是一种强大的气场,就连兰溪都不得不承认,认真起来的欧阳芳是最美的,她的气质看起来很是高雅,让人不得不正视她的存在。身上那套米色的衣服,显得她十分的干练。 果不其然,等到兰溪回过头了的时候,看见乔智正看着眼前的欧阳芳发呆,看他的样子,正在努力的回想着什么。 欧阳芳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跟之前的那些演员们比起来,她的娴静的气质反倒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你们大概要花费多长时间。所以,最起码,我需要给投资方一个准确的时间点,以确定我们继续在这里拍摄,还是马上换一个地方。”欧阳芳皱了皱眉头。“市刑警队,怎么说也是警察中的精英。不会让我们等太长时间吧?” 那态度再明显不过,如果他们不能及时破案呢?兰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难题,自然还是由乔智回答最为合适。 终于这一次乔智并没有死死地盯着欧阳芳看,他的态度多少看起来有些古怪,很快,他清了清喉咙,“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调查起来没有那么容易。我想,怎么也得一周的时间。不过在那之前,明天下午,你们的拍摄工作应该就可以继续了。唯一的要求,就是离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在我这里备案。所以,现在你能跟我们谈一谈这里的人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要你认为可疑的。” 这样直白的问话不仅让欧阳芳一脸苦笑,就连兰溪都差点儿绷不住笑了。怎么能这么问? 乔智挠了一下头,他很严肃地再次开口问道,“比如说周彤,你了解她吗?或者说,在你的眼中,她会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欧阳芳的表情瞬间跟着严肃了起来,她当然明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乔智的心中恐怕多少也有了疑问。所以,她淡定地摇了摇头,甩了一下搭在脸颊上的头发,慢悠悠叹道,“老弟,你是来搞笑的吗?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也得说两句不是?我只知道,周彤是一个很幸运的女孩子,这一行,不一定要很出色,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好运。其实作为一名演员而言,不是科班出身的周彤比一般的演员要迟钝,或者说,她多少有些天分,但就目前而言,她的才华还不足以支撑她的野心。她的性格十分谨慎,这两年基本上除了拍戏之外,少与其他人来往。毫不隐讳的说,萧导演愿意在这部戏里起用她,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钱子鑫。演员的名气和导演的才华相互配合,才能成就一部名作不是吗?” 这些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人完全挑不出什么错,就算是周彤在这里,恐怕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么关于郭晴和莉莉呢,关于这两个女孩子,欧阳芳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不过,此时的她却多少有些犹豫,她迟疑地看了看兰溪,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叹息着摇了摇头:“换作是你的话,如果有人掌握了你的秘密,又愿意当你的朋友,你会怎么想?” 危险的女人!这是兰溪早就有的想法。她很懂得如何把握人心,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拿出过那些照片来,但只要一点点暗示,恐怕她想要什么,郭晴都会满足的。 “这一招玩得太高明了。”欧阳芳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所有的人听,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大大的笑容,摇头叹息道,“郭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报警的,一旦事情闹大了,那对她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况且,莉莉恐怕也早就想过敲诈的后果,所以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把照片藏到了什么地方。就算是真的报警,到时候她也完全可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没有传播、没有分享给其他人,最多也只是受到警告处分,其他的一切还是会照旧。这样的盘算,不能不说让人感叹,像她那样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丫头,怎么也会有这么多的心机?” 五十五,躁动 他们的谈话很快被打断了,楼下传来了争吵的声音,还有人在着急地喊着欧阳芳。等到他们三个赶的楼下的时候,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穿着皮裤、红色长袖撸到胳膊肘的矮胖男人正大声地嚷嚷着,说要见一见剧组的负责人。他的样子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他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正从人群中寻找谁才是这里的管理人。 欧阳芳出现的时候,他的小短腿几步跳到了欧阳芳的面前,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但声音却很响亮地指责她道:“哦,你就是这里负责人?小姑娘,我可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居然一点儿消息都不透,你们他妈的是准备软禁我的人吗?这里都出了命案,出了人命案了?谁惹上不是一身骚?居然还不让人跟我走,你们想要干什么?” 他说起话来,就像是连珠炮一样,根本就没有给欧阳芳插话的机会,好像她就活该一言不发地被指责,乖乖道歉之后,还得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终于,欧阳芳趁着他喘气儿的机会插了一句话,“现在这里的一切,都由警察接手了,所以如果你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去找他们。” “我才不管这里有没有警察,也不管他们会怎么想,我就得把自己的人带走。”男人扬起头看着欧阳芳,肚子挺得鼓鼓的,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男人,看起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肚子顶上去,以展示自己不可侵犯的威严,“我可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待在一个有杀人犯的地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这里多待一分钟了,谁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死?要我说,你们的电影就应该这样黄了。告诉你,我的李慕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出了意外,他也不需要在这部电影来增加他的名气。你们明白了吗?” 说了半天,兰溪才总算明白,这个男人就是李慕秋的经纪人,他也是听到了消息之后,才会急急忙忙赶过来,又花了不少钱雇了一条船,从这里上了岸,为的就是马上将李慕秋带离这里。 可此刻的李慕秋似乎一直都没有出现。兰溪皱了皱眉头,他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让自己的经纪人处理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慢悠悠出现吗? “我告诉你们。”矮个子小男人又挺了挺肚子,一脸傲娇的表情,“当初如果不是看在萧望的份儿上,我不是会让他接这部戏的。你要知道,因为你们的邀请,我可是特别拒绝了国际大导演迈克儿的邀请。只是因为他喜欢。哼,他不要自己的前程,也想要来参加这部戏,不就是为了想要帮一帮你们吗?这么重情重义的好演员,你们去什么地方找去?可你们是怎么对他的?人命,两条人命!你们不让他给我打个电话也就算了,还准备让他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万一他出问题了,你们拿什么赔给我?” 矮个子男人的态度十分坚决,无论如何他都要将李慕秋带离这里,无论如何都要马上离开,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拦住他。 “可是,我觉得您还是慎重一点儿比较好。”欧阳芳看了看随后赶来的萧望,如果男主角都离开了,那接下来该怎么拍下去?“警察同志们之前说过,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恐怕都会被怀疑,如果你们就这么离开了,会不会留下话柄?况且,我们之间还签有合同不是吗?难不成你们打算真的要违约吗?” “是你们违约在先。”矮个子男的脸绷得紧紧的,“现在你们都不能提供一个安全的拍摄环境,那可是当初写入条款的,等你们结了案子再说吧。而且,你们不会真的认为我的李慕秋会有嫌疑吧?他可是走路都要忍心踩死一只蚂蚁的。” 李慕秋姗姗来迟,他还是一脸的凝重,就连站在一旁的乔智和兰溪,似乎也不打算拦着他离开。他对自己经纪人的行为似乎很满意,看着那个矮个儿男人的目光中,还闪着亮亮的东西。他的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在兰溪的面前停住了脚步。 显然,他和萧望之间似乎已经谈过什么,所以,他的神态十分轻松。 “东西回头我们再来收拾。真是见了鬼了。怎么能挑这种破地方,三年前我就在这里,当时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了。我看这里就是风水不好,早点儿拆了才好吧。”矮个子男人口中嘟囔着,拉起李慕秋的手就打算离开。 兰溪和乔智几乎同时对看了一眼,瞬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咋啦?你们想干什么?难不成软的不行,你们还要跟我来硬的?我告诉你,我可是去少林寺练过的,惹恼了我,可不会给你们好果子吃。”矮个子男人瞪大了小眼睛,努力摆出恶狠狠的神情。 乔智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在他的面前晃了一晃,“在离开之前,我希望您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你三年前曾经在这里,那也就是说,季歌死亡那件事情,你也亲身经历过对吗?那么,请您跟我们说一下当时的情形好吗?” 矮个子男人的气势瞬间低了下去,他眨了好几下眼睛,似乎正在让自己的大脑努力消化乔智说过的那些话,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天哪,不会吧?你们也在查三年前的案子?三年前的案子不早就结了吗?你们还问这个干什么?是吃错药了吗?” “是这里闹鬼了。”李慕秋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的表情,他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看兰溪,手搭在矮个子男人的肩膀上,叹了口气道,“慕沙,这位就是市刑警队的副队长,而她,就是你曾经跟我提过的兰溪。所以——”“兰溪?天哪,你真的就是兰溪?”矮个子男人的风格突然之间就变了,他激动得跳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之后,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他冲上去握住了兰溪的手,就连反应灵敏的乔智都没有能拦得住他的热情,连着摇了几十下手之后,他激动道,“天哪,居然在这里见到活的了?我怎么就没能认出来呢?你就是那个兰溪?真的是那个兰溪,哎哟,真是该认没来的,想不到你比电视看起来更漂亮。真是太太太太幸运了!你想问我什么来着?三年前的案子吗?我们——来吧,我们赶紧找个地方,最好是找个不容易被别人打扰到的地方认真的问话。我记得,三年前案子发生的时候,我正好在这里,所以不管你问什么,我都知道。” 五十六,掌控能力 危机就这样的消弥于无形之中,欧阳芳一脸惊讶地看着兰溪带着那个男人去了二楼的书房。而矮个子男人看样子努力地想要撇开乔智,几乎边走边做着各种小动作,为的就是想要和兰溪并排走在一起。兰溪迈开了自己那两条大长腿,他想要跟上兰溪的脚步,就得奋力地多走几步,努力想要拉近他和兰溪距离的样子,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可无论如何,都应该谢谢兰溪。欧阳芳看了一眼萧望,他一脸满意地朝着欧阳芳点了点头。 原本面露微笑的李慕秋,脸上的微笑看起来多少有些尴尬,他似乎开口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但最后只是挠了下头道,“那我还是回我自己的房间等着吧?我们真的有可能会马上开始拍摄吗?其实留在这里——” “他们不会让我们等太久,最迟明天晚上,我们被允许使用那些场地,所以你需要静下心来认真地研究一下后面的几场戏。”欧阳芳的脸上又多了之前那种职业性的笑容,眼睛里却没有了那么一点点笑意。 所有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每个人都在悄声议论着什么。谁都很清楚,如果李慕秋真的被带走了,剧组里的其他人也会趁机提出这样的要求,到时候欧阳芳自然是无可奈何。 “你知道他会来这里对吗?”欧阳芳见李慕秋转身回房,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知道他想要干什么?难道这里的手机会有信号吗?”李慕秋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那他还知道什么?欧阳芳看着李慕秋回房的背影,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果然,这里的每一个人,在生活中的演技,比在电影上更出色。 她需要让这里的每一个人动起来,绝对不能再让这样的情况再发生。欧阳芳当然很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到时候投资方如果真的撤资,那对他们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凌玥和凌瑶姐妹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似乎也随着之前的闹剧变得放松了。她们一左一右正好将欧阳芳围在正中间,好奇地打量着接下来的拍摄安排,郭晴和莉莉都已经死了,接下来还有几个镜头,该怎么处理?又该让什么人顶替?这是两姐妹最关心的问题。 “现在你们得想办法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好不好?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们处理呢。”欧阳芳看了看两姐妹,随后拍了拍她们的肩膀。 安抚的工作对欧阳芳来说是轻车熟路的,她就是有这种本事。每一个或疲倦、或惊恐、或心事重重的脸,她都有办法让他们安静下来,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一个事实:明天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他们需要保存体力。 最需要定一定神的是萧望,欧阳芳太了解那个男人,他们的合作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这个对艺术创作很有激情的男人,唯独对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多少总是有那么一点儿后知后觉,这总让她感觉有些无奈。 推开萧望房间的门,才分开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里面缭绕的烟味,让欧阳芳猛咳了起来,她快步冲到了窗前,打开了窗户,好赶走房间中污浊的空气。这个家伙,是想要把自己变成烟熏肉吧? ”真是多亏这里有你。”陷在沙发里的萧望抬头看了看欧阳芳,连声叹道,“你真是太能干了,如果不是你在这里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后期的补救措施,我们恐怕还需要费点儿功夫。至于目前的这种状况,还好,不是特别麻烦。现在的技术手段那么高超,只要找到合适的替补,将近景换成远景就可以了。”欧阳芳皱紧了眉头,她轻叹了一口气,“这里的每一个人,其实只需要跟他们好好的谈一谈就好了。毕竟,他们是混这个圈子里的人,什么样的故事没有听说过?他们只不过需要一点儿时间消化而已。”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子。过了一会儿,萧望才一脸感激地看着欧阳芳,“有你在这里真是太棒了,你太善解人意,也太善良了。” 自己善良?欧阳芳的脸上扬起了好看的笑容,她只是谦虚了几句。不过,如果此刻的萧望知道自己真实的想法,又会怎么想?她一向认为,没有什么人的帮助能真正有效,能救他们自己的,也只有他们本人而已。每个人都应该学会冷静的处理问题,而且不需要掺杂任何的感情。而她,只不过是比别的人稍微理智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冷静地和萧望又坐着谈了一会儿,让他尽快将接下来要拍摄的东西做好计划,接下来所有的一切自然会由欧阳芳接手的。随后,她走到了门口,提醒萧望千万别再继续抽烟了,他需要静下心来认真考虑创作的事情。 拉开门的欧阳芳,差点儿和正准备敲门的何如迎面碰上。何如吓了一跳,但是脸上却带着恭敬的笑容,“芳姐,你真的在这里。我正想要去找你。” “你们还不打算休息吗?就连那几个警察也都开始休息了吧?这样的日子,不太适合忙碌。”欧阳芳拉紧了身上的衣服,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李慕秋的经纪人还在,看起来闲话两三个小时是没有问题的。”何如的脸上还是带着讨好的笑容,甚至望向欧阳芳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崇拜。 欧阳芳点了点头。何如是一个不怎么让她讨厌的经纪人,不只因为她是周彤的经纪人,平时他们私底下也有不少的交往,偶尔她们还会相约一起跑步。 原本以为何如不再说什么,没想到她突然之间加了一句:“其实周彤很早之前就认识乔智了,远在认识兰溪之前。她说,他是一个很聪明、头脑很冷静的人。听说他还是个标准的富二代,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恐怕不会当警察的。跟他打交道,还是应该谨慎一点儿。还有,周彤说,当年季歌出事之后,曾经有一个矮胖的男人去看望过季歌的母亲,当时还留下了一笔钱。他说他本应该是季歌的经纪人,那个人,不会就是慕沙吧?” 五十七,自保 眼前这个自称叫慕沙的男人,从进屋之后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甚至乔智提醒他会将他说出的话录下作为证据,他也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兰溪的身上。 三年前他也是作为一名经纪人留在了片场,那时已经有不少人向他推荐了季歌,他当时也在认真的考虑要不要签下季歌。毕竟,像她那般年纪的女孩子,到了那个年龄还没有名气,是很快再红气来的。他当然想知道,公司是不是真的值得在季歌的身上花上那么一大笔的包装费。 在没有正式的合同之前,他从不透露自己的身份,为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很神秘。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大大的骄傲,就好像提到一件让他极得意的事情。 他的评价是十分客观的:季歌是一个漂亮而又十分有个性的女孩子,她有着一张辨识度极高的脸,不像有些女孩子为了上镜会去做整容手术。她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会照顾到片场中的每一个人,甚至在不知道慕沙身份的情况下,对他的照顾也十分周到。 “一看就是一个平日里不怎么受宠的女孩子,也绝对不可能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女孩。”慕沙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忍不住轻摇了下头,“她很聪明,会看别人的脸色,而且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在片场里她很活跃,就算是导演都不可能注意不到她。你知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选错了路。她不应该当演员,而应该像我这样,成为一名经纪人,那样她想要出人头地就太容易了。” 片场里的每一个人,季歌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最让慕沙佩服的是,每一个她见过的人,她都能准确地记住对方的名字、体貌特征,当导演需要哪个群众演员的时候,只要说个大概,她就能马上找来一个合适的。 如此一来,她也就成了最容易得罪人的那个——明明是导演的需要,但是在别人看来,是她狐假虎威,故意借着这个机会捞好处。 “不能不说,她可真是太有天分了。如果她真的在这一行混,几年之后肯定会成为大佬。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慕沙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羡慕。 兰溪一直都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而一旁的乔智,则一直都黑着脸听他喋喋不休,直到那个男人顿了一下,他才马上追问道,“所以呢?出事的当天,你也在那里?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马上就说到那里了,你着什么急?”慕沙多少不耐烦地瞟了一眼乔智,随后又满面春风地望着兰溪,一字一句道,“我记得,三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不过那天没有现在这么冷。我还记得季歌当时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就是民国风的那种,能盖住脚面的。她的头发梳得也很好看。那场戏就是两个人的争吵,随后,男人就会举起枪,然后对着季歌开枪。前面的几场戏拍得很顺利,就连挑剔的导演都没有叫停。随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只是季歌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儿,她看起来很兴奋,可那场戏,她应该表现得很悲伤。” 慕沙说到这里突然之间就站了起来,他也示意兰溪站起来,用自己的手比成了手枪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就是这样一个距离,你看,是很近对不对?我记得当时是效仿了当年那部《乌鸦》,可谁都没有想到,结局居然也和乌鸦一样,本来是一把道具枪,没想到真的射出了子弹。他开了一枪,然后脸上写满了悲伤,而中枪的季歌应该有一个镜头的特写,她会抬起头来,叫着男方的名字,然后说一句,我们两个这辈子算是两清了吧?然后就没有了。” 原本还一脸亢奋情绪的慕沙,说到这里情绪突然之间变得十分激动,他夸张地抹了一下眼睛,用力地吸了好几下鼻子,连连摇着头道,“当时我就坐在导演的身后,看着她倒下去。然后镜头就会推到她的脸上。可是她的脸色不太对,我从来都没有那么近距离地看着一个将死的人,她的脸看起来红红的,而且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随后,她就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看样子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现了什么,随后就倒在那里,身子抽搐了好几下。导演当时就慌了,摄像甚至都没有顾上关机,一起冲了上去。道具师赶去,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绷在季歌身上的血包之外,她的身上还有一个伤口。” 那是一场大混乱。慕沙的说法,再度证实了之前兰溪陆续从别人口中提到的那样,不过,慕沙的叙述井井有条,最先跑过去的是导演、场记还有一堆其他的工作人员,那个开枪的男演员已经吓傻了,看到季歌真的受伤,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接着就是一个女人大叫起来,通知在场的人赶紧打120和110报警。随后,有人用手帕捂住了季歌的伤口,像是在用那样的方式替她止住血。 等到120急救车赶来的时候,季歌的情形已经变得很差劲,她完全没有了意识,只是嘴角还带着一点儿笑容。 “对了,差不多就在救护车赶过来的时候,她的那个男朋友,叫什么的来着也出现了。他还想冲到前面来看一看季歌,却被人抽了两个耳光。真是太解气了,我们也都听说了,当时季歌的那个男朋友突然之间就劈腿了。”慕沙唾沫横飞地继续道。 兰溪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邱少华提到的那个贵人,她看了看慕沙,一脸小心地问道,“这么说起来的话,当时的你跟季歌接触过了吗?有没有提到你们可能会跟她签约的事实?或者说,有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没有。这一点儿我保证。那可是商业秘密,怎么能透露出去?其实你也应该能看得出来,干我们这行的,要么就是眼光很毒辣,要么就得做人很低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注意到。只有像我这样手里握着几个名演员,才能稍微高调那么一点点。”慕沙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五十八,印证 欧阳芳希望何如不会给兰溪造成太大的麻烦。可她当然知道何如是什么样的人,三年前发生在季歌身上的事情,对周彤来说就是一个心结。她一直表现得看起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欧阳芳能看得出来,周彤对自己的那位表姐的死一直都十分的执着。她曾经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这里很符合萧望的要求,但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将这个地方列为备选?最后选定悬崖山庄,绝对不是巧合。她隐约听萧望说过,是某个人曾经在他的耳边提起的,那个某个人,不会巧合正是何如吧? 兰溪看起来只是个长得漂亮的花瓶,毕竟这年头,除了看家庭背景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看脸了。公安局当然也希望能有一个形象良好的人能代表整个警察队伍的形象,兰溪的出现恰逢其时。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到了现在,她依然不动声色,她到底都在做些什么?难不成真的是花瓶? 不过她没有太多闲心考虑这些事情,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安抚剩下的其他人,还有接下来的替补。她恐怕还需要联系几个形象跟郭晴和莉莉都比较接近的人。 “绝对不能因为善意的冲动,而损害了其他人的利益。”这句话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欧阳芳的脑海之中。她一下子愣住了,是什么人曾经在自己的耳边说过那句话? 欧阳芳感觉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到底是什么人?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个人有一双很认真的眼睛,“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别忘了,你的手里握着的,可能是别人的生死大权。在这个圈子里,虽然可能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但是你能做到的,就是做到自己认为的公平。”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记得这句话,而那个人,早已经在自己的记忆里逐渐黯淡了。距离产生美,可距离也产生了真正的距离不是吗? 欧阳芳甩了甩头发,还得继续跟兰溪沟通,就算其他的演员们不在意,那么,在原来的案发地拍片,恐怕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心理考验。那么,无论是拍摄进度还是整部影片,都可能因为她的一个不小心而变得仓促,最后导致整部片子质量下降。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郭晴房间的门还是紧锁着。兰溪上楼的时候,发现欧阳芳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就坐在床头的柜子上,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 看到兰溪站在门口,欧阳芳微笑着举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另外一只手背到了身后,淡然一笑道,“还以为你会忙到更晚,现在是晚上10点半,你们谈得怎么样了?来点儿红酒吗?我睡不着,要不要进来坐坐?” 她显然是在等自己。兰溪却假装不知情,她拒绝了红酒,淡然走进了房间。她更喜欢喝酸梅汤,尤其是眼下,她真的很需要一杯冰冷的酸梅汤让自己定下心来。 这间房子比兰溪住的房间要大一些,虽然是一样的配置,但靠窗边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所有跟工作有关的东西:电脑、书、本、笔筒、画板、相机、背光板、望远镜。还有一件工作服搭在椅背上。兰溪没有走到窗前,只是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就在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很自然地注意到欧阳芳光脚踩在地毯上,那双看起来瘦长的脚在灰色地毯的映衬下,显得异样娇嫩。 欧阳芳不太喜欢就那样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脚,她下意识地将脚往自己的床边靠了一下,淡淡笑道,“我的一个朋友曾经教过我,说光脚踩的地毯上,试着用脚趾去抓地毯,那会让整个人放松下来。我正在尝试,可目前看起来不怎么有效。” 似乎曾有什么人跟自己提过这个说法。兰溪歪了一下头,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欧阳芳很自然地拉了一下被角,让兰溪坐在了床尾,毕竟这里已经没有落座的地方,椅子上也堆满了东西。而欧阳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直到此时,兰溪才发现她的床头柜子上放了一个宜家的相片框,不过眼下被她倒扣在了桌子上。 “那个慕沙我特意打听了一下。”欧阳芳很快转移了话题,“我没能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不过也不好说,像他这样的人物,一般极少跟一线艺人接触的。他会出现,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听说他是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没有给你造成什么太大的困扰吧?” 兰溪只能苦笑,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粉丝的热情。慕沙甚至根本就没有把乔智看在眼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兰溪的身上,只是为了跟兰溪多说几句话,所有他看到的、听到的,甚至隔了好几个人听到的说法,都认真地说了出来。如果不是乔智找了个借口把他轰出来的话,天知道这个点儿他也万万不肯离开的。 想到这里,兰溪淡淡一笑,“还好,他已经坐船走了,要不然,恐怕还得麻烦高雨洁再给他找个住的地方。” 室内温和的灯光,照在欧阳芳的脸上,此时的她显然已经卸去了脸上的妆,她的脸色看起来苍白而又憔悴,浅色的头发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确是那个年代的美人,面目有棱有角,虽然不是第一眼美人,但是很耐看,如果她细心打扮的话,恐怕还能成为不少男生心目中的女神。起码乔智看她的眼神总是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过,她已经不想问乔智究竟是为什么了,既然下定决心只跟他做朋友,那就没必要关心这样的细节。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惜现在的审美,逼着这些想成名的年轻人热衷于整容,最后变成了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形象。 “其实我喜欢这个地方。”欧阳芳被兰溪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很快转了个话题,“这里远离了城市,但是生活却很便利。天晴的时候可以看看天上的星星,天气不太好的时候,可以听一听外面的水声、风声。不过,钱是个好东西啊,如果不是钱子鑫的话,我们也不会有幸在这个地方拍戏。” 五十九,绵里藏针 “你喜欢看星星?”兰溪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这样静谧的夜晚,是最容易让人打开心扉的,兰溪只需要安静地做一名听众就好了。 欧阳芳晃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上喜欢吧。或者应该说,我很喜欢安静,就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没有人打扰,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种享受。不用理会任何人,也不用想着去讨好什么人,只需要做回自己就好。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特别希望自己死后也能变成天上的一颗星,只需要安静地挂在那里就行了,想想就是幸福。你喜欢一个人吗?我听说,你这几年是在国外生活的,在那里,是不是经常会想念家乡?” “我会想念家乡的美食。”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某种意义上说,乡愁不也是由一份又一份的美食而组成的吗?还有那个曾经给自己送去无数美食的思思。可惜时过境迁,她以为她们还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一起打闹,但没曾想,结果是如此的令人意外。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自己还会再回来吗? 她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自己想要了解什么的时候,眼前的欧阳芳,显然也是在努力地试探。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兰溪瞬间改变了策略,她微微一笑:“我也喜欢看天上的星星。小时候我曾经听我妈说,人死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在上面看着活在地球上的亲人。所以,每次抬头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些怪怪的。或者说,有那么一点儿不自在。每次读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我也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后背冒凉气。” “是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听过那种说法。”欧阳芳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亮光在闪到,她的头转到了一旁,再回来的时候,那些亮亮的东西不见了,“是啊,这也是我喜欢一个人独处时的原因。我想那是因为我在逃避——是的,我在逃避现实,让自己的内心获得暂时的宁静。可惜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世外桃源不是吗?人终究还是群居动物,没有人能轻易卸下肩上的担子,也没有人能不顾别人的议论不是吗?” 两个人相视一笑,随后,她们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在床上坐了下来。斜对面就是郭晴的房间,眼下已经被贴上大大的封条。兰溪多少有些惊讶于欧阳芳的勇敢,换了旁人,恐怕早就要求换房子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高雨洁本就不是一个很容易沟通的人,况且,就算是她真的肯,也只能临时清扫出来几间落了几年灰的房子。 “不过我感觉这些都是哲学范畴了。”欧阳芳的笑着摇了摇头,“书看得太多,又看不太懂,可能就会变成我这个样子吧?总是有那么一点儿多愁善感,看起来跟别人又不太一样,虽然我已经在努力地融入其他人,但怎么都感觉有那么一点点格格不入的意思。其实,我倒是羡慕那些满足于现状的女孩子,她们追求的可能只是一双高跟鞋,一件漂亮的衣服,这些只需要努力工作就可以换来的东西,最起码不用太辛苦的思考。” 兰溪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是把自己困在了这些问题里不是吗?不过,普通的女孩子,自然也会有普通女孩子的痛苦不是吗?只是,有太多的人,都喜欢将痛苦藏在心里,将微笑挂在脸上不是吗?所以,真正的朋友,就是听你说这些糟心事的人。” “那你有朋友吗?”欧阳芳眨两下眼睛,直直地望着兰溪。 兰溪一时间瞠目结舌,她叹了口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道,“曾经有过,但是现在我真的不那么确定了。不过,我想只要有心,肯定能交到真正的朋友。” 这是一场很有趣的对话。兰溪第一次察觉到了欧阳芳观察的敏锐。她也在试探,可却没有一丝试探的痕迹,而她,也没有能从欧阳芳的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兰溪并不认为她是在跟自己闲谈,可她打算什么时候谈正事? 难道她是在等自己开口吗?兰溪眨了几下眼睛,这是一个活得很精致的女人,事实上,她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精致的美人,让她不由得对欧阳芳多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她不想开口破坏这份美好,所以只是低头沉默。 欧阳芳放下了手里的红酒杯,她轻柔地摇了摇头,“我想,这个时间,所有的人都应该睡下了。我还是想跟你谈一谈郭晴和莉莉。恐怕接下来很多事情,还需要我们这边的人出面处理,再怎么说,她们都算是我们剧组中的一员。在你来这里之前,我查了一下郭晴的资料,她是个孤儿,在这个世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亲人,所以我打算拍戏结束之后,和萧导演商量一下,替她选一块墓地,好好的安葬她。至于莉莉——我们已经试着跟她的家人联系,不过她的家庭关系复杂,她分又有了继父和继母,而且又都有了孩子,这样一个不招人喜欢的女孩,自然谁都不愿意收留。她曾经声称要跟她父母断绝关系。话虽这么说,可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能不跟她的家人联系。不过我想,有那么一个叛逆的女儿,再加上父母都已经各自有了家庭,不一定会在莉莉的身上花太多的心思。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可能还需要我们出面。所幸的是,剧组当初在拍戏的时候,给每一位演员都买了意外险——是全剧组的所有人都买了,为的就是避免可能发生的意外。谁都不希望那样的保险会被用上,但事情发生了,总算能多少弥补一些吧。我只盼着到时候莉莉的父母不要因为这笔钱再打起官司,闹得她死都不得安宁。” 她们两个谁都没有再提起之前的事情,莉莉的死,越来越指向谋杀。反倒是郭晴的死,多少有那么一点儿令人疑惑,她也有自杀的动机不是吗?毕竟因为照片风波被揭发,郭晴有动手杀死莉莉的理由,可问题就在于,证据在什么地方? 六十,欧阳芳的担忧 “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同意被提取指纹,显然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想惹上麻烦。尤其是这里每一个曾经见过、接触过郭晴的人,当然也包括到过这里的那位迷糊小警察,都主动提供了自己的指纹。这也就方便我们进一步排查。”兰溪的话说得淡定而又有力,“可是还有很多问题我没有想明白,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三年前的案子,你们也在调查是吗?”欧阳芳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淡淡的,“之前听周彤提起过,你替钱子鑫的一位朋友调查了多年前的一件案子,而且隐藏的凶手,也被找出来了。那些都是真的吗?” 显然,虽然媒体上有过报道,但她的脸上还是写满了疑问。 兰溪不想过多的解释,那对她来说,感觉也像是一场噩梦,只可惜梦醒了之后,却不确定那个恶魔是不是还会回来,她只是略点了一下头,“那可能只是一种巧合吧。不过我想,季歌发生意外的那次事件,情况不太一样。我们已经在排查当时案件封存的一些证据,就目前来看,可能查不出能翻案的东西。” 欧阳芳又喝了一口酒,她的脸上似乎多了一抹血色,只是拿着高脚杯的左手换到了右手,兰溪能感觉得到她的手很有力,高脚杯的底座似乎随时都要被她捏断了。 是紧张吗?还是悲痛?她没有出声,可不知道为什么,兰溪能感觉到欧阳芳的心底似乎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我很抱歉,其实当年《十里红妆》出事的消息,我也是知道的。知道当年可能只是一场意外,我想我应该感动悲伤,可能是我的心里太过阴暗,听你这么说,我还是松了一口气。因为那对我们来说,可能会避免掉一些麻烦。但一想到我们的身边可能还藏着一个凶手,这真的是太可怕了。想想就让我完全没有了睡意。”欧阳芳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还有活生生的人命不是吗?没有人有权力审判他人的罪过,也没有人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只有法律可以。眼下的种种,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还没有哪个人能自证自己是完全清白的。 “好吧,这真的让我很头大。”欧阳芳的表情十分认真,她放下了高脚杯,掰着自己的手指说了起来,“其实我最奇怪的是郭晴,她喝的水,是何如当时烧好了之后,随机送进去的。壶里剩下的水,我想你们已经有了结论对吗?” 兰溪点了点头,“酒瓶里的酒也没有问题。这一点儿基本上应该可以确认了。水壶里的水,包括公共区域使用的茶壶、蜂蜜、白糖、奶、柠檬片还有盛水用的壶,法医们都已经一一检查过了,都没有毒。而且当时我还记得,当时送到我房间里的柠檬水也是没有问题的。恐怕,如果非得说郭晴是自杀,这种说法应该是站得住脚的。” “你们的效率还真是高。”欧阳芳的嘴角多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她的表情看起来显得多少有些古怪,“所以,如果她不是自杀的话,嫌疑人就是住在楼上的我们几个不是吗?” “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兰溪的态度十分认真,她知道从自己的口中说出的事实,会让欧阳芳多少有些不安,但事实就是事实,“也许那个凶手,是借着你下楼去看萧导演的机会,偷偷摸摸混进来的。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都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是吗?” 欧阳芳伸向高脚杯的手顿在了半空之中,她扭过头来看着兰溪,那脸上写满了不知道是惊恐还是悲伤。 “这仅仅只是一种猜测而已。”兰溪的态度十分镇定,“昨天郭晴非常不安,她早早就躺在了床上,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洗漱。她又是一个极爱美的女孩子,我想,如果她突然意识到应该给自己刷个牙,或者只是去一趟洗手间,就有人在她的杯子里动手脚。毕竟在这里,每个人都知道她睡前会喝一点儿酒。” 每个人都已经习惯彼此的生活习性,只要是有心的人,甚至能留意到所有人的小癖好。欧阳芳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她突然笑了,揉了揉眼睛道,“是啊,这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人精。想要跟别人做面子上的朋友,最起码就要知道对方的生活习惯。现在看起来,这简直太可怕了。作为实际的负责人,我早就应该做点什么的。可郭晴的习惯,从来没有影响到其他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次的醉酒事件,她一向都是将酒放在外面。我从来不反对演员们喝酒的,只要不影响第二天的拍摄进度,毕竟演戏有时候也需要激发灵感。这也是萧导演提倡的,他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培养自己的一点小爱好。” 彼此了解,但是彼此都不可能走进对方的内心,不可能会有真正的朋友,当然包括郭晴在内。欧阳芳除了知道她和周彤相对走的近之外,别的一无所知。在此之前,郭晴都是独来独往,全剧组的人都知道李慕秋和柯繁都在追求她,可她居然没有任何的表示。 欧阳芳的话说得很谨慎,“在这个剧组之外的生活,我只知道她爱看书,喜欢追剧,尤其喜欢看一些动漫。我看到的,也就是其他人所看到的。所以,恐怕如果你们想要知道郭晴的生活,还得向其他人打听。柯繁或许会知道一些。” 谨慎而又多少有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和周围人的关系,这就是兰溪对郭晴的感觉。她不像周彤那样有背景,所以跟周彤走得很近,除了需要有一个人作她的朋友之外,更多的还有一种讨好的成分在里面。兰溪总感觉,像郭晴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不太喜欢跟漂亮的女孩子做朋友,她们一般都喜欢那种对男人毫无吸引力的平凡女孩子在他们的身边,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出来他们的美丽。正如大多数的明星经纪人,一般长相都不太出色——就好比何如,她就是那种不出色但是很容易和别人走得很近的女孩子。 “时间不早了,我想明天一早,乔智可能还会找一些人过去问话。不过你的工作也可以开始了。拍摄现场提取证据的工作,会在明天下午结束。不过明天早上,最好不要有任何人打扰我们的工作。”兰溪从床上坐了起来,微笑着看着欧阳芳。 六十一,夜深沉 躺在行军床上的乔智,在黑暗之中瞪大了眼睛。房间里面还有淡淡的油漆味。他不喜欢这样的房子,因为老乔就把自己的书房折腾成类似的模样,看起来各种高大上,但实际上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并不太实用。尤其是那种华贵的太师椅,坐起来能把人的腰给累折了。就连老乔自己也只是偶尔兴致来了,才会去书房里小座一会儿。他曾经提出过抗议,建议他把书桌和椅子都换了。但没曾想却被老乔一口回绝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只有那样的摆设,才显出来他们家是书香门第。 他还记得老乔兴致勃勃地保证,每周至少有三天会待在书房里。但结果却让他差点儿笑破了肚皮,因为不仅之后书房里就多了一张躺椅。见他一脸疑问,老乔信誓旦旦的说,那是因为拗不过自己老婆,所以才让她买了放进去。可老妈却偷偷地把老乔出卖了,告诉他那是老乔特意让她买的,而且还再三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他让买的。 好吧,家里那两位老可爱果然也免不了爱面子的俗气。他翻了个身,行军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兰溪回到自己的家里,宣布她就是乔家下一任的女主人。他很清楚地知道,兰溪是不太可能接受这个身份的。那就成为他的乔太太吧?他已经开始攒钱,哪怕到时候只是买一套小房子,那也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兰溪睡下了吗?乔智轻叹了口气,同在一层楼房,不过却跟那边是完全隔开的。他真的很羡慕那两个挤到兰溪房间的笨丫头,她们可以离兰溪那么近。 乔智又翻了个身,他就是从小生活在温室中的花朵——不对,应该说是一根看起来还算是帅气的草而已。而现在,他需要做那个替兰溪遮风挡雨的人了,虽然大部分的时候,自己都是被兰溪的智商碾压的。 有些事情,等到以后再说给她听吧。比如说那个从神女峰上跳下去的男人。乔智轻叹了一口气,到现在也没有查到他的尸体,所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是一个谜团。 “希望他真的死了吧。”黑暗之中的乔智轻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警察,不应该有这么古怪的想法,但自从和李逸飞谈过之后,尤其是知道了郑峰的过往之后,他希望那个恶魔已经永远消失了,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兰溪的生命中。 换我来守护你了。乔智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虽然不能阻止兰溪进入刑警队工作,但她就在自己的眼前,有他在,就绝对不能再让她出任何的意外。 欧阳芳那张脸几乎很自然地跳入了他的脑海里,那的的确确是个美人,最起码是他们追星时代出现的美人。有棱有角的脸,看起来个性十足。最重要的眉宇之间的那股英气,总感觉和兰溪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兰溪看起来比她阳光多了。 好像不久之前还曾经看见过她,可是在什么地方呢?乔智摇了摇头,会不会自己记差了,明明之前在图书馆看见的人是萧望不是吗?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乔智很快陷入了梦乡。外面又刮起了呼呼的北方。这里的秋天,果然也是很冷的。 同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还有兰溪,黑暗之中,她能听到凌玥、凌瑶两个人已经发出了细细的呼噜声,明明几分钟前她们两个还嚷嚷个不停,口口声声说自己害怕得睡不着,甚至还再三要求,等她们睡着了之后才能关灯。可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们两个居然都已经睡着了。 越是想让自己马上睡着,却越来越精神。兰溪很想打开灯坐一会儿,可是为了不吵醒那一对熟睡的姐妹,她也只能强忍住那种愿望了。 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回归可能会是一种错误。是不是一开始就应该听从兰登的劝告,留在大洋彼岸,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而那些曾经的朋友,是不是还能是朋友,深更半夜还能接到他们打来的电话? 可惜时间永远只会向前,不会倒流。就算不是她,肯定也会有别的什么人来调查这些案子不是吗? 她努力闭上了眼睛,调动起所有的脑细胞,为自己创造一个甜甜的梦境。 只是在凌晨将有醒来的时候,她又梦到了那张黑色的卡片,还有那上面画得栩栩如生的骷髅头。那是一场预告?可寄卡片的又是什么人?有没有可能,早就有人设下了陷阱,为的就是人为的制造恐慌,随后再度浑水摸鱼呢? 风呼呼的刮过,兰溪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很快也沉入了梦乡。 此刻的萧望还是那个无眠的人,他舒服地坐在椅子上,看过的cd,早就应该还回去的,可晚睡的习惯已经养成,他不得不继续看下去。 原本给温蓉安排好的房间,被她硬生生退掉,反倒跑去跟何如挤到了一起。这样的夜晚,身边还是需要有一个女人守着的,最起码不用一个人去暖热冰凉的被窝。萧望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食指伸到了嘴里。没有人会嘲笑他的幼稚。 他得离开温蓉远一点儿,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发起神经来,再跟自己吵一架?是个很特别的女人,而且很懂得拿捏男人的心思,但她的想法却浅薄得可笑。嗯,曾经他以为那种性格很可爱,直到她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叫可恶。 如果没有欧阳芳在这里,他该怎么办才好?萧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她会替自己处理掉所有的麻烦,这也是他一直都愿意跟欧阳芳合作的原因。他是一位完美主义者,而欧阳芳完全尊重自己的想法。 在这个圈子混的,大部分都是精明的投机者,极少有人愿意花太多的精力去钻研艺术,欧阳芳当然也不是那种高风亮节的人,可她却是唯一一个让自己感觉省心,而且会替自己出面主持大局的人,这样的合作者,真是太得了。 外面似乎有人从自己的房门前经过。是柯繁吗?还是邱少华?他无奈地甩了一下头,这个时间,他们应该早就睡下的。 六十二,百变女郎 又是忙碌的一天。 一楼的拍摄现场,当兰溪推门进来的时候,取证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对兰溪来说,这里让她感觉不太舒服。站在门口,她就能感受到当时莉莉的无奈和绝望,就好像此刻的她正挣扎着抓住了自己的喉咙,想要拼尽生命里的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能吸上一口气。可她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一条活蹦乱跳的生命就那么不见了。 再回到这里拍摄,当天亲眼目睹那场悲剧的所有人,恐怕不经意间就能想起那出悲剧。 询问有时候会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说当乔智开始盘问的时候,有些人开始胡说八道,表面上看,她们只是为了想要跟乔智多待一会儿,但实际上她们却成了麻烦的制造者。这样的情况让兰溪大为恼火,不得不提醒他们,现在是在查案,不是在演戏。可每次换来的都是她们的嘲笑。 不仅如此,就连欧阳芳也十分生气,一张粉脸气得通红,明明感觉她随时都会炸起来,没想到她只是摇了摇头,只说了四个字,“戏如人生。” 调查的重点再度转回到了那张惊悚的卡片上,兰溪决定再和所有接到卡片的人谈一谈。这个剧组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意外?或者说,曾经得罪过什么人? 何如揉着眼睛出现在了现场,她一脸的担忧,站在门口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直到兰溪向她招了招手,她才叹了口气说道,“周彤的情况不太好。这两天把她吓得够呛,值得庆幸的是,她胃口看起来还不错。所以,如果你想要找她的话——” “不,我想和你谈一谈。如果方便的我,我想去你的房间坐一坐怎么样?”兰溪的脸上多了一抹大大的微笑。 这次陪在兰溪身边的人换成了陈飞,他多少看起来有些打不起精神,不过这对兰溪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态度恭敬地坐在太师椅上,何如的背挺得直直的。直到此刻,兰溪才注意到,何如那张略显平凡的脸,让人不自觉地忽略她的身材。跟演员们苛刻的身材要求比起来,她应该归为胖女孩,但跟普通人比起来,她的身材其实不错。尤其是比例修长的两条腿。仅仅就从比例来看的话,她感觉何如的脖子以下似乎都是腿,让人不由得多了几分羡慕,那恐怕就算是练瘸了腿也不练不出来的好比例。 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个陈飞,她的态度显得拘谨了不少。在提到郭晴的时候,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我们之前不都已经谈过了吗?所有的事情。” “是的,那天的情况,我们已经仔细地聊过了了,现在我想听你说一说有关郭晴的事情,任何事情都可以。比如说她是什么样的人?平日里有什么样的爱好?”兰溪在确认陈飞已经打开了录音设备之后,朝着何如点了下头。“你的职业是经纪人,我想你的眼光比一般人更敏锐。我想听一听你的评价,可以是有关任何方面的。没关系,我们之是随便谈一谈,这些不会被写进证据里,我们只是会作为一个参考。” 这让何如一脸的为难,“该说的不都是说过了吗?我只能说,她跟我们家彤彤的关系还比较近,她是一个很自律的女孩子,有时候可能不太在意别人的说法。我指的是谈恋爱的事情,你们大概也看得出来,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所以恋爱对大部分女孩子来说,还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年轻人嘛,你们大概也听说过,当年拍摄《红楼梦》的时候,不就是有人把孩子都生出来吗?爱情虽然有一见钟情的神话,但是在绝大部分的时候,只是别人起哄,再加上双方稍微有那么一点儿意思,就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当然了,剧组散了,可能有些人也就分开了。可是郭晴不一样,她似乎一直都很排斥这些东西。” 说到这里,她眨了几下眼睛。直到此刻,兰溪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孩子,能成为一名经纪人,绝对不会是巧合。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像是在琢磨接下来该说什么话,“说实话,其实我对郭晴的印象很好,她比剧组里大多数的都安静,而且更聪明。可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我是周彤的经纪人,在我的眼中,除了我们彤彤之外,没有人能让我花费更多的精力。” 她说话很有分寸,直到兰溪再三的询问,她才一脸为难地叹了口气说,“郭晴的私生活,说实话我真的不太了解。只知道她的父母似乎都已经不在了,所以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听说缺乏家庭关爱的孩子,性格多少都会有些孤僻,嗯,我认为这一点儿郭晴还是符合的。对了,她曾经说过,她很喜欢《名侦探柯南》里那个叫什么、对,叫灰原哀的女孩子。她似乎曾经有过一个打算结婚的对象,但她后来却没有提起过,似乎两个人又分了。” 所有人对郭晴的印象似乎都差不多,她是一个很注重个人隐私的人,对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态度,让所有的人都不可能主动去打听什么,她也不会将自己的私生活公之于众。 “你有没有听她提起过她怀孕的消息?”兰溪继续追问道。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有了身孕,对一个未婚的女孩子来说,可能会兴奋,也可能会恐惧到束手无策,但她总应该做点什么不是吗?不可能永远就那样闷在肚子里吧?她总得找个人说一说。 “她怀孕了?天哪,这么说是真的,昨天晚上已经有人在讨论了,我还以为他们是在乱说话。”何如一脸的惊讶,惊讶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停顿了好大一会儿,她才一脸犹豫道,“说起来,她这些日子的胃口一直不太好,对了,她好像曾经打听过怀孕多久才能测出来,那时她还说,只是帮朋友问一问。可我们——都不是专业的医生,也只能随口说说,要么就只能从网上查一些资料。” 兰溪一言不发,她的心中自然还是有疑问的。最重要的是,那个孩子是谁的? 六十三,受益者 何如急急忙忙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打算问什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像这些艺人,尤其是半红不黑的时候,最怕出现的就是这种问题。可我没见过郭晴交过什么男朋友,我想,就算是真的怀孕了,她也不会要那个孩子的。她又不是温蓉,做人嘛,应该还是有自己的底限的。” 能演女二号的郭晴,自然是不差钱的。何如认为郭晴从来都不会跟任何人有经济纠纷。说到这里,何如的表情多少有些怪怪的,“但——好吧,既然你们是在查案,那我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郭晴跟我们彤彤不一样,她是怎么说呢,表面上看起来从来都不会占别人的便宜,但是你送给她什么东西,她都不会拒绝,然后又总是会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占别人的便宜。”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兰溪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李慕秋之前说过的话,他用一个手包换了一个冰淇淋,郭晴还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他们之间扯平了。 果不其然,何如说的几乎也是同样的事情,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郭晴看中了周彤的一件衣服,两个人身材差不多,所以就借去穿了。 “我们家小彤虽然没有洁癖,但是从来不喜欢把衣服借给别人穿。所以她虽然干洗好了送回来,可我们彤彤就把衣服送给她了。就这样,算是送给了她五六套衣服吧?她送了两次水果、一束花还有一个包,都是我们彤彤平时不用的牌子,最后都扔家里住着。对了,那个包后来她又拿走了。”何如说起这些的时候,表情多少有些奇怪。 莉莉就是个大喇叭,她虽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但平日里还是十分张扬的。对谁都不会客气。何如说到这里的时候,多少有些无奈,“每个女孩子私底下样子,其实跟别人看到的样子都不太一样,所以要不就说女人看女人不会走眼不是吗?不过她也最多就说一些别人都知道的八卦,看起来把自己搞得很神秘,不像温蓉,就差没有明抢了,招摇得不得了。” 临走之前,何如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看兰溪,“我猜,郭晴那个孩子的父亲,应该是一个圈外人,她在我们的面前提到过一位很厉害的才子,当时我还追问那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她当时否认了。不过那种态度——就像是在努力地掩饰,她应该很爱他,但是又不打算跟对方结婚。但有一点儿我能确认,那就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生下那个孩子的,她曾经说过,有了孩子,女人的这辈子基本上就已经毁了,事业规划、家庭什么的,完全都不用考虑。她应该不会轻易改变这种想法。” 这倒是可以理解,一个性格多少有些孤傲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在没有考虑周全之前,就把一个新的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可郭晴会不会太任性了,既然不打算结婚生子,为什么不提前做好预防措施? 这一届年轻人的想法,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兰溪摇了摇头。 “还有,我想有一点儿可能我得提前说出来,就算我不说,恐怕保险公司也会找到你们核实状况——郭晴给自己买了一份意外险,听说保额不是个小数目。再叫上剧组给每个人上的保险,我想,郭晴能得到的理赔金大概在两百万左右。她曾经说过,她保险金的受益人是周彤。”何如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这无疑等于扔了一颗重磅炸弹,兰溪惊得差点他从椅子上掉下去,就连一直沉默的陈飞,都忍不住跟着惊呼了一声,连声问道,“两百万?你怎么才说啊?这是真的吗?” 何如一脸尴尬地挠了挠头,惊奇地看着这两个人,似乎还不清楚自己之前说过的那番话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个,很重要吗?” 陈飞瞪着她,过了好半天才似笑非笑道,“拜托你把那个吗字给去了,当然很重要!天哪,你不知道这么一句话就把——” “后面的工作,我们还是会继续核实的。”兰溪拦住了陈飞的话头,说的太多,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句话让何如愣了一会儿,她看了看陈飞,接着又看了看兰溪,“到了现在,难道你们不觉得郭晴是自杀的吗?我已经听周彤提到过照片风波,莉莉又死了。所以,我认为她自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然的话,还能会是什么人杀了她吗?在这里,除了莉莉之外,她没有什么仇人,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跟大家还是聊得来不是吗?所以,我认为她在受到了惊吓之后,又发现了自己怀孕的事实,所以一时间神经慌乱,就自杀了。” “再或者说,她是杀了莉莉之后,怕我们调查,所以就选择了自杀?这倒是一种很省力的说法。那你还能提供什么证据吗?根据目前我们掌握的说法来看,陪着她一起下山的人是你和周彤,所以,她那时表现出来,或者说了要自杀之类的话吗?”陈飞在一旁慢悠悠地插话。 直到此刻,何如似乎才意识到陈飞才是一位警察,而兰溪是为了配合他们的工作,所以才会以特别顾问的身份留在这里。她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如果她真的说了什么,我们家彤彤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睡的。她一直在说,自己只是吓了一跳,只要睡一觉就好了。一路上她也没怎么说话,这一点儿,你们可以去问问那个叫——对,叫常宽的警察。回来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她并不太想我们去打扰她。” 何如的态度其实也代表这里大部分人的态度,郭晴杀了莉莉之后自杀,这样的说法似乎最合理,也最容易被所有人接受。不过这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 所谓的人性,最重要的不就是自保吗?兰溪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去指责这里的任何人,只有这种说法,才能将这里其余的人从嫌疑中剔除出来。她能感觉得出来,这种说法就像是一种安慰剂,能让所有的人暂时平静下来。 何如离开之后,安静的房间里,陈飞刷刷刷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随后,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兰溪,“兰姐,你认同这个说法吗?” “跟你一样,我不认同这种说法。”兰溪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一个会自杀的人,会将自己盛放毒药的容器都收起来,就算她真的没有什么挂念的人,也总会跟别人说点儿什么吧?” 更蹊跷的是还有门卫提到的那个白衣女人,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还有那只猫,为什么到了现在他们都没有找到呢? 六十四,助攻 温蓉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除了不断地要求马上离开这里之外,绝对部分的时间里,都时时刻刻想要粘着兰溪,像是个吵着想吃糖的孩子一样。之前的嚣张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好像生怕兰溪把她赶走。 想要猜出她的心思并不难,毕竟就在头一天晚上,才决定了由莉莉顶替她的角色上场,那个消息应该只有少数人知道。温蓉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不回想这件事情之中的细微差别,如果当时上场的人是她,可能现在变成那具冰冷的尸体的不是莉莉,而是她温蓉了。 兰溪本来想要提醒她,换角这种传言,既然早已经在剧组里传开,等于就是公开的秘密温蓉的担心,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她把自己搞得太紧张了?或者说,她做贼心虚了? “你不懂,你真的不会明白的。一定是有人想要害我,怎么可能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温蓉的情绪再度u失控。 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兰溪满脸黑线地看着她,看她激动的后退,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让别人看到了,恐怕会认为自己是在欺负一个孕妇吧? 当方慧从她们两个身边经过,就在她快要撞上后退的温蓉时,兰溪马上提醒方慧,温蓉是一个孕妇,绝对不可能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让兰溪一脸哭笑不得的是,在确认了方慧是法医后,温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连想都没有想,马上否认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这下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就连恰好路过的萧望,也停下来看着站在一起的男人。兰溪正好面对着萧望,此刻的温蓉,一脸警惕地望着方慧,却没有注意到背后的萧望。 她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的音量,但兴奋的情绪,让她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声音,“我不是孕妇,那只不过是我用来骗萧望那个傻子的玩笑话。那个有孕的检测,是我从别人那里弄来的。现在你们得保护我的安全,我相信绝对有人想要害我。无论如何你们都得把那个人抓出来。” 兰溪自然看到了萧望一脸的难堪,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 不知道是为了避免尴尬,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轻轻咳了一下。 就像是演戏一样,温蓉一脸懊恼的表情,她闭上了眼睛,过了五秒,或者是更短的时间,她换上了一脸的笑容,转过身来想要讨好地靠近萧望。 萧望双手在自己的胸前交叉,似乎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得意,不过脸上客气的笑容,显然是冲着兰溪,“所以,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最起码我已经心无牵挂地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约会了。温蓉,我不会计较这些小细节的,再怎么说,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前女友。你已经从我这里得到不少好处,所以接下来,就得听从溪溪的安排,她让你做什么,绝对不能有丝毫的违备,否则的话,我就得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你的片酬,还有你不应该得到的那些好处了。” 温蓉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兰溪,自然瞬间就明白了萧望的态度。所以,不知道是喜、是忧还是悲的表情交织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是那么的滑稽。 萧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朝着兰溪待着的地方转过身去,走了一步,离兰溪不是太近,但又不是太远,“我想,还有一件事情我应该跟你们说一下。那天早上拍摄没有开始之前,当时莉莉曾经说过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她问我们——我是说欧阳芳、郭晴、柯繁还有李慕秋,她是突然之间发问的,问有没有人去她的房间拿了她的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兰溪紧接着问了一句,心里还在暗骂,这个家伙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慢性子,到现在才说。 跟他的性子一样,萧望甩了一下扎在脑后的小辫子,“她没说。当时也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我想这可能就是一个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不是吗?她当时的声音不大,可样子看起来好像很得意一样。也可能那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她的那句话,像只是随口一说,或者是没有睡醒在说胡话。” 这又是一个十分值得注意的细节。兰溪微笑着点头,她知道,恐怕表达谢意,也会让萧望多少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吧。毕竟出事的两个人,都是他不可能或缺的同事。 “哦,对了,我想有一件事情可能还需要跟你们提一下。当年《十里红妆》的定妆照我已经找到,一会儿我就给你送过来。可能会对你们的案件多少有些帮助。”萧望突然提了这么一句,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说完这些之后,他优雅的转身,采容地甩着自己的小辫子离开了。果然很有艺术家的风度,兰溪不由得微笑,随后转向了脸色苍白的温蓉,她们之间,恐怕有不少话想要说。 “看起来你们都很忙啊。”方慧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昨晚忙到了深夜才回去,今天一大早又匆忙赶过来,这对方慧来说,自然是件辛苦的差事,“对了,你昨天让我去查的东西,我已经通知了罗法医,他到时候会把结果发过来的。而且,据他自己的说法,实际的情况,似乎多少有些不太对劲儿。那把枪,还有当时穿在死者身上的那件衣服,似乎都不太对。” 温蓉几乎是竖起耳朵听着她们两个的对话,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她的脸色似乎比搽了粉更白了。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似乎兰溪和方慧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没有等她做出反应,方慧就慢悠悠地开口问:“现在医院的检查应该是很严格的吧?所以你是用什么办法骗了萧望?怀孕这种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专业的事情当然还得专业人的人去做。兰溪心底几乎乐看了花,没想到方慧真的懂她的意思,而且由她发问,让温蓉不敢再抵赖。那话在她的口中盘算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那个,哦,其实我是从莉莉那里得来的。” 六十五,巧合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温蓉的脸色惨白,兰溪当然没有错过那么微妙的变化,她紧紧抿起了嘴角,生怕从自己的口中再多说一个字出来。 方慧很识趣地离开了。兰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温蓉,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她耍起心眼儿来,完全没有了底线? 天气依然还是阴沉沉的,一阵风吹过,兰溪不由得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应该多带几件厚衣服的。这里的人们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最专心的是凌玥和凌瑶两个人,她们两个认真地拿着剧本,不停地走来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何如似乎一直都没有停下来,不时地进出楼里。 换作普通人,恐怕早已经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了吧?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每天都在演各种不同的故事,恐怕死亡对他们来说虽然很难接受,但却不会有太大的冲击。 温蓉一脸小心地看着兰溪,她张了张口,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别老是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我好不好?我怎么被你看得心里发毛。欧阳芳说过,不要在你的面前讨论太多别人的事情,可能会给我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说多了对不对?” “如果你不说的话,等警察们真的找上门来,可不就是麻烦那么简单了。所以,我很好奇,你和莉莉到底是什么关系?”兰溪歪着头看着她,眼前这个女人,显然太不简单了,她会耍一些小聪明。她自然也得耍一些小手段,“我们已经查出了一些东西,比如说莉莉和郭晴之间的秘密。莉莉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而且似乎平日里不怎么大方,你是怎么从她那里拿到怀孕的证明的?” 看温蓉的表情,如果能狠狠抽自己一把掌,她一定早就下手了。她咂了好几下嘴,又用手捏了捏脸,一脸无奈,“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奇的不是吗?只要给她一点儿好处就行了。两个月前,她找我借了一笔钱,不多,才五千。似乎一直都不打算还的样子。后来,大概一个月前左右吧,具体的时间我忘了,她给了我一样东西,说应该能派得上用场。她还告诉我说,萧望虽然在拍电影的时候追求完美,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但是在生活上,尤其是在平时的生活中,反倒很大方。然后她说,她给我的那样东西,应该能派上用场。反正莉莉那人就那样,一向很喜欢借东西不还的。这些自然就是抵账的意思。” “你就收下,然后还真的用上了?”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女人的脑回路怎么都那么奇怪? 温蓉回答得理直气壮,她伸出了三根手指,在兰溪的面前晃了几下,“三年前的那一次,从邱少华那里拿到的一万块钱,可是我花了三千块钱才买来的一张单子,才三千哪。莉莉那个死女人——哼,反正她已经死了,平时看起来还是个不错的人,没想到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她那里一时半会收不回来,那个单子我还是要用上的。只是没想到萧导会那么大方。” 说到这里,温蓉的脸上一时间挂满了哀伤,“真是太不幸了,如果我真的怀上了,只是那一点儿钱怎么就能把我打发了呢?他是那么大方的人,而且前途不可限量。他一定会好好补偿我的。可惜了,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兰溪感觉自己的三观被越拉越歪了,温蓉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惜郭晴死了,平日里她不是跟莉莉走得最近吗?可是我看得出来,莉莉那种人,跟谁都做不了朋友。她其实原来是想要搭上周彤的,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和郭晴越走越近,还真是不太像她的风格,莉莉一向最喜欢跟有钱又有前途的人在一起。”温蓉没有完全停下自己的攻击,反倒越说越兴奋了。 每个人都有隐藏的秘密,欧阳芳如此,温蓉也是如此。每个人都想要撇清自己,每个人的身上又藏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那一张画了骷髅头的邀请函,恐怕是知道每一个人想要隐藏的秘密。所以他也会在这里吗? 冷静的思考,兰溪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温蓉的身上,她在撒谎,而且在撒谎的同时,还在不停地试探。她能感觉到,表情已经凝固在自己的脸上,如果那个原本被杀的人是温蓉,那么谁的动机更大一点儿?会是萧望吗? 似乎说不过去。不只一个人说过,萧望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想法。所以,他会亲手杀了自己剧本中的角色? 郭晴杀了莉莉随后自杀,这样的说法虽然解释得过去,但似乎不太可能。 “三年前莉莉也在这里吗?”兰溪冷不丁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她隐约能猜出来,温蓉和莉莉认识的时间不会太短,她们像是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个性,最重要的是,她也在怀疑,莉莉是不是也在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在敲诈温蓉。 “是的。不,我的意思是说,好吧,三年前我就认识她了,她是在这里,而且那个时候她也在尽力地巴结着季歌。”温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说,但终究只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每个人都有隐藏的秘密,恰好欧阳芳从她们的面前经过,温蓉故作一脸轻松地叹了口气道,“你看看芳姐,真是太忙了。这里的大小事儿,可不都得让她处理吗?对了,我想她应该没有任何的嫌疑吧?像她那么认真的人,做事情一向是有板有眼的。兰溪小姐,我想你也应该改变一下思路,别在我的身上绕来绕去好吗?比如说何如、周彤还有那对缺心眼儿的双胞胎,既然她们都住在这里,恐怕比我更有杀人的动机不是吗?” 兰溪不动声色地回道,“说的不错,她们的确嫌疑更大。你不在这里,不代表完全没有嫌疑不是吗?我劝你还是不要太乐观了,还有三年前——如果真的翻出来了,你觉得你的日子还会好过吗?所以,你为什么主动去找邱少华,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六十六,光线的作用 温蓉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对面。 她又在装傻?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她不经意地转过头去,却发现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豆浆的乔智正在痴痴地看着什么。在他目光望去的方向,恰好就是搭着一件驼色风衣、头发在脑后挽起的欧阳芳。她正在专注地做着安排,指挥着群众演员们准备一些场景的前期准备工作,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太过激动,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不远处,那些被风刮断的树枝已经被清理干净,高雨洁正在催人打扫院子。欧阳芳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工作状态。 “你还真别说,”温蓉的脸上带着一丝羡慕,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芳姐是挺厉害的哈,一个女人能把所有的人都指挥起来,还能避免麻烦找上自己,手段太厉害。最重要的是,她虽然在这个圈里混了好多年,但从来都没有闹过绯闻什么的,真是厉害。这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像她这样的人,不能说不佩服。” 乔智当然还在发呆,就连手里的包子都已经被他忘了似的。这人兰溪多少有些好笑,如果不是打算从温蓉的口中多问出一点儿东西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机,将他现在痴痴的模样拍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温蓉像是突然间回过了神,她皱了皱眉头,“三年前怎么了?” “你告诉邱少华说,有人让你去搭上他。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问题很重要。”兰溪一脸的严肃。“当然了,你也可以等乔警官问话的时候说,只是可能到时候就会换个地方了。我觉得你的处境真的很不妙啊。比如说,萧望会突然灵光一闪,或者说有什么人提醒他你的行为已经涉嫌了诈骗,一辆车再加上那笔已经超过你薪酬的那笔钱,会给你造成不小的麻烦吧?我觉得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为别人的行为买单才对。” 几句话说得温蓉冷汗直流。 这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能看穿人的内心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看穿了别人的诡计,然后还能加以利用,还需要比石头还要硬的内心。 “没,没有啊。”温蓉瞬间脸如死灰,她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邱少华那样的人渣,他说的话完全不可信,当时其实就是他主动去撩的我,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主动找他?” “看起来还是悬案哪。”兰溪皱紧了眉头,又看了看温蓉,故意叹息着摇了摇头道,“不过邱少华看样子也是急了,到时候你说从他的口中,会不会说出一点儿特别的东西来?毕竟,看他的人品,绝对也不是什么靠不住的人。他提到当初给你那一万块钱的时候,似乎还有些耿耿于怀。这样的事情他都能提出来,你说还有什么是他说不出口的?” “你的意思难道是——不会的,怎么可能?”温蓉眨了几下眼睛,不过,她显然已经信了兰溪说过的话。 兰溪点了点头,她故意一脸的凝重,话说得多少也有些含蓄,“现在这里已经失了两个演员,我想,就算就想拒绝,萧导演也会安排你演原来的角色。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添堵,如果你愿意跟我聊一聊的话,可能会让你省去不少麻烦。况且,事实你也看到了,这位萧导演做事情还是很是很随性的嘛。当然了,也有可能,他会拜托欧阳导演去招别的演员过来,那可能会花上一点儿时间,我想,欧阳芳大概不会同意这个提议。” “不,欧阳芳从来都不会拒绝萧导演的要求。就好像她从来都不会拒绝何如提出的要求一样。他们都是好朋友,每次拍完片还会一起出去玩,关系这么铁,怎么可能拒绝对方的要求。”温蓉这番话说得很肯定,她的脸色白了又白,过了一会儿才叹息道,“好吧,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其实是——” “温蓉,你怎么还站在这里闲着?导演正在四处找你说戏。”一脸焦急的何如出现了,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满、几分愤怒,“我们家彤彤都在那里等你老半天了,说是要跟你对对词。唉,真是乱了套了。” 萧导演找温蓉?兰溪一脸惊诧地看着何如,她像是急急忙忙跑过来的,看起来多少还有些气喘吁吁,但是额头上显然还没有出汗,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吗? 温蓉紧张的表情瞬间放松了,她下意识地抹了一下额头,“那我们回头再接着说。不过你得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全部都是实话。” 还真是有意思。兰溪再度将目光转向了何如,她出现得很是时候。不远处,乔智正准备吞下最后一口包,朝着她举了一下手里的盛着豆浆的杯子。 见兰溪一脸认真地打量着自己,何如哑然失笑,“哎哟,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你是在问话吗?真是抱歉。” 她的脸上写满了歉意,小眼睛几乎要眯成了一条缝。这是一个可爱而又敬业的女孩子,不过每次出现的好像都很是时候。 兰溪摇了摇头,“警察们的询问还没有开始,你没看乔副队长还在吃早饭吗?对了,好奇的问一下,这里的拍摄结束之后,你打算做点什么?和朋友们一起去什么地方度假吗?” “哦,原本是打算跟芳姐一起去海南度假的,可现在已经改变计划,不跟她一起去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谁还有心情一起去呢?”何如的脸上还是带着一点儿微笑。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案子,恐怕这里还是一片欢乐的气氛。兰溪微笑望着何如,慢条斯理道,“其实这里也很意思对不对,好像每个人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何如一脸尴尬的笑笑,“其实大家都是这样不是吗?封闭的小圈子就这么大,所以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被拿来说。更可气的是,在我们这里可能看起来是稀疏平常的事,甚至放在平常人的身上,可能都不会有人注意到的事情,传到外边就去就是天大成丑闻。真是太累了。等忙完了这段时间之后,我一定得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一个人好好的度个假。” 看着何如风风火火的离开,兰溪发了一会儿呆。很有意思,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有意思。 六十七,言语背后的秘密 安静地躺在床上又仔细开始仔细研究所有人的对话,兰溪多少有些失望,虽然原本就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就连住在郭晴隔壁的凌玥和凌瑶,都没有提出什么更新鲜的说法。莉莉死的那天早上,是她们两个亲手倒出了那碗被注了毒药的柠檬红茶,她们也同样在半夜中醒来,看到了从楼下上来的欧阳芳和兰溪。她们却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解释不过去,她们两个是最有机会在茶里下毒的人,在郭晴睡前也曾经进过她的房间。最重要的是,她们两个临郭晴的房间最近,只要一个人守在门口,另外一个人可以悄无声息地溜进郭晴的房间,在她的杯子里下完毒之后,再悄无声息地走出来。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可她们两个除了乔智出现之后表现出了非常的热情之外,表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有点儿反常,但似乎也能解释得过去,毕竟莉莉死的时候,就连当时身处镜头之中的兰溪,也没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乔智推门走了进来。房门是开着的,他自然听到了兰溪在放那段和凌玥、凌瑶两个人对话的录音,毕竟她们两个的声音差不多,“你们三个不是昨天晚上在一起吗?你打听出什么来了吗?” 兰溪猛然从床上起来,坐在床边。随后起身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在门口靠墙摆放的太师椅坐下。 乔智却像是没有看到了一样,吃力地抱起了那张太师椅,虽然那椅子又重又沉,还是被他搬到了兰溪的面前坐下。 这个家伙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早饭吃多了?不就是讨论一下案情吗?有必要离得那么近吗?况且,欧阳芳不是给他准备好了办公室? “我刚刚试了一下欧阳芳亲手泡的柠檬茶,真是太好喝了,那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柠檬茶,没有之一。”乔智早已经习惯十分坦然地面对兰溪,这一次自然也没有例外,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柠檬的酸味,不是用来提鲜和遮住其他味道的吗?就算里面加了其他的东西,只要味道不是特别冲,恐怕也喝不出来。再加上没有颜色。天,那对姐妹嘛,哎哟,看起来嘛有点儿晕晕乎乎的,看不出什么来也挺正常的。” 总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兰溪又放了一遍当时乔智问话时姐妹两个说的话,当时凌玥是认真地回想了一遍,他们其实早已经培养出了默契,食物作道具早就摆放在冰箱里,这也是常识。她们想不起来去怀疑柠檬红茶有问题,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她们只需要照着剧本上的要求去做好了。她说完之后,凌瑶又加了一句,“其实一对着镜头我们就会紧张,集中精力去演戏,还要想着怎么让镜头注意到我们,哪里还顾得理会那种小细节。芳姐很不喜欢我们出错,否则铁定是要挨骂的。” 乔智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在兰溪的脸上停留,只要看到她,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神。她应该更喜欢自己努力的样子。 “她们应该注意不到其他的地方,毕竟那样的灯光打过来,她们只能照本宣科。欧阳芳说过,电影跟电视剧不同,大部分人家的电视屏幕都不大,所以一些小细节不用太较真。但电影却完全不同,稍微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闹出天大的笑话。更何况,那东西虽有苦杏仁的味道,但柠檬的味道更冲,一般人应该闻不出来。”兰溪皱了皱眉头。 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乔智一手托腮,一边在用力的思考。他们肯定是露过了什么。 兰溪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叹道,“古怪的地方还不止这一个。不止一个人提到过,莉莉最讨厌的就是柠檬,她怕酸,而且反应还特别大。几乎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所以,当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也没有叫停,就直接喝下去柠檬红茶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很惊奇。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一个怕酸的人,而且还知道肯定会给她一个特写的镜头,为什么她不提出抗议,或者在开始之前就确认呢?” “演员的素养吧?”乔智想都没想,给出了这么一个高尚的答案。 这让兰溪无奈地看着他,“你能认真地思考一下吗?有些本能的反应,仅靠意志力是控制不了的。这跟演员的素养没有什么关系吧?明知道会出错,却还是硬要尝试,那才是真的不敬业吧?所以我猜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而且当时我能感觉得出来,她的情绪多少有些亢奋,就是有点儿不太自然的那种亢奋。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让她很激动一样。” 乔智一脸的爱莫能助,当时他没有在现场,自然什么都不清楚。但旁人说过的话,和兰溪的猜想基本上是可以互相印证的。 把姐妹俩的对话播放完毕,兰溪总感觉多少有些不太对劲儿,那两张相似而又懵懂的脸,真的像是她们表现出来的那么缺心眼儿吗?或者说,装傻,就是他们在这个圈里生存的方式? “这是我做的时间表,所以我想,总有一个漏洞,只差一环,就能把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兰溪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将所有的时间线连在一起。就在那张纸的最后,画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的莉莉出事前后的时间线。里面的细节很有意思,但也有几点疑问。乔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抬头看了看兰溪,“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吗?” “发现了几个很有意思的细节。”兰溪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最起码,我找到了凶手留下的漏洞。” “这么确定?你不会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乔智的脸上多了一抹大大的微笑,其实心里早已经冒出了苦水,他怎么跟不上兰溪的思维? 兰溪淡然一笑道,“还好,手机已经能打电话了,我希望罗师兄能帮我确认一下几个细节。” “螺丝钉,什么罗师兄。”乔智在一旁酸酸地回道。 六十八,内讧 无论那个凶手到底是什么人,那就意味着他还在这里。这是兰溪唯一能肯定的事情。的确,当时她应该能想象得到的,只不过那么温暖又飘着咖啡香味的房间里,让她忽略了一些东西。而那个凶手呢?一旦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致命错误,肯定还会再度出手的。 她的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而且她很确定的是,完全不用自己的安排,就会很自然的呈现。而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做一点事情。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看到兰溪脸上的笑容,乔智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些惊悚。“你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只不过是几段录音而已,每个人的说法虽然有些出入,但应该是记忆的问题。第一次和后来的种种描述,似乎也都差不多。你不会真的从这里面就能发现什么吧?” 兰溪却笑而不答,她当然知道,自己已经做足了前期的工作,到不了明天,就会有人主动出现的。眼下她唯一担心的是,那个潜藏的罪犯,会不会再度贸然行动? 正如兰溪预料中的一样,无论是萧望还是所有的演员,几乎都刻意避开了拍摄莉莉死亡那天出现的场景。温蓉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似乎不再刻意的讨好萧望,但假孕的事实被戳穿之后,她的处境也跟着变得有些尴尬。就连平日对她客客气气的何如,似乎跟她说话的嗓门都大了不少。 她向来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尤其是在经历了上一次跟兰溪对话之后,她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似乎相当不妙。这个问题迅速让她明白,她需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了。 可当周彤把剧本递给她,而且指出在莉莉死亡当天拍摄的东西要重新再拍一遍的时候,她想都没有想,直接摇头拒绝了,“我拒绝,最起码还不是现在。无论如何,已经死了一个人,难道你们还想要再让我也死一遍?这可不是电影里面演的,有些人死了,但实际上只是那个角色死了。” “你在担心什么?”之前看起来柔弱得像只猫一样的周彤,脸上突然多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就好像是猫突然之间就露出了自己的利爪一样,她的脸色看起来是那么的古怪,声调也跟着高扬了起来,“哦,我倒是忘了,头天晚上,和莉莉出事的时候,你都是不在的对吗?你不是已经跟警察说过了你的行踪吗?所以,你还在担心什么?做贼心虚吗?” 这句话让温蓉火冒三丈,她冷哼了一声,好让自己在气势上高过周彤一头,随后仰起了头,瞪着周彤道,“我什么都没有做,而且这几天我所有的行踪,全都跟警察们说过了,如果他们真的认为我有罪,那就来抓我好了。用不着你对我指手画脚吧?” “怕了?”周彤突然间微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一时间让温蓉有些摸不着头脑,是的,眼前的女孩一定是疯了吧?她的样子看起来不怎么正常。她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看着周彤,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周彤的身上,多了一些让自己感觉恐怖的东西,可她自己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兰溪肯定会怀疑你的,因为你说了不少的谎言。比如说,你退出了电影的拍摄,借口自己怀孕,骗了萧导。谎言这种事情,就像是一种怪圈。当第一个谎言被识破了之后,你说过的所有话,都会被盖上疑问的标签。你懂我的意思吗?”周彤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温蓉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她当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自然也明白眼下自己可能会面临极为严重的后果。可她还是振振有词,努力在面子上想要替自己挽回一局,“周彤,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那天偷偷回到这里找了萧导演,然后在你们第二天要用的道具里面下了毒,又溜走了对吗?这样的说法真是太可笑了,我活着只是为了赚到更多的钱,换角的决定,自然也是萧导演做出的,跟我没有关系。我杀了莉莉,会有什么好处?你的想法太可笑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周彤的态度还是那么的温和,就像是平常一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毕竟你是没有办法证实你在来这里之后都做了什么不是吗?冰箱就在一楼,道具柠檬红茶就在那里。你肯定经过了那里,所以,如果上面真的提取到了你的指纹,你是不是应该替自己找一找借口?而且,如果你之前并没有承认这个事实的话,那你说警察们会怎么想?” 这句话真的让温蓉慌了,她认真地回想着,不会有错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提到过周彤和兰溪的关系不一般,难道她问的这些话,也是兰溪曾经在她的面前提到过的。 “我那天是动过冰箱,可我只是从里面拿了一瓶牛奶,仅此而已。”温蓉抬高了声音。 在场的其它人,萧望还有推门走进来的欧阳芳,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这让温蓉更加不安。 “难道现在事情还不够糟糕吗?还是说,你们都要把自己变成侦探?揪出一个冷血杀手?同志们,我们现在是在拍电影,这才是我们工作的重点。侦探游戏到此结束,谁也不准再提,也准再讨论这件事情。”欧阳芳的语气平静,但是却带着不容质疑的权威,“现在警察们的调查还在继续,在没有结果之前,我们需要继续自己的工作。关于那两起事件,大家不宜再讨论。而且我相信温蓉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人,她是一个聪明的人,而且也应该知道,只有电影顺利拍完,她才能得到更大的好处。我希望你们从现在开始,认真进行各自手头的工作,专业的事情,自然需要专业的人处理。” 对这样的说辞,温蓉一脸的感激。但欧阳芳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就开始和萧望商量晚上的拍摄工作。 周彤的脸上换上了温和的笑容,就好像之前挑衅温蓉的并不是她一样。这让温蓉心里多少有些发毛。难道周彤真的是铁了心的想要替季歌报复吗?当年的她——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身子开始瑟瑟发抖。 六十九,萧望的盘算 在确认过所有的工作流程之后,萧望收起了手里的东西,呆呆地看着欧阳芳,轻叹着摇头道,“欧阳,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欧阳芳看着萧望,眼前这个表情看起来很是憔悴的男人,她默默地摇了下头。萧望似乎在用说话这种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见她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叹了口气道,“其实周彤说得也对,我们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都是有漏洞的对吧?就连那对双胞胎姐妹,恐怕她们彼此能给对方作证,但警察们也是会画上问号的。我——也隐瞒了一部分事实,那天晚上,其实还有人陪着我一起看片子,只是他没有在那里待太长时间。” 这让欧阳芳的脸上多了一丝惊讶。在她的印象中,萧望就是一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尤其是自己欣赏电影的时候,更不希望有人来打搅。 “我跟他提了,说你很快就会过去,所以他只是坐了大概半个小时就走了。”萧望似乎并不打算说出那个名字。继续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其实那天我想了很多事情。” 就在她计划去看萧望是否已经睡下的时候,他已经对自己的原来的设想推翻了,故事应该更有张力、更有感染力才对,自己原来的设想,真是太过平淡了,这让他很是不满。所以,在见过兰溪之后,他马上又做出了正式换角的决定。萧望是一个做事情很有仪式感的人,在他没有正式宣布或者是通告一些事情之前,都会被认为只是传言而已。欧阳芳不由得轻叹,为什么每个人都好像有自己的秘密。 “你还有什么打算告诉我的吗?或许你应该跟警察们谈一谈。这对他们的查案也许会有帮助。”欧阳芳的表情是那么的镇定,就好像这是一件完全无足轻重的事情。 “我不想跟他们谈起这种事情,也不想惹来什么麻烦。”萧望的态度很镇静,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欧阳芳他们两个能听到,“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认为没必要跟他们说。” 可是死了两个人。欧阳芳的心头在叹息,她也很清楚,一旦萧望做出的决定,就没有能够改变。 萧望一脸的沉思,他看了看手上的笔记本,突然之间笑了起来,“艺术创作中的警察形象,跟生活中现实的警察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们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我们在内,都要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其实我多少有些庆幸兰溪在这里,否则的话,只是对着应付那些警察们的问话,会让我无聊死的。” 欧阳芳还是安静地看着他,她当然知道,萧望接下来还有别的话要说,她甚至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如果把这比做一个游戏的话,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游戏,一不小心,我们就会掉入陷阱之中。所以,接下来,我希望谈话更多的是直接与兰溪对接,我觉得她很有意思。最重要的是,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萧望的双眼闪着亮光,他知道,只要是他提出的要求,欧阳芳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所以,你是想让我说服兰溪演一个角色对吗?你很看好她作为演员的潜质还是天分?”欧阳芳看着萧望,她的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眼前这个男人,果然是孩子心性,难道他真的以为,娱乐圈对所有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吗?“不过我劝您还是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吧,如果您愿意多了解一下兰溪的背景、出身还有她曾经插手过的案子,就会明白,像她这样有头脑的女孩子,可以从事任何一种职业,但演员绝对不是她会选的职业之一。” 萧望的脸上果然写满了失望,他从来不会在欧阳芳的面前掩藏自己的情绪,只是皱眉问道,“你怎么能那么肯定,之前她不是答应了吗?” “那只不过她一时的好奇而已,或者她想要知道,在镜头前面是什么样的感觉。”欧阳芳很认真地继续道,就好像在讨论某个东西,而不是兰溪这个活生生的人,“萧导,我见过许多女孩子,形形色色的女孩子,她们遍布各行各业,所以对她们中的所有人,我都能轻易地判断出来她们的性格和爱好。唯独兰溪,她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追求的东西也绝对不是这个圈子能给她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碰钉子了。” 这些话让萧望几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他再度打量着欧阳芳,“欧阳,我知道你的眼光一向很毒,看人也很准。但是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现实,给我一点儿梦想不是好的吗?最起码,我已经说服她演了一个小角色不是吗?” 多次的合作,让他们早已经有了默契,欧阳芳习惯了服从,但是骨子里和萧望一样,也是一个倔强而又认死理的人。她瞅了一眼远处的周彤,慢悠悠叹道,“她会答应,我想那也是因为她有自己的目的,比如说,她是不是也想窥探出来一些什么东西。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劝您还是把接下来的精力,全部放到该寻找什么样的演员吧?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的硬仗还要打。昨天晚上,我已经在自己的电脑里筛选了几个人,形象都比较符合剧中的人物,而且之前已经不止一次地表达过想要跟您合作的愿望,我想尽快跟他们的经纪人接触一下。” 萧望一言不发。欧阳芳继续道,她的表情有些为难,但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接下来,可能还会出现这样或者是那样的状况,我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非常小心才是。尤其是周彤,她不仅是主演,恐怕也很快就会成为钱氏集团的女主人,万一她要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恐怕真的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外面传言纷纷,甚至有种说法,认为周彤拍完这部电影之后,就会彻底结束自己的演员生活,准备相夫教子,过上富太太的生活。正是这一点儿,曾经让萧望十分反感,他一向认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还是应该有点儿追求的。周彤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就更应该为了艺术付出努力。 七十,锋芒 凌玥和凌瑶虽然迟钝,但是她们两个很快就意识到一个事实:想要见到乔智,最好的办法就是守在兰溪的身边,所以她们两个很快又成了兰溪的小尾巴。 兰溪自然也不打算放过这个跟她们亲近的机会,她很快就从这两姐妹口中听到了很多事情——或者说,是她们两姐妹想让乔智听到的东西。她们两个出身普通家庭,因为心中一直都有个演员梦,所以就读了一所普通的艺术学校,随后从一般的群众演员开始,一步步到了现在能在电影上露个脸,对她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进步。她们两个非常勤奋,这一点儿是勿庸质疑的,最重要的是,她们认为彼此都很有想象力,很有做演员的天分。 她们两个并不笨,只是多少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外表,隐藏了那份精明。 她们两个很显然有了各自的男朋友,这一点儿是藏不住的,虽然她们一直都在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但兰溪只是一句轻巧的:“像你们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有不少男孩子追吧?”就让两姐妹互相揭出了彼此的恋情。 最重要的是,她们认为那只不过是玩的比较好的男性朋友,而绝对不是男朋友。她们也只有在拍戏中途休息的时候,会和自己的朋友见上一面。不过,她们很肯定地强调,并不是因为自己想要嫁入豪门还是什么的,“你看看,现在一线的大明星,都不愿意再嫁入豪门了,基本上都是演员找演员,或者是找一个普通的圈外人结婚,这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普通人嫁入豪门,又被赶出来,后半辈子过得很惨的人好像也不少。不说别的,就是钱氏集团的前当家女主人,叫什么的来着,下场不也是很惨吗?那还是找一个差不多爷爷辈的男人了,真是想就觉得——下不去手。我爸妈也希望我们找一个跟自己家差不多条件的,那样对谁都没有压力。除非我们真的成了大明星,那可能会找一个条件更好的,再怎么说也不能精准扶贫对不对?” 兰溪默然。这两个丫头显然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消息。值得庆幸的是,她们虽然很贪玩,但三观看起来还算比较正。最起码没有打算不劳而获。 “我看乔队长就很不错啊,人长得帅帅的。一定会是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不只是带出去有面子,也很有安全感对不对?他要是我的男朋友,你说我要是看谁不爽,是不是就能让他把那个人给我铐起来?”凌瑶满脸的花痴。 凌玥在一旁满脸的无奈和气愤,“醒醒吧,你在做什么美梦呢?人家乔队长对你没有那个意思吧?还想铐什么人铐什么人,你当这是看漫画书呢?况且,我都已经听人说了,乔队长喜欢的是兰姐,这是真的吗?兰姐。” 兰溪一脸无奈的摇头,她们这是故意在自己的面前一唱一和吗?是打着想要作乔智女朋友的如意算盘?还有,是谁居然会传起自己和乔智的闲话?被称为话唠的陈飞,现在可是蔫蔫得跟只病猫差不多,又是谁在嚼舌头? 兰溪感觉这两姐妹的态度很好笑。好吧,现在她多少能想象得到,为什么乔智看见她们两个就头大了。像这样毫不掩饰自己对乔智的好感,恐怕谁都会吓一大跳吧? 她们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也希望借着这一次能拍电影的机会,能让自己进入三线演员,随后能像周彤那样,真的会有那种经纪公司会看上她们,她们也希望会成为聚光灯下的大明星。 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郭晴的身上。在她们两个的口中,她们认为郭晴是一个长相一般漂亮,但是很能干,又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听说了吗?上个月的时候,她被人跟踪了,听说是她的一个狂热粉丝,曾经在她的一次粉丝见面会上突然求婚,当时被保安们推了出去。没想到后来又追到了她的公寓,还亲手给她做了一张海报,上面还有几个字,什么什么冰清玉洁、天下无双之类的。真是太恐怖了。”凌瑶不知道怎么脑袋一抽,说出了这么几句话。 什么?这可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两姐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她们很自然地认为郭晴树了一个玉女的人设,这多少会让她很辛苦。因为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想要混下去,清纯的人设是最容易崩的。 “那么隐秘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有人向郭晴求婚,是她的男朋友吗?”兰溪一脸好奇地追问道,“我好像没有在媒体上看到过这样的新闻。” “这样的丑闻,怎么能让外人知道。那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如果追郭晴的那个人大有来路,不用说早就被炒得满世界都是了。想想也知道了,不分场合就莫名其妙地表白,而且还跟踪郭晴,这样的事情,说出去都怪吓人的,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怎么能再让他贴着自己?”凌玥的话说得很是实在。 看来,还得再跟欧阳芳或者是周彤认真的聊一聊,同时,最好还是安排乔智去郭晴住的公寓调查一下,那个跟踪郭晴到底的是什么人。 “不过你说郭晴也够厉害的,莫名其妙的突然就怀了一个孩子,你说那个孩子会是谁的?”凌瑶在一旁慢悠悠地继续八卦。 这么好的机会,兰溪当然不会错了过,她一脸神秘地凑了上去,“你们可是两个人、四只眼睛,在一起呆了一段时间,不会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吧?恋爱中的女孩子,我认为应该是藏不住秘密的。除非你们的观察力——有点儿弱。” “你可别小巧了我们。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郭晴还能有什么秘密?她不是很喜欢李慕秋吗?在别人的面前装得好像对他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可是我见过他们两个一起逛街。戴着那么大的口罩,以为我认不出来似的。他们还一起吃了饭。可惜当时我也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不然,说不定还能偷拍出两个人一起进了郭晴的公寓。”凌玥越说越兴奋。 七十一,寻找漏洞的机会 没想到小小的八卦,真的能问出来这么多东西。凌玥和凌瑶果然是个很认真的人,在兰溪询问具体的时间和地点的时候,她们精确到了分钟。就连地点也说出了购物的楼层。的确是李慕秋和郭晴两个人在一起吃饭。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李慕秋还是郭晴,从来都没有跟别人提到过这件事情。在片场里,谁都能看得出来,李慕秋对郭晴表现出了极大的爱意,但郭晴却总是离他很远。 “为什么死的会是郭晴和莉莉呢?其实我觉得——如果有人想要杀温蓉,多少还是能理解的。她喜欢搬弄是非,又喜欢乱嚼舌头。上一次芳姐都被她气个半死不是吗?还有那个莉莉,好吧,她看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换了是我,一定只会掐断她的脖子,而不是给她下毒。”凌瑶一脸天真地回道,一脸认真的表情,让人意识到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凌玥瞪了一眼天真的凌瑶,哼了一声,提醒她已经说了太多的废话了。 兰溪很自然地将头转向了她,慢悠悠地开口问道,“莉莉被人杀了,你觉得很吃惊吗?还是说,在你的意料之中?” “兰小姐,那你告诉我,谁是杀死莉莉的凶手?反正我们姐妹两个绝对不是凶手。再说了,我们两是从艺术学校毕业的,当初学的又不是临床医学什么的,怎么可能那么冷血。”凌玥说完这些,紧紧抿上了嘴唇。 “对啊,我们可是专业出身的。可不像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业余选手出身的。就连周彤,听说她也不是学艺术出身的,只不过人家运气好。听说郭晴是医学院毕业,然后又去学的表演。莉莉好像原来是学服装设计的,至于那个温蓉嘛,自称是什么美容美发学校毕业的——你看看,正儿八经学表演的,就是我们两个。芳姐好像也是半路决定做演员的吧?”凌瑶在一旁认真地掰起了手指。 “你看,什么样的出身其实很多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抓住什么样的机遇。再怎么看,郭晴都是个聪明人。”凌玥像是总结这一次谈话一样,认真地说道。 恐怕群众演员那里,比这里看起来更热闹。兰溪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她需要认真地翻一翻自己的记忆,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摆脱了那对双胞胎,兰溪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不停地询问,又不停地做笔记。她很清楚,的确有一些微妙的东西,在人们的心中起了变化。这也正是她浑水摸鱼的机会。 当意识到有人正在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兰溪转过了头,在几个正在忙着清理庭院的人群后面,她又看到了萧望。 才不过一个晚上,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就连平日里梳得很整齐的小辫子都不见了,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如果从背后看,肯定会有人把他当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只是他看自己的目光让兰溪多少有些不太舒服。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像是外星人一样从头到脚放肆的打量。最要命的是,萧望的目光之中,还有一些特别的东西。 他说在莉莉死的前一天晚上,他独自一个人在看电影。而也就是那个晚上,他多少有些莽撞地告诉自己,他需要兰溪出演一个客串的角色。这显然是一个不能用常理去推测的男人。兰溪回敬似的看着萧望,看着他朝着自己走过来,随后在离自己不到3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 兰溪不打算开口,她只是打量着萧望。他才应该是这里的负责人,但令人惊奇的是,他把这里的指挥大权很自然地交到了欧阳芳的手里。如果不是极致的信任,那就意味着他有着绝对的把握,那就是欧阳芳绝对会听从他的指挥。 “如果我愿意的话,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愿意陪我一起看过去的那些老电影。事实上,艺术创造也只不过是在一次次地在借鉴前人经验的基础上,再有所创新。需要极灵活的头脑,更多的还是一种积累。”萧望淡淡的开口。 隔行如隔山,兰溪能体会到内心的那种无力感,所幸的是,他似乎并不打算给自己上一堂电影课。她多少能了解萧望,却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从他略有些躲闪的目光和抿起的嘴唇,她瞬间就明白,他故意隐瞒了一些东西。而且,此刻的他,眼中已经多了一丝警惕。 “所以,那天晚上,你并不是一个人看电影,而且,你不打算说出那个陪你看电影的人到底是谁对吗?”兰溪柔柔地开口了。 再度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顺眼的男人,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不用说,这是一个自控力很强的人,有几绺打卷的头发贴在他的额头上,那应该是自来卷,而不是理发师的功劳。不过,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淡漠,似乎现实生活中,很少有东西能让他动情。 很难想象得出来,这会是那个在片场中生龙活虎,双眼放光的萧望。此刻的他,像是灵魂里少了些什么一样。 听兰溪这么问,他的眼中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好吧,我承认那天晚上的确有人陪着我看电影,我只是怕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尤其是你的误会。因为我们只是看电影而已,没有做别的。” 兰溪满脸黑线地看着他,这个家伙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她迟疑了一下,就像是熟人聊天一样,随口问道,“你们看的什么电影?觉得怎么样?” “《基督山伯爵》,一个很有年头的片子。不过现在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再去看了。我觉得还不错。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的话,那是我从图书馆里借来的cd,虽然现在网络已经很发达了,可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就知道这里的信号不太稳定,我不喜欢看得正起劲的时候,片子突然卡得动不了的,那会让我抓狂的。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萧望望着兰溪的眼睛,根本不舍得离开。 七十二,棋子 兰溪莫名其妙地感觉这里一切都让她的心里发冷,“所以,你是在看那部片子的时候,才决定换角的对吗?你是什么时候通知的莉莉?还是说——” “是李慕秋通知的。”萧望想都没有想,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所以,那个陪你看电影的人,就是李慕秋?”兰溪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答案。 萧望瞠目结舌,他还想要反问点儿什么,但很快意识到是自己说漏了,只能笑着摇头道,“好吧,别人提醒过我,你是个很厉害的女孩,想不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快。的确,那天陪我看电影的人就是他。” 两个大男人一起看电影,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为什么萧望不肯说出来,而李慕秋像是失忆了一样?兰溪继续追问了一句,“所以,你们看完了那部电影之后,他就回自己房间,没有碰见欧阳芳对吗?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不,他只是看了一部分。看到基督山伯爵和费尔南决斗的时候,他就离开了,我想时间大概是晚上10点左右。欧阳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那时我正准备睡下。”萧望回答得有板有眼。 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着很强的重复别人故事的能力,恐怕就在莉莉出事之后,兰溪开始第一次询问并录音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在别人的面前提到过自己的故事。而这些事情很快就刻到了她们的脑子里。这就是所谓的记忆陷阱。兰溪多少有些焦躁,的确,她在国外也学会了不少的理论,但实践起来,却还是赶不上李老师的一半。 最重要的是,每个人的态度都是如此,他们丝毫不在乎警察们会不会继续盘问,似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认真地赌定自己的记忆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喂喂,你不会真的把我当成了罪犯吧?我可没有那么天才,可以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想着怎么布置一场完美的谋杀。”萧望的脸上忍不住多了一丝调侃的笑容。“我可没有那么冷血,也想不出那么复杂的计划。” “像你这样的天才,如果真的想去做的话,未必没有那种可能。”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很确信,萧望真的是个很直接的男人,拐弯抹角,恐怕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过,在你们看片的时候,也许李慕秋会提出一些问题不是吗?比如说,换角的传闻一直都存在,那么总会有人推波助澜的不是吗?所以莉莉就从他那里争取到了这个大好的机会不是吗?” 这是一个说起来很拗口,但是操作起来却很流利的过程:莉莉耍了一些手段搭上了李慕秋,目的自然是得到温蓉的那个角色。而李慕秋为了摆脱莉莉这个大麻烦,才会在萧望那里吹一吹风。更何况,换角的传言早就已经有了,做出决定只是早晚的事情。 萧望最初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瞬间哑然失笑,“这么说起来,我也被别人利用了一把不是吗?” 又一个名字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自然在兰溪的意料之中。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地看着萧望,“很有意思,最起码我可以证实两件事情:莉莉是一个头脑很灵活、很狡猾的女孩子,她会利用所有可能会被利用到的关系,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另外一个,显然你和温蓉的关系,是全剧组的人都知道的,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担心过有人会用这段关系来要胁你。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像莉莉那样的人,似乎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情,她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恐怕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还是会考虑一下后果的。 那么除了郭晴之外,她会不会也试探通过同样的手段,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呢?莉莉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只需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了,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因为那个送掉了性命?可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兰溪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她朝萧望招了下手,说出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萧望最初还有那么一点儿得意,可是当听完兰溪说的话之后,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是难看,一脸迟疑地问道,“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而且就在今天晚上?” “你怕了吗?”兰溪微笑着看着他,“这是我唯一的机会,难道你真的不怕意外会接着发生吗?” “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怎么能说不呢?”萧望第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看着兰溪的眼睛,似乎沉浸在她的眼神里完全不能自拔,“就照你说的去做。” 萧望兴冲冲地走了,差点撞到了迎面赶过来的高雨洁,她的大嗓门亮了出来,“哎哟,我的天哪,你这是急着去火葬场吗?” “抱歉,我脑袋后面没有长眼睛。”萧望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远处正在忙碌的人们,都好奇地看着这里。兰溪不能假装没有看到高雨洁,关切地询问她到底怎么样。 “还好,没有撞死。没想到那家伙的头还挺硬啊。”高雨洁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叹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他们来这里绝对没有什么好事。这和三年前有什么区别?早就提醒过钱总的,可他不肯听啊。真是——看来我的好日子也真的到头了,我得认真地想一想,到时候该怎么办才对。” 想瞌睡就有人送来个枕头,兰溪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虽然此时表现自己的兴奋很不合适,但她还是摆出了十二分亲切的态度,在向高雨洁表达过自己的同情,同时又义正辞严地谴责了萧望的粗鲁之后,她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她提到过,在萧望他们选择这里为基地进行拍摄的时候,山庄死了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又究竟是怎么死的? 难得遇到这么个机会,高雨洁自然打开了话匣子:那是一个已经确诊患了重病的工作人员叫江闻东,有一个三十多岁还没有成家的妹妹。他没有孩子,妻子在知道他得了重病之后,卖掉了家里的房子之后,携款不见了下落。 七十三,味道之谜 “反正他的病是没得治了。你也知道,我们钱总其实人还是很善良的,在知道他家里的事情之后,公司给她捐助了一大笔钱,还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请了专家会诊。可发现得太晚了,只能吃点儿药续命。那天他们来这里参观的时候,听说大导演来了,所有人都出来看热闹,毕竟这里平日里基本上很少有人来。可是下午两点左右,人突然就不行了。我让打电话叫来了120送他去医院,又通知他妹妹赶去医院。好像在医院也只的待了一天,我们第二天就接到了他已经病逝的消息,说是什么并发症之类的,听说医生当时还建议说解剖,他家人不同意。真是太令人痛心了。他才四十岁不到。你说人这一辈子啊,真是太不容易了,唉,真是太可惜了。” 说到这里,高雨洁突然神秘兮兮地看着兰溪,低声问道,“你说,是不是真的好人不长命?我现在都开始怀疑我自己了,是不是做个坏人更好?” “恩?”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会问出这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哼,别以为三年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你看看那个叫什么温蓉的死丫头,年龄不大吧,心眼儿可真是不少。我还记得三年前她干过的那些事儿。当时也在这里拍电视剧,每天的伙食都是我们负责的,每隔十天我们结一次账。有一次我出收下他们出纳给的买菜钱,温蓉就晃到了我的面前,笑嘻嘻地问我,从他们的菜钱拿了多少好处费?我当时就火大了——” “你跟吵起来了?”兰溪越来越好奇了,高雨洁并没有提到这件事情。 高雨洁摇了摇头,“那样的小丫头片子,我怎么会跟她一般见识,我只说她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你猜她说什么?” 兰溪自然十分配合地做出了疑问的表情。她不想扫高雨洁的兴致,更发现这些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说我,别以为我耍的那些小心眼儿她看不出来,小心她去导演那里告我的状,到时候我就会吃不完兜着走。”高雨洁说到这里的时候愤愤不平,“我还等着她跟我算账呢,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们,连餐盘都不需要她们刷,他们居然还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真是太可笑了。你真的应该好好的看看她那张小脸,看起来是长得漂亮,但是兴奋得像是只小母鸡一样,真是太可恶了。可惜了,没多久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也就没心情再去找她算账了。” 这和自己的猜测果然差不多。温蓉和莉莉两个人,似乎半斤对八两,不相上下。 兰溪记下了高雨洁念出的那个电话号码。据她说,她去慰问江姝——也就是江闻东妹妹的时候,她还看到何如和欧阳芳两个人去慰问她,留下了一笔不小小慰问金。 果然听到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兰溪不由得扬了扬眉毛。 “听说他们还要接着拍那天的电影?不是死了两个人吗?就这么接着拍?他们的心还是真大,之前还提醒我来着。还好,他们需要的道具,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我们只要按他们要求的煮点柠檬水都好了。”高雨洁念叨着离开了,满脸的愁容。 原本以为会脏乱的后厨,被收拾得窗明几净,每样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不用问,这自然也是高雨洁的功劳。她没想到兰溪会跟她来到后厨,而且会询问当天煮柠檬红茶的细节。为了让煮出来的东西更像是药渣,他们还是花了一番心思在里面放了东西。 厨房里飘着炖肉的香味,几位厨师正在不停地忙碌着,不远处坐着的锅里正冒着热气。堆在一旁的各种菜品,都已经被整起的分类码放。 高雨洁一边解释,一把将挂在墙上的的铲子重新放了一遍,看起来所有的工具都被分类放好。 “你的问题我不太明白,柠檬嘛,我们这里的厨师擅长的是中厨,最多也就是在钱总来这里视察的时候煎个牛排什么的。很少用到柠檬。完全不喜欢柠檬的人,突然那么能喝酸的,事实上我也不太明白。”高雨洁一脸问号。 不远处,有人正在将热气腾腾的开水倒到玻璃壶里,壶中看起来有几片柠檬正是翻腾着。兰溪正想要说什么,不过她的眼前突然一亮,不会有错的,自己的猜学的确得到了证实。 她甚至来不及向高雨洁道别,就匆匆忙忙赶了出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了。只是那个结果,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吗? 与此同时,乔智也带来了一些消息,不过是从周彤的口中说出来的:莉莉曾经在郭晴的陪同下,亲自去茉莉庄园去拜访过她,当时看起来莉莉偶遇了郭晴,所以才提出想要去富豪家的大别墅看看,但现在想起来,她应该是刻意安排的,而且当时郭晴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不自然。 周彤讨论这些的时候,还是在何如的提醒下才想起来。事实上,自从被钱子鑫公开承认了女友的身份之后,她极少出现在茉莉庄园,为的就是避嫌。她不想让别人认为她是为了钱才跟钱子鑫在一起的,更不愿意圈中的人去那里找自己。那天郭晴说是有急事,无论如何都要见自己一面。可是见了之后,提到的那件事情,完全可以通过微信或者是邮件沟通,完全不用费力地跑一趟。 “何如很肯定地说,现在回想起来,莉莉跑去那里就是为了想要在钱子鑫的面前露个脸,因为她不停地询问钱子鑫什么时候才回去。到了最后,还是周彤有事要离开,所以就带着她们一起走的。差不多那也是一个月之前吧。”乔智最后补充了一句。 如此一来,一切似乎都明郎起来了。兰溪知道,自己还缺少一些东西,但她想用不着等太长时间了,两天,甚至是在更短的时间里,她就能让凶手自己跳出来。 眼下最不需要她去做但就是打扰邱少华,那个早已经吓破了胆的男人,天知道他的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但是有一点儿能肯定的是,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七十四,意外收获 就在兰溪决定找个信号稍微稳定的地方打电话、举着手机四处找信号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低头走路、口里还嘟囔着什么的化妆师小芬,她的手里还拿着几个黄色的柠檬,只不过上面看起来多了几个斑点。 小芬个子小巧,上次替兰溪化妆的时候,兰溪能感觉得到她是个化妆技术高超,但平时轻易不开口的人,除了脸上带着精致的姿容之外,她并不怎么打扮自己,身上套着宽松的茧形大衣,看起来就像是将自己小心地藏在茧里一样,衬托得她的身材越发显得娇小。更让兰溪感觉意外的是,此刻才是秋季,她的脚上却套着一双雪地靴,虽然天气有些冷,可穿上厚厚的靴子,怎么都感觉有些搞笑。 兰溪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小芬瞬间就打开了话匣子,她不断地开始抱怨,但仅仅只是抱怨而已,似乎并没有别的意思,她特意将柠檬举到了兰溪的面前,“你看看,说是新鲜的柠檬,而且还是芳姐点名要的鲜柠檬,这上面都有霉点了,可你看,这哪里像是前天买的,我感觉最起码得放了十几了吧?我的天,芳姐对柠檬茶的要求一向是十分苛刻的。送来柠檬的人还满脸的不高兴,说这东西平日根本就不在他们采购的范围之内,眼下山下的桥还没有抢修完毕,所以只能拿前天买的凑合一下。天哪,拿柠檬本来可不是我的工作,现在我把这个拿去给芳姐,她肯定会说我的。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我又不会魔法,要不然还能变出几个新鲜柠檬来。” 在小芬絮絮叨叨的话中,兰溪发现后厨提供的柠檬,并不是无限量的,除了因为柠檬的价格昂贵之外,最重要的是,除了剧组的人员,其他人很少用到柠檬,就好像其他的人很少喝牛奶一样。其中五个柠檬会被送去二楼,因为欧阳芳她们都喜欢喝的东西里加一点儿柠檬。小芬和楼下的其他人,会分上两三个,有愿意加柠檬汁的,会切成两半,然后挤一些汁进去。 “我很理解他们,现在是非常时期嘛。我们跟他们是合作关系,本来从后厨不管拿什么东西,都是要登记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看起来人人都没有心情了。可我还是在那个小本子上签了下名字。不然的话,到时候他们故意改数字、跟芳姐纠缠个没完就麻烦了。”小芬很快结束了抱怨,“最起码我们还能喝上热水。就像那天早上,我都没有顾上喝上的,楼下烧水的壶坏了不少,就连桶装水都没有了。我可不想喝楼下的烧开的自来水,万一闹肚子就不好玩了。” 看来自己还是理所当然地错个了一些细节。兰溪皱了下眉头,楼上的洗手池那里安装了净水器,自来水可以直接饮用,没想到楼下却没有安装。 “冰箱里不是有柠檬水吗?你没有给自己倒点喝?”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不会有错的,头天晚上高雨洁已经将煮好的柠檬红茶已经放到了冰箱里。 小芬一脸惊奇地摇了摇头,“我看了冰箱啊,没有看到里面有柠檬水啊?如果有的话,我肯定不会渴着去楼上找你了?虽然冰箱里的水是凉了点儿,可也比自来水强啊。” 兰溪同样一脸的惊奇,她却没有继续再追问。事情越来越奇怪了。换句话说,就在5点的时候,那瓶柠檬水不在那里,而早上6点的时候,凌玥和凌瑶明明又从冰箱里取出了柠檬水——他们所有的壶,其实就是一个广口的密封瓶而已,每个瓶子都是一样的,所以就算是真的被人调换了,也没有人会知道的。 小芬之后就一直处于忙碌之中,她得给兰溪和其他人化妆,替他们选定衣服,没有时间再去注意到冰箱里的事情。等她好不容易喝上水的时候,已经是电影开拍的时候,时间差不多是6点半。据她自己说,楼下的饮水机换上了满满一桶水,还有一桶开了口的水,可以倒到一旁的水壶烧开。 小芬很快就停住了话题,她晃了一下手里的柠檬,“我现在一点儿怕这个味道了,因为只想一闻到酸酸的味道,我就会想起莉莉死的样子,真是太恐怖了。她之前还很兴奋,还说自己的好运马上就要来了,没想到那么快就——唉,人的命,还真是不好说。” 命运?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苦笑,她绝对不会认同这样的说法,但是她也意识到,在黑暗之中,的确有一双看不见的双手正左右着一些人的命运。 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找到了青姨。电话那头的她大惊小怪,兰溪感觉,如果青姨能把自己通过无线电波传送过来,她一定会毫不费力地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揪着自己的耳朵问自己为啥莫名其妙地跑到了悬崖山庄。 “我都问了你们秦局,他开始的时候还遮遮掩掩,真是气死我了。这是多大的事情啊?你怎么又搅进去了?那里的事情丢给小乔处理,你赶紧给我回来。我亲自去接你。”电话那头的青姨连想都没有想到,大声地质问道。 只有每次面对青姨的时候,她才一脸的无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青姨平静了下来,随后她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看从青姨那里能不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子,“好吧,我认为你的猜想应该是能站得脚的,空气和温度,这些东西有时候也非常重要。只是,你真的确定还要再冒一次险吗?我怎么都觉得,秦局非得让你加入,反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烫手山芋?” “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才,所以才会有人抢不是吗为?”电话这头的兰溪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也只有在青姨的面前,她才敢如此的放肆。 挂上电话,兰溪知道属于自己的戏应该登场了,只是在那之前,她还需要确认几个细节。 欧阳芳的确是一个效率惊人的女人,刚刚下午一点,一个临时被召来顶替郭晴的演员就匆忙赶来救场了。甚至顾不上寒暄, 所有的前期工作都已经准备就续,接下来就是要看所有的人表演了。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七十五,记忆偏差 李慕秋他来找兰溪的时候,又换上了那套民国服装,看起来温文尔雅,只不过虽然脸上已经用了厚厚的粉底,却还是遮不住他脸上的憔悴。书房里只有兰溪一个人,她正坐在桌前认真地回想所有的细节,她的表情和她身上的那套民国时期的衣服很不搭配,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李慕秋根本没有给兰溪拒绝的机会,他径直走了进来,而且就坐在了兰溪的面前,两人之间虽隔了一张书桌,但彼此都能清楚地看清对方最细微的表情变化,“我只需要十分钟,十分钟的时间,我需要和你谈一谈。在——噩梦还没有开始之前。”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只是,他的行为看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风度,替自己燃上一支烟,手里拿着的是一支早已经滥大街的奢侈品打火机。不能不说这的确是一位美男子,只是脸色看起来太过苍白。如果他此刻不是给自己点上香烟,而是拿着一只烟斗,那就活生生是从照片里走出来的民国美男。 可这么帅气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地追求郭晴,照理说,他不应该很享受被各种女粉丝、女演员们包围的日子吗?最重要的是,他的脑回路似乎也比较清奇,既然已经和莉莉在一起,又为什么去追求郭晴? 兰溪知道,她给的时间足够多,所以外面的传言越来越倾向于统一:莉莉的死,是郭晴一手造成的。而郭晴在兰溪调查的压力之下,再加上警察们随时都会出现,以及良心的谴责,所以选择了自杀。这样的解释,对所有人来说似乎皆大欢喜。这也正是拍摄能够再度恢复正常的原因。没有了那个潜在杀人犯,那就意味着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安全的。 “你认为郭晴是自杀的对吗?外面的那些传言我想——我都听到了。就算想不听到都难,现在所有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而且他们都认为郭晴是那个冷血的杀手。”李慕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虽然之前的他看起来对所有的人都很冷淡。 “这解释得通不是吗?”兰溪的语气还是淡淡的,“致命的死因是由于那瓶酒。而那瓶酒就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所以自杀是最合理的解释。” 她更好奇的是李慕秋的态度,明明之前表现出来是那么的淡漠,现在怎么突然又像是换了个人? “我听说——你们的人从郭晴窗外的地上捡起了一个瓶子,那可能是盛放毒药的容器对吗?但这很不对劲儿不是吗?如果郭晴是自杀的,那她为什么还要把东西扔出去,直接摆在床头不是更好吗?”李慕秋突然之间就红了眼睛。 都说女人善变,眼前的李慕秋,让兰溪恍惚之中有一种错觉,如果此刻坐在她面前为郭晴喊冤的人是柯繁,她可能并不会意外,但偏偏眼前出现的是李慕秋,这让她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总得有什么东西刺激一下李慕秋的神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完全静下心来回答自己的问题。兰溪眨了几下眼睛。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郭晴怀孕了,你之前知道这个消息吗?”兰溪贸然提出了这个问题。“法医可能随后还需要这里男士们的配合。据我所知,就目前的技术,未成型的胎儿也可以利用基因检测,确定胎儿的生父到底是什么人。” 她能看出李慕秋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上午我听人提到过了,但那个孩子绝对不是我的,我也绝对不可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我感觉像郭晴那样的女孩子,既然已经是个成年人,就应该知道该怎么采取措施,不让意外发生。” “你跟她很熟吗?”兰溪当然不会放过任何询问的机会,她想起了之前双胞胎曾经提到过的那个商场,李慕秋曾经和郭晴一起吃过饭。“之前你好像并不是这么说的。” 谎言意味着什么?兰溪一脸同情地看着李慕秋,虽然明知道这种表情是李慕秋最不愿意看到,而且也最伤他的,但是她却任由自己的表情放肆,因为只有如此,才能逼他说出更多的事实。 “我曾经以为她接受了我,那是一个多月之前。她和我一起吃了顿饭,然后我们去了她的公寓。”李慕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的态度完全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别的女孩子一旦跟我在一起,基本上就认定了我就是她男朋友,郭晴恰好相反,她一直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我把她吃了。或者,曾经我们两个有那么一点儿熟悉吧。尤其是回到这里之后,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怪物一样。而且,当我试着想要跟她提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消息时,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天哪,我真的说不出来。” 之前明明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轻浮而又对感情很随便的男人,为什么他会突然莫名其妙地说出这些话来? 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不等兰溪发问,李慕秋急忙解释道:“来到这里之后,我没有再去骚扰过她。最后一次近距离的跟她接触,就是那天上午,她不是晕过去了吗?我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有身份的男人不是吗?从理智上说,我对女朋友还是很挑剔的。” 兰溪的脑筋在快速的飞转,每个人的行为都有自己的动机,那么,李慕秋突然跑到这里说这么一通话的目的是什么,她试探地开口,“嘿,你不觉得在你们这个剧组里,似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不是吗?就算是很小的秘密,可能都会被人察觉。你有没有跟别人提到过这件事情?” 如果告诉他,他和郭晴一起吃饭的时候曾经被凌玥和凌瑶看到过,他又会作何感想?不过,为了不再刺激他的神经,兰溪决定还是暂时沉默。 “我不是那种喜欢炫耀自己情史的人,我不需要这样的炒作。更没有向别人暴露自己隐私的毛病。而且郭晴的公寓管理十分严格,我们还是分别从不同的电梯上楼的,绝对不可能有人注意的。好歹也是在这个圈里混的人,这一点儿还是很明白的。她也不会向别人提起的,我很肯定,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对我的态度那么——生硬。”李慕秋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在努力地咬着牙,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的情绪。 七十六,是非之地 “那么对莉莉,你也没有提起过?”兰溪继续用挑衅的态度提到这件事情。事情越来越奇怪了,所以一定有什么原因在里面。 这句话像是在李慕秋的脸上狠狠打了一拳,他的表情看起来精彩极了。红了又绿最后又变成了惨白,随后十分生硬地接了一句,“我们讨论的不是郭晴怀孕的问题吗?我说过了,她没有跟我提过,也不会跟别人提起。那不是我的责任,所以跟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再怎么说,这样的小事我还是能负责的,不就是出几个钱的问题吗?可问题是那都跟我没关系,她来到这里之后,也主动避开了我,所以你不用给我设圈套。我是清白的,而且没有杀任何人。” 他在撒谎!他的语气虽然十分着急,但很那些话说起来却多少有些心虚的感觉,眼神不敢正视兰溪,说完那些之后,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这是就给我的答案吗?”兰溪的表情平静得有点儿吓人,“如果是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慕秋的表情是那么的滑稽,他来这里的目的,显然是想从兰溪那里多问出点儿什么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都张不开口。 兰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容,她叹息着摇了摇头,“你说莉莉那天早上四点溜去了你的房间是吗?确切的时间你也许记不太清了,但我记得你说的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李慕秋多少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他没有出声,安静地看着兰溪。 “先不说你们的作息时间让我十分的佩服,先说一点儿,我觉得你和莉莉的感情还真是要好,明明头天晚上你们才见过的不是吗?是你去通知的她,让她第二天出演女三。”兰溪慢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有些残忍地看着李慕秋的脸色变了。 李慕秋紧紧抿着嘴唇,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之前我记得已经提醒过你们,提醒你们所有的人,一旦在警察们的面前说谎,后果会严重,到时候既然你说的是真话,也会被我们质疑的,除非真的有铁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头天晚上见过之后,第二天她还会来见你?还是说,是你在说谎,你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通知莉莉那个消息。她是你名义上现任女朋友?还是她——在敲诈你。” 几句话问得李慕秋冷汗直流。兰溪能看到,有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角冒了出来,上面还沾着白色的粉底。样子看起来虽然有些滑稽,但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你是个魔鬼,真的是个魔鬼!”李慕秋的眼里写满了惊恐,脸上还带着一丝懊悔。 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我想,你的心里才真的住了一只魔鬼。小伙子,平息一下自己的心情,没有什么事情是能躲得掉的。莉莉做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两次了,而且她习惯于用别人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说过了,她在腰胁郭晴。我想,做你的女朋友,也是在她的算计之中吧?所以,她知道你的什么秘密?是你跟郭晴的事情?” 李慕秋的脸上写满了懊丧,他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事实上,他原本是拒绝了莉莉,他可是一位正当红的小生,怎么能跟一个勉强才混得上三线的小演员在一起?更何况,在他的心里,早就认定了郭晴,最起码他还是希望能与郭晴再续前缘的。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莉莉居然微笑地拿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他出道前整容的照片。 “只是一张照片?”兰溪一脸的好奇。这些人的脑回路怎么会那么奇怪? 没想到李慕秋却一脸愤怒地摇了摇头,“那可不是我自己的照片,那是我——我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拍的照片。——是我和另外一位朋友。” “那又有什么关系?”兰溪越来越奇怪了,现在这样的年代,谁还没有几张不能见人的黑照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是有些明星故意会拍一些搞笑的照片吗? 李慕秋瞪了兰溪一眼,“我说兰大小姐,你是真的不明白吗?还能有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所有的明星都很注意维护自己的形象吗?当年的我,如果能知道我会成为明星,肯定会注意自己的形象,可那时的我才十几岁,所以在完全不知道可能会被人拍下来的情况下,虐待了一只流浪猫。结果,那照片还被拍下来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拿到那些照片的,明明那些照片都已经全部都被我毁掉了,就连底片都被烧了。” “所以她就用那张照片威胁了你?”兰溪继续追问道。 李慕秋点了点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错,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妖精,一个迷人又会耍得人团团转的妖精。她拿出了那张照片,说是我的粉丝,她想要的,只是想要作我的女人。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她说,那些照片可能会莫名其妙地传到网上,到时候我的声誉可就全都毁了。那是在影片刚刚开始拍摄,我们还是在外景的时候。” 那么说起来,恐怕是在经过了层层选拔,确定能进入这个剧组,而且还能见到李慕秋之后,她就开始制定出自己的计划了。否则,她又怎么能从容地做出这些事情来? “然后你就发现,事情完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兰溪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冒出了一丝冷汗。那个拥有着完美侧颜、穿着绿色旗袍的女孩子,心中难道真的住在一个恶魔?“她想要的,恐怕不是想要你娶了她吧?” “要是那样就简单了。”李慕秋一脸无奈地苦笑道,“当天晚上,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她拍了我们两个在一起的照片。然后,她就提出不想再去当客串演员,要争取到一个角色。当时我都快疯了,你知道,到时候她只要把跟我在一起的照片往网上那么一放,她火了,而我——哼,恐怕也就彻底糊了。” 七十七,李慕秋的私心 直到此刻,李慕秋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不妙,他尖着嗓子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因为这个杀了她吧?我可没有那么冲动。你也看到了慕沙有多看重我,如果我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替我摆平这件事情的。反正在这个圈子里我也不是什么纯情的男人。想要跟我炒作恋情的也不在少数。只要我们放出去风声,说她这么做是为了不择手段地炒作自己,到时候自然会有我的粉丝跟她算账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兰溪看着一脸着急的李慕秋的,心底又闪过了一抹寒意,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李慕秋果然还是一个天性凉薄的人,就算莉莉再怎么讨厌,可她已经死了。现在的他还忙着撇清关系?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心痛吗?再怎么说,那两个人都有过亲密关系不是吗?“你知道郭晴替自己买了一份保险吗?你知道受益人是谁吗?” “剧组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被上保险的。毕竟拍戏的时候,什么样的情况都能发生。像欧阳那么谨慎的人,很自然会给每个人都买一份保险,同时也是为了避免麻烦。至于受益人嘛——没有人希望那份保险会真的生效不是吗?”李慕秋的回答滴水不漏。 “事实上,郭晴替自己买了一份保额高达两百万的人身意外险,受益人是周彤。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兰溪慢条斯理地说出这个事实。 “两百万?乖乖,你说的是真的吗?受益人还是周彤?她脑袋不是进水了吧?”李慕秋吃惊到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又猛然坐了下去,“难道说——传言是真的?她和周彤——怎么可能,周彤不是钱子鑫的女朋友吗?” 怎么感觉他说这些话怪怪的?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很意外是吗?” “没什么好意外的。可能也是在情理之中吧?反正郭晴好像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不能说没有亲近的人不是吗?她不是怀孕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受益人写成自己孩子的父亲?”李慕秋反问道。 这也是一个不解的谜题。兰溪轻声道,“那也正是我担心的问题。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东西?” 李慕秋一头雾水地看着兰溪,“那你担心什么?好吧,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所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等。”兰溪真的要被眼前的男人打败了,“郭晴出事的那天晚上,你都做了些什么?听没听到什么动静?” 这个问题让李慕秋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他的声音都跟着发起抖来,“天哪,你们还真是——我们还能做什么?虽然是个大男人,但想想就在不远处还有一具尸体就躺在那里,而且还是一个——不久之前还躺在我床上的女人,想想就心里发毛,自然早早就倒在床上了。我又不像你,是个冷血动物。” 我?兰溪只有苦笑,好吧,别人怎么看自己没那么重要。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李慕秋,一楼,肯定还是发生了一些什么。李慕秋的房间在楼梯的右手边,和其他人的房间隔了一段距离。 李慕秋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要说声音嘛,好像是听到了一些。我听到有人下来了。应该就是欧阳吧?之前在片场的时候也是这样,她到点就会去萧导演的房间,提醒他该睡下了。有时候会给他准备一点儿热牛奶或者是别的什么。那天晚上——声音稍微有点大,我听见她下楼,然后又过了大概五分钟,赶紧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还没有走。” “具体的时间呢?”兰溪又继续追问道。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每个人显然都有意识地跳过了什么,不知道是为了避免麻烦,还是故意在给别人制造麻烦。 李慕秋不自然地耸了一下肩膀。“谁还会看时间,吓都吓得够呛了。不过平时她一般都是在晚上12点左右。我没有看时间,其实如果不是听到声音的话,我也不打算去厕所的。我不敢出门。”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在那之前和之后?”兰溪没有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她知道,记忆肯定会有偏差的,但此刻的李慕秋,一定会努力地想起所有可能会证明自己清白的细节。 “要说那个嘛。哦,我好像听到了猫叫的声音。”李慕秋认真地点了点头。 兰溪没有答话,她也在认真地回想着那晚的情形。那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听到了太多的声音。 “兰小姐?”李慕秋试探地开口了,他认真地盯着兰溪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我想,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听说那些八卦记者们已经蠢蠢欲动了,慕沙打来电话说,在警方没有公布消息之前,我们不能跟外面的媒体有任何的交流。不过——” 李慕秋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语速也变得很慢,“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情早晚都会被媒体大肆渲染的。可我觉得,既然郭晴已经死了,那她怀孕的消息,是不是能请你们保密?无论如何,我觉得应该保全她的名声。” 兰溪再度被李慕秋说出来的话惊呆了。这样一个极爱惜自己羽毛,甚至还打算中途退出以自保的男人,还会考虑到别人的名声?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借着兰溪还在走神的机会,李慕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关上房门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发呆的兰溪,脸上多了一抹思索。 动机。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兰溪知道,她不会等得太久。只要罗师兄能打过来那个电话,她就知道一切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兰溪起身看了看窗外,太阳透过云层钻了出来,似乎给天上的乌云镶上了一道金边。是的,风雨会过去的,明天,恐怕又会是一个艳阳天。 “溪溪,我想起来,我真的想起来。”乔智猛然推门走了进来。 兰溪转过身来,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乔智。他的嘴里像是塞了一个梨子一样,张大了嘴巴看着兰溪,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十秒,甚至更长的时间,他忍不住叹道,“好吧,我得找个词好好的夸夸你。” 七十八,八卦阵地(上) 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点儿正形?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天气是有些冷,她随手将搭在椅子上的大衣裹在了身上,多少无奈地瞅了一眼乔智,慢条斯理道,“好吧,你想跟我说点儿什么。” “那部电视剧,我妈看的那部电视剧,不会有错的。我记得没错,大模样是不会有错的,我也打电话问过了。”乔智一脸兴奋地开口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忘,我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没记错,就是她。” 那个角色的名字从乔智的口中说了出来,随后,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也跟着跳了出来。他多少还有些无奈,“好吧,你看看,有时候有个不靠谱的老妈还是挺好的,最起码,她会带着你温习很多东西。让你想忘都忘不掉。” 既然已经靠近了答案,为什么心里却像是被人塞了几块冰?兰溪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她希望那不是真的,但恐怕在选定地址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她慢条斯理地看着乔智,淡定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需要乔智再去做一些事情,眼下还有那么一点儿时间去证实自己的猜想。 调查工作即将结束,而且也是开拍前的午饭时间。高雨洁就像是一位殷勤的女主人一样,招呼所有的人走进了那家餐厅,依然还是自助餐的形式。平日里走得比较近的人,三三两两地凑到了一起,原本安静的餐厅,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好像所有的人都已经忘记了在山庄主楼发生的两起悲剧,他们大声地讨论着,同时也不忘了偶尔称赞两句这里的厨师高超的厨艺。 兰溪很自然地注意到,场地的工作人员很自然地聚在一起,萧望、欧阳芳这些剧组的负责人在一起,而凌玥、凌瑶、何如以及新来的那些女演员们在一起。最靠近里面的是,是以高雨洁为首的山庄工作人员。整齐划一的工作服,让他们和剧组的人分成了两派。 周彤是留在自己房间的,据说她没有胃口,所以高雨洁命人特意做了饭菜给她送去。邱少华也没有见踪影,据说是自己打包了盒饭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两起事件的影响显然还在,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挑起了别的话题,显然是在避免想起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回忆。偶尔还能听到有人会提起,但是很自然地又被压了下去。尤其是在乔智这些人出现的时候。 人生就像一场戏。恐怕没有人比这里的人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他们能这么快的接受现实,并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关于莉莉和郭晴,她们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凶手是不是还在这里,似乎完全已经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之内。 喧闹的声音,让兰溪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她隐约能感觉到,那个令人震惊的凶手,会不会就在这些人之中?会不会有心虚的感觉? 欧阳芳没有什么胃口,她只是挑了两口米饭,勉强强迫自己咽了下去。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平时这种带着辣的香味是能让她胃口大开的,可现在,她感觉到了厌烦,甚至就连一向敏锐的味觉都不见了踪影。这里的声音很吵,吵得她不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可她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坐在那里,她得让所有的人看到,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所有的一切,都会照常进行。 讨厌却又得接受,这就是现实。欧阳芳感觉到了疲惫,自己的人生是那么的不现实。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自我,在不少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工作的机器。甚至每年过年的时候,也总会被那些尖酸的亲戚们指责为什么不嫁人?就好像不嫁人就给所有的亲戚抹黑了一样。 婚姻吗?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婚姻。自己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吗?爱与被爱,对她来说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如果她还是一个对感情懵懂的小女生,或许她的心中还会有无数的憧憬,甚至会以某个偶像为自己理想的对象。但她已经老了,最起码在她自己看来,自己的心理年龄,早已经七老八十了,对婚姻看得也就更明白:那是一场对女人来说绝对不公平的交易。女人结了婚就等于主动给自己套上了枷锁,而男人,不仅多了一个伴侣,还多了一个照顾他吃穿、替他收拾屋子、生娃带孩子的老妈子。最要命的是,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地出轨,而女人一旦跟某个男性朋友关系比较近,就会成为众人议论的对象。既然明知道是个陷阱,她为什么还要跳下去?难道是花自己的钱不够痛快?还是一个人的日子太清闲? “怎么了?”柯繁在一旁小声地问道,“芳姐,这菜不太对你的胃口吗?要不要让他们单独给你准备一份儿?我知道你一向最喜欢吃面条的。” “不必了。饭菜不错,可能是我有点儿走神了。”欧阳芳客气地回道,客气地回了一句。 一旁的萧望胃口看起来很不错,他大口地吃着那些饭菜,像是根本来不及品尝那味道,就被硬生生塞到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她抬头看到了乔智正陪在兰溪的身边,两个人显然正在寻找位置。 欧阳芳的心底不由得低低叹息,那才是爱情的模样吧?乔智看兰溪的眼神,眼里写满了温柔和迷恋,就连对着兰溪说话的声音都是轻柔的,这里漂亮的女孩子不少,可没有哪个女孩子能让乔智那么痴迷。就算兰溪对他的态度多少有些生疏,他好像也完不会介怀。是感觉迟钝吗?不会的,欧阳芳知道,假装出来的爱情,就算再怎么善于伪装,还是会露出破绽的。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最难伪装的就是爱情,因为它会很自然地流露出来。 兰溪——她可真是太特别了,或者说,她就是个怪胎。明明可以靠着颜值吃饭的。有时候真的很难确认她到底是太过聪明,还是太过迟钝,就好比现在,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剧组工作人员一样,热情地跟每个人打着招呼,熟练地在人群中寻找位置。——这里似乎被她当成了自己的主场,而且,是那种很自然地跟所有人打成一片的主场。这是一个安全感爆棚的女孩子,她的前半生,只怕生活得无忧无虑。 七十九,八卦阵地(下) 欧阳芳看到兰溪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随后几乎是很自然地朝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甚至还不忘朝着自己挥了一下手。 明明之前她似乎并没有朝自己这边看过?难道是第六感?欧阳芳回了她一个笑脸。 乔智一脸无奈地跟在兰溪的背后。欧阳芳暗暗好笑,乔智应该知道自己是一个帅哥吧?最起码,就算是以挑剔的眼光来看,他也是个英俊的男人,而且还是那种硬朗的男人。是她们年轻时候那种标准的帅哥。有不少女孩子都主动空出了身边的地方,只是想让她坐下来。甚至包括那个看起来总是板着脸的高雨洁。可他似乎并没有领情。 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这个念头从欧阳芳心头冒出来的时候,她自嘲般地晃了下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开着车,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吊儿郎当的样子,尤其是在跟兰溪说话的时候,那语气、那模样,分明就是一个死缠烂打的痴情男人。直到知道他是刑警,那种身份和表情的反差,让欧阳芳都震惊了。 他对自己很感兴趣,这是欧阳芳第二个吃惊的发现。从那次坐上他的开的车开始,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儿。 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大明星,甚至现在她都在怀疑,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这一行。如果当时没有莫名其妙地杀进这一行,那么现在的她,是不是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她会怎么样?会不会像之前的那些同学们一样,有了一个普通的家庭,整日里要抱怨老公、孩子,还就和婆婆斗智斗勇? “我觉得可以邀请乔警官跟我们坐在一起。”萧望突然开口了,“坐在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那里,恐怕他根本没有时间吃饭。” 欧阳芳甚至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萧望就朝着乔智扬了一下手。她自然看到那些女孩子们失望的神情。随后,乔智穿过人群,快速来到了他们的面前,随后在欧阳芳和萧望中间坐了下来,似乎完全没有理会二个之间根本的距离有多近。 兰溪感觉这顿饭真是太有意思了。她没有换下那套小芬送到自己房间里的衣服——民国时期的长裙,里面搭上了她自己带上的一条黑色打底裤,多少会让她感觉暖和一点儿,外面裹上了一件大衣。热乎乎的饭菜吃下去,让她感觉暖和了不少,所以耳朵在听着八卦的同时,也在用眼角的余光,不停地观察着乔智那边的情形。 “平日何姐从来不化妆的吗?其实我觉得你搭配豆沙色的口红应该更衬气色。”凌玥对着一旁何如开口道,脸上多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何如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就好像什么都不能让她激动起来,“我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喜欢素颜,反正本来就没有你们那么漂亮,再化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谁说的。”凌瑶在一旁心直口快地插话道,“化不化妆还是区别很大的吧?你看看芳姐,只要稍微来那么一点点妆,就显得跟平时很不一样。如果她每天都肯化妆的话,嫁个喜欢看脸的富二代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要是再过几年,可真的要成剩斗士了。” “那是人家本来底子就好。”何如不自然地笑了,同时目光也转向了欧阳芳,“你不知道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说她是剩女吗?小心被她听到了,你们又得挨说了。” 这里的气氛很微妙。不过,乔智那边恐怕也不太好过。 兰溪当然能看得出来,萧望导演很热情,而欧阳芳在乔智过去之后,很显然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用不了几分钟,她肯定会起身离开了的。 她不喜欢用剩女来称呼欧阳芳,很显然,如果她愿意的话,绝对会有很多男人愿意当护花使者。可她显然没有那样的盘算。——到了欧阳芳这个年纪还愿意单着的女孩子,恐怕早已经盘算好了现状,宁愿自己单着,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什么人凑合。她们的防备心思肯定也更重。 希望乔智好运吧。兰溪的心中不由得轻笑,乔智是个刑警,他当然不会把这当成是一次普通的午餐。所以,还是祝他好运吧。 事实上,乔智多少还上有些兴奋的。他当然想要打听出来些什么。可是还没有等他开口。没想到一旁的欧阳芳就停下了筷子,随后对着多少有些兴奋的萧望说道,“萧导,您可千万别以为乔警官坐在这里,只是为了吃一顿饭,或者是借着这顿饭的功夫,想要跟您拉近关系。我想,此刻的他,一定在盘算着怎么从我们的口中打听出来一些消息吧。” 这句话让萧望忍不住扬起了眉毛,“我看你多虑了。如果乔警官真的要问什么,我一定会知无不言的。不过,吃饭的时候,我想乔警官一定不会讨论这么吓人的话题。” 兰溪是怎么做到让这些轻易开口的?这是乔智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尤其是面对欧阳芳这样的女人,她是怎么让她配合工作的? 咽下了一口米饭,乔智多少有些无奈,“你们好像对那两起事件都不感兴趣对吗?还是说,好像这里的人刻意都想要遗忘那起悲剧。”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难道你要让所有的人都悲伤到不能自已吗?”欧阳芳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事实上,这个剧组成立的时间并不长,大家彼此熟悉的程度并不高。莉莉可能人缘还稍微要好一些,至于郭晴嘛,她一向很少跟别人来往的。” “人缘好却不代表她会被人喜欢。”柯繁皱紧了眉头,在一旁搭话道,“我认为没有人会喜欢莉莉那样的人,除非是那些心里阴暗的人。” “阴暗?你是说莉莉?”乔智急忙追问了一句,脸上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 柯繁很显然后悔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他喝了一口摆在一旁的汤,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悠悠道,“好吧,可能是我误会了,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一些传言不是吗?莉莉总是能占到别人的便宜,我想,那应该是有原因的。” 八十,萧望的论断 “我们是在拍电影,不是在挑道德模范。”欧阳芳在一旁再度冷冷的插话道,她站起了身子,随后看了看乔智,“好吧,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也想打听出了更多对案子有用的消息。但我们能说的东西有限。我只能说,最起码在拍片的时候,莉莉和郭晴都是很敬业的演员,她们会在镜头前面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不然的话,她们也不会被挑选出来出演这部电影。至于人品有瑕疵的问题,这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这话绵里藏针,而且将所有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这不是人品的问题,而是两个大活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柯繁的表情是那么的冷静,只是脸上像是没有了血色一般,“我不认为郭晴会杀人,也不相信她会自杀。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记得在拍摄外景的时候,她似乎开始就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了。” 欧阳芳瞪了一眼柯繁,对他在此时莫名其妙地插嘴显然十二分的不满。她的语气是那么平板而又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威严,“剧组里还能有什么事情?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人不安的,如果真的有,那也是她没有处理好自己的生活。” 这样的语气无疑是在指责柯繁在捣乱。这让柯繁的语气瞬间弱下来了,“芳姐,我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我想的确有什么东西让她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上一次我在图书馆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脸色似乎就有些不太对。她爱看书这不假,但却很少在那里面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当时我还问她是不是不太舒服,她对我说,没什么,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她需要考虑清楚。而且还对我说,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绝对不可能帮上忙。” “有些事情的确你帮不上忙。”欧阳芳收起了自己的盘子,她想要结束这一段并不怎么让她愉快的对话。 欧阳芳的离开,让场面多少有些尴尬。这里变得十分沉默。一旁的柯繁一脸歉意地想要对欧阳芳说点儿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用手里的筷子不停地摆弄着盘子里的食物。而乔智正狼吞虎咽地准备结束这一场战斗。 萧望很显然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景,他张了好几次,才慢悠悠道,“你们应该多体谅一下欧阳,她太不容易了,尤其是遇到我这样完全不善于处理人事的导演。在这个圈子里,女性原本就容易被歧视,想做到优秀,简直比登天还难。你们也看到了,这几天她都忙得够呛,恐怕也没有睡好。我已经向导演协会推荐了她,而且还联系了几个有意的投资人,准备让她亲自导演一场属于她自己的戏。” “那还真是件好事。”柯繁忙在一旁附和道。 “是啊。所以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这部戏拍好。”萧望慢悠悠地说到,这才是他最擅长的范围,“她好像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回头我还得好好跟她谈一谈。只要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日子就会很好过。” “看起来想要做好任何一份职业,最起码都得要有天分不是吗?”乔智在一旁冷不丁地插话了,他饭盘里的饭已经被全部消灭了。 柯繁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乔智的头顶上忽然冒出了一朵花一样。乔智一脸无畏的看着他,像是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萧望淡然一笑,“天分的确很重要,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老天爷的赏赐的,所以大部分的时候,只要不是特别笨的人,肯吃苦,再加上长得很有观众缘,就会有不错的前途。不一定会成为明星,但混碗饭吃还是稳稳的。” 这么说起来,人品怎么样,有时候也不一定很重要对吗?乔智看着他们,这句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乔智是和萧望一起离开的,在离开餐厅之前,他看到兰溪和那坐在同一桌上的女孩子们聊得热火朝天。天知道兰溪和她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 餐厅就位于山庄主楼的西侧,他们要往南走一段路,才能进入山庄的大门。虽然看起来距离不远,但走起来还挺费力气。高雨洁显然是一个效率极高的女主人,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花坛里那些含苞待放的月季花大部分都已经被狂风毁掉了,还剩下一些花骨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乔智不喜欢这种地方,他不认为兰溪也会喜欢这里。虽然粉刷过但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外墙,让整个环境看起来十分压抑。恐怕也只有那些文艺青年,例如萧望这样的人才会很喜欢这里吧? “其实看到这里,我最先想到的就是死亡。这里很容易让人跟死亡联系在一起。”萧望淡淡的开口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人类共同的弱点,就是害怕死亡、孤独,这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但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第一眼看到这里,我就喜欢上了,它完美地符合了我所有的想象。从电视里看到它是是惊艳,亲眼看到它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会完美地超出了我的想象。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不喜欢这里吧?” “搞艺术的人,一般想法都这么怪异吗?”乔智回过头看来着萧望,他看起来和自己应该是同一个年代的人,为什么想法会这么特别?“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这里,这里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说的不错,这里和你的气质不相符。”萧望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其实这里跟兰溪的气质也不相符,她就像一轮行走的小太阳,很难让人把她和颓废、没落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所以,我需要她来点亮我的作品。” 恩?难不成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对手?乔智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太过较真,他皱了下眉头,“所以你挑选演员的时候,也会很注重她们的气质对吗?其实我很好奇,你认为那两名死者,都是——和这里的气质很相符?” 八十一,欧阳芳其人 “艺术修养这种东西,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提高就能提高的。”萧望的脸上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乔智,“我想,跟我比起来,乔队长是绝对的理性主义者,就好像一加一永远都等于二那么简单。” 这话怎么听起来都带着那么一点儿锋芒。乔智发现萧望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他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淡。之前还总觉得他多少有点儿沽名钓誉,但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立马就能让人感觉到他和别人极为不同。 显然,他也想借此和乔智拉近关系。一来可以让他的拍摄进程不被打扰,二来也能更好的做好双方的配合。 他们已经到了门口,方慧正在收拾自己的工具,看样子随时打算离开了,不远处的欧阳芳,正在清点东西,不时地低声询问什么。乔智很自然地问了一句,“那么你的搭档欧阳芳呢?她是理性?还是你说的那种有着极高艺术修养的女人?” 萧望看着乔智的眼睛里多了一些特别的东西,那眼神就是在明示:你的心思我懂得。但那些话他却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慢悠悠道,“她的艺术眼光远在我之上,只不过太多的时候,她也太过理性了,对待生活太过认真的人,总是会缺少一些想象力。所以像欧阳这样的人,永远成不了我这样的艺术家。但我很庆幸能找到她当我的副手,因为她能协调好各种关系,而且也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妥协得更少一点儿。她是个理想的管家。” 萧望提到这些的时候,语气里多了一些对欧阳芳的感激,但是除了这些之外,他再说不出什么新鲜有用的东西来。 不等乔智再多问,他马上加了一句,“挑选角色的时候,她会更多的考虑我的要求,然后按照我说的那些去选理想中的演员,虽然每次她都会向我的决定做出妥协,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完全不注重演员的道德。温蓉是个例外,我的电影里需要这样一个人。当初欧阳提出过反对意见,可她也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不通情理,在我的坚持下,她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她——恩,怎么说呢,有很多时候不会太坚持自己的想法。” 将自己的个性代入工作之中,这是兰溪曾经在乔智面前提到过的理论,她尖锐地指出,欧阳芳在工作之中显然已经完全抹杀了性别问题,她把自己完全当成了一个能干的男人。或者说,她应该是一位女性主义者。 “不不不,她从来不会排斥男性,而且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总是对男人充满了敌视。”面对乔智提出欧阳芳是不是很讨厌男人的时候,萧望急忙替她解释道,“她不是那种一般的女人,就好像是——就好像是一只已经受伤的老虎一样,这样的比喻可能你会觉得有些怪异,但是我觉得是很贴切的,她不喜欢倾诉,或许是因为她认为所有的人都不信,没有人会真正的理解她。就好像我的艺术创作一直都没人理解一样。你可以认为她是曲高和寡,但这不代表说她跟这里发生的悲剧有关。” 这是萧望第一次主动在乔智的面前谈起欧阳芳。这也勾起了乔智极大的兴趣。是的,不管怎么看,欧阳芳都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但她的履历表上,人生似乎简单到乏味可陈。双亲俱在,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她跟父亲的姓,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 “欧阳是她继父的姓氏。她从来都没有提过她的生父,只是有一次我们聚会的时候,她喝醉了才在我的面前提起了那个男人——听说她父亲因为特别想要一个儿子,所以在她妈生下欧阳芳之后,出轨搭上了同单位的女同事,很快就把她们母女两个赶出了家门。她妈是那种很会享受、而且认为女人的幸福就是男人创造的,不久之后就又找了个胆小、老实的丈夫,除了打扮和吃喝之外,什么都不做,一把年纪被宠出了公主病。欧阳芳开始挣钱的时候,她妈就把她当成了摇钱树。她替她妈和她的后爸买了一套房子,每年还会给他们一笔不小的生活费,但是她妈还时不时张口问她要钱。——我想,与其说她讨厌男人,倒不如说她讨厌的是像她妈那样的女人吧?”萧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着急的样子,就好像此刻的乔智真的认为欧阳芳就是一个杀人凶手,而且马上就打算将她绳之以法。 不过他很快刹住了车,就连声音也放低了,“这些事情,只能是咱们两个私底下的八卦,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这是她心底的痛处,而且从来不愿意在别人的面前提前的。” 乔智无奈地叹了口气,微笑道,“没事儿,我只是随口一问,跟案子没有关系。” 萧望微笑着点头,随后快步进了楼里,而乔智则站在外面,认真地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方慧。随后又看了看欧阳芳,她们认真起来的样子真好。乔智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 一切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那么兰溪的猜测有可能会是正确的吗?如果一开始他就意识到了什么,那后来的种种,有没有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当接到兰溪发来的消息之后,乔智忍不住苦笑,这个丫头看起来是打算将所有的难题都推给了自己,她真的确定自己的计划肯定会成功吗? 在市里进行的调查很快有了进展,他们很快查过了郭晴的酒店入住纪录,而且在查看酒店录像的时候,发现了那个最近跟郭晴来往频繁的人——一位年轻的新锐作家。他们已经跟对方联系上,很快就能拿到对方的证词。不过很显然,那位作家和郭晴的死应该没有什么关系,这几天他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你真是太厉害了。郭晴的酒店入住纪录都是她自己。只是每次入住的时候,那位作家也会订同一家酒店,而且还是同一楼层的不同房间。乖乖,看起来只是谈个恋爱,没想到却像是间谍一样。如果不是查看监控,怎么都不会发现的。”电话那头的同事有些兴奋地开口道。 八十二,好戏开场 直到第三次面对面碰上那位救场的女演员之后,兰溪才想起来她的名字——江唯。一个看起来气质清冷,嘴角却总是带着笑容的女演员,曾经出演过几部电影,被记住的大部分也都是角色的名字,而不是她自己。 她显然也是一个深谙自保之道的女孩子,到这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托了方慧和陈飞两个人,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 更值得钦佩的是她的专业精神,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询问自己要顶替的角色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接过剧本就将自己关到单独的房间里开始认真的温习。 在看到兰溪的时候,她突然之间笑了,“兰溪?天哪,希望我这双眼睛没有认错人。听说你到了这里,我还以为只是谣传。” 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出名了?兰溪惊讶地回望着她。 江唯淡然一笑,“像我们这样的人,在工作之余,总会找点儿事情给自己做。我最喜欢的就是刷手机,关于你的新闻看得太多了,林丽莎——她结婚的时候我还去过呢,那时她看起来还很单纯,别人说闲话还会躲起来哭,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不提这个了,还是说你吧,没想到,你真人比照片更漂亮。怪不得萧导演会请你客串角色。要知道,他一向对女演员的体态要求十分严格。” 恩?兰溪愣了一下,不过她随即就明白了,跟这些骨瘦如柴的女孩子们比起来,自己的体格看起来的确宽了不少。 “想不到欧阳会给我打电话,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跟她合作了。”江唯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兰溪总感觉她那笑容背后,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还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却见江唯朝着自己摆了下手,快步回到了替她备好的房间。 下午三点,拍摄工作提前开始了。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片场,因为拍摄的场地并没有更换,虽然大家都很明白,再布置出来同样的一间房间,可能要花上不少的时间,那也总比继续在这种地方拍摄要好,但似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提出疑问,只是当那扇朱红色的门被打开,工作人员陆续进城的时候,能看出他们脸上的不安。 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化妆师在内,看起来都各怀心事,甚至连周彤佩戴的首饰都出了差错,她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所幸的是,欧阳芳对照之前拍摄的片断,很快又换了回来。 兰溪依然当起了那位客串的演员,依然只是会远远地被扫过去几个镜头而已。她坐在早就已经复习过无数次的角落,安静地说出那句台词。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台上所有人的表现。双胞胎姐妹十分的认真,只不过当背对镜头的时候,她们两个总是会很自然地张开嘴巴,下意识地吐下舌头。 江唯果然像是传说中的敬业——除了拍戏之外从不接受采访、不炒作任何绯闻的专业演员,几乎是有口皆碑。虽然她赶过来的时间很匆忙,但镜头开始运转的时候,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专业素养吧? 她当然也知道,此刻的乔智一定也在忙个不停,仅仅只是那几通电话,就能让他忙到四脚朝天。据说郭晴那位神秘的男朋友原本是不打算出现的,警察们登门拜访,也被他挡在了门口。他自诩身份颇高,最初并不想配合他们的工作。直到乔智提醒他,如果不愿意来这里的话,可以去刑警大队将该说的事情说,到时候他马上就能上第二天的八卦头条,甚至还有可能会给他按上抛弃怀孕女朋友的罪名时,对方气势马上就矮了,表示需要马上赶过来。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事情就算再怎么不可能,都会是事实。兰溪一直都在考虑那个事实。她知道氰化物是什么,所以想要在里面动手脚,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某个环节,是某个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环节出了问题,才会让莉莉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了性命。 现场拍摄在萧望的指挥下进行得十分顺利,兰溪能感觉得到,萧望也十分不安,最起码他没有了之前拍摄的挑剔。 不安的气氛在弥漫,他们重新的当时莉莉身亡时的情形。女三换成了温蓉,在化妆师的妙手之下,温蓉和莉莉的样子有几分相似,如果不是太过挑剔的镜头,肯定很难分辨出来远景那会是两个不同的人。 双胞胎姐妹端着药罐上场了。照着之前的步骤一步步来,用放在一旁的道具过滤药渣——那些其实都是红茶的茶叶,和调味用的干果,只是看起来像而已。她们的动作很慢,看起来显然就是那种旧社会被调教得很好的丫头。接着由她们中的其中一个——凌玥或者是凌瑶,兰溪还是不能分辨出来她们,尤其是当她们换上同样的衣服之后——端到了温蓉的面前。 顶替郭晴的江唯和郭繁说出自己的台词之后,温蓉准确地念出了自己的台词,温蓉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恼,还有那么一点儿不甘心,端起了药碗,随后准备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兰溪,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一样,贸然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夺下了她手里的碗。 碗里晃动出来的水洒在了地上,而地面上似乎什么东西溅了出来,上面还冒出了一点儿白烟。台上台下的人瞬间都惊呆了,一时间都没能理解兰溪的操作,就连一旁的柯繁也跟着傻眼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间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大声问道,“这是——天哪,不会有错的,这就是那天的味道,不会是——” 兰溪将碗递给了早就等候在一旁的方慧。也只不过花了不大一分钟的时间,她很快就宣布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碗里的确被人放入了氰化物类毒药。 “我的妈呀。”温蓉腿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要杀我?真的有人要杀了我?我这是捡了一条命吗?” 一头雾水的江唯被方慧火速带离了现场。除了用这样的方式证实她是无辜的之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作案的嫌疑。 八十三,猜谜游戏 到底发生了什么?片场里面的人瞬间躁动了起来,尤其是在江唯被带走之后,所有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聚光灯下,柯繁吃惊地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一动不动。温蓉显然还没有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看起来随时都会放声大哭,但张嘴却只是吐出了一句国骂。凌玥和凌瑶两个人抱在了一起,眼睛里面同样写满了震惊。台下的所有人,表情各异,但目光全部都集中了兰溪的身上。 高雨洁很快被带回来了,她的脸上还写着大大的问号,一进门就满脸好奇地看着这里所有的人,不时地大声询问着,“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把我带这里来做什么?不会真的又死了什么人吗?千真万确,那东西送来之前我们都尝过的。这一点儿乔队长是可以替我们作证呢。天哪,这里的人到底中了什么邪?” 柠檬红茶依然还是他们煮好的。本来高雨洁是十二万分的拒绝,但却架不住乔智亲自出面,她痛快地答应了下来。眼下的情形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检查了一下台上并没有躺着什么人,长出了一口气反问道,“所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溪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应该庆幸什么都没有发生,只不过拍摄的进程中断了。请你来这里,只不过是想要让你亲眼见证一下奇迹的发生。” 奇迹?所有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兰溪,她是吃错了什么药吗?就连乔智的眼中都多了一丝怀疑的意味,这么断的时间里,她能查出什么来? “请高雨洁来这里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那就是后厨的人绝对不会在柠檬红茶里下毒。这一点儿我们已经确认过了。因为那壶柠檬红茶,在送到厨房之前,乔队长亲自喝过。”兰溪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所有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乔智,显然每个人都在惊奇于乔智的胆大,如果那时真的就有人动了手脚,他不是小命就交待了吗? 一旁的高雨洁愤愤不平道,“喂喂,你们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煮东西用的原料、盛放饮料用的器具,都是我和乔队长都亲自检查过的,而且煮柠檬红茶水的人绝对靠得住,也是按照你们的要求,是上次的同一个厨师。我就说过,我们那里的人绝对不会动什么手脚。如果说出了什么差错,肯定是这里的人没错的。我看,就是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小丫头吧?你们可不能胡乱地冤枉我的人。” 高雨洁将后厨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最重要的是,有了乔智这个人证,就算再怎么检查,都不可把他们和柠檬红茶中有毒扯上关系。 不过她显然捅了马蜂窝,将凌玥和凌瑶两姐妹扯进来显然并不明智。她们两个气呼呼地想要冲过来,如果不是被兰溪拦住,说不定她们两个就直接动起手来了。两个女孩同时出声,就像两个高音喇叭一样,“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会下毒害人?我们是冤枉的,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警察可就在这里。” 这里恐怕很快就会变成菜市场了。兰溪下意识地用堵了一下耳朵,“所以,我就是要证明给你们看,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那毒又在什么地方?当然了,要解开这个谜题的关键,就在于莉莉死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溪拍了一下手。就在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对着左前方的白色墙面,瞬间多了那天拍摄的画面。陈飞正在用从萧望房间里借来的投影仪播放莉莉死前拍的那段画面。 镜头扫过兰溪,没有经过剪裁和任何处理,能看得出来兰溪比其他演员要胖一些。不过长长的裙子遮住了她所有的缺点,那张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是极有棱角且很容易被人记下的。接着就是穿着绿色裙子的莉莉,她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冷冷的。郭晴完全就是剧中的角色,放大了看,才能意识到她似乎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镜头在凌玥、凌瑶端着那个药罐停下了,接下来的动作虽然是远镜头,但是能准确地看出她们姐妹两个的工作流程,一气呵成,显然之前已经是练过的。 “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做。”两姐妹显然已经有些慌了,她们紧紧贴着对方,好像在用这样的方式从对方的身上汲取一些力量,好让她们能定下心来。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她们很快就意识到真正能替她们出头的只有欧阳芳了,她们两个同时将头转向了欧阳芳,连声哀号道,“芳姐,你得替我们说句话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欧阳芳似乎还没能从之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她先是愣了一下,有那么一丝尴尬,还有几分无奈道,“兰溪,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其实——你真的确定那碗柠檬红茶真的有毒吗?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不死心,还想要继续杀人?那不是太夸张了吗?” “说的没错,凶手当然还要继续行凶,因为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的,因为对方第一个想要除去的人,就是温蓉。”兰溪的脸上多了一丝坚毅。 萧望的目光一直都盯着兰溪,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件极珍贵的艺术品一样,眼光一刻都不想要离开。在他看来,兰溪的身上此刻似乎在散发着光芒,尤其是在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而她,表现得是那么的坚定,好像没有什么能动摇她的决心。 此刻的乔智正在紧盯着场上的每一个人,那个人真的出手了?兰溪在走向摄像机前头的时候,特意在自己的耳边叮嘱了几句,可他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难道是毒药自己从空气中散播过去的? 最要命的是,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调查了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兰溪和自己也早已经达成了共识,认定是谋杀的话,那时间和动机非常重要,所以他们才会费尽心思的调查所有人。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难道真的发现了什么? 八十四,魔术 影片播放早已经完毕。这完全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当莉莉倒下的时候,摄影师因为过于震惊而忘记了停机,所以当时混乱的场面也被拍了下来。 除了一片混乱之外,还能看到什么?所有的人将目光再到聚集到了兰溪的身上,都想知道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而兰溪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所有人注目的感觉。不经意间抬头,她又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他偷偷摸摸举起的照相机又对准了自己。不过她很清楚,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小细节的时候,既然他能再出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轻易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其实对化学来说,我想大部分的人都应该很陌生。从案发到现在,我想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莉莉和郭晴同样都是中了氰化物的毒,这种毒发速度很快,她们在喝下那些有毒的茶或者是酒精之后,就算神仙在场也救不了她们了。所以,凶手显然一招毙命,绝对没有给她们求生的机会。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会千方百计地寻找凶手的动机。”兰溪的表情十分凝重,这样的气氛,似乎并不适合讲一个悲伤的故事,“我很庆幸的是这段录像还在,正好可以证明的猜测,那就是凶手使用了一个极为高妙的手法,替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说白了,莉莉的死,就是一个障眼法,那个人当着所有人的面玩了一个魔术。” 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的人,突然之间闻到了浓浓的咖啡香、香水味,再加上原本的油漆的味道。兰溪二话不说来到了之前的那个药罐前,打开了盖子,接着又拿出了一个空碗,让双胞胎之中的一个拿起了漏网。接着,空气之中又多了一股柠檬红茶的香味。 兰溪放下了那个碗,同时将那个过滤药渣的漏勺也放到了一旁。她微笑着抬起头,仔细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淡淡道,“其实有很多感觉都可以触发人们的回忆不是吗?之前除了油漆的味道之后,当天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莉莉死的时候,片场混着的就是各种味道。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同,但是后来才发现,其实致命的陷阱,就是利用了人们的嗅觉。” 她在说什么?台下的人一头雾水,但就算是看起来有些迟钝的乔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细微的不同,同时也留意到了那个人惨白的脸色。 乔智远远的和兰溪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两个之前已经交流过,凶手是一个头脑极冷静而且考虑周全的人,想要设计这一场杀局,绝对不会有丝毫的马虎,那么,想要找出对方的破绽,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有的人目光紧紧盯着兰溪,这让乔智突然有一个搞笑的想法,兰溪如果有一天没有了工作,完全可以靠说书谋生嘛。她很会吊人胃口。 “有一个化学但是不常用的知识,在这里我还是想给大家普及一下。氰化物类的毒药,口服、经皮肤渗入体内或者是吸入,都会中毒,但撇开剂量谈毒性,那就太不可科学了。当时我曾经检查过莉莉死前用的那个药碗,碗底还有残余的晶体,说明下毒的人恐怕也没意识到到底多大的量才是致死量。岔一句题外话,我很庆幸,一般的人基本上不会接触到那些东西。另外一方面,氰化物接触空气或者是水的时候,会产生氰氢酸,那是一种更加危险的物质,但前提条件是所考虑到温度的问题。如果取出来的柠檬红茶,温度只有几度上下,再加上红茶和柠檬混合,能轻易的就掩饰住那种苦杏仁的味道。否则的话,最先倒下去的是把药倒好了端过去的这两姐妹。”兰溪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多少有些无奈的看了看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双胞胎姐妹。 虽然前面说的那些,凌玥和凌瑶都没能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最后一句话还是明白了,她们两个瞪大了眼睛,齐声问道,“天哪,你是说有人想要杀了我们两个?可是我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发现不是吗?” “所以这就是那天房间里会有那么浓重的柠檬红茶味道的原因。”兰溪朝着她们两个摆了一下手,“那也是凶手一个十分大胆的布置。其实一个很简单的常识不是吗,一杯凉了的柠檬红茶——无论是换成其他什么饮品,在常温——准确地说,应该是低于室温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散发出那么浓的味道。凶手那么做的目的,除了掩饰苦杏仁的味道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让人无法判断自己闻出的到底是什么味道。尤其是两姐妹,除非她们两个真的有着超越一般人的嗅觉,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闻出那种属于氰化物的特别味道。”兰溪一字一句解释着,同时还不望打量着人群。 人群中再度骚动起来,已经有人开始低声的讨论,但是大部分的人显然还不能准确地回想起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块说书的料。乔智的嘴角不自然地上扬,虽然知道眼下这个时候太欢乐的心情不合时宜,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笑。 兰溪平淡的语气就像是在客观地描述一个早已经存在的事实,“事实上,这是一个很容易解开的谜底。法医那边给出的检测,盛放柠檬红茶的容器里没有检查出氰化物的痕迹,碗里残留的就是氰化物,所以唯一可能藏毒的地方只有三个,盛柠檬水的碗、冒充药渣的各种茶叶、干果之类的东西、还有就是滤药用的细麻布。” 人群再度沸腾了起来,所有可能会接触到那三样东西的人,表情都变得很是难看。他们看兰溪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太对了。 “问题就在于最后的碗中还有残留的氰化物晶体,我猜想,放毒药的东西,就是过滤要用的那个漏勺——上面沾着的东西,在过滤的时候,会准确无误地全都被滤到了碗中。”兰溪的脸上扬起了好看的笑容,她看了看已经回来的方慧,继续道,“法医取证的物品名单之中,我只看到了药罐和那个空碗。并没有提到其他的东西,我想,那东西应该是被凶手趁机取走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萧望,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天哪,所以说,最大的嫌疑人,还是凌玥跟凌瑶对吗?” 凌玥虽然还勉强看起来十分镇静,但凌瑶咕咚一下,猛然倒在地上,口中还忍不住大叫道,“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八十五,真假难辨 这一次再没有人开口说话,兰溪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是每个人的表情都没有能逃得过她的眼睛,有人松了一口气,也有人开始低声的说着什么,更多的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已经瘫成一堆泥的凌瑶,好像生怕错过了这场热闹。 兰溪一脸的爱莫能助,这两姐妹很有意思,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们都有意识地避免了一些东西,就好像她们从来都不认为在这里发生的种种跟她们有关一样。 是谁给了她们那么大的勇气?兰溪多少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两姐妹,她们难道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在莉莉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她们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吗?可笑的是,她们表现出了对乔智十二万分的热情,可在乔智的面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现在你们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我已经仔细对你们做过背景调查,你们没有动机、也没有理由想要杀死莉莉不是吗?”兰溪一脸的怜悯,天知道这两个脑筋不清楚的女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她们当初选择了继续隐瞒的下去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下场。 凌玥看起来还打算死撑下去。而早已经瘫坐在地上的凌瑶拉了一下她的裤角,低声道,“姐姐,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她肯定早就知道了,这只不过是为了想要让我们马上说出实话而已。再瞒下去,咱们两个可就真的——” “别多话!”凌玥甩开了凌瑶,快走几步来到了兰溪的面前,脸上的怒火,看起来随是都会让她燃起来,“没有证据的猜测,只是废话。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东西能指证我什么吗?你不觉得说了这么多完全不用负责任的废话,简直太搞笑了吗?我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的侦探名声,恐怕只是吹出来的吧?哼,拿不出证据的话,我可会告你诽谤的。” 这是她第一次露出锋芒,兰溪不由得笑了,果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最佳演员。就连凌玥此刻的表情,都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女侠风范。这样的反应,在情理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那些几句话,很显然绝对不可能是凌玥那样的人能想出来的。 兰溪怕的就是她们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样戏剧性的变化,也正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挺直了腰,带着几分怜悯的表情摇了摇头叹道,“你还没有弄明白吗?从莉莉倒下的那一瞬间,你们两个虽然没有动机,但却是嫌疑最大的人。还有,你们两个的不在场证明,虽然你们可以证明彼此的清白,但就法律上来说,亲属尤其是直系亲属的证言,是不会被完全采信的。换句话说,现在不应该是你们质问我,而是你们应该自证自己的清白。” 几句话让凌玥的脸色变了又变,她还想说点儿什么,但张了张口,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法医们检查的结果,盛放柠檬红茶的容器里没有毒,碗里却有毒,所以只能是在过程中被什么人动了手脚。如果你们坚持不肯说不出口,恐怕就算是真的按照疑罪从无把你们给放了,你们真的就能向所有的人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吗?我想,你们会背上一辈子杀人犯的罪名,让你们只能躲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生活。难道这是你们想要吗?”兰溪循循善诱,她当然知道,这两姐妹绝对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思,想要逼她们说实话,也只需要使一点点手段而已。 凌瑶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很显然,她想开口说话,但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兰溪叹息着摇头,弯腰扶起了凌瑶,慢悠悠对凌玥说,“这真的不是演戏,莉莉是真的死了,就倒在你们的面前不是吗?我知道她一定是拜托你们做了什么,现在还不说出来的话,难道真的要将那个秘密留到去监狱里说吗?你们这么做,只能是帮真正的凶手逃脱罪名。” “姐姐,还是快点儿说出了吧?你还没有看出来吗?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凌瑶一脸着急地抓住了凌玥的胳膊。 两姐妹对峙了一会儿,凌玥有些困难地点了点头,随后闭上了眼睛。 而凌瑶几乎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道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她们拿到那个漏勺的时候,上面的确洒上了不少东西——就在表演开始之前,莉莉曾经提醒过她们,那个漏勺上她放了一些糖,无论如何都要记得让那糖掺到柠檬红茶里去。 “你说什么?”下面的萧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确,从摄像机的位置,是拍不到漏勺里面还隐藏着什么细节,可上面洒糖,这不是太夸张了吗:“为什么?女孩子不是一向都不太喜欢吃糖的吗?甜食不是容易让人长胖吗?你怎么知道她们两个做了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很显然是想从兰溪那里知道答案。兰溪的表情之中透着那么一丝无奈,“最开始是我的猜测,所有的人都说过一个事实不是吗?莉莉怕酸的,而且只要喝下去柠檬味的东西,就会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那样会显得很自然。既然她头天晚上就知道自己要顶替温蓉的角色,肯定知道自己要喝下去那碗柠檬红茶,必然得有所准备。而且,我想当时她还是想要证明给你看,她的确是一个很敬业的女演员,一口气喝下去那碗柠檬红茶,应该算是她给你们的惊喜。” 凌玥和凌瑶两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这么说起来,你都看到了?为什么不早点儿说出口?” “没有看到,只是猜的。”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看着凌玥,表情里多了一丝怜悯,“我想,你们并不是为了替她保密,而是因为她许诺了你们什么好处对吗?到了后来,你们也发现自己的处境很尴尬,干脆就只能保持沉默了对不对?” 凌玥尴尬地点了点头,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她说——等拍摄结束之后,请我们一起去吃大餐,到时候还会——算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八十六,致命“惊喜” “所以呢?那糖是莉莉自己放上去的?”萧望看着姐妹两个,眉头紧皱。 凌瑶和凌玥点了点头,“等我们去拿东西的时候,上面已经沾了一些白色的东西。可能是糖,但看起来跟白糖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是糖,但应该不是我们一般意义上认为的白糖,而是一种比糖的甜度要高很多的甜味剂。我猜应该是阿巴斯甜,或者是糖精一类的东西。想想也知道了,如果上面放了太多的白糖,肯定会被看出来的。而且,里面除了糖之外,还有一些可以中和柠檬的苏打粉。”兰溪继续说道,她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丝无奈。 凌玥和凌瑶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小声地在边上解释道,“是的,那柠檬水倒下去的时候,的确冒出了泡,我还以为——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她们早就说出这个事实,自己不就是可以少费一些力气了吗?兰溪看了看两姐妹,朝着她们两个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只是我的解释而已,所以,警察们会不会取信你们的说法,还有到底是莉莉自己放的东西,还是你们动手放的,恐怕还需要你们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原本——如果你们能早一点儿说出来的话,或许就不用费那么大力气了。” 凌玥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似乎还想要反驳几句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转过身去。 兰溪能看到,有眼泪从她的脸上滑了下来。是害怕吗?还是到了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多么可笑的错误? “所以呢?天哪,莉莉这是自己动手把自己杀死了吗?可是为什么?动机呢?也有可能是误杀不是吗?”萧望往前走了几步,认真地看着兰溪,“兰小姐,我觉得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只凭着这么一点儿推测,就定案了吧?” “应该感谢现在强大的科技进步。”兰溪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方慧,她很庆幸那份报告来得很及时,罗文松是一个细致的人,按照自己的要求做了细致的分析。“法医的检缘证实了我的推测。他们发现了阿巴斯甜的成分。不过,现在应该庆幸的是,悲剧再一次重演了,这一次,真的有人跳出来,而且要完成最后的谋杀。可惜的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之后,凶手知道那毒药多有效,所以这一次手法却简单了不少,他只需要在上面沾上一点儿,再加上上次的残余,将漏勺和碗放在一起,两姐妹自然会用上的,到时候只要柠檬红茶,或者只是用清水冲掉了漏网上残余的氰化物,就算不会要了温蓉的命,恐怕也得让她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上一段时间。同志们,要记住,那可是剧毒的东西,哪怕只是沾上皮肤,也有可能会皮肤吸收,随后导致死亡的。所以,上一次残余在漏网上的量,也能杀死一个成年人。” 温蓉瞪大了血红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站在台下的每一个人,如果目光可以杀的人话,恐怕已经死了不少人。 两姐妹似乎直到此刻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两个几乎同时尖叫了起来,“这么说起来,凶手是打算连我们一起杀了吗?万一我们两个要是沾到了手上——” 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兰溪多少有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两姐妹的反射弧还真长。只是,既然是拍电影,之前无数次的排练,绝对能保证她们不会沾上药汁。 “你怎么知道?”萧望一脸好奇这看着兰溪,同时多少也有些担心的样子,像是很害怕兰溪会突然之间就玩脱手了。 兰溪叹息着点了点头,她快走几步来到了桌前,戴上手套,小心地拿起了搭在另外一张空碗上的特制的漏勺——木制的把手,低下是已经被柠檬红茶染成深咖色的细纱布被固定在了圆圆的木头上。不用她招呼,方慧快走了几步走了过来,将那东西小心地收到了证物袋里。 “最不起眼的东西,却是最致命,又最不会被人怀疑的。就连我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法医们会漏掉这个小东西,那还是我也亲眼目睹了悲剧发生的前提下。”兰溪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她回头看了看萧望,“我不是之前说过嘛?当初备好的那些道具,药罐和碗,都已经被封存了,可只有这个漏勺没有被提起。所以我想,应该是还有用途的。只是没有想的,那个人的胆子会那么大,居然敢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继续杀人。唯一的解释就是,恨到了极致,所以才会动手不是吗?或者说,凶手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有机会了,干脆就铤而走险。” “你说那个人不会是邱少华吧?他是道具师,这里的东西,都是由他经手的。”人群之中不知道谁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果然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大。原本躲在人群之中的邱少华,脸色苍白地站了出来,想要解释什么,可就连他自己都惊奇地发现,自己根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没有——我为什么——我不会杀她的。” 但温蓉更尖更亮的嗓音,瞬间将他的话压了下去,“天哪,没想到你个王八蛋那么记仇?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当初你可是占了老娘的便宜。警察同志,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抓起来啊。” “真的不是我干的。”邱少华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他一着急就连嘴都变得结结巴巴的,“我是很恨你,巴不得你去死了。可是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只是那笔钱的事儿,我至于要了你的命吗?那笔钱,就当我喂了狗还不行吗?” 这句话再度掀起了轩然大波,底下已经有人开始低声地讨论起这件事情,还有三两个知道内情的人,开始低声的说着什么。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是道具师,这里的所有的东西,都是要经过你的清点的。所以,我觉得有些问题,最好还是留着跟警察们解释吧。”兰溪的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不急不慢地吐出了这几句话。 八十七,空白地带 邱少华一脸不情愿地被带离了山庄,他需要去刑警大队做进一步的配合调查工作。他是道具师,就算他跟整件案子没有关系,那配合调查也是免不了的。 温蓉吓得花容失色,在邱少华被带走的时候,扑上去又踢又骂,就连带邱少华离开的陈飞都跟这起糟殃,跟着挨了好几脚。 片场很快安静了下来,人群虽然说是有序的撤离,但每个人都巴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好快点儿离开这里。那个黑衣的男子准备出去的时候,被兰溪拦作了,她像是一阵风一样,手里拎着长长的裙摆,挡在了那个男子的面前。 不少人都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就连萧望都停下了脚步,他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会儿,突然和欧阳芳对视了一眼。 欧阳芳的表情有些迟疑,但很快的,她一把抓住了萧望的胳膊,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他从片场里拉了出来。 “兰小姐,有什么事情吗?这里——你不是应该忙接下来的事情吗?把我拦下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那个男人笑眯眯地歪着头掂量着兰溪,随后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到了兰溪的面前。 这是一个无礼的男人,在递出自己名片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摘掉自己的手套。兰溪接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只有名字和电话:雷凡。加粗加黑的名字,却没有留下任何地点和头衔,这让兰溪多少有些意外。 “职业、家庭住址,还有公司所在地址。你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了,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兰溪挡在了他的面前,根本没有给他离开的机会。 雷凡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就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就算是开口说话,也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动。如果不是能看到他脸上的毛孔,兰溪一定认为这是一个高科技的机器人,“我是新闻记者,同时也在做自媒体。换句话说,我就是你们口中的狗仔。所以来这里,只是为了拍一些新闻,写一些报道和通讯。不过眼下,我正在筹划一部以兰小姐为主角的通讯。目前还只是有了初步构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能不能找个时间、地点由你来挑,我们两个一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看怎么才能把你更美的一面表现出来。” 眼前这个叫雷凡的男人显然在撒谎。兰溪看了一下他的电话,猛然间问了一句,“三年前,你也来过这里吗?” 再想要假装若无其事,显然已经不可能了。男人的脸上多了一丝微笑,只是那笑容变得很难看,“三年前,我的确来过这里,只是那个时候没想到会发生悲剧。你不会一早就在怀疑了我吧?” “怎么会?”兰溪还在淡淡的笑容,对这样常年混迹于各个剧组,而且能不露声色地混进来又不引起任何的人怀疑,仅仅是这份勇气,恐怕就不是一般的记者能拥有的,“我希望能找个时间跟你认真的谈一谈。我猜,你应该是某个明星的粉丝吧?现在还敢出现在这里,恐怕也是想要关注案件的进一步发展。如果可以的话,下午三点,我想在二楼的书房跟你好好谈一谈。” 雷凡一脸沉思的离开了。 而兰溪感觉自己的心头又像是多了一块石头。千头万绪,总得找出一点儿线索才是。她皱了皱眉头,时间,她需要再多一点儿的时间。 猛然回头,正好跟乔智撞了个满怀,兰溪身子猛然间想要往后倒,被乔智一把抓住了。此刻,所以偌大的片场里,很快就剩下乔智、兰溪和方慧三个人。 对方慧来说,进一步的取证早已经轻车熟路,她正在埋头工作,像是完全没有留意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认识?”乔智假装不经意的开口问道,但是脸上显然写满了醋意。 兰溪很自然地否认了,“但我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据他自己说,他是个记者。我总感觉,他就是那种能披着狼皮混到狼群里的狠角色。” 最重要的是,三年前的事情,他可能也知道些什么。 “你可真是够厉害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把嫌疑人给揪出了?看来,你要是真的跟我一起工作,是不是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得称呼你为领导了?”乔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过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显然多了一些担心。 为什么从前就没有发现,兰溪的身上很有女强人气质呢?虽然自己下定了决心,将来如果兰溪真的需要,自己可以安心地做一个贤夫良父,可怎么都觉得多少有些别扭,明明是打算要让她过上悠闲的日子。 “把邱少华带走,自然有我自己的目的。现在绝对不能再有任何的状况发生了。”兰溪皱紧了眉头,不会有错的,那个人的反应是真实的,如果不是自己特别留意的话,完全不会有任何的发现。邱少华的处境很危险,但兰溪很希望自己的努力是有效果的,再不能有任何的状况发生了。 乔智吃惊地瞪着兰溪,她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脑袋好像完全跟不上的样子? “想不到你也会老谋深算。”取证工作进入尾声的方慧站直了身子,晃了一下手里的袋子,“与其说是怀疑,倒不如说是想要证室你自己的猜想吧?这里的人,个个都是戏精。” 她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乔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谈笑风生的人,为什么她们说的话自己好像一点儿都不明白?是自己瞬间变成火星人了吗?还是她们两个就是外星人伪装的地球人,现在正在用自己能听懂却不明白的语言对话? “你呀,如果能把放在兰溪身上的心思,完全放到办案上,或许就能马上进入工作状态了。”方慧将取证用的东西一一收好,最后又将手套放回到工具箱中,站起身来对着乔智调侃到。 “还是先安排我去见一个人吧。”兰溪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出门了。 八十八,不安 惴惴不安的房间再度被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不安,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欣喜,事情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吗?从兰溪的脸上她看不出什么来,小小年纪居然心思也能如此深沉,还真是让她惊叹。或者说,她真的有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心思的本事。曾经有人提醒过她不是吗?当初就应该反对周彤的提议,如果不是她在这里,或许一切都可能会改写了。 扔掉了脚上的鞋子,欧阳芳努力用脚趾去抓地毯,放松?怎么可能真的放松下来。她嫉妒所有比她年轻的人,更嫉妒兰溪的年轻、充满活力。她才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该有的状态不是吗?看着镜子中多少有些憔悴的自己,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曾经年轻过吗? 曾经自己也曾经那么阳光不是吗?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如此阴暗了?欧阳芳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曾经有人说,尼古丁会让人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下来。事实上,那种说法完全是错误的,直到她染上了烟瘾之后才意识到,尼古丁会让她的神经跟着兴奋起来,除了那之外,最大的作用应该就是加速了她的衰老。从前没有意识到“红颜易老”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可到了眼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感受到了时间的无情。 从幕前走到幕后,是她自己的选择,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现实让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曾经有人郑重其事地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让她借着最好的年华,感觉找个有钱人嫁出去,最起码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当那个人对着自己侃侃而谈的时候,她不由得笑了起来,“你是怕我卖不上一个好价钱吗?”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是吗?”那个人的脸上扬着轻佻的笑容,脸上还带着几分讥讽的表情,就好像她的反问听起来是那么的幼稚,“你最喜欢念的那个叫什么来着,里面不也写着:老大嫁作商人妇吗?最起码不用自己太辛苦吧?” “然后再生一个儿子?以为那样自己的江湖地位就永远稳固了对吗?”欧阳芳还记得自己当时被那些话逗得前仰后合,“然后住在豪华的大别墅里,就算明知道老公跟别的什么人勾搭在一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不对?你不觉得那很可笑吗?像我这样的性格,就算是真的嫁到了豪门,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的,因为我的性格——恩,我觉得还是讨好不了别人。” “你呀,就是天天看这些书看傻了。这些书能当饭吃吗?有钱的男人才真的长期饭票。”那人用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随后突然就笑了,“我差点儿都忘了,你好像——一直都没有正式的男朋友不是吗?不是有个土豪正在追你吗?为什么不答应跟他交往试试?他不是说,只要你肯嫁给他,马上就送你一个大别墅吗?” “你是说模型吗?”欧阳芳笑得很灿烂,那个如果不是坐下去,根本就看不到自己脚尖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成为她的丈夫?更何况,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很有修养、有内涵的男人,她是不会太在意他的外在的。可偏偏——那个男人很显然就是单纯的好色,剧组里的其他女孩子,哪个没有收到过他送的花?“你如果真的愿意的话,我愿意给你搭根线?” 那个土豪终究还是从剧组里抱得美人归——一个刚刚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女孩子,人长得漂亮,但是见钱眼开。听说前两年闹离婚打得不可开交,也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那个富豪三不五时的就会带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回家,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妻子的反应。 这个世界是从来都不会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上帝送给你的每一样东西,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欧阳芳不由得笑了,换作当时她真的嫁给了那个男人,恐怕那个女孩的下场,也就是她的下场吧? 在寻找另一半的同时还渴望能遇见爱情,欧阳芳当然知道,有这样的想法,就意味着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到了她这样的年龄,为什么还对爱情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 一支烟燃尽了,欧阳芳看着它燃到了自己的中指和无名指之间,随后一阵钻心的灼痛,让她将所有的烟用纸巾掐灭了。 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爱上某个人,后来她曾经看过一些书,发现像她那样出生在不幸家庭的女孩子,大部分人就算是真的结婚了,结局也不会太幸福的。而大多到了最后都是一地鸡毛,要么就是过度地亲近孩子,养出了一个比自己婚姻更可怕的怪胎——妈宝男或者是妈宝女。 自己曾经走近过婚姻不是吗?欧阳芳的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丝叹息,她以为那会是自己的真爱,一个比自己年龄大不少,但身上却有着那么多光环的男人。她期待着他对自己说爱,可万万没有想到,好梦还没有开始,那个男人就躺在床上。最重要的是,他的前妻一脸讥讽地站在她的面前,一字一句道,“你不会真的傻到以为像他那样的男人,真的会娶了你吧?他所有的财产,可都是我儿子的。你别真的以为哄着他跟你结婚,就能得到他所有的东西。你做梦吧。” 欧阳芳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前妻,那个自以为是、从来不会照顾自己丈夫的女人。对她来说,爱上了就绝对不会后悔,哪怕陪在他的身边只有一天,甚至是只有一个小时,对她而言也是幸福的。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自己全身心的开始照顾那个男人,而得知自己病情真相的男人,疯狂、吃惊,显然那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接下来就是一次次的暴怒。随后,她不得不给那份感情画上了句号——他显然并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狼狈,也不想让她成为一个悲痛而又心烦意乱的寡妇。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双儿女,那才是他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需要尽心安排的事情。 八十九,陷阱 欧阳芳一次次会回想起的,就是那个人在临终的时候拉住了自己的手,努力地张大了嘴,一字一听地说了出来,“如果有来世,我们一定要做夫妻。” “不。”欧阳芳能记住自己说这话时平静的表情,“我从来都不相信会有来世,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我不希望做人,更不希望会遇见你。做人太累,谈爱情太累,所以如果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爱情,也就不会这么伤心了不是吗?” 她记得他的遇见瞪得大大的,有那么一丝不甘心,但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平静。每个人都是要面对死亡的,也只有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那么的平静。欧阳芳替他合上了遇见,她的心中没有悲痛,却出奇的心定。 敲门声响了起来,接着萧望走了进来。那是一张年轻而又带着几分稚气的脸。欧阳芳的脸上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堆起了笑容。她喜欢和这么简单的男人合作,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用担心工作以外的事情,比如说感情一类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萧望走进来的时候,欧阳芳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心动了一下。是因为他脸上的悲伤吗?还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沮丧?在兰溪那里碰了钉子?欧阳芳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位导演对感情是多么的幼稚,而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个渣男。 “我真的怀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接二连三的出错。邱少华不是说过没有问题吗?这么说起来,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不会也跟他有关吧?”萧望一脸无奈地看着欧阳芳,随后像是赌气一样,抓起了欧阳芳桌前的烟,替自己燃上了一支,“天哪,到底还要发生多少事情?欧阳,你也在发愁对不对?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只是少了一个道具师而已,我们的拍摄应该继续。”欧阳芳认真这看着萧望,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托起了萧望的下巴,“你不会这么快就被打倒了吧?你没有看到兰溪还是很兴奋的模样吗?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让她看到你的决心。下一场戏就是周彤的重头戏,我觉得还是应该跟她认真的谈一谈。” 欧阳芳再度精神抖擞,她拉起萧望走出了房门,没曾就在楼梯口,兰溪和乔智正在说着什么。兰溪似乎正在看着楼梯的扶手,看到他们两个,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但看萧望的样子,分明进自己房间之前,没有看到这两个人。欧阳芳的心猛然往底下一沉,这两个人不会是故意在这里偷听吧? 乔智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萧望一样,目光紧紧锁定在欧阳芳的身上,这让眼前的情形看起来更加的诡异。 “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兰溪突然之间开口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欧阳芳又是一愣,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说出这句话的人应该是乔智。不过,她当然明白眼下是非常时期,无论如何都要配合他们的工作,“我想应该可以。但现在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周彤谈一谈,所以能不能——好吧,那你跟我到我的房间吧。周彤那里,只能拜托萧导了。” 兰溪显然并没有在意欧阳芳一脸的为难,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她的房间。 欧阳芳多少有些不快,房间里的烟雾还没有散去,她开了灯,但是却没有打开窗帘,也没有开窗想要通风的意思。兰溪咳嗽了两下,淡淡道,“其实我想更多的了解一下邱少华的消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剧组里,是巧合?还是什么人推荐他来的?据他自己的说法,当初预备来这里拍摄的时候,他曾经提出过抗议。所以我想要知道,他当时有没有跟你提到过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奇怪吗?”欧阳芳的表情淡淡的,紧抿着的嘴角显示着她的倔强,“我们这里是剧组,只是为了拍一部片子,我能做的是就是审核每一个人提供的材料是真是假,还有拍摄结束之后的宣传工作。至于他是不是做过什么,曾经跟什么人有关系,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可在这个剧组里,从来都没有任何秘密的不是吗?”兰溪的态度十分坚决,“我想你不可能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欧阳芳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身子也在微微发抖,“可就算是真的发生过什么,那也是你们警察的责任不是吗?我从来都不信那些谣言,而且也从来不认为一个能做好本质工作的人,品德高尚会有多重要。他们都是合法的公民,这一点儿我很确信。兰小姐,我提醒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既然你是以警察的身份来这里查案,那就不应该再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 这样的反应太有意思了。兰溪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欧阳芳,她挠了一下自己的鬓角,慢条斯理道,“除了温蓉之外,似乎这里所有的人都和三年前发生的事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想在这里总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还有一些人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过去。那可能对我们的调查很有帮助。” 欧阳芳的脸色多少有些难看,但她还是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随后调出了一份简历,对着兰溪冷着脸说:“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之前我已经交给了警察们一份。这也是我对邱少华了解的全部。这几年,他曾经出任过好几个剧组的道具师,跟我们的工作也是第二次。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能完成那样的工作。” “那么跟这里的人呢?他认识吗?或者说,你见他跟悬崖山庄的工作人员有过接触吗?”兰溪慢条斯理地翻了几下笔记,随后又回过头来看着欧阳芳。 欧阳芳皱了皱眉头,“你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可笑吗?既然我们在这里,当然要跟这里的工作人员接触的。” “不,我的意思是,在这里他是不是有认识的人。”说到这里,兰溪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听说,就在你们选定这里作为内景拍摄场地的时候,山庄里也有一位工作人员死了。” 九十,忘年追星族 当江闻东的名字从欧阳芳的名字跳出来的时候,就连她自己的表情都变得十分难看。兰溪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对啊,就是这么名字,听说他本来就得不治之症对吧?真是可惜,还那么年轻。” “人这一辈子,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等不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了。”欧阳芳的表情淡淡的,就连语气都没有一丝的波澜。 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欧阳芳一脸淡定地看着兰溪,那眼神中有询问,更多的还是平静如水。兰溪几乎忍不住就要沉醉她的眼神里,如果她不是真的问心无愧,那就只能说是演技惊人了。上一次见到这么冷静的人,是谁来着? “想不到你们的效率会这么高,我还以为怎么也得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欧阳芳似乎为了避免这里的尴尬,淡淡地开口。 “我想应该是快了。不过,眼下也许只是解开了莉莉死亡的谜题。还有很多疑问等着我们解开不是吗?别忘了,那天晚上,邱少华被一只猫吓得够呛不是吗?还有人看到了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我想,就算真的是幻觉,也不可能同时那么多人都产生了幻觉不是吗?”兰溪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孤岛,在那座桥暂时没有修好之前,没有人能插翅从这里离开。欧阳芳笑得很突然,一脸认真地问道,“你看,我们像不像被关起来的兔子?” “可我们有最勇猛的猎人在这里守着,一定会把大灰狼给抓起来的。”兰溪淡定地笑了。 “还有人会来对吗?我想你们的调查范围,应该不仅仅只是这里的人吧?还有郭晴那位到现在还没有现身的男朋友,又是什么人?”欧阳芳看着兰溪,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兰溪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会有人来的,我们的调查当然不会就这么停下来。” 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没有留意到欧阳芳下意识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再度和乔智汇合的时候,兰溪朝他眨了一下遇见,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一切都已经搞定,接下来只需要安心地等着就行了。 那位神秘的访客还是被带来了,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寻常的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十分普通,脚上踩着一双有点儿夸张的高跟鞋,身上有着浓浓的劣质香水的味道。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挎在身上的lv的名牌包,那个不大的包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兰溪虽然没有背过那么昂贵的包,但是看那上面依然很有光泽的配件,她能肯定那应该是一个正品,就算是高仿的,只怕价格也不会低于四位数。 她就是江闻东的妹妹,也就是不久前过世的那位山庄工作人员的妹妹。她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见兰溪一脸的迷惑,她大大方方地解释说,“我就知道,谁听了我们的名字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不是一家人。事实上,我跟了我妈姓,所以叫李姝,我哥随我爸姓,叫江闻东。听起来很时髦对不对?那时为了躲避处罚,所以我从小是养在舅舅家的。” 她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脸上带着多少有些讨好的笑容,不过接下来的话,再度让兰溪惊讶,“其实我来这里是,是钱总一手安排的,接到你们电话的时候,事实上,钱总也打了一通电话给我,他说,无论如何,我都要配合兰小姐的工作。我想,你应该就是那位兰小姐了吧?钱总说过,那个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看起来很阳光的女孩子就是你了。” 钱子鑫?他怎么会插手这件事情?但转念一想,周彤既然在这里,而且当初也是她拜托自己去调查季歌的事情,那钱子鑫会出面,自然也在情理中。 “您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李姝的脸上多少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她望向身后带她来的警察的时候,脸上突然就多了一丝红晕,像是在替自己解释,又像是在故意做点什么,她放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这几个月,多亏了钱总的照顾,才算还清了我哥欠的外债,然后又帮着把我那套旧房子的手续办了下来。所以,他既然说过要让我配合您的工作,我怎么敢不照办?而且,钱总还说了,知道的事情,不管是再小的细节都要说出来,不知道的,一个字可不敢瞎编。对了,钱总还说了,兰姑娘可有着一双火眼金睛,说一句瞎话,就会被看出来的。” 这样的恭维让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根本不等她发问,只见李姝小心地拿出了一叠照片递到了兰溪的手里,“说起来我那个不争气的哥,还真是——不知道让人该说点儿什么才好。他的想法一向是十分奇特的。从前他可是我的榜样,要知道他可是那个年代的中专生,放在现在可能就是末流,可是在他那个年代,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可是后来他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开始追星了。从前是追港台的大明星,后来又追回到了内地。不务正业,连正经的工作也丢了。幸好钱总肯用他,在这里虽然——也不能说收入不高吧?钱氏还是很舍得在员工们的身上花钱的,可我哥大部分的钱,都被他拿来做别的了。虽然不像是现在的那些小年轻们那么疯狂,可什么明星见面会什么的,可没少去。当年那个叫什么、唉,想不起来——什么的剧组来这里拍戏的时候——” “《十里红妆》?”兰溪适时地插了一句,追星族?那个已经四十多岁的江闻东?不过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毕竟追星这样的事情,是不分年龄也不分性别的。 李姝急忙点了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当时他高兴得不得了,还特意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一个叫什么——对,叫单反相机,拍了好些照片。他走了之后,一大部分照片都被烧了,留在那里怎么看都有点儿占地方。再说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墙上贴那么多人的照片,怎么都感觉有点儿糁得慌。早上的时候,钱总打电话说,可能三年前拍的照片用得上,我就拿过来了。对了,我哥还给我送去一只猫。” 九十一,一条猫命 “一只白猫吗?不会它的名字叫杰瑞吧?”兰溪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那只下落不明的猫居然会在江闻东那里?怎么可能会在他那里?见李姝从一堆照片里找出那只猫的照片,兰溪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没有能掩饰得了自己的惊讶,“那只猫怎么会在他那里?他说过那只猫的事情吗?” 李姝多少有些吃惊地看着兰溪,她拼命地摇了摇头,“杰瑞,真是这个名字。我说这个名字真的很奇怪。这很重要吗?他只是说过,这只猫是他喜欢的一个女演员养的猫,别的就没有了。说让我替他养些日子。反正我哥一向就是那样,莫名其妙地带回家一些东西,然后给我之后就忘了。我想着,可能是因为对方不喜欢了吧。这样的事情不是常有的事儿,养到一半不想要了,送给别人还算是仁慈的,有些就干脆扔了。我哥是那种看起来很老实的人,可能就随手送给我哥了吧。后来听说那猫很贵,唉,当时我就找个买家把它卖了。” 提到那只猫的时候,李姝一脸的惋惜,对她来说,那只猫的价值就在于它的市场价格十分昂贵,她听说一只纯种的波斯猫至少也得花上两三千才能买到。 在李姝看来,那只猫的性子很倔,从带回家之后,它就不肯吃任何东西,她买了最好的猫粮,甚至还给它买了大小不同的鱼,它从来都不闻的。没过一周就饿成了皮包骨头,最后不见了踪影。 “瘦到从门缝里钻出去了,真是——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猫。真是死倔死倔的。我想它肯定很想去找原来的主人,但怎么可能会找得到呢?如果它一直都不吃东西,肯定会死的。”李姝说这些的时候,似乎还在为没有早点儿卖出那只猫而觉得惋惜。 兰溪从那些照片里找到了季歌,不会认错的,因为她的身上还穿着当时拍戏的服装,再加上那只白得通透的猫,绝对不会认错的。 她想告诉李姝季歌已经死了,但终究决定还是算了。她不想吓到眼前这个女人,更何况眼下自己还需要从她的口中打听出来更多有用的消息。 江闻东患病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当初山庄里曾经大张旗鼓地替他筹款。李姝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情绪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后来想想,还真的应该感谢我哥来了这里工作,大部分的钱都是钱总给的,要不然的话,我就算想把自己卖了,也救不了他不是吗?” 回忆起三年前的事情,对李姝来说并不是件难事,很显然,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李姝都做着一些简单而又重复的体力工作,每个月她和哥哥会固定地回家见上一面,一般都是她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兄妹二人吃了饭之后,江闻东会去网吧里打上一两个小时的游戏,有时候会把自己关起来冲洗一些照片,之后就会离开。 当三年前季歌所在的剧组决定在悬崖山庄拍戏的时候,江闻东一直都处于兴奋状态,那也是李姝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哥哥那么高兴。 “当时我还以为他给我找了个嫂子呢,那样我就不用再替他操心了。”李姝多少有些苦笑道,“没想到会是剧组过去了,他还说,那里面有他很喜欢的女演员。再后来的那两个月,也就是在剧组从进入到差不多最后离开的时间吧,他一直都没有回过家。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像是傻了一样,抱着那只猫,像是丢了魂一样,而且还发着高烧。在家整整躺了两天,还是我带着他去附近的诊所里打了针,总算捡回一条命。” 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姝对此是一无所知的,只知道自从那次带回白猫之后,江闻东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态度变得越来越古怪,而且越来越不爱说话。 李姝说到这些的时候,突然就压低了声音,“这么说起来的话,其实三年前的时候,有一次我哥喝醉了酒,像是疯了一样又是哭又是笑又是叫的,然后还叫着一个杰瑞的名字。当时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就在之前不久,我哥过世的时候,他叫的也是杰瑞的名字。你说会不会那只白猫真的把我哥的魂给勾走了吧?” 面对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人们往往会归结于宿命,显然眼前的这个中年女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兰溪并不打算计较这些细节,而是继续询问。 事实上,江闻东的病情在确认之后,基本上就可以确认已经病入膏肓。确诊的病例是李姝亲自去取的,因为当时的医生通知了家属,江闻东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她了,所以在看到诊断报告的那一刻,仅有的医学常识,让她确认自己的哥哥得了癌,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就算最高明的医生,也完全束手无策。 “大悲大喜都不是什么好事。”李姝抹了一把眼泪,“我哥就是活得太抑郁了。这么多年,从来三年前那次我看到他那么高兴之外,很少见他笑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姝突然间多了一点微笑,“不过我哥他自己看得很开。在知道我拿到那份报告的时候,他早就猜到了——我就说嘛,他从来都是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猜不到?明明我应该去安慰他才对,反倒让他安慰我。但是照理说,我哥说过,到了最后,他一定会找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你知道他的想法一向都是那么的奇怪,他总是说,他一定会一个人安静的死去,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我还真怕他就那么跑了。所以这一次住院的时候,我特地请了自己的朋友们帮忙,就怕他一个偷偷从医院里跑了,到时候警察再通知我——他——突然就——” 李姝的说法,的确证实了他们之前的说法,江闻东从这一次紧急被送往医院到死亡,快得有点儿超出了医生的预估。最起码他的病情发展,不应该那么快就让他送命。 “你说会不会真的是那只白猫要抓了他抵命?”李姝的语气里带着那么一丝认命的意味。 九十二,迷恋 跟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一样,李姝的口中絮絮叨叨地提到了过去。李姝接到高雨洁打来的电话,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医院,跟医生讨论了一下病情。她知道哥哥不一定能挺得过这一次,但医生也很乐观的估计,他还是能挺一两个月。 “当时他还问我,医生怎么说。我什么都没敢瞒他,说医院说没问题。可他当时嘴里念叨了几句,什么时间有些长之类的,看起来一脸的担心,就像是在担心什么。我说不上来,反正他就是那个样子,有什么话也都不愿意跟我说的,他总说跟我没有办法交流。”李姝又一次叹了口气。 李姝在兰溪的认真提醒下,认真地回想了无数次,除了三年前那不同寻常的兴奋之外,似乎再没有其它能让江闻东打起精神的东西,随后他的生命就像是进入了加速通道,快速地走向了死亡。 “其实我很真的很感谢这里的人,除了钱总之外,那个叫周彤的大明星也派人去慰问了我,唉,那时我哥已经不行了。当时她们去的时候我很意外,她说是她是周彤的经纪人什么的。果然不愧是钱总未来的夫人,做事情就是大气。虽然说咱不为钱吧,但好歹是一份心意。”李姝提到这些的时候,忍不住眉开眼笑。 何如是和欧阳芳一同前去的,居然会是以周彤的名义送去的慰问金?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兰溪并没有着急再去追问什么,而是顺着李姝的话继续接下来去。她当然很清楚,像李姝这样的女人,一定会特别留意这些细节的。 “她们看了我哥的房间——说既然人已经走了,好歹也应该收拾一下,劝我说,对过世亲人最好的安慰就是好好的活下去,劝我把房子重新整理一下,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她们也劝我早点儿找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过下去。”李姝说到这里脸色往往有些发红。 她们当然看到了墙上的那些照片,顺便提醒她有些东西还是尽量处理掉,省得给自己留下太多的心理负担。 后来李姝亲自处理那些照片的时候,发现墙上似乎少了几张照片,不过她不太肯定,满墙的东西,一直都贴在那里,她也不能肯定那些照片是什么不见的,只知道上面有图钉钉过的痕迹。 “你哥去世前后你一直都在那里吗?是你一个人吗?”兰溪忍不住追问道。 李姝多少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嗨,遇到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办什么喜事,怎么可能会有人那么好心的凑热闹?有几个朋友倒是来看过,不过只是替我在外面守着。可能会有我哥的同事来看过,但又不是去那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认识,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想想也知道,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天天看见的都是悲剧,哪里还会有闲心去管别的事情?哦,对了,倒是那个跟那个经纪人一起去过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她曾经去过那家医院,不过可能只是碰巧她去看别的什么人吧?后来她去我家的时候,我认出她了,却也没有好意思说。唉,去重症病房的人,十个有几个恐怕都是回不来的,所以我也不能问她是不是看自己的什么人,那不是往人家的心口上戳刀吗?” 兰溪再度翻了翻那些照片,不会有错的,虽然她还不能确定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江闻东的突然死亡,恐怕和山庄里后来发生的种种是有关系的。 思考了许久,她还是拿出了那张季歌的照片,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这个女孩子你认识吗?或者说,曾经听你的哥哥提起过吗?她的名字叫季歌。” 李姝认真地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之后,又认真地摇了摇头,“很漂亮的女孩子呀。如果真的见过,我肯定会记得的。这个女孩子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她当然看得出来,李姝虽然打开了话匣子,但心里似乎还有些顾虑。她还需要一点点刺激,就能从她的口中知道更多有用的消息。 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女孩子的身上。在李姝看来,自己的哥哥一直都是单身,跟他自己的心态肯定多少有些关系。在九十年代,他曾经迷恋过一位港台的明星。据说还曾经去过香港,为的就是想要见那位明星一面。回来之后就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我哥是那种非常追求完美的人,就像是这些拍出来的照片一样。这只是他冲洗出来的,还有没有洗出来,我明明看起来拍照很清楚,而且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的,他都认为不好。总是千挑万选才会留下一张。追星也是一样。他后来曾经跟我说过,原本以为电视上看到的明星,最起码应该跟现实中是一样的。可是没想到有些明星在现实生活中看起来很一般。”李姝说个不停,不时还发表出一两句评论,“不过想想也是,那些明星们也是,都是包装过的,真人什么样,还真是不太好说。” 李姝很自然地提到了一个角色的名字,这让兰溪的眼前不由得一亮,那绝对不可能是巧合,像江闻东那样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追星的机会。 时间的关键还是回到了三年前,李姝很自然地认为,自己的哥哥是在三年前喜欢上某个女孩子,应该就是那个剧组中的角色。她小心翼翼地问兰溪,“我哥喜欢的人,不会就是你提到这个季歌吧?人倒是挺漂亮的,可不一定会看上我哥吧?我哥那个人——连他自己都养不活,别说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就是很一般的女孩,也未必能看得上他吧?” “你对自己哥哥也太没有信心了吧?你这么漂亮,难道哥哥会差到哪里去?”兰溪适时地送出了一顶高帽子。 这句话果然让李姝眉开眼笑,房间里的气氛瞬间也变得轻松了不少。原本紧紧抱着包的李姝将包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兰小姐你说笑了。我哥那个人——好吧,其实他还好吧,只是平日里不怎么打扮,要真是打扮起来,应该也还是不错的。” 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下手机,兰溪给乔智发了一条信息,是时候让所有的人都动起来了。 九十三,暧昧 收到兰溪发来消息的时候,乔智都傻眼了,可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问题,逼着他不得不出主动出面去解决问题。 费尽心思,乔智终于还是以借口想喝一杯下午茶为由,找出了何如陪自己去了餐厅。对这样的要求,何如显示出了一脸被冒犯的神情,但还是在周彤的劝说下跟他一起走了。 从主楼走向餐厅的那一段路,乔智被何如变着花样的调侃了好几次——准女友在这里不说,还有不少女孩子正眼巴巴地等着找机会想要跟乔智聊上一下,他怎么就不开眼的找上了自己?难道不怕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吗? 她那张平凡的脸上泛出了一丝红晕,转过头低声笑了起来。乔智多少有些无奈,在学校里他就见惯了这样的女孩子,似乎天底下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在一起,除了谈情说爱之外,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可他却接受了这样的暗示,而且十分恭维地表示,听说她一向很会安排周彤的饮食,所以忍不住也想要享受一下五星级的服务。 这让何如原本的不开心瞬间不见了踪影。这才是正确接触何如的方式,她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舒适而又放松,当然,她也愿意借着这个机会抱怨一下这两起事件给他们造成的影响,尤其是她最关心的周彤,眼下看起来多少有些紧张,担心事情会不会朝着失控的方响发展。 “接下来只是一些必要的调查而已,恐怕很快就会结束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依我看,周彤更不会有问题了。这里就是她的主场——只看看她住的那间房子也能明白,宽敞、暖和、安静,而且无论是里面的装修,还是站在房中看到的风景,都是最好的。恐怕钱大少没少在周彤的身上花心思。他们是不是很快就有好消息对外宣布了?” 这个询问让何如多少有些不开心,不过她也只是小小的抱怨了一下而已,“哎哟,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这种事情还是不能由我们宣布的,我们彤彤可是前途无量,万一真的提前公布了消息,到后来钱总突然改变了主意,对我们来说可就不好收场了,对彤彤的事业,也会是很大的打击。” 餐厅里除了大冰箱时不时地会发出一些声响之外,安静得有些吓人。此刻厨师们都在休息,只有乔智和何如两个人说笑的声音。 何如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吧台,从冰箱里取出东西之后,很快忙活了起来,乔智还看她取了一盒小点心,随手塞到了微波炉里转了几下。 这里的墙面很干净,显然也是不久之前刚刚刷过的。只是吧台的位置——也就是自助餐摆放食物和餐盘的地方,看起来多少有些陈旧。窗台上摆了几盆绿萝,这给整个房间里凭添了几分生机。从这些小细节能看得没来,高雨洁还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何如的动作十分流畅,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种说不出了来的优雅,这显然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心甘情愿地做起了经纪人。最让他不解的是,既然她是周彤的经纪人,为什么没有选择和周彤住在一起,明明那间房子是可以住得下她们两个的。可是她偏偏选择了距离周彤最远,而且看起来高雨洁像是完全没有了心情,随手那么一收拾后整理出来的房间。难道兰溪又说对了吗? 或许是因为柠檬红茶里加了点儿奶,容易让人放松心情。再或者,乔智的心中浮出了一个不安的想法,那是兰溪之前不经意间说的一句,“所有的人对她都充满了警惕,所以由你出面是最合适的”。一想到这句话,再加上她那多少看起来有些古怪的笑容,乔智就一脸无语,自己才是名副其实的警察好不好?为什么大家反倒对她多了几分警惕? 眼前的何如看起来是一个性格很简单的人,据说有一个男朋友?但看她的样子,还是一个单身女孩的模样,不是特别的聪明,但跟她相处起来似乎很容易让人放心。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把周彤照顾得很好之外,每天看起来都很精神,这或许是一个经纪人常年都会有的状态吧。 但兰溪说过,这个女孩的个性看起来有许多复杂的地方,所以才会让他特别留意。 何如翘起了兰花指,将那盒热好的点心放了她和乔智前面的桌上。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勾起了乔智的食欲,他很自然地拿起饼干吃了几口。不错,眼前这也是个很热爱生活的女人。 在乔智看来,似乎注意到这里并没有别的人,她的态度似乎有些放肆,就连看他的目光似乎也跟着大胆了不少。此刻,她蜷缩在椅子上,显然是选了一个最让她放松的姿势,随后,她双眼放光地打量着乔智。 “这是我喝过泡得最好的茶。”乔智发出了赞扬。从前跟兰溪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念叨过一些泡茶时的讲究,可对他来说,能分辨出来什么是红茶、什么是绿茶都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记得住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 “配茶的点心也不错。”何如微笑着提醒乔智,“不过对乔队长来说,这些恐怕只是勉强能让我们进行一次对话对吧?如果不是我们家彤彤提起,我还真不知道你就是乔总家的公子。兰溪真的好福气啊,这可是送上门来的金龟婿。所以——”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跟我的家庭没什么关系。”乔智一本正经地按住了这个话题,同时他也在暗暗心惊,想不到再次被兰溪说中了,何如远比她表现出来的知道的东西要多得多,所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或许是因为茶混合着点心的香味,何如完全放松了下来,她显然有很多的话要说,第一条反驳的就是乔智说过的话,“你这话说得太幼稚了。恋爱的时候,可以尽情地享受着爱情,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但是婚姻,绝对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如果你不考虑这一点儿的话,恐怕将来兰溪可真就有的受了。” 九十四,隐现 虽然乔智并不想在别人的面前谈起他跟兰溪之间的事情,但这一次面对何如却是个例外,连他自己都多少有些惊讶,他居然很自然地解释说,并不打算把婚姻是看成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如果兰溪愿意的话,他不介意跟兰溪从头开始。 “好吧,小伙子,我认为你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何如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嘴角多了一个不起眼的梨涡。 何如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她很自然地提到邱少华,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是他自己活该的意思,她并没有提起邱少华和季歌之间的那一段纠葛,只是多少带着一丝怜悯地提到了莉莉:“真是没想到,那可是开着摄像机的情况下杀了一个人,当着众人的面前,他可真是太狠了。想想我都觉得脚软。真是太恐怖了,当时台上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我也认为那可能是剧本的需要,哪里知道就真的死人了。芳姐可真是吓得够呛,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唉,看来我的年纪是真的大了,比不上这些九零后、一零后的小年轻啊,她们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反应,照常工作。就连今天兰溪放那片子的时候,大家也都的瞪大了眼睛看。”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现在的人活得更自我。”乔智在一旁很自然段这搭话道。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你说那么重的柠檬味——咦,兰溪不时说,当时的柠檬味道很重吗?难道说那个邱少华还有帮手吗?还是说他故意闹出来那样的动静?”何如的反应很快,在提到上午的细节时,她很自然地反问了一句。 乔智急忙接了一句话,“我想可能只是巧合吧?大家不都喜欢喝柠檬红茶吗?可能是什么人正好喝了,所以就闻到了味道。” 何如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谋杀,当时我就认为是谋杀。当初还有人说只是在开玩笑,可出了人命的玩笑,就不能说是玩笑了吧?我看就是那个邱少华。他可能以为出演那个角色的人还是温蓉,所以就动了那样的手脚。今天的事情不也证明了他打算破罐子破摔嘛,反正一个人杀了也得偿命,两个也是一样,多杀一个就是赚的,而且温蓉本来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你的意思是,认定邱少华是因为不满当年温蓉的所作所为,所以才会动手吗?一万多块钱,搭进去一条人命?这不是太夸张了吗?”乔智很自然地反问了一句。 “夸张?有什么夸张的?你没有看新闻吗?只是因为一碗面就能杀一个人,更别说是一万多块钱了。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乔公子,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们家,出手都能那么大方。”何如的嘴角带着淡淡的浅笑,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多少总是透着一丝古怪。 “那你认为郭晴的死呢?”乔智皱了皱眉头,何如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的态度也总是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何如似乎不经意的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那还能有什么,自杀呗。就她那种状态,自杀也在情理之中吧?本来身为一个孕妇,就会变得很敏感,对生活失去信心,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个小生命。再加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经受不起那样的打击,自杀有什么好稀奇的。” “可是毒药从哪里来的?你不会说她恰好和之前的那个凶手一样,随身就带着毒药吧?”乔智忍不住笑了。跟业余的人讨论案子,总会有一些惊喜的发现。 “我想可能只是巧合吧。郭晴——好吧,对她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恩,有点儿矛盾,事实上,我认为她并不是那种会自杀的类型,可是遇到了解不开的死结,总得想解脱不是吗?要不你看她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爱好,又是去图书馆又是看动画片什么的,肯定是想太多,又走不出来,所以才会自杀。其实她真的应该说出来的,虽然我不太喜欢她那种喜欢占人便宜的性子,但是遇到了这样解不开的死结,只要她肯开口,我们肯定都愿意帮她的,唉,想想真是可怕,人这一辈子,再怎么算计,也算计不过命远不是吗?”何如的脸上多了一丝惋惜。 “其实之前大家都愿意相信是郭晴杀了莉莉不是吗?”很自然地提到了这个问题,乔智假装一脸的漫不经心,随后往自己的口中塞了一块点心。味道真的不错,和自己喝到的柠檬茶是绝配。在享受点心的同时,他当然也在查看何如的反应。 “我认为不可能是郭晴,她不会那么笨的。”何如很坚决的摇了摇头,似乎没有考虑为什么在这个时间乔智会再度提出这个说法,而是一本正经地继续反驳道,“郭晴是那种做任何事情都盘算得很清楚的人,就算莉莉真的知道了什么想要威胁她,她也会想办法解决,而不是那么极端。” 说到这里,何如顿了一下,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所幸的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完美的解决方案不是吗?邱少华——真是一个完美又让人想不到的罪犯,我想一定是季歌冥冥之中惩罚了这个负心汉,像他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来认真看着那盘子点心,接着拿起一块塞进了自己的口中,慢慢地咀嚼着,就好像是品出其中里面都放了什么配料一样。 “依你的经验来看,在剧组,或者说在演员们之间因为争角色,勾心斗角的事情是正常的吗?甚至因为一点儿小事就杀人。”乔智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天哪,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何如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过,或许是被乔智认真的态度逗笑了,她忍不住摆了摆手,“你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电视,每次看到里面死了一个人,我就会哭得好伤心,尤其是那看到那种着火的场面,以为那些人死了,就真的死了,我哭得好伤心,因为我喜欢的人就那样死了。后来才有人跟我说,电视里面演的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为了人们讲一个故事而已,不可能是真的死了。所以演员,再怎么优秀的演员,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生活变成演戏那么精彩的。大部分的人,还是喜欢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九十五,印记 何如起身又给乔智续上了一杯茶,酸甜可口。她选了一个更靠近乔智的位子让自己舒服的住下来。如此一来,乔智也能更好的观察她了。事实上,这是一个不会太令人讨厌的女孩子,脸上没有化妆,所以跟其他人比起来,总是感觉多少有些憔悴,眼睛不大,就算是努力瞪大的时候,看起来也很小。那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盘算着。这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在兰溪之前给出的档案里,她是几年前就进入了这一行,机缘巧合居然成了周彤的经纪人,最重要的是,她一直都对周彤很好,几乎一手替周彤打理好了一切。这几年周彤的声名雀起,和她的努力也分不开的。但她似乎并不像别的经纪人那般野心勃勃,面对周彤和钱子鑫之间的交往,她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干涉,这也让外面多少有些传言,认为她这个经纪人,似乎有些太过温柔了。 乔智几乎是下意识地扬了扬眉毛,兰溪曾经十分认真地跟自己分析过何如的性格,认为她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完全无害的人,但好像也在经历着一些麻烦,比如说周彤如果真的退出了娱乐圈,她该怎么办?毕竟只有艺人继续工作,她的饭碗才能端得更牢,眼下她是不是也有相中的艺人?最重要的是,她会不会这里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就在乔智胡思乱想的时候,何如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你和兰溪的个性真的太不一样了,她才像个警察,虽然脸上总是带着笑,可她的目光总会莫名其妙的让人紧张。你真的很像是邻家的少男,怪不得那些女孩子看见你就会发疯,如果我再年轻上几岁,肯定也一样会为你发疯的。” 这句话让乔智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经意地看了一下手机,随后又慢悠悠叹道,“警察首先是个人嘛,每个人自然都会有自己的个性。我也一样。其实你们也一样不是吗?就像你那个叫什么慕沙的人,不也是经纪人嘛,个性就是不一样。萧望和欧阳芳同样是导演,但个性也完全不同。我就没有办法想象,像欧阳芳那样多少有些严肃的人,会正儿八经地替我准备下午茶。其实明明之前听兰溪说过,她泡的柠檬红茶是一绝。” “你这是故意在气我吗?”何如果然忍不住起了反应,嘴角多了一丝娇嗔,双眼放光道,“天哪,看来你对芳姐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她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孩子,而且还是那种特别传统、特别温柔的女孩,虽然也在这个圈子里,但是没有沾上任何毛病,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朋友。当年她可是那么漂亮的美人啊,可惜当年《红楼梦》全国选角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不然肯定能选上。如果搁在现在,妥妥的美女人设,绝对艳压群芳,哪里还会有后来的那些小花?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说她的坏花。其实——好吧,跟你说一件事情,芳姐从来不愿意让我在外人的面前提,可我真的对她十二万分的感激。上一次跟她一起合作的时候,我也是跟组,结果突然莫名其妙地半夜发起了高烧。当时是在那种山沟里,根本就没有医生也没有什么药,车子开不进去,要爬过一段悬崖才能走出去。大半夜给芳姐都急哭了,听大夫说,如果那天晚上不管我,再烧下去恐怕我脑子都得烧坏了。芳姐守了我整整一夜,亲自动手照顾我,不停地用凉水沾毛巾给我降温。当时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每次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她都会温柔的告诉我说,马上就好了,我不会有事的。第二天天才一亮,就马上安排人把我送去了最近的医院。她可是替我捡回了一条命,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她的话,我现在可能真的已经化成了灰。” 乔智适时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鼓励何如继续说下去。但她很显然不太愿意多谈,只是淡淡一笑道,“芳姐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考虑事情也很周到,我想这也是萧导演愿意让她当自己副手的原因。” 除了这些之外,何如对每个人的评价都不高,尤其是在提到李慕秋的时候,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揶揄,“他很会玩,尤其是感情游戏,他的那些前任女朋友,就算没有上千,大几百总是有的。如果他肯把玩感情游戏的精力放在演戏上,我想他在国内拿几个大奖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过,如果非得要从专业的角度上来看,慕沙的确是个眼光很毒辣的人,李慕秋的确很有演戏的天分,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老天赏饭吃。你看看,就算他玩得那么开心,也已经是一线冒头的人了,这次如果运气好,说不定真的还能拿到什么大奖。” 这样的说法还真是新奇有趣,让乔智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所以他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吗?那种会让他死心塌地地处上一两年的女朋友?” “一两年?天哪,那还得要了他的命?处得最长的最多也就是三个月。郭晴是他没有追上的女孩子,我猜郭晴应该是看不上他的。在那之前,听说他的确曾经死心塌地地追过某个女孩子,是下狠手的那种追法,听说是一个圈外人,家庭条件特别好,不过人家好像也没有看上他,毕竟有几个正经八百的人家的女儿,愿意自己的女儿嫁一个名声那么烂的男人?”何如一脸的无奈。 不过,说到这里,她突然之间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哪,之前兰溪跟我提到过同样的问题,你不会是跟她一样,也在怀疑李慕秋吧?他应该不会的,他又不傻,不会因为没有追上郭晴,就把她给杀了,他不会那么冲动的。况且,反正做不了朋友,再怎么也是同事不是?李慕秋绝对不是那么行为过激的人。我听说李慕秋还有个比他大几岁的哥哥叫李慕夏还是李慕春来着,好像几年前自杀了。” “哥哥?”乔智又是一愣,他多少有些惊奇,想不到自己还能打听出来这样的八卦。 “听说,只是听说而已。”何如急忙解释了一句。 李慕夏?乔智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了这个名字。看李慕秋的样子,那件事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九十六,古板的男人 再度提到莉莉和郭晴之间的关系,何如的心中多少还有些愤愤不平,她之前曾经描述过,那两个都是喜欢占周彤便宜的人,但是相比之下,她还是比较喜欢郭晴。莉莉是那种很喜欢看热闹的人,好像总是能抓住任何机会占便宜。比如说她和李慕秋在一起,肯定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有些人天生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想她幸好只是一个小演员,否则的话,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郭晴喝酒那件事情,其实就是她闹开的,当时如果不是芳姐出面,只怕事情还会闹得更大。任何一点儿消息,说不定就能让她抓住机会炒作自己。” 现在莉莉威胁郭晴的事情,早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所以何如也毫不避讳地提到了这件事情,而且不无讽刺道,“那两个女孩子,我看其实应该也算是一类人,只不过莉莉的手段比郭晴更高而已。郭晴如果是那么利落又干脆的人,就不会被人抓到把柄。这两个人——说奇怪也真是奇怪了,我上一次还在图书馆里见到了莉莉,她当时正在门口。我问她,她说她想看点儿书,但是没有带身份证,所以就不能办临时的证件,所以拜托了郭晴替她去借一张碟片。” 那两个女孩的生活果然是有交集的!兰溪真的猜对了!乔智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又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兰溪的预判又是正确的,她的语气十分的不肯定,但却说那是她的一种预感,她认为莉莉的死和郭晴的死之间,一定是有某种联系的。 “那大概是什么时间?”乔智把点心盘子递到了何如的面前,就像是两个普通的朋友聊起了日常一样。 “就在上周啊,应该是上周一?要么就是上周二。我是有事情去找萧导演,没想到会在那种地方遇到莉莉。像她那样的女孩子,最喜欢的应该是奥莱、万达一类的商场,出现在那里,还真是有些奇怪。怎么了?这重要吗?跟案子会扯上什么关系吗?”何如再度瞪大了自己的那双小眼睛。 “没有啊,只是随便聊聊。这看不出来有什么重要的。这里的点心还真是不错,我想,最好还是不要让兰溪知道,万一她闻到这味道,肯定会找过来的。”乔智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平常。 接下来的谈话多少听起来有些无聊,但乔智表现得十分的绅士,就连手机也只是偶尔翻了一下,在何如的注视下解释一些收尾的工作正在进行,所以他们彼此之间正在进行沟通。 对话终于结束了。乔智表现出了十二分的风度,何如显然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离开之前,何如忍不住反问道,“真的很奇怪,听周彤说,当初你们学校里最出风头的是,是林丽莎的那个前男友。看来很多人都错过了你这个宝贝。兰溪还真是白捡了个大便宜。” “捡便宜的是我才对。”乔智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时候该向兰溪报告这个大好的消息了。乔智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他需要马上跟兰溪确认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对。之前兰溪曾经提到过,但是他却没有来得及去做,现在是时候得马上做这件事情了。而且还需要让对方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的重要。但在那之前,一定得保持低调才是,否则的话,随时都有可能会打乱兰溪的计划。 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吗?兰溪在微信了提了一下,说让他尽可能的小心。小心什么?知道得太多就会有危险,这是兰溪最后一条微信上面写的话。知道得太多是什么意思? 而此刻的兰溪,正在忙着应付着李姝。不过她们之间的谈话,突然被一阵敲门打断了。探头出来的是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雷凡,他的态度看起来多少有些不满,绷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来这里是想要提醒你,现在是4点59分,离我们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下几十秒的时间。我一向是最守时的人,而且还是一位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所以,你不能指望我这个清白无辜的人,被你们当成犯人一样呼来喝去,更不会为了你的一句话,就在这里傻等着。所以,你们的谈话是不是可以暂时结束了?我的时间可是十分宝贵,我一向认为,浪费别人的时间,就等于谋杀。而且,六点的时候,我已经约好了车子在镇上等着我。恐怕至少五点半的时候我得从这里离开。” 所幸乔智及时出现,他可以安排李姝暂时去休息。 当房门再度关上的时候,雷凡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并没有坐在之前李姝坐过的椅子,而是另外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抬头看着兰溪,“好吧,我觉得你可以开始我们之间的谈话了。你觉得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是不是很好奇我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是不是对我很感兴趣?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一个谜团?”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男人。兰溪惊奇的发现,这是一个很懂得勾起别人兴趣的人,他的每一句话说都得都很有意思,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努力在凹一个高深莫测的形象出来。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显然都很有表演欲,最要紧的是,他们喜欢别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们。 兰溪附和地点了点头,“雷先生认为自己的时间宝贵,这一点儿我无比同意。但首先我还是请您先注意到一点儿,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送掉了性命。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这里的每一个人,我的意思是说,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您不觉得,仔细盘算一下,您也是嫌疑人之一吗?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您可能是最大的嫌疑人之一?” “最大的嫌疑人?你是在开玩笑吗?现在的警察都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认定别人是犯人了吗?”雷凡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九十七,交锋 “客观事实就是如此不是吗?而且你的态度更是想要让我加深这样的印象。我觉得既然你是一位受过教育的人,就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应该控制一下你想要跟警察们作对的热情,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兰溪的态度看起来是那么的镇定,“同时我还要提醒你,我不是警察,最起码目前还不是警察,只是协助办案而已。雷先生,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如果你今天不出现的话,实不定哪天就真的上电视了。就目前来看,你是唯一一个身份不明的混入者,既不是山庄的工作人员,也不是属于这个剧组,所以你的目的,还有你的行为,看起来的确很可疑,所以就凭这一点儿,我想警察们应该不会介意将您带回去认真地核查相关信息。” 是需要打一打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气焰。兰溪多少有些好笑,明明应该是一个心虚的人,如果态度谦虚一点儿,她完全可以不用说这番话的。其实她确信,雷凡这个名字,她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可没想到这句话像是瞬间捅翻了马蜂窝一样,雷凡的脸色气得通红,“我说大姐,你搞清楚状况了没有?身份不明?身份不明我会来到这里?再怎么说我也不是不明人士好不好?我是雷凡,雷凡!这个名字你没有听说过吗?最起码有不少人都听说过这个名字吗?您不会那么孤陋寡闻吧?平时难道你从来都不关注公众号的吗?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现在还要再解释一遍吗?” “怎么了,你很有名吗?”兰溪皱了皱眉头。在自己的脑海里认真的思索了一遍,是的,见到过,但应该不是那种特别有名的人,或者说,只是某个公众号的拥有者?她的确很少关注那些心灵鸡汤的文章,更不会去看那些有关养生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眼前的男人,真的是个什么大名人? 雷凡的样子,像个瞬间泄了气的大皮球,一脸泄气地看着兰溪,“好吧,我——再怎么说也没有你名气大不是,最起码好像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上过电视。可这个名字你总应该听说过吧?我是个娱乐界大名鼎鼎的记者?” “就是那种喜欢刺探明星们的隐私,而且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挖出别人的黑料,喜欢给别人要个大价钱的那种人吗?”兰溪的话说得硬邦邦的,她的脸上还适时地带上了疑问的表情。 这无疑是最好的反击。她以为眼前的雷凡会暴跳如雷,甚至最起码也会反击几句,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居然笑了,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容看起来总是那么的不自然,就好像是一个整天很严肃的人,笑起来怎么都认人觉得惊悚,“好吧。你赢了。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我可以取消六点约好的车,如果你们需要我配合的话。” “事实上,可能根本花不了太多的时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据我所知,萧望这一次拍片是严格保密的,任何一个没有经过官方认证就报道出去的消息,都有可能会吃官司的。既然你说过,你是一位资深媒体从业者,那就应该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兰溪开门见山的问道,她当然看得出来,雷凡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报一点儿花絮或者是隐私,就不惜冒险混到这里来的。 这句话让雷凡愣住了,他先是愣了一下,过了好大一会儿,让自己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坐好,随后低声叹道,“你可真是太让我意外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该知道可能会是今天这么个下场。事实上,我如果说我是因为你来这里的,你会信吗?比如说,我说我一直都在跟踪你,知道你来这里,所以想尽了一切办法才混进来的。” “绝对不可能。”兰溪皱紧了眉头,“我很确信没有什么人会跟踪我而且还不会被我发现,尤其是像你这样走在大街上绝对会被人注意的人。你看起来应该是个很高傲的人,最起码,是个自认很有身份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再去干那些刺探别人隐私的事情,再加上周彤也是个行事很低调的人,她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让别人知道她的行踪,所以,我认你说的上面的那句话,应该只是在应付我的问题,或者是在掩饰你真正的目的。你不会到了现在还想要跟我玩什么猜谜游戏吧?” 雷凡一脸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兰溪,他的态度逐渐变得认真起来。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从来没有哪个明星能在他的面前保留什么秘密。但兰溪居然如此的与众不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特别? 想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慢悠悠道,“好吧,我觉得我可以跟你认真的聊一聊。可我不喜欢你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对我说话,我确认自己绝对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用自己的方式,跟你认真地说一说你最关心的一些事情。” 这个男人还真是有意思。兰溪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她的态度也变得不再那么敌对,而是慢悠悠问道,“好吧,我想知道所有的细节,从莉莉出事的前一天开始说起。你都做了些什么。” 让兰溪万万没想到的是,雷凡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慢悠悠地摇了摇头,“其实我做了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有两个原因,你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我们身边一直都有人在关注着你的动向,所以乔队长送你来山庄的那天起,我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第二个原因,我是为了欧阳芳而来的。” “欧阳芳?”这句话让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从他的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他说出的是萧望或者是周彤的名字,这并不会太让她意外,可为什么会是欧阳芳? 九十八,雷凡的私心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理所当然地想着我可能也和那些昏了头的粉丝们一样,来这里的目的仅仅为了刺探明星们的隐私?哼,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态度,那可真让我太失望了。我原本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可能会与众不同。没想到跟其他浅薄的女人一样,只会把自己的看法强加在我的头上。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天天和这个圈里的女人们打交道,女人的那点儿小心思,我早就摸透了。就算我真的把人想得太高尚,那些人也得对得起你的想法是不是?”雷凡翻起了白眼,多少有些愤愤不平地看着兰溪。 兰溪一脸无奈地摇了摇手,“雷先生,我想我们两个现在彼此的态度都很明确。其实我们之间本可以没有任何交集的不是吗?我请你来这里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调查那两个年轻女孩子死亡的真相,对你和欧阳芳之间的关系,或者是你来这里想要挖到什么八卦消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了,如果这可能和莉莉、郭晴的死有关,你也不可能隐瞒得了。” 这句话让雷凡终于安心了。不过,他的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欧阳芳和我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她应该说,是我的死对头。” 死对头?一位副导演?如果兰溪说自己完全不惊讶,那就是骗她自己了。可明明欧阳芳是一个一心完全扑在拍戏上的女强人,为什么雷凡会这么说? “当然了,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任何私人恩怨,这一点儿我可以保证。”雷凡被兰溪的表情逗笑了,他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我想她绝对知道我的名字,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忙着想要找出她的黑料,不过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也没有像别人那样,曾经因为我们某个细节写得不真实,就扬言要告倒我——虽然大部分的人都是虚张声势。但对我的名字,她应该从不陌生。多年前,我还用自己的名字发表过一篇声讨她的文章。好吧,这说起来可能要花上那么一点点时间,大概还要追溯到十年前开始。” 不是个人恩怨?还是要追溯到多年之前?兰溪一脸的好奇,雷凡给自己点了上一支烟,而且完全没有询问兰溪的意思。在烟雾缭绕之中,他开始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以及他为什么会变成了一个媒体记者,后来还成为了自媒体人。 时间应该推到十年之前的雷凡还是一个追星族,那时的他才出校门之后不久,也在某个文化相关产业公司工作。在不经意之间,他认识了一位小演员胡梦,那时青春年少的她是抱着所有美丽的梦想,进入了演艺圈。而且很快就崭露头角,在电视剧已经混了个脸熟。在雷凡的口中,那是一个可爱型的女孩子,事实上,就他现在的目光看来,胡梦完全不适合这个圈子,而且她那种可爱型的女孩子,在这个圈子里根本不太可能有太大的发展空间。 但那是的他已经完全对胡梦着迷了,他可以说是疯狂地迷恋上了她,他经常借着工作的关系,跑去探她的班,再假装只是正好路过。直到有一天,胡梦笑眯眯地看着他递上来的草莓蛋糕,反问道,“你不会又是顺路想要看自己的女朋友,恰好她不在,所以就把这蛋糕转送给了我吧?” 如果换作是现在,雷凡肯定会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个问题。可那时的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结结巴巴说了半天,除了脸红得像是一块红绸子之外,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年轻人的感情总是奔放的。雷凡再度提到过去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是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嘴角还带着一丝苦笑。 兰溪并没有打断他的回忆,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他的初恋,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一定是遇到了毕生最爱。她曾听人说过一句话,如果想要毁掉一个男人,那只要送他一份真爱就够了。尤其对一个成熟的男人而言,真爱会让他们发疯,也会让他们失去理智地投入到那段感情中,哪怕会毁了他们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可笑,我甚至都没有跟她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她也一直——好吧,她跟别人介绍我的时候,只说我是她家亲戚,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她的朋友。”雷凡的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多少还带着那么一丝无奈。 一段不被对方承认的感情?或许是因为兰溪脸上现出的怜悯的感情让她受伤了,所以雷凡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想在娱乐圈有大的发展,就绝对不允许有男朋友。那时的圈子,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开放,而且恋爱这种事情,好像在艺人公司里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雷凡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段感情,他几乎是完全照着胡梦说的话去做,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违抗,大部分时间的爽约甚至还有她总是会失控的情绪,都没有让雷凡放弃那段感情。 “我是认真的,从来都没有那么认真过。到现在也是,从她之后,再也没有别的女孩子会让我动心。”雷凡的脸上带着一丝心痛,“我真的很恨我自己,那时没有能力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如果我有现在的物质生活,那我就真的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养你。可那时的我,连养活我自己都成问题。” 一段青涩又带着一丝甜蜜的恋情,终于在几个月之后划上了句号。胡梦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踪影,只是给他留了一张贺卡,告诉他说,自己被选中去某个不远的地方培训,她还有自己的梦想要追求,所以,希望他能忘了她。 说到这里,雷凡吃惊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就这样?可那和欧阳芳有什么关系?”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雷凡长吸了一口气,“兰溪,你那么聪明,还猜不出来是为什么吗?什么培训,什么追梦,都只不过是借口而已,她嫁人了,是一个很有钱的公子哥儿。而那个从中间牵线搭桥的人,就是欧阳芳。当时他们在同一个剧组,而且——据说那个男人最初的目标,就是欧阳芳。” 九十九,偏执 那是雷凡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打击,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眼中纯洁得像是天使的胡梦,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会嫁给了一个有钱的商人。她可是曾亲口跟自己说过,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抱起一座奥斯卡,虽然了她自己也觉得那种梦想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但她当时几乎是双眼放光地对她说,只要有梦想,而且朝着那个梦想去努力的话,就算达不到目标,也会有所收获的。 “我认识的胡梦,绝对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她不是那种物质女孩,那时的我,也从来不会在我的面前提起别人用了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之类的。她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嫁给了那样的男人?”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雷凡依然还是气鼓鼓的。 “你怎么知道是欧阳芳捣鬼?”兰溪感觉一口老血就在胸口,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也会发生?难不成欧阳芳是耍了什么手段吗?还有雷凡口中那个冰清玉洁感觉完全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胡梦,真的是那么单纯吗? 这个问题让雷凡沉默了一阵子。过了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说,“其实就在我拿到那张贺卡半年之后,胡梦来找我了。当时她——已经有了那个商人的孩子。” 对雷凡来说,那是一场不愿意回想的悲剧,最初的他欣喜若狂,把她带到自己的小房子里。那两天是对雷凡来说,是现在回想起来都会激动到双眼放光的。但直到胡梦告诉他,她已经结婚,而且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时,他彻底傻眼了。 对他来说,这一次胡梦的出现,简直就是失而复得的至宝。可结婚的事实却让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那是事实,他并不是那么粗心的男人,她的确没有了之前的少女感,而且脸上也写满了不快乐。 他疯狂地想要为什么,可是怕吓着了胡梦,他不敢问,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雷凡说到这里的时候,多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时的胡梦像是下了极大决心才告诉他,她是在剧组的酒宴上认识的现在的丈夫,那场酒宴,原本是为欧阳芳准备的,而且欧阳也知道,那位富商的目的,就是打算想要跟欧阳芳在一起。当时她原本不打算去的,可欧阳芳非要拉她过去。没想到那个男人就真的看上了她,随后就用十分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她,而且许诺说要娶了她。她之所以去找雷凡,是因为婚后那个男人对她并不好,经常在外面沾花惹草不说,时不时还会对她动手。她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雷凡在一起。 兰溪默默地听着这个故事,曾经是谁说过来着,太阳底下从来都没有新鲜事。当初林丽莎不也是用同样的借口打发了王大朋吗?为什么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理智的男人,也真的信了她? 最要命的是,看雷凡的样子,真的恨极了欧阳芳。提到欧阳芳的时候,依然咬牙切齿,“那个女人,真是太狠了!她怎么能陷害一个刚刚进入这个圈子里的新人?胡梦是那么的单纯,她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孩子,就那么被毁了。” “所以这就是你报复的原因?”兰溪反问了一句。 雷凡看了她一眼,无奈道,“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吗?难道你认为我这么报复她不对吗?哼,当时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她出演的配角,风头几乎都要盖过了主演,可笑的是,她对外面还一直都是女强人的角色,从来没有跟别人传过绯闻,甚至心甘情愿地当起了剩女。我看她啊,就是包藏祸心,所以,我一定要找出来她的丑闻。” “你亲自问过欧阳芳吗?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生成功地嫁给了一位富商,我想——这在当时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是吗?最起码,她是嫁人,而不是做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兰溪小心地提醒雷凡。 雷凡瞪了兰溪一眼,“你懂什么?青春是多少钱能买得来的?梦想是花多少钱能买来的?还有我和胡梦是真心相爱的,就算我现在有这么多的财产,谁能还我一个天真又无邪的胡梦?你不会懂的。这么多年来,我花了很多的时间,甚至曾经遇到过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孩子,但是真的不一样,她是唯一的一个,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过得很幸!而我,也同样的不幸!对这样恶毒的女人,难道不应该报复吗?” 雷凡眼中的恨意十足。他忍不住瞪了一眼兰溪,“哼,我以为你会理解我这个已经人到中年的男人。不过我也能理解,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这辈子的真爱的。本来我们的生活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原本我是可以和自己最爱的女孩子结婚,可现在呢?哼!” “你花了那么长的时间,都发现了什么?你别告诉我,当然你进入这个行业,仅仅只是为了想要报复欧阳芳吧?”兰溪一脸被打败的神情,眼前这个雷凡,看起来明明是很精明能干的男人,怎么在这个事情上,就钻起了牛角尖呢? 这个问题让雷凡愣住了,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提到过这个问题一样,他低下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是啊,成为一名媒体记者,然后完全进入娱乐圈,再到后来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公众号,这些都是——怎么说呢?都是我当初没有想到的成就。可能只是巧合吧?欧阳芳,我的确也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只知道——她一个人的时候会抽烟,没有朋友,甚至连女性朋友都少得可怜。” 兰溪不由得眼前一亮,看起来,应该可以从雷凡的口中知道更多有用的消息。歪打正着,她的兴趣瞬间被勾起了。 “你为什么要用那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怎么有种上当的感觉?”雷凡很快恢复了理智,就好像之前那个情绪激动的男人,只是鬼上身了一样。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一定很了解欧阳芳,那能说一说这几天你都观察到了什么吗?尤其是在出事的时候,你都注意到了什么?或者拍到了什么照片?”兰溪严肃地追问。 一百,无辜 雷凡先是保持了沉默,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里得出点儿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能暗示他点儿什么。让他失望的是,兰溪好像只是随口提了这么个问题,她只是看起来很认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好吧。”雷凡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十分谨慎的出声了,“事实上,我也是很偶然的听说悬崖山庄入驻了一个剧组,本来只是打听一下消息,萧望的名气太响了,而且有关他下一部电影的新闻,是绝对不允许被炒作的。我没想到他还会选了欧阳芳作助手。你看看,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本来我只是打算拍几张照片,在电影上映之后,借着那个热度可以把我们公司炒作一下。可是你的出现,让我改变了想法。本来我是打算找机会给你做个专访,那样可能对我们公司来说,是个难得的蹭热度的机会。我来的那天——也就是莉莉出事的那天,我都想好了该怎么打招呼。当时看到你也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角色,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当时我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意外发生的时候,我在拍你的照片。” 雷凡虽然说得很含蓄,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很肯定的,他的名字无论是萧望还是欧阳芳,都是非常熟悉的,而对他本人却并不熟悉。换句话说,如果当时他报上自己的大名,马上就会被请出去,甚至可能还会让他惹上官司。 雷凡原本并不打算进入拍摄现场的,他懂得这一行的规矩,自然不希望自己太过惹眼。“萧导演这样的人, 恩?兰溪瞪大了眼睛,这个家伙是不是弄错了对象?可她将那些疑问都藏在了自己的心跟,并没有发问。 “我到达这里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当时没有马上进入现场,人太少的时候,总是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虽然我很低调,但是混在群众演员和山庄的工作人员里面,总不能太显眼了。”雷凡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摇了下头。 他果然是一个很狡猾的人,如果不是兰溪特别留意到了他,如果不是真的出了那么一次意外,恐怕谁都不会听意这样一个看起来完全不起眼的男人。 但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第一,雷凡并不知道第二天要拍摄的内容是什么,第二,他也不知道第二天莉莉会顶替温蓉的角色。对他而言,电影换不换角色,完全不可能会成为他们关注的焦点,除非那两个原本就是名人,而且还要借着这个机会再炒一把。 “其实的事情你就不用问我了,说实话,当时我也吓得够呛。那可是我长这么大——应该说长这么老第一次亲眼看到人的死亡,太震撼了。其实开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那是在演戏。当时我还在想,这个演员的演技看起来很厉害啊,那种痛苦的感觉,真不是人人都能演得出来的。没想到居然会是真的,跟你说,这几天晚上一闭眼,我就能想到那个女演员痛苦的样子,真他妈的太刺激了。我连睡觉都不敢关灯了。”雷凡的情绪看起来多少还有些小激动。 兰溪皱了下眉头,这是一个很坦白的男人。就目前得到的资料来看,雷凡完全就是一个局外人,她轻声问道,“那当时你是什么想法?” “当时我认为是个恶作剧。”雷凡的回答很坦然,甚至可以说,他的态度多少看起来有些滑稽,“你看看现在的这些小年轻,有几个做事情会考虑后果的?三年前其实我是来过这里的,当时有人恶作剧,不是给某位演员的杯子里加了什么来着?导致了其中一位演员过敏,听说差点儿休克了。幸好那个镇上的医院配套设施还算是齐全,总算是没有惹出什么大麻烦。所以,当时我认为那应该是一起事故,只是好奇谁才是那个愚蠢的人,可今天你们抓到了凶手不是吗?那个叫——叫什么来着的男人?我记得他的女朋友叫季歌,三年前也是因为意外送了命对不对?” 难道自己是发现了一座宝藏吗?兰溪多少有些惊喜,她万万没有想到,从雷凡的口中可以说出这么多有意思的细节和故事。暂且不论这其个有多少是他自己的判断,但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雷凡的记忆中绝对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定三年前的事情,也能从他的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果不其然,严肃地批评过邱少华的薄情之后,他提到了季歌,在他的眼中,那是一个很奇特的女孩子,明明应该是一个很自立的女性,可偏偏非得要把自己和邱少华拴在一起。 “他们两个已经举办了婚礼。”兰溪皱了下眉头,作为一个出入剧组那么长时间的雷凡,为什么不知道这个细节,“这不也是一种传统嘛,在某些地区,一旦举行过婚礼,就等于承认了两个人的婚姻。所以,季歌对他要求比较严格,也很正常吧?” “正常?我的天,那还真是太可思议了。季歌看起来就像是在带着一个小朋友过家家一样,从头管到脚不说。哦,也难怪,有些女人的控制欲,很多时候就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雷凡叹了口气。 兰溪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追问。 雷凡的态度完全恢复了之前的高傲,他慢条斯理继续道,“哦,作为一个守法的公民,我想要跟你说的是,那天早上开拍的时候我是跟其他工作人员一起进来的。出事的时候,或者说在出事之前,——我拍下了一张照片。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原版的电子照片。” 雷凡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照片,递到了兰溪的面前。照片拍的正是莉莉在接过药碗的那一刻。照片是从侧面拍过去的,准确的说,这张照片正对准的是被镜头扫过的兰溪,从这里看过去,正好能看到莉莉侧面的动作。 跟视频比起来,照片中能看出更多的东西。兰溪惊喜地发现,就在莉莉坐着的沙发下面,有一个闪光的东西,虽然暂时不能肯定是什么,但根据大小判断,那应该就是那张被涂了荧光的卡片。兰溪几乎是下意识将那张卡片上的内容背了出来,“通往地狱的大门已经打开,死神向你张开怀抱。” “如果你真的愿意,我会拯救你的灵魂。”坐在一旁的雷凡,几乎很自然地跟着接了一句话。 一百零一,灵光一现 兰溪一脸惊奇地看着雷凡,连声问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在念台词吗?多经典的对话。十年前曾经拍过的一部电视剧,不过现在大部分的人可能都已经不记了。毕竟那时最火的还是港台剧。”雷凡皱了下眉头,“那是一直都深爱着女主角的男配说出来的台词。换作现在的说法,他是黑化了。你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看你的年龄——就算是记得里面角色的名字,但这样台词你也怎么会背下来?老实交待,没人的时候,是不是自己经常刷八九十年代的电视剧?” 居然是台词?怎么可能会是台词? 看起来,真的有必要再认真地做一些工作了。兰溪皱了皱眉头,随后认真地写了那部电视剧的名字。就在写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心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一些想法。 “那么郭晴死的那天晚上,你应该并没有离开对吗?那么大的风雨,就算你真的有所准备,恐怕也会被留在这里吧?我很好奇地问一下,你住在了什么地方?“兰溪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 “你咋知道?”雷凡一脸的惊奇,连自己的家乡口音都带了出来,“你之前就已经留意到了我?乖乖,不会吧?” 兰溪小心地提醒他:“那两天发生了太多的意外,郭晴她们从山下回来之后,这里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你在内,都是很可疑的。” 这话让雷凡瞬间生气气来,语气也变得多少有些严厉,“那天晚上为什么都没有做过,就是混在群众演员的大通铺里睡了个觉,东边那排房子里,离这里距离不算近吧?反正那里横七竖八躺的都是人,没几个是很熟悉的人,我自然也什么都没有看见。哦,如果你非得让我说听到了什么声音,我听到了哪边窗户上的玻璃被风刮坏的声音,除了这些之外,什么都没有。” “猫叫的声音?或者是看没看到过什么东西?”兰溪继续追问道。 雷凡多少有些无奈,他看了看兰溪,那些原本打算冲口而出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叹息,“大通铺里睡觉,当然是越早睡着越好,不然的话,什么声音都有。我是被那通玻璃碎掉的声音吵醒的,后来又睡着了。” 这个男人知道的绝对不只是这些,兰溪和他的谈话当然还在继续。不知道为了尽快从这一堆麻烦中脱身而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雷凡一直都保留些什么。 “好吧,现在我想提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对欧阳芳那么熟悉,那么,我想她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她身边的朋友,你都有所了解吧。那你还有其他东西可以提供给我们的吗?比如说,这几年来你观察到了什么?有可能和这两起事件有关的东西?”兰溪循循善诱,她当然知道,雷凡既然如此记仇,必然已经调查过欧阳芳所有的东西。 这话果然让雷凡怦然心动,他闭上了眼睛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说的不错。可这个剧组里嘛,能看到的东西并不多,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和那个何如走得很近,和萧望的关系很一般,我很怀疑萧望和她之间有更亲密的关系,可没有证据,也从来都没有过他们两个之间的传言,就好像他们两个就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不过,我关注过欧阳芳的微博,几个月前,准确地说,就是钱氏庄园的前主人出事的时候,欧阳芳曾经在微博上靠谱了一个知识,上面提到了怎么样能迅速地杀掉一个人,而且完全没有任何痛苦。” 这句话让兰溪的心头一震,不只是因为雷凡提到的这篇文章,更因为林丽莎和钱为先之间的爱恨纠葛。 雷凡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当时他就举报了欧阳芳的这篇文章,因为里面提到了那些致命的毒药。可没想到微博的客服并没有采纳他的说法,因为那些是随随便便都可以在任意一本医学或者是化学相关的书上可以看到的,欧阳芳只是做了一次科普,所以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兰溪突然被他逗笑了,“为什么不去找一找欧阳芳,跟她认真的谈一谈?你做了这么多的工作,可她似乎完全不知情不是吗?” “哼,早晚有一天,她会栽在我的手里的。”雷凡依然还是那么的愤愤不平,“有一句老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那笔账我早晚都会跟她算的,到时候我会让她连本带利都还给我!我要扯下她的狐狸皮,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真面目。” 敲门声再度响了起来,推开门站在门口有些犹豫的是欧阳芳,她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妆,只不过原本挽起来的头发,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完全放了下来。 这是一出很搞笑的场景,雷凡猛然间站了起来,眼睛里还带着怒火,而欧阳芳只是客气地冲着他笑了一下,只是礼貌地笑了一下而已。 “我——打扰了你们的对话是吗?”欧阳芳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尴尬,她又看了一眼雷凡,“对了,其实是我听说,你叫雷凡对吗?我觉得如果你们谈话结束的话,萧导演和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聊一聊。” 如果此刻可以肆无忌惮的大笑,兰溪保证自己会笑到肚子痛,她正想要拒绝,没想到雷凡居然答应了,“既然都已经被你们认出来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随时会奉陪到底。” “我想在那之前,你们也可以谈一谈关于胡梦的事情。”兰溪适时地在边上加了一句。 果不其然,在这句话之后,雷凡几乎是一脸愤怒地瞪着兰溪,而站在门口的欧阳芳,显然是一头雾水,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长长地哦了了一声,“天哪,胡梦。是这个名字,我都忘了,那个女孩子。怎么会突然提起她?她不是早就成了富家的少奶奶了吗?” “看起来,我们真的有一笔糊涂账得算一算。”雷凡站了起来,朝着欧阳芳一脸严肃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现在我们的谈话就可以开始了。” 突然插进来的何如,一脸紧张地走了进来,正好挡在两个人的面前,她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形,连声道,“兰溪,我们家彤彤来找你了吗?她说想要散散心,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真是急死了我。” 一百零二,心急如焚 欧阳芳和雷凡离开了,那两个人心情截然不同,而欧阳芳的样子十分兴奋,显然对能在这里见到雷凡十分高兴,在他们两个离开的时候,兰溪甚至还听到了欧阳芳多少有些激动的嗓音,甚至还有说了几句对雷凡的恭维。 雷凡以为的阴谋,恐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无论如何,在兰溪看来,欧阳芳并不是那种浅薄的女孩子,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们两个能冰释前嫌,这对兰溪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何如看起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之前那种轻松的情绪完全不见了踪影,看着兰溪的眼神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她和兰溪闲聊了几句,随后假装不经意地询问雷凡的身份。当听到雷凡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像是突然间松了一口气,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他啊,差不多应该算是本市娱乐界的标杆了,还好他没有插足娱乐圈,要不然恐怕我们公司又多了一个竞争者。这下子不用太过担心了。有他在这里,这部电影的热度想炒不起来都难了。” 他真的那么大名气?兰溪的心中还是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听他说话的脑回路,绝对不太可能是什么霸道总裁的身份。 “他来这里,跟芳姐有关系吗?”何如之后又问了一句。 兰溪很自然的摇头,心中不由得苦笑,恐怕那笔糊涂账,到时候得欧阳芳自己去解决了。 何如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不等兰溪开口,她就像是开了机关枪一样,“我说兰大姐,你们到底在忙些什么啊?邱少华不是已经被抓起来吗?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怎么还是问过来问过去?那个叫什么的来着——李姝?对,她还抓住我的胳膊说了半天的话。她也只不过比我大了几岁而已,怎么唠唠叨叨跟个老奶奶似的。还有那个雷凡,跟芳姐很熟吗?据我所知她好像并不认识他。” “很好奇地打断一下,那个雷凡很有名吗?”兰溪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雷凡?这个名字你不知道?就是那个经常在娱乐圈里混的那个大神?听说他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总会莫名其妙地爆出一些大料,他怎么会跑这里来?天哪,他不会是奔着那起案子来的吧?如果真的是,那真让人头大。你也知道,很多时候,我们做这一行的就得这样。”何如多少有些不满。 何如很自然地跷起了二郎腿,身子有些倾斜地看着兰溪,眼中那些和善的笑容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看起来十分焦虑的表情。这并不是兰溪第一次近距离地面对着她,但却是第一次看到情绪多少有些失控的何如。她像是想要打听什么,不停地眨着的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芒。 直到此刻,兰溪第一次注意到何如身上的驼身大衣和欧阳芳的一模一样。不得不说,就算是对衣服不怎么讲究的兰溪,也注意到茧形大衣对欧阳芳来说十分合适,穿在她的身上能恰如其分地展现她的身材。但这种样式的衣服穿着个子矮小的何如身上,简直就是一种灾难,掩盖了她身上所有的优点不说,还将她多少有些驼背、哈腰和个子小巧的缺点全部展了出来。如果再给她搭上一个奢侈品的包,再加上一双坡跟鞋,那她很显然就是一个城乡结合部走出来的时髦大妈,可她却是周彤的经纪人,这名头摆出去就能让无数人羡慕不已的名人! 还不等兰溪开口说什么,何如就有些急躁地开口了,“兰溪,周彤请你来这里到底是帮忙的还是捣乱的?既然连邱少华都已经抓起来,你们不干净收工,好让我们开始接下来的工作,怎么还想在这里添乱呢?你看不出来芳姐现在有多着急吗?人抓都抓了,怎么还要再给我们添乱呢?就连我们家周彤的情绪都有些不太对了。你不会还想要追查郭晴的事情吧?那还有什么可查的?她可能是因为害怕自杀了,也可能是因为邱少华觉得杀一个人不过瘾,所以又找了个机会在郭晴的酒杯里下了毒,这还有什么好奇的?” 这样的话是从何如的口中说出来的?不容质疑的语气还有自以为是的结论?兰溪虽然没有太过惊奇,但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吃惊,同时毫不留情地反驳道,“你怎么肯定邱少华一定是真凶?你真的能拿出证据来吗?郭晴自杀的理由呢?作为一名准警察,我想我们的目的是查出真正的凶手,而不是稀里糊涂地就结了这个案子。如果你有了什么可以定案的证据,可以提供出来,但是绝对不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呵呵——”何如的表情看起来依然还是那么的不友好,“证据?现在你还问什么证据?该查的应该都查了,该问的也都问了。现在连莫名其妙地都叫过来了,接下来不会要查我们家周彤吧?那个叫哦,对,叫李姝的女孩子,上一次我和芳姐的确是去看过她,再怎么说都是要来这里拍戏的,又是钱公子主动提供帮助,我们当然也要意思一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认为我那么做也是有私心的吗?” 此地无银三百两?兰溪感觉何如的智商已经下线,怎么会莫名其妙地问出这样的话来?她故作深沉地并不说话,只是淡定地看着何如,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呀,就是把人心想得太善良,又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从前我听林丽莎说你活得简单,我还当她只是随口说说,想不到你还真是头脑简单。其实事情本来就很简单不是吗?郭晴心中有鬼,莉莉虽然死了,可她还是捏着郭晴的把柄不是吗?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万一莉莉把那点东西放到了网上,或者是设定什么时间自动上传,到时候她还怎么活着?别忘了,虽然整个影视圈一直都被别人非议,但对艺人的道德要求越来越高了不是吗?”何如又像是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大堆。 车轱辘话没有必要再度强调。那种莫名其妙地冷到骨子里的感觉,又一次在兰溪的心头闪过。整个剧组里一直都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氛,两起悲剧似乎并没有让它消散,反倒越来越浓厚了。 一百零三,露出马脚 几次的问话,何如都没有表现出来明显的恐慌或者说是紧张,她的表现多少让兰溪感觉有些意外——这里的其他人虽然也比一般的人表现出来的淡定,但何如的表现显然更引人注意。 在提到郭晴和莉莉的时候,她会瞪大了眼睛,同时像是在用力地提醒着别人,她是周彤的经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到了周彤,更不能影响到了这次戏的拍摄。这态度之中,是不是也透着某种古怪。 兰溪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这里的事情真的是太让人劳神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要好好的给自己放个假。平日里不知道你都会忙些什么消磨时间?听这里的人说,你一向跟欧阳芳的关系不错对吗?” “我们偶尔会一起出去喝喝茶、看看电影,有时候也会一起逛街,但是不那么经常而已,你也能看出来,芳姐的身边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朋友。”何如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平静,但嘴角得意的笑容已经出卖了她,她甚至有那么一点沾沾自喜。 “你很喜欢她对吗?不会也是她的粉丝吧?”兰溪很自然地插话问了一句,同时用手指托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不知道为什么,何如那双小眼睛里瞬间像是多了一股怒火,又像是不满,她的脸也跟着涨得通红,随后这张脸变得多少有些狰狞,那些原本可能冲口而出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她气鼓鼓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芳姐只是熟人而已,或者比其他人的关系要密切一些,但是你这样开口问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中是有痛点的,兰溪已经再度确认了这一点儿。这个外表并不出色的女孩,但就像自己早已经给出的判断那样,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那她心底里到底都藏了些什么?谋杀,绝对不太可能是某个愚蠢的女孩子做出来的,当这个念头从自己的心底浮出的时候,连兰溪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是她的粉丝。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们的乔队长是欧阳芳的粉丝吗?”兰溪的解释多少有些牵强,但她知道,这句话会吸引何如所有的注意力。 “哦。我以为——事实上,我对那些老电影什么的,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只知道芳姐年轻的时候演过一些电视剧。”何如像是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这几天我被弄得精疲力尽,我真的不应该这么紧张的。可是你应该理解的。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你也看到了,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是这么复杂。”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用那种你懂得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而言,更是要万分的小心爱护自己的名声。所幸的是,我们家彤彤是幸运的,她能遇到钱公子,所以不用担心其他的男人像是苍蝇一样的围上去。你看看,不管是郭晴、莉莉还是温蓉,除非真的像是凌玥和凌瑶那样,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但是又不怎么好惹的女孩子,都会惹来麻烦的。有些男人的品德就是败坏,就拿李慕秋来说吧,明明喜欢的郭晴,但是莫名其妙地却又跟莉莉混到了一起。如果他真的想要使坏,哪怕真的只是透出去一点儿口风,说郭晴暗恋他,那郭晴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说到这里,何如像是努力地想要说服兰溪,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一点点的事情,就会完全毁掉一个女孩子的星途,更何况还有一些很有心机的人,就等着看你的笑话。” 兰溪安静的听着,的确,何如的样子很认真,应该是在一本正经地分享着自己的经验。兰溪趁她停顿的功夫,问了一句,“你喜欢这个圈子吗?” “不。事实上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反正我也不是演员,和这个圈子的关系也不大。在我的眼中,只有成长空间和没有成长空间两种。”何如的回答干脆利落。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何如轻叹了口气:“这次的意外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这其实一点儿都不客套话,虽然那两个女孩都不怎么惹人喜欢,但最起码郭晴还是个不错的女孩。” 的确,跟莉莉一心不择手段地往上趴比起来,郭晴是那种很在意自己形象,而且努力想要把自己打造成明星的人。相比之下,说不上谁更高明一些。 “如果以经纪人的眼光来看,你郭晴和莉莉,你会选哪个?”就在谈话结束之前,兰溪冷不丁给出了这个问题,而且一脸严肃地望着何如。 “两个死人?恩?”何如一头雾水,再度恢复了之前多少有些迷惑的神情,“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很搞笑吗?不过,事实上,我可能喜欢莉莉更多一些,因为她没有替自己树立一个什么形象,换句话说,她并没有给自己定位,对我们来说,更容易包装一些。最重要的是,她做人没有底线,只要有需要,让她做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而郭晴嘛,她给人的印象,或者说她故意给自己设了一个单纯的人设,后期对我们来说想要再怎么包装,恐怕都要基于这样的前提。不过,从最实际的问题来考虑的话,她们两个我谁都不会选的。” “为什么?”兰溪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何如像是一早都在等着她这样的问号,所以唇边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哼,如果我和我的公司真的打算再签什么人的话,那对郭晴和莉莉来说,本来就是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她们不拼个你死我活才奇怪。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圈子里我们见得可真是太多了,所以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悲剧,她们两个绝对不可能会成为我的目标。” 两个人都沉默了,兰溪知道她们的对话已经接近尾声了。兰溪还在皱着眉头思考,一言不发。何如慢悠悠的起身,像是无意又像是刻意,她慢条斯理道,“我觉得,你真的不应该把这些东西想得太过复杂。” 一百零四,兰溪的担心 对所有人来说,这是一顿十分轻松的晚餐,邱少华被带走了,所有的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就连萧望和欧阳芳的情绪看起来都轻松了不少。高雨洁显然努力让晚餐看起来十分丰盛,甚至还特意让厨师准备了浓浓的蘑菇汤。 欧阳芳的心情大好,她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雷凡已经被允许离开了,他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并且保证只要有需要,随时都会赶过来。但李姝却主动提出留下来,说是为了报答钱子鑫和周彤的恩情。 对乔智和兰溪来说,这会是一个很艰难的夜晚,他们商量之后,决定连夜将所有的谈话纪录再对比一遍,需要找出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矛盾之处,同时还要安排好明天的行动。 对乔智来说,这顿晚饭吃得并不轻松,他进入餐厅的那一刻起,就受到了十分热情的邀请,所有的女孩子瞬间变成了他的粉丝。 欧阳芳和兰溪同时吃过完饭走出餐厅的,出来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是完全隐藏起来的。根本不等兰溪开口问,她就忍不住分享了那个天大的好消息:雷凡答应他们做好保密工作,在警方的消息没有公布之前,他绝对不会对外透露出一个字的。 当然,这不是欧阳芳兴奋的原因,果然正如兰溪猜测的一样,胡梦和雷凡之间所谓的爱情童话,还是被无情的现实打破了,在雷凡提到胡梦的时候,欧阳芳就想起了当年剧组里那个看起来很简单的女孩子,还有那个明面上是为了追求欧阳芳,但是却给全剧组的女孩子都要送花的富豪。提到这个的时候,欧阳芳特意说出了几个名字,这几人都可以替她说过的话作证的。最重要的是,当年在雷凡眼中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自从进了剧组的那一刻开始,就在不停地寻找机会,想要找到一个有钱人嫁了,而表面上看起来对欧阳芳穷追不舍的富豪,一直都在跟其他的女孩撩个不停。后来,在胡梦的设计之下,两个人半推半就才有了那一段婚姻。 欧阳芳并没有过多的描述那样的细节,她害怕事实会伤到雷凡,只是淡淡地提醒雷凡,那时剧组中所谓的恋情其实很多,每个恋爱中的女孩子,几乎都会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恋情,而只有雷凡眼中那个单纯的胡梦,从来不承认自己有男朋友。 自己视如珍宝的女孩,却轻易地投入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怀里,这对雷凡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欧阳芳对雷凡对自己的指责并不打算辩别,她只慢条斯理地指出,那位富商给了胡梦想要的生活,她既然是为了钱的目的嫁了人,那就不要再期望什么所谓的爱情。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怪。”欧阳芳的表情淡淡的,脸上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无奈,“我还以为雷凡真的是那种会理智到冷静的男人,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幼稚起来真像个孩子。不过,我真是替胡梦那个小丫头觉得可惜,如果她有眼光,当年选择跟雷凡在一起,现在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幸福。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但好歹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不是吗?如果嫁了一个不爱自己、自已也不爱的男人,那得受几十年的折磨,简直太痛苦了。” “说的不错。”兰溪忍不住笑了一下,“其实当年读书的时候,我们同宿舍的人也讨论过这辈子到底是嫁一个爱自己的,还是自己爱的。” “哦?你的答案呢?”欧阳芳的兴趣瞬间被勾起来,她一脸好奇地看着兰溪,就好像这样的话题不应该从兰溪的口中说出来一样。 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的结论,当然谁都没有说服谁。不过,在我看来,如果真的要选,可能还是要选一个自己爱的吧?毕竟生活是现实的,到时候遇到了这样或者是那样的问题,总有一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对婚姻妥协不是吗?最起码那个人,是自己曾经爱过的。” 这句话让欧阳芳真的笑了起来,“听你的口气,好像自己都已经是个四五十岁的人。你会不会把这一切都看得太开了?” 这也只是让兰溪跟着笑笑。一阵寒风吹过,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同时裹紧了衣服。冬天就要来了,进入到楼里,这样的季节,里面的温度更冷。据说高雨洁已经让人清理壁炉,打算用起来了。 走在欧阳芳的身后,兰溪能感觉到,欧阳芳的确是那种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女人,她的打扮并不招摇,得体而又舒适。上身厚厚的薄羽绒服再加上深蓝色的天鹅绒运动裤,让她看起来很年轻。 几乎是很自然的,欧阳芳邀请兰溪去自己的房间享受了一杯柠檬茶。兰溪当然明白,这是一场并不太友好的谈话,欧阳芳的邀请,恐怕也代表着整个剧组的态度。 她多少有些挑剔地抱怨,这里的柠檬不太新鲜,因此调出来的茶也没有之前的味道那么好。不过,在这样特别的日子,也只能勉强凑合一下了。 房间里多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兰溪看到欧阳芳的床头放了两盒牛奶,垃圾桶里还有一个已经废弃的包装。 “我这几天其实一直都睡不踏实,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欧阳芳的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很显然,她注意到了兰溪的目光,“听说睡前喝一点儿牛奶会让人好好睡一觉,所以我特意问高雨洁要了牛奶,她可是满脸的不高兴,毕竟,现在这里想要运点儿东西进来,并没有那么容易。你们打算就这么结案了吗?今天晚饭之前,何如来过我的房间,跟我抱怨了一大堆。” 何如的态度,似乎也代表着这里大部分的态度,她们希望这里的一切赶紧结束,好让一切马上再恢复平静。 出乎兰溪的意料之外,欧阳芳皱了下眉头,“如果说邱少华真的想要杀了温蓉,却因为临时换角色杀了莉莉,之后又再度出手,这样的解释似乎能说得过去。那么郭晴呢?你们不是之前偏向于她也是被谋杀的吗?” 一百零五,针锋相对 “事实上,我们也没有查出太多有利的证据证明什么。事情看起来有些奇怪,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兰溪打起了太极,很自然地将这个问题又推给了欧阳芳。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只是两个人的笑容看起来都多了那么一点儿苦涩。欧阳芳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语速也变得非常慢,“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事实上,对郭晴我了解得并不多,但我很确信的是,她是一个头脑很清醒的女孩子,如果她真的要自杀,或者说,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不得已自杀了,可怀孕这件事情,警察们一定会查出来的,到时候新闻说不定也会爆出来。那反倒得不偿失了。最重要的是,她前一天晚上并没有想要自杀的意思不是吗?” 可惜的是,郭晴在这里关系最近的是周彤,但是周彤对她了解得更少。 郭晴对兰溪来说是个巨大的谜团。事实上,就连坐在她身边的欧阳芳也是如此。无论是住处还是用品,欧阳芳似乎完全抹杀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印记。 “郭晴的那个男朋友,你们已经去打听了对吗?他是不是也会被带到这里来?”欧阳芳突然之间提出了这个问题。 兰溪点了点头,“他知道得东西应该不多。我听乔智提了一句,好像他也并没有那么重视这一段恋情,提到郭晴怀孕的时候,他的态度好像——就像是说到了别人的事情一样,我想应该也是一个不怎么会负责的渣男吧?” “我知道,你是想说这个圈里的感情真乱对吧?”欧阳芳多少有些无奈地笑笑,“圈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恋爱和失恋,在这里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待时间久了,就会觉得这个圈子很无聊,但事实上,我认为大部分的时候,是人们过于重视这些东西了。毕竟,演员们也是人,他们有时候也会想要让自己的生活保持新鲜感。婚姻对这些人来说,恐怕是最不能接受的,不过,现在跟从前还是不太一样了,已经有些粉丝能接受自己喜欢的明星有了喜欢的人,对整个圈子里的人来说,这不仅是一种进步,可能也会促使这里的风气会变得更好一些。”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像莉莉那样的人,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兰溪很自然地多问了一句。 欧阳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甚至是反胃的表情,她勉强叹口气,“还好,像她那样的人,在这个圈子里并不多。圈子里的流言蜚语,不都是这些长舌头的女人传出去的吗?就好像她们永远都觉得这个圈子不够乱似的,永远都希望能多翻腾出来点儿浪花。最重要的是,这不只是女人的通病,有些男人也会跟着一起打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时候,哪怕只是新换一双鞋子,也会被他们认真地议论。挺正常的,毕竟大部分的时间里,尤其是在等着拍片的时候,还是挺无聊的,他们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消磨时间。” 所有的人吗?还只是莉莉一个人?兰溪惊讶地看着欧阳芳,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就连看法也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像她这样的人,真的不太适合这样的圈子。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欧阳芳很自然的苦笑,“我们拍戏的那个时候,大家都是非常认真的,拍戏就是拍戏,不只是换了身衣服,背上了那些台词就能拍戏了,而是要让自己全身心的投入。要不然,怎么会有四大名著那么经典的作品?不是说现在的演员们天赋不够,而是觉得他们的心思都没有放在演戏上。——跟你这个圈外人说这些,真是不太合适。”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不过我还是很庆幸我能跟萧导演合作,除了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他总是会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里,他还是那种对艺术很有追求,而且有时候为了艺术创作愿意付出更多心血的人。不过,眼下唯一失控的是,你在这里,如果乔队长也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我不认为他们两个真的会和平相处,你应该看得出来,萧导演是那种追求完美的人,而在他的眼中,现在认定了你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女神。” 如果不是柠檬茶太好喝,兰溪一定会忍不住全吐出来。她笑得前仰后合,“女神?天哪,是女神经才对吧?怎么莫名其妙地扯到了我的身上?我可没有那么浪漫,会莫名其妙地爱上一个才见了几次面的男人,而且我也不认为他真的会认真。” 这句话似乎让欧阳芳松了一口气,不过她的表情多少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特别。 敌意?就在兰溪猛然间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了欧阳芳眼中的敌意,虽然只是那一瞬间,甚至连她都在怀疑那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但绝对不用怀疑,她曾经看到过那种敌意,只是忘了曾经是在谁的眼中。 对话没有必要再继续了。兰溪是个敏感的人,她不知道对话如果继续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但是,认真地回想,她注意到了欧阳芳情绪的变化,还有藏在她嗓音里的那种不愉快。就在兰溪放肆的笑起来的时候,她也只是礼貌地保持了沉默。 “其实回想起来,多少有种宿命的感觉。三年前的季歌在这里送命了,三年后,又是两条年轻的生命,还好那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不然的话,可能还会多搭上温蓉这一条命。曾经我以为,三年前发生那起事件的时候,悲剧可能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当年轰动一时的道具枪造成的误杀事件,不是已经搭上了一条年轻的生命吗?最起码道具师的安全意识还是应该有的。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既然所有的人都知道季歌跟她的男朋友闹起了不愉快,那多少还是应该防备一些。可没想到,所有的人似乎都选择了视而不见。”欧阳芳突然莫名其妙地提到了这件事情。 一百零六,失控的证言 欧阳芳的情绪多少有些失控,她扬了扬眉毛,语速也随之变快,“可是那些人不仅什么都没有做,而且还在警察们进行调查的时候,竭力地证明那是一场意外,是谁都不可能控制的意外。就连那个后来被送人监狱的演员,也是被查出了其他的问题,所以才会被惩罚。邱少华呢?不只是好好的活着,看起来活得还很开心。不是我不信任警察,而是如果之前邱少华真的被抓起来了,那么今天的的悲剧,是不是有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欧阳芳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扬了一下自己的实,搭在自己的额头上,过了一会儿才连连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提到这件事情的。事实上,可能真的是因为这座山庄里的气场不太好吧,每次来这里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太好了。” 这个偌大的房子的确让人感觉不太舒服,兰溪也有着同样的感觉,不过她也仅仅只是认为这里和她自己的审美不太搭配而已。 兰溪多少能确认,欧阳芳一直都在暗示什么,可她并没有明白的说出来。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很清楚,过了今晚,一切都会不同。 出了欧阳芳的房间,她本来是想要再和李姝谈一谈的,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李姝胆子太小的缘故,她坚决要将谈话放在兰溪工作结束之后,并且再三强调,一定要睡在周彤的房间。 很自然的,兰溪走进了周彤的房间。周彤的情绪看起来很是失落,她显然是在努力打起精神,但效果显然不太好。就在兰溪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倒在自己的床上,柜子上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边上也放着一个牛奶的盒子,上面“脱脂”两个字,很是吸引人的眼球。不过,在看到兰溪的一瞬间,她急忙从床上起身,似乎想要下来,但终究只是将两个枕头叠在一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以此表示对兰溪的欢迎,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不安。 跟何如和欧阳芳比起来,周彤才是最平静的那个,她的底气,不仅来自于自己如今的地位,最重要的是,钱子鑫替她造成了她是这里女主人的形象。所有出现在这里的人,包括萧望和欧阳芳在一起,都不得不顾虑到她的这一层身份。只不过,当年季歌的事情,还是让她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尤其是在邱少华被带走之后,她的情绪似乎更加不安了。 可那种不安,却是兰溪远远不了解的,就算兰溪再怎么自信,再怎么认定没有人能在自己的面前保持秘密,但周彤显然是个天大的例外,她的眉间是抹不去的哀愁,也需要牛奶才能让她暂时安慰地睡上短短的一觉。不过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那天开始拍戏之前,她并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直到何如出现。所以她有着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李姝虽然看起来是个庸俗的女人,但是却带着几分孩子气,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恶,尤其是在面对周彤的时候,几乎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或许那才是让周彤感觉疲惫的原因吧?毕竟一个拼命想要讨好你的人,恐怕除了发自内心的感谢之外,更多的还是有所求的。 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兰溪看看时间,乔智应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不能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 凌玥和凌瑶姐妹显然已经把兰溪的房间当成了自己的住处,当兰溪敲门进去,准备拿一件厚衣服御寒的时候,她们很自然这替兰溪拿了出来。房间里飘着浓浓的薰衣草的味道,床头桌上放着一只燃起了香烛,香味就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就在离开那里准备去书房和乔智汇合的时候,兰溪感觉像是听到了女人哭泣的声音,当她停下来脚步,想要辨别那声音从什么地方来的时候,那声音忽然又不见了。是自己的错觉?那种受伤而又压抑的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或者是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兰溪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是神经这几天的确也过于紧张了,所以才会草木皆兵。 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人似乎都逐渐在恢复正常,就连高雨洁的精神都好了不少。在楼下遇到高雨洁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无奈又多少有些嘲讽的表情,“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睡个好觉了。你们这些警察啊,嘴上说着只是为了尽自己的职责,实际上干的活却是把每一个人都要当成犯人审问,现在一切都清楚,我们都是清白的。希望这里还是快点儿平静下来吧。再这样下去,我非得疯了不可。还有这些拍戏的,我的老天爷,当初可是说好了绝对不会给我们添任何麻烦的,现在可真是麻烦大了,如果不是钱总说,马上就会重新开发这里,打死我也不会留下来的。” 兰溪停下来脚步看着她的时候,高雨洁摊开了两手,一脸无奈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刚刚我也见到了那个帅气的乔队长。他可是说了一大堆,我知道你们想要我帮忙,可事实上,我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像是三年前一样,三年前我们也是被一大堆警察分别叫过去问话,但有什么用?我们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们都那么年轻不是吗?只要想一想这个精彩的世界,我想她们是不想死的。如果你能想起什么的话——”兰溪的态度十分诚恳。 “想起什么?哼,我现在连我三年前那天穿的是双白色的高跟鞋都想起了,还有什么会漏掉的?再说了,我认为你们也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我听人说了,你是个很厉害的人,甚至只要看别人一眼,就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难道你还需要我帮忙?”高雨洁抬高了声音。 看一眼就能猜出别人的心思?兰溪无奈地苦笑,“我又不是江湖上会算命的骗子。你这说法可真是太奇特了。” 萧望就在此时出现在了她们的身后。高雨洁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尴尬地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奇怪的是,萧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兰溪问了一声好,又有些突兀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好像是梦游一样。 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透着那么一丝古怪。兰溪越来越能肯定这一点儿。 一百零七,魔爪 二楼的书房,乔智看起来多少有些兴奋地等在那里。今天晚上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过更让他兴奋的是,他看到了萧望眼中的敌意,还有那份说不出来的羡慕。只有男人才更了解男人的心思,萧望很显然把自己当成了情敌。但无论兰溪是什么样的态度,乔智能肯定的是,无论如何萧望都不会成为了她考虑交往的对象,连备胎都不可能。这个想法让乔智心情愉快,不管怎么样,今晚兰溪会跟他在一起待到很晚。 兰溪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认真地回想着每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还有每一个可能的细节。的确,他们已经漏掉了太多有用的消息。外面还会有风刮过,不过与之前的狂风比起来,此刻的风显得温柔了许多。时不时天空还是会飘起雨,乔智穿得并不多,所幸的是高雨洁还是一位十分尽心的女主人,所以将收在库房里电暖气拿了出来,特意摆到了这个房间里。 屋里的空气逐渐变得温暖,房子新刷的油漆味也被逐渐地烤了出来,还有淡淡的木头的味道、茶叶的味道混杂着兰溪衣服上被沾染的薰衣草的香味。听着外面的风声,再感受着房间里的温暖,不能不说这个地方很舒适。最重要的是,撇开这里原来的用途不说,最起码这里比自己的房间要更舒服,也更能让人感觉像是私人的空间。 “季歌。”这两个字几乎是无意识的从兰溪的口中跳了出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乔智正对着她发呆。 这让兰溪十分不高兴,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还有心情考虑这些问题? “你怕鬼吗?”兰溪瞪了他一眼,挑出了这个问题,自然还是希望乔智能跟自己一起忙碌起来。 “鬼?”果不其然,这个问题让乔智发出了很大的笑声,“我说大小姐,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兰溪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当初是谁总是会挑在晚上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讲鬼故事?每次都把她吓得半死。她的脸一红,马上将话题扯回来,“我是很认真的在讨论这个问题。所以,你怕鬼吗?” “当年除了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我会故意讲听来的鬼故事吓你之外,平时不会关注那些东西。你不会现在想要听鬼故事吗?听说了吗?从前我们读书的时候很火的那个叫什么讲鬼故事的那个人,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听说有一天晚上,他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一个人问他,你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他说,我不信。然后对方突然说,其实我也不信,要不你看看我的头。到那个人转过身来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将自己的头抱在了怀里。然后他就吓死了。”乔智兴趣盎然地提到了这件事情,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兰溪无奈地瞪着乔智,他还能更幼稚一点儿吗?虽然明明知道他是在调侃,但当外面的又一阵风吹过的时候,兰溪感觉自己的后背还是忍不住发凉。 那这里的人呢?大部分的人恐怕还是跟高雨洁一样,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吧。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相信某种东西存在,就会更加莫名其妙地相信那些安事情,然后用那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折磨自己,最后直到将自己逼到一种神经紧张到极致的境地。 兰溪皱紧了眉头,这里一直都存在的那种气氛,是不是和这种情绪有关?她很想说出口,但恐怕乔智是不会明白的。 阴谋?还是仅仅只是报复?最重要的是,郭晴死后最大的受益人,偏偏又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周彤,这又让整个案子多了一丝谜团。 兰溪就这样和乔智面对面坐着。乔智看不透她内心的痛苦,他恐怕更不明白,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最想做的是蒙着头好好的睡上一觉,第二早上醒来的时候,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而不是让她继续在这里盘算着每一个细节。挑出每一种可能。 她无聊地翻看着所有人说过的话,尤其是在莉莉出事前后,每一个细节都会认真地观察到。小芬在冰箱里没有看到的瓶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毒药是放在漏勺上的,而不是放在柠檬水的瓶子里,可为什么小芬当时并没有看到瓶子,那瓶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邱少华似乎就是最佳答案,他是道具,也只有道具师才能动所有的东西而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就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来看,邱少华的确最有嫌疑。 兰溪知道,这会是一个再安静不过的夜晚,不过,她们也都知道,所有的事情恐怕都会在最后一刻画上句号的。 “这里真安静。”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只怕有人今天晚上会睡不着了。”乔智的脸上多了一丝嘲讽般的微笑。 他们得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九点、十点,当时钟指向十点半的时候,兰溪起身走了出去,她知道,好戏是时候上演了。只是却不能肯定,一切会不会像她预料中的那样。 乔智站在门口跟她说再见,而且再三强调,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 夜已经深了,外面的寒意更重。兰溪能感觉得到那种透骨的寒意。虽然院子里面还亮着灯,似乎为了驱散这种阴郁的气氛。她将衣服上的帽子盖在了头上,随后紧紧将衣服裹在身上,朝着自己住处的二楼走过去。 寒风之中她多少加快了步子,臃肿的外套让她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走到楼道里,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将帽子往下又压了一下——“真是太冷了”。她小声地嘟囔着,显然这里的人并没有全部睡下,最起码萧望的房间里还亮着灯,柯繁的房门虽然紧闭着,但房间里的灯也是亮着的。 她轻叹了口气,随后踩上了通向二楼的楼梯。 显然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没有睡下,兰溪在楼梯拐过来的时候,看到欧阳芳的房门似乎还是半开着。不过她并不想扰了欧阳芳的清梦,赶紧接着往前走,原本想要敲一敲门,再和李姝讨论一下问题,时间已经太晚了,她放下了扬起的手,随后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一百零八,夜深人不静 一楼靠进走廊最近的地方,萧望还对着电视发呆,他喜欢这样安静的夜晚。两个年轻生命的死亡,对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冲击,只要关上房门,他知道这个房间就会是他自己的世界。他喜欢安静,而且更喜欢在这样安静而又不必打扰的时间里安静地看碟片。 只是他隐约感觉到,最近的情况似乎总有那么一点儿不太对劲儿,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吗?还是真的年龄一天比一天大,对女人的吸引力大不如从前了,为什么兰溪对自己的示好没有一点儿的反应呢?故作深沉的时候有,表现自己天才的时候有,除了没有办法让自己变得幽默之外,他几乎动用了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去吸引兰溪的注意,但就目前的效果来看,都失败了。 这理论似乎有些不太对。不是说男人的阅历越丰富,对女人的吸引力就越大吗?怎么这条定律放在兰溪的身上一点儿都不准确了? 这让他多少有些不爽,他现在可是个人物了,虽然还没有自己的偶像那样,只要一出场就能吸引所有明星的注意,倒好歹振臂一呼,还是有不少人跟着回应的。 他当然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那是兰溪经过的声音,虽然踩着一双中跟鞋,但是鞋子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是让他能清楚地判断出那是兰溪。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了,就在萧望满心欢喜地以为兰溪到访,可是门推开了之后,只见一脸憔悴的柯繁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门前,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疲惫。 “嘿。不是说明天还要拍片吗?怎么不早点儿睡?”客气地让柯繁坐下,萧望随手给他倒上了一杯水,随后示意他在自己旁边的椅子坐下。 柯繁的表情十分奇怪,眼睛里面写满了多疑,但多少又有几分讨好的意味,“萧导,我知道这个时间您应该是在工作的,这个时候来拜访您,多少有些不太礼貌,但是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说一说。事实上,这些话一直都藏在我的心里,却不知道该对谁说才好。” 这番话多少让萧望感觉有些意外。他看了看时间,时钟早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怕兰溪回去之后也会很快睡下,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找自己谈心?更何况,柯繁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警惕。 自从郭晴出事之后,柯繁的态度都多少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他似乎一直都想要抹杀自己的存在,却从来没有摆出认真地跟警方合作的态度,就连每一次的问话,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这是谨慎,还是冷血?对这一点儿,萧望没有办法找到答案,但是他知道的是,此刻他出现在这里,只怕不会是为了陪自己看过去的这些老掉牙的电影和电视剧。 萧望莫名其妙地突然就想到了柯繁的房间,属于他自己的那间小房子,是在城外一处很不错的小区里。房间里的装修十分简单,里面摆放的都是宜家的家具。里面摆着一些不知道是旅游带回来还是随手捡来的东西:贝壳串的风铃、撑开了的油纸伞、石头,以及几张随手涂鸦用的东西。这跟萧望之前的印象并不一样,他一向认为,单身男人的房间,必定应该和他的房间一样,凌乱之中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男人味,每一样东西都有,但是绝对不会过于精致,那样未免太娘了。 柯繁是个很细致的人,平日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穿着牛仔裤、浅色的短袖或者是长袖,洗得很干净,早上的时候还会带着一点儿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或者是顺柔剂?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萧望顿了一下,他从来都搞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后来还是无意之中听人提起过——就算是炎热的夏天,柯繁也从来不会像有些男人那样穿着凉鞋、大裤衩和背心,萧望甚至多少有些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到了海边,也会穿得这么一本正经。 就连他坐下来的时候,姿势都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书卷气。萧望愿意用这样的词儿来形容柯繁,再经过几年的历练,他肯定能成为一部电影的主角的。 “听说兰溪——我是说留在这里的警察们,明天就要离开了。这您听说了吗?”柯繁一脸小心地开口询问道,他紧皱的眉头说明了他自己的担忧。 “听说了。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我们的拍摄进度可以加快了。”萧望在一旁小心地附和道,“不过,听欧阳是说,后续也会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处理,等到警方对外公布消息之后,安抚郭晴、莉莉的家属,恐怕也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子。萧望当然柯繁是喜欢郭晴的,当初曾经不遗余力地想要追求郭晴,甚至在他看来,如果不影响拍摄进度的话,他很乐意成全这一对年轻人。 “郭晴怀孕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说那会是真的吗?她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说,她的确曾经谈过恋爱,可是再怎么说,她都不可能那么快怀上别人的孩子吧?”柯繁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疑惑。 这是个十分令人尴尬的问题,萧望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这样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在我看来,只要她能认真的完成电影的拍摄,还有后期的宣传工作,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当然了,剧组里突然多了一个孕妇,对我们来说还真是很意外。可人都已经死了,还能再去计较什么?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放下吧?我知道,你很喜欢她。” 这句藏在心头许久的话,果然还是让柯繁红了眼圈,他痛苦地低下了头,狠狠地抽泣了好大一阵子,才连声道,“其实我应该多留意的,她是那么一个胆小的女孩子,做什么事情都不是很有主见。事实上,我还是发现了一些什么,就在来这里拍戏之前,我意识到她的情绪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太对劲儿的样子。她曾经跟我说过,想退出这一次的电影的拍摄。” 一百零九,高傲的自白信 晚上11点,兰溪还是收到了一封转发来的长长的电子邮件——那是关于郭晴那位神秘的男朋友的消息。同时跟文件一起发来的,居然还一张照片,一个男人站在一树开得很艳的桃花边上。一看就是那种多少透着一些脂粉气,而且是那种油嘴滑舌的男人。 兰溪当然早就听乔智提起过,那个男人显然并不想跟郭晴扯上任何关系,据说乔智提醒他郭晴怀了他的孩子,如果他不合作,就有可能会被卷到命案官司里去,把那个男人吓得魂都快掉了,随后就有了那份长长的告知书,里面详细地写了他和郭晴交往的经过,甚至还在里面玩起了文字游戏,并没有实际上承认他就是孩子的父亲。 “一个成年的女人——或者也可以称为女孩,那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感情的事情向来都是你情我愿的,而且和郭晴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很主动的那一方,而我只不过是无奈之下的配合。而且,怀孕这种事情,我是个男人,这种事情完全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我想,她既然是个很有经验的女孩子,就应该知道怎么办,所以我不必担心。”那封长长的告白书里这么写道。 见过渣男,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渣到完全连自己的脸面都不顾的男人。兰溪一脸的心痛,如果郭晴知道她死后会得到这样的评价,又该怎么想? “事实上,我认为很多事情我必说出口,因为我已经和她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或许你们在她那里可能会看到我寄出的小卡片,上面我只不过是写了一句很古老的诗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过你们不用多想,而且我认为那也完全不会成为指证我的任何证据。事实上,迷上我的女孩子多的是,郭晴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我不想让自己惹上麻烦,所有现在我以无比坦诚的态度写下这封自白书。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生命负责。郭晴也不例外。所以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女孩子,或许她以为怀孕了,我就会用很特别的态度对待她,并且尊重她孕妇的身份,我想她真的是想太多了,我是那种为了全人类的幸福而写作的男人,而且以拯救全世界人民的思想为己任,怎么能被这种个人的小情爱所耽误?”写到这里的时候,里面的字迹加粗了,很显然,这几行字是对方想要特别强调的。 努力长呼了一口气,兰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见过不要脸的,怎么世上还会有这样更不要脸的男人?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努力让自己的心情真的平复下来,兰溪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继续看下去。 “我很确信,郭晴绝对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纯情,而且她也绝对不只我这么一个情人。事实上,我认为她是一个用纯情的面孔骗了我真诚的感情。她曾经在我的面前说过,所有的人都可以伪装自己,但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就会是完全坦诚的,那就是不穿衣服的时候。她还说,如果想要知道真正的答案,那就试着在对方脱下所有衣服的时候,比如说温泉、游泳的时候。”心到这里的时候,下面多了一串的省略号,显然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别人自己去体会。 兰溪皱了皱眉头,这个家伙的想象力是不是也太丰富了?怎么这样的事情都能引起他的联想?不过,换句话说,他这么认为,似乎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一个人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总会很自然地说真话。 “郭晴的忧郁是真的,我怀疑她有着严重的忧郁症。甚至在我看来,可能一开始她只不过是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迷人一些,后来就真的变得很忧郁,对所有的事情都带着一些莫名其妙地担忧。这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莫名其妙地问我,有些人会不会真的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这真是个奇妙的问题,说这话的时候,她非常认真,就好像希望我能给出一个毫无疑问的答案。当然了,这一点儿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很能干而又杰出的男青年,所有跟我在一起过的女孩子,都是用崇拜英雄的态度来对待我。所以我真的认为,她只不过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权威的答案。我给她的答案当然也十分认真,提醒她每个人都是有两面性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后悔,那得看那件事情给对方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信里面继续写道。 而信件最后写的一些小细节,里面很自然地提到了郭晴曾经说过的一些话。那个男人虽然在尽量地替自己开脱责任,但他真的说了不少的实话。 很有意思,兰溪翻了个身,继续认真地看着那些信,她当然很清楚,这封显然是出自一个自大男人手笔的写,提供了很多有意思的信息。 十一点三十分,柯繁在认真地说完那番话之后,带着一脸的无奈离开了,同时还不忘小心地提醒他把门锁上。这里的风太大了,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天气骤变? 楼上依然还是十分安静。隔着窗户,他能看到对面的那排房子的灯已经熄灭了,偶尔还能看到一个两光点,应该就是熬夜看手机的人。 萧望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简单给自己收拾了一下,将换下来的衣服随手就搭在椅子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随后给欧阳芳发了个消息,提醒她不必再下来,他已经提前睡下了。 明天希望是个好天气,在临睡着之前,萧望的脸上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虽然多少不希望兰溪离开,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离开之后,最起码会让这里的气氛变得好一点儿。 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连萧望都误以为那是一种错觉。又过了一阵子,那轻轻敲门的声音又响起来,萧望皱了皱眉头,这么晚了,除了欧阳芳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人想要跟自己认真的谈一谈吗?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抢手了? 一百一十,所谓人心 黑暗之中的人,再度紧紧拉上了窗帘,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自己预先设想的发展,那只早已经失控的魔爪,还是会伸出来的。人性本恶,善良只不过是人们对自己的伪装而已,毕竟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才是本能。所以为了掩饰一次的恶,也为了让自己能生存,才会有后来一次又一次的行动。那个天大的秘密,一旦被揭露出来,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会被推翻了重来。 当郭晴这个名字从他的脑海里跳出来的时候,他不由得笑了。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自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围着她们转,她们只要有所要求,别人就会千方百计地满足——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是对她们有所要求的男人,才会心甘情愿,或者就算不那么甘心但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得不假装高兴去做的男人。郭晴完全不是个例外,看起来清高的外表,那也仅仅只是清高而已,当听说她和周彤走得很近的时候,他就能确定,郭晴绝对不是像在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走近她的内心,简直是太容易了,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可以让所有的人轻而易举信任他。她是一个神秘的人,但是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的保留。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实验品:她没有家人,据她自己说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送了性命,父亲在她一岁左右的时候,因为悲伤过度,在外出买菜的路上出了车祸丢掉了性命。之后,她被已经年过五十的姑姑带回了家中。在她年纪不大的时候,悲剧再度降临,又一次车祸夺走了她姑姑的性命。表哥表姐们虽然还在,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人,经过一次简单而又隆重的家庭会议之后,就将她送到了福利院。 成为一名演员,是她自己的梦想。因为从开始懂事起,她每天面对的就是电视机,在福利院里也是如此。她跟着电视剧中的人物或哭或笑,一心想要让自己的人生也变得那么戏剧化。所以在成年之后,她曾经在福利院的安排下,进入了一所职业院校进行学习。后来义无反顾地进入了这个圈子。 不能不说,那个女孩子真的很有演戏的天份,跟周彤比起来,她身上那种冷漠的气质,也曾经让他为之而痴迷,但他很快就发现,那只不过是她用来吸引别人注意的手段之一。最重要的是,她曾经提到过,她曾经订过婚,不过很快又解除了。当他好奇地询问为什么要解除婚约的时候,她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异样,只是淡定地摇了摇,说她发现了那个男人的秘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嫁给那个男人。 清纯的外表下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对郭晴最为客观的评价,她是一个有野心,而且一心想要往上爬的女孩子,她甚至不止一次地提到过,如果钱子鑫最先见到的是她而不是周彤,那么她就有可能会是钱氏集团的准夫人,而不会让周彤抢尽了风头。当她口中几乎是无意识地抱怨着周彤从头到脚都是虚伪,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得到钱子鑫的时候,他几乎是控制不住的笑了。 女人就是这么可怜,总以为凭着自己的年轻和美貌,就能得到所有的东西。曾经他以为,演员吗,只要像郭晴这样生来就很上镜的女孩子,有几分天分,再叫上还有几分衡心,只要不断的努力,在那个圈子里总会有机会的。毕竟现在能吃苦而且又肯沉下心来演戏的人越来越少了。但郭晴显然不能被归为那一类肯努力的女孩子,她显然也在不断地在为自己找捷径。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所以,只有她才永远都是最特别的那个不是吗?明明她的生活可以变得更加轻松,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事业。 那也就意味着她的人生从此以后与众不同。但同时她也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作为她曾经的男人,他曾经提醒过她,无论如何都应该保持低调,否则到头来机关算尽,说不定会搭上她自己。但很显然,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到头来呢?她不是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且还是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哼,打死他都不会相信郭晴会自杀的,他记得郭晴说过,她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了所有圈子里各种各样的传闻,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不想在那个圈子里混了,仅仅只是那个小本子上记的东西,都足够让她的后半辈子过上不错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如果不是因为夜太深,而他并不想引人注目,他一定会忍不住给自己燃起一支烟。今天晚上,一定还会有事情发生的,还会在兰溪的眼皮子底下。他并不介意看热闹,更不介意看到兰溪被折腾得焦头烂额。 那个隐藏在黑暗处的恶魔。他忍不住想起了之前兰溪不经意间从口中说出来的这句话,这一次的较量,她真的会赢吗?那么,她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存在? 直到现在,他更能肯定兰溪是一个有弱点的人,她很容易被自己的感情蒙蔽住双眼,如果她肯更冷静、更不投入感情的观察整件事情,恐怕早就找到答案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拎不清吗?看来,她还是不愿意看清楚人性本恶这个事实。早晚有一天,她会被现实虐到体无完肤的。 夜更深了,那人掏出了手机,借着反射的光,照出了他那张惨白的脸,手机上面列出的是一个个名字,包括所有的演员、导演和山庄的工作人员。那些人名字里原本就藏着玄机,兰溪绝对不是那么迟钝的人,只要她能留意到那么一点点的苗头,恐怕瞬间就会从床上跳起来的。 很好,他愿意看这一场大戏,也是时候该亲眼看一看这一场大戏到底会怎么结束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明天早上看一看兰溪的脸色,那种明明可以制止一场悲剧,早终却无能为力到底是什么感觉。 一百一十一,卿本佳人 萧望的房间,门打开了,萧望多少有些惊讶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人,眼睛里面除了不解之外,更多的还有说不出来的欣喜。这可真是个意外的访客。但他听到的话,却是那么的意外,意外到连他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说眼前的人在梦游?或许,仅仅只是对方的幻想而已吧? 半个小时之后,萧望的睡意渐浓。所有的东西散乱地放在他的房间,尤其是电视边上,乱七八糟地摆着一大堆的碟片,那些都是他的宝贝,而且还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从图书馆里淘出来的。他不太愿意跟人分享这些东西,只有在夜深的时候,才会一遍遍的温习那些镜头,有些拍摄手法是不能可写大学的教程里面的,艺术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只能意会,却不能用语言表达出来。演员?演员对一部电影的成功到底影响到底有多大?他说不好,但有一点儿是可以确定的,一个可塑性极强,而且又极有表现力的演员,绝对会给整部电影增色不少。 这里发生太多的事情了,莉莉的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次巨大的冲击,不过对他而言,也不全然都是坏事。那是第一次面对真实死亡的情绪,直到他平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对他而言,突然面对的死亡画面,几乎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第二次亲眼目睹的场景。 一定要用到下一次的拍摄之中。这是他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之后做出的决定,只是不知道演员们是不是真的会付出那么多的努力。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很快就陷入了迷惑的状态之中。是想得太过入神了吗?为什么会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刺鼻的味道,像是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可能仅仅只是自己幻想吧?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那味道虽然刺鼻,但是却不怎么让人讨厌,就好像是病房里曾经闻过的味道。 身体逐渐放松,一份中之后,萧望看到——准确的说,他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但是却感觉到有人推开了门——完全不费力的样子就推开了门,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自己的床前。 怎么回事?萧望感觉自己的后背发凉,是自己的幻觉,一定是自己的幻觉,他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但完全没有用,身体僵硬到完全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是鬼压床吗?谁好像曾经提到过这个古怪的名词,最重要的是,他曾经以为那只不过是女人之间随口乱说的而已。他曾经在书上查阅过科学的解释,所谓的鬼压床,只不过是身上的神经暂时陷入了瘫痪状态,一般情况下,会出现在身体极为疲惫,但是精神却极为亢奋的时候,女性更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但目前的状况多少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大脑是清醒的,不会有错的,他甚至听到了脚步声,还有越来越靠近的人影。努力抬起像是压了两块大石头一样的眼皮,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是睁开了眼睛,接着还没有等他看清来人时候,就发现一双白色的手——或者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双带着橡胶手套的手,紧紧地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鬼?难道真的是三年前那个季歌的鬼魂吗?深色的衣服——或者说是红色的衣服,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还有那一双因为兴奋而看起来发红的眼睛。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道,“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来人没有说话。直到此刻,萧望才震惊地发现,他的身体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甚至都不能发出任何有用的声音。费力地扭动着身体,努力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在那个轻微的声音之中,他终于辨识出来,站在自己眼前的女人,居然会是何如! “是你?为什么会是你?你想要做什么?快放开我。”萧望努力地挣扎着,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女人,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想要扼住自己的脖子。他能感觉到她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脖子边上试探。 也就是那一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凉,他曾经听说过,其实人的生命十分脆弱,只要掐住了咽喉,准确地说,只要找准了进气的地方,力气再小的人也能瞬间致人死命。他努力地想要让自己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除了拼命地蹬几下自己的腿外,他做不了任何反抗的动作。 “不用再费力气了。你没有闻到之前的味道吗?那是我特意准备好的药,虽然没有让你完全陷入昏睡状态,但是你没有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的力气吗?”何如狞笑了起来,接着加重了自己手上的力道。 很显然,她已经扼住了萧望的咽喉,最重要的是,只要再过几十秒,或者是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能让萧望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萧望勉强从自己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几乎是拼尽了全力。 那个带着一丝兴奋,还有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的声音,吐出了几个字,“项链,那个钥匙造型的项链,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所以你才会送给她那个项链!其实就是你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对不对?” “什么项链?”萧望的脸色憋得更红了,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他努力地想要做点儿什么,但是脖子被死死的掐住,完全没有一点儿力气,就连胳膊似乎也在发麻了。“救命啊!”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写一篇十分沉痛的悼文,纪念你这虽然短暂但是却精彩的一生。所以,你不用太挂念自己的身后事,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看看,我是不是很贴心?你也应该知道,我一向是个大方的人。”何如发出了低沉如狼一般的笑声,随后继续用力。 萧望多少有些绝望,他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声音了。难道就这么死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缺氧了。萧望多少有些不甘心,这一辈子他还没有活够呢好不好?最重要的是,这部电影还没有结束,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英年早逝了吗?那对整个影视界不是一个重大的损失吗? 一百一十二,命悬一线 何如能感觉到萧望的挣扎逐渐变得无力,她的心情也跟完全放松了,不知道是因为兴奋之后恐惧很快让她变得冷静,还是她太过亢奋的缘故,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念起了一些话,“到了阎王爷那里,你可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为什么非得跟郭晴那个女人走那么近?当时我不是提醒过了你,郭晴绝对不是什么心底善良的人,可你偏偏还愿意跟她谈什么过去的电影。这一次,算是我对不起了。” 这些话慢慢地飘到了感觉已经变得迟钝的萧望的耳朵里,就像是一场梦,这就是真正的濒死的体验,他甚至多少有些兴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轻,就好像在水中马上就要浮起来一样,似乎还看到在何如的身后还出现了两张脸,两张看起来多少有些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脸。 就在感觉到萧望已经完全绝望又兴奋到了极点的时候,那个压在喉咙边上的力道瞬间消失了。 一口长长的呼吸,让萧望勉强回过神来。他实在没有力气坐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只是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被摔到地上的声音,何如多少有些痛苦的呻吟的声音,随后又似乎有人用什么地方撞到桌子——好像不只是一个人。接着混乱之中,何如似乎在努力地想要从这里逃出去。 接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又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到了地上。房间的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亮了起来,接着,兰溪那张看起来温柔的脸出现在萧望的面前,低声对他说道,“你不用害怕,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萧望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他能听到,房间里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多少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你感觉怎么样?”兰溪一脸担心地看着倒在床上大口呼吸着的萧望。 萧望一动不动,瞪大了眼睛对着天花板,这可真的把兰溪吓坏了,她摇了一下萧望的胳膊,“天哪,要不要紧?马上送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萧望的声音多少有些嘶哑,不过表情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兴奋,“原来人濒死的时候,是这种状态,那也就是说,我上一部电影用来表现人临死之前的那种状态,其实多少还是有些太过夸张了,恩,得马上写下来,也许将来拍戏会用得上。哎哟,这可真是难得的经历,就算真的是想要有人配合我,都绝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效果。恩,现在我只是有点儿头晕,还得让自己好好喘口气,天哪,真是太意外了。” 一屋子的人满头黑线地看着萧望,兰溪更是哭笑不得,看来这个家伙还真是有点儿呆,他难道最关心的不应该是何如为什么偏偏会朝他下手吗? 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一身红衣服的何如就站在房子的中央,她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搞笑,只是手上那双橡胶手套,让萧望能肯定之前她就是紧紧扼住自己喉咙的那个人。 “原来——这是你们设好的陷阱?你们一直都在这里?明明我看到你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是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何如瞪大了眼睛,明明房间里只剩下萧望一个人的,可为什么兰溪会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乔智和陈飞也站在那里,那个制服她的人,就是陈飞。这让她十分意外,“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我们不故意设下这样的陷阱,你会主动现身吗?”兰溪皱紧了眉头,她仔细看过了萧望脖子里的指痕,很显然何如并不打算留萧望一条性命。 “你们知道我会来这里?为什么?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何如瞪大了眼睛,她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字一句道,“难道说你们早就开始怀疑我了吗?为什么?” 兰溪看了看时间,时间已经快到凌晨,她并不想跟何如说太多没用的废话,不过这个时候,她不介意在她的心口上再插上几刀:“你是觉得自己表现得不是太明显,还是掩饰得太好?我们的确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怀疑你了。只是你来的真的有点儿晚,如果你早来一会儿,有些人就不用在床底下受冻了。” 床底下?何如感觉到毛骨悚然,她很快就意识到突然抱着自己脚的那双胳膊,原来真的是从床底下冒出来的。如此一来,她瞬间就明白,之前自己所有的一切努力,恐怕全部都白搭了。这些人,远比她想象中的难对付。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我愚蠢到自己赶来这里杀了他,你们一定会抓不到我的对吗?”何如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还有那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兰溪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我想你犯了很多次致命的错误,最致命的错误,就是不应该让我们相信郭晴是真杀的。你以为自己的设想很完美,甚至还将那个盛放药物的瓶子隔着窗户扔了下去,但有一点儿你却真的忘了,郭晴是一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她知道如何让自己生活得更舒服,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会自杀。换句话来说,你的局,做得有些过分了。” 何如瞪大了眼睛。不过她做梦都不会想到,兰溪不仅仅找到了郭晴那个实际的男朋友,更不会想到她那个自私到有些离谱的男朋友,或者说是前男友,为了让自己撇清关系,做了很多事情,就在那张看起来很是招摇的照片里,还有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只要照片放大之后,才能看到那是一个工艺品。 在那封多半是为了替自己粉丝的长信之中,他提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去年冬天的时候,在她的极力邀请下,他们一起去了青岛,就在著名的奥帆基地。郭晴和他特意在白色的灯塔那边走了一遍又一遍,郭晴像个孩子一样,绕着灯塔的长堤来来回回跑了好几遍。随后,他们又在附近一个知名的景点,童心大发的郭晴和他在一片小小的沙滩上捡了不少白色的小贝壳——他特别提到,当时因为郭晴太过贪玩,结果两个人在涨潮的时候被困在一座礁石上。更可气的是,两个人因为不停地拍照片,手机都没有电了。 一百一十三,对峙 据那位自大的男人说,在发现他们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时候,郭晴在努力地安抚他,而且再三保证,他们肯定会得救的,她还笑着对那个男人说,她这辈子注定是个要吃苦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顺顺利利,但是她绝对不屈服这样的命运,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随后,郭晴拼命地呼救,召唤着偶尔会经过那个地方的人。二十分钟后,就在水面正在逐渐逼进他们所在的那块大礁石的时候,路过的游人听到了郭晴已经变得沙哑的声音,随后替他们叫来了救援队,让他们两个脱身。 在那封信的最后,他多少有些不满,毕竟那样的冒险经历,他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但却十分主观地说,郭晴特意用那些捡来的贝壳,给自己做了那个心型的纪念品送给他,而且还十分愉快地强调,无论如何,他们两个有了一次冒险的旅行,所以他一定要收下那个纪念品,她可不希望在他在她之前,就将她和那一次旅行一起都忘了。在他看来,那样一个很会让自己快乐起来的女孩子,而且看起来对生活那么乐观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自杀的。 这样的推理,完全是与兰溪的推测相吻合。兰溪由始至终都不相信郭晴会自杀,那是一个对未来做过无数美好设相想的人,而自杀的唯一最终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和所有的痛苦割裂开来。郭晴不可能会做那种事情,最起码,还没有走到自杀的那一步。 就在那封信最后的附言里,男人十分真挚的写道,“随信附上那个贝壳的照片,我已经找了快递,很快就会快递到刑警队。不是我不愿意留下这个纪念品,而是在我看来,郭晴代表着我曾经的过去,我希望那个纪念品能多少帮上一点儿忙。或许,那可能帮不上是什么忙,但是它已经成了我这辈子最不愿意触及的地方,同时我也十分担心,因为悲伤过度而影响了我以后的创作。” 到底是因为悲伤,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完全跟郭晴撇清关系呢?兰溪当然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换成任何一个稍微还有点儿良心的人,一定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眼前的何如也是如此的绝情吗?兰溪再度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孩子,她原本可以过上更踏实的日子不是吗?可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手上沾上别人的鲜血。 “弱弱的说一句,你们要是再晚一点儿出来,我可真的小命就要报销了,你们可真是很够意思,好歹好让她给我留了一口气对吗?”萧望总算是回过神来,勉强坐起来大口喘气。 他的眼睛看着何如,随后身子几乎是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天哪,你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来看我。事实上,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手?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最重要的是,我不记得曾经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啊?” “你以为自己真的是正人君子?只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狼而已。哼,杀你难道还需要理由吗?反正都已经被你们抓到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就算我给出的理由是嫉妒你长得好看,这也不会对结果有任何影响不是吗?”何如的回答多少有些抖机灵。 兰溪一言不发地看着何如,她这张脸上藏着多少秘密? 何如忍不住低哼了一声,看着萧望冷冰冰道,“你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郭晴曾经是你的前女友不是吗?如果你把那也称为爱情的话?要不然,你怎么可能会选她来当女二号,当时我可听说过,对女二号的竞争十分激烈。哼,说得倒是好听,你是看中她的表演天份,真的是天分,还是私心?” 这又是一剂猛料,就连跑过来凑热闹的柯繁,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坐在床上的萧望,甚至多少有些回不过神来。 萧望摇了摇头,“她不是我的前女友。而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跟我多少有些关系的。但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她的准未婚夫——或者说曾经有一个结婚对象,就是我的表哥。可惜的是,在他们快要订婚的时候,我哥出了意外。就在不久之前,他自杀了。但是,这个——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不会以为我会杀了郭晴吧?天地良心,我可绝对不会因为我表哥的死,就对她记恨在心吧?” 何如多少有些惊奇地看着萧望,她的表情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迷茫甚至还是有几分不知所措的。但是她似乎一直都在躲着兰溪的目光,所以干脆闭上了眼睛。 “你的表哥?”站在门口的柯繁突然之间开口了,他愣了一下神,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天哪,你说的是三年前《十里红妆》那个被关进去的男演员?他怎么可能会跟你有关系?天哪,怎么可能?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这很稀奇吗?我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爸妈自然就有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一大堆拐弯抹角的亲戚,有十几个表哥很正常,可能有些一辈子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那个就是关系不太密切,但好歹还是见过几次面的亲戚。上个月前因为立功被提前释放了。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郭晴是他的——当时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子,而且他们原本约定,在完成《十里红妆》的拍摄之后,他打算带着郭晴见家长,将两个人的事情定下来。”萧望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头,多少有些无奈地说出了这样的事实。 “他去见过郭晴?”兰溪急忙追问了一句。 萧望多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见了,但是我那位表哥是个很重情的人,现在的他,跟当年的他又有很大的不同。听说他被关进去之后,谁都不见,那其中自然也包括郭晴吧?这一次出来,他恐怕更不会去找郭晴,第一是因为两个人的确已经分开了那么长的时间,人嘛,总是会变的,第二,他看起了很丧,不想见任何人,我想他更不可能会打扰郭晴的生活。当然了,他找到我,就是希望我关照一下郭晴。” 一百一十四,猛料 这个家伙可真的能藏!兰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之前乔智已经派人去打听三年前那个被关起来的男演员的事情,想不到萧望居然和那个人的关系那么好。最重要的是,他从开始到现在,居然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萧望很自然地留意到了兰溪的不满,举起了双手连声道,“我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最重要的是,我听说周彤是季歌的表姐,所以我觉得不声张这件事情,对全剧组而言都是件好事。而且,就在来这里的前两天,我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我表哥——自杀了。” 这句话又让所有的人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看着一脸轻松的萧望,多少有些不敢相信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是如此悲伤的一个消息。 萧望点了点头,“他那个人,是自尊心很强的人,当年的他虽然说不上的大红大紫,但是在这个圈子里还是赚了一些钱,而且还买下了一套房子,能让自己的后半辈子过得更轻松一点儿。可这一次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这个圈子忘记了,他还是个很骄傲的人,再去做别的事情,除了出卖自己的体力之外,根本没有人愿意去用一个有犯罪纪录的人。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所以死亡无论对他还是对他的家人而言,可能都是一种解脱。对了,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郭晴,原本他曾经答应过她,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她一辈子的,但是命运捉弄人,所以这辈子注定要错过了。他还说,下辈子——下辈子一定要早早的遇见她,做她一辈子的护花使者。——哦,随口提一下,这些话,我已经原封不动地都在来到悬崖山庄的时候,转给了郭晴。” 他还能隐藏更多的秘密吗?兰溪瞪着萧望,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眼前的萧望肯定已经被杀死上百次了。所以,在他停下来之后,兰溪的语气变得多少有些不那么友善,“那么然后呢?她什么表现?悲伤?痛苦?还是欣喜?” “她看起来,恩,怎么说,多少有些奇怪吧?就好像是在正在努力地计划着别的事情。直到那之后,她多少看起来才有点儿悲伤,或者说只是用那种让我多少感到欣慰的样子点了点头,随后问了我一句,问我知不知道,当年我表哥是不是喜欢过别的女孩子。”萧望又陷入了这沉思,显然这也是个让他多少感觉有些迷惘的问题,“事实上,我不知道,只知道家族里曾经有人偷偷地议论过,我表哥不喜欢女孩子。” 恩?兰溪感觉自己的三观被按在地上拼命的蹂躏,眼前这家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为什么从他的口个会出来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萧望说到这里至于还是捂住了自己的嘴,皱了下眉头道,“其实那张死亡预告的卡片,我一直都以为是我表哥发过来的恶作剧。他从前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现在看起来应该不是了。哦哦哦,现在误会已经完全解除了,所以,你不用再为了郭晴找我复仇了,我没有杀死她的理由不是吗?你说这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你怎么不先问问事实,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朝我下手了?这万幸的是警察们在这里,否则的话,我的小命不就真的玩完了吗?”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萧望一本正经地看着何如,眼中写满了无辜。 兰溪淡定地插话道,“我想,你应该是弄错了一件事情,她应该也就是杀死郭晴的嫌疑人。或者说,她跟郭晴的死,绝对不可能脱得了干系。而不是你认为的,他要替郭晴复仇。” 这下轮到萧望震惊了,他瞪大了眼睛,愤愤不平道,“什么?杀了郭晴?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她跟你有什么仇?真的是你杀了她?” 这也正是兰溪曾经一直都迷惑不解的地方。不过现在,她已经全部都懂了。 何如冷哼了一声,“她该死,不管是她还是莉莉,两个心术不正的女人,都该死。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绝对不允许!” 这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不过话说到这里就此为止了,她紧紧闭上了嘴唇,瞪了一眼兰溪,态度看起来十分大义凛然,“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哼,不就是愿赌服输吗?既然你们想要把我抓起来,那就不再废什么话了。” “不,我想今天晚上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说,你要杀人的动机是吗?最起码,你想要杀了萧导演,正好被我们抓个正着,他也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会扯进来。”兰溪的双手环着臂膀,脸上多了一丝轻柔的笑容道。 萧望点了点头,他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这话说得是没有错,既然你不是替郭晴复仇,我又做错了什么?” 何如看了他一眼,紧闭的嘴唇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兰溪叹了口气,她知道恐怕现在何如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只是淡淡叹息道,“不过时间不早了,我想大部分的人还是要睡觉了。就算你是我们的嫌疑人,在我们的问号结束之后,也会让你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早饭之后,乔队长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一阵喧闹过后,何如被带走了,兰溪在确认萧望无事之后,也打算走了。 “可你一定知道,她为什么杀我对不对?所以是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了吗?事实上,我并不认为我跟她有可能会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啊?况且,她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孩子,怎么就招惹她了呢?”萧望一脸恳切地看着兰溪。 兰溪的唇边展开一抹笑容,“我想,这可能和你有时候太认真工作有关系吧?” “工作太认真?这怎么听来都不太像是要夸我的意思。”萧望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我不太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你们的专业术语吗?” 眼前这个男人可真有意思,兰溪忍不住笑了,“不,你就像是它表面的意思一样。” 一百一十五,铤而走险 二楼的书房,因为电暖气的缘故,这里比外面暖和多了。何如像是完全放飞了自己,她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一脸若无其事地叹了口气:“今天不会就让我睡在这里吧?是谁陪着我?不会是乔警官吧?可真是难为你们了。为我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孩子,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不会太残忍吧,这么晚了,不打算好好睡上一觉?不过在那之前,你们是不是应该先解一下我心中的谜题。我明明观察过,只有兰溪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是吗?怎么可能你们全都莫名其妙地在他的房间里?难道你们会隐身吗?” 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说笑?兰溪不得不正视这个内心强大的女孩子,她的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能面不改色地开玩笑? “这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因为回到兰溪房间里的那个人,是方慧。我们特意拜托了她回来做这件事情,她们两个个头差不多,晚上只要穿上同样的衣服,走路的姿势再慢一点儿,就不会让人怀疑什么。所以,在你们一心计算着兰溪已经睡下的时候,我们教悄悄的——准确的说,是赤脚从外面走到了萧望的房间。”乔智一脸的得意,那可是他想出来的好主意。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要穿上深色的衣服,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再躲开所有的灯光,所以,他们能轻易地瞒过所有的人。 兰溪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虽然当时穿着袜子,可是透骨的寒意,还是让她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萧望是知情的?他——也还真让人意外,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在那个时候,居然还想着要套我的话。”何如气得直翻白眼。 兰溪忍不住微笑,当她敲开门的时候,她当然看到了萧望眼中的惊喜,还有在看到陈飞和乔智之后瞬间的转变。不过当他们说出自己的来意,而且很肯定地提醒他,一会儿可能会经历过的情况,他不但没有害怕,反倒一脸的兴奋,小声地表示不需要乔智或者是陈飞躺在床上假扮成他,他想要亲身经历一次那样的情况。 他甚至还刻意兰溪录下了自己的话,表明那是他自己头脑清醒下做出的决定,而且肯定地表示,事情过后,绝对不会追究警方的责任。 果然,有些人为了艺术是可以发疯的。兰溪想到这里就不由得苦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萧望会年纪轻轻就取得了那样的成就,有这种劲头,再加上一点点天分和机遇,不成功还真是见了鬼了。 “这些都不是你应该关注的重点,我们今天有很多问题得说,比如说,我们可以先谈一谈江闻东。”乔智的脸上写满了期待,他看着何如,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 何如只是瞟了他一眼,“江闻东?哦,你说的是那个山庄的工作人员,就是李姝的哥哥嘛。如果不是因为再见到了她,我都要把那件事情给忘了。现在你们既然已经抓到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下次再说吧。” 乔智强压着心头的不快,难道她真的以为带她回去,只是为了想要请她当嘉宾吗?难道她真的以为,一句话不说,就能避开所有的罪责吗?他甚至不能控制自己心头的怒火,手重重地放在了书桌上,“下次?你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这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你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说不定能换一个宽大处理的结果。” “宽大处理?”何如轻笑道,她眨了好几下眼睛,多少有些无奈道,“警察同志们,不要把当成三岁的小孩子好吗?法律的常识我还是有的,所以,你想要知道什么?江闻东,只不过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而已,我们代表剧组过去慰问他的家人,也在情理之中吧?毕竟我们好歹也是见过一面的。而且他是生病死的,跟现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不,很有关系。”兰溪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她突然提高的嗓音,“事实上,之前我的确忽略了这个线索,江闻东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三年前他也同样在这里工作。最重要的是,他认出了一个人,所以才会让他那么快就死了。” “什么意思?那么快?”还没有等何如插话,气智就忍不住出声问道,“他的病本来就会让他很快送命不是吗?难道还有什么蹊跷?他认识什么人?” “他是个追星族,而且还是那种很喜欢摆弄摄影器材的追星族。三年前,当《十里红妆》的剧组在这里出现的时候,他也拍了许许多多的照片,最重要的是,当年那个只叫杰瑞的白猫,最后就是被他带回了家里。”兰溪的语速很慢,说出来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很重要。“我想,江闻东突发急病,是因为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一定是当年跟那个剧组有关的人。”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何如的语气还是淡淡的,“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吧。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要睡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能不能从我的房间里抱一床被子过来?还有,我是一个对生活也很讲究的人,如果睡觉的时候不换上自己的睡衣,就会睡不着,拜托你们随手也给我带过来。”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们很快也能找到的答案,或许照片已经不在了,但可别忘了,他用的是一部数码相机,备份应该还是在的。”兰溪的声音还是高高的。 何如惊奇地看着她,想要说点儿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闭上了眼睛,“你们真的决定把我留在这里?” “哦,不会的,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尊重你的隐私。隔壁还有一间空出来的房子,我已经拜托高雨洁帮我们收拾干净了。而且提醒你一下,我们特意安装了监控,里面只有临时搭好的一张硬板床,所以,要委屈你了。”兰溪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难为人当然不需要理由,但很快何如使用的被褥和睡意都被送来了,经过陈飞的认真检查,直到确信里面没有夹带任何东西之后,何如和那一地生活用界,都被带到了隔壁的房间。 一百一十六,突发状况 六个小时之后,天就会亮了。兰溪再度回到了书房,有些东西,她还需要跟乔智再度认真地确认一下细节。 图书馆的借阅纪录已经被打印了出来。上面列出的郭晴和萧望的借阅纪录。果不其然,两个人很显然借了同一部片子,不同的是,萧望是为了寻找同类中的经典,而郭晴除了那一部片子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借阅纪录。 答案果然就在这里!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果不其然,那些可以观看电影的网站,还是愿意将更多的机会留给那些点击率比较高的作品,至于这些虽然曾经叫好的影片,很少会被挂出了占用资源。这也是萧望愿意多去图书馆的原因。 站起来伸一个长长的懒腰,一切都该结束了。她当然知道,明天一早,这里就会被所有看热闹的人围起来。 “真是没想到,她怎么突然之间就动手了?为什么还要选这个时候,如果明天我们离开之后再动手不是更好吗?”陈飞一头雾水地开口,他终于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事实上也是一直都藏在乔智心头的疑云。他似乎想要开口发问,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就好像他和兰溪之间的那种距离感,越来越大。 “其实人的记忆的是有惰性的。”虽然带着一丝疲惫,但是兰溪的眼睛却闪闪发亮,她点了点头,很认真地继续道,“比如说记住一个人的长相,其实大部分的情况下,只是记住了某个人最有特点的特征,找一个跟其他人不同的特点。但这样其实出错的概率很大,就像是我们很容易弄错亲兄弟或者是亲姐妹,除非他们长得完全不像。这就是眼睛给我们设下的陷阱。就比如说凌玥和凌瑶两个人,在我们看来,她们的确长得很相似,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根本分不清她们两个谁是谁。但她们两个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对方有什么不同。所以,你们懂我的意思了吗?” 乔智和陈飞大眼瞪小眼,随后一起认真地摇了摇头。 “好吧,这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情。明天一切都会有答案的。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就是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两个小时以后找我替班。”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送走了他们两个,兰溪在静地在监控前坐了下来,此刻,想必此刻的何如,一定是如坐针毡吧? 对何如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她换上了自己的睡衣,坐在那里一直都在发呆。外面似乎又刮起了狂风,这让她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夜晚,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抬眼看了一下窗户,半拉上的窗帘,让她看到了这个荒凉的地方,看不到一点儿光,除了风声之外,也听不到别的声音。这个时候,肯定所有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吧?他们真的睡着了?会不会其实有些人完全不可能会有睡意的? 何如叹了口气,时间果然能轻易抹去人们心中的记忆,尤其是那些痛苦的记忆。 就是在比这还要寒冷的夜晚,郭晴在痛苦的挣扎之后丢了性命。 何如抱住了自己的头,她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是因为太过痛苦了吗?还是因为太过兴奋,所以才会让自己的呼吸感觉有那么一点儿兴奋。兰溪之前跟自己说过的那番话,是真的吗?不太可能,她并不认为那会是真的。但周彤似乎曾经说过,兰溪从来不会说那些没有把握的话。 哼,兰溪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犯错?就像是曾经的林丽莎,那样一个眼睛里除了钱什么都看不到的可怜女人,她不是照样一心维护吗?最后的结果,还是打兰溪的脸了? 就这样对着窗外又坐了一会儿,她突然间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感觉那么奇怪?是因为夜色太过狰狞了吗?耳边似乎传来了音乐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幻觉吗?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却能恰如其分地传达到自己的耳朵里。这让何如更加不安起来。 而坐在监控前面的兰溪,当然没有错过那样的画面,她看到了何如的表情多少有些古怪,所以连想都没有想,就急急忙忙冲了过去。 五分钟,甚至可能是更短的时间里,楼道里响起了兰溪多少有些凄厉的声音,“天哪,快点儿来人哪,救命啊!” 已经平静下来的整个山庄,再度变得热闹起来,乔智、陈飞还有临时被召过来的方慧,都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兰溪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却和陈飞把守在门口,劝阻着所有想要看热闹的人。陈飞偶尔低声问一句什么,兰溪却只是叹息着摇头。 从里面走出来的方慧,还有跟在他后面的乔智,看起来表情都是那么的凝重。而赶过来看热闹的所有人,几乎堵满了整个楼道。 方慧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脸色沉痛地朝着兰溪点了下头。 兰溪几乎要失声痛哭了,方慧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陈飞和乔智还算是冷静,随后劝说所有的人离开,明天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需要大家的配合。 “麻烦了大家那么长时间,我们的工作暂时也得结束了。所以明天早上八点,我希望就在楼下那个大客厅里,认真地跟大家再谈一谈案子的事情。”乔智十分认真地留下那句话。 “不是——何如怎么了?那间房子里是何如吧?”裹着厚厚外套的周彤一脸的担心,她看着兰溪,大声地询问道,“她还好吧?” “她——她——”兰溪的情绪还是那么的激动,那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她只能勉强摇了下头。 在悲伤的气氛中,所有的人还是离开了。就连情绪激动的周彤,都被欧阳芳揽住肩头半抱半拽着离开了。 兰溪看了看窗外,亮起的夜灯,总算给这个荒凉的山庄里增添了一点儿鲜活的力量。她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抽走了一样,从来都没有那么疲惫过。 “你还好吧?要不要紧?”乔智一脸的关切,他知道对兰溪来说,这样的现实多少会让她难以接受。 “我想喝酸梅汤。”兰溪的双眼直直地看了看乔智。 一百一十七,黑手 “你说什么?”这句话让乔智愣了一下,他多少有些回不过神来,毕竟眼下这种非常的时刻,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要喝酸梅汤。”兰溪一字一句道,“不过想必你也不会凭空给我变出来的,所以离开这里之后,我希望你记着。接下来,我们需要将整个图拼起来。” “拼起来?你在说什么胡话?”乔智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但是就算是再怎么迟钝,职业敏感还是让他很快就意识到兰溪在说什么,他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兰溪。 “这里还有危险,而且就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兰溪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她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不过我们应该很庆幸这样的结局不是吗?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会太复杂了。” 兰溪独自一人走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她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所有的事情,那的确是一块巨大的拼图,眼下她需要的,只是找出来缺少的那一块而已。她的口中念念有词,不会有错的,只差那么一块而已。 就在快要走到楼道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人,本能的反应,让她往侧面一躲。但很显然她躲得并没有那么及时,或者说,对方的动作太过灵敏。兰溪只听到了一声木头狠狠打在什么上面的声音,眼前冒出了几点金光,甚至还没有感觉到痛感的时候,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模糊了她的视线,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随后重重地倒在了趴在了地上。 有人在袭击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兰溪捂着自己的头,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她逐渐陷入了昏睡之中,她想要让自己清醒,但显然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是谁?真的想要了自己的命?兰溪多少感觉到了一丝绝望,在这里真的有一个疯狂的杀手在不停地行动吗?居然连自己的命都想要? 她多少有些心惊地等着致命的一击,那个袭击自己的人——她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最起码,还是应该留下一点儿死亡信向,只是希望乔智那个笨蛋,能找到那个袭击自己的人。 但她没有听到脚步声,不知道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击,再或者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瞬间升起了知觉。 再度醒来的时候,她看到是柯繁、萧望还有欧阳芳三张着急的脸正围着自己,欧阳芳正努力地想要把她抱起来,而柯繁和萧望两个人只是拿了几个枕头,借着欧阳芳往上抱的时候,垫在了兰溪的身子底下。 “你怎么样?”欧阳芳一脸关切地问道,“开好萧导演看到了你。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怕吓着她们,所以就没有声张,要不要请你的同事下来看一看?” 袭击?到底是谁袭击了自己?那人会是在这三个人之中吗?兰溪听到了一阵十分难听的呻吟声,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那难听的声音,正是从她自己的口中不受控制的发出的。 “除了你们,你们还看到什么人了吗?”兰溪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她还是问出了口。 三个人对视着摇了摇头。柯繁一脸淡定道,“我好像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过去了。你——受伤了?是被人袭击了吗?” “居然有人敢袭击你?”萧望一脸的义愤填膺,“我得马上去门卫那边问问,到底是什么人,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不用了。现在时间太晚,行凶的人只要还在这里,就不可能逃走的。”兰溪感觉到头顶的痛感正在弥漫到全身,费力让自己变得更清醒,她淡定道,“的确出了点儿意外。不过我想现在也没有时间再去纠结这些细节了。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帮我包扎一下,然后再把我送回房间吗?我想我只是受了一点儿皮外伤。” 欧阳芳在萧望和柯繁的帮助下,几乎是半抱半架地将她带到了二楼,兰溪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挨着欧阳芳,欧阳芳的确很瘦,甚至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的骨头顶着自己。不过,瘦小的她力气却很大,兰溪能感觉到,她几乎用尽了全力,不让兰溪自己用力。 为了不吓着已经睡下的双胞胎姐妹和方慧,欧阳芳小心地替兰溪处理了伤口——所幸伤口并不长,但是因为在头顶上,再加上欧阳芳的手法并没有那么专业,所以几乎是将兰溪的头裹成了一个圆圆的西瓜。 “我能在你这里凑合一晚上吗?我可不想明天早上被她们当成一个外星人围观。”兰溪一脸诚恳地对欧阳芳问道。 “哦。好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睡床上吧,我打地铺,不过如果晚上你再出什么状况,比如发烧还是什么的,我们就得想尽一切办法把你送去医院了。”欧阳芳淡定地点了点头。 兰溪几乎倒在床上的一瞬间睡着了,或者准确地说,应该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对所有的人来说,这是一顿安静到有些不像话的早餐,就连乔智的出现,都没有再引起那些女孩子的兴趣。偶尔会有三两个人交头接耳,讨论的都是有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何如已经死了的消息,很快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周彤悲伤到不能自持,倒在房间里蒙着被子,谁都不肯见。而饱受打击的还有之前信心满满的兰溪,她一早上都没有出现,就连早饭都是让没有下来吃。 不过很快的,有关兰溪莫名其妙地遇袭,而且重伤在床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再度让餐桌热闹了起来。 根据乔智关切的表情,还有方慧去给兰溪送早饭却一直都没有下来的情况判断,兰溪的状况并不好。 随着乔智安静的时间一点点接近,所有的人都很自觉地再度回到了那个拍摄的地点。也就是莉莉死前待过的地方。除了担心自己不到场会惹来麻烦之外,他们也非常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百一十八,开场 在方慧专业的帮助下——虽然凌玥和凌瑶大惊小怪地想要阻止方慧给兰溪的伤口换药,她们曾经看过无数的侦探剧,唯一的认识就是法医的工作,就是跟各种各样的尸体打交道,所以她们认为兰溪绝对不能让方慧帮忙,避免可能招致下一次的不幸——但兰溪还是笑着让她们给方慧当了助手。 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一向不苟言笑的方慧,很难得一本正经地开口对兰溪说道,“虽然说伤口不大,但是有可能会留疤的。如果伤口破坏了毛囊,可能头发会自然的脱落。回去还得去医院好好处理一下,不能耽搁太长时间。我倒是好奇,怎么有人敢对你动手?到底是什么人?你难道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吗?” 消毒液的味道让兰溪多少有些头晕,她不太喜欢那种味道,虽然那也意味着干净。可在方慧专业的操作下,除了配合,她不可能再有任何的行动。 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她也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是因为自己太出神吗?明明自认警惕性很高的,为什么之前没有一点儿预感呢?她长出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叹息道,“可能是因为我太专注的想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到吧。可我真的没有听到一点儿声音,如果当时能注意到,我怎么会那么狼狈。现在应该庆幸的是,对方并没有想要我的命。”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她失去意识的同时,柯繁已经打算出来了,所以那个想要下黑手的人马上趁机逃走了。对山庄的检查不可能会有结果的,第一,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第二,当时何如才出事不久,兰溪也认为再度声张起来,可能会在这里引起骚乱。 凌玥一脸紧张地小声开口问道,“没有声音?天哪,不会真的有鬼吧?我可是听说,鬼是没有影子,而且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 “我可不认为鬼有什么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心。”兰溪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虽然看起来依然还是很狼狈的样子,不过比之前欧阳芳非业余的帮忙,尤其是松散的缠了自己一脑门,看上去活活生像个木乃伊的样子还是好多了。果然专业的事情,还得让专业的人来看,虽然方慧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跟尸体打交道,但对伤口的处理,还是相当专业的。 当兰溪在凌瑶和凌瑶两姐妹的搀扶下出现在拍摄现场的时候,无疑又激起了风波。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瞪着兰溪,那目光之中,除了同情和好奇之外,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传言她悲伤到吃不下饭,原来是真的有人打了她?为什么她看起来还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兴奋? 所有的人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显然都很感兴趣,他们等着有人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然后再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听欧阳芳说,萧望准备以这些天发生的案子为素材,开始筹备下一部影片。 “天哪,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别人只是随口说说。”高雨洁的大嗓门儿亮了出来,她夸张地走到了兰溪的面前,掂起脚尖凑近她的头,似乎想看看她的头是不是被人砸了个大坑出来,“居然是真的?居然有人敢出手吗?天哪,这山庄到底是撞了什么邪了。” “哎哟,真是没想到,电视上曾经看到过的片段就这么发生了?天哪,这么说起来,所有的人传言的是真的?凶手就在我们身边不说,还莫名其妙的死了?可真是吓死我了。我的心现在还跳得很厉害。”李姝有些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心口,连声道,“真的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平常的何如?我还以为,女凶手一般都会长得很漂亮呢。” 她毫无顾忌的开口,再度引起了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乔智看了她一眼,朝着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再说话。 一圈椅子就摆在那里,被特别邀请每一个人到场的人,都被陈飞带到了指定的座位前。就连看起来脸色苍白的萧望,也迈着多少有些发飘的步子走了进来。 而陈飞和方慧,在所有人进来之后,就关上了房门,似乎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剧场,而马上就要上演一场精彩的剧目。 人群之中很快就传出了小声的议论:警察们最怕的就是破不了案子,但是何如却被他们抓了个正着。眼下何如莫名其妙的死了,警察们自然可以用嫌疑人自杀这样的理由结案。现在恐怕是想要给他们开个会,说是公布一下案情,说不定也是为了达成某种默契,好将这个案子定成铁案吧? 当所有人都坐定的时候,兰溪站了起来,来到了场地的正中央。她瞬间感觉自己的气场高达万丈,上百双眼睛像极了记者们举起的相机——但实际上她头上裹着绷带的样子,多少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她的表情却是那么的严肃。 她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这一刻,最起码,她自己都很期待这一刻——唯独不够完美的是,自己头上多少有些煞风景的绷带。 她清了清喉咙,确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的确,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认真,她不由得清了清喉咙,“我想根本就不用我多说了,仅仅只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发生了很多事情。嗯,就像是大家看到的一样,我也光荣的负了伤——这对我来说多少有点儿不太公平,因为我还暂时还没有入职,所以这也不能算是工伤。”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哄笑。大家都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兰溪居然还有精神说笑? 兰溪觉得这一切简直太可笑了。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拼图一样,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她微微抬高了声音,“我觉得,还是真的很有必要再回顾一下这件事情。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在整个剧组入驻山庄开始拍摄之前的时候,有人收到了一张神秘的贺卡——准确地说,是这个剧组的主创人员和演员,都收到了一封神秘的匿名信。” 一百一十九,契机 那张贺卡被展示了出来,上面在灯光的照耀下还闪着光的骷髅头,看起来多少令人胆战心惊。兰溪叹了口气,“一模一样的贺卡,唯一不同的是,贺卡上面被打上去的字——准确地说,是被一种手法裱上去的文字,所以我们不可能仅仅从这些字看出到底是什么地方打印出来的。开始的时候,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内,都认为这是一场恶作剧。但没想到,这真的就像是一场预言一样,拉开了一场死亡的序幕。” 兰溪认真地说着每一个她留意到的细节。收到贺卡的时间并不是同一时间,但除了在现场发现的那张贺卡之外,萧望、欧阳芳、周彤都能确定,接收的快递是顺风快递。其它人多少有些疑惑,因为他们多是从快递柜中取出的,拿到那些快递之后,包装又顺手扔到了垃圾桶里,所以根本就记不清到底是哪家快递公司。但能肯定是是,所有的人都在上一次的拍摄结束之后,在这一次的拍摄之前收到的。 “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不就是一张贺卡而已吗?我真的不认为这其中可能会有什么联系?”萧望举起了手,一脸认真地问道。 回答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容易。兰溪很自然地做了个向下的手势,示意萧望放下手,“这个问题提得非从优秀,但是我认为,这可能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跟大家解释清楚这件事情。在那之前,我还是要把我来这里的目的说一下——是周彤邀请我来这里作客,目的是为了查一下三年前的一起命案。当时那起案子被当做误杀案结案,死者是一位刚刚看到希望的年轻女演员季歌。” 场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兰溪能想象得到,此刻温蓉的表情并不好看。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很好,她居然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受一点儿影响。 “掀起过去的事情,就意味着要揭开一些旧伤疤。当年季歌的死,虽然被定性为误杀,但那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彤曾经说过,季歌很爱邱少华,甚至不惜跟自己的家人决裂,也要跟他在一起。剧组里的所有人也都知道,季歌把邱少华看得很死,不允许他跟任何人交往。这样一个爱邱少华的女人,据邱少华自己说,在她出事的前一个晚上,居然主动提出结束这段关系。”兰溪皱了皱眉头,要想把话说清楚,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周彤目瞪口呆,她做梦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提起来。 “这很蹊跷对不对?不过,事情到这里先放一放。我们再转回头来说一说这一次的事情。我想,整个案件的开始,得从在这个山庄里工作的江闻东的死开始说起。就在不久之前,为了选择拍摄影片的地点,萧望和欧阳芳以及其他工作人员来到了悬崖山庄。当时萧望一眼就选中了这个地方。而作为一个把追星当成自己一生事业的江闻东,很自然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当然看到了那一行人,随后,他就看到了一张脸,一张记忆之中很熟悉,但是多少看起来很陌生的脸。我想,那应该是一张很美丽的脸,足以给江闻东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所以再度看到对方的时候,除了让他惊讶之外,最重要的是,那些可能早已经沉睡的记忆,又都被他想了起来。为了确认自己的记忆,他甚至还回了一趟家,可能是对照过去的照片,我想,那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刺激。而他,有可能是找过那个人,甚至有可能会找对方要过签名什么的。”兰溪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我想,他可能想到了一些事情,甚至可能发现了一些秘密,比如说,会不会当年季歌的死有关。再或者说,原本那只是个巧合,他只是单纯的为了满足自己追星的愿望而已。” 悲剧原本不会那么快就发生的,但是江闻东却冒险了,或者说,出于某种目的,他主动出现了,因为他是个追星族,而且还是那种很狂热的追星族。他可能什么都没有做,或者可能也冒险了,而且他的行为,很快就刺激到了凶手,让凶手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危险之中,所以对方很快就做出了一项周密的安排。 对付一个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的人,原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稍微再多一点点刺激,就有可能会让江闻东的病情复发。 兰溪轻叹了口气,“事实上也就是这样,江闻东很快发病,据说当时的情形十分吓人。” “说的没错。当时如果不是我头脑冷静的话,说不定他在这里都会送命的。”高雨洁忍不住在一旁唉声叹气。 “凶手当然会关注整个世界的进展,当然也担心江闻东会不会把那个秘密告诉别人。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李姝,最重要的是,在他这一次发病住院的时候,意识出现了模糊,也开始说起了胡话。而李姝又找了一堆朋友帮忙,所以,对那个嫌疑人而言,江闻东很快能会说出那个大秘密,第一个知道秘密的会是李姝,她一定会告诉别人的。如果想要阻止这种状况的发生,就只有让江闻东永远的闭嘴。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可靠的。”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她当然看到了李姝一脸的茫然,也知道她会反驳,但那就是人性,因为她是个女人,她的心里就不可能藏住秘密,更何况对她来说,可能本来就不会是秘密。 “江闻东的死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病情急速恶化而死的,但实际上,我已经咨询过医生,那种病发时的状况,和某种中毒的状况是相似的,最重要的是,当时江闻东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死亡时间提前一点时间,不会引起任何人,包括医生的注意。而作为家属,面对一个生命垂危、苦苦在死亡线上挣扎却完全不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自然也希望早点儿让他结束那种痛苦吧,所以没有人会认真地追究,自然也不会提出验尸的申请。”兰溪轻轻地叹了口气, 李姝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百二十,人性的弱点 房间里的气氛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少人向李姝投去了怜惜的目光。所有的人都对她抱以深深的同情,同时恐怕还有暗暗的惋惜。那些曾经有过同样经历的人,一定会同情她的遭遇。当一条生命走向尽头的时候,人最本能的是想要继续活下去,但是作为照顾他的亲人而言,却也希望更快的得到解脱。这虽然很冷血,可那种临死前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就在我哥住在医院的时候,有人下手了?怎么会呢?我一直都在那里,而且我哥的状况看起来的确不太好。”李姝几乎是哽咽着出声。 这才是人之常情,在亲人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让自己和痛苦拉开一定的距离之后,才能正视亲人已经离开自己的事实,也开始懊悔自己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 这么残忍的事实,兰溪根本不想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她知道说出来可能会引起多大的风波,但眼下,她必须头脑冷静地指出这个事实,朝着她淡定地摇了摇头,“你并不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不是吗?当时你还拜托了其他人去照顾他不是吗?如果有人混在那其中呢?哪怕只是挑你在打盹的时候?人心,是最难防的。” “可是医生们也真的一点儿都不没有察觉吗?他们可是专业的,怎么可能也会弄错呢?”李姝抹了一把眼泪,冲下来的眼影,让她的样子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但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兰溪淡定地摇了摇头,她微微叹了口气,“这虽然不在我专业的知识内,但别忘了,当江闻东送去医院的时候,健康状况已经恶化,医生们可能只是在常规地按照那种病的最后方式,只是保守地减轻他的痛苦。” 李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十分痛苦地从自己紧紧抱着的包里拿出了一方手帕,随后痛苦地捂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所以你认为那个对江闻东下手的人,真的就是何如吗?为什么?我不认为她有那么做的理由?”一直都是十分冷静的周彤,慢条斯理地出声了,“她怎么可能会跟江闻东扯上关系呢?三年前——三年前她也是参加工作不久,那时她跟我一样也是个新手,不可能带着艺人进剧组吧?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听她提起过跟我表姐一起工作过啊。我曾经跟她一起认真地讨论过我表姐的事情,如果她在那个剧组,最起码应该会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这个问题提得真是太好了,三年前的何如的确不是那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有一个人却在那个剧组不是吗?那就是温蓉,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龙套。”兰溪的嘴角不合时宜地多了一抹嘲弄的微笑。 温蓉此刻就坐在那里,脖子里围着厚厚的围巾,手里还拿着一个带盖的不锈钢杯子。兰溪看她的目光是那么的锐利,以至于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她,变得不安起来。 周彤不动声色地看了温蓉一样,到了现在,温蓉还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幼稚而又轻浮的女人,她好像除了钱之外,对其他的东西,甚至包括成名,都完全没有任何的兴趣,否则的话,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把自己的角色让给莉莉的。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兰溪,这其个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儿? 在和兰溪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周彤猛然间意识到,兰溪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了这其中的联系?她们之间的联系? “我想那个时候,她和莉莉未必会认识。但是当她们同时进入这个剧组的时候,或者在进这个剧组之前,她们机缘巧合,认出了彼此。”兰溪看了一眼温蓉。 温蓉一言不发,她假装不笑地冷笑了一下,可那些笑容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勉强。 “我想这也是一个长长的故事不是吗?当时莫名其妙地跑到剧组当群众演员——也就是传说中的跑龙套的温蓉,进入那个剧组的目的,就是为了想要赚钱,而且是一心想要挣钱让自己享乐。她是那种十分直接的女孩子,甚至完全没有想要掩盖自己野心的意思。这大概就是现在的人调侃的只要有钱,生意随便谈。她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莫名其妙的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那就是让她出面去搭上邱少华,事成之后,会给她一大笔钱。这是你亲口说过的,我想应该是没错的吧?如果你想要否认的话,邱少华一定愿意指认这就是事实。”兰溪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此刻的邱少华,恐怕如果真的能抓到温蓉的话,一定会忍不住想要亲口从她的身上咬下一块肉,这个女人把他害得那么惨不说,这一次居然又让他惹上了麻烦。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会意识到自己被温蓉算计了。 “那个混蛋!”温蓉的脸色变了又变,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句话。之后却什么都不没有再说,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 “现在已经时过境迁,我们不能再去评价别人的故事。但我想在这里强调一点儿,那就是季歌和邱少华这一对,除了季歌自己之外,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季歌比邱少华大五岁,而且邱家的人很不喜欢季歌,甚至有可能,连邱少华都想要离开季歌,故意抬出了自己的家人当借口。这就给他们之间设下了很大的障碍。为了保卫自己眼中的爱情,也为了不让邱少华离开,季歌把邱少华管得很严。另外一方面,关于邱少华这个人,虽然可能会有人认为我人身攻击,但那时的邱少华,据说人品很有问题,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不对,说他是花花公子,可能真的是污辱了这四个字,倒不如说他是一个对感情很随便的男人,剧组里许多女孩子,据说他都曾经撩过。最重要的是,季歌当时负责安排所有的群众演员,而且很有能力地替导演选出了每一个需要的角色。已经引起了剧组中人们的不满。所以,温蓉想要设局搭上邱少华,原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兰溪的语气中透着那么一丝无奈。 一百二十一,微妙的关系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君子,只有摆在眼前的利益是不是足够让人动心而已。相比季歌而言,温蓉除了更加年轻漂亮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对邱少华来说极为致命的新鲜感。 兰溪皱了皱眉头,她记得自己曾经听过某个人的口中说过的谬论,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不想出轨的人,只不过有些人是永远没有机会而已。兰溪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反驳过:那只是人品败坏的人替自己想的借口而已,抱有那种想法的人,只能称之为还没有完全进化的野蛮人,因为一个受过良好思想品德教育的人,一定会将道德摆在第一位的。 “被季歌发现,其实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对吧?那应该也是你们交易的一部分,为的就是让季歌看到那一幕。”兰溪将这个问题丢给了温蓉。 此刻温蓉的脸色已经由白变红又变成了紫,紫中还带着几分铁青色,说不出来的难看,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兰溪。 如果此刻房门开着,只怕她已经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吧?兰溪的心中忍不住偷乐,看起来温蓉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笨,最起码她没有起身,否则也只能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尴尬而已。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跟邱少华在一起过,这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吧?再说了,他也不是结了婚的男人,那种行为,最多也就算是劈腿是不是?”温蓉努力替自己抓住了一切想要辩解的机会。 李姝在一旁冷冷的加了一句,“你的脸皮可真厚。第一次看见把自己的不要脸还表现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温蓉还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但转头却看到了一脸凝重表情的萧望,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兰溪的话还在继续,她描述了之前邱少华曾经在自己面前说过的那些话。没有大吵大闹,就连邱少华都很意外,季歌那天的情绪很高兴,不停地笑,绝对不是那种伤心到了极致后的疯狂,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当兰溪提到了那只叫杰瑞的白猫,而且又提到季歌曾经说那只白猫会招财的时候,温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过那时的你,一定已经开始着急想要自己的脱身之策了吧?你很清楚,自己跟邱少华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钱,所以一旦任务完成,除了向那个雇你的取回自己想要的钱之外,就得马上跟邱少华撇清关系。我很佩服你的商业头脑,因为你发现邱家的人还抱着自己家有个皇位要往下传的思想,所以又占了个大便宜,随后才跟他撇清关系。”兰溪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她看了看温蓉。这可真是一个为了钱不惜一切的女人,为什么萧望这样一个可以为了艺术而奉献生命的男人,居然也会跟她在一起? 温蓉并没有否认,只是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她不再敢看向萧望。就算是再没有羞耻心的女人,当过去曾经玩过的花招,而且还是见不得人的花招被拆穿的时候,心中自然有几分不快。 “除了温蓉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剧组。那个人就是莉莉。”兰溪轻轻摇了摇头,的确不可能有人会注意到她们两个的,群众演员,在剧组里只能算是是临时工,有几个会被人叫得出名字?想到这里,兰溪的声音变得多少有些小小的兴奋,“她虽然当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当你出现在这个剧组的时候,又是同一个地方,一定会让她想起很多的事情。比如说,那时的你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却跟邱少华发生关系,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跟他断了联系。这一定很值得她思考。只不过,她一定是在某个十分偶然的情况下,才发现了这之间的联系,所以才会给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她是在说书吗?就连乔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兰溪发表高谈阔论,但能说得这么精彩,而且还是把这么长的故事讲出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个丫头,看起来如果将来失业了,真的可以找地方说书去。乔智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眼下的是多么严肃的场合,笑出声的确是件很失礼的事情。 兰溪当然不可能注意到这些人的情绪变化,她只是感觉眼下这里的气氛的确有些严肃,而且似乎严肃得有点儿过分了。不过,最可怜不应该是萧望那个可怜的表哥吗?他虽然多少有点儿罪有应得的感觉,如果不是自己玩得太出格,可能也不会有牢狱之灾。但萧望——呃,这个家伙是不是也表现得太过冷静了? “那我那位可怜的表兄可真是死得有点儿窝囊了。换作是我的话,我想我一定会找一种更艺术的死法,而不是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了。”就在兰溪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萧望莫名其妙地开口了,而且看起来表情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艺术工作者,难道脑回路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而且还把生死看得这么淡?兰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这个家伙的头脑是不是冷静得有太过分了。 温蓉在一旁冷冷地出声了,像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替自己掰回一局,她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道,“你不会想说是我杀了莉莉吧?为的就是因为她不仅认出了我,而且还知道我的秘密?” 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到了兰溪的身上,多少有些夸张,但是每个人显然都想要知道答案。没想到兰溪摇了摇头,“不,她不只是认出了你,还认出了另外一个人。就是那个当初雇佣你,让你把邱少华搭上的那个人。我想开始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能想出其中的玄机,但她是一个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让自己往上爬的女孩子,所以她很快就确认了自己的判断。随后,她又从郭晴那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换句话说,郭晴和莉莉一样,都是因为知道了同一个秘密,而最终将自己送上死亡之路的。而萧导演,是因为不经意间的巧合,被凶手误以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所以才会被袭击。” 一百二十二,螳螂捕蝉 很想要再刷一把存在感的萧望愣住了,他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苦笑着摇头道,“我不太明白,难道我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怎么可能呢?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应该庆幸自己不知道,否则的话,你现在怎么可能还坐在这里跟我们闲话?”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命吗?难道搞艺术的脑回路,真的那么与众不同? 萧望一脸认真地思索着,似乎想要找出答案,但最终也只能勉强摇了摇头道,“我都被你们搞糊涂了?所以,你到底说说看,我到底是怎么惹上这场糊涂官司的?” 果然还是点出了问题的关键,兰溪揉了揉自己的发痛的头,“如果凶手一开始就知道你什么都没发现,只是为了钻研艺术,可能就不会那么冒险了。解开这个谜题的关键,就在你房间里的那些碟片,就是你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那些。” 兰溪拿出了几页被打出来的借阅记录,从里面很清楚地调出了郭晴和萧望的借阅纪录。两个人都借了同一部片子,只是时间不同而已,郭晴是在两个月之前借出的,而萧望则是在一周之前。片子的名字和借阅的时间,都被兰溪特地用红笔圈了出来。那是一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上映的电影,风头虽然没有当年的《少林寺》那么盛,但也收获了无数的观众。只不过对现在的人而言,熟悉的人并不多,而那个年代的人大多更喜欢港台的片子,所以对那部电影里的演员,绝大部分都已经变得陌生。 萧望看了一眼那部电影的名字,随后长长地“哦”了一声,随后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温蓉问道,“我怎么记得你曾经在我的面前提过这个片子。” 温蓉一脸无辜,她瞪着眼睛回道,“我怎么不记得了?可能是小时候看过吧,所以就随口提了一下。你们想怎么样,不会把我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吧?喂喂喂,可不带这么玩的。别什么锅都让我背着。” “你小时候看过?”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前这个女孩子难道撒谎之前从来都不打一下草稿的吗?“这部片子是八十年代上映的,按你的年龄来算,最多只能算是个90后吧?你怎么可能会看过这么古老的片子?如果你说你看过《追捕》之类被无数重播的片子,我还能相信你的说法。况且,以你的艺术水准,大概率不可能主动想看这部片子的。而且我想要提醒你的是,现在我们讨论的是两起人命案子,每个人说出来的话都很重要。我想你不会再继续给自己惹麻烦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温蓉,有好奇,也有责怪的目光,而萧望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奇怪,像是个孩子一般瞪大了眼睛,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被人算计了,但他显然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也成了被人利用的棋子。男人的自尊,让他明白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甚至这个错误还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但男人的修养,却让他忍住没有发脾气,只是轻轻地在一旁说,“为了避免以后麻烦,我劝你还是把话说清楚吧。” 温蓉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眼下有多尴尬,也明白如果不说真话,可能会马上就会被带走继续盘问。她试探着开口了,只不过那表情中更多的还是试探,“我如果说,那部电影是莉莉曾经在我面前提到过的,你是不是认为我是在撒谎?” “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说实话。”兰溪的语气十分轻缓,“已经两条人命,两个人遇袭,你也差点儿送了命不是吗?就你目前的状况来看,随时可能也会有生命危险。” 温蓉长吸了一口气,“我说了你们就一定会信吗?万一你们认为我是在撒谎呢?现在莉莉已经死了,我说了还有什么用?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反正我没有做犯法的事情,你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可是找过干律师的朋友,问过这个问题。” 这个女人还真是狡猾!兰溪的心中不由得苦笑,她果然是个人精,眼看着混不下去了,干脆装死?而且还居然搬出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有句话说得不错,在这个社会上最怕的就是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 既然有备而来,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能力让自己保持着礼貌般的微笑,兰溪慢悠悠一字一句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让我来跟大家,尤其是萧导演解释一下。你曾经跟我说过,两个月前,莉莉找你借了一笔钱对不对?而且你还说,她借了那笔钱之后,根本就不打算还了。大概在一个月前后的时间,她给了你一样东西,说可能会派得上用场。接下来的事情,是你说还是我替你说?她跟你做了一笔交易,我只是好奇,她在你面前都说了什么?” 温蓉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她看起来随时都打算抽自己两个耳光,这些话的确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她瞪着兰溪,那眼神似乎要把兰溪一口给吞进去。 “恩,我想再提醒你一下,为了办案的需要,我跟你的每一次谈话,都是录过音的。所以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可以把录音在这里放一下。”兰溪忍不住让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一点儿。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说吧。”温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明白一旦那段录音被放出去,她的名声就完全臭了,别说这个圈子她绝对混不下去,如果萧望较起真来,真的有可能把给她的那笔钱要回去。对她来说,那简直是比要了她的命还要严重的事情。 “莉莉的确给我了一些好处,而且还提到了那部电影。她不经意的跟我说,那部片子仔细看看的话,一定会有惊喜发现。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视频网站上根本没有那部片子不是?本来我是想让萧导演借出来看一看的。后来不是我出了一点儿状况吗?所以就没有再去看了。”温蓉的话说得结结巴巴,但好歹是把事情说明白了。 说到这里,温蓉突然顿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时的她就已经知道我想要干什么,而且还算到她会取代我的角色吗?” 一百二十三,人心难测 兰溪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从后来发生的事情看,显然莉莉在跟温蓉做那笔交易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或者准确地说,可能仔细地计划好了每一步,让事情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贪婪,会让她送掉了年轻的生命。 可兰溪并不想在此此刻打击温蓉那原本就已经很可怜的自尊,所以她只是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尽量将话说得十分委婉,“或许吧,答案目前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也许那个时候,她也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这样的回答显然并不能让温蓉满意,只见她怒气冲冲地张了张口,却硬生生将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兰溪当然明白她的心思,显然温蓉也在担心,一不小心就会在萧望的面前彻底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到时候自然会让她更难堪。 想到这一点儿,兰溪很快转移了话题,“莉莉绝对不是什么文艺女青年,平日里最喜欢的是逛街,绝对不可能突然间心血来潮就去了一趟图书馆。而我这里,恰好在图书馆的进出登记记录里,发现了莉莉的名字,而时间是在一个月之前,我想应该是她跟你提到那部片子之前。” “你的意思是说郭晴?”周彤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之间的联系。 兰溪叹了口气,“你之前跟我说过,就在你们拍摄外景的时候,莉莉曾经借过郭晴的电脑。在她的电脑里,存了一些她和前男友在一起的照片。就目前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莉莉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完全不顾后果的人,她恐怕就是利用那些照片,或者说让郭晴以为她得到了那些照片,从郭晴那里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全场的人都愣住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两个人,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哈——”温蓉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是眼下的气氛的确看起来不太对劲儿,所以她急忙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解释道,“我听莉莉说她做了一笔很好的生意,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交一个男朋友吗?我们又不是生活在几百年前,男女之间处朋友不是正常的吗?就算有那些亲密的照片又能怎么样?郭晴可真是太笨了。” “可她是郭晴。”萧望在一旁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作为一个男人,当然明白女演员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生存有多么的艰难,“郭晴想要走的就是一条清纯路线,在没有转型之前,如果真的有那样的照片传出去,那可真的要把她的星途都给毁了。” “切!矫情!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那是死脑筋不知道转弯。”温蓉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发泄的点儿,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兰溪很快制止了他们的讨论,她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想,莉莉开始的胃口应该并不是很大,可能只是想从郭晴的身上得到一些好处。但是当她发现郭晴很在意那些东西,就越来越贪婪,到了最后,可能已经让郭晴忍无可忍。但她却不敢跟莉莉撕破脸,她在等着一个机会。” 所有的人都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相对莉莉而言,不少人都是很喜欢郭晴的。 “郭晴在一个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就发现了那部片子,一部可以让莉莉放弃继续对她敲诈的的片子。所以她在莉莉的面前很自然地提到了那部片子。当更大的利益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莉莉当然不会放过的。我想,莉莉可能也没有想到,郭晴不经意间提到的那部片子,会给她带来那么大的好处。第一个好处,就是由她取代了温蓉的角色。”兰溪继续道。 这下换成萧望一脸的惊奇,他一肚子的疑问,但却没有开口。 兰溪点了下头,认真道,“换角这个决定,仔细想一想,可能有偶然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人为不是吗?为什么当初你会提出要换莉莉呢?” “不是因为我出了状况吗?我那时的确是不想再拍下去。这个——反正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敬业的演员。”温蓉生怕再扯出之前的事情,急忙扯了一句。 兰溪摇了摇头,“我想应该还有其他情况不是吗?作为一个对艺术很有追求,而且追求完美的导演而言,萧导演很有自己的原则。如果没有其他的因素,你应该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不对?” 这个问题让萧望多少有些迟疑了,他挠了一下头,“现在想起来当是的确有些乱。当时的确是因为温蓉,本来我还想让她坚持一下。但后来大家坐在一起开会,就有了换角的意思。再后来——” 萧望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李慕秋,他愣了一下,“对了,之前我们讨论过,莉莉和温蓉,多少还是有点儿像的。所以,当天晚上——” “的确,我是在萧导演的面前提了一句,莉莉和温蓉胖瘦、高低都差不多,脸型也有点儿像,要是上了同样的妆,再换上同样的衣服,远远看去就是同一个人。”李慕秋几乎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他似乎完全没有了顾忌,“哦,我当然也有自己的目的。不是跟你说了吗?莉莉跟我目前正打算试着交往。毕竟,我一向很绅士的,从来都不会让那些跟我交往的女孩子吃亏,所以替她争取一个可能的角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但多少却有几分心虚的意味。 兰溪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慢悠悠开口问道,“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那么,我能好奇地问一句,就在莉莉出事的那天,莉莉去你的房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话题突然之间就抛给了李慕秋。兰溪的样子多少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这个问题提得十分尖锐,就连一向在镜头面前不动声色的李慕秋,脸上都写满了错愕。 一百二十四,各有私心 很显然,李慕秋在和兰溪对峙,同时也在试探。 李慕秋看向兰溪的目光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他慢条斯理的开口了,脸上还带着他那种招牌式的笑容,“怎么话题突然就转到我的身上呢?我还在认真的看戏呢。这可真是太精彩了。连我都在怀疑你这样的人才,不去当编剧可真是太委屈了,你不知道现在优秀的编剧有多么的抢手吗?兰小姐,我觉得你提问题之前,真的应该好好的斟酌一下。我是个健康而又正常的男人,而且还长得这么帅,无数的女孩子都对我很痴迷。莉莉是个——还算是漂亮的女人,所以一男一女在那样的时间里在一起,你说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总不能是在研究剧本吧?” 这样不咸不淡的话,显然是在替自己找借口。李慕秋还真是机灵,因为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气氛多少有些尴尬,甚至后面有几个人已经在偷笑。 “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那就不如让我把话继续说完。”兰溪轻叹了口气,“两个时间点,第一,欧阳芳,你能不能再确认一下,那天接到换角通知的时间到底是几点?” 欧阳芳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兰溪的意思,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了一下,确认是那天晚上的11点之后。 “第二个时间,就是你做出换角色的决定,是几点?”兰溪再度将目光转向了萧望。她暗暗叹了口气,希望这个家伙的脑回路在线,否则的话,又得给自己惹来麻烦了。 萧望叹了口气,“那天晚上的10点左右。这一点儿我记得之前我们已经谈过不是吗?” 兰溪忍住了心头的不快,这个家伙就不能认真点儿吗?她顿了一下,慢悠悠点了点头,“说的不错,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你当时跟我说过,你不是直接通知莉莉要换角,那么负责通知她的人,是李慕秋对不对?现在你还坚持同样的说法吗?” “没错啊。这有什么问题。本来我是打算亲自去的,但慕秋说他正好没事,替我走一趟就好了。”萧望一脸的惊奇,他的目光中除了好奇之外,更多的还有同情,那表情,活脱脱就是关爱智障人士的眼神。 “恋爱中——或者说正在交往的一对男女,一定会忍不住给对方制造小小的惊喜。如果你们两个也是一对正在交往的情侣,我想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应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吧?你却跟我说,早上四点多的时候,莉莉溜进了你的房间,然后你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吗?”兰溪再度将这个尖锐的问题抛给了李慕秋。 李慕秋与兰溪互相对视着,就好像都在盘算着对方接下来说出的话。眼下这里的气氛已经发生了悄然的变化,谁都看得出来,李慕秋看起来多少有些心虚,而他心虚的地方,正好被兰溪紧紧抓住了。兰溪不可能不注意到,有些人已经开始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就是沉得住气又怎么样?像我这样总是被大牌导演赏识的明星,怎么会将那种小角色放在心上,所以我留到第二天告诉她,没什么不妥吧?”李慕秋显然被激怒了,他强压着内心的不快,瞪大了眼睛对兰溪一字一句道。 “时间不对。”兰溪十分淡定地摇了摇头,“你刻意隐瞒了一些东西。虽然这是民国戏,换衣服的时间虽然不用太长,但是做发型还有化妆的时间,起码要花上四五十分钟。第二天早上,当我赶过去的时候,莉莉不仅穿好了她代替的那个角色的衣服,连妆都化好了。如果按你说的,她是四点多去了你的房间,然后又得到了那个消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化妆师安排好一切的。况且这种事情,只要找一下那天替她化妆的工作人员,就能确认她是什么时间换好的那些衣服。” 就算李慕秋嘴巴再怎么紧,面对这样逻辑严密的推理,也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兰溪。过了一会儿才勉强道,“我记得就是四点多,或者是更早吧。可能是我记混了。” “前提条件是,她真的在跟你交往。”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少笑容,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目前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你喜欢的人是郭晴,而且为了追郭晴,还花了不少心思。她虽然没有接受,可是也没有明确的拒绝不是吗?还有从当天莉莉出事时的视频来看,你爱着的人也是郭晴不是吗?脚踩两只船,对你这样的人来说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你绝对不可能做得太过火。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在郭晴被莉莉敲诈的时候,恐怕你也是莉莉敲诈的目标吧?还有另外一条,就是你见到莉莉的时间,是头天晚上,而不是你说的第二天早上。” 这个问题提得惊天动地。就连原本看起来是那么自在的李慕秋,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憋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道,“那个——跟这里发生的事情无关。” 这样的辩解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李慕秋。 凭着对李慕秋性格的理解,兰溪能明白,这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他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骄傲的国外一样。此刻众人探究的目光,一定会像刀子一样刺伤他的自尊。那会令他憎恶,但在不说出实情之前,他也只能难堪地忍受着。 “可你掩盖不了你爱着郭晴的事实,而且爱到了痴迷的地步。”兰溪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慕秋瞪大了眼睛,声音很大地提到,“你错了,她不仅有了男朋友,而且还有了身孕不是吗?那个孩子可不是我的。我也不想喜当爹。” “但在你不知道她有男朋友,而且不知道她怀孕之前呢?你也抱着同样的心思吗?”兰溪的眉头轻皱,很显然,李慕秋看样子准备嘴硬到底了。 李慕秋还想要说什么,但抬头看了看兰溪,只是朝着她摇了摇头,嘴角多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找到答案,兰溪知道自己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件事情。只是最难测的就是人心。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也有自己的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如果换一个环境,他们会不会没有这么冷血? 一百二十五,愚蠢 “郭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她现在已经可以任性地不必在乎任何人的评价,当然也包括我在内。不过,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是一个很独立而且又冷静的女孩子,绝对不能让那件丑闻毁掉她,她没有指望任何人的安慰或者是帮助,而是精心筹划了一场阴谋。换句话说,她把那部片子告诉莉莉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最重要的是,如果成功了,她得到的惊喜就是双份的,不仅仅可以甩掉莉莉这个大包袱,而且还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十分光明的道路。”兰溪的话音不高,但是每一句从她说出来的话,都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凉意。 多少有些迟钝的萧望,眼下总算是明白了兰溪的用意,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天哪,女孩子们的心机真是太可怕了!多么年轻的生命,就那么白白葬送了?” 兰溪更是一脸的惋惜,只是为了掩盖一次的失误,莉莉和郭晴两个人,接二连三地犯了更大、又无法弥补的错误,真的是太可怕了。 兰溪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贪心还有无知害了她。如果当时她寻求帮助,或者直接报警,就绝对不可能有后来的种种。在座的各位,虽然可些话很俗,但是真的很管用,而且那也是无数人得出的经验不是吗?遇到被人敲诈的事情,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一定要寻求警察或者是律师的专业帮助,否则的话,真的有可能会毁了自己的人生。” 眼下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样?况且在这一个人人都很少有隐私的年代,大部分的心中肯定还会是有顾忌的。 兰溪叹了口气,将目光再度转向了李慕秋,“当然了,你有自己想要维护的东西,现在你可以不说,我也没有必要强迫你一定要说出来。现在我们来说一说另外一个人,只不过我想要提醒你的是,是我们把你从何如的手中救了出来。” 当这个名字轻巧地从兰溪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一样。所有的人也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关于何如的背景资料,兰溪已经翻过不止一两次。她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但那些仅仅只是反应在纸上的东西,那个女孩子到目前的状况,几乎就浓缩到了一张不大的纸上。但她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些都没有办法从那些看起来冷冰冰的文字上找到答案。 但是,当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所有的人似乎都隐约能猜到了这其中的联系。就连李慕秋,都收起了眼中的怒火,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兰溪。 空气中再度弥漫起了柠檬的香味,还有淡淡的红茶香。山庄的工作人员给每个人送来了杯热气腾腾的柠檬茶。这多少让人感觉有些惊悚。但说不出来到底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每个人都接过了那个一次性的杯子。 气味会对一个人产生多大的影响?兰溪之前很喜欢柠檬的味道,但现在她已经变得很讨厌这样的味道,或者说,这种味道让她感觉不安和怪异。 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变得不安起来。兰溪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感觉的变化,就好像所有的人心中都有所期待,只是每个人都不敢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口。 “事实上,的确还有些事情我是暂时没有办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但有一点儿可以肯定,莉莉和郭晴,都是死在何如的刻意安排之下。”兰溪慢悠悠地开口了,只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人再多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萧望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说兰溪,你不会是来这里搞笑的吧?你事情都没有搞明白的,就这么大张声势地把我们集中起来?何如已经死了,很多问题,恐怕都已经随她一起被带走了。所以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我也能明白,她死了,很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不是吗?尤其是对你们来说,这样的结果似乎让你们很满意。听说何如是自杀的?而且还是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还真是蹊跷,她那样的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看起来其他人都应该祈祷,你们并没有得罪她。” 兰溪的表情十分淡定,“的确,大家应该为自己祈祷,更应该替何如祈祷才对。大家都已经听到了她死了的消息,在把她带到书房的那一刻,我们已经仔细地对她进行过检查,同时,对给她送过来的所有东西都进了一认真的检查。当时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也没有发现能致命的东西。”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撞墙?还是咬舌自尽?”李姝在一旁恨恨地问道,同时也带着一脸的好奇。 这也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既然已经死了,什么样的死法,自然会成为所有人八卦的焦点。 兰溪想要挠一下自己的头发,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嚼舌头的人,但现在,所有的人显然都等着她开口。她叹了口气,慢悠悠道,“好吧,看起来你们的心思都一样,都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的睡衣上被人涂上了氰化物,穿上衣服之后,随着体温的上升,衣服上的氰化物会沾到皮肤上,随后,会通过毛孔渗入身体——于是她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那么死了。” 这样惊世骇俗的死法,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想得出来。萧望瞪大了眼睛,他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但那口型分明在说——了不起。 人群之中又起了一阵骚动,很显然。 兰溪轻叹了口气,“你们一定也感觉十分后怕是不是?如果当时何如也对你们下手,只要稍微动一点儿心思,就能要了别人的命不是吗?可是现在转过头来想一想,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既然她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把自己杀死,为什么还也冒那么大的险,在郭晴的酒杯里下毒?甚至还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从杀死别人的手法判断,她是一个做事情很直接,而且完全不会考虑后果的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心思变得那么细密,既然会想出那么精巧的法子杀死自己?” 一百二十六,狡猾的黄雀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显然除了何如死亡的手段之外,更重要的是从兰溪口中说出来的那番话的用意。 萧望的问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他连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有可能不是自杀?” 欧阳芳张了张口,一脸同情地叹了口气,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随后摇了摇头。 李慕秋却是一脸轻松的表情,他抬眼看了看兰溪,“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有一句话说得好,那些恋爱或者是结了婚的女人,在调查自己的男朋友或丈夫出轨的时候,就会变成世界上最厉害的福尔摩斯,更何况只是想要自杀而已,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觉得你还是赶紧说重点吧。乱七八糟说这么多的废话有什么用?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难道你不知道,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在谋杀吗?” 这话瞬间让兰溪火冒三丈! 情绪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兰溪很清楚自己的弱点,但是她从来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或者在某种角度上来说,她从来都不愿意控制自己的感情。只有冷静的头脑和缜密的思维,才是她所向披靡的武器,但她做不到。对她那说,那样无情的性格,跟一个机器又有什么区别?她不愿意变成一个冷冰冰的机器。 她更加控制不住是自己爱激动的情绪。就比如说现在,李慕秋那不屑一顾的表情,还有之前发生的那些残酷事实,让她忍不住想握紧拳头,那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狠狠来上一拳。打得他满脸桃花开,才能让她的心情好过一点儿。 可她只能强忍住这样的冲动,长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呼出来,“就我们目前调查到的情况来看,何如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所以无论是杀人还是自杀,都需要一个理由不是吗?” “在你们警察看来,是不是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嫌疑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普通,普通到只要她不在我的眼前出现,都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我们的时间了。说吧,你们的结论到底是什么?”李慕秋的态度变得更加的不耐烦。 兰溪并不想掩饰自己对李慕秋的厌恶,这是一个浅薄的小男人,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也是个可怜的男人。 “的确如此,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环环相扣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守护的东西,何如是这样,你也是一样不是吗?我想,到了现在,你还不想说出来吗?莉莉和你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兰溪的语气轻轻的,她的目光正视着李慕秋。 李慕秋的脸色很是难看,他躲闪着兰溪的目光,那目光让他感觉很是害怕,就好像——那目光像是瞬间就能看穿他的内心一样。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他曾经面对过国内知名大导演,见过身家过亿的大老板,可是没有哪个人的目光像兰溪那样,瞬间就能看透他的内心。最要命的是,尤其是在看着她那双深得看不见底的眼睛时,他好像随时都能掉到她的眼波里,就连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也会很自然地说出来。 挣扎,继续挣扎,他大口地喘着气,想要摆出一丝笑容,但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勉强,“我真的听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莉莉得到女三这个角色,多少还是有你的功劳不是吗?当然了,除了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出手相助的人。”兰溪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可怕。 李慕秋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兰溪,却没有再去反驳什么。 乔智的目光,一直都死死地盯着那个人,之前兰溪已经再三强调过,到现在为止,他终于明白了。答案早已经呼之欲出。 “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不是吗?能从那部片子里得到更大的利益,最起码比在郭晴身上得到的东西要多,当然就是你了。欧阳芳,我说的不错吧?那部片子,我们都曾经看过,却没有留意过的一个人,里面的角色是你。只不过,那时的你,还是一个小角色,如果不是因为特别留心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的。不过那时的你,真的很年轻。还有你的气质,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记住的。”兰溪的声音变得很轻,她的目光转向一直都十分平静的欧阳芳。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可能是因为这结论太让人难以接受,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没有大声的反驳,也没有想象之中的怒吼,欧阳芳还是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手上握着那个纸杯,随后朝着兰溪安静地一笑,“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有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我一直都忽略了。”兰溪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只不过,她的心中也有着难掩的悲伤,“其实从莉莉出事的那天起,我就应该想到的,她那时伸出去的手,是朝着你的方向。只不过那时的我们,都以为只是她那时痛苦的挣扎而已。” “这样的解释很牵强。”欧阳芳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你们办案难道不应该最讲究证据的吗?现在我们可是法制社会,无缘无故就给我扣上这么大的帽子,你不认为这对我来说是很严重的指控吗?”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又是那么的无辜,就连一旁的乔智,都在怀疑兰溪是不是真的弄错了?一切仅仅只是她没有证据的猜想而已? 兰溪十分淡定地摇了摇头,“我想你真的弄错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证据的。也只有你,才能让李慕秋如此费心的维护不是吗?我想,他应该跟何如一样,也是——起码曾经是你的铁杆粉丝吧?” 李慕秋表情呆呆地看着兰溪,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替自己开脱,“你真的弄错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最起码不是你说的那样。” “天哪。”一直都在沉默的萧望,过了许久才一脸惊异地看了看欧阳芳,“你一直提到的那部片子,里面有一个人是欧阳?天哪,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呢?里面真的有她?” “我好像曾经在那部片子里扮演过一个小角色。不过不那么确定。早年的我,也只是一个为了生活进出各个剧组的小演员。”欧阳芳的脸上依然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你们不会因为在那里面发现了我,也许有可能只是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就打算定我的罪吗?” 一百二十七,最后的挣扎 “那差不多都是二十多年前的片子了。就算是欧阳曾经在里面扮演过什么角色。可是跟今天发生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你肯定弄错了。”萧望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他认真地看着兰溪,“欧阳又不是走什么纯情路线,再说现在已经转行当了副导演,她有什么好在意的?小姑娘,我看你的思想真的很危险啊,这片子是正儿八经的好片子,里面的演员虽然大部分都转行了,也不能说他们就是坏蛋吧?还有欧阳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她们那么兴奋?” “所以才说莫名其妙。”欧阳芳的嘴角多了一丝轻笑,“你不觉得这样的结论很可笑吗?” 兰溪感觉自己的心口莫名其妙地抽痛,那些话,她不想说出口。在她的眼中,欧阳芳是她最为欣赏的那种职业女性,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让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把她和这件案子扯上关系,可事实上,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让郭晴铤而走险?最重要的是,这里面的谜团,可不只是这一个。 像是灵光一闪,一直都没有存在感的乔智,突然间灵光一闪,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问道,“天哪,不会说一开始那张所谓的匿名卡片,就是有人故意寄的吧?” 这个家伙脑袋总算是开窍了。兰溪点了点头,“目的就是为了故意制造一种恐怖的气氛,那是他们的手段之一。而且最重要的是,当没有命案发生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没有将那张卡片放在心上。” “那不就是太奇怪了吗?既然没有效果,为什么还要寄那些卡片?”乔智感觉自己的脑袋也有点儿跟不上兰溪的思维,只得瞪大了眼睛。 兰溪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一开始我们没有在这里的话,那么事情不就变得不一样了吗?那张卡片的事情会被很自然的提起来,我们就得费尽所有的心思去追查卡片的事情。所以最起码能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那张卡片绝对不是何如寄出去的。顺风的同城快递,最迟应该是隔天到达。在那之前,我已经和周彤约好了来这里。所以寄卡片的人,只能是你们中的一个了。” 说完,她的目光扫了一眼欧阳芳,随后目光停留在了李慕秋的身上。 李慕秋一言不发,眼睛里面多了一丝无所畏惧的神情,就好像为自己的理想做了该做的事情,所以完全不会在意。 “好吧,那就让我一点点解开这个谜团吧。那部片子我们可以暂时放一放,因为如果不讲后面的事情,可能大家都会觉得莫名其妙。恐怕郭晴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找不少人的查证,才能确认那其中的秘密。在那之前,还是先让我来确认一下莉莉之死。那天,的确有人耍了一个小花招。如果不是那个小花招的话,可能我还真的不一定怀疑你。”兰溪轻轻皱了下眉头。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怀疑,她很希望欧阳芳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她的推断是错误的。 “我记得萧导演曾经提起过,莉莉在正式开拍之前,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有什么人从她那里拿走了东西。我们再来确认一下时间,莉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话,的确有什么事情被提起,也的确有什么东西从她那里被拿走了。那是在莉莉出事之前。”兰溪的话说得很慢,她得确认,每一个人都能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萧望的态度多少看起来有些不屑,就好像在看一场好戏,准确地说,他似乎在等着看兰溪怎么出丑。 欧阳芳面无表情,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看了看安静地坐在那里的周彤,又将目光定格在了兰溪的身上。 兰溪的声音不急不缓,“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如果是在她死后被拿走的,所有在场的人都能做到。可某个人却在莉莉出事之前拿走了。那肯定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我想她指的应该是一份拷贝后的文件,也就是那么片子,或者是翻拍的照片。换句话说,是不是真的被人拿走了,其实并不那么重要,莉莉将那个事实说出来,就是在威胁那个拿了东西的人。” 可惜的是,那时的莉莉并不在知道,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威胁会像过去那样生效的时候,死神真的朝她张开了怀抱,一张织得极密的网,早已经朝着她张开了。 “在过滤药渣的道具上做手脚,那不是邱少华做的事情吗?你这逻辑听起来就很不对啊。你不觉得这样的结论多少有点儿搞笑吗?”萧望在一旁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兰溪,我提醒你一下,现在你可不是在玩游戏,这可已经是三条人命了,如果再莫名其妙地扯一个人进去,接下来谁都说不好还会发生什么。” “从逻辑上来说是的。”兰溪轻轻地叹了口气,“早已经知道换角色消息的莉莉,很自然地在过漏的道具上做了手脚,而且还和那两姐妹做好了沟通。但还有另外一个漏洞不是吗?那天屋子里柠檬茶的味道。那么浓的味道,绝对不可能是从道具的罐子里飘出来的,有人故意在这里制造了那种味道,为的就是让所有的人都留下一种印象,那就是从灌子里倒出来的,的确是柠檬红茶。” 只是一杯柠檬茶而已。乔智多少有些不解地看着兰溪,他感觉兰溪可能真的要玩砸了,到时候他又该怎么收场? 兰溪慢条斯理的开口道,“现在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一杯柠檬茶,是我特意请这里的厨师泡出来的柠檬茶。虽然仅仅只是一杯茶而已,但同样的柠檬茶,不同的人会泡出不同的味道。比如说这茶,虽然好喝,但柠檬的味道冲了一点儿。可是那天的柠檬茶不同,味道很香,又很冲。或者,换句话说,新鲜的柠檬和红茶,根本就泡不出来那样的味道,只有经过加工的柠檬茶,才能发出那么浓的味道。我说的不错吧,欧阳芳?”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难道你想用这个替我定罪吗?”欧阳芳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抬眼看着兰溪,“难道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一百二十八,往事 兰溪记得曾经听什么人提起过一个奇怪的理论,据说没有眉毛,或者是眉毛极淡的人,基本上都是那种翻脸无情的人。但欧阳芳的眉毛画得极美,以目前和欧阳芳的距离,她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的眉毛,或者那可能是纹上去或者将本来的眉毛刮掉之后画上去的眉。 欧阳芳一直都给她很高冷又精明能干的感觉,在这里,她是能指挥一切的主人。那么,性格那么强硬的一个女人,自然不指望她会亲口承认自己的罪状。 过去的旧伤疤,撕出来给外人看真的会让她感到轻松吗?兰溪看着眼前多少有些陌生的欧阳芳,她看起来无所畏惧的模样,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事实上,那部电影和这里发生的悲剧,原本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的。事实上,真正引发悲剧的根源,就在于两个人,一个是三年前在这里被误杀的季歌,而另外一个,则是在剧组入驻这里之前,重病复发身亡的江闻东。”兰溪有些艰难地开口了,她的目光紧紧地瞪着欧阳芳,“你可以认为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但是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江闻东认出了你,因为他是一个狂热的追星族,而且一直热衷于拍照,他开始追星的历史,正好差不多也是你开始演戏的时间。我想,很早的时候,他应该就拍到了你的照片,比如说,你拍的这部电影上映之后,还有让你很出名的那部电视剧。” 欧阳芳的脸色铁青,不过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你说他追的明星里面也有我?那可真是太让我意外了,我可从来都没有红过。” “你当年演的那部电视剧。”乔智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妈那一辈的人可是都很喜欢你演的那个角色,到现在她还时常会追着那部电视剧看,尤其是你演的那个角色,就连我们家老乔都喜欢得不得了。所以,有人是你的狂热粉丝也很正常的吧?不可能天底下所有人的审美眼光都是一样的。” 兰溪惊讶地看了一眼乔智,这个木头总算是开窍了一次。只要看看欧阳芳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一刀补得有多痛快。 “你可以完全否认这一点儿。但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消息来看,江闻东一定是认出了你,而且说不定还亲自找的了你,希望能和自己追过的名人近距离地约会一次,但想不到,你却害怕了不是吗?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你甚至在他死了之后,借着剧组和周彤的名义,亲自登门,恐怕也是为了想要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你的照片,或者是别的可能会给你招来麻烦的东西吧?”兰溪轻叹了口气,“不然的话,你不觉得登门的理由,听起来很牵强吗?” “恐怕这是好心被你当成了驴肝肺吧?”李慕秋冷冷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只不过是一次正常的社会交往而已。亏你还是人民警察,难道当警察的,心都是铁做的吗?” 他在热烈地维护着欧阳芳!这是兰溪早已经有过的判断,只是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这种时刻,他的态度依然还是那么的鲜明。 “让她说下去吧。我觉得她的故事真的编得很好。”欧阳芳淡淡地开口了,她的眉毛轻挑了一下,“那我想听听,我到底扮演了多么丑陋的角色?你真的有证据吗?” “这么说起来,的确,在我哥没有发病之前,的确回去过一趟,而且还把自己关到那个房间里找什么东西,他的神情看起来多少一点儿不同。”李姝在一旁接话道。她的眼睛不停地在兰溪和欧阳芳的脸上转来转去,“天哪,你不会是说,她是害死我哥的凶手吧?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李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望着欧阳芳,直到欧阳芳不自然地将头转到一旁去。 “她的目的,当然是自卫,而且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毁掉她的前途!要知道江闻东的出现,可能会让人重新提起三年前的事情,也可能会毁掉欧阳芳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兰溪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沉痛。 欧阳芳的表情是那么的轻松,就好像在听一个跟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她的麻木,显然正在刺激着兰溪的神经。这让兰溪的情绪猛然间又爆发了,她大声道,“那个收买温蓉的人,不就是你吗?不过我想温蓉开始的时候,一定没有认出来是你。但是拍摄完外景之后,她一定想起了什么。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也为了守住你们之间的约定,所以她才会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离开。当然,我想你也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 兰溪不由得看了一眼温蓉。这的确是个让人很不齿的女人,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是个靠得住的生意人,从开始到现在,她都一直都在避免给自己造成任何麻烦。 听兰溪这么说,温蓉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你这个人还有完没完,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为什么还抓着不放?” “可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她这么做的理由呢?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眼睛已经红得像兔子的周彤忍不住抬头看着欧阳芳,随后又转向兰溪,“你说是芳姐——芳姐认识我表姐季歌?她为什么要那么做?理由呢?总得有一个理由不是吗?” “可能是因为她们拥有不幸的家庭,还有在这个圈子里艰难的生活环境,所以我想她们两个之间不仅仅认识,而且可能还互相欣赏,最起码,我想那时的欧阳芳,是希望季歌能离开邱少华那个不靠谱的小男人,将自己的心事全部都放在事业上去。”兰溪叹了口气。这其中的一部分,仅仅只是她的合理的猜想而已。 季歌不仅仅认识欧阳芳,恐怕还是她的小迷妹。而欧阳芳显然也很喜欢季歌这个上进的女孩子。两个人之间私底下可能也经常见面,而且江闻东应该还亲眼见过。要不然,这不能解释为什么江闻东的反常表现。 一百二十九,微妙的证据 “三年前的片子,当年的电影,还有欧阳芳和季歌,你说起来好像很道理。但是证据呢?你提到的那个人都已经不在了。只是随口编个故事,绝对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欧阳芳的终于开口反驳了,她的每一个问题,都正好抓到了要害。 而这,正是兰溪希望听到的,她怕的是欧阳芳一动不动,那会让她感觉自己举起的拳头,只是重重地砸在了软软的床垫上。 所以,她得意的扬了扬眉毛,慢条斯理道,“莉莉、郭晴不是都已经发现了吗?线索就在那部电影里,只要看过那部片子,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其中的联系。” “那部片子里能有什么线索?”就连一旁的乔智,也跟着一脸疑惑地问道,他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首先当然是长相。”兰溪淡淡一笑,“早期拍的电影,没有这么优秀的灯光和后期强大的剪辑手段,基本上演技和容貌,和本人之间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只要稍微懂一点儿化妆术,基本上就能还远一个演员真实的容貌。当然,如果仔细看一看,现在的欧阳芳,和当年的欧阳芳已经判若两人,但要知道,不管怎么变,双眼之间的距离还有眼神,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我想这也是才江闻东回去翻照片做对比的原因。欧阳芳一直都在努力做这个工作不是吗?你还记得第一次我们见到欧阳芳的时候,她的打扮吗?” 这句话一下子给乔智点醒了。那天见到的欧阳芳虽然看起来极狼狈,但看起来却是个多少有些粗糙的女孩子。而这几天见到欧阳芳,显然刻意将自己往职业女性的方向靠拢。之前还以为那只是巧合,现在看起来,她的打扮和她的衣服,多少看起来总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太和谐的感觉。 “当然,对一位曾经的女演员来说,改变自己的形象,原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但能将二者联系气来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那只白色的猫,那只叫杰瑞的白猫。也就是季歌在拍《十里红妆》的时候,作为道具的那只白猫。” 一阵狂风吹了过来,冲得玻璃也跟着摇了几下。房间里的人似乎都感受到了那种刺骨的寒意,个个抱紧了肩膀。 “你还真是很会编故事。”李慕秋打断了兰溪的话,他皱了皱眉头,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样生拉硬扯的有意思吗?只是一只猫而已,全世界纯种的白色波斯猫有那么多的,你怎么就非得跟芳姐扯上关系呢?”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萧望,“确实我很好奇地问一句,你看过那部片子吗?里面欧阳芳扮演的角色叫什么名字?” 萧望一脸的无奈,他朝着兰溪摊了摊手,“话说我也很想知道啊。因为那部片子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了。而且就算我真的看过,也不可能会记住里面配角的角色,除非里面的配角真的得过什么大奖之类的,我才会注意到。”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兰溪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这个可怜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温蓉的鼓动,大概率也不会去借那部片子,还因为这个差点儿送了命。不过转念一想,这对萧望来说,未必不是个很好的教训,最起码下一次他想要放纵自己感情的时候,会想起这一次的教训。 兰溪轻叹了口气,她抬眼看了看欧阳芳,她虽然还是那么的镇定,但兰溪能看得出来,她的嘴唇已经在轻轻地抽动,想说点儿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瑞杰。”兰溪的嘴角轻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那就是她的名字。我想,那可能也是季歌给那只猫取杰瑞这个名字的原因。” “天哪,我还以为是因为那个《猫和老鼠》那部动画片。”坐在最后面的高雨洁突然大声地说了一句,似乎注意到了众人都在看着她,所以她多少有些无奈,“哦,我跟那只猫还算是比较熟的。那可真是一只很奇怪的猫,除了你们说的那个女演员之外,几乎任何人都不许碰他。不过这跟案子无关,你们还是继续吧。” 欧阳芳轻轻地吸了口气,她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只是胸口的千伏,多少已经出卖了她自己。 就这样和兰溪目光对峙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无奈地开口道,“好吧,承认认识季歌,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可是现在你不能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头上吧?何如不是承认了吗?就算我认识季歌,就算她们把我和季歌联系起来,想要敲诈,可我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从头到尾,我都是清白的。我觉得你的故事可以放一放了,时间不早了,我觉得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周彤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她死死地盯着欧阳芳,显然是想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过一会儿,她才勉强从自己的口中挤出几个字来,“这么说起来,何如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认识我表姐?而你们两个居然很默契地什么都不肯说,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我很抱歉。”欧阳芳绷着脸开口了,可她的语气是那么的不自然,“当初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只是希望我喜欢的人,能一心朝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努力。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我真的很抱歉。” 周彤一脸的失望,虽然良好的修养让她没有失态,但很显然,她一时间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说你是清白?未必吧?郭晴到底是什么死的呢?凌玥、凌瑶和你是最后看到她的人,谁都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就连罗文松这样的法医,也不可能给出准确的死亡时间,只能大致给出一个时间点。唯一能肯定的是,喝下那杯掺了毒药的酒之后,她就马上死了,虽然过程极其痛苦,但持续时间又很短。如果她不是自杀的,那么最后一个从她房间里走出来的你,就很值得怀疑了不是吗?”兰溪叹了口气,她再度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镇定的女人。 有些答案,只有罪犯自己才能给出。欧阳芳默认了她和季歌之间的关系,可有些事情,如果她不开口,就不可能查到证据的。 一百三十,崩溃 所有的人都安静地看着兰溪,这样的结论一旦说出口,就没有再收回的可能。站在一旁的乔智,虽然早就知道兰溪会说出这番话,但他却在担心,兰溪下这一样的结论会不会太早了?看看一脸不屑的欧阳芳,还有多少有些盛气凌人的兰溪,他能感觉到,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似乎对兰溪并不十分有利。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兰溪的风格,她不一向是最能沉得住气的吗?怎么今天会这么冒失? “哈,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欧阳芳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表情是那么的柔和,就好像是一个大度的哲人正在包容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我以为你会摆出一大堆的证据,来证明我到底是怎么杀了郭晴——那么残忍的话,怎么就能从你的小嘴里说出来?指责别人是杀人犯,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是你怎么能干,怎么能一丝不苟地查清案子中存在的疑点,然后再把犯人揪出来。可没想,亲眼看到之后,只是一个年轻又冲动的女人——哦不,应该说,你现在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小冲动的小女孩。如果你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我有罪,那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不是吗?没有证据的胡乱指控,只能称之为污蔑。我并不认为这会对整个案子有什么帮助。而且,我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跟你浪费时间。不过你放心,我做人一向很大度,绝对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的。” 情势似乎在悄然之中反转,而兰溪沉默的样子,无形中让欧阳芳占了上锋。 萧望在一旁也轻叹了口气,“你自己都说过了,那是需要证据的不是吗?还有,那个想要动手杀我的人是何如,而不是欧阳对吗?你是不是太累,所以自己的脑子有些糊涂了。” “哈!我倒是真的希望自己是脑子糊涂了。”兰溪看了一眼萧望,她还是那么平静地看着欧阳芳,她多少有些无奈道,“郭晴的死,你是逃不掉嫌疑的。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的确是你。而且在那之前和之后,再没有人见过她。最后一个从她房间里离开的人也是你。就算是你能抹去所有的痕迹,迟早我们会发现证据的。” “那你等你找到证据再来找我啊。现在说这些,只是浪费时间。”欧阳芳从嘴角慢条斯理地吐出了几个字,“你是为了交差,所以才莫名其妙地把我扯进去吧?你还想说什么,难道你想说,何如跟我密谋,然后她才会半夜跑到萧望的房间里行凶吗?” “不错,何如的确做了很多事情,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维护你不是吗?而且还是死心塌地地维护你。你和她是最好的朋友,我想,她那么做的原因,是出于对你的忠心,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吧?” “你为什么不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是因为我才打起来的?”欧阳芳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她淡定地朝着兰溪挥了挥手,“你这么说虽然会让我觉得受宠若惊,但就这样生拉硬扯有意思吗?” 平静而又平和,这就是眼前的欧阳芳。相比之下,兰溪看起来很是急躁,甚至就连语气都变得不耐烦,“可你总不能否认你和她是最好的朋友吧?她是那么的崇拜你,而且每次提到你的时候,瞬间就变成了你最狂热的粉丝。” “我和她的确走得很近,但说不上是好朋友,更不可能说是最好的朋友。她崇拜我?那是她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所以小朋友,如果你想要玩什么侦探游戏,到这里就结束吧?”欧阳芳再度皱了皱眉头,她显然想要结束这一次没有任何意义的讲话,脸色也变得不那么友好。 兰溪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可她亲口说过,休息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跟你在一起,你们会一起做很多事情。除了你之外,她没有别的朋友。” “周彤难道不是她的朋友?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欧阳芳的反驳听起来理由十足,“我跟所有人的关系都很不错,而她也只是我熟人中的一个。现在她已经死了,你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把所有的东西都想要跟我硬拉一起。我想也请你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好歹也是准人民警察了,就这样的办案手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开除队伍吧?” 突然被莫名其妙扯进来的周彤,多少有些惊讶地看着情绪显然失控的兰溪,还有一脸淡定却十分认真地和何如划清界限的欧阳芳,一脸的震惊。她却并没有开口,只是紧张地看着台上的两个人。 “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健忘的人。如果何如真的能听到这番话,你说她得有多伤心?你都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吗?她做了那么多,可都是为了你。”兰溪的语气还是那么的焦躁,看样子随时都会扑过来。 这显然是最容易激怒别人的语气。欧阳芳就算是再怎么沉得住气,也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了,她冷哼了一声,“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就是要学会宽恕吗?不过现在的问题的关键,是要先原谅你的无知。看起来,你和那些不入流的、喜欢捕风捉影的八卦记者也没什么两样。我再强调一遍,不要把何如那个杀人犯和我联系在一起。如果早知道她是那样的人,我绝对不可能跟她做朋友,更不可能原谅她居然会朝萧导演下手。还好只是一场意外——” 门这时悄然打开了,众人惊讶地看着门口,很快,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从门口走进来的是两个人。前面的是方慧,在她后面,进来的居然会是那个传言昨晚已经死掉的何如! 她穿着一套很显然并不怎么合身的衣服,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那里的欧阳芳。 正在高谈阔论的欧阳芳瞬间停住了话头,她脸上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开口想要说点儿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一样,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原来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对吗?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说的一切,做过的一切,都只是在演戏?”何如的语气淡淡的,淡到几乎不带任何的感情。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只要看一次她的表情,就能明白什么叫心如死灰。 一百三十一,友谊的背叛 兰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下意识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随后悄无声息地朝着乔智做了一个手势。 这是他们之前已经做好的安排,让何如亲耳听到欧阳芳的话,再给她一个上场的机会,然后让欧阳芳露出破绽。乔智虽然知道这样的安排不太合适,却没有拒绝——他太了解兰溪了,什么时候她会老老实实地按规矩办事,那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只是连乔智都没有想到,兰溪会突然莫名其妙地给自己加情绪失控的戏,看得连他自己都捏了一把冷汗。但没想到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不用问,此刻知道真相的何如,在经历过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后,惊恐再加上绝望,还有之前欧阳芳说出的那些话,绝对让她伤透了心。 果不其然,除了底下已经开始骚动的人群,就连一向镇定的欧阳芳瞬间也慌了,她后退了一步,不小心却撞到了椅子,如果不是乔智适时地扶了她一样,只怕她会跌到。 不过,欧阳芳果然还是见过大市面的人,她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勉强想要撑出几分笑容,但是那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自然,“你——哦,你的气色不错。这么看起来,外面那些传言,其实都是兰溪和乔队长故意放出来的是吗?你们的手段还真是高明。故意设下一个局,就是为了想要给我们所有人一个惊喜吗?” 兰溪没有答话,心中却多了一丝无奈,如果不费力地演这么一出戏,何如绝对不可能轻易地指证欧阳芳的。 “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对吗?”何如像是着了了魔一样,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欧阳芳,一字一句问道,“那么你从前做过的那些承诺,都是假的?我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从头到尾都是被你利用了?这和你当初说过的不一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些话当初都是骗我的?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完了之后,就不会管我是死是活?不对,是担心我活着才对,所以你才会在我的衣服上做了手脚。剩下的那一点儿毒药,只有你知道我藏在了什么地方,但是你可真是太高明了,居然用它来对付我?” 几句话瞬间让欧阳芳的脸色变了,她的嗓音都变尖了,连声道,“天哪,小如,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毒药?什么衣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想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一定很累了吧?咱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以后再慢慢说好不好?现在这里还有这么多的问题等着我处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是你不是说过,最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就算你是已经成精的狐狸,也不是没有破绽的。那件你送过去的睡衣——我曾经跟你说过,每一次睡觉,我必须得穿上那套睡衣,才会让自己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而你,居然就在上面放了毒药?这一招可真是太毒了,不管我是不是真的被警察抓到,我都是死路一条!如果不是兰溪提醒,如果不是她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地方,那现在我肯定真的已经死了。你的心就那么狠吗?”何如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些话,她的身子也在朝着欧阳芳逼近。 欧阳芳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下,她连连摇着头,但显然,否认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了,原本的镇定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听我解释好吗?真的不是我——你听我解释。”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知道我所有的爱好,我也只在你的面前提过,除了那件睡衣之外,穿上其他的衣服,我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才会入睡。这还可什么好解释的吗?我不会再被你骗了。原本我还想着,只要我扛下了所有的罪名,在你的心里,我还是你这辈子的唯一,可没想到,原来我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对吗?用完了之后,就可以随手扔出去了?”何如的脸色是那么的凄凉,她的眼睛直勾勾地又看了几眼欧阳芳,随后将头硬生生转到了一旁。 欧阳芳的眼睛在不停地眨来眨去,显然她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替自己想出脱身之道。 可何如绝对不可能再次被骗的。兰溪太了解何如这样的人了,他们非常的固执,对朋友、爱情、家人和工作都是如此,一旦痴迷上某个人或者是某件事情,一定会付出自己所有的热情,甚至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但很显然,他们的付出绝对不是那种无私的、不求任何回报的,相反的,他们需要的是对方给出对等的,最起码是能让他们确认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但欧阳芳显然不仅仅背叛了她们之间的情谊,想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何如的性命,这对何如来说打击绝对是致命的。 换句话说,如果欧阳芳什么都不做,何如昨晚的态度,显然是打算自己扛下所有的罪名,直到警察们能找出新的证据能指证欧阳芳的确参与其中。 兰溪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有点儿发紧的头皮,伤口偶尔会有一阵隐痛。身体的伤会好,但有些心里的伤痛,是不可能被轻易地抹去的。对何如来说是如此,那么对欧阳芳来说呢?她能看得出来,欧阳芳的表情由惊恐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眼前这个看起来依然美丽的女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这么轻易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再或者说,她真的是一名优秀的演员,在现实和演戏之间,她已经模糊了二者之间的界限,早已经把生活当成了一场戏? 欧阳芳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她显然不想徒劳地再替自己辩解。何如的愤怒也变成了低沉的怒吼,“杀人灭口!杀人灭口!想不到最后被灭口的人会是我?你的心怎么能那么狠?你不是说过,我对你来说,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吗?” “朋友?多好的名词啊。”欧阳芳的嘴角擒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如果是十年前你出现在我的身边,告诉我你想做我最好的朋友,那么或许——我们的人生都会不一样了。但一切都已经不同了,对我来说,活下去,对我来说才是唯一要做的事情。对不起,我想,一切都该结束了。” 一百三十二,执念 兰溪瞬间有一种错觉,眼前的欧阳芳,就像是瞬间放下了什么一样,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到底是什么让她的神情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一切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兰溪轻皱了一下眉头,除了早已经通知其他人搬走的拍摄器材之外,一切都和之前的布置没有什么两样。 她一定是想玩什么花招。兰溪的心中多了一丝不安,欧阳芳的性格她一直都捉摸不透,只希望她不要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意外的是,欧阳芳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朝着何如微笑着摇头,“对不起,我很抱歉。有人说,女人一半是天使,另外一半是魔鬼。我想最起码我就是这样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一面,我也不例外。但是我还是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对此给你造成的误会,我真的很抱歉。” 何如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尖声问道,“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误会?你说我付出了那么多,只是因为误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哈——你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这样的反应在我的预料之中,你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欧阳芳笑了起来,“到了现在,哪里还用再去问为什么?人这一辈子,就好像开车开上了单行道,一旦前进,就没有了退路。” 兰溪不由得呆住了,那是她第一次在欧阳芳的脸上看到了笑容,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人的笑容,会让人见了之后会如沐春风。但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又是让人感受到了透骨的寒意。——欧阳芳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早就洞悉了一切,而且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知道莉莉是怎么死的,郭晴是怎么死的,不仅让自己保持沉默,还能像个没事儿一样,认真地刷着存在感。这种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她如果真的是罪犯,那就是她见过的最冷血的罪犯,没有之一。 何如的脸色果然变了又变,像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像是在疑惑。 欧阳芳将目光转向了兰溪,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调查了所有的细节,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一点儿,那就是那个被带走的邱少华,其实你并不没有十分怀疑他对不对?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嫌疑人不是吗?” 说到这里,欧阳芳猛然间转身,将手指向了温蓉,“莉莉死之前,她不也是说不清自己做了什么吗?她曾经出现在萧望的房间,随后又离开了。而四点多起床的小芬,没有见到温蓉,同时也没有发现本应该放在楼下冰箱里的柠檬红茶。这可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唯一能确认她曾经在这里出现并离开的是门卫。可至于她在楼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这一点儿依然没有人能证实她的说法。” “天哪,你怎么还要把我扯进来?”温蓉猛然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好像屁股底下突然被人放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 欧阳芳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哦,没什么。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在跟兰溪说一种可能性,证明她的结论是错误的。所以想要继续玩侦探游戏,还需要有过硬的证据不是吗?” 她似乎在拖延时间。兰溪能感觉到这一点儿。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得出来欧阳芳十分镇定,甚至镇定到有点儿吓人的地步了。“可是你有动机的不是吗?我虽然不确定你和季歌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我想这里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和她有关对不对?你这么做,是因为害怕你和她过去的事情会被人翻出来?” 何如看欧阳芳的目光显然多少有点儿不太对的,她们两个的关系似乎有点儿太近了。最不可能的事情?兰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看起来又不太像。何如看她的眼神,应该就是一个狂热的粉丝,几乎升起了理智的崇拜吧? “我想如果我说自己是清白的,没有人会信的。”欧阳芳轻叹了一口气,“我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定我的罪,那就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我的面前,我会认罪的。不过有一点儿我承认,三年前,的确是我让温蓉做了那样的事情。——后来想想,那样的安排,完全没有必要,或许从一开始,她只不过是想让我生气而已。” “为什么?那时的你,似乎并没有在那个剧组里。”周彤忍不住出声问道,她的心头多了太多的疑问,在进这个剧组之前,她从来只是听说过欧阳芳这个名字,却从没想过,她会跟季歌扯上关系。 欧阳芳轻轻摇了摇头,但是她随后又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灿烂,“这其实是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不是吗?我们是朋友,真正的朋友。只是她一直都认为,我比她优秀,所以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她的朋友这样的话。现在想起来,她和我的年龄,其实应该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我进入这一行比她早,比她的运气好一点儿而已。她应该和邱少华分开的,如果她没有见过那个人渣,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邱少华是个人渣。恐怕就连季歌都已经认清了那个事实。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会心甘情愿地当他的女朋友不说,居然还能死心塌地像个老妈子一样打理好了他所有的一切。 “我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成那个样子。”欧阳芳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激动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那一下而已,她瞬间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人就是这么奇怪不是吗?明明知道做错事情早晚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但却总会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不会有人发现的。” 说到这里,欧阳芳看了一眼温蓉,眼睛里多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鲁迅先生曾经在自己的文章里写过,自称盗贼的无须防,得其反倒是好人。我倒是很喜欢温蓉这样的性子,脸上写着贪财两个人字,但是却从来不会做除了贪财之外的事情。现在仔细想一想,我倒是是个伪君子了。骗了你这么久,我只能抱歉,眼下也只能说抱歉了。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在这里说了。” 一百三十三,失控的欧阳芳 沉默,只能沉默。兰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激怒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早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女人。这里的一切她早已经看透了不是吗?一场精心编织的阴谋,还有那被早已经隐藏起来的感情。 执念,毁掉了欧阳芳,那么毁掉郭晴和莉莉的又是什么?贪婪吗?还是那种自以为聪明的愚蠢?以为只要捏住了别人的把柄,就能让自己平步青云? 如果能早一点儿,再早那么一点点,看清所有的一切,会不会结果就会大不相同了?兰溪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可惜,一切都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 欧阳芳扬了胳膊,几乎是那么一瞬间,她的脸色有点儿发红,“大家难道还想要在这里继续听故事吗?关于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我想,没有你们好奇的故事了,在这个圈子里,从来都没有新鲜的事情。那是一段悲伤到不能再悲伤的故事。” “大家都散了吧。”萧望皱紧了眉头,他似乎很难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是第一次那么严肃的下令,所有的人,包括山庄的工作人员,几乎都像是在盼着有人下指令一样,急急忙忙站起身来,争先恐后地朝外走去,好像生怕再会惹上什么麻烦。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乔智、兰溪和欧阳芳三个人。只不过乔智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惋惜,就好像是看着心爱的花瓶碎掉了一样。 “能不能不要用那种怜悯的表情看着我。那样的神情,可真是太伤人自尊了。”欧阳芳给自己燃起了一支烟,熟练地吐了个烟圈,“不过我真的从来都没有那么轻松过。你们的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不是吗?” “那天晚上的闹鬼事件。其实门外真的看到了一个女人不是吗?只不过,我想那个故意装神弄鬼的人也是你吧?铃铛的声音是真实的,那只猫却只是他们的联想而已。毕竟三年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况且那只猫也太有个性,只要听到那样的声音,就让他们想到了那只白猫。”兰溪瞪大了眼睛看着欧阳芳,“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不重提三年前的事情,或许我还不会那么轻易的找到你不是吗?” “聪明!我想既然开始怀疑我,就应该想到了那会是我故意做的。我就是要让邱少华,还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起季歌。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变得那么疯狂。”欧阳芳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不过,有很多事情,现在追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既然你的想象力足够丰富,那就慢慢的想象吧?或许,你真的是一个编剧天才,将来会写出精彩的故事。” 这个女人真是太特别了!兰溪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但是不能不否认,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格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在你们带走我之前,我能不能回自己的房里取点儿东西?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欧阳芳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要求。 兰溪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而且陪着她一起去了她的卧室之后,一切都失控了。 欧阳芳站在房门口,看样子似乎多少有些犹豫,她回头看了看兰溪,又看了看乔智,撩了一下搭在腮上的头发,轻叹一口气问乔智,“那天初见面的时候,你是真的认出我吗?” 乔智点了点头,“的确是的。我——们身边有一个你的超级粉丝,很喜欢你演的那个角色,所以她重温你演的那部电视剧时,我多少还是会看看的。” “那真的谢谢你。我想,那应该就是我这辈子最美的时候。咦,周彤,你怎么会在那里?”欧阳芳抬高了声音。 乔智和兰溪同时回头。等他们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欧阳芳的房间瞬间起了一场大火。浓烈的汽油味瞬间瞬间充满了整个楼道。——她的房间里全是汽油,一点点火花,就足以毁掉整座楼。 兰溪想要拉住欧阳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天知道看起来瘦弱的欧阳芳,居然力大无比地推门走冲了进去,随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你们快走吧!啊——” 痛苦的嘶吼声从里面传了出来,乔智也很想冲进去,但他清楚,进去的结果,也只不过是多搭上去一条命而已。 一切都变得十分的慌乱。兰溪根本没有时间去犹豫,她大声地呼喊着,通知所有的人离开。在最初的惊慌之后,人如潮水一般地向外退去。 山庄瞬间混乱起来。旧式的房子,原本大部分都是使用的木材,从外面放一把火虽然不容易烧起来,但是眼下火是从里面着起来的,几乎瞬间火势就难以控制。 人如潮水般冲了出去。发现出事的人们,急急忙忙端起各种各样的盛水用具忙着救火,甚至还有人忙着打火警电话。 可火势越来越大,在确认所有的人都撤离之后。疲惫的兰溪和乔智终于停下了脚步,远处就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几乎烧红了半边天。 消防车是不可能进来救火的,原本忙着救活的人们还在忙碌着,但显然他们的努力都是徒劳的,火势依然还在发展,火烧木头发出的声响,就好像是爆竹一样。据高雨洁说,钱子鑫已经打来了电话,通知疏散所有的人,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并再三强调,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火。 虽然离山庄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风裹着火苗的热浪,逼得人不敢太靠近。这里好像变成一个巨大的熔炉,似乎想要将一切都吞筮掉。 越来越多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他们的脸带着黑灰,有些人还带着泪光,不知道是在心痛这座大楼的遭遇,还是心痛自己终于从那场大灾难中逃了出来。 借着火光,兰溪看到了周彤、何如、凌瑶和凌玥以及惊魂未定的脸。还有一旁的萧望,显然这场大火对他而言也是一次难得的经历,他双眼放光地看着那场大火,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就好像是在念着某种咒语。 一百三十四章,未解之谜 火势渐渐小了,高雨洁拿着扩音器在指挥所有的人暂时去餐厅还有东边的房子里暂避,所幸的是,除了凌瑶因为下楼时太过匆忙扭伤了脚踝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大碍。 欧阳芳显然是有意为之,就在这场大火之前,她让人把所有的器材搬到了空置的屋子里去。换句话说,除了钱子鑫的大楼之外,其他的人所受到的损失并不大。打开那些锁上的门,高雨洁惊奇得大呼小叫,她甚至都不知道欧阳芳什么时候让人搬过去的,显然在那之前,并没有跟她商量过。 山庄里的工作人员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外,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一场大火而变得格外的焦虑,很显然,他们早已经知道这座山庄会被拆掉,只是没想到它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使命。 火场中的人们还在忙碌着,不时有人清点着人数。 兰溪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如果真到了总结教训的时候,恐怕所有的责任都会推到欧阳芳的身上,她是罪魁祸首,这一点儿都不假,她亲手烧起了这一场大火,只怕她房间里的汽油,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之前怎么就一点儿都没有发现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欧阳芳她真的一点儿都恨不起来。她在着火的时候,忍着巨大的痛苦关上了房门,给了所有人逃跑的机会。——她到底是恶人,还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个问题让兰溪很是头大。 还有,随着她的死亡,难道一切的秘密就这样随着一场大火烟消云散了?兰溪依然还回想起欧阳芳将自己关入房门之后那控制不住痛苦的、凄厉的喊叫声,恐怕那已经超出了身体忍耐的极限。她和季歌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装神弄鬼那么久,之后又选择了以这么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了所有的事情。这一切的一切,在兰溪看来都是匪夷所思,而且不可理解的。 但恐怕一切就这样给所有的故事都画上了句号。兰溪感觉到了一种透骨凉意。她计算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状况,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欧阳芳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且还用悬崖山庄来给自己陪葬。或者说,她恐怕早已经计划好了一切,甚至替自己想出了全身而退的后路,却没想到结果居然会如此匆忙吧? 如果重新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疯狂吗?兰溪轻叹着摇头,她不能理解欧阳芳的感情,更不明白她为了当年的那次错误,居然会如此疯狂地报复。现在认真地回想起来,一开始可能欧阳芳就利用所有的人织起了一张网,一张织得极密的网,只是没想到,最后一个搭上的人会是她自己。 火光也照亮了李慕秋那张英俊的脸,他几乎是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兰溪的面前,原本白净的脸是沾着一片片的黑灰,身上带着烧焦的味道,还有遮不住的毛发被烧焦的味道。兰溪抬头看看,只见他头顶上几绺头发被火烧过,袖子被挂破了,就那么搭在胳膊上,裤子前面不知道是被火烧的、还是溅上去的火星弄的,好几个窟窿还冒着烟。恐怕谁都没有见他这么狼狈过。如果有人拍能拍上几张照片放到网上去,瞬间就能刷爆网络。 在场的人显然都没有这样的打算,劫后余生,每个人的眼中除了恐惧、后怕之外,更多的还是庆幸。甚至没有人会嘲笑李慕秋的狼狈,因为大家和他的情形都差不多,甚至有些人的状况更惨。 还没有等兰溪开口,他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已经被烧焦了的信封,显然是被他抢救出来的,递到了兰溪的面前,“这是在我的床头发现的。是她留下的,给你的一封信。你说的不错,她早就想好了退路。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 兰溪接过了那封信。李慕秋什么都没有说,眼睛里面似乎写满了绝望,心情似乎也没有了任何的波澜。他就那么一步步朝外走去。 兰溪很确定,高雨洁那么体贴的人,一定会照顾好李慕秋的。这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早已经改观了。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浅薄而又下流的男人,兰溪却从来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那么深情,甚至心甘情愿地做了欧阳芳的棋子。除了爱情,还有什么能解释这样的感情?只是到了现在,他会后悔吗? 一个小时之后,火势渐渐小了,围观的人群,也早已经散落的了院子里的各个地方。不远处,能听到人们的喧哗声,很显然,那个小镇上的人们也发现了这场大火,想必此刻一定有不少人正站在大街上看热闹。这就是所谓的人性吧?兰溪叹了口气。 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木头崩开的声音——拆迁的时候倒是能省一些事情。兰溪不由得苦笑,只是不知道钱子鑫看到这里的情形时,是哭还是笑? “你需要休息。”乔智来到了兰溪的身后,轻声在她的身后说道,“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累,我看还是安排你去一个暖和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吧。这里的后续工作,还是交给我来处理。”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直到此刻,兰溪才真正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就抬不起腿来,她甚至担心,一旦坐下来,自己是不是真的还能站起来? 但乔智的贴心超出了他的想象,几乎很快的,高雨洁就把自己办公室房门的钥匙递到了她的手里,只是提醒她,那里保存的都是重要的东西。 兰溪几乎是机械地迈着步子朝着那间靠近西边的房子走去,最靠南边的一间。 “你看起来真的很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和兰溪擦身而过。 兰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对方认错了人,一言不发地想要转身,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绷直了后背。 那个声音轻笑了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是吗?好好休息吧。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一百三十五,欧阳芳的自白信(上) 那个声音!天哪,不会有错的!还有那种当危险靠近时的感觉!真的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兰溪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身子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郑峰!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但兰溪也知道,就当时的情况来看,郑峰活下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他又出现了?而且还是在这里?怎么可能? “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难道是见鬼了?”方慧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当看到兰溪脸色的时候,也跟着吓了一跳,忍不住一脸担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还是头有些不太舒服?不会是伤口发炎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总算是让兰溪回过神来,她转过身去,身后哪里还能看到的郑峰的影子。远处是匆忙来来去去的人,他们忙着搬东西、灭火还有消灭可能的隐患。难道是自己的幻觉?兰溪多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太累了吧? 在方慧的陪同下,她们打开了高雨洁办公室的大门。这里的一切布置,都能看得出来高雨洁是个很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得更舒服。软软的沙发,上面铺着毛茸茸的垫子,边上摆着一张厚厚的毯子。就连办公椅上,都铺着厚厚的垫子。房间里还摆着一个大大的电暖气。只是因为突然间的一场火,所有的电器暂时都不能使用了,所以房间里还是冷得像是冰窖一样。 兰溪能感觉到自己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激动的缘故。方慧体贴地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抖开了那条毯子盖在了兰溪的身上,“队里已经派人来了,而且听说钱子鑫也在往这边赶。大家很快就要撤离这里,接下来的事情,自然还得他们慢慢的处理。你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对了,何如那边,我已经安排人守着,不会出事的。我想,你最好睡一觉。我就守在这里。” 兰溪苦笑着摇头,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坐下来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儿发紧,是因为扯到之前的伤口了吗?还是因为脑袋里曾经被自己有意忘掉的那些往事? 就在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里还拿着李慕秋塞到自己手里的那封信。抹平被捂得皱皱的信封,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李慕秋代转兰溪收阅。 是特意写给自己的一封信?怪不得之前李慕秋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奇怪。想想也很自然,悲剧是在那么一瞬间发生的,就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欧阳兰居然给兰溪留了一封信,而不是他。这恐怕让他多少会感觉到失落吧? 那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还有打印过不清的字迹,但每行字的下方,还有浅浅的用铅笔画过的痕迹。欧阳芳果然是一个做事情极有条理的人,就算是在那种紧张的情况下,她还是尽量让这封信保持了完美。 信显然是在匆忙之间写就的,字迹虽然很工整,但细看每个字都多少带一点儿连笔。开头直称了兰溪的名字,“我想这应该是个很老套的开头,可是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可能还在这个人世上,或者——如果我不幸真的被什么人救了,那么我也永远不可能再开口了。只是,如果不留下这封信,可能还会让一些无辜的人牵扯到麻烦之中,所以我还是留下这封信给你。将来无论你是想要公开它,或者仅仅只是作为案底封存起来,都由你来决定。” 兰溪看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欧阳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信的最后写着日期,显然就是昨天的某个时间写好的。那时的她,恐怕已经预感到了这样的结局。 “是我杀死了郭晴,我本来并不想杀死她的,只是没想到她才是那条真正的毒蛇,安安静静地布置好了所有的一切,直到莉莉死了之后,看到她倒在沙发上,我就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亲手安排好的。而且在她从山下回来的之后,她的惊恐,还有她的话,都让我意识到,是她亲手安排好了那一切,不只是算计了我,也算计了莉莉和温蓉。跟她那样的小人比起来,我更喜欢温蓉那样的坏人,最起码她恶得坦坦荡荡。” 信里面欧阳芳道出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感情:她是不幸的,虽然她并没有埋怨自己的家庭,但是她固执的认为,出身不幸家庭的女孩子,无论这辈子会不会结婚,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得太幸福,因为她们的心中永远都是残缺的,找寻另一半的目的,最初是为了弥补人生的缺憾,但是到了最后,却发现最终的结局,可能只是重复自己原来家庭的模式。她有过两次失败的恋爱,还有一次早已经被升化为友谊的爱情——一次是因为家族的财产争夺,她选择了成全,另外一次原本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但却发现那是一个将自己扮成老实人的花花公子,那是她见过的最会演戏的男人。最后一次,是那个最懂她的男人,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的许诺,也没有对她表白过,但她却知道,那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懂她的男人。 信里面很自然地提到了季歌,欧阳芳很文艺地写道,和季歌相识于她“人生最没落”的时刻,季歌和她的人生经历几乎是相似的,但不同的是,季歌是一个对生活充满了热情的女孩子,她的身上似乎永远都洒满了阳光,她乐于助人,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群众演员,但是却一个劲儿地努力向上爬。 但季歌的婚姻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当她提出要和邱少华结婚的时候,欧阳芳并没有极力的反对,只是很委婉地提醒她,他们两个不合适。 “或许她最初只是一种试探,我看得出她对我的感情,那种依赖,还有那种超越了性别存在的情感。但是那时的我已经身处困境之中,只想要赶紧让自己从那种无助的状态之中走出来,却没有想过应该帮她一把。等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的时候,她已经和邱少华在一起了。只是那时的我却没有想到,她只是办了一场婚礼,并没有和邱少华成为真正的夫妻。” 一百三十六,欧阳芳的自白信(中) 很多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没有办法去评价的。最起码对兰溪来说就是如此。她无法理解欧阳芳当时的挣扎,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如此粗暴地干涉季歌的生活——无论是从周彤的描述还是后来旁人的说法,对季歌来说,邱少华最起码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是丈夫更像一个被她处处约束的孩子。虽然他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个渣男,可季歌如果真的是鬼迷心窍,一心一意地爱着邱少华,那收买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去拆散他们,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难道季歌表现得对邱少华那么痴迷,仅仅只是在等待着欧阳芳的出现吗?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设好的一场局?兰溪感觉自己的后背冒出了一丝冷汗,感情可不像打开台灯那样,只要按一下开关,感情就能瞬间收回去。但从邱少华的描述来说,就在季歌临死前的那天晚上,她看起来就像是卸下了所有的负担一样,甚至没有像从前那样跟他吵闹。就好像——就好像那是她等待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得到了,邱少华就像一个包袱一样,瞬间被甩出去了。 如此一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季歌故意给自己制造了那种痴情女子爱上负心汉的形象,可能就是在制造一种舆论,让所有的人都意识到她的确掉入了火坑,那么真正在乎她的人,才会把她从那个火坑里拽出来。而所有的一切针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欧阳芳。 换句话说,这可能只是一次危险的试探,她想知道在欧阳芳的心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假如欧阳芳不出手的话,她也能轻松地从这一段感情中退出。毕竟两个人并没有领结婚证,甚至在大部分的眼中,他们只是男女朋友。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人心是不是太可怕了?兰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很显然,她这样的猜想是完全合乎逻辑的。不然的话,要怎么才能解释季歌在临死前一天那么反常的表现?那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深爱着自己丈夫的女人的表现。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兰溪皱紧了眉头,对季歌她完全是陌生的,在别人的眼中,她一直都是一个善良、责任心很重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邱少华,恐怕她的人生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但现在看起来,季歌的心思真的没有那么单纯。她无私的付出,恐怕想要的东西更多。这就应了传说中的那句话——世界最昂贵的东西,就是免费的午餐。因为你要付出更多的东西,才能得到。 欧阳芳在信中显然并不太想再提这件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地写道,“在这个世界上,有钱能买到很多东西,但是却买不到——早知道——这三个字。一切都没有重来的机会,所以我们应该接受命运的安排,不应该强求”。那么,她指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季歌的死或许是个意外,但我们这样生来就要受罪的女人来说,死亡也意味着一种解脱。她的死,可能是一种意外,但我想就算是没有那一场意外,她的人生也会活得十分艰难——那些流言蜚语,早晚会成为一把利箭,伤了她的同时,到时候也不可能避免地会伤到我们所有的人。但这却不代表着她就该死。从那把枪里射出的子弹,我认为绝对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而那个人,就应该是邱少华,他可能曾经是一个心思很单纯、从来不会为自己负责任的男人,但他却明白,一旦离开了季歌,他可能会失去一切。可是我真的没有证据。直到萧望将这里作为拍摄的主要取景地,莉莉和邱少华听到那个消息之后表现出来的惊恐,我马上就想明白,当年跟邱少华在一起鬼混的人之中,就包括莉莉,只是她那时年龄太小,没有让我把她和这件事情扯到一起。”写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字看起来写得十分潦草,但是又颇有力度。 “我用了一些手段,很快就确认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在我还没有计划采取行动的时候,莉莉反倒提前行动了,她不仅从那部片子里认出了年轻的我,还知道我和季歌的过去。她说,她想要萧望下一场戏的女二号。”写到这里的时候,底下多了用过墨迹,很显然,她停顿了许久,才继续写下去。 这当然是一种威胁,而且理所当然地认为欧阳芳应该替她去争取。 毁掉一个人到底有多简单?兰溪当然明白,在这个圈子想要往上爬太艰难,但是如果想要摔下去简直太容易了,甚至平日里那些可能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人,都会随时踩上两脚,真真假假的传言,会毁掉一个人的声誉,尤其是女性,恐怕她们生存的环境更加恶劣。 是自己太过邪恶了吗?兰溪再度后背一凉,为什么她会替欧阳芳不平? “作为我的自白信,这封信自然是可以作为我的罪证的。”欧阳芳的信中继续写道,“直到那时,我才发现始作俑者居然会是郭晴。猜到她的计划并不难,她是那种很有头脑的女孩子,而且还想要在这个圈子里出人头地。但对我来说,困难的是不确定她计划要怎么做。我不能被动地等着别人用刀割断我的脖子。所以上一次的拍摄结束之后,我就仔细地计划好了一切。” 郭晴。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在莉莉死了之后,她的恐惧显然是发自内心的,那时的她,是不是已经意识到莉莉的死因?为什么她却保持了沉默? 兰溪叹了口气,继续读下去,“人性本恶,我一直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想成为一个好人很难,但是想要成为一个恶人太容易。再或者说,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住着一个魔鬼吧?你看看,我的计划几乎完美。而且,和当年我拍的那部电视剧几乎有着同样的套路不是吗?一个被逼上绝路的女人、几封莫名其妙地恐吓信,再加上纠缠不清的三年前的案子,只要一切都按照我的安排进行,一切都不会出错的。” 一百三十七,欧阳芳的自白信(下) 恐怕事情未必像是欧阳芳信中写的那样。兰溪再度皱紧了眉头,她想起了第一次和欧阳芳见面的时候,在乔智特别留意到欧阳芳的容貌,尤其是在乔智的身份说出来之后,欧阳芳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我偏偏忘了把你算在其中。你在这里,亲眼看到了这里的一切,最重要的是,萧望居然会选中你临时救场——这是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周彤曾经不止一次兴奋地提到你,还有那位钱子鑫,更是对着萧望大力地称赞。如果早知道你会来,我会选择另外一种方式开始自己的计划,然后再给自己布置一个完美的退场。可惜了我设计好的恐吓信,原本它应该在这些案子中起很大的作用的,那个人曾经跟我说过,只要搅乱了警方的视线,就能替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等到所有的证据都消失不见的时候,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认定我是罪犯,但我依然可以逍遥法外。”信中继续写道。 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恐怕未必吧?兰溪摇了摇头,欧阳芳真的是太乐观了。不过欧阳芳的确一直都表现得自信而又冷漠,除了在知道乔智身份时的失态之外,其他的时间,她表现得一切都很正常。 “杀死郭晴是我这辈子做得最痛快的事情,没有之一。她是一个自私到骨子里的人,从前我只是觉得她柔弱可怜,但没想到她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就那么不计后果地利用了我当垫背。当时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看起来脸色十分的苍白,不停地跟我说着对不起。那时我就很好奇地多问了一句,她的脸色很难看,却没有解释。其实也完全没有必要再解释了不是吗?她的愚蠢,就在于她以为她很聪明,莉莉死了,理所当然地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我故意在她的面前提到了莉莉,提到她房间里有些东西不见了。这些话会让她更加紧张,为了能睡个好觉,她肯定会在睡前会喝下那杯酒。而我,在给她送柠檬水的时候,已经在摆在床头的高脚杯内壁上涂上了一点点毒药,我很清楚那是一种极毒的药物,只要一点点,就可以马上让她死去。”信中继续写道,“我本来想要并那毒药的瓶子放在她的桌子上,可没想到当时凌瑶和凌玥过去了,我担心她们可能因为太过愚蠢而又想要占便宜的心态,有可能把那个看起来很精致的小瓶子带走,所以就借着替郭晴拉窗帘的机会,将那瓶子丢了下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兰凶不由得又一次打了个冷战,欧阳芳几乎是考虑到了所有的细节,在做过准确地计算之后,才设计好了那一切。显然,她不仅了解郭晴的生活习惯,还将心理学运用到了极致。如果当天夜里郭晴没死的话,那么第二天一大早,可能事情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比如说郭晴找到兰溪坦白了一切,那欧阳芳的把戏很快会被拆穿。 “我应该为自己造成的一切后果负责,所有的人只不过是为了替我掩饰罪证,所以才会那么做。该做的我已经都做完了,所以我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只是很抱歉将那些人都牵连了进来。所幸的是,我已经用了自己全部的积蓄,提前请好了律师,我想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会很认真地还无辜的人清白。只是何如——我很抱歉,或许她也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反思一下自己过激的行为。”欧阳芳几乎是不无讽刺地这样写道。 在那封信的最后,换了一只浅蓝色的笔,上面认真地写道,“我很抱歉给你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但是我不会后悔我做过的所有事情。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留下更多美好的生命,而这些早已经被污染的灵魂、心灵早已经扭曲的人,不应该继续活着继续浪费粮食。我觉得自己做了该做的事情,为了季歌,或者说,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除了这些之外,我没有什么可写的了。曾经有一个朋友跟我说过,你是一个心中洒满阳光的女孩子,其实我曾经是嫉妒的,但现在,也许我们真的已经扯平了,因为我让你看到了人间的丑恶。” 她的朋友?兰溪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莫名其妙地有什么东西蠕动一样,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伸手去抓了一下,她提到的那个朋友,不会是郑峰吧? 可惜的是欧阳芳已经死了,再没有人能解了她心中的疑惑。——还有那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人,说过的那番话!兰溪轻叹了口气,如果他真的还活着,那么,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个小时,或者是更晚的时间,方慧几度出去又回来之后,终于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通往悬崖山庄的那条河上,临时征来了好几艘船,搭成了一座临时的桥,所以这里的人已经可以离开了。 据说是钱子鑫花了高价钱雇来的船,一方面是为了周彤,另外一方面,也打出了协助刑警队工作的旗号。 钱子鑫还真的很有商业头脑。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这等于无形之中又替钱子鑫做了一次营销,这里虽然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悲剧,但却让这里的名气越来越响,兰溪能想象得到,当悬崖山庄再次被推倒重建的时候,一定会成为一处很有名的景点。 那封信交给了方慧封存,在经过笔迹鉴定之后,会作为档案封存的。而何如、萧望、周彤和李慕秋,会被留下来仔细地问话。 恐怕何如是不可能把自己洗清了,虽然萧望一直都在保证,那只不过是一场意外,但她恐怕也要进去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了。 “唉,还以为你会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但是没想到会变成最后这个样子。”就在离开悬崖山庄之前,乔智对着兰溪一脸惋惜地叹道,“你看看,如果当初你跟我一起去别的地方度个假,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些烦心的事情了。” “可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兰溪抬头看了看乔智,这个家伙显然还在做着那个不愿意醒过来的梦,“郑峰。我担心的是,他不仅活着,而且还会继续兴风作浪。” 一,噩梦中醒来 那是一条又粗又长带着白色斑点的毒蛇,正在飞速地朝自己的身上扑来。兰溪拼命地向前跑,她知道那是一场梦,也明明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心魔,心中甚至还在不停地默念着“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可她就是醒不过来,眼皮子上像是涂上了强力的胶水一样。她拼命地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她跑得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可那种不安的感觉却紧紧地包裹着她。 眨眼之间,那条蛇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郑峰那张很有吸引力的脸,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你不可能躲开我的,永远都不会。” 他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嘴角挂着冷冷的笑容,接着扬起了手中的刀子,朝着自己一步步逼近。 跟郑峰比起来,还是那条蛇更可爱一点儿!兰溪惊恐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最起码蛇只是咬她一口,而这个男人,想要毁掉她所有的一切!果然,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心! “啊!”兰溪张大了嘴巴,她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喊了出来,可那声音是极细又极小的,可这一次,她总算是从那一场长长的噩梦中醒了过来,又做了梦了,不同的梦,但几乎是同样的结局。 打开了床头灯,时针指向了凌晨2点。兰溪将两个枕头叠在一起,让自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是因为太累的缘故吗?还是因为自己一直都没有能从郑峰的阴影之中走出来?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悬崖山庄的案子全部都交给了乔智去处理,据说萧望已经找到另外一个取代悬崖山庄的拍摄地点,巧合的是那还是钱家的产业,所以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而兰溪在认真地和秦局长谈过之后,还是从原来的住处搬了出来,入住了一个监控全小区覆盖、全天24小时有保安值班的高档小区,虽然房子变成了一居室,但跟原来的地方比起来,最起码会让兰溪安心不少。 可这里就真的安全吗?兰溪借着灯光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完全熟悉的房间:这里的防盗设施很到位,楼道、电梯里都安装了监控,每一个进出小区的人,都会被登记。这是乔智、青姨和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确定的地方。 在搬来这里之前,青姨和她有过一次很认真的谈话。兰溪能看得出来,青姨显然是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说服她换一份别的工作,接二连三的案件,已经让青姨胆战心惊。她虽然是一位医生,见惯了生死,可一旦牵扯到兰溪,她瞬间就变得很不淡定,“自从你回来之后,我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白了不少。丫头,有很多工作很适合你的不是吗?难道非得做警察吗?你不认为这份工作真的很危险吗?尤其是你,看看,还没有入职就有这么多的案子发生——” “等我正式成了警察,就不会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案子发生了。像我气场这么强大的人,一定能镇得住那些邪魔歪道。”兰溪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她知道青姨对自己的胡搅蛮缠,一向没有招架之力。 一句话说得青姨哭笑不得,她的指点着兰溪的鼻子,却笑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停住了,“我觉得你可以准备一下参加公务员考试,还有别的单位也都在忙着招兵买马,你干什么非得跟着那帮男人们混。警察的工作很辛苦,而且也太危险了,再加上——再加上那个不知道死活的男人,想想我就一身的冷汗。如果能让你一辈子平安,就算你留在国外,我也——” “青姨。”兰溪拉住了青姨的胳膊撒娇道,“您不是说过,我们现在赶上了好时代,为什么还要在国外过漂泊的日子?再说了,有您在这里,我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就算我不在这里,如果那个人真的活着,他会放过我吗?倒不如做个能替人民办事的警察,帮助更多曾经被伤害的人。” 青姨一时间有些语塞,虽然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想要数落兰溪,却根本就说不出口。 兰溪再度撒娇道,“青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您看我这觉悟?是不是很高?有没有觉得我整个人都闪着高尚的光芒?” “你这丫头。”青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认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有人改变的。那就随你去吧。不过,你一定要保证,如果真的有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而且住在这里,绝对不允许你再搬出去。如果可能的话,要尽快找个男朋友,有个人能照顾你,这样我也好放心了。” “知道啦,知道啦。”兰溪满口地答应,同时还不忘调侃两句,“青姨,人家都说,操心太多容易老。您怎么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 这换来的自然又是青姨的笑骂。一想到青姨不放心地一遍遍地检查了小区所有的地方,如果不是兰溪拦着,说不定她还会过去找上保安,认认真真地说出兰溪的身份,然后让他们对兰溪特别的关照。 凌晨2点10分,兰溪眨了几下眼睛,眼睛又干又涩。经过悬崖山庄那件案子之后,又加上搬家、进入新单位,兰溪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很不好,每晚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那种深深的疲惫。 乔智的妈妈又去找过她一次,不过却被乔智出面挡了过去。天知道那对母子之间有了怎么样的对话,最起码乔智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妈再去找她了。 “希望如此吧。同在一个单位工作,我可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兰溪的脸上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乔智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而她,已经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准确地来说,那并不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而是两个家庭之间产生的距离。 乔智欲言又止,他扬起的手想要抚一下兰溪的腮边,但终究还是停在了半空中,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的心思,你是明白的。难道非得看着我信心,你才会高兴吗?”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兰溪生硬地转过话题,之后尽量神态自然地从乔智的眼前消失了。 二,午夜情话 午夜3点,精疲力尽的丁佳倒在松软的床上,这是一张与世界顶级酒店同品牌的床垫,也是她最爱的床。一切都很满足,一切都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了。很好!她的嘴角上扬,不错,她一直都想要最好的,最昂贵的鞋子、最贵的包、最华丽的衣服、最好的车,当然还有最棒的男人。 她从来都以为自己是所向无敌的,从小父母就教她一个道理,有钱能买来所有的一切,因为没有人能抵挡得了金钱的魅力。所以,所有的男人,都会因为金钱拜倒在她的脚下。 直到有一天,她失败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例外。但现在,无论如何,她的目的达到了,那个曾经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就躺在自己的身边。这种感觉让她非常满足。同时心里也隐隐多了一丝小小的恐惧。这是她使了一些手段才得到的男人,那么接下来会朝着她设想的方向发展吗? 为什么会担心?丁佳抬起了头,看了看躺在身边的男人。岁月不饶人,她以为自己会青春不老,昂贵的化妆品、全市最好的美容院里最昂贵的护肤套装,偶尔还会飞去瑞士打一针羊胎素,那会让她的皮肤像少女一般紧致,据那些专业的人士说,现在她的皮肤吹弹可破,绝对比十八岁的小女孩皮肤还要嫩。 她记得自己的朋友曾经说过,那些美容院所谓的体现在,其实只是在缴智商税而已。她还记得朋友阴阳怪气地提醒她,或许是因为爱情的力量,因为只有爱情的滋润,才会让一个女人永远保持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状态。 不过之前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朋友只不过是在酸她而已——是谁说的来着,叫什么酸葡萄心理。直到今天晚上,她才意识到自己朋友说的真话。哼,都是骗人的!原来美容院的那些员工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想要让她更利索地从自己的钱包里掏钱而已。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衰老——32岁,当她站在浴室那面大镜子前面的时候,第一次注意到眼角的皱纹,尤其是想要扬起一抹灿烂笑容的时候,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 从前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以为自己是年轻而且所向无敌的,她的私生活是自由而又丰富的,简直比那些最出名的明星还要精彩。她身边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她只是想要找到自己心目中最棒的,但她很快就能发现,每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都是为了她的钱,还有她父亲的坐拥的足以让人头晕的财富。 真的是自己弄错了吗?丁佳是从小一直都被夸到大的,懂事、会打扮自己,而且非常可爱。她喜欢化妆,而且每次化了妆之后,她感觉自己很漂亮——对了,她记得市里哪所大学的美学老师曾经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女人到底美不美,大部分的情况下还是要看打扮的。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就能让一个女孩子光鲜地活在当下。所以她努力地学习化妆,甚至在每次有约会的时候,都会特别请人给自己化上一个精致的妆,果然,很多男孩子见到她的第一眼时,都表现出来很大的兴趣。 是对自己有兴趣?还是自己的身份?丁佳的第四个男朋友,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然后再三表示自己只不过是一时糊涂,所以才会跟自己的前妻联系的时候,被丁佳狠狠甩了一个大耳光。被打得有点儿头懵的他,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脑袋发了昏,指着她的鼻子大叫道,“你自己也照照镜子,如果不是因为你爹是丁耀东,谁会多看你一眼,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胖得就像一头猪一样吗?” 不过发疯的结果,是丁耀东的两个保镖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打断了那个男人的两根肋骨,又丢给了他一笔足够多的钱。 自己的确有点儿胖。丁佳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儿。她一直不满的是自己的体重,她曾经一次次的试图减肥,但每次都被自己的亲爸亲自阻止了——不到一米六的身高,一百五十斤的体重,对她来说是很合适的。而且在她爸丁耀东看来,自己的女儿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子,没有之一。她不需要减肥,只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好。而且医生们曾经再三地拍着胸脯保证,就丁佳的身高而言,那样的体重十分合适。 美丽,但稍有那么一点儿丰满,骨瘦如柴的美,本就是一种病态。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地向她证明她的身材是最棒的。于是,她就更加像一只高傲的天鹅一样,傲视所有的男人。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眼神冷漠、举止总是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冷的感觉。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丁佳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一样,瞬间就有了想要扑倒那个男人的冲动。 还记得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丁佳去了那家常去的酒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吧里有些昏暗的灯光让丁佳的肆无忌惮,或者是酒精的作用。所以,丁佳几乎是在放肆地打量着那个松开了衬衫领口的男人。 他在注意到她的目光时,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挪了一个位置。 这瞬间勾起了丁佳的兴趣,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对自己如此无理,难道他不应该是主动凑过来,请她喝上一杯酒,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跟她搭话吗?接下来一般男孩子的套路,不应该是主动出击,整整追她两三个月,她才会勉为其难地点头试着和对方交往吗? 这个男人真的很有意思。丁佳又喝了两杯,她再度看了看那个男人。不过她很快就确认,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之前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眼前出现过。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这里寻找什么猎物,反倒只是在这里消磨时间而已。 “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所以,你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丁佳几乎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问道。 三,情圣 直到现在,丁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说出了那番话。对他的着迷是认真的,对他的倾心也是真的。可她从来都不应该扮演那个主动的角色不是吗?她是一位公主,一位骄傲得像是孔雀一样的公主。 最让她感觉惊奇的是那个男人的反应,按照从前的套路,那个男人在听到她的表白之后,就算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也应该给她一个腼腆的笑容不是吗?但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的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就好像那句话冒犯了他的自尊,随后从他的口中吐出了三个字,“你谁啊?” 丁佳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这个男人难道是从别的星球来的吗?丁佳的名字难道不应该在未婚男人那里很响亮的吗?她曾经听身边的人提起过,全市未婚的男子,做梦都想要跟她交朋友——当然乔智、钱子鑫这些富家子弟除外,丁佳一向瞧不起这些人。但眼前这个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太奇怪了吗? 她抬起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好奇地笑问他,“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那张冷漠的脸上还是没有一点儿表情,看起来完全不耐烦地想要结束这一次对话,“我只是想安静地喝一杯,请你不要打扰我。” “我打扰了你?”丁佳的好胜心瞬间被激起了,“我是丁佳。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我说了想要做你的女朋友,你没有听到吗?”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两个看起来完全不认识,而且我也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所以如果你想要找点儿乐子,还是去找别人。”男人皱了皱眉头,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耐烦。 丁佳的兴趣瞬间被勾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让那次的对话继续,只是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是亲手写下来交给那个男人的。同时,她告诉他说,如果他同意做她的男朋友,可以随时打给她。 一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丁佳并没有接到陌生的电话。那和她最初的设想太不一样了,那个男人难道真的没有打听自己?难道他真的没有听说过自己的名字? 她几乎是抱着想要再度找到那个男人的心思,不断出入那家酒吧,却惊奇地发现,她并没有再次见到那个男人。 半个月之后,当她随同公司的人一起去体检,在推开只有高层管理人员可以享受的心理评估的办公室内,她惊奇地再度看见了那个男人。只是这一次,他戴着眼镜,眼睛里像是多了一丝温柔,就连对她的态度,都比上一次温柔多了。 一对一的评估,对她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随后假装漫不经心地将自己写好名字的文件交上去,看他的反应。 可又一次让她失望了,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很称职的工作人员,不停地询问着各种各样的专业问题,随后拿出了一份问卷,希望她如实地填写。 “你不觉得丁佳这个名字可能会让你想起点儿什么吗?”丁佳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个男人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那动作在丁佳看来简直就是帅呆了。他皱了一下眉头,礼貌地回道,“我们每天都要接待不少前来体检的客人,所以无论是职业操守还是从保守客人的秘密来说,都不应该对任何人有印象。” 丁佳说出了那个酒吧的名字,一脸认真地看着男人的表情,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看起来她的名字就像是没有给他留下半点儿印象一样,这让她的好胜心又被激起了起来。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男人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脸,“哦,你是那位丁小姐。上一次,我很失礼,应该谢谢你的厚爱才是。”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丁佳的心里多一丝小小的欣喜,原来他还记着她的名字,她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我不是留给你那个电话号码了吗?” “我把它扔了。”男人慢条斯理地回道,眼神还是那么的平和,望着丁佳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沉着一潭清水一样。 怎么老天会那么不公平?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为什么会那么漂亮?他说话的声音怎么会那么好听而且又富有磁性?丁佳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掩饰好自己的激动,假装一脸不悦地问道,“为什么要扔了我的电话号码?” “哦。”男人看了看丁佳,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我后来听说了丁小姐的名字,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在开玩笑,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还是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的,所以绝对不会想要高攀上您这样的人。”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丁佳的意料之外,她瞠目结舌,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对,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会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职业习惯,我不是喜欢跟人开玩笑的人,更不喜欢被人捉弄。更何况,我还有女朋友。所以,丁小姐,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了吗?”男人再度一脸认真地抬起了头,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从来没有人会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说话!丁佳猛然站起身来,斜着身子把脸伸到了那个男人面前,“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知道我是丁佳,而且你也没有女朋友的情况下,那你会做我的男朋友吗?” 这是一个直接到不能再直接的问题。丁佳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她更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态度来敷衍她。 “你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小姑娘。”那个男人开口了,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我想,如果我没有男朋友,而你的身份又不是那么高不可攀的话,你会被列为我打算追的女孩子。” 他居然笑了?而且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丁佳几乎要沉醉到他的笑容里了,她发了一会儿呆,或者是更长的时间,但那时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计划,是的,她需要这个帅气的男人成为她的男朋友——或者成为她的丈夫也不错。她需要一个男朋友,而且丁家也的确需要一个女婿,将来不管是继承丁耀东的产业或者是成为她的助手都可以。 四,不速之客 安静的小区,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之中那么安静。隔着窗子,兰溪能听到外面多少有一些争执的声音,似乎还听到一个女人的悲泣,或者是风声。2点35分,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 凌晨3点,睡意朦胧的兰溪再度闭上了眼睛,她迷迷糊糊地再度进入了梦乡,这一次,她希望自己能做一个粉红色的梦,哪怕是那些有关小时候的梦。她记得曾经什么人说过,男人和女人的梦是不一样的,男人的梦是没有颜色的,而女人的梦是彩色的。这是真的吗?兰溪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从未留意过自己的梦到底有没有颜色。 这一次希望自己能真的注意到。兰溪轻叹了一口气,翻了身,准备认真地开启自己的做梦计划。 不知道哪里又传来了一个女孩子多少有些粗哑的声音,那声音里似乎完全没有了一丝女性的温柔。——这个时间?兰溪皱了皱眉头。她记得搬来这里之前,曾经听这里的保安说过,基本上住在这里的都是职业女性,而且作息时间十分规律,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住在对面的女孩子?兰溪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似乎曾经和那个女孩子擦肩而过。一头长长的棕色的卷发。个子不高,身材却极好,尤其是身材的比例恰到好处。身上那股气质,还有挺得直直的肩膀,让兰溪能确认她应该是练过舞蹈的。脸上带着浓淡合宜的妆,只是看起来多少有些清冷,看起来应该是那种不太容易相处的人。 巨大的敲门声惊走了兰溪的睡意,她打开了床头的台灯,那敲门声还在继续。不会有错的,是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 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兰溪一手拿起了手机,翻到了通讯录那一页,将乔智的电话号码调了出来。预防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隔着猫眼能确认门口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虽然上一次只是擦肩而过,但是兰溪能确定,站在门前的就是自己对面的那个邻居。 “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吗?”兰溪将自己的门拉开了一条缝,为了预防可能的危险,她并没有将门全部打开。 “对不起,我能去你家住一晚上吗?我的钥匙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楼下的那些保安不肯让我在值班室里迁就一晚上。”那个沙哑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声道,“这么晚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我就住在你的对面。这是我的身份证,我叫包惜雪。所以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确认过眼前女孩子的身份,兰溪还是打开了房门。当她走进来的时候,随之而来的还是一身浓浓的酒味。 这还真是一次奇怪的遭遇。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希望自己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兰溪客气地招呼她走了进来,所幸的是眼前的女孩子似乎很有自知之明,她只是问兰溪要了一条毯子,随后就在沙发上倒下了。 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客人。兰溪只是给了她一杯热水,就瞬间让她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就好像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想要找个人倾诉一样:她有一个相恋三年的男朋友,而且两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没想到,她的男朋友突然莫名其妙地劈腿了,而且一直都躲着她,到现在都不肯说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三年的青春——三年的时间我都陪在他的身边,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总算是事业有了那么一点儿起色,我们两个终于凑齐了首付,准备一起买一个小的一居室,总算在这里有一个家了不是吗?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变心了。他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的,而且还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变了卦?我怎么都不想到,他为什么会那么对我?为什么?这不公平,真的很不公平,最起码他应该给我一个说法不是吗?”包惜雪痛哭流涕,一脸的挫败。 分手难道还需要理由吗?兰溪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失恋的女孩子,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有男朋友吗?”那个女孩子突然问了一句,眼睛直直地瞪着兰溪。 兰溪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并不打算考虑这个问题。眼下她最想要做的,是先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恋爱吗?她可一点儿都不想——萧望这些日子像是例行公事一样,每隔三天都会送一束红玫瑰去她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已经快成花海了。她可不想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分神。 “没男朋友就太对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包惜雪一脸的气愤,“当初追我的男孩子多了去了,他也只不过是其中不怎么起眼的一个,为了他,我放弃了那么多优秀的、有钱的、有前途的男孩子,到头来怎么样呢?还不是一脚被他踢开了。” 兰溪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失恋的男女的故事,爱或者是不爱,原本只是一时间的兴起不是吗?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本应该十分优雅的女孩子,道出一个听起来很是荒唐的故事:那个撬走她男朋友的女人,居然是她带的其中的一个学生。她不仅抢走了她的男朋友不说,还像是示威一样给了她一辆车的车钥匙,外带一大笔钱,一笔足够还清那套房子房贷的钱。唯一的条件就是,她得放弃继续再纠缠她的男朋友。 自己的三观再度碎了一地,兰溪并不想好奇地去打听眼前女孩子的隐私,可她开了口似乎就不打算停下来,“她如果是一个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的女孩子也就算了,她却是一个比我老、比我丑的女人,难道就是为了钱吗?为了钱把自己的灵魂都出卖了?他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你喝醉了。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的。”兰溪皱了皱眉头,眼前的女孩子看起来是真的醉了。 女孩子愣了一会儿,看了看兰溪,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我可是我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他得给我一个说法!” 五,老套的故事 在包惜雪断断续续的描述之中,兰溪很快就听到了十分老套的故事:三年前,当然比此刻更年轻的她身边有一大堆的追求者,而她在其中选的定了一个性格看起来最沉稳、最靠得住的男人。她确认那个男孩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所以两个人在恋爱一年多之后,就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订婚仪式,昭告所有的朋友,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最幸福的一对儿。 一切原本应该按照包惜雪设想的那样,他们会靠着自己的双手,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风风火火。而且,为了他们将来的日子能过得更加舒坦,她甚至还在外面兼了好几份的工作。当然,就算是她有了男朋友,她的身边依然还是有不少的追求者,而她,从来没有给任何男人暧昧的暗示,总是明确的拒绝。 可就在三个月前,事情突然之间发生了变化。那是很普通的一个周末,和过去的每一个周末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匆忙赶去了和朋友一起合开的工作室,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上午状态好的时候,她会带着大批的孩子学习专业舞蹈动作,而在晚上,会有一些想要保持体形或者是想提升自己素质的年轻女孩或者中年女性来她的工作室里练习舞蹈。 那天她那里去了一个大客户:一个看起来保养很好、但身材有些过度丰满的女孩子过去,主动提出要请包惜雪做她的私教,每天只需要一个小时,她开出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课时费。 包惜雪第一反应是拒绝的,她知道教一个成年人舞蹈有多么的费力,而且跟孩子不同的是,她们的目的似乎更明确,因此也就容易产生矛盾。但那个女人给出的课时费和优厚的条件,不由得让她怦然心动,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很快答应了下来。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以那样的方式找到我,为的就是想要撬走我的男朋友。亏我还那么认真地教她——当然,也不是特别认真,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认真的人,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在打听我的生活。那时我应该有警觉的——他们两个还曾经在我的工作室里碰过面,那时看他们两个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太对,可是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完全失控。”包惜雪的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眼泪再度失控。 兰溪多少有不些不以为然,如果不是出于礼貌,再加上自己已经睡意全无,她一定不会听这个无聊的故事。 女追男,原本就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更何况对男人而言,很多时候会更加理智的考虑问题。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金钱在很多人的眼前,恐怕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让兰溪多少有些惊讶的是那个女人的手段,她不只是自己在包惜雪那里专门占用了她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在她去那里之后,包惜弱一整天的时间很快就排满了,而且个个出手大方,甚至还会在包惜雪下班的时间请她一起吃饭、看电影。 当时的包惜雪只顾着数钱,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自己身上的房贷,从来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原本生意只是一般的工作室,突然会变得这么红火。 “她等于在我的身边安排了那么多的眼线。我每时每刻做什么、忙什么事情,她都是知道的。她是布置好了一切,只等着抢走我的男朋友。”包惜雪咬牙切齿地骂道。 真是一个头脑冷静的女孩子。兰溪不由得愣了一下,看起来包惜雪的那个情敌不仅做到了知己知彼,还用了不少的策略。头脑这么冷静的女孩子,恐怕没有什么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包惜雪喝了一口水,总算是平静了一会儿。可她的眼泪却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兰溪多少有些惊奇,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孩子的眼泪怎么会那么多?而且就好像有个开关一样,随时拧开就有很多眼泪能掉下来。 “我对莫男本来是很信心的,他不是那种心思不定的男人,他真的很爱我。我还记得那一年的情人节,他冒着大雪赶到我的住处,只是为了给我送一支玫瑰花——你能想得到,那是这个城市里第一次下那么大的雪,他的头发上都结了一层冰。他的心里是有我的,一定是鬼迷心窍,所以才会犯错。”包惜雪的口中继续念念有词。 真是个执迷不悟的丫头。兰溪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替包惜雪续上了一杯水,慢悠悠叹了口气,“我想现在的你一定是太伤心了。说不定事情还有挽回的可能。好好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等到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想到这一次换来包惜雪更大声的哭泣,她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兰溪惊奇地发现,眼泪居然像是珠子一样不断地从她的指缝里冒出来。只见她拼命地摇了摇头,“不会了,真的不会了。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抱在一起,有说有笑,随后去了那个女人的住处。不会有错的。我本来应该冲上去的,可还有什么用?我拼命地给他打电话,可是一切都结束了。他骗了我,之前明明说过,那只是她的一个病人——我看真的有病的人是我才对。” 莫南?是这个名字不会有错的。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兰溪轻叹了口气,“现在时间还早,你应该好好的睡上一觉。如果你真的想要解决问题,最起码得保证自己明天有更好的精力对不?” “精力?精力能有什么用?”包惜雪顺从地躺了下来,不过眼泪还是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如果我能像那个女人一样,有个那么有本事的爹就好了。钱——真没想到,我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钱真的那么重要。他真的就因为钱变了心。” 这只是一个伤心有点儿过了头的丫头。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时间会抹平一切的,当然也包括失恋。尤其是现在这个年代,恋爱和失恋,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就好像小朋友出疹子一样平常。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可能她会觉得一切都变好了。 六,温柔乡 丁佳做一个长长的美梦,她曾经听人说过,人只有在睡得特别香的时候,才会做特别美的梦。她梦到自己穿上了漂亮的婚纱,而自己的新郎,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第一次花了那么多的精力、时间和金钱才总算是得到的莫南。 他那个前任女朋友并没有那么容易搞定,最重要的是,那时的他,真的很爱自己的女朋友,甚至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提到的也总是那个名字——包惜雪。在他的口中,她就是自己的白雪公主。她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孩子,而且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时的丁佳心里已经酸到不停地往外冒醋,可还是乐呵呵地听他提起这个名字。只是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大——他成了她专门的心理咨询师,还是他在的那家医院的主任亲自布置下来的任务,甚至还允许他随时随地出诊,只是因为丁家给他们的实验投入了一大笔的资金。 他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甚至连莫南自己都在奇怪,包惜雪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加班,就是在赶去加班的路上。而陪在他身边的,就是丁佳。他们一起泡酒吧、逛各种景点、商场,所到之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svip。 这一切自然都是丁佳的安排,她知道男人想要的是什么,不能忍受的是什么,就算她不知道,她身边的那一堆所谓的朋友,也会替她安排好的。 所以,一切都进行得顺理成章,他掉到了她织好的温柔网而不能自拔,随后,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直到一阵扑鼻的香味让她从梦中醒过来。她睁开了眼睛,嘴角不由得上扬,不会有错的,有时候现实比梦更美丽,比如说,她现在拥有的美丽的爱情,那个穿在普通睡袍都看起来那么有型的男人,打开了房门,手里还端着两个盘子。 “我亲爱的小公主,你终于醒了。”他的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甚至目光故意放肆地在丁佳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这样的目光,让阅历丰富的丁佳不由得脸红了,她往上拉了一下被子,娇嗔道,“讨厌,人家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呢。” “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让我先来喂饱你。”男人的眉毛往上挑了一下,“煎蛋、牛奶、面包,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但是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的吃的了。我在外面餐桌那里等你。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啊。一会儿我还要赶去上班。”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真是个贴心的男人。丁佳伸了个懒腰,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她一向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爱情的,而且一直都坚信早晚有一天,爱情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爱情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只不过,她耍了一点点并不怎么光彩的手段。他会理解自己的,毕竟,在爱情面前,所有的错误都是可以原谅的。 这显然是一顿吃得很甜蜜的饭,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男人的魅力,跟她的那些前任男朋友们比起来,眼前的男人简直就是情圣,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她忍不住脸红,却又忍不住想要靠在他的身边。 电视已经打开了,是一个关于八卦的新闻。悬崖山庄的一场大火,终于让它扬名了。据说这两天赶去那里参观的人,几乎快要把那座临时搭起来的床给踩蹋了。不仅如此,听说已经有几拨投资人追着钱子鑫讨论合作一起再修复悬崖山庄的问题了,其中还有几个知名的游乐设计公司。 “钱子鑫还真是好运气。还以为这一场大火会让他头大,没想到反倒给他打了一个免费的广告。恐怕全城最好的公关公司,都不一定能设计这么好的文案。”丁佳喝了一口牛奶,慢悠悠地叹道。 电视上出现了兰溪,一身标准的制服,反倒将她衬托得英姿飒爽。这让丁佳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忍不住叹道,“哦,这就是兰溪?现在经常听钱子鑫提到她。没想到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难道还能比你漂亮吗?”虽然电视就在对面,但他居然连头都没有转,而是握住了丁佳的手亲了一口,“在我的眼里,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我真想留下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只是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去上班了。” 丁佳柔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越来越佩服她自己的眼光了,不会有错的,眼前的男人不仅长得帅气、从不在意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一股子求上进的劲头儿,这些一定都会让爸爸满意的,她不由得点了点头。 不过,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的情绪流露出来,想要做自己的男朋友,就得经受起考验。丁佳故意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这话说得可真是有些过分了啊。我可是亲眼见过兰溪的,她真的很漂亮,乔智知道吧?那可是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他妈可是把全市年龄差不多、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都给他介绍过,他可是哪一个都没有正眼看过,就是为了兰溪。如果换我是男孩子,我一定会喜欢上她的,看起来她是那么的特别。就好像她待着的地方,天然的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句话果然让他忍不住愣了一下,扫了一下电视里的人,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风平浪静,“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在我看来,她只是看起来长得很精致而已。怎么了?你不会是想让我夸她真的很漂亮吧?你应该知道,违心的话,我可是从来都说不出口的。” 一口煎蛋被塞到了他的口中,接着丁佳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柔声道,“你这个傻瓜。不能不承认,我这一次可真的是撞了大运,才能捡到你这个大宝贝。” 莫南忍不住笑来,他将丁佳拥在了怀里,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丁佳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捏了一下他的耳朵笑骂道,“你这个坏蛋!” 七,奇怪的兰溪 在方慧的眼中,兰溪是她最羡慕的女孩子,没有之一。她见过许多女孩子,当然也包括她在内,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美,会做许多工作,比如说烫或者是染个头发,做一下指甲,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其他比如说去美容院做个护理、spa什么的,都很常见。就连单位里将要退休的大姐们,时不时的也会在周末的时候约着一起去做个护肤什么的,但偏偏兰溪是个天大的例外,她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要打扮自己的意思,偶尔涂个口红,都已经会让她惊讶半天。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最好的年轻的状态吧。羡慕,还有说不出来的嫉妒。方慧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儿,就这一点儿潇洒到不用外貌去讨好任何人,就足以让她佩服万分。 不过,这或许应该归结于兰溪那种与众不同的美。或者说,是那种完全用气质打败了容貌的女孩子。兰溪在的地方,就好像永远都洒满了阳光。 只是今天的她——看起来似乎有点儿不同。方慧一脸惊讶地迎着她走了过去,忍不住大声地问道,“哟,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吗?你怎么舍得给自己化了妆?” “化妆?”兰溪一脸惊奇地看着方慧,她也同样的感觉不可思议,在她看来,方慧一向对谁都是冷冷的,怎么会突然关心自己的脸。 方慧点了下头,用小拇指指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没有涂口红,应该给你个差评。不过眼影看起来不错,听说今年很流行大地色。” “大地色?”兰溪拿出了手机,调出了前面的摄像头对着自己,放下手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天哪,你这到底是什么眼神儿啊?我这是——黑眼圈好不好?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想起那个不速之客,兰溪就感觉哭笑不得。那可真是一个缠人的女孩子,她絮絮叨叨抱怨了老半天,话里话外都在抱怨那个心计很深的女人,对自己的男朋友,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怨言。兰溪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才总算让她睡下了。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兰溪起来的时候,那个女孩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发现餐桌上摆了两百元钱之外,还有一张用便签纸写着的一张小条:谢谢你的好心收留。包惜雪。 如果不是那张小条,兰溪还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做一场梦呢?她打了个呵欠,忽然想起了那个很重要的问题,连声问道,“你认识一个叫丁佳的女孩子吗?好像是个很有名的女孩子,而且特有钱?” “丁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乔智,手里捧着两份热气腾腾的早餐走了过来,将其中一份塞到了兰溪的手中,随后解释道,“那就应该是那个丁佳了,的确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女孩子。她爸可是本市有名的实干家丁耀东,那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完全靠自己发的家。丁佳就是他的女儿,眼下也在她爸名下的一家公司里上班,听说是个能干的女孩子。据说感情生活十分混乱。” “酸葡萄心理吧?”兰溪拿着手里的早饭,一时间不知道该接受还是该拒绝,“怎么人家女孩子多谈了几个男朋友,在你的眼中就是感情生活混乱了?” “哈。”乔智被兰溪的这句话差点儿噎着,喝了几口水里的豆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道,“好吧,如果你认为一个女孩子一年之内换五六个男朋友,还算不上私生活混乱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可是丁耀东最宠爱的女儿,有传言说,他有打算将她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全市的男人,尤其是那些想要一夜暴富的男人们,没有哪个不是铆足了劲儿想要打她的主意?那么多的男人,想要逃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难道昨天那个女孩子提到的丁佳,真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丁佳吗?兰溪一时间有些出神。不过,她一向不喜欢理会这些八卦,只不过是一个老套得不能再再老套的劈腿的故事吗?对包惜雪这个当事人来说,可能一时间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但相信她很快就能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至于她那个男朋友,兰溪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如果他遇到的真的是那个丁佳,他是不是真的能上位,那还真的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怎么会对这个女孩子感兴趣?”乔智一脸好奇地继续追问道。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两声,而那个盖紧了盖子的杯子里,分明又有酸梅汤的香味飘出来。兰溪决定还是接受这一份看起来十分慷慨的馈赠,慢悠悠道,“哦,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点儿小小的意外,好奇,所以随口打听一下。” 看着飘然远去的兰溪,乔智想要追上去,可也暂时只能守在那里,无奈地摇头,眼睛里面却写满留宠溺:兰溪显然成了整个刑警大队的宝贝,她的所有要求都被满足了,甚至她还有了一间单独的、小小的办公室,那是最靠近里面的一间朝北的小房子,远离马路,十分安静。乔智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故意提出那样的要求的,因为那是他平日里很少去的地方。最要命的是,那里还有整整一排的已经落灰的档案,也是全市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的案件。她将自己安排到那个地方,除了有避开他的意思外,恐怕也是想要让自己忙起来。 “酸梅汤,这么一大早想要买热气腾腾的酸梅汤只怕不容易吧?”方慧一脸打趣的神情,一直绷着的脸难得有了笑容,“乔队长,您确定接下来自己还要去碰钉子吗?人家可是已经表明了态度,无论如何都不想谈恋爱的。” “我没说想要跟她谈恋爱啊。”乔智一本正经地回道,“我跟她想要谈的是准备结婚的事情。她迟早都会答应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还需要一点点——” “奇迹。”方慧一脸调侃的笑容,不过她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故意慢悠悠叹道,“恐怕如果你真的想要抱得美人归,那需要的不是运气,而是上天给你的奇迹了。女孩子,跟男孩子最大的不同是,一旦决定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轻易会改变。” “你这是在故意往我的头上浇凉水。”乔智无奈又自嘲地叹了口气,“又没有哪一项规定说警察不能谈情说爱,我是不会放弃的。” 八,预感 上午十一点,兰溪坐在桌前对着那一盆绿萝发呆。应该让自己忙起来,她需要找出一件案子,让自己的心思完全定下来。但有关悬崖山庄的新闻不停地从网页中跳出来,让兰溪不得不再度想起了过去,还有那个现在记忆多少有些模糊的声音。 郑峰真的还活着吗?这是一个谁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包括秦局也是如此。至今为止,他们依然不能给她任何说法。或许,那仅仅只是她的错觉而已。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她需要一起案子,让自己的脑筋动起来,同时也需要让自己从过去的噩梦中醒过来。 告别过去?真的能告别过去吗?兰登提醒她记得自己回来的初心,如果她真的想通了,随时可以回到国外。 电话那头的兰登十分迟疑,但是他是个很懂得拿捏分寸的人,似乎他也很清楚,一旦有些话说出来,那么恐怕有些事情就永远不可能挽回了。所以,他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我还真的很喜欢你能来到这里。虽然老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但是大部分的时候,距离也会产生真正的距离。我还是很希望能在你需要的时候,能第一个出现在你的身边。” 兰溪当然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用意,半开玩笑地拒绝了,“像我这样的女汉子,还有什么事情是搞不定的吗?而且我不喜欢给你添麻烦。我倒是很希望你能回来看看我,只是回来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带上你的女朋友。” 谈情说爱吗?兰溪苦笑着摇了摇头,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所以她也很清楚,自己已经慢慢地失去了想要去爱一个人的能力。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惊恐过度了? 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昨天那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孩子。其实她多少有些羡慕包惜雪,最起码还能为感情掉眼泪不是吗?兰溪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希望她能好起来吧,最起码今天晚上,她可不想再一次被那个女孩子扰了自己的清梦。 不能再继续这样胡思乱想了。兰溪不由得甩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总会有案子发生的,她得借用一起案子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最好是一个小小的谜题,不会伤到任何人,也没有任何血腥的事情发生。否则,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生锈了。 一想到这里,兰溪也不由得苦笑起来,的确有些小案子,但根据他们的工作安排,那些小事情一般不会让兰溪插手的,她需要利用自己的学识,做其他更重要的工作——准确地说,就是应该去查那些更加棘手的案子。 一想起在悬崖山庄听到的那个声音,兰溪不由得又打了个冷战,那个人如果还活着的话,会怎么样对付自己?虽然所有人的态度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积极乐观,但兰溪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被特殊地保护起来,就连乔智,似乎都打算要搬到自己目前住的小区里。还有,在自己那个小区里的巡逻警车,显然也多了起来。 那种等待的感觉真是太令人煎熬了。一想起郑峰的那双眼睛,兰溪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那种背后有一把枪,对方的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但是谁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开枪——这种感觉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门被推开了,接着来露出了乔智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兰溪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二十分,时间过得好快。 乔智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办公室,一切收拾得都很整齐。如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多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兰溪的书房:桌上摆放十分整齐的书、卷宗,台灯、笔筒还有电脑,每一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两个带盖儿的盒子上面,还贴着标签。这很有兰溪的风格,只是多少看起来有点儿太过刻意了。从前的她,多少总是有那么一点儿大大咧咧,而不是如此认真。 “乔队长,不知道你有什么指教?不会说现在到了午饭时间吧?时间看起来还有点儿早。”兰溪一脸轻松地望着乔智,放下了手中的鼠标。 乔智的脸色看起来是那么的严肃,直到此刻,兰溪才意识到乔智的手里还拿着一张白纸,上面看起来是歪歪扭扭拼凑起来的东西粘到了上面。 只见他一言不发地将那东西摆到了兰溪的面前,随后又拿出了一双手套递给了她,示意她套上,随后慢悠悠道,“就在十分钟之前,有人把这封信放到了门口的传达室,随后看门人将这信送到了我这里。你看吧——或许,能想出来这有可能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恶作剧?”兰溪不由得扬了一下眉毛。看乔智的神情就应该明白,连他自己都不会认同这样的说法。 据说信封就是一家快递公司常用的封套,上面的地址是快递员打印出来的,所以完全没有任何线索,目前已经交给方慧去检验,看从上面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信里这样写道:“兰溪,我听说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姑娘而已。现在,我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厉害。你会很快发现,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请注意十一号,听说那个是特别节日,说不定我会在你家等你。爱你的夜莺。” 这是什么鬼?兰溪又读了一遍,完全是一头雾水。她抬头看了看乔智,果然,他的神情,看起来远比自己更要紧张。 “你怎么看?或者说,你认为有可能会是什么人发过来的?”不等兰溪开口,乔智就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看样子,是想要从兰溪的口中得到最准确的答案。 两个人几乎是很有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相对,他们当然知道彼此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兰溪很淡定地摇了摇头,“我猜想,应该不是那个人寄来的。你看这封信,显然是从别的地方剪贴出来的,兰溪这个名字,也是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剪出来的。而他——是个很直接的人,如果真的想要算计我,哪里会玩这么多花样?” 九,不安的猜测 “快递员那边陈飞已经去查了,只是可能不会有太多的线索。会不会只是什么人的恶作剧?”乔智虽然一脸的担心,但还是尽量把问题往轻松了说,“现在你的名气越来越大,说不定是什么粉丝一时间的心血来潮,想要跟你开个玩笑吧?” 兰溪皱紧了眉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自从她出名之后,门卫室那里收到的快递在逐日增加,基本上都是给兰溪的,当然还不包括那个经常会送花来的萧望。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我想最好还是认真地对待一下,你不认为如果是开玩笑的话,就不会费这么多的心思吗?就算不想手写一封信,起码还会亲自打一封信出来吧?再或者会发一封电子邮件。恐怕,只有疯子才有这样的心思。” 严肃的语气,还有皱紧的眉头,都让乔智忍不住一愣,他瞪大了眼睛问道,“天哪,你不会真的认为这会是一次罪案的预告吧?你是认真的吗?” “你不也一样很认真吗?要不然,也不会让陈飞和方慧都去做调查工作了。”兰溪的脸上勉强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过了一会儿才道,“的确,有些危险的事情,只有疯子才会做到。希望这会是一出恶作剧,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觉得应该认真对待。” 他们已经一起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兰溪的心里不由得微微动了一下。 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乔智都很在意。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远比他们当年读书时加在一起的还要多。她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乔智在认真地考虑着他们的将来,而且将自己完全规划在了他未来的生活中。可现在的她,哪里有心情再去招惹他?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那么的固执,可她并不想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乔智家人的痛苦之上。或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完全不相信乔智会撇开他的家人,一心一意的过他们的日子。 真的是自己太过理智了吧?兰溪不由得苦笑,这样的想法真的是太特别,又太与众不同了。就好像是一个看破了红尘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念头。 “你在想什么呢?”乔智出声打断了兰溪的思绪,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兰溪,“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采取行动?” “那你们的看法呢?”兰溪的提问简单而又直接,她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乔智的脸上,但是很快又移开了视线,她不想让乔智误会自己是不是还有别的用意。 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就已经让乔智多少有些飘飘然,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收了收心神,随后一脸茫然地问道,“我们?你为什么问我们?现在我不是在问你的看法吗?” “我是说其他人。”兰溪多少有些无奈,这个家伙的脑袋真的是被驴踢了吗?为什么在别人的口中他是个很干练的人,到了自己这里,脑袋好像一直都处于短路状态?“你发动了陈飞,还将信封交给了方慧去检查,肯定不少人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吧?他们有什么说法?”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乔智定了定神,简洁明快地回答说,“当然了,他们都看了这封信,也同样都看过了那个信封。他们的意见大致是一致的,基本上认为是一场恶作剧。他们都认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明目张胆地写这样一封信给警察们送过来,除非真的是脑子进水了。那么你认为呢?” “跟你一样,我认为这可能是真的。这封信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恶作剧。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兰溪皱紧了眉头,一脸认真思索的模样。 乔智没敢出声,担心兰溪自然是其中一方面,秦局也再交待过,在没有确认郑锋的死讯之前,一定要保持万分的警惕。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和兰溪独处的机会——既然没有能说服兰溪放弃这份工作,那就尽早把她娶回家,就算有一天她真的会遇到危险,那自己也能及时而又名正言顺地守在她的身边。 “好吧,该做的你都已经做过了,如果上面真的留有什么线索的话,相信他们很快就会通知你的。接下来,我们只能等着了。”兰溪无奈地苦笑,随后认真地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不过,兰溪总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那封信使用的语气,尤其是那句“请注意十一号,听说那个是特别节日,说不定我会在你家等你”,让她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住处,目前除了青姨、乔智之外,知道自己搬到那个地方的人没有几个。可为什么那个人会提到会在自己的家里?她口中念叨着十一号,十一号,就是明天了。她很快又淡定地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十一,可惜已经过了十一月,不然的话可能会是个双十一,大家还能一起过个购物狂欢之类的。” “说不定是下个月的十一号。有可能是有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追求者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你的面前,然后又送来了一大堆的玫瑰花,想要让你脱单。”乔智虽然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但是语气听起来却有些酸溜溜的。 话还没有落下,只见一大捧鲜花出现在了门口,随后看起来几乎是被鲜花挡住了脸的萧望就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你们是在说我吗?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出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证件,又认真地登记过之后,才被允许进来。亲爱的兰溪,这可是我亲自送来的,而且还亲手写的贺卡。” 兰溪多少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她已经无数次的拒绝,但好像一直都没有能阻止萧望的热情。这也让她很无奈。 萧望却像是倒了自己家里一样,那将束花放在了兰溪的桌子上,尽量不挡住她的电脑。随后一脸认真地对着乔智报怨起来,“我说乔队长,你们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这里可是刑警大队,有什么人敢跑来这里做坏事?你们的门卫那里是不是也守得太严了点儿?难道哪个不开眼的罪犯,还真的敢来这里放肆?” 十,阳光下的温床 房东东忐忑不安地站在了书架旁,眼睛几乎是贴着书架在一本一本地看那些书。显然无论是打扮还是衣着,他都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自从当年离开校园之后,他再也没有进过书店。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店员的推销。而那些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店员们,显然在最初的推销无效之后,很快就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这总算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这里有不少前来蹭书读的人,或蹲、或坐、或靠。靠近窗户的地方摆着几张不太舒服的椅子,可那早已经坐满了人。毕竟眼下书的价格越来越贵,对那些人们认为并不是很实用但是又很想看一看的书,会站在那里随手翻看几下。 总有人会开玩笑地叫他房东。只可惜他不仅不是房东,眼下还住在那间父母留下来的简陋而又破旧的房子里,里面堆满了杂物,虽然他已经费力清理了一部分,但效果似乎并不怎么明显,每一个曾经去过他住处的人,都不愿意再去第二次。 他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可他每天总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人丑就要多读书,这是谁说的话来着?他不由得挠了几下已经有些发痒的头。之前他的确读了几本书,随后将自己的小房子认真地折腾了一下——甚至可能只不过是随手收拾了那几两下,他的身边就多了几个热心的大妈,忙着给他张罗对象。 果然读书是有用的。房东东的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自己长得并不丑,几位邻居大家都曾经说过,他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是个不错的人。而且家里还有个窝,眼下房价这么高,为了现实的生活,有不少女人愿意降低自己的择偶标准。 一本书58元,同时买下的还有一张最新的地图。他从自己的老旧的钱包里掏出两张钞票递给了收银员,在收银员虽然看起来是那么的客气,但态度却看起来多少有些冷清。 果然这个世道跟从前不一样了,他小时候哪里看过这些人的冷眼?当年自己的爸爸在世的时候,哪个人见了自己不是要带着三分笑?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吐了一口气。 走出书店的大门,他总算吐了一口气,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随后熟练地替自己点了起来。是一包很便宜的香烟,十年前,哪怕是十年前,恐怕这么便宜的烟,他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可是现在呢?十天才能抽上那么一包,因为如果都用来买烟的话,恐怕他连饭都吃不上了。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家就在书店不远处,那是一座外表粉刷得很好,但里面却很破旧的房子。一切看起来都是不错的样子。房东东推开了房门,打开灯,才能让整个房间看起来亮堂一些。家里还是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剩余的保健品,还有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收藏来的打印出来的字画——当初自己的妈还像个宝贝一样藏得好好的,一辈子的精力都用来购买这些东西了。房东东也是在自己的妈去世之前,才知道她把所有的积蓄都搭进去了。她以为给儿子留下的一笔可以一辈子花不完的积蓄,所以才会拉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嘱咐他,千万不要回头再去找那个女人,千万不能让别的女人算计了他的东西。 可笑的是,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值钱。他已经找人看过了,那些字画都是打印出来的,如果卖废品的话,不一定比旧报纸值钱。 果然是个亲妈,坑起儿子来,一点儿都不客气。房东东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大哭了一场,损失了多少钱,他已经不想去算了,他只知道爸当强给他留下的所有的钱,都被他妈拿去买了那些完全没用的东西。在安葬完自己的亲妈之后,除了这个破房子还有那一大堆不值钱的东西之外,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从前的他游手好闲,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都没有做过,仗着自己爸的身份,就算是不工作,每个月也能领到工资。但自从自己的爸过世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到了某个单位去做司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偶尔心情好了才会过去,心情不好就请假。反正常年他都是打着病号的名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休假。 可直到发现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之后,他不得不正视这个最基本的问题,于是不得不去上班,最起码那份对他来说简直是污辱他自己的工作,还能让他有口饭吃。至于女朋友,尤其是那种想要娶回家的女人,完全不用想了。——他妈真的以为自己回过头去找丽丽,她还会见自己吗?当年的她是那么的年轻、单纯,完全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没想到却被他妈以丽丽是外地人,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本地户口为由,硬生生把他们拆散了。 当年的丽丽哭得像个泪人一样,拉着他的手,再三保证自己跟房东东在一起,只是因为很爱他。可眼泪却没有打动房妈,她几乎是不客气地将她赶了出去。原本想要追出去的房东东,被他妈拿着一把刀抵住了脖子——不是他的脖子,而是他妈的脖子——如果他赶追出去,她就要死在他的面前。 现在呢?房东东一想到这里,懊悔得简直肠子都快要青了。他后来去见过丽丽,看到了她的痛苦,却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一年之后,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看起来很体贴的男孩,看得出他很宠丽丽。再后来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正在学走路的孩子,她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很是疲惫,但是眼睛里却写满了幸福。 一切原本的幸福都不见了踪影。一想到这些,房东东都气得快要炸了。在他妈过世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说,无论如何都不放心他,而且还再三强调,如果还有来世的话,她还要做他的妈妈。他当时冷着一脸,“下辈子?哼,下辈子咱俩最好谁都不要认识谁。” 打开地图,房东东研究了好大一会儿,叹了口气,随后拿起一支铅笔,在贴在墙上的一张写满了名字的纸上打了一个对勾。 十一,不安的前奏 拒绝了萧望的邀请,随后又打发乔智离开,独自一个人留在房间的兰溪心中变得不安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是上了年纪吗?从前的她,哪里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当年收到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时,她几乎是义无反顾地收拾好了东西,预定好了机票,随后一个人杀到了陌生的国度。可是现在,仅仅只是一封莫名其妙、不知道真假的信,就闹得她心神不宁,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小心脏已经变老了? 她当然也明白,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恐怕无论是萧望还是乔智,都开始替她担心。乔智一脸的欲言又止,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午饭时间对兰溪来说就是八卦时间,食堂里贴心地装了一台大电视,方便大家每天留心最新的消息。午间新闻里自然是能看到钱子鑫的,悬崖山庄的那一场大火,反倒免费给悬崖山庄做了一次免费的广告,据说等着想要投资的客户已经排成了长队。接下来又提到一家新开业的商场,随后一个带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十分精干的胖胖的女孩子出现镜头前面。全部挽起来的头发,让她的脸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和谐的圆,当名字出现的时候,兰溪不由得惊讶地念了出来,“丁佳?” “对啊,她就是丁佳。你不认识她吗?”方慧在一旁好奇地搭话道,她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不过很快就点了点头,继续道,“嗨,我想你平时应该很少关注本市的新闻吧,要不就是身边没有忙着找女朋友的男孩子。咱们这里已经有不少人,都盼着能认识她呢。你说说现在这帮年轻人,天天的不自己努力,就想着能找一个能让自己飞黄腾达的岳父大人,也是没有谁了。” 这句话自然引来了无数敌视的目光,还有几个女孩子拼命压制住的笑声。兰溪不由得微微一笑,话又说回来了,不少找不到对象的男孩子都在抱怨女孩子越来越实际,没房没车的男孩子,基本上很少有人问津,可只要看看丁佳身边的追求者,就能发现其实男人比女人更实际。 她不由得又抬头认真地看了看电视里的丁佳。以不怎么挑剔的眼光来看,眼前的女孩子绝对说不上漂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镜头会把人拉宽的原因,她的确有点儿太胖了。不过,兰溪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如果和她身后拥有的家庭比起来,这一点儿缺点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一想起自己晚上那个哭得如梨花带雨般的女孩子,兰溪就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那个女孩子应该是误会了吧?她的男朋友到底能有多优秀,能让丁佳费那么大的力气挖了她的墙脚?最要命的是,跟眼前这个胖乎乎的女孩子比起来,包惜雪看起来就是很小一只,一个男人找女朋友的标准,能变化那么大? 她的结论应该是没有错的,那个男人就算是真的劈腿,恐怕也只是一时的新鲜而已。她不相信一个有原则的男人,真的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尊严。 只是希望今天晚上不要再有人扰了自己的清梦才是。兰溪勉强一笑,她知道,眼下横在自己面前最大的难题,还是那封莫名其妙的信。 接二连三传过来的消息,显然都证实了兰溪的猜测——那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恶作剧。快递公司查过了那个单号,但是很快就发现,那是一个已经废掉了的单号。找到当时接单的快递员,他说是在他已经打出了那个单子之后,对方突然取消了寄件,而且给了一点儿费用,买下了那个封快递用的信封。 寄件地址一个老旧的塔楼小区,快递员是在昏暗的楼道里见到的那个人。据快递员说,对方戴着口罩,身上还穿着一件旧式的军大衣,脖子里还挂着一条长长的、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围巾,几乎将整张脸都挡了回去。对方说话多少有些含糊不清,而且身上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的味道。直到结束那一次交易,他也说不清对方到底的男还是女。 寄件人使用的身份证是一位已经年近70岁的大妈,这一点儿陈飞已经上门核实过了。大妈说自己的身份证不久之前在去买菜的路上丢了,今天下午又莫名其妙地在门口找到了。 最重要的是,寄件的地址,和使用的那张身份证,不是同一个地方。陈飞都已经一一核实过了,没有监控、没有什么人能给出有利的证词。 方慧那边的检查也一无所获,上面除了快递员、看门大爷的指纹之外,没有提取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很显然,对方应该是戴了手套。这样的天气,戴手套完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兰溪心中的不安加重了。她希望那只是自己的预感而已,绝对不可能再出什么事。或者说,她已经接受不了身边再出任何事情了。 虽然她将自己的不安掩饰得很好,但她知道,恐怕别人会比自己更紧张。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的下班时间,乔智、陈飞、方慧,三个人莫名其妙地随路正好路过她的家,而且还带着打包好的火锅,无论如何都要去她那里做客。 他们的演技还能再差一点儿吗?兰溪虽然哭笑不得,还是打开了房门,热情地迎接了他们。 “那时的你们可真是年轻啊。溪溪姐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老样子。”陈飞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注意到了兰溪摆在房间里的那张毕业大合照,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乔队,那时的你身材可比现在有型多了,看起了精神很饱满啊。虽然你现在气色也不错,但真的比不了从前了。” “你这是在说我老了吗?”乔智故意冷着脸看着陈飞。他当然知道陈飞一向说话是不过大脑的,更别说让他拍马屁了。 旺盛的求生欲让陈飞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道,“没,没,怎么会呢?比从前成熟,成熟了。” 一场热闹的晚餐就这样开始了,兰溪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餐具,一场火锅宴,就这样开始了。 十二,暴风雨的前奏 一直平安无事。这样的风平浪静持续到了十一号的晚上8点。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 兰溪认真地回想着从看到那封信之后发生的种种,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乔智自然是很上心的,昨天晚上乔智带着陈飞、方慧三个人,在吃了晚饭之后,以时间太晚为由,硬生生挤在了兰溪的住处。 对面的那个女孩并没有半夜过来敲门。兰溪不确定她到底是在家,还是彻夜未归。 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是自己的直觉出错了?兰溪揉了揉多少有些发疼的脑袋?可那封信看起来很特别!这一点儿她十分肯定,她嗅到了犯罪的气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所以才会绕那么大弯子?难道现在的粉丝都变得这么高智商了? 可能是自己的神经有些过敏了吧?兰溪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放松,上一次悬崖山庄的事件,让她不敢轻易放过任何可疑的细节,所以才会小题大做吧? 乔智几乎是得意洋洋地跑过来向兰溪保证,一切都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虽然那个人费了一点儿心思,但终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包括兰溪所在的小区,也只是买菜的家庭主妇和一位摊贩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纠纷,其它一切安好,“现在你可以放心了,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看看,你的直觉也会出错的不是吗?” 悬着的心勉强总算是放下了,兰溪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得承认,从昨天到现在,我的确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乔智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为什么明明兰溪就在自己的身边,她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呢?她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可看她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他轻摇了一下头,慢悠悠叹道,“恐怕真的是一场恶作剧,现在的人追起星来是很疯狂。现在我真的很后悔,不应该把你推到前面前,那样可能会给你招来不少的麻烦。” 兰溪微笑着摇头,她不想让乔智太麻烦,不过还是歪着头叹了口气,“我想,你们可以松一口气了。最起码,今天不用再跑到我家里吃一顿火锅了吧?” “我想最好是有机会能吃到你亲手做的菜。听青姨说,你做菜很有两把刷子,不过除了她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有口福尝到。”乔智的脸上还是带着柔柔的笑容,只不过那眼中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期待。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吃美食的话,我推荐你去青姨在的那家酒楼——那里的每一个厨师都很厉害,就算不是青姨亲手做出来的点心,也都很有特点,你只要过去提我的名字,还能享受八折优惠。”兰溪多少有些无奈,但是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拒绝。 果不其然,原本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的乔智,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慢悠悠叹道,“我只说一次,除了你做的饭之外,我不想尝任何人的手艺。哎,你这个人,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懂风情呢?我都说过了,你要考虑的,只是什么时候想要嫁给我。别的事情,哪里用得着去担心。” “头儿。”门猛然被推开了。闯进来的陈飞一脸的发蒙地看着瞪着他的乔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你来的是很不是时候。”乔智看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只差一点儿了,自己可是每天费尽心思的表白,为什么还是被这个家伙搅乱了?“不是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吗?今天可没有火锅吃。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兰溪谈。” “有很重要的事情——报告。”陈飞向来很会看乔智的眼色,他当然知道,乔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兰溪的身上。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乔智硬生生顶了回来,“对你来说,什么事情都很重要。吃饭、玩游戏、看手机,还有什么是不重要的?” 兰溪在一旁忍不住想笑,这个家伙真的是吃了火药了,说话的时候感觉都是带着枪子儿的。看陈飞急得满脸通红,她只能一脸同情。 “是溪溪姐,那边发生了案子。”陈飞吓得前言不搭后语,直接冒出来这么一句。 乔智像是屁股坐上了烙铁一样,猛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了陈飞的面前,“你说什么?案子?什么案子?在什么地方?” 陈飞揉了一下脑袋,“是交通队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在溪溪姐住的那个小区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听说是撞到了一个行人,具体什么情况还不太清楚。” “那你跑过来干什么?”乔智整个神经瞬间放松了一下,一脸无奈地看着陈飞,“这不是交通队该管的案子吗?吓我一大跳,咱们是插不上手的。” “你不是说,只要跟溪溪姐有关的案子,无论大小都要报上来吗?”陈飞一脸的委屈。 兰溪哭笑不得,看来小题大做的不仅是自己。为了避免尴尬,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一切平安当然是最好的安排。 她很想留在这里看一看那些没有被解决的案子。不过,眼下她还没有熟悉自己家周围的情形,所以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她得尽量给自己一点儿时间,让自己熟悉周围的一切。 凌晨十二点,熟睡的兰溪接到了乔智的电话,在确认她一切都好之后,电话那头的他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到底什么事?”兰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半夜被人吵醒,这样的感觉可一点儿都不好。 电话那头的乔智像是在沉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好吧,我跟你说,但是你不要太慌张。因为——在你们小区后面不远的一条街道上,发生了一起命案。” 兰溪的睡意瞬间不见了,她连声问道,“天哪,什么时候的事情?命案?这么说,你已经赶到了现场吗?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现在正在赶去的路上,片警已经在现场守着了。不过,你暂时留在家里吧,需要你赶去现场的时候,我再去接你。尽量不要出门,而且不管有什么人敲门,都不要开门!忙完了之后我看时间,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到了之后你再出门。”电话那头的乔智,话里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十三,夜半命案 兰溪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张拼凑在一起的信。如果仅仅只是一场恶作剧,就不可能费那么多的心思。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裂开了一样,懊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灾难就那么悄无声息地降临了?现场会是什么样子?乔智的话说得含糊不清,似乎还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怎么能真的在家里傻等着?兰溪叹了口气,她想要过去看一看那里的情形,一时为了工作,第二,自然是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 僻静的街道。一想起自己要穿过几条安静的街道才能走到那里,兰溪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那一条街她多少有些模糊的印象,一排小区外的房子建的底商,自从附近的一条主干道通车之后,那条路白天还算是热闹,到了晚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场事先张扬的杀人案件吗?不可能的,兰溪的心中变得更加的不安,她有一种直觉,今晚发生的案子,恐怕仅仅只是个开始。 和兰溪记忆中是完全一样的,案件发生的地方,恰好就是沿路建好的一排店面,每个店面都不大,路上油迹斑斑,偶尔还能闻到潲水的味道。 当兰溪几乎是一路狂奔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警戒线早已经拉起来,罗文松正在里面忙碌着取证,还有拍照的法警同时也在忙碌着。狭窄的店里根本挤不下太多的人。一个看起来已经吓坏了的男人正在一个穿着警服的人描述着什么,看起来他的情绪依然十分激动。而那个个头不高,看起来很敦实的人,就是附近的片警王大壮,之前兰溪已经见过。 看见兰溪快要走到门口,罗文松几乎立马从里面钻了出来,守在警戒线门口的同事,一脸警惕地看着兰溪,瞬间兰住了想要钻过警戒线的她,高大的身材,正好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是怕吓着自己吗?兰溪感觉这些人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透着那么一点儿古怪。 可她来不及再去计较什么,只见里面原来很亮的灯,被瞬间调暗了一点儿。站在门口,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罗文松很自然地带着兰溪往前走了一点儿,但兰溪能看得出来,他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说不出来的古怪,像是——同情?还是担心? 兰溪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这是最靠近街道拐角处的一家卖日用百货的小商店,再过去就是一条安静的胡同,再往里面去是一大片平房。挂在门上破旧的暗绿色的牌子,证明了它的历史。据罗文松说,死者已经运回去,等着他们的进一步检查了。 “乔智已经打过招呼,不许任何人把这个消息通知你,你怎么还过来了?”罗文松一脸的严肃,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很熟悉,但是他显然很担心吓坏了兰溪,再加上之前警队里各种各样的传言,他还是忍不住出声,“你还是赶紧回去,剩下的都是法医的工作。你帮不上什么忙。” 这句话让兰溪瞬间振作起了精神,她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这帮人难道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需要随时呵护的娇嫩的花朵了吗?而且在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他们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好吧,先说一下你都发现了什么。等你们的取证工作结束之后,我想进去看一下。这会是突发的案件吗?乔智是不是已经采取了什么措施?”兰溪转移了话题。 “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女人,据说在这里开店有好几年了,不大的店面是她娘家留下来的,所以基本上可以维持自己的生活。案子可能并不怎么难查。她是个虽然上了年纪,但却很会打扮自己的女人,平日里听说有几个老大爷总是过来买东西。她丈夫游手好闲,靠低保过日子,经常会来这里找她要钱。”罗文松显然已经大致掌握了这里的情形。 见兰溪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罗文松急忙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我可不是有故意想要误导你的嫌疑,来买东西的那个目击者——事实上也是报案人,他住在附近,这些都是他说的。事实上,受害者打扮得的确很年轻,看起来像是四十岁出头——在我看来,最起码穿得比你时尚多了。” 这也能发一点儿感慨?兰溪看了罗文松一眼。简单的情杀?她希望会是这样,那样一来,那封莫名其妙的信,就真是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基本上附近的同事都已经被发动起来了。路面和过往车辆,已经由交警们开始盘查,不过到目前为止,显然并没有什么收获。”罗文松叹了口气,继续道。 一想到这里,兰溪看了看时间,凌晨0点30分,案件发生的时候,显然还是在11日。换句话说,那的确是那封信提到的日期,只是地点是在离自己不远的街道上。 “那你的发现呢?我能进去看看吗?”兰溪总感觉有些怪怪的,是因为自己是个女性,他们怕吓着自己,所以才会不让自己进去吗?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罗文松很快就给出了自己专业的结论:直接死亡原因应该是头部受到了重击,随后就爬在地上。地上的血迹表明她并不是马上死亡,而是有过一番挣扎,但那时间不会太长。根据血迹凝固和死者的体温判断,时间应该是在一个小时左右。 至于兰溪提出的第二个问题,他坚持认为,兰溪此刻不宜进入现场,那会影响他们的取证工作。 当乔智赶到,尤其是在看到兰溪之后,他的情绪瞬间就发作了,黑着一张脸,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但表情相当吓人。他几乎是硬拉着兰溪准备塞到他自己的车里。 “喂,我也是警察。”兰溪多少有些气急败坏,但多少也有一些感动,“查案也是我的责任不是吗?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一个被保护的人——” “嗵!”乔智的手拍了自己的汽车上,正好将兰溪挤压在汽车和乔智之间,似乎他还嫌这样的动作不够亲密似的,几乎要贴到兰溪的脸上,低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这里发生的是命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十四,乔智的担忧 “就算你是乔队长,也不能不讲理啊?作为一名警察,我有义务来参与这起案件的调查。我提醒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现在我们是在调查案子。”兰溪虽然直觉地意识到,此刻跟乔智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但她还是出声反抗。这个家伙太古怪了,怎么会固执到不允许自己进入现场? 乔智的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案子已经开始调查。所以,你得听从我的指令,必须得马上回去,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不许离开家门一步。” 兰溪的抗议完全被忽略了。这是兰溪第一次看到乔智如此失控,而且居然还如此霸道?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再听兰溪说什么,二话不说拉开了车门,将她塞到了后排座位上。 不仅如此,就连匆忙赶来的方慧也被要求上了车,而且乔智还以刑警队副队长的名义,给她下了正式的指令,要求她做好看护兰溪的工作,明天早上在乔智没有出现之前,绝对不允许走出兰溪的家门。 所以她们两个一头雾水地被乔智押送去了兰溪的住处。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兰溪气得火冒三丈,可乔智不仅不听她说什么,在离开之前还再三强调,如果她再出去的话,那不仅仅是给他添麻烦,还会给广大的人民警察同志添堵。乔智几乎是一脸严肃地提醒她,无论是职业道德还是出于公德心的考虑,她都不应该在任性了。 等到房门被反锁上之后,方慧同样吃惊地看着她,“天哪,兰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乔队长看起来像是吃错药了一样?”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那就好好的睡一觉吧。他们可能是想让我们保存好体力吧。”兰溪的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 可躺在床上的兰溪明白,这一次的案子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她从来都没有见乔智那么失控过!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有罗文松,他的行为似乎也透着那么一丝古怪。 但不是跟他们计较这个的时候。兰溪翻了个身,那一封信,恐怕一切还是跟那封信有关系的。其实仔细想一想,古怪的可不只是他们两个,就连守在警戒线门口的人,似乎也都在努力阻止自己看过去不是吗? 匆忙再度赶回案发现场的乔智,像是疯了一样挠了几下头,这才走了进去。里面的取证工作基本上已经接近尾声。看到他进来,罗文松也朝着他摇了一下头。 乔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罗文松将自己的工具都收了起来,第一次,这两个人正儿八经地开始了工作之外的交谈。 “放心,接到你的电话,我一直都在留心,这里的同志们我也都提前安排好了。所以当她赶过来的时候,我就是按照我们之前约定的那样,保证她什么都没有看到。”罗文松的表情看起来也是那么的严肃,脸上也同样写满了担心,“可你觉得这样真的行得通吗?她的性格你是最清楚的,早晚她都会弄清楚。” “最起码她今天晚上还能睡个好觉。”乔智沉着一张脸回道,他看了看店面,里面的灯已经全部被打开了。 案发的情形,王大壮多少有些激动地又说了一遍:当时他正在开着车在附近巡逻,他还特意解释了样就,就在白天,他们接到了上级的通知,晚间值班的人全部增加了夜间巡逻的次数。11点20分,他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让他赶到这家商店,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随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已经吓得说不出完整话的人。他多少有些不耐烦地赶到了那家店里,只见店里面亮着灯,去没有看到人。直到在那个人的提醒下,他才注意到地上爬着一个女人,一动不动。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大壮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是第一次见到死人!最要命的是,没有人给他壮胆不说,身后还跟着一个抖得像是风中的树叶的男人,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怪叫。 他对着地上的女人吼了几声,那个女人还是一动不动,所以他就马上给派出所里打了电话,随后就报到了刑警队。 “报案人已经暂时回去了,看样子吓得半死。他就住在附近,大晚上的烟瘾犯了,赶出来买烟,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王大壮带着一脸的崇拜地看着乔智,“那个——对,应该说是死者的丈夫,你们找到他了吗?他是不是嫌疑人?” “现在还不好说。”乔智挥了一下自己的手。死者的丈夫叫葛海,听说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情人的被窝里睡大觉。 虽然葛海被当成嫌疑人被带了回去,但他们都很清楚,那个男人绝对不可能是凶手,虽然有犯案的嫌疑,但像他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在案发现场留下那种印迹的。 “恩,那个葛海其实我也挺熟的,出了名的不靠谱。安大姐——就是那位死者,报过几次案,每次都是因为葛海偷拿了店里的收入,或者是动手打了安大姐。”王大壮几乎是自说自话地继续道,显然,案件已经让他的神经跟着兴奋了起来,“安大姐很喜欢打扮,附近的大叔、大爷们很喜欢照顾她的生意,所以店看起来不大,却还是能养活自己。可她那个丈夫就不一样了,之前街道曾经给他安排过好几次工作,他不是嫌辛苦,就是嫌钱少,干不了几天就跑了。听说这两年得了什么病,干脆就申请了低保,拿了钱不是喝酒就是到处混。对了,人长得倒是很帅气,稍微打扮一下,看起来还是很招人呢,听说有几个阿姨都看上他了呢。” “这么说他们夫妻关系很不好?没有闹离婚吗?”乔智好奇地追问了一句。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小警察,居然还有这么旺盛的八卦心,如果兰溪留在这里,一定能从他的口中问出来更多事情。 “离婚?怎么可能?老一辈的人了,把婚姻看得多重啊?再说了,你说不管是我们,还是街道办的人,怎么可能劝他们离婚?那可是会被人骂到门上去的。而且,你别看安大姐——照年龄算起来,应该也有60了吧,她好像很在意葛海的,上一次有人找葛海麻烦,安大姐追着人家骂了两条街。”王大壮说到这里忍不住咂了下嘴。 十五,漆黑的夜 听起来这会是一个十分热闹的故事。王大壮讲得绘声绘色,葛海在他的描述中显然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只有在想要钱的时候才会出现,每次都是骂骂咧咧,不止一次地跟安大姐动过手,还曾经有一次口出狂言,说她如果不给钱的话,就让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在王大壮看来,安大姐的日子不好过。 但在乔智看来,这显然是那个年代的夫妻常见的相处模式,每天打骂却不影响他们是一家人的事实,一旦遇到外来人的攻击,他们会一致对外。 “他们有几个孩子?不在本市工作?”乔智不想打断王大壮的八卦,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照一般的情理来看,如果孩子留在这里,他们的生活应该不会特别荒唐才对。 这个问题让王大壮为难了,他不由得挠了下头,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儿才轻摇了下头,“这个——还真没有听他们提起过,也没有见过。可能在外地工作吧?不过安大姐之前这里来过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好像叫什么——对,叫小慧。她说是自己家的亲戚,不知道是什么人。听说她在一家商场里工作,偶尔会来这里帮忙。” “我们会通知她协助调查。”乔智皱了皱眉头,看来王大壮的工作做得并不是很详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在那之前,恐怕还要确认一下店里是不是遭受了什么损失,会不会是抢劫杀人。乔智回头看了看,眼下这里十分僻静,就算不需要交店面的租金,恐怕跟其他店面比起来,这里的收入也不会太高。 “乔队长,您觉得真的会是那个葛海干的吗?”王大壮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脸上还带着不太确定的表情。 乔智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是喝醉了酒的葛海跑到这里来,杀了自己的老婆,然后又跑到情人那里睡大觉吗?这似乎有些不太合情理。” 王大壮附和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变得亮亮的,“之前来到这里的就是兰溪吗?她已经进了刑警队吗?会不会跟我们一起办案?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会见到她本人吗?” “这个暂时还不能肯定。”乔智的语气多少有些生硬,一想起兰溪的固执他就头大,可看起来她的粉丝却越来越多了,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能和你们一起工作真是太好了,要知道我最敬佩的就是兰溪,还有乔队长,原本我以为你们只是传说中的人物,像我这样刚刚才参加工作的人,做梦都没想到能跟你们一起工作。” 不过提到有关兰溪的问题,显然触动了乔智的担心,他甚至耐不起性子多问几个问题。王大壮说了一句什么,乔智只是挥了一下手,继续手头的其他工作。 “我是说,我还干了一件好事。”王大壮的表情多少有些失落,看着乔智进了现场,他喃喃自语道,“我还扶了一个酒鬼过了马路呢。那个可怜的家伙,不知道明天早上是不是还想得起有一位人民警察做了这么一件好事。”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跟远处高大、气派的大楼比起来,这里似乎安静得有点儿过了头。远处有几个窗子亮起了灯,不过太远的距离,恐怕什么都看不到。王大壮多少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原本他还以为会招来不少的媒体记者,自己还能在镜头前面露个脸,到时候就可以跟自己的女朋友炫耀了。 王大壮不会想到,甚至包括乔智也不会想到,就在此刻,不远处的那座大楼里,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有人正站在窗前,用红外望远镜紧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得意,他看得没错,那个负责现场指挥的人果然是乔智,他当然会出现。兰溪是第一个赶到的,他当然不会错过,随后,所有的人都很小心地挡在了兰溪的面前——想不到这些人居然会那么的小心,如此一来,更肯定了他的判断——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兰溪都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她曾经亲自参与的那些案子,给了她雄厚的资本。那么接下来呢? 很好!他对警察们的反应很满意。所幸的是,第一个赶来现场的那个胖胖的小警察,显然没有半点儿办案子的经验,要不然的话,后果还真的不好说。真是可怜了那个去买烟的人,相信明天一大早,他还会被请去再度被问话。 这当然是一场智力的较量,谁输谁赢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先要把所有的人都拖下水,尤其是兰溪,她才是乔智最大的软肋。只要她能参与到案件中来,那就能搅乱全局,到时候他就会有机可趁。 看着那些警察、法医们忙着进进出出,这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呵欠。他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或许应该已经到了凌晨1点,或者更晚,不过他不敢去看时间,也不敢打开手机看时间。甚至有一次乔智转了一下头,他都急忙将身躲在了窗帘之后——这种感觉真是太刺激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围观一场命案现场,会让自己的神经这么的兴奋。 而此刻的兰溪完全没有了睡意,她从床上坐起来,站在窗前往下看。可惜,窗子对着的是命案发生的相反的方向,根本不可能看到什么的。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等着,只见一辆车停在楼下。借道路灯的灯光,兰溪能看出那是一辆豪车。不大一会儿,车子里走出了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子——是那个叫包惜雪的女孩子,挺拔的身姿、披在肩上的长发,还有背上挂着的包,让兰溪瞬间认出了她。接着,只见她从车里面拎出了三个购物袋,随后关上了车门,看她轻快的步伐,显然心情大好。 显然那不可能是打来的车。兰溪皱了皱眉头,虽然听说过有人开着法拉利跑黑车,但那应该也仅仅只是传说而已。难道这么快就复合了?兰溪皱了皱眉头,不过这可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情,她多少有些无奈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而且,这跟今天晚上发生的案子,绝对不可能扯上关系的。 十六,入手 忐忑不安的一夜,兰溪几乎是瞪着眼睛等到了天亮,她猜到那恐怕不是一起简单的命案。现场可能留下了什么,而且极有可能跟自己有关。 但她知道,眼下不能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迎接新的一天,否则的话,谁知道乔智还会发什么疯。那一封恐吓信和昨晚发生的案子,或多或少那其中应该是有联系的,她太了解罗文松了,如果是因为不痛不痒的原因,他一定不肯按照乔智的喜好去做。 第二天一大早的调查和询问工作,自然是由兰溪接手了。受害人的情况,她大致也有了一个底:死者名叫安招娣,60岁,已经办理了退休手续,平日里除了微薄的退休收入之外,大部分的收入都是来自于那家店面。每个月她都会往自己的银行账户里存上一笔钱,虽然数目不大,但也足够她在老了之后,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最重要的是,那间店面还是属于她自己的,据说已经在规划拆迁的范围之内,那笔安家补偿费用,更是高到让人眼红。 死者丈夫葛海,现年55岁——跟死者比起来似乎年轻了不少,这在老一辈的婚姻之中似乎并不多见。早年曾经出海为生,不过和安招娣结婚之后,就靠给人当保安、出卖劳力为生。现在已经办理了病退,不过他那点儿收入,完全不够他的挥霍,所以基本上还得从安招娣的营业收入里拿走一部分,才能让他的日子过得还算是从容。从目前法医调来的纪录来看,这两口子多少有点儿让人吃惊——安招娣三年前曾经起诉过离婚,但不知道为何又撤诉了。 她和葛海曾经生育过一男一女,但女儿早年病亡,儿子五年前也因为一场意外离世,所以如果她没有留下遗嘱的话,最大的收益人,就是她的丈夫。一段并不幸福的婚姻,没有孩子的牵绊,再加上不久之后就能兑现的大笔财富,可以认定葛海的确有杀妻的动机。 她看了一眼王大壮的记录,上面提到的安招娣的亲戚,据说也已经通知她赶过来协助调查,据说是安招娣的侄女,目前在一家商场工作。 第一个要见的人自然是嫌疑最大,但是却明显不能有作案嫌疑的的葛海。他还带着昨晚的宿醉,红红的眼睛、胡乱耷拉着的头发,还有身上时不时飘出来的异味,让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确认了他的名字、住处和昨天晚上的行踪之后,葛海不满地瞪了一眼兰溪,看起来却明显有些心虚,“我说警察小同志,这一点儿事情你们不会也管吧?我这最多只能算是生活作风有问题,关心一下同龄人,你们就把我带到这里住了一晚上?这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我们可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这显然是在强词夺理。兰溪不动声色地掂量着眼前这个男人,显然,这是一个很爱面子的男人,而且,从他的眉目之间,能看出他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美男子。真是白瞎了父母给他的这副好皮囊。兰溪无奈地皱了皱眉头。 葛海的眼睛骨碌碌乱转,他多少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兰溪,却不敢再开口询问或者是说点儿什么。 兰溪很自然地提到了昨晚的受害人。葛海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我就说嘛!肯定是她搞得鬼!这个女人就是会玩手段——警察同志,你得理解我,当年她就是使了一点儿小手段,白白骗了我一个黄花小伙子,不得不娶了她当老婆。现在她还想要干什么?” 黄花小伙子?好吧,兰溪低下了头,勉强收住了脸上的笑意。不用问,他们当年恐怕也有一段故事。兰溪尽量把话题引到了那家小商店,她可不想听八卦故事。 “店里出事了吗?她报案了是吗?丢东西了?她不会认为我偷东西吧?这个死女人,真是欠揍!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听那个女人胡说八道,拿自己家的东西算偷吗?要是拿自己家的东西都算偷的话,那这天底下还有说理的地儿吗?要不你们把她叫过来,我跟她当面说清楚行不行?那家店面——哼,当年还不是我亲自挣来的,没想到她现在翻脸不认人,就想把我从那个家里赶出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早晚有一天——” “你会杀了她?”兰溪不动声色地接话道。 这句话让那个头发已经发白的男人愣住了,他多少有些不安地笑了笑,随后才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那说的都是气话。现在这个世道,女人比男人更现实。别看我现在每天都过得稀里糊涂的,可你说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肯真的用心照顾我?打啊杀的,也只是气头上说说。你们可别听她瞎说。你们把她找过来吧?我觉得可些话,还是我们两个口子自己解决更好。” “她来不了了,因为昨天晚上——她被人杀了。”兰溪不动声色地开口,她已经学会了冷静,学会如何把这么残忍的事实说出口,然后再仔细地观察对方的反应。 她看到葛海像是笑了一下,嘴扁了两下,随后张大了嘴巴,眼神有点儿茫然地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她死了?老安死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兰溪点了点头。还没有等她说出来安慰的话,眼前的男人嘴一扁,几乎是马上哭了起来,“我的天哪,死了?怎么可能会死了呢?老安会死吗?她肯定是在跟我开玩笑。”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算让眼前的男人平静了下来。他的眼睛转了几下,多年的生活经验,很快就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利,“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们不会真的认为我会杀了自己的老婆吧?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天哪,如果我知道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要守在她身边。你们——你们放着好好的杀人犯不去抓,反倒过来为难我?我真想看看,你们的脑袋里是不是都灌满了浆糊?不会想想吗?我为什么要杀自己的老婆?” “她存在银行里的那笔钱,还有那间已经被列入拆迁范围的店面。那是一大笔钱。”兰溪不动声色地开口道。 十七,貌合神离的夫妻 葛海在听到兰溪说过那番话之后,态度瞬间就变了,显然,这是一个很有生存智慧的人,他很快就换成了一副可怜的模样,连声道,“天哪,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不能这样对付我这个可怜、无依无靠的老人。我一把年纪,什么都没有了,儿女已都没了。你们说,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再说了,那钱能不能拿到手现在还不知道呢。说是给补偿,可谁知道怎么给,给多少?多一个人,不是能多给一份钱吗?不管怎么说,那可都是我们两口子的。我为什么非得要现在这个时候动手?” 一连串逻辑清楚,而且非常有条理的话从葛海的口中说出来,让兰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会是别人口中那个看起来很是糊涂的葛海? 葛海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承认,我在外面鬼混,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这说出来可不怕你们笑话,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活着不就图个让自己开心吗。警察同志,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们年轻人嘛,总是想着情啊爱的,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其实只是图个自己开心。要不然,我们这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老安也一样吗?她天天跟人眉来眼去,我不是什么都没有说吗?唉,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儿女早去了,世上也没有了该挂念的人,那就让自己活得开心点儿吧。但杀人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出来。这个天杀的老安哪,你怎么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好歹得让我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杀了你啊。” 说着说着,葛海几乎是痛哭流涕,他不停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但半天似乎也没有看到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如此一来,他的模样看起来更是夸张而又搞笑。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眼前这个精明的老头子真让人无奈,倚老卖老,眼下她还不能挑他的毛病。所以她不得不耐起十二分的性子,努力劝道,“我们目前只是在调查案件,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会指证任何人。请你相信法律。不过,为了我们能尽快查明案件,你应该仔细想一想,安招娣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有来往?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如果你安招娣的被杀和你完全没有关系的话,那——” “当然和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葛海几乎是尖着嗓子嚷出了这句话,他很快又点了点头,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从前说的都是气话,老夫老妻了,不都是这样吗?老话不都说,勺子怎么能不碰锅沿吗?两口子打打闹闹,太正常了。我相信政府,相信你们肯定能查清案子的。要说她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嘛,这还真是不好说。那个老安啊,跟她做了这么多年道夫妻,我就没有见她对我温柔过,平日里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可要说人,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就去周围好好打听一下,那些讨饭的、没地方住的,她能帮都会帮上一把,邻居们也都说过,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跟人吵架也只是因为脾气急。要说得罪了什么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说到这里,他多少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但眼睛里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兰溪,连声道,“我真的想不出她会跟什么人结仇——这好像不太可能,她能跟什么人结仇呢?她的那些老相好吗?我觉得你们可以过去问一问,平日里经常去那里的人,只要去隔壁问一下,就能知道常去的是哪些人了。” 这是一个在生活中摸爬滚打积累了许多经验的老人,他很快就说出了一大堆的名字,随后一脸认真地指出,这些人都可以替他作证,他没有时间,也绝对不可能杀了自己的妻子,“唉,警察同志,我能对天发誓,我跟老安虽然打打闹闹,可那太平常了,我绝对不会杀她的,这一点儿我绝对保证。我还指望以后她能照顾我呢?别的女人,怎么可能靠得住?” 这显然是个油滑的人,他知道怎么替自己开脱,甚至到了这个时候,开能堂而皇之地给自己找件口。兰溪不能不佩服他的脸皮功夫。 “所有跟你有关系的女人,你要列一个名单出来。我们也需要一一调查。希望你能想清楚,最好一个不要落下。”兰溪扔下了这句话。 葛海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滑稽,咂了好几下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起道,“天哪,我说警察同志,你们这不是为难我吗?跟我好过的那些——你们不会一一都要去找她们问话吧?有些她们——” “不会说她们还有自己的丈夫吧?”一旁的陈飞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葛海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让他的三观碎了一地。 “哦,不是所有人。只是有那么个——七八个吧。”葛海的表情像是吃了个鸭蛋一样,说出来的话多少也有些含糊不清,“这个——你们不会是——” “在查案的过程中,我会注重保护个人的隐私。”兰溪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半真半假地威胁道,“所以,你早好做到不要漏掉任何一个,否则的话,到时候我们自己查出来,结果可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那老安的那些老相好——我的意思是说,跟她有过交情的男人,你们是不是也得查一下?”葛海抬起头看着兰溪,认真地问道。 这个男人真是太有意思了。兰溪等到他走出去,才把手里的笔扔到了一旁。她还记得当年从茉莉山庄离开的时候,那位上了年纪的出租车司机一本正经说过的那些话,眼前的葛海,恐怕跟他是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那么大? “溪溪姐,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前一段时间讨论,为什么现在这个社会上的老人都变坏了。现在看看这个葛海,我总算是懂了那一句话:并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这样的人,你看看,扔到哪里都说不上是个好人吧?”陈飞一脸夸张地摇了摇头。 十八,三观碎裂 虽然葛海是个很让兰溪讨厌的人,但是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完全成立的,很显然,就目前而言,还没有别的证据能证明葛海是有罪的。 昨天晚上跟葛海在一起的女人也被带了进来——一个将近60岁的女人,身上套着一件黑底撒金花的连衣裙,脚上踩着一双尖头高跟的靴子,脸上带着厚厚的妆,身上的香水味隔了老远都能闻到,兰溪连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才招呼她坐下来。 这显然是一个很注意自己形象的女人,坐下来的时候,很自然地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随后将随手挎着的包正好放在自己的怀里,几乎是在用挑剔的目光看了看陈飞,随后又看了看兰溪。 陈飞正了正身子,这一次换他来问话了。希望这一次别再出什么妖蛾子。 “警察大姐——不,警察小姐,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怎么大早上就把我带回来了?是大海那个死鬼又做了什么坏事吗?怎么能把我牵扯进来?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那个女人坐下来之后,几乎是马上就尖着嗓子嚎了起来。 兰溪下意识地堵起了耳朵,她真的很担心眼前的女人会把自己的耳朵给震聋了。那个女人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干脆在警察们的面前演起了戏,“我跟大海可是真爱——我跟我那个死鬼丈夫,早就已经分居了,只是他拖着不肯办理离婚手续,死海不肯办手续,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死拖着不放过我。所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不是吗?人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力,我可是新时代的女性,当年的包办婚姻,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让它继续存在下去。只要我那个名义上的丈夫肯跟我离婚,我一定会马上嫁给葛海的——警察小姐——” “请叫我同志。”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可真是开了眼界,这个叽叽喳喳的女人,看起来并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叫过来,倒不如继续看她的表演。所以,她只插了这么一句话。 那个女人急忙点了点头,带着一脸讨好的意味,继续道,“哦哦,对对,来到这里应该叫同志。我说到哪里了?对,是你们警察同志把那葛大海昨天晚上就带回来了,今天早上又把我叫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肯定是有人捣鬼,是有人看不惯我们两个在一起。我知道,自从我跟他在一起之后,有几个老女人都眼红。哼!谁让她们年纪那么大?看上了大海,可那也得大海能看上她们才行对不对?警察同志,你们得讲理啊,不是说公安局就是讲理的地方吗?你们说,难道真心相爱也有错吗?你们身为警察,不能阻止我们自由恋爱吧?” 话说她对自由恋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一旁的陈飞,表情已经说明他的三观再度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我们请你来这里,你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吗?”兰溪故意皱着眉头问道。像这样的女人,八卦消息不可能不灵通的。恐怕天一亮,昨天晚上发生在店里的事情,就会传遍大街小巷的,她怎么可能不关心,更何况,还是跟葛海密切相关的。 眼前的女人愣了一下,拼命地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叫过来。你们可别想套我的话。我可是个老实人。我只知道,昨天大海是跟我在一起的。而且,我再强调一遍,我们两个早就有结婚的打算了。我们可是真心相爱的,这一点儿,老天是可以替我证明的。至于别的什么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警察同志,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你们可不能把我扣在这里,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先来说说,你认不认识安招娣。”陈飞在一旁拍了一下桌子。 这样的气势果然瞬间让那个女人的气势矮了下去。不过她的眼睛转了又转,显然很快就意识到兰溪才是负责问话的人,所以一脸讨好的笑容,“我知道,电视里看到过,一个装白脸,一个装黑脸,然后再来问话对吗?安招娣,我认识,不就是大海的前妻吗?他之前说过,我也去见过。一个老女人,比大海大了那么多岁,当年如果不是故意设计,大海怎么可能会娶了她?哼,不说别的,长得又不好看,人又老,哼,幸好大海已经跟她离婚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离婚了?难不成你见过他们的离婚证?”陈飞继续在一旁问道,他重新拾掇了一下自己碎了一地的三观,继续追问道。 “是大海亲口跟我说的啊。”那个女人的语气是那么的自信,甚至看着陈飞眼神也多少有些不太对劲儿,继续道,“我们两个一向对彼此都非常真诚,所以,你们不能听别人的——那个叫什么来着——一面之词,我跟大海是真爱。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离婚,但是离婚起诉书我都已经找人开始写了,只要我们家那个死鬼肯在上面签字,我马上就是一个自由的人。领一个结婚证,也只是去民政局排排队的事儿。” 眼前的女人到底是太天真还是太精明?她皱了皱眉头,原本以为从这个女人的口中说出来的是另外一句话。 那个女人很快就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试探地问到:“天哪,难道不是我们家老杨来你们这里告状?你们故意去找我的麻烦吗?真的是大海他前妻那边出事了?我听说了一点儿消息,可没有听真切——那个死老杨,一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怎么也不敢去他前妻那里找麻烦吧?所以,你们——找我来到底为了什么?” 兰溪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好吧,我想在我们开始谈话之前,你应该知道两件事情。第一,葛海并没有和安招娣离婚。” 这句话让那个女人惊得从椅子上猛然间站了起来,随后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气势矮了下去,大声问道,“你们——这是在故意跟我开玩笑吗?他是离婚了,他亲口跟我说的,而且还说他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跟那个女人办清了手续。为了这事儿,还从我这里拿走了一万块钱。难不成他是在骗我?” 十九,奇葩 兰溪发现自己的耐心越来越好了,那个一直都尽量保持优雅的女人,在得知葛海居然一直都没有离婚的事实之后,情绪瞬间崩溃。甚至根本就没有听兰溪提到的第二件事情。 从她有些发疯般的大叫之中,兰溪发现了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实,比如说葛海之所以昨天晚上能留在她家里,就是因为他许诺,马上要娶她。眼前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女人,能接受这样所谓的爱情,完全不顾自己有老伴的事实,也不顾儿女的反对,坚决要跟他在一起,就是因为马上就要拆迁的事实——葛海说过,那个商店就是属于他的,他是念在曾经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所以才暂时借给安招娣的。 不仅如此,其他的女人也都是同样的原因,才上演出了几位老太太同争一个小老头的事实。可想而知,原本在她的眼中还算是靠谱的葛海,根本就是靠骗和说大话,才让她一把年纪不仅出轨,而且还完全不顾自己没有离婚的事实跟他在一起,接下来恐怕真的完全没有退路了。 跟上了年纪的人谈爱情,果然还是最伤钱的。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可眼前的女人,早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为什么偏偏还会上这样的当? 当然,她口中所谓的八十岁的老母亲,也只不过是一时心急替自己想出来的借口,她的母亲多年前早已经去世。最要命的是,此刻的她更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着急赶回去找自己口中那个“死鬼丈夫”。她一脸庆幸的表示自己幸好还没有离婚,要不然,自己的后半辈子要怎么过? 她一脸的懊悔,随后小心翼翼地询问,警察们还会不会去找自己的麻烦?而且还要兰溪保证,绝对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去找她的丈夫。她的话说得吞吞吐吐,不用问,她的丈夫恐怕并不知道她已经出轨的事实。 “恐怕我们做不了这样的保证。”兰溪多少有些犹豫,虽然眼前的女人很可笑,但她脸上的皱纹,还有那完全不合身的打扮,显然证明了她正在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生活变得更美好,亲手打碎别人的梦想,那可不是兰溪喜欢做的事情。 “这一点儿小事你们都不能保证吗?能说的我都说了。再说了,那个死葛海是什么玩意儿?一把年纪居然还在那里骗吃骗喝,还真是气死了我。哼,我还以为骗子都长得丑,不都说人如其心吗?像他那样浓眉大眼的家伙,骗起人来居然也不打草稿,还真是太不公平了。我说警察同志,他那样的人都能活得那么自在,难道你们忍心打乱我的生活吗?我——人活一张脸,这事儿——还好,知道的人不多,我们家那个死鬼,要是知道我跟死葛海好上了,还不得要了我的命?你们大门口可写着呢,为什么服务。好歹我还是要在这里生活的不是吗?请你们体谅体谅我吧。”那个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陈飞早已经变得不耐烦,“现在已经扯上了人命案子,所有跟葛海有关的人,都会被调查的,尤其是像你们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人命?什么人命?”女人一头雾水地看着陈飞,小眼睛在飞快地眨着,原本因为情绪激动而哭花了的妆,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是那么的滑稽,“天哪,不会是——那是真的?哦,我知道了,那不是气话?我还以为别人是想要故意看我的笑话,所以才那么说。天哪,这么说起来,那个女人真的已经死了?——算了,我不回去,现在我就要陪着我的大海,无论如何都要陪着他走过这一段难关。” 这样的转变,还真是让兰溪大开眼界,原本想要安慰她的那些话,瞬间就被咽了回去。登记了她的电话和住址之后,她根本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反而想要知道更多消息。尤其是关于安招娣的死因,她打听得更是详细。 眼前的女人显然是无辜的,最起码就目前她的表现来看是这样。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葛海已经离开了。话音还没有落下,那个女人就像是一阵风一样离开了。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年近六十的女人。 陈飞长吸了一口气,他多少有些尴尬。毕竟那个女人几乎是口无遮拦地谈论着自己和葛海之间的两情相悦,甚至还包括一些他们私密说过的话。 “希望下一个见到的会是一个正常人,最起码,不要再让我已经碎裂的三观,再碎一遍。”兰溪有些自嘲地开口。 乔智那边带来的消息并不是十分乐观,眼下唯一能确定的是,所有的人,包括葛海在内,所有的人都不太确定商店里面到底丢了什么,收银台里的钱还在,尤其是大额的钱都在,其它的东西看起来也都没有少,安招娣的手机、钱包还有首饰也都在,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为财杀人的可能性。 “也可能有人会从店里拿走一些不太起眼的东西,但是谁都说不好,死者并不是个每天都记账的人,只有大笔的收入才会写到本子上。上面的字迹写得太潦草,基本上看不太清楚。”乔智站在兰溪的面前,多少有些无奈地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有些问题如鲠在喉,兰溪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她当然看得出乔智的小心,甚至包括陈飞,都在有意的躲着自己。这些人——真的是有些太过分了,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自己看不出吗?不让自己插手现场所有的证据,案情分析会也有意把自己挡在了外面,反倒让自己来做审讯,这原本不太可能是她的工作,这分明就是想要把自己排除在外。 兰溪叹了口气,偏偏那些人还要假装一切都和过去一样。可他们的演技还能再差一点儿吗?尤其是乔智,平日里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稳重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永远都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们——呃,我只是随口问一下——你们在现场调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说会让你们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兰溪一脸好奇地追问道。 二十,正常人 兰溪当然没有错过陈飞一扫而光的惊恐,还有他看向乔智的目光。而乔智看起来表现得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却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东西。要非得说有的话——恩,一本双色印刷的小学生字典——那个看起来不太像是店里的东西。但没什么特别的。” 乔智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他自己已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表情肯定特别的生硬——现场的确发现了许多东西,但是现在还不能说,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瞬间扬了一下眉毛,慢条斯理道,“不过那些都不太重要,店里既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所以对其他人的询问都显得特别的重要。你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做不是吗?死者的侄女已经过来了,她就守在门口。我想——你看看能不能从她的身上问出点儿什么来。” 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并没有看向兰溪的眼睛,径直走了出去。 这个家伙,果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兰溪多少有些无奈,难道是自己的胆子太小了?现场比较血腥吗?还是担心她的承受能力? 陈飞将头转向一旁,看样子是生怕兰溪会找他问话。还能问什么?兰溪哭笑不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等她腾出手来再好好跟他们斗智斗勇吧。 不大一会儿,一个眼睛大大、烫着满头卷的短发女孩走了进来,没有化妆,但是看起来怯生生的。坐下去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跷起了二郎腿。 虽然她的打扮看起来很时尚,甚至有意识地想要把自己打扮成那种很时尚的女孩子,可反倒有些用力过猛,让她看起来多少有些可笑:一双黑色的打底袜,外加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下半身一件粉色带蕾丝边的白裙子,上面是一件套头的运动衫。但眼前女孩子的气质,显然看起来是个文静的女孩子,这样的打扮看起来相当违合。 女孩子很快就红了眼眶,手里团着一个早已经捏成了一团的纸,不停地在眼睛和鼻子之间游走。兰溪递给她一包纸巾,随后认真地听她说话。 显然眼前的女孩子还是读过几年书的,说话还算是有条理,很快兰溪就从她的口中,大致明白了安招娣的一切:从安招娣的名字也能评断出来,这是一个出身重男轻女家庭的可怜女孩。一大家子生活在一座小镇上,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姐姐几年前因病过世,下面三个妹妹和两个弟弟。其中两个妹妹已经夭折,唯一的妹妹在十八岁那年,因为一笔聘礼,被父母嫁到一个见不到人的山沟里。这样的家庭出来,不用问,安招娣很明白生存之道。早年她跟随自己的姑姑一起离开了家乡,靠替人缝缝补补为生,后来又做了其他的工作。曾经谈过两次恋爱,但因为对方家里很穷,都被她父母亲手拆散了。嫁给葛海的时候,安招娣已经二十八岁,在那个年代,应该算是不折不扣的剩女,而且还是被认真剩下来的女孩子,据说当时她父母已经打算把她嫁给一个年近五十岁的男人,可没想到,几个月之后,安招娣带着葛海回家了,而且还带上了一笔不小的聘金,让她的父母心花怒放,甚至连葛海的家庭背景都没有询问,就在家里摆了几桌酒席,算是让他们结婚了。 不用问,用女儿换来的聘金,自然是想要替自己的两个儿子讨老婆,好让他们安家传宗接代。安招娣的父母怎么可能会去在乎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过得很幸福?据说,安招娣在结婚之后,每隔几年才会回家一次,基本上还是家里有大事才会回去。 眼前的女孩子叫葛慧,是安招娣最小的弟弟家的大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孩。 据她自己说,他伯伯因为是安家第一个儿子,从小就被宠上天,整日游手好闲,日子过得很不顺心,总是埋怨父母没出息。平日里不是打老婆就是拿自己的父母出气,好多年前老婆就收拾东西跑了,自然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几个月前,她伯伯自杀身亡,安招娣接到消息后回家,经不住自己弟弟的哀求,所以才会把安慧带出来。 “我姑这辈子不容易。如果不是我爷爷那么重男轻女,她的日子应该过得很不错。我奶奶在世的时候说,当时镇上有一个小伙子,其实很喜欢我姑姑,可就是因为家里穷,我爷爷死活不同意,所以我姑才会跟着我姑奶奶一起出来的。”安慧用脚踢了踢地上,脸上写满了羡慕,“那个叔叔我也认识的,我姑离开家的时候,他也出去了。现在日子过得很好,家里是三层气派的小楼,进出都有车,听说在外面还开了一家公司。我奶奶每次提到那个叔叔的时候,都会把我爷爷骂一顿。唉,没办法,这就是个人的命。你说我姑——命可真是太苦了。” 对安招娣在城里的生活,安慧并不是十分熟悉,她也说不好平日里姑姑都跟什么人往来,只知道自己那个姑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你是指哪方面?”兰溪适时地问了一句,这样看起来不经意的插话,自然是一种无形中的鼓励,为的就是让她尽可能的多说一些情况。 安慧歪着头想了一下,“这个怎么说?我妈说过,年轻的时候,我姑父长得很帅气——很帅气的那种,对我姑也不错,家里的人都是那么说的。可现在看起来,他每天都是迷迷糊糊的,说话不怎么靠谱,整天什么事情都不肯干。——这也可能是跟他们家发生的事情有关系吧?如果他们还在——我是说我原本的表哥和表姐——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我想他们应该过得很幸福。唉,这就是人的命吧,说不好。”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歪着头认真地考虑了半天,才慢悠悠道,“我姑很防备我姑父,平日里也很少让我去看她。把我带到这里之后,她很快就替我找了一份临时的工作,也没有留我在家里住,就让我住到了宿舍里——也可能这跟我们那里的习惯不一样吧?照理说,家里来了客人,怎么都要安排在家里住的。” 二十一,无言背后 安慧几乎是把自己能想到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不过她的悲伤之中,似乎带着一点儿距离。在兰溪询问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说,这一切可能仅仅只是一场意外而已,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是谁会跟自己的姑姑有那么大的仇。在她的印象中,或者说,在这对姑侄相处并不长的时间里,她看到的是一个对所有人态度都有些冷淡,但却很善良的安招娣。她同时也承认,自己的姑姑日子过得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逍遥,最起码没有那么有钱。 “我本来也没有打算在这里时间长,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等办完姑姑的事情,我恐怕也得去南方的城市打工去了。”安慧叹了口气,眼睛里有眼泪在涌动,“姑姑跟我说,作为一个女孩子,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只能是自己。所以趁着我现在还年轻,应该出去闯一闯。就算挣不到钱,起码不可能再回到老家那种地方,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 巨额财产的诱惑,当然会成为杀人动机。但逻辑上似乎并不怎么通顺。在兰溪看来,如果真的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拆迁而杀人的话,那就应该是谋杀。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敢在那个地方动手?她亲自到过那条街。安招娣的小店最靠近边上,虽然看起来冷清,但时不时会有人经过,不远处就是住宅区,这绝对不是下手的好地方。 难道是冲动杀人?兰溪皱了皱眉头,似乎也说不过去。冲动杀人的目的,自然会因为什么原因,可她的店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少什么东西。 兰溪摇了摇头。到目前为止,恐怕财产唯一的受益人就是葛海。安招娣的家人远在其他地方,他们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法律意识,只要葛海稍微给他们一点儿好处,就会让他们继续回去过原来的生活。所以,如果说他们为了利益去杀了安招娣,更不大可能。 但兰溪的内心之中,抹不去的是那种不安的感觉。眼下的调查和问话当然还在继续,安慧昨天一整晚都在工作,下班之后已经十点儿,她是跟自己的同事一起回到了住处。而从她住的地方到这里来,几乎是穿越了大半个城市。只有平时安排调休的时候,她才会匆忙赶过来帮安招娣做点儿事情,随后又马上离开。 安慧说完那些之后,突然打开了自己的包,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的钱包,随后拿出了一张黑白照片递到了兰溪,“这是我姑姑年轻时候的照片,不知道有没有用,是我爸给我的,我一直都随身带着。我爸说,我跟姑姑年轻的时候很像。” 那是一张约三寸左右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梳了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搭在胸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据说那是那个年代女孩子都很喜欢留这样的发现。一双被墨点过似的黑眼睛,鸭蛋形的脸,和眼前的女孩子的确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照片中的女孩,似乎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倔强。 “很漂亮对不对?”安慧的态度中带着那么一丝自豪。 不能不承认,年轻时候的安招娣的确是个美人,不用问,当年的她,无论是不是用了什么计划才嫁给了葛海,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那就是葛海那时必然也爱上了这个虽然年龄比自己大,但却很漂亮的女人。 安慧离开之后,风风火火走进来的就是王大壮,敦实的身材结结实实地坐在了椅子上,从进门之后眼睛就放在兰溪的身上,直到陈飞提醒他,他才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连声道,“哎哟,你们可千万别太在意,我早就听说过兰溪的大名,昨天晚上虽然见了一次,但离得太远,灯又太暗,所以根本就没有看清楚。真是没想到——人比电视上要漂亮。” “注意一下别跑题了。请你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追星。”陈飞的话说得一点儿都不客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凝重,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这些当然瞒不过兰溪的眼睛,可她也只能将所有的不满都藏在心里。这几个家伙,等自己真的有时间了,会跟他们好好的算算账的。 介绍了自己的基本情况,随后又将自己赶到现场之后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却略过了现场他看到的情形,随后他吐了一口气,又用那双不大的眼睛看着兰溪。 “很好,你把自己的行动描述得很详细,那到了那里之后呢,除了报案人之外,你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或者有没有留意到路边有没有车子、行人之类的?”兰溪循循善诱,继续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她需要询问所有的细节。 原本多少还有些严肃的王大壮,瞬间眉飞色舞,就好像瞬间戳到了他身上的痒痒。他点了点头,但是努力却控制着自己的喜悦,慢悠悠道,“哦,没什么。就在快赶到那个商店的时候,路边有一个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醉汉,一身的酒气,正好要到马路对面去,我担心有车撞了他,所以就把他扶到了路对面。” 陈飞不动声色地记着。而兰溪却发出了一声控制不住的叹息。 “怎么了?溪溪姐?”陈飞压低了声音急忙追问道。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却努力不动声色地回道,“他扶过的那个过马路的醉汉,恐怕就算不是那件案子的凶手,也有可能是案件的目击者。” 王大壮有些夸张地歪着身子,想要把耳朵凑过来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见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他多少有些不安地问道,“怎么了?你们是觉得我那么做不对?不应该在那个人的身上浪费时间是吗?其实我觉得,作为人民警察,最重要的还是要时时刻刻想着为人民服务不是吗?” “我们说的不是这个。你这样的行为当然很值得表扬。”兰溪无奈地开口了,她叹了口气,随后又看了看王大壮道,“本来就还有一个立功的机会,可却被你自己白白放走了。现在你得认真地想一想,那个醉汉到底长什么样子?” 王大壮最初还是一头雾水,但陈飞几乎也是用那样同情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瞬间就让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他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重重地叹了口气。 二十二,罗文松的助攻 法医处,罗文松还在认真的忙碌着,小心地检查着死者身上每一处可能的伤痕。当看到换上了白大褂匆忙走进来的乔智,他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躺在解剖台上的是一具早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罗文松就像是一台精明而又动作协调的机器,一直都在不停地忙碌着,手里挥舞着各式的工具。 乔智虽然已经逐渐习惯面对这样的场面,但每次还是要给做一番心理辅导,才能平静地面对着这些死人。 “别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罗文松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正经,他用手托起了死者的头,拿起放大镜一点点检查,慢悠悠叹道,“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这一定是一位很漂亮的老太太。其实应该让兰溪亲自来这里看一看的,她应该能从这里看出更多的东西。” 乔智低头看了一眼,松驰的皮肤、已经染过,但是根部却又冒出了约一厘米左右的白发,显然,这是一个很注重自己外在形象的老太太。或许岁月已经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印记,根本看不出她年轻时的模样。 眼下,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这里,安静地等着罗文松,以及其他法医的检查。而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能查出她的死因,还有那个要了她命的凶手是谁。 乔智瞪了一眼罗文松,在这个问题上,他并不想跟罗文松争执,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兰溪接触得越多,就越发现她的身上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秘密,当然也包括她的学识和专业的能力。自从上一次兰溪不辞而别之后,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仅仅只是感叹一下,没有其他的用意。在保护兰溪这件事情上,我跟你一样,是绝对不会设任何底线的,在我看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保护她,都是不过的。我想就连局长也是这个意思。”罗文松的话说得慢条斯理。 两个男人关上了冰冷的解剖室,在替自己认真地洗过几次手之后,两个男人终于面对面坐在了罗文松的办公室——准确地说,只是一片不大的办公区域而已。 “致命的死因是因为颅骨骨折,通俗的说,就是后脑勺受到了重击,伤害到了小脑和脑干。现场提取的物证之中,没有找到凶器,所以暂时我还不能确定凶手到底使用的是什么凶器。但是能肯定,那一定是一个圆柱形的东西,有一定的重量,因为打在死者头上的那一下子很有力度,颅骨有一部分已经完全裂开了。”罗文松皱紧了眉头,认真地看着乔智,接下来,他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恶作剧的意味,慢悠悠道,“死者的指甲已经磨破,很显然,她不是马上就死去的。求生的欲望,让她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站起来,或者是想要逃开凶手。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她的指甲都磨掉了,地上残留的血迹,已经证明是她自己的。除了这些之外,我能说的是,死者生前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果不其然,他这样的恶趣味自然让乔智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 只见乔智用手堵了一下自己的嘴,像是在用力地跳过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些话,而是继续询问道,“你还能做出别的判断吗?” “我不能给出太过准确的判断。你也看到了,死者身高一米五五,体重一百二十斤。根据皮肤的松驰和脂肪的堆积来看,她绝对不是一个喜欢体育锻炼的人。所以如果凶器是一个有一定重量的东西,比如说实心的金属棒一类的东西,就算是一个力气不大的女人也能做到。”罗文松给出的结论十分含糊。 两个人本就是不同的工作,而罗文松从来不会做预想的判断,每次都是把乔智需要的数据给他,剩下的都应该是乔智的工作。 “女人?”乔智愣了一下,虽然他已经办理过不少刑事案件,但凶手可能是女人的推论,还是把他吓了一大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罗文松,似乎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喂,别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光看着我,我可是心有所属的人。”罗文松一本正经地开起了玩笑,随后正色道,“推理不是我的工作,我只是提出一种理论上的可行性。所以,你来这里,是想让我接着做点什么?你不是已经让兰溪负责审讯了吗?难道你还想让她参与到案子的调查中来?不是说好了,最好找个借口打发她离开?” “如果她那么轻易就会妥协的话,我们还用得着费那么大力气吗?”乔智皱紧了眉头,是的,眼下发生的一切的确太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了。“你别忘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冲着兰溪来的,她能逃得了吗?” 罗文松给自己燃起了一支烟,随后将烟盒推到了乔智的面前。他们谁都没有提起那个名字。自从神女峰那次意外发生之后,他们并没有停止调查工作,可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如果真的是他再度出现了呢? “我想,还是让她参与到案件的调查,只是有些东西,绝对不能让她知道,那个东西,更不能让她知道。”乔智皱了皱眉头。他当然知道现在的科技有多么的惊人,自然不想让兰溪看到的,都可以提前处理好。 当两个人把最初的检查报告和现场照片送到兰溪面前的时候,她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乔智和罗文松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两个人都担心兰溪会看出来什么。 和兰溪之前隐约看到的一样,案发现场的小商店使用的两扇对着的玻璃门。靠近门口的地方是一个旧式的柜台,上面摆着一台电脑。上方是一个监控,但拍招的时候,上面的画面已经变成了雪花。 兰溪对着那些东西研究了半天,慢悠悠吐出几个字,“看起来不错,最起码葛海亲自杀人的嫌疑可以完全排除了。看起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接下来,可以重点关注一下跟他平日里有交集的人,看他是不是可买凶杀人的可能。” 没有等到他们两个的反应。当兰溪抬起头时,只见两个男人嘴里像是被人塞了个核桃一样,都长大了嘴巴。 二十三,兰溪的盘算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是葛海?他的不在场证明很有力对吗?”乔智一脸好奇地追问。 兰溪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是脑袋不太够用吗?还是睡眠太少,导致大脑反应迟钝?她指了一下那柜台,“所有的人都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葛海和安招娣的关系看起来很紧张,两个人甚至还经常会动手。如果是葛海又像是从前一样,安招娣自然会心生戒备的,会正面对着他,又怎么会给他一个后背?” “这也能是通理吗?”乔智多少有些不解地看着兰溪,这似乎并不怎么起眼。 兰溪看了他一眼,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罗文松在一旁慢悠悠道,“所以,有些东西只要说出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就会觉得平常到不值一提。但最重要的,还得是在别人之前做出这样的判断吧?” 乔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略有不满地瞪了一眼罗文松。 他们两个似乎想要很快结束这一次的对话,那些照片,乔智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回收回来,否则等案子解决了之后,兰溪肯定是要跟自己算账的。可他又十分担心兰溪想要问什么,于是朝着罗文松使了个眼色,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们应该从兰溪那里得到一些消息。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进入现场。 “兰溪,你打算去现场看一看吗?我们的取证工作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出乎乔智的意料之外,罗文松居然主动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他甚至还是一脸诚恳地看着兰溪。 这个家伙!乔智激动得差点儿忘形,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眼下绝对不是发怒的好时候,所以只能瞪着罗文松,看他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不用了。我想暂时没有必要再去那里。在那之前,我想应该跟你通报一些有用的消息。”兰溪翻出了之前陈飞做过的笔录,皱着眉头将自己认为的重点说了一遍。 兰溪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可以将调查的重点放在对安招娣周围熟人的调查之中,她确认一点儿,凶手一定对周围的情形十分熟悉,否则绝对不可能那么快就脱身了。当提到王大壮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可能的嫌疑人,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很可惜的是,那个男人显然不可能再度出现了,恐怕此刻的他,一定觉得十分侥幸。 乔智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昨天晚上自己将太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兰溪的身上,所以王大壮是不是提到了这件事情,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 有一点儿他们都已经达成了共识:安招娣死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葛海,所以对他的调查自然也是不能放松。但至于葛海有多大可能去杀人,就连安慧都同样表示了怀疑。根据安慧的说法,或者说,以她家乡的目光来看,到了安招娣那样的年龄,尤其是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葛海和安招娣是不可能离婚的。还有一点儿,那就是在安招娣看来,她似乎对自己的婚姻现状十分满意,或者从某种程度上,两个人都很享受夫妻相处的模式。换句话说,他们夫妻那种古怪的状态,是因为达到了某种潜在的平衡。 “如果不是葛海,那凶手的动机就有点儿费脑筋了。”兰溪飞快地摇了摇头,她朝着乔智和罗文松晃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笔记,“这些都是跟葛海和安招娣有来往的人,其中有几个据说经常去那家小店。陈飞说他们已经陆续赶过来了。不仅仅只是想要排除自己的嫌疑,恐怕还想要来这里打听点儿新闻,好出去跟人们炫耀。我看能不能从那些八卦里找到点儿线索。其他的工作,自然就得你们自己去处理了。” 乔智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带着那些照片离开了。出门的时候,他甚至还假装不经意间拍了一下罗文松的肩膀。 这两个男人!兰溪无奈地叹了口气,很显然,那两个人是有秘密的,真是难得,他们两个居然也能合作? 跟葛海身边的那些环绕着的女人们比起来,那些平日里跟安招娣看起来关系还算是密切的男人,个个都表现得十分紧张。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撇清了安招娣之间的关系,每个人的说法几乎都是相同的:安招娣的确是一个泼辣又很有吸引力的女人,平日打扮得也花枝招展,可却没有哪个男人能占过她的便宜,更别说跟她纠缠不清了。在他们的眼中,安招娣就是一口吃不到的肥肉,对他们虽然很有吸引力,但最终的目的,也只是让他们去她那里照顾她的生意罢了。 “可她是个有丈夫的人,你们不觉得这样有点儿不合适吗?”陈飞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这些男人们给出的答案千奇百怪,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正是因为安招娣有丈夫,所以他们才愿意多和她接触。或许是人性的弱点,兰溪的心中闪过一抹冷笑,一个有丈夫的女人,自然是不需要他们负责的。 与此同时,安招娣在他们看起来是一个很约闯劲儿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对人十分和气,尤其是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从来都很大方。在他们的眼中,除了跟葛海纠缠不清的那些女人之外,安招娣不可能和任何人结仇。 “反正一把年纪,这么有——你们年轻人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个性。有个性的老姐妹也不多,像我们平日里跟自己老婆天天打架,出来总是想要轻松一点儿不是吗?反正去哪里买东西都是花钱,为什么不去她那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给出了同样的说法。 兰溪皱了皱眉头,安招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显然有着她那个年龄特有的成熟,也有着同龄人所有没有的头脑冷静。但与此同时,她也是可以为了一点儿小小的利益,在故意贬低自己人格的同时,又在坚守着自己的底线,这可真是一个矛盾的女人。 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案发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这些上了年纪的男人们,虽然白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很少在家,可每天晚上七点,都会准时回家,一是多年来养成的关心国家大事的习惯,二来,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很少愿意再做出改变。 二十四,丁佳的得意 电视上又发生了一起案子。坐在巨大屏幕面前的丁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在自己享受午饭的时候看到这样血腥的新闻,那会完全败坏她的胃口。或许,该跟老爸申请一下,给自己换一台小一点儿的电视更合适。不过,丁佳很快摇了摇头,自己的老爸会是什么反应,动动脚趾头就能想得出来,他一定会苦口婆心地劝自己保留目前这个电视,或者是换一个更大屏幕的,为的就是要保护自己的眼睛。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对他而言很重要,而她要做的就是爱惜好自己的身体,保护好任何地方都不能受伤,尤其是眼睛。还会再度劝她说,一般电视的画面太小,看起来会很费眼睛。恩,上一次交锋的结果,不就是给自己换了一个更大的电视吗?如果不是极力反对,家里的电视也会重新换一个。 想到这里,丁佳抬了一下头。出现在画面前的居然是乔智那个家伙?为什么不是之前那个看起来很养眼的兰溪?她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最近父亲似乎也很愿意提到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听说她是从国外回来的。哼,国外回来的有什么好稀罕的?不少“海龟”不都变成“海带”了吗?丁佳对此是嗤之以鼻的,在她看起来,兰溪只不过是因为一张漂亮的脸蛋,所以才会被推到屏幕前吧?毕竟人民警察也得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不是吗? 电视中的画面一闪而过,播报员情绪多少有些激动地报道说那是昨夜发生的案子,提醒市民们如果有相关线索,可以及时与警察们联系。 杀人?那对丁佳来说是一个太过遥远的词语,她一直都活在她自己那个光鲜的世界里,这些底层小人物的生死,似乎从来都不太可能跟她扯上关系。 丁佳皱了皱眉头,她低头啃了一口手里的苹果,恩,昨天晚上——她早早就睡了,这些日子真是玩得太刺激了。她打算下周找个借口去附近的国家转一转,正好带上莫南。 一想到莫南,丁佳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她是自己见过的最体贴又最让她着迷的男人。她甚至还怀念着他的温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情了吧?他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清高、孤傲,做事情冷静而且很有条理。在丁佳的眼里,他笑起来的样子都很特别。最重要的是,她能肯定,莫南绝对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有她将来可能会继承父亲的产业而跟她在一起的。 只是他的工作太忙了。丁佳多少有些不满,最开始的几天,她还是很习惯每天不接到莫南发来的信息或者是打来的电话,可她已经宣告他们的恋情开始了,他却为什么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火一样的热情? 这大概就是他特别又值得自己珍视的地方吧?丁佳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就喜欢他那个酷酷的样子,最起码比那些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的男人好多了,送花又是送首饰、衣服什么之类的,真是太没有品味了,难道那些东西是她买不起的吗? “替我去买一瓶红酒。”丁佳跟自己的秘书吩咐了一句,随后不由得笑起来,她偶尔也需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一个小小的惊喜。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然后才能一起谈论他们的将来不是吗? 一想到自己导演的那一出好戏,丁佳就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这可是她做过的最有耐心的事情之一,目的自然是为了得到莫南。 拖住包惜雪,当然只是第一步计划,为的就是让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经常跟莫南接触。她从来都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讨厌她的男人,所以,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她就可以培养出来跟莫南之间的感情,买买买加送送送,虽然是老掉牙的套路,但显然还是最有效的。虽然十次有九次都被莫南拒绝了,但很显然他的态度在变化。 与此同时,也会不断地有风言风语传到莫南的耳朵中,比如说看到包惜雪和莫南不认识的男人一起吃饭。每次莫南打电话约包惜雪见面,她也总是在各种她完全不可能会去的场合,比如说一些高档的饭店、消费很高的商场。这些都印证了包惜雪有要劈腿的征兆。 开始的时候莫南当然是不肯信的,甚至在第三次丁佳约他的时候,他再度重申了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实,而且再三保证,女朋友对他而言很重要,他们是打算结婚的。最重要的是,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亏欠包惜雪的。 抓住对方的弱点,然后再投其所好。丁佳的身后有一大堆的参谋,她只需要提出一个要求,自然会有一大堆的人替她完成接下来的工作。包惜雪的一切都被查了个底朝天,当然她们也很快就意识到,包惜雪最缺的是钱。事实上,她的身边也的确有一个紧追不放的小富二代,如果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包惜雪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逍遥。所以,丁佳自然在这上面下足了功夫。毕竟学员想要约自己的舞蹈老师吃饭,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爱慕虚荣、三心二意,这样怀疑的种子很快就在莫南的心里种下了。接下来,只是要莫南亲眼看一出戏而已。 那天那个友情出演的,正是自己好友的爸爸。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之后,原本兴致勃勃地去接女朋友的莫南,就看到了让他差点儿晕过去的一幕:自己的女朋友正在和一个大叔级别的男人聊得热火朝天,而且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热情。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的态度,似乎有些过分亲密了,可包惜雪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也就是在那一刻,男人的自尊心,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伤心自然是难免的。丁佳适时的出现,又带着他去了之前的那个酒吧,所有的一切发生得都是那么理所当然,而丁佳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尽力地展现了自己的温柔,顺理成章地跟莫南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她是完全不计名分地守在了莫南的身边。自然,莫南的一切反应都在她和她的那些军师们的意料之中。 收尾的工作似乎出了一点儿小小的麻烦。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丁佳不由得摇了摇头,她知道,一切都会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二十五,偷窥者 人来人往,那家商店周围的警戒线还在。男人几乎是慢悠悠地跟其他行人一起来到了现场,他知道自己需要万分小心地假装自己就住在附近,这样才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谁会注意到他呢?几乎每一个在路上停下来跟人攀谈的人,都能提到几个所谓的“内幕”消息。还有人说有几个平日里跟女店主有过来往的男人,都赶去刑警队问话了——等在这里的人们,都着急想要从他们的口中打听出来最新的消息呢。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还有人一脸同情地摇着头,说那个可怜安招娣被人捅了好几刀杀死了,还有人说是用铁锤打死的。当天晚上亲眼看到现场的那个男人,据说已经躺在床上不敢起来。几个名义上打着去看望他,其实是想要了解更多消息的人们,都被他的妻子挡在了外面。据说警察们昨天问完话之后,他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可惜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三三两两的人们聚集在周围,据说还有从大老远的地方赶过来看热闹的人。还有几个人有鼻子有眼地说,是当年的连环杀手重新出现了。 当年的红衣杀手?这样的传言让人感觉是那么的不安,不过只是一起案子而已。男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他慢悠悠地迈着步子,就好像是住在附近的人,借着这个时间出来买菜。他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晃了一下手里的菜,同时时不时地停下来,假装一个热心的听众,听着那些一脸神秘、其实却故意很大声地谈论着安招娣和葛海之间的恩怨。 到时候这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兰溪问话的。他当然确定此刻的兰溪在做什么。传说中的兰溪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可他认为那些都是夸大其词了。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有那么一点儿名气、长得还算漂亮的女人。女人的存在,本来就为了满足男人的虚荣心而已,至于其他的,也只不过是人们闲得太过无聊,所以才会让给女人们一点儿出路而已。 漂亮的女人。哼!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冷哼了一声,他虽然身边离不开女人,但是却不喜欢女人那种生物——总是喜欢尖着嗓门儿大叫,喜欢买东西,喜欢攀比,喜欢撒娇——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过例外的女人。 上午的阳光还是有点儿刺眼的。男人继续向前走着。这条原本看起来透着油腻的街道,每个月都会有专门的清扫车过来用高压水枪清洗一次,可却改不了这里油腻的现状。今天唯一的不同是,之前总是会发出震天音乐声的的商店,将音量调低了不少,总算能让人意识到,这是属于城里的一条街道,而不是某个城乡结合部。 虽然天气并不是很好,却完全没有阻碍人们来看热闹的激情,他原本想要在安招娣店面隔壁的蔬菜店里买点儿水果,同是也更方便自己观察警察们,可没想到根本就挤不过去,十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妈们,几乎快要将店主围起来,平日里买一根葱都要讲半天价钱的她们,几乎要把一个月的菜钱都要一次性花完,只是为了想要多打听出来点儿消息。 安招娣的店面依然还拉着警戒线,附近街道的工作人员,还有轮流值班的警察就守在外面。不过,一直都被围观的他们,显然心情不怎么好,多少看起来有些焦躁。男人的嘴角不由得上扬,这些大爷大妈们不断地用自己的人生经验去试探,为的就是想要更近一点儿的靠近案发现场,为的就是多一点儿跟别人聊天时的资本。所以那些工作人员在不停地忙着催促他们离开。一些看不到什么的人,假装一脸满足的离开了,随后又有一些人很快填上了他们离开时留下的位置,或踮起脚尖,或者是努力地伸长了脖子,似乎这样就能透过那扇已经关上的房门更多的看到一些什么。 是因为时间太早了吗?男人停住了脚步,他仔细看了看,没有兰溪的影子。这多少让他有点儿奇怪——最起码他得到的预判消息不是这样的。而且,看样子店面里的东西似乎也没有动过。难道他们早就来过了? 男人走进了一家水果店,胡乱地挑了几样东西。就在这时,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他的后背上,把他惊得手里的菜差点儿掉了,一个陌生的大嗓门突然在他身后响了,“你怎么也来这里?不会是也来凑热闹吧,不太像是你的风格啊?” 有人认出了自己?他惊出了一声的冷汗。试探着转过身去,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的老大爷。两个人目光对视了三秒,那老大爷急忙道,“天哪,认错人了。” 他拿起称完的水果,把钱丢给了店主,连头都没有抬,急急忙忙离开了。只剩下搞不清楚的店主,还有那个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吓呆的老人。 “您这是怎么了?要买点儿什么?”店主热情地招呼着老人。 老人的样子像是吓傻了,过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问了一句,“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 “好像之前没见过,没有特别留意。”店主还是笑呵呵的,他一向都很明白和气生财的道理,从来不会跟别人较真的。 老人多少有些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天哪,他那个眼神,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跟我动手。真是,这人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就容易认错人,下一次还是得看准了再打招呼。” 老人絮絮叨叨地买了几样东西,依然还是带着满脸的困惑走了。 而那个男人,几乎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走到这条街的尽头,想都没有想,就跳上了第一辆驶来的公交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果然,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事的,他揉了几下自己的胸口——买的菜和水果都被他随手扔到了路边。 守在安招娣店门口的警察,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的男人。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看热闹的人太多,想要打听消息的人也太多了。有什么样的行动,都不再能引起他们极大的兴趣。 二十六,重返现场 当夜色再度降临的时候,兰溪终于和乔智再度赶到了案发现场。这是兰溪仔细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乔智勉强答应了下来。 忙碌了一天的城市,终于开始了丰富的夜生活。晚上八点,各个街道都热闹了起来。乔智几乎是花了比平时多了一倍的时间,终于赶到了案发现场。 推上卷帘门,房子里传出来带着几分发霉又混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房间里的采光很安,直到乔智打开了灯,兰溪才能看到店里的情形。 很难想象在这个已经成为国际大都市的城市里,居然还藏着这样一间破旧又堆放凌乱的店面。除了门口的柜台之外,两排货架几乎挤满了整间屋子,上面凌乱而又没有秩序地摆着一些东西。香烟、酒还有一些看起来较为贵重的物品,就摆在柜台后面的货架上。 在柜台和货架之间,留下了罗文松当时记录留下的白圭印记。兰溪皱了皱眉头,这里的情形,似乎和自己之前看到的照片多少有些不同,可一时间却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同。 “附近还有几家同样的小商店,虽然出售的东西不同,但是通称使用的都是这种摆放形式。”乔智皱了皱眉头,似乎知道兰溪想要问什么,急忙开口道。 “监控是安招娣什么时候安装的?她还会使用电脑吗?”兰溪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当然知道,现在不少大妈辈的老人都很时尚,甚至于一些手机软件,远比她使用的还要熟练。可一台电脑——安招娣似乎并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她怎么会有一台电脑? “监控的问题,已经调查过了,是统一安装的,为的就是避免可能发生的状况。”乔智几乎是飞快地回答道,不过当面对那台电脑的时候,他摇了下头:“据说是一台二手电脑,为的是方便安招娣在这里在线看片,是平日里经常来这家店里的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送的。毕竟,一个人看店,很多时候都会觉得很无聊。没说电脑会是年轻人的专利吧?” 兰溪没有说话,是的,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不只是这里的环境怪,就连乔智看起来都很奇怪。算了,现在不是跟他矫情这个的时候,兰溪皱了下眉头,继续问道,“哦,对了,当时我没看到你们提供的物品清单,死者倒下的时候,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吗?” “什么都没有。”乔智急忙摇了摇头,不过他的态度看起来多少有些古怪,过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对了,有一个《新华字典》,双色印刷的那种。就在——就在这里摆着。” 说完这些,乔智指了一下收银台,那正好是在电脑和收银的机器之间,他皱了下眉头,“虽然你说有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但是我认为也有可能是什么人来买东西的时候,顺手放在那里忘拿走的。毕竟这里附近的人彼此都很熟悉,忘了自然是还可以再拿回去的。不过你放心,东西螺丝钉带走了,如果上面真的有指纹,他一定会查出来的。” 兰溪点了点头,她认真地查看着现场的每一寸地方,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案发时已经是晚上11点左右,店里的灯光并不是很亮,外面的路灯是昏黄的,如果进店来的是一个陌生人,那她应该会多少有些警惕吧? “想想看,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在面对什么人的时候,你才会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别人?”兰溪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乔智多少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地开口道,“当然是你呗。” 在看到兰溪那几乎可以杀的目光之后,他的目光快速的飞转,“只能是朋友、同事或者是亲人吧?最起码,应该是自己确信绝对不会朝自己捅刀的人。” 不完全正确。最起码在这起案子里,这样的判断似乎并不太准确。兰溪摇了摇头,开门做生意的人,自然有一双火眼金睛,尤其是像安招娣那样的女人,很有自己的生活智慧,自然会对危险有所警惕的——换句话说,来的可能是她的熟人,也可能是一个不会引起她警惕,甚至会让她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对着别人的人。 “她的小店每天都是那么晚才关门吗?”冷不丁地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兰溪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乔智,“现在这么冷,大晚上出来的人不会很多吧?昨天我记得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大部分的店家都已经关上了门。案发时间确定了吗?” “大概十一点左右。根据接警纪录判断,是十一点半左右。不过实际的案发时间,最起码比这个时间要早一点儿。”这个问题再度让乔智猝不及防,还好自己之前已经做跟一些功课。 兰溪点了点头,乔智果然还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最起码这几年的职业生活,已经将他培养得很优秀。“那她和葛海平日里住在什么地方?家里你们已经去检查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事实上就在这家店面的后面。原本是通着的,后来为了避免可能的消防隐患,所以隔成了两部分。是两间加起来只有三十几平米的房子,分成了卧室和客厅两部分。暂时没有什么发现。你要过去看一看吗?”乔智的态度也跟着变得认真起来。 溪溪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很迷人!这是乔智几乎忍不住想要喊出来的感觉,而且,每次当兰溪认真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会很兴奋——是的,这是一个跟从前完全不同的兰溪,从前的她,把太多的心思都放到了专业课上,而如今的她,身上又多了一些自己看不清却又很着迷的东西。不过,他的心中同时也会变得更加的不安,就是她身上的这种气质,会不会给她带来越来越多的麻烦? 天色已晚,只是看热闹的人似乎还是有增无减的样子,每个人看起来都好像是路过,但是每个路过的人眼里都闪着激动的光。这些人当然想要等着更劲爆的消息,他们会一直谈论这件事情,直到又有新的、更大的新闻出现,他们恐怕才会逐渐淡忘这件事情。 二十七,女人的敌意 兰溪从店里走出来的一瞬间,感觉似乎有一道像是刀子一样的目光,直直地刺在自己的身上,让她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战。抬起头,却看见不少人正好奇地看着她和乔智。 绕过店面走到后面时,一股浓浓的夹杂着难闻气味的窄窄的小巷就在他们的眼前,和商店的门正好相对着的,就是安招娣和葛海的家。还算整齐的墙面,应该归功于这个城市的规划和建设者们,要不然,天知道这些人为了让自己的居住空间会更大一些,会在这里开掘出多大的潜力?又会造成多大的安全隐患? 清一色的红色小铁门,门上搭着一把旧式的锁。推开门,能闻到油烟的味道,中间还混杂着一股淡淡的香皂混合着其他日用化工品的味道,最起码不会让人的鼻子特别难受。 客厅不大,除了电视、沙发、柜子等客厅里常见的摆放家具之外,它同时还兼任了厨房的任务。煤气罐、砧板以及锅碗瓢盆,都堆在窗户的底下,也是最靠近门口的地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起来收拾得还算是整齐。一张沾着油污的抹布被搭在煤气罐上。 最里面的是一间小小的、只够摆下一张床的卧室。除了一个简易的衣柜之外,一张梳妆台就摆在床前,上面还放着一个大大的相框。看打扮就是八九十年代常见的结婚照,男人穿着一身看起来有点儿过分直板的西装,脖子里挂着一个蝴蝶结,多少有些滑稽。女人穿的是一个身上闪着亮片的旗袍,脸上画着浓浓的妆,脖子里挂着一条看起来多少有些夸张的金项链。不用问,这就是那个年代常见的影楼服装拍出来的照片,看起来就是影楼的廉价感。不过两个人的表情是那么的自然,甚至能从他们的眼睛里能看得出幸福几乎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年轻时候的葛海和安招娣。”兰溪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乔智,但鼻子却差点儿撞到他的下巴,她多少有些惊慌,却假装不在意地回过头,慢悠悠地调侃道,“看到美女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乔智不得不附和兰溪的判断,的确,年轻时候的安招娣的确是一个美人,虽然照片看起来多少有些夸张,却掩不住她的美貌。不过最惊奇的当然是葛海,照片中那个看起来英俊的男人,让他无论如何都跟那个看起来很狡猾、不修边幅又总是自许为老帅哥,又辗转在不同女人之间的那个老滑头。 “天哪,年轻的时候这样,怎么老了之后会变得那么夸张?谁能把这照片里的男人,跟葛海联系在一起?”乔智多少有些夸张地感叹道。 兰溪不由得扬了一下嘴角,“没听说吗?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所以,你可得小心点儿了,等老了之后,说不定比人家看起来更像个老头儿。” “谁说的,我老了肯定最起码比他会帅多了。”乔智几乎是满不在乎地扬了扬眉毛,“反正我老了什么样子,你肯定能看到的。” 这个家伙就不能有个正形吗?兰溪多少有点儿无奈。她再度将重点放在了房间的布置和布局上。 从房间里的摆设来看,安招娣显然是一个很会过日子的人,每样东西显然都有了岁月的烙印,但却清洗得干干净净,让人感觉很自然。不过,她显然很舍得在打扮和保养自己的事情上花钱,不大的柜子里挂了好几件衣服,只看款式和料子,就能猜出价格不可能便宜。还有化妆台上摆着的化妆品,都是上百块钱的东西,绝对不便宜。 显然从这里只能看到安招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却不可能找到更多的线索。门口传来低声嘀咕的声音。兰溪站客厅里朝外看时,只见一个手里拿着菜和水果的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那里,看到兰溪的时候,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后退着打算离开。 怎么可能放过这样攀谈的机会?兰溪迅速发挥了自己善于交际的魅力,很快就知道她是住在隔壁的女人,平日里也是跟安招娣来往最多的人。不过她并没有开店,而是将前面的店铺租了出去,平日里基本上都是赋闲在家。 在她的口中,同情之中,似乎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就好像在替自己庆幸,那个遭了毒手的人安招娣,而不是自己。 “想想可真是吓人,招娣怎么会被人杀了呢?她平日里不会跟什么人结仇的。一想起了就在房子前面发生的命案,想起来就让我睡不着觉。”女人多少有些夸张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连串地感叹道,“小敢——对了,听说就是他第一个发现招娣,人都快要吓死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我说警察同志,你们可得赶紧把那坏人招起来。我们这可都是安安分分的老百姓,经不起这么吓人的事情。” 兰溪也跟着附和,当然也会努力地表明他们会尽快抓住凶手的决心。 但她知道,想要查出案子,自然还是要利用这些人的智慧。想要从这样的女人口中套话,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故意夸奖安招娣,很自然的就能激发对方内心的不满。兰溪几乎是一脸痛心道,“真是太可怜了,听说她的人缘特别好,人又长得漂亮,还很有同情心对吗?唉,真是可惜了。” “漂亮?”女人抬高了嗓门,但很快又压低了声音,却掩饰不住脸上的不屑,“恩,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正儿八经人家的女人,谁还会打扮,又打扮给谁看呢?不过她跟我们不一样,平日里也自己看店不是吗?人缘好——人缘是挺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个上了年纪的大姐们找上门去,不就是因为她——唉,人都没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如果我早点儿告诉她,安安分分地做个老实人,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兰溪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也知道,如果对方肯开口的话,她会知道所有的细节,甚至可能还有一些安招娣绝对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细节。 二十八,打探,下一次的序幕 在隔壁女人的口中,安招娣显然是一个很招同龄女人烦、而且很不正经的女人。在她看来,过了五十岁的女人,就应该安安心心地照顾自己的老公、做家务,或者全心全意地照顾自己的孙辈。但安招娣就是例外。不过,她也理所当然地给出了一个结论:安招娣是不幸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故意活得那么招摇,也是可以理解的。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活了一把年纪还不明白吗?真是服了她。这事情是放在现在,大家都关起门来各自过日子,谁都不会管谁了,放在过去,都是要被浸猪笼的。”女人一脸的幸灾乐祸。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持这样的结论,比如说就在隔壁商店卖菜的女人,她的心情显然大好,只要看看已经差不多变空的货架,就知道有多少人光顾她的小店,为的就是尽可能打听消息。不仅如此,就连附近几家店里的东西,平日里最不好卖的东西,都已经快被搬空了。 “唉,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最好看的热闹,就是别人家的伤心事。”自称雯姐的女人一脸无奈又同情地摇了摇头,“想想也觉得伤心,昨天我关门的时候,还跟她一起说笑,没想到第二天就变成了这样。这些看热闹的人,真是——想不通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是换成自己家的事情,还能看得那么热心吗?” “你昨天大概是什么时候关门的?有没有注意到什么情况?”兰溪继续好奇地追问道。 雯姐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我平时基本上九点就关门了。买菜的人不可能回来太晚的。走的时候差不多是九点半。当时安姐就站在门口,看我把门关上,她就站在那里跟我说,她还要晚一点儿才能关门,还说自己上了年纪,就算是回去了也睡不着,倒不如在这里守着,说不定还能有点儿生意。” 根据她的说法,安招娣一直都关门不太早,很少在九点半的时候就关门。 “她昨天晚上看起来怎么样?我的意思是,她看起来和平日有什么不太一样吗?”兰溪继续询问道。 女人一般会更多的留意对方的打扮,哪怕是耳朵上挂一个不起眼的耳钉。果不其然,雯姐显然是在认真地思考着兰溪提的这个问题,歪着头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悠悠叹了口气道,“哦,你不说我还真是没想起来,她昨天脚上穿的是一双新靴子,听说是花了六百多买的——她平日里都不会买太贵的鞋,三百多顶天了。你也看到了,这条街上不怎么干净,下雨天甚至出不了门。身上穿的裙子好像也是新买的。耳朵上还挂了一个耳钉,看起来不错。就好像——” 雯姐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很快就收住了话题,多少有些尴尬地看着兰溪。 不用问,她的言外之意,兰溪自然是听明白了。女为悦已者容,这是一个十分浅显的道理。安招娣本来就是一个在旁人眼中极惹眼的女人。两个人尴尬地对看了一会儿,雯姐很快摆了摆手,“嗨,这事儿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们可千万别太当真了。” “那些平日里跟她走得近的人,都已经去刑警大队过去问话了。”兰溪慢悠悠地强调着这个现实,h她看着雯姐的眼睛,一脸真诚地问道,“所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跟她的关系有点儿特殊的?或者说,她曾经在你的面前特别提到过?” 认真地和雯姐谈论了半天,她也不太肯定,到底是什么人跟安招娣的关系比较近,在她看来,安招娣是一个很会来事、有时候又故意会用一些小动作让别人觉得她跟自己的关系特别亲密的女人。她摇了摇头,似乎安招娣会出事,也在情理之中。“哪里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精明一点儿男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就算是不那么精明的人,送出去的东西怎么都要收回去的。” 谈话结束了,但兰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瞬间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无论安招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爱占便宜或者喜欢卖弄自己的姿色,都不是她被杀的理由。可这似乎又和她被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雯姐还点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里的店面,就算是年轻人开的店,基本上晚上十点半左右也会准时开门。安招娣那么晚还留在店里,在她看起来多少还是有点儿奇怪的。她很确认,安招娣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大半夜的一个人留在店里,似乎不太可能。 热心主动提供消息的,还有安招娣马路对面的一家房子的主人,她看起来多少有些胆怯,甚至还有几分不情不愿,只是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眼睛里带着几分诚恳的表情。 “本来吧,我是不想——哎哟,我还是觉得关起门来能少一件事情,就少一件事情。省得给别人添麻烦,可我那口子说——”女人一开口就全是抱怨,甚至多少有些不满地瞪了一下身后的男人。 男人的脸上堆着客气的笑,“这个——我们这口子平日里基本上都在家,一向不喜欢惹麻烦的。我已经说过她了,这可是人命关头的事情,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哪怕是听到了什么东西,都应该及时跟人民警察反应不是吗?这是每个公民都应尽的义务。” 兰溪的眼睛里闪着光,她心中不由得感叹,如果人人都有这样的觉悟,那他们的工作不就容易多了吗?哪还用费了那么多心思斗智斗勇? 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脸“我懂了”的神情,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皱了下眉头。 这显然是一个差不多多少有些神经质的女人,她薄薄的嘴唇,看起来多少有些刻薄,单薄的身子还有大大的黑眼圈,显示她的身体状况显然不是特别好。 热情地招呼他们在窄窄的客厅里坐下,男人端出了一盘早已经切好的水果,笑眯眯地招呼着乔智和兰溪。这更是让他们两个受宠若惊。 二十九,犹豫之间 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甚至就连窗户都擦得一尘不染,这些都让兰溪能确定,这是一个十分能干的家庭主妇,最起码,她应该每天花了大量的时间来保持房间的整洁。半旧的沙发上,罩着洗得有点儿褪色的沙发套。其他的家具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但和整个房间的布置看起来十分协调。 家里显然不止他们两个,楼上偶尔能听到“fire,fire”的声音。那个男人多少有些尴尬地回道,那是他们的儿子在楼上打游戏。 那个女人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兰溪的身上,有犹豫,似乎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其他东西。不过,她很快还是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烦,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不知道是兰溪的耐心,还是因为乔智一直满脸期待地看着她,所以她的叙述十分的详细:她对家里住在这里,而老公死活不肯换房子的做法表示十二分的不满意,因为靠着路边,经常会有陌生人来门口推销:卖保险的、卖房子的、卖护肤品的,甚至还有卖衣服、卖书、卖饭的,最开始的时候,只要扫一下他们的码,就能领到一棵白菜、一包纸巾之类的。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会不断地被骚扰。——到了现在,她依然每天都会收到这些人的骚扰,还有不少是打着大学生创业的名头儿。反正不知道是真是假,被骚扰得早怕了的她,选择关起门来谁都不理会。不只是她,住在附近的人,也常常会遇到同样的问题。 “你有点儿跑题了。”她的丈夫温柔地提醒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朝着乔智点了下头。 妻子白了他一眼,“那不得从头说起吗?看看,被你打断,我都不知道说到哪里了。哦,对,那些题外话可以到那里为止,现在我们再回过头来说一说安姐——人家过得那才叫日子,每天打扮得都那么漂亮,而且很舍得在自己的身上花钱。啧啧啧,真是让人羡慕。” 显然,这是一个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抱怨机会的妻子。兰溪多少有些无奈,不过她的脸上却带着淡的笑容,耐心地等着对面的女人继续说下去。 “你也看到了,我们虽然是在同一条路的两边,但是那边的房子是可以出租或者是开店面的。”女人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淡淡的哀愁,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随后继续了自己的讲述。很显然,她一直都在努力认真地思考着自己的措辞,甚至有时候会跑题,都是她丈夫随时将话题再拉回来。 在她看来,安招娣是一个看起来很古怪的女人,她不止一次地看到安招娣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但是却不是对所有的人都很热情。而且,在她的眼中,那是一个很喜欢占人小便宜、偶尔会耍点儿小聪明的人。她强调这一点儿的时候,还特别加了一句: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儿。 麻烦早晚都会找上门来的,在她看来,安招娣的态度很奇怪,明明很讨厌自己的丈夫,可偏偏又离不开他。那样的婚姻,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哎哟,你们是真的没有见过,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人,每次找安招娣要钱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差点儿打起来。听说那个男人要么就是趁安招娣不在的时候偷钱,要么就是明抢。上一次他们两个打起来的时候,正好我去那里买一个钥匙扣,我就劝她,如果不能继续过下去,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分手。你看看,她还是没听别人的劝,这不终于还是惹上麻烦了嘛。” 女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那眼神,像是在警告,又像是还有别的用意。 “还是把你昨天留意到的情况跟警察同志们说一下吧。”她的丈夫很快在一旁提醒道。 女人一脸的无奈,但终究还是站了起来,“来吧。你们跟我一起上来。” 兰溪和乔智几乎是一头雾水地跟着她一起上了二楼——窄得仅能容一人通过的楼梯,爬上去就是二楼。二楼较大的卧室有一扇紧闭着的窗户,上面糊着白纸,不过有几个地方像是被孩子抓破了,所以透过那些缝隙,是可以看到外面情形的。女人特意让兰溪和乔智靠近窗户那里观察了一下,站在那里,虽然看不太真切,但大致的情形还是能看清的。 女人皱了下眉头,慢悠悠道,“我可没有想要偷窥别人的意思。不过,每天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从早到晚,所以对面发生了什么,或是有什么奇怪的声响,我都会看一看。昨天晚上,九点半的时候,阿雯——就是挨着安招娣商店的那家蔬菜店的老板娘,她关上了门。声音挺大的,所以我看了一眼。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安招娣看起来和平日不太一样。” 女人果然最喜欢在一些小细节上下功夫,虽然隔了一条马路,但是她还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安招娣身上的那条裙子,还有脚上的靴子。那和安招娣上午的打扮不大一样,虽然上午也穿了一条裙子,但晚上的那条显然是带着金线的,在灯光的照射下,几乎是闪着光。 仅仅只是她观察到的,在阿雯离开之后,是有三个人进过那家店面,第一个进去的是一个瘦瘦的、高子起码比安招娣个子高的女孩子,远远看上去长得很漂亮,她是坐着一辆法拉利离开的。第二个走进那家店里的是一个年轻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因为他的身上套着一件连帽衫。第三个走进去的是女人她认识。女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摇了一下头,似乎又变得不那么肯定,“其实,也有可能是我眼花了,因为怎么说呢,毕竟这里离那里还是很远的不是吗?” 这句话瞬间让乔智和兰溪都振奋了起来。当那个名字从女人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他们感觉似乎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这样的反应似乎在那个女人的意料之中,她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有些无奈,又带着一丝埋怨道,“我就说嘛,可能是我看错了。那么远,怎么可能就能确定呢?” 三十,嫌疑 从那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的名字是丁佳!她很肯定地说,那个女人就是丁佳,在她的口中,那就是一个胖胖的女人,坐了一辆看起来很气派的黑色的车子,随后从车上走了下来去了那家商店,随后又从那家店里离开了。 这是一个让兰溪和乔智都感觉十分振奋的结果,虽然多少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但去问一问总是没错的。 但两个人的心中又有着同样的怀疑,丁佳会跟一个破旧的商店老板娘扯上关系?不太可能。但是根据那个女人的描述,除了丁佳之外,似乎再没有第二种可能。毕竟丁佳那样的人,是经常上电视的,她平日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消磨在电视上了,怎么可能会认错。 那个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的女生?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能只是一个看起来相似的人吧?怎么可能呢?那种小商店,丁佳恐怕连路过那里都会绕着走吧?你说她会主动去那个店里买东西?” “我认为认错的可能性极小。是丁佳不会有错的。”坐上车之后,乔智几乎瞬间就给出了这样的结论,“她的体现其实很有特点,再加上她开的车,怎么可能会有错?” 可无论如何眼下都不能以警察的身份去找她问话。兰溪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现在这起案子已经成为全城的焦点,如果此时他们去找丁佳,势必会给她造成极大的麻烦。 她的担心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乔智很快拨了一个电话过去,随后说了一个地址,约对方一个小时后见面,而且再三强调,只是私人的见面,最好不要带别人过去。 “不会是想要让我见一见你的女朋友吧?”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柔柔的却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听说你小子现在整日跟自己的女神在一起,这么快就把女神拿下了吧?我可是给你准备好了红包,就看什么时候能让我送出去了。” 乔智多少有些慌乱,但却还是开着免提,半真半假道,“我说丁姐,在你还没有嫁出去之前,我们这帮年轻的后生,怎么敢提前呢?倒是你,赶紧给我找一个姐夫是正事。” “去你的。臭小子,就知道调侃我,小心下一次见了乔叔,我可得好好说道说道,是时候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你了,越来越没个正形。”电话那头的丁佳不痛不痒地抱怨了几句。随后答应他马上出门。 他们两个居然会这么熟?兰溪多少有些惊讶,但为什么乔智会认定那个女人看到的一定就是丁佳呢?他到底在想什么?着急破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这个谜团直到见了丁佳之后才算是解开,他们两个几乎是互相挖苦又讽刺了半天之后,终于还是回到了正题——昨天晚上,丁佳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小子是喝多了吗?我可早已经成年了,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还要跟你小子报备一下?我可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说吧,叫我出来到底干什么?”丁佳瞪大了眼睛,时不时还看一下站在一旁的兰溪,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女孩看女孩,才能看得更真切。兰溪对丁佳的第一印象是胖,她的确超出了“丰满”这个词的定义,绝对只能用胖这个词儿来形容。但她灵活的表情,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会让人很自然地忽略她的胖,反倒会让人感觉很舒服,尤其是她丝毫不做作的样子,瞬间会拉近人们跟她之间的距离。就连兰溪都多了对她的亲近感。 当然,在见到兰溪的第一眼,丁佳多少也有些吃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兰溪,之前每次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丁佳是一个受过系统审美训练的人,几乎所有的事情她都会要求完美,她见过无数的女演员、模特还有体育明星,自然会用同样挑剔的目光观察兰溪。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兰溪的身材只能归为一般中靠上的那种,颜值在她认识的女性之中也不是最高的,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充满了朝气、元气满满的女生,瞬间会让人忽略到她的外表,反倒被她的气场所吸引。她甚至不由得暗暗的感叹,自己的老爸的确很有眼光。 乔智一脸的为难,他认真地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丁佳,现在我提的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所以我们得确认一下,昨天晚上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丁佳果然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她歪了一下头,很快就“哦”了一声,“天哪,我就说你这个臭小子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会来找我。真是太过分了吧?你来这里是为了核实我的不在场证明?我看过那个新闻报道了,你不会说那件案子可能跟我有关系吧?” “事实上是真的。”乔智一脸的为难,他当然知道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会引起丁佳多大的反应,“因为有目击证人跟我们说,有人看到你昨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曾经在死者的店里出现过。” “你说什么?”丁佳的声音瞬间高了几十分贝,她尖着嗓子大叫起来,如果不是兰溪在那里,看样子她随时都会跳起来揪住乔智的耳朵,“你小子是喝醉了还是梦游?我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难道买东西这样的小事,还可能会让我亲自动手吗?倒是你,现在我真的很想亲自动手,把你胖揍一顿!你小子可真是长了本事了,居然来问我的不在场证明。” 乔智惊得后退了两步,他多少有些后悔要带着兰溪一起来,幸好他提前预定了包间,而且这家酒店是很注意保护客人隐私的,所以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这一次谈话的内容。 “事实上我们也认为这其中可能会有什么误会,所以我们才会把您请到这里来,确认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兰溪慢悠悠地开口了。 有人?看到了自己?丁佳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她自然明白自己已经惹上了麻烦。在泄露自己隐私和保证自己的清白之间,恐怕她只能选一个。可她却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认为自己会去了一个绝对不可能会出现的商店呢? 三十一,夜幕下的蠢蠢欲动 夜色越来越浓,整个城市逐渐安静了下来。丁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乔智的确是一个可以信得过的朋友,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将自己的行踪说了出来,只是没有提到莫南的名字,她只是保证,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从小区的监控找到自己的身影。 那么说跟自己的名声无关,她只是不想太早地将莫南带入自己的生活。之前她还没有特别的感觉,直到乔智和兰溪两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跟这一对儿金童玉女比起来,莫南和她,似乎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乔智提的最后一个问题,也让丁佳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她使劲的摇了摇头,“收到莫名其妙的邮件或者是东西?没有啊。你也知道,平日里需要的东西,都是秘书去准备,就算是网购,基本上也都是秘书代收。毕竟现在信息泄漏还是挺恐怖的,我很注重自己的隐私。” 有些问题一直在兰溪的口中转来转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很想提到包惜雪这个名字,看到丁佳的时候,她不由得拿眼前的丁佳和那个楚楚动人的包惜雪相比较。对于爱情,她可以用无数的理论来论证或者是证明,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那就是仅浅薄的以容貌来判断的话,恐怕没有哪个年轻的男人会选择丁佳而抛弃包惜雪。在她看来,大部分的男人的都是浅薄的,他们绝对不会对丁佳的才华或者是能力所吸引,反倒她胖胖的外表,会替她过滤掉大部分的追求者。包惜雪的前男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欣赏的眼光居然跨度会那么大? 但这些八卦的小问题,不应该牵扯到案子中来,更何况丁佳对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十分有信心,她自然更没必要提起这件事情。 “哦,对了。我还想说的是,我们参与了那条街改造的拍卖。”就在谈话即将要结束的时候,丁佳突然开口了,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多少让乔智和兰溪吃惊,“你是命案发生的那条街道,包括后面的旧房改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们居然中标了。” 这又给兰溪的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连丁佳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都一脸若有所思地停顿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叹息着摇头,“好吧,我知道我可能会惹上麻烦了,所以没有谁比我更希望你们能查明真相。那个可怜的女人——幸好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开始,要不然恐怕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离开酒店的时候,兰溪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当然知道,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就这样开始了,对方就藏在暗处,而他们却完全看不清方向。 坐到车上的时候,兰溪有些纠结,但终究还是把包惜雪那天出现在自己的门口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含蓄却提到了丁佳那个可能的男朋友。 “天哪,这可真是个大猛料。”乔智吓得踩了一脚刹车,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么说起来,丁佳是认真的吗?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可不少,怎么她还亲自上手了。” “希望跟案子没什么关系。”兰溪皱了下眉头,她并不想隐瞒自己的感觉,尤其是第一次以正式警察的身份参与案件的调查,她认为应该将自己最真实的感觉说出来,“但是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丁佳所在的公司夺得了那片地区升级改造的大工程,就在这时,一个很像丁佳的人被看到进入了那家商店。那条街上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显然他们都在认真地琢磨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他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兰溪认真地思索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眼下只能等着调取那条街道上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了。 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就像是黑暗中摸索着?一大堆可能的嫌疑人,还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再加上一个不怎么靠谱的丈夫,只要想想所有可能被列为嫌疑人的数目,就能轻易得出一个结论:安招娣是一个很招风的女人。 排查可疑人物的警察们也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不过收集出来的消息却很有意思,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表示,曾经看到过一个个子很高、脸上带着疤的男人进过安招娣的店面,还有人表示,前几天看到安招娣跟一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人吵过一架,还有一位几乎不出门的大妈,颤巍巍地表示,曾经看到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曾经在附近出现过。但却没有人能证实他们彼此的说法,甚至就连一些细节的描述上也有出入。这就让他们不得不费大把的力气去核实,基本上可以认定他们是白费力气。 “真是热情的让人受不了。”陈飞累得口干舌燥,看到他们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抱怨,“一个比一个说得邪乎,如果再继续问下去,说不定还有人说可能会是个长发女鬼干的。” 唯一确认的是兰溪的判断是正确的,那天葛海的确没有出现在现场。可却没有人知道安招娣要见的到底是什么人。而那个早已经吓坏的王小敢——也就是报案人,也没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几乎是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整天,谁都不肯见。听到什么声音都吓得浑身哆嗦,慌得妻子把孩子都送到了奶奶家,独自一人尽心地照顾着他。 他是一位快递员,平日里工作的范围就在附近。昨天晚上是因为心情有些郁闷,大半夜的赶到那里去买烟,也不过是为了碰碰运气而已。在陈飞的眼中,王小敢显然已经吓得半死,提到安招娣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地哆嗦几下。 正是仗着平日里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所以他才能壮着的胆子给警察打了电话,随后又独自一人守在那里等着警察过来。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真的快要吓死了,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上还有血迹。” 三十二,不安的躁动 对镜自怜,包惜雪抚下了眼角的泪水。她知道自己不必再掩饰自己的委屈和伤心,大家会原谅一个被抛弃的女孩,更何况他们两个不是分手,而是订婚之后又取消了婚约,这对她的打击是巨大的。 正如她之前预料到的一样,所有的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学员,都已经知道了她被自己的男朋友劈腿的消息。甚至就连那些前来学习舞蹈的孩子,借着课间都一脸幼稚地安慰她。这让她感动的同时,也在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丁佳的确是一个出手大方的人,当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被丁佳算计的时候,原本想要找丁佳认认真真地算一笔账,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秘书送来了一张数目可观的支票。果然,在丁佳的眼中,钱是最有说服力的。包惜雪当然明白,之前的丁佳,正是用钱给自己织一张极严密的网。 那个秘书的眼睛里甚至还带着一丝羡慕,几乎是居高临下地对她说,“这是我们丁总对你的一点儿心意。她说,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就当着我的面把这张支票撕了,再想尽一切办法去挽回那个男人的心。但是我不鼓励你这么做,因为你应该也知道莫南是什么样的人,他已经选择跟我们丁总在一起,就绝对不可能再多看你一眼。要么就收下这张支票。你放心,这上面的数额只能算是我们丁总一点儿小小的心意,或者说,你收下了这张支票,就代表着你和她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她知道你们还一起供了一套小房子,我们丁总会说服他把那房子改成一个人的名字,欠下的所有房贷,我们丁总会替你一次性付清。当然了,你这间工作室,她也会投入一部分钱,让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我想这对你来说绝对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包惜雪一直在不停地掉眼泪,而且是那种无声的眼泪,女秘书终于收起了高高在上的态度,将支票推到了她的面前,慢悠悠道,“我知道你的心里肯定很难过。可失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何必因为一棵树而放弃了整片森林?像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喜欢的。有了这笔钱,再加上那套房子,最起码会让你在这个城市里活得更轻松不是吗?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放弃送上门来的机会。” “可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包惜雪抬起了那张早已经被淋湿浸湿了的脸,“怎么好好的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很爱莫南。” “姑娘,我劝你还是清醒一点儿吧。”女秘书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还有几分同情,“难道男人想要劈腿的时候,还会给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吗?你看看,现在离婚率多高啊?男人真的靠不住,只有钱和房子才是自己的。咱们同样都是女孩子,所以我劝你还是理智一点儿。这好歹还有人给你一笔钱呢,离开了他,你能过得更好。退一步说,就算你不收下这笔钱,你觉得你的那位前男友真的有可能会重新回头吗?作为他的前女友,你都能收到这么多的好处,如果他跟我们丁总在一起,前途和未来,都不是一般人敢想象的,你觉得他会放弃那么好的前途,跟你过这种辛苦打拼的日子吗?” 那位女秘书的确是个一个很现实的人,包惜雪的态度有些动摇了。这些天她一直都活在丁佳那些所谓的熟人的包围之中,她们身上背的那些包个个都很名贵,任何一个包的价钱说出来都让她吃惊。甚至暗中感叹,她辛辛苦苦工作一整年,未必舍得给自己买一个。更何况莫南,自从上一次跟她说了再见之后,一直都不肯再见她,甚至吝啬到不肯给自己一个理由。 “我觉得其实你真的完全没有必要再纠结。”女秘书再度发挥了她的巧舌如簧,继续道,“人这一辈子就这么长,如果不能现在认真地享受生活,难道非得要等到老了之后,再后悔错过这样的机会吗?你想想看,这些钱可都是白送给你,用它干点儿什么不好?” “当然,我跟钱没有仇。但是我希望你们丁总能让我确信,她能做到自己说过的那些承诺。”包惜雪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那位女秘书。 包惜雪并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就好像当初选择了莫南,更多的也是从实际的条件考虑。所以尽管多少有些不甘心,她带着那位女秘书,在确认真的兑换了那笔钱之后,才放那个女秘书离开。在走出银行的那一刻,那位女秘书似乎还没能从之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看着镜子里面容一天天憔悴的自己,包惜雪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恐怕还要再痛苦一阵子。所幸的是,接下来的时间,她的日子被填得很满,除了课程之外,还有数不尽的约会——当然还包括那个看起来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李巴。 一想起那个男人,她就莫名其妙地会打了一个冷战。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次招生宣传的时候,他的眼中似乎再容不下第二个人,径直走到了他的跟前。小小的个子,能让包惜雪直视着他的眼睛,可他看起来是那么一个奇怪的人,不等她开口,就朝着她伸出了手,“我叫李巴,包惜雪,我能请你一起吃顿饭吗?” 包惜雪笑了,她当然知道,每一个愿意去她们工作室的人,都应该被她以笑容相待。可眼前的男人,多少看起来有点儿古怪,甚至还有点儿让她难以接受,所以她只能还以礼貌的微笑,“对不起,我们晚上有工作餐,所以今天不方便。” 那个男人塞了一张名片到她的手里,一脸严肃道,“那就等你有时间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如果三天以内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会亲自去你的工作室约你。” 不过,她不认为李巴会是一个理想的交往对象,虽然她一直的在努力的逃避,但是所有的人,似乎都愿意看到他们在一起。 三十三,再度预告(上) 不安的夜。不远处就是兰溪住的小区。乔智停在路边,认真地检查了一下手机上的信息,确认晚上还有没有尚未完成的任务。不知道为何,兰溪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战,似乎有一双目光紧紧地正盯着自己的后背,那种感觉让她瞬间变得警觉起来。 坐在驾驶位的乔智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去安慰她,眼睛在盯着手机,手正好抚在了她的后背,随即他震惊地转过头来看着兰溪,因为兰溪的毛衣上居然有一层水汽。他吃惊地低声问道,“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车里的暖风开得有点儿热了。”兰溪努力掩饰自己的不安,绝对不能再给乔智添任何麻烦,更何况只是自己的感觉而已,怎么能再让他在为自己分心?她瞬间转移了话题,“到目前为止,我们似乎还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位叫大壮的巡警提到的那个喝醉酒的男子,我认为他的嫌疑很大。核对监控的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他们的行动不是一向十分迅速吗?” 乔智并不想让兰溪担心,他的态度多少有敷衍地摇了下头道,“哦,他们还在一点点比对,既然有了那么一点儿发现,当然要有了确凿的证据,才能把结果传过来。我先送你回去吧。” 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兰溪几乎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呵欠,随后又看了看乔智那双早已经发红的眼睛,慢悠悠叹了口气道,“希望监控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能发现什么线索吧。我希望案子能早一点儿告破。” 可这件案子牵扯了太多的人进来。兰溪和乔智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儿,他们也没有想到,一个在他们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小店主的安招娣,居然会那么出风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是一位风云人物,这就给他们的调查增加了难度。 “那本字典到底属于什么人?还没有查到吗?”在车子再度发动的时候,兰溪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乔智无奈地叹了口气,从罗文松那里传来的消息并不怎么乐观。之前的确是采集到了几枚指纹,可比对之后却发现,那是属于市中心一家新华书店的店员的,上面的条形码也显示的确是从那里购买的,但每天从那个店里卖出去的字典不少,他们也不能肯定到底是什么人买走的。 而除了那个店员的指纹之外,再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所以也就变得完全没有了头绪。 这让兰溪的眼前不由得一亮,“那不是太好了吗?没有留下指纹,就说明那个人一定是戴着手套。想想看,现在这样的天气虽然很冷,但是大部分都还没有习惯性地戴着手套,所以,只要看一看监控里什么人戴着手套,就可以列为重点排查对象。我想凶手在那里留下一本字典——我的意思是说,如果那个人真的在那里留下了一本字典的话,一定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或许,还有某种寓意或者是暗示。你也看到了,那封匿名信。” 乔智多少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他并不想告诉兰溪一个惊人的事实:那条街上的监控,早晚上10点的时候也完全被破坏掉了,因为当时发生在晚上,值班人员并没有留意到那点儿意外,所以想要借助监控查出点儿什么,完全是不可能了。 如果此时告诉兰溪,只怕她会担心到一晚上睡不着吧?乔智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先让她安稳地睡上一觉才好。 但兰溪怎么可能会睡上一个踏踏实实的觉?她的心情已经变得十分焦虑,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到底会是谁?会是那个郑锋吗?难道他不仅活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这样的猜想,几乎让兰溪坐立不安。她知道自己面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对方居然像猫戏老鼠一样发来那封信,随后就发生了一起凶杀案,那接下来呢?她担心的是,接下来还会发生可怕的案子。 一想到这里,兰溪更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此刻呢?他是不是正藏在某个不被旁人注意到的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他们的行动?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郑锋的话,他一定会那么做的。可他——兰溪多少有些不太明白,写匿名信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是郑峰的做风。他的确是个坏蛋,可却是一个坏得彻底的坏蛋,从来不会玩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他喜欢看的是警察们忙得焦头烂额。 她在努力地给凶手做着侧写,在她看来,无论凶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定是个活得很压抑的人,但此刻的他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想要做一点儿可怕的事情,一是为了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兰溪皱了皱眉头,那个人显然是在玩火——如果那个人不是郑峰的话,那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意识到,一旦火着了起来,火势就不可控制了,尤其是新闻连篇累牍的报道,会让他沉浸在那种快感之中,那可能会促使他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调查的重点暂时还是放在了安招娣身边的那些熟人。这是乔智和兰溪达成的共识,在他们看来,那个人最起码应该十分熟悉安招娣的生活习惯。 “安招娣当天晚上要见的是什么人,这也很重要。”兰溪皱了皱眉头,提出了这个问题,在她看了了,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安招娣的打扮,那就意味着,她要见的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无论那个是不是凶手,找出来对他们查清案子应该都十分重要。 车子停在了兰溪的楼下。在乔智的坚持下,兰溪不得不跟让他送自己回家。在电梯上同时按下了两个楼层,兰溪并没有解释自己的用意。 几乎是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门口,确认绝对没有人出现过,兰溪这才小心地打开了房门。与此同时,乔智的手机响了。打开消息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 三十三,再度预告(下) 怎么可能骗过兰溪的眼睛?乔智虽然想要掩饰,但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将手机给兰溪看了一眼:第二封预告信快递到了刑警队,这一次的收信人写的是刑警队全体人员,当时正好罗文松在,他签书了信件之后,随后马上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据说是一个穿着红色快递服的快递员,但他们追出去的时候,那个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调取附近的监控,也没有再看到那个人的行踪,很显然,那是一个对周围监控很熟悉的人,他成功地避开了所有的监控。 “选的时机也很有特点,正好赶上大家都忙着吃晚饭的时候,门卫大爷也是那个时候才顾上吃饭。所以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太注意。直到看了一眼收件人,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乔智提到这些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无奈。 就算是刑警队守门的大爷,显然也没有太在意这起案子,毕竟刑警队每年都会接手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案子,守门大爷早已经练就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自然没太放在心上。 “看门大爷收到信后就马上送过去了,他也怕惹上麻烦,可没想到还是错过了。他只是说,那个送信的人,看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人,戴着黑色的口罩,还戴着一个眼镜,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样子,而且说话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咳嗽着。有用的消息就是这么多。”乔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打量着兰溪,多少有些无奈,“都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儿睡吧?我再回去看看——” 在兰溪保证晚上绝对不会晚出,而且反锁了房门之后,乔智这才心事重重地来到了电梯间。 独自一个人,他终于可以放心地释放内心的悲哀——是的,兰溪的心中有太多的秘密,她和从前完全不同,和他谈恋爱的那个兰溪,是那么的阳光、洒脱,不知道悲伤为何物,不知道恐惧是什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为她的大大咧咧而担心,也总是被她那种跳脱的个性而吸引。可是现在呢?她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似乎一直都在小心地防备着可能的危险。上电梯的时候还同时按两个楼层,作为一名警察,他当然知道这是反侦察的一种手段,或者说,是一种迷惑别人的一种手段,为的就是让别人不太清楚自己到底住在哪里。兰溪到底是在担心什么?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过?难道在她的身边,真的还有自己看不到的危险? 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自己不是曾经不止一次地跟她说过,自己要守在她的身边,时时刻刻守候着她的安全吗?乔智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是第一次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兰溪之间,就横了一段鸿沟。原因到底是什么人?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叫郑锋的男人?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乔智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清理干净他和兰溪之间的阻碍,将她娶回家里,才能真正的做那个保护她的人不是吗? 低头沉思的乔智甚至没有注意到,当楼梯停在他面前的时候,里面走出了一个披着长发的窈窕女子,看着他的目光里,似乎还有闪着光。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的身上还挎着一个名牌包。只是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密闭的电梯空间里,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茉莉的香水味。他很少注意到女孩子使用的物品,毕竟当初跟兰溪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跟一般的女孩子——最起码跟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样,很少打扮,更别提使用香水了。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淡淡的香水味。凭着从自己老妈那堆满了整张桌子的香水味道判断,这香水应该价值不菲。 乔智继续的低头想着案子。写匿名信的是个男人。这几乎是所有参与案件的人都得出的结论。虽然罗文松曾经提出过一种怀疑,那个行凶的人可能是个女人。但兰溪很快就否定了这样的说法,在她看来,只有男人才会用那么直接而又粗暴的手段行凶。 “写信的那个人可能是个女人,或者是一个心思比较细密的人。”准备发动车子的乔智,收到了兰溪发来的微信。“要仔细地拼贴出那样一封匿名信,而且又不留下什么线索,恐怕只有女人或者是心思很信的人才能做到。我比较倾心于是一个女人。” 女人?乔智皱了皱眉头,天哪,兰溪的判断似乎一向都是正确的,万一她说的是事实,难不成还是团伙犯案?一想到要面对的状况,乔智感觉自己的头更大了。 兰溪给自己冲了个澡,无力地倒在床上。她在认真地考虑着问题。眼下能做什么?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这是她给自己布置好的任务。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她很确信这个决定是准确的。 显然,在吸引别人注意力这件事情上,那个人成功了。媒体记者们蜂拥而至,更要命的是,不少所谓的新媒体人也跟着一起来了,甚至还有一些不太负责任的公众号,用那些很低俗却对一般人很有吸引力的题目,将这个话题炒作得很热。毕竟,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案子并不常见。 是时候需要请那个人出面,将这个话题压下去。兰溪很快做出了决定,只要热度下去,没有人或者很少有人再去关注这个问题,那个人一定会忍不住跳出来的。 “是不是很享受我给你们布置下的这个谜题,你们的表现让我很满意。但我想提醒你们的是,游戏才刚刚开始,这个月的十八日,我会在自由路附近,给你们送去一份大礼。”这是第二封匿名信上的内容,兰溪只看了一眼,瞬间就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兰溪皱了皱眉头,那个人显然比之前已经高调多了,她开始变得有些不安,甚至开始担心,这样下去,事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但她的心中开始暗暗祈祷,这一次,希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杀人狂。 三十五,紧锣密鼓 案件的调查并没有太多的进展,安招娣所有的关系都已经被查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有太多的进展。但兰溪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浓了。 监控的事情终究还是被摆在兰溪的面前,她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却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不过她并没有放弃——当天晚上监控可能出现了问题,在那之前呢?她要了一份监控的复印文件,借了一个投影仪一遍遍的回看,为的就是尽快查找出其中可能的嫌疑人,虽然那种可能性并不大。 她相信自己的努力绝对不可能会白费的,那个狡猾的凶手,一定不会隐藏得太深——当她得出这种结论的时候,但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凶手呢?恐怕就算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凶手,就好像是开脱手杰克那么残忍的人,也希望能逍遥法外吧? 甚至就连一向很崇拜她的陈飞,都用那种说不清意味的目光看着她,慢悠悠地摇了摇头道,“兰姐,我觉得你真的是累得有点儿糊涂了。我记得曾经在一本什么书上看到过,说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杀人犯,都是那种最起码看上去很聪明,智商高于一般人的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恨又是最狡猾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躲起来不被我们找到吧?你这个说法太可笑了。” “不,我想这一次我们遇到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凶手。”兰溪叹了口气,她知道要说服别人接受这样的说法太难了,除非对方是李逸飞那样的人。“他或者是他们,希望我们注意到他的存在,而且,早晚有一天,他会走到大众的眼前。我担心的是,我的调查恐怕跟不上他的脚步,那么下一起案子,就有可能会开始。尽可能的赶在他犯罪之前阻止他,这才是我的事情。” 兰溪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方法去查案子,别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兰溪很清楚,已经有人开始背地里议论,兰溪是因为经受不起上一次的打击,所以这一次故意别出心裁,就是为了替自己扳回一局。 就连乔智似乎都在旁敲侧击地想要提醒她,不要过于纠结这件事情,虽然话说得很婉转,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解释有用吗?兰溪当然看得出来,乔智是在努力地想要将自己从这件案子中拉出去。有一些重要的会议,也会寻找借口安排她做别的事情。这种被孤立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仅如此,就连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显然也对兰溪的行动多少有些不解。在无数次看到兰溪从刑警大队的门口出来,拒绝乔智送自己回去的好意,反倒一个人坐公交回去,就会让他莫名其妙地兴奋——人性果然没有什么不同,尤其是兰溪这样初出茅庐的人,一旦开始的时候被捧得太高,就会接受不了任何的失败。悬崖山庄的事情,虽然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了,但对兰溪来说,恐怕也是一次失败的打击。所以,那个焦躁的兰溪,显然是想要借助这一次案子让自己翻身,准确地说,是想要扭转自己的口碑。 “果然,人性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像兰溪、乔智这样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到头来还不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她当然希望一直都赢下去。失败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且,接下来,恐怕她会接受不了任何人再去谈论那个话题。所有人的通病嘛,兰溪也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而且还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女人。”那个人几乎不由自主地笑了,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他计划中的进行。现在还不是让自己走出前台的时刻,他的计划当然还在继续。 下一个猎物当然已经走入他的视线。如果没有聪明的大脑,那么美貌对女孩子而言,完全就会是一场灾难,尤其是那种并不十分出众,却自让为打扮一下就能美貌到惊人的女人。下一个猎物当然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或者说,在化了妆之后,那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女孩子。——美貌的女孩子,尤其是那些不愿意努力,却想要利用自己的年轻和美丽争取更多利益的女孩子,当然不会安于现状,必要的时候,她们会做许多冒险的事情。甚至有时候一支昂贵的口红、一个美丽的裙子,都会从她们的身上得到许多东西。 他不喜欢这样的游戏,但他当然知道,所有的一切还得继续下去。游戏既然开始,就没有停下去的可能。 时间一天天逼近了预告的那一天,而兰溪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焦躁,她甚至在很多时候都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十七日的那天晚上,兰溪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回到了家中,门上却贴着一张小条,上面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只要她回来了,不管什么时间,都要给对方回一个电话。 陌生人?兰溪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拨了一下那个电话号码。接着不远处的一个房门打开了,穿着粉色兔子造型的安惜雪站在那里,晃了一下手机道,“你好。是我留的条。我还以为你会跟往常一样回来很晚。我准备了许多涮火锅用的材料,如果你没事儿的话,我们能一起吃个饭吗?我的意思是说去你家。我这边——” 包惜雪多少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屋子,“实在有些太乱了,都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咕咕叫的肚子,提醒兰溪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主意。于是一场热闹的火锅宴就这么展开了。不能不说,包惜雪的确有两下子——事实上她已经准备好了锅底,自己亲手炖的一大锅的骨头汤,涮的菜都是新鲜清洗过的。兰溪只需要准备好吃饭用的工具,其他的完全不用自己动手。 吃饭是最好的放松方式。当一口热气腾腾的肥牛片入口之后,兰溪不由得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她一向都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的话,那就两顿。 三十六,命案又起 跟那晚看到那个喋喋不休抱怨自己的前男友不同的是,今晚的包惜雪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虽然神色还是有些憔悴,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也有些夸张,但她也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美食的享受中去——甚至她还带了两瓶鸡尾酒,为的就是让助兴。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而眼前的女孩子,似乎也没有想要谈论自己的问题。不过她却提到了自己的职业,随后又一脸兴奋地看着兰溪道,“那天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是那个兰溪。真是太让我意外了。当时我真是醉得太厉害了,真是谢谢你,要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没有提到自己的失恋,甚至就好像那天晚上就是一次愉快的约会。兰溪自然不会再提起那件事情,她是个爱面子的人,自然也希望能照顾到别人的面子。 “那天我还在电梯里看到了一个帅哥,那是你的男朋友吗?不会也是警察吧?你们两个真的很般配。”包惜雪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同事。”兰溪淡淡地摇了摇头,虽然她知道,这样的解释不仅无力,而且从不会有人相信的。 不过那天晚上她却睡了一个好觉。是因为吃得太饱的缘故吗?不到十点,兰溪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兰溪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又在做一个永远都不可能醒过来的噩梦。乔智妈妈那张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傲,明确地告诉她,只是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是永远都不可能嫁到乔家的——她的儿子需要的是一个能给乔家人带来好处的人,最起码也应该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而不是一个好高骛远,只是想要迷惑住乔智,就希望能嫁入豪门的人。兰溪知道自己在拼命地挣扎,爱乔智吗?是的,她曾经爱得那么刻骨铭心,那么死心塌地,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轻松而又幸福的,她甚至有时候会幻想两个人婚后的生活。虽然人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两个人一起慢慢变老更幸福了。接着又是一场大火,那一场火灼痛了兰溪的皮肤,也让她终于见到了那个恶魔。——是的,就是那个恶魔,李逸飞花了很大的力气,终于设下了那个圈套,那个利用了他唯一弱点的圈套。 是什么声音?兰溪在梦里拼命地挣扎着,她需要从那场噩梦中醒过来,但是每一次,除了大汗淋漓地挣扎之外,她永远都不可能从那场梦中醒过来。 但这一次不同。兰溪听到了那一声比一声还要急促的声响。太吵了,吵到她的耳朵似乎都有些受不了了。就连那个黑色的影子都不见了踪影。兰溪突然间就睁开了眼睛,睡梦里多少有些模糊的声音瞬间变得清晰,那是她手机的铃声。 凌晨两点。居然会这么早?兰溪迷惑了一下,手机的铃声还在固执的响着,似乎只要兰溪不接电话,它就不会停下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兰溪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似乎是大海的波涛声。这是兰溪接起电话之后下意识的反应,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朋友打来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醒来之后她的反应有些迟钝,所以她多少有些犹豫地问道,“谁啊?快说话啊。” “这些案子你最好不要插手。”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而且打电话来的那个人,心中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案子可能比你想象中的复杂。只要你保持置身事外,就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你是谁?”兰溪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很快就意识到,这通电话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在问话的同时,急忙按下了录音键。 但电话那头只是传过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接着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兰溪对着手机上的通话纪录发呆。是的,那个声音,很像是郑峰的声音,可感觉似乎又不太像。是他吗?这在兰溪的心中看来是多少有些存疑的。会是什么人?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应该是一个对安招娣被杀一案多少知道点儿什么的人。 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放下手机,再度躺在床上,兰溪却完全没有了睡意。她很想给乔智发个信息,可这个时间,他也该睡下了吧? 第二次是被门铃的声音吵醒了,还有手机上几个没有看到的微信:乔智和陈飞就等在她的门口,同时还带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这可真是个热闹的早上。兰溪多少有些意外,但更让她意外的是,他们两个同时带来了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昨天晚上,在城郊一处度假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他们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要和兰溪一起赶往案发现场。 据说罗文松还有其他的同事们已经先行赶去了现场,为的就是调查取证。因为昨天忙到太晚,所以乔智和陈飞作为了第二批出发的人。 真的是这样的吗?兰溪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从安招娣被杀那起案子开始,乔智的态度一直都是怪怪的。而且,只要接到了报案,一般他都会第一个冲在前面的,这一次居然先让别人赶去现场,而他居然还有闲心陪自己一起吃早饭——还是热气腾腾的豆腐脑还有油条?只要闻一闻香味,就知道是从自己学校门口买回来的——现在是早上七点,那家小摊一般是六点十分钟左右才会慢悠悠地推出来,所以这个家伙在办案之前,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心情? 不过兰溪并不打算辜负他的一番美意,更何况,对这样的美食,她一向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消灭掉了一半,她很认真地挑起了关于案件的那个话题。 那个度假村她并没有印象,直到从乔智的口中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捶了一下——海的声音,整个城市,也只有那个地方才能听到水流的声音,所以,昨天晚上接到的那个电话,并不是巧合。 三十七,案发 根据乔智的说法,案件发生的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到一点之间。因为昨天的一场大雾,所以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出来清扫海滨的环卫工人发现了尸体,随后拨打了报警电话。六点十分,也就是在乔智赶去买豆腐脑的路上,他接到了队里的电话。 现在这个非常的时刻,兰溪并不想太去纠结乔智的起床时间,还有他为什么会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替自己准备早饭,他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是太可怕了。”埋头苦吃的陈飞,终于找了个机会开口了,他咋了几下嘴,半天才又不忘摇了摇头,“第二起命案。不会我们真的遇到了连环杀手了吧?难道世上真的会有那么张扬的人吗?那个小店主被杀的案子,我们还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一脸无奈的陈飞重重地摇了摇头。其实兰溪和乔智也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原本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葛海,正在努力地把自己变成他们眼中的嫌疑人。他们的调查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他就着急想要将房子过户到他一个人的名下,据说,拆迁动员工作已经开始了,他想要独占那笔钱,马上过户当然是最保险的方法。最让兰溪哭笑不得的是,据说葛海几乎成了那条街上最抢手的老头,不少女人都在打他的主意。就连上一次那个尚未办理离婚手续的女人,几乎是麻溜地跟自己的丈夫离了婚,只等着葛海户口本上的婚否一栏中写上“丧偶”两个字了。 “我说过了,这一次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很狂妄的凶手,而且这样的案子恐怕还会发生的。”兰溪慢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但就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三个人几乎是一路沉默地上了车,兰溪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她多少有些怀疑,既然嫌疑人敢那么嚣张地寄出挑衅的信件,那么应该会对他们有所暗示才对。是对方的暗示太过隐讳,还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么好的领悟能力,才没有找到重点呢? 当现场的照片传过来的时候,兰溪还在对着窗外发呆。第一个拿出手机的陈飞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几乎是苦笑着说道:“天哪,这一次我看媒体可真的有得忙了。受害者——看起来有关她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扒出来嘛。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平日肯定有不少的追求者。” 于是,程可唯的死后照片就出现在了兰溪的手机里——苍白中泛着青紫的脸、紧闭着的双眼,还有搭混乱地搭在脸上的头发。兰溪有那么一瞬间,感觉照片中的女孩子只是在沉沉中睡去了,随时都会有可能会醒过来。罗文松的照片拍得很清楚,甚至连程可唯眼睛上面戴着的假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嘴唇上残留的口红,多少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那显然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她的身上穿着一件驼色的长袖连衣裙,脚上一双黑色的长靴。搭在脸上的头发能看得出了,那头发绝对是烫过的,但显然头发的主人平日里并不怎么打理它。 “死者21岁,度假区里唯一一家连锁咖啡厅的服务员,就我们目前打听的消息,她去这家咖啡厅里工作已经有一年了。她家就在度假村附近的一个镇子上。据说她人缘很好,恐怕还是那个咖啡厅里最受欢迎的服务员。据说昨天晚上她是8点下班,当时有人问了她一句,她说自己晚上有约会,然后就离开了咖啡厅,店里的同事们再没有见到过她。哦,是有人先认出了死者的身份,随后我们找来了那家咖啡的店长。他确认死者就是程可唯,眼下带我们的警员们去调集当天的录像。”罗文松发来了一大段的语音。 恩?兰溪多少有些惊奇,罗文松明明是个法医好不好?为什么居然会负责起这些原本应该乔智的工作呢? 问题就在唇边,可兰溪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无论这帮人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恐怕都有他们的私心,最好不要过问太多。 “是因为那一封信,你们就认定两起凶案是同一个人干的吗?”兰溪皱了皱眉头,她甚至心中还多少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如果是隔立的案子,最起码她还能安慰自己。 电话那头的罗文松显然有些兴奋,连声道,“我们在死者的身旁看到了一本新华字典,还是双色印刷的,就和上一起案件发现的那个字典一模一样,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兰溪甚至多少替他捏着一把冷汗,如果死者家属在现场,听到有人用那样的语气讨论自己的亲人,说不定会瞬间翻脸吧?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又一条生命,一条年轻的生命,就那么白白的被葬送了? 一路上乔智都是沉默的,他的车子开得很稳,这和他之前开车的风格大不相同。或许是第一次坐在后排座位的缘故,兰溪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乔智——他还是和过去一样,保留着过去的习惯。查了那么多的案子,似乎也没有能让他的性格变得沉稳。据说在别人的面前,他一直都是高冷的形象,可在她的面前,大部分的时候还是跟学校里的样子一样,多少让兰溪不知道该怎么把握和他之间的距离。 不过,这一系列的案件之后,兰溪多少能感觉到,在乔智的身上似乎多了一些特别的东西,有那么一点儿独断了,而且,他显然并不是那种对犯罪据有天生敏感的刑警。假以时日,或许他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 “我之前和罗文松讨论了一下,现在我们认为,之前你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乔智一脸沉闷地开口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才又淡定地叹了口气,“我想,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请李逸飞过来一起帮忙。” 三十八,海滨女尸 兰溪曾经和李逸飞讨论过有关连环杀手的问题,很显然,在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逸飞的态度是有所保留的。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在这个问题上无数人已经有过太多的争论。曾经有人提到过反社会人格,甚至也有人提到过,在后工业时代,会加剧一些潜在的心理问题,也会刺激一些人的心理,从而导致系列谋杀案的发生。但仅从这些方面来看待犯罪问题,似乎又有些太过浅薄了。因为有些连环案的凶手,性格之中会有一些表演的成分,或许在某一天受了刺激之后,就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从医学上来解答这些问题或许更合适。”兰溪还记得当时李逸飞脸上多少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在个性之中寻找共性,原本就是一个需要大量科学数据来做证明的,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涉及到那个层面。” 那么关于发生的这两起案子李逸飞又会发表什么样的见解?兰溪皱了皱眉头,一定要向李逸飞求助吗?年底是他最忙的时候,为什么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将这个案子解决? “关于那个女孩子的情况,你们那里还有什么发现吗?”兰溪给罗文松发过去了一条语音信息。她也很想弄清楚,如果这两个是同一个凶手的话,那她和安招娣之间,是不是有着某种共同的东西。 年轻漂亮,这对每个女孩子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就这一点儿来看,这两起案子似乎完全搭不上关系。从前的安招娣的确是个美人,可现在已经是一位老妇。 “她是窒息死亡,显然并不是被勒死的,可是我们却不确定作案工具是什么。”电话那头的罗文松在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似乎有种说不出来到苦恼。 兰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什么答案?罗文松给出这样的回答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了,照理说,罗文松可是法医行业的权威,窒息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因为就目前进行的检查工作而言,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最重要的是,死者似乎也没有挣扎的痕迹,所以这很奇怪。就好像是——她突然被推到了一个不能呼吸的地方,就那么死了。不过我相信,具体的情形,解剖之后就能得出结论。”电话那头的罗文松似乎能察觉到兰溪的疑惑,急忙解释道。 车子稳稳驶出了市区,朝着那个有名的景区过去。虽然属于本市的管辖范围,但开车过去差不多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一路上,每个人都在想着这个案情。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乔智已经把询问的任务交给了自己,而她需要做的,是怎么样措辞才能从不同的人口中问出关键信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兰溪发现自己的心也在慢慢地变硬,从前看到落泪的人们,她也就会一同陪着掉眼泪,现在她反倒能平静地安慰对方。将来呢?她是不是连那一点点的伤心都会变得没有,反倒会想尽一切办法,从别人的口中问出更多线索来? 车子很快驶入了度假村。时钟指向了早上九点。天气很好,如果不是抱着查案的目的,不能不说这一片度假村的确会让人很放松。 这是一处很有名的景点,每年都会有大批的游客来这里游玩,毕竟这里是入海口,又是观潮的好地方。最重要的是,附近还有一处有名的千年名刹。每年的春夏秋,都能看到慕名而来的游客。只是到了眼下这种时节,游客并不多。 三三两两出现在沙滩的游客,偶尔也会停下来讨论一些问题。据说关于发生凶手案的消息早已经不胫而走,据说有一些胆子比较小的游客,已经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假期,匆忙离开了这里。 据说这个不幸的消息已经通知了死者家属,两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悲伤到不能自已,已经有社区医院的医生赶去照料他们。 罗文松在提到死者家属的时候,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乔智他们未赶到之前,这里的一切自然都是由罗文松指挥的,所以当两位悲伤不已的家属,在确认死者就是他们的女儿后,听到罗文松是法医,妻子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晕了过去。 不用问,法医的身份,在外行人看来,基本上都是跟死人打交道的。两位老人最初可能还抱着一种多少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罗文松的存在,显然让他们确认了这个事实。 “她的姐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另外,我想还有一个人你们可能想见一见。就是死者的男朋友,据说两个人都已经见过双方的父母,有了结婚的打算。昨天最有可能见到她的,应该就是那个年轻人。”罗文松指了指远处一个目光有些发呆的年轻人。“我想提醒你们的是,死者生前是一个——很漂亮,而且很有吸引力的女孩子。”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清洁工看起来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据他自己说,平日他和同事们几乎都是这个时间赶来捡拾海滩上留下来的垃圾,清扫地面。今天早上的工作原本应该很轻松的,因为昨天晚上很早就起了大雾,海滩上的人很少,他们也早早就下班了。万万没想到,大早上起来工作的他会遇到那种事情。 “天哪,我真的以为是谁不小心把衣服落到了那里,所以赶过去想要捡起来。可走近了一看,才知道倒在那里的是个女孩子。我当时都吓坏了,急忙打了报警电话,然后又给我们领导打了电话。”清洁工捂着自己的胸口。 不过真的应该非常感谢他的惊恐,所以才没有严重地破坏现场。只是,他也为自己的粗心付出了代价,脚印、指纹都要留下样本,好让他们比对。 而那个悲伤的年轻人,在看到兰溪的时候,总算是收起了脸上的失态。他想要露出一抹客气的笑容,但显然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三十九,诡异关系 他自称叫陶家伦,在确认他与死者是否是男女朋友关系的时候,男子的脸色多少有些迟疑,似乎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抬头看着男子,他看起来的确有些内向,可不至于连自己的恋情都不好意思回答吧?他几次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昨天晚上你们在一起吗?”兰溪多少有些不解,或许是因为他不太习惯面对陌生人吧。皱了下眉头,她照着公式继续问下去。 男子很自然地摇了摇头,“本来我们两个是约好了要见面的,是要去看一场电影。她到了约定的时间并没有出现——我们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十分。到了八点十五的时候,她让我自己先进去,等到她了之后会给我打电话。可她一直都没有出现。” “你当时没有怀疑什么吗?比如说她为什么没有出现?”兰溪多少有些诧异,这会是一对情侣正常的反应吗?照理说,男女之间的约会,应该全身心地考虑着对方才是吧? 陶家伦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摇了下头,“她活得就是那么任性,从来不会替别人考虑。约好了一起去什么地方,又莫名其妙的放鸽子,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我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叫习惯了?兰溪多少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是一个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女友出了意外之后的表现。但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可又一时间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家伦?你已经赶到了?”一个清脆又利落的女声响起来,接着一个穿着深蓝色西服套裙、脚上踩着一个低跟黑色高跟鞋、头发挽在脑后、鼻子上架着一副宽幅眼镜的女孩子出现了,她的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只看了兰溪一眼,就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天哪,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兰溪。”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有那么一丝老气横秋的意味,跟程可唯比起来,两姐妹似乎长得并不怎么像。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兰溪发现原本悲伤的男子,眼中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味。但是她猜不出那是什么。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程可婷,听说程可唯——我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听说她已经——我想还是先见见我的父母,最需要安慰的是他们。家伦,一会儿我想我们得好好谈谈。上周我走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吗?你不是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她吗?”女孩子的眼睛里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反倒看起来是那么的冷静。 原本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陶家伦,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他有些失态地想要用手去搭程可婷的肩膀,但手在半空中却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扬在了半空之中,却有些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是低低地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程可婷似乎并没有特别伤心,她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随后就急急忙忙地朝着医务室赶去,程家父母正在那里接受医生的检查和照顾。 的确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兰溪皱了皱眉头,心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厌恶感。 陶家伦思路道出了昨天晚上自己的行踪:电影开始之后,他就进去了,而且还抱着一大纸筒的程可唯指定的爆米花,还有一大杯可乐。他对那些东西本来没有什么兴趣,但等到了电影散场,也没有见到程可唯的踪影。从电影院出来是晚上十点半,他打了一辆车回到自己的住处,直到第二天早上接到了程可唯妈妈的电话,他才知道程可唯出事了。 兰溪皱了下眉头,好奇怪的一对情侣。他既没有打电话确认程可唯的行踪,也没有询问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反倒像是赌气一样回到家。 “我用手机软件打的车,所以车牌号都已经查到了,到时候你们可以找司机确认一下,我想他应该可以提供我的不在场证明。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陶家伦的表情看起来比之前更悲伤了,尤其是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他几乎是很自然地看了看程可婷的去处。 陶家伦态度之所以会那么古怪的谜底,终于从程可婷的母亲那里得到了解答:程可唯一向是个任性胡来的女孩子,从来都只图自己快乐,不会照顾任何人的感受。而陶家伦原本是程可婷的男朋友,她居然因为姐姐工作繁忙,平日里很少有时间跟陶家伦约会,居然搭上了陶家伦——作为姐姐的程可婷,在悲伤、震惊之后,选择了退出,放弃了在这里的工作,去了隔壁的城市。 这其中的细节自然不能细细追究,只要看看陶家伦看着程可婷的目光,兰溪就能感受得出来,他的心中一定是深爱着程可婷,所以对程可唯的死,似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厌恶?兰溪多少有些惭愧,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居然误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还是孩子!什么都不懂,真的是什么都不懂。我想不通,为什么她好好的不回家,跑去海边干什么?她一向不怎么喜欢那种地方。”程可婷的母亲絮絮叨叨,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妈,你别说这些没有用的话,既然人都已经出事了,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替程可唯报仇。这几天你注意到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就不信,那个凶手会莫名其妙地就要杀她,在那之前,肯定发生过什么。”程可婷冷静地提醒有自己的母亲。 她抬头看了看兰溪,想要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还不等兰溪开口,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妇人,几乎是瞬间抬高了嗓音,指着程可婷骂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她不是你亲妹妹,所以你才一点儿都不伤心。” 程可婷一脸的无奈,不知道是同情还是伤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里面的信息量好大!兰溪甚至多少能感觉到程可婷的无奈。想要继续再问,程可婷摇了摇头,“我想,你从他们这里应该是问不成什么消息的。程可唯是事情,他们——恐怕平日交流不多,倒不如回头去问问她工作时认识的朋友。” 四十,矛盾重重 “我就说嘛,虽然是姐妹两个,可终究还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你一点儿都不替你妹妹伤心吗?她可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程母几乎放声大哭,看着程可婷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说不出来怨恨,似乎是在埋怨,为什么那个死去的不是程可婷,而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一直都沉默的程父终于出声了,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你还嫌家里出的事情不够惨吗?可唯那孩子,就是被你惯坏了。如果不是你娇惯成性,她怎么会到处胡作非为?现在你还有脸说可婷?要不是你纵容,可唯怎么那么不像话?可婷说的话有什么错?她是想赶紧找出凶手,替可唯报仇。这一点儿道理你都不明白吗?现在,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难道你真的想让我老了也没有一个人照顾吗?” 几句话说得程母哑口无言,但显然是心里不服气的,只是恨恨地看着这一对父女,却没有敢再多说什么。 “大家现在心里都一样着急。”程可婷显然是一个很会顾大体的人,她多少有些为难地看着兰溪,“你也看到了,我爸妈现在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要不先让他们缓缓,回头你再来问话吧。” 八点半,当兰溪赶到咖啡厅的时候,这里忙碌的一天已经开始。照理说,像这样的咖啡厅,在旅游的淡季,客人不会太多。但今天这里却是异样的热闹。飘着浓浓咖啡香的大厅,跟平日里兰溪想象中的幽静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有些吵闹。当然最热闹的话题就是程可唯的死。这里的每一位服务员,都会被缠住打听一些消息。甚至当兰溪和乔智走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两个寻觅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是兰溪的安排,她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中,恐怕倾听会比亮出警察身份能得到更多消息,是不是真的有用,那就只能自己来筛选了。 这其中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家庭主妇的女人,她们在提到程可唯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是能发出那种暧昧又会意的笑声,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明星的八卦一样。她们的声音不小也不大,但是却能恰好让别人听到她们的讨论。 在她们的描述之中,程可唯显然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女服务员,当然,欢迎她的那拨人,显然个个都是到了“七年之痒”的男顾客,甚至还能听到她们类似“乌鸡变凤凰”这样的说法。 “看起来和我想象中有一样,她也是个很招风的人。”兰溪皱了皱眉头。 店长的到来,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他一脸歉意地将他们带到了会议室——事实上是一件很小的房间,大概平时是员工们换衣服的地方。“麻烦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真没想到,发生了这么悲惨的事情,反倒让我们这里的生意这么火。原本我还想安排大家轮流休假,去看看程家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可没想到会忙成这样。我一会儿就把小赵叫过来。她平日里和小程——我是说程可唯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 小赵出现的时候,脸上多少带着一丝兴奋,她眯起小眼睛细细地打量完兰溪之后,目光就停留在乔智的身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啊,店长都跟我说过了。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太让我们意外,也太让我伤心了。我真是没想到,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可没想到,平时这个时候,我们店里都没几个客人,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人——唉,看起来平日里都不怎么出门的人,都赶来这里凑热闹了。” 她的个子不高,看起来瘦瘦的,染红了的头发绑成了一个丸子,脸上画着妆。统一的制服就裹着她那看起来多少有点儿扁平的身材上,看起来多少有些骨感,大概就是现在女孩子追求的那种骨感的美。 “我知道你们想要打听一些有关程可唯的事情。可我知道的也不多,平日里我们在这里,也只是谈工作。”小赵多少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甚至不忘警惕地往身后看看。 不用问,一定是那位看起来态度和蔼的店长对她说了些什么。人人都会怕麻烦,尤其还是这种场所。兰溪叹了口气,恐怕又得费一番口舌,才能让眼前的女孩子多说点儿什么。 从她口中除了说出一些之前店长早已经重复过的内容之外,其他的几乎没有。程可婷是一个很称职的服务员,除了人长得漂亮之外,她干活也很利索,记性特别好。小赵几乎是啧啧称奇地提到,只要是程可唯曾经见过一次的人,第二次就能准确地认出来,还能记住别人上一次点了什么。这恐怕也是她之所以受欢迎的原因。 这还真是一种特殊的本领,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对那些过目不忘的人,她总是会由衷地佩服。 小赵在回答完这些问题之后,她一再强调,除了工作之外,她和程可唯并没有生活上的接触。 不过当问到程可唯的男朋友的时候,小赵的眼中闪起了用光,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念叨了起来——程可唯似乎是一个活得很随意的女孩子,她跟小赵说过,那个家伦,就是她姐的男朋友,她就是看不惯她姐平日里总是管着她,所以才会故意施了一点儿小小的计谋,把姐姐的男朋友抢到了手。 “听说他们两个有结婚的打算对吗?”兰溪完全没有理会一旁惊呆的乔智,继续问道。 “切,你可真是太会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她那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糊弄自己家人。她也只不过是玩玩而已,早晚都会找个理由一脚把那个陶家伦踢开的。她可是亲口说过,那个男人太呆了,跟个木头一样,不懂一点儿情趣。”小赵提到这一点儿的时候,脸上也带着那种不屑的表情,接着又撇了下嘴,“照我看,如果那个男人不是她姐姐的男朋友,恐怕她根本就不会搭理。对了,那个陶家伦我是见过的,看起来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恐怕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一家人。” 四十一,印象 在小赵的眼中,昨天的一切看起来都和其他的时间一样。除了跟几个常来店里的客人说笑了几句之外,一切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人来找她,也没有送花的人,也没有快递,因为程可唯都是让人把快递送到自己家里去。 据说昨天上快八点的时候,程可婷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之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小赵甚至还问了她一句是不是要赶去约会,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程可婷看起来多少有些无奈的脸,回了一句,“跟个闷葫芦约什么会,还是早点儿回去睡大觉更好。” 一对奇怪的情侣,还有他们之间那种十分奇特的关系。兰溪几乎是下意识的,在陶家伦的名字下面画了一个小小的问号——他和程可唯的关系怎么看都透着一丝古怪。换句话说,如果他的不在场证明是伪造出来的,那他也是最大的嫌疑人之一。 另外还有程可婷。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可真是一对奇怪的姐妹,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大,几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为什么妹妹会有那么奇怪的举动?抢走了自己的男朋友之后,程可婷会不会同样也起了杀意?最起码,她是有动机的。 小赵很显然还想要打听一下别的消息,但终究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多少带着那么一丝无奈地离开了。 第二进来的女孩子小杨个子不高,乌溜溜的眼睛在眼眶里转来转去,鼻梁两侧带着明显的雀斑,但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这显然是一个开朗而又外向的女孩子。 在表达过自己的悲伤,以及确认了她和程可唯的关系并不怎么熟之后,她多少有些悲伤地叹了口气,“唉,真是没想到,这对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认识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杀了,真是太残忍了。幸好是上班时间,又有这么多的客人,让我们根本就停不下来,要不然的话,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过好这一天。想想看,小程的家人得多伤心啊,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说没就没了。” “你说你和她不太熟,是指认识她的时间不长吗?”兰溪皱了下眉头,她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每个人都在表达着自己的同情,但是每个人又在努力地撇清和死者之间的关系。 眼前的小杨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是三个月前来这里兼职的,大四学生,每天来这里工作三个小时。今天是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店长打电话给我,让我没事儿过来帮忙,这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太不幸了。” “那说说你对她的印象,比如说,在你的眼中,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兰溪终于松了一口气,最起码,眼前的女孩子似乎并不是个很难对付的人,而且她比之前出现的那个女孩子更有同情心,也更单纯一些。 “她嘛,”小杨虽然还没有完全进入社会,但显然也是个人精,她对自己说出来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认真地考虑过之后才说出口的,“她很受欢迎,客人都很喜欢她。比如说店里有什么促销活动,每次她差不多能完成一半以上的量。就这一点儿,我不能不佩服,每一位来这里的客人,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咖啡,搭配什么甜品,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偶尔有新品推出,她也总是能找到合适的人推销出去——这很了不起对不对?但她又很特别,有时候很安静,不喜欢跟一般的人说笑。比如说她的那位男朋——” 说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乔智积极的态度,让小杨受到了鼓励,所以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多少带着那么一丝激动的意味:“她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很有同情心,有时候看起来很外向,但是有时候也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还有一次,大概是在上周五吧,我正好下班,看见她一个人在角落里抹眼泪——她跟我说是眼睫毛掉到眼睛里了。但很显然那是在撒谎。” 除了这些之外,她再也提供不出其他的消息,在她的眼中,中学之后不久就出来工作的程可唯,跟她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程可唯除了这些同事之外,似乎没有所谓的密友,也没有平日里跟她来往密切的人。但她似乎又跟所有的人都很熟,跟什么人都能说上两句。而唯一一个应该时时守在她是身边的男朋友,跟她之间似乎又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隔膜。 “她是不是在男女关系这一方面,有时候不是很注意?”兰溪纠结了半天,还是抛出了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在这里兼职的女孩,恐怕由她回答才是最合适的。 果不其然,这个问题杀得小杨措手不及,她多少有些惊慌失措地看了看乔智,又看了看兰溪,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么意思?怎么你们会问这么——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很重要吗?我的意思是说——其实真的不太好回答。” “把你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说出来。”守在一旁的乔智很配合地出声了,他柔声道,“现在我们要调查的是一起凶杀案,你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子,应该明白每个公民都有配合我们办案的义务。你也不希望凶手一直就那么逍遥法外不是吗?所以,我们得从她身边的人开始调查。” 几句话轻描淡写地打消了小杨心中的疑问,她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才道,“事实上,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从来都没有亲眼见到过。有人说,有一位叫高平的顾客,似乎想追她。还有一个叫,对,叫林晓光的——这个是已经结婚的男人,也对她很有意思,经常会跟她抱怨自己的婚姻不幸福。——不过话说回来,她是那种很吸引别人的女孩子,有这样的闲话可能也算是正常吧。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除了这些之外,小杨只能说,昨天的程可唯下班的时候看起来多少有些兴奋,她穿的那条裙子,也是不久前新买的——据说是一件价格昂贵的裙子。所以,这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昨天程可唯似乎真的有一场早已经安排好的约会。 四十二,滥人的借口 店里所有的人都打听了一遍,他们的说法基本上大致,昨天程可唯并没有准确地提到过自己的行踪,在其他人的眼中,她是那种很有个性的女孩子,大部分的时候都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自然也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行踪。 不过从他们的口中,也的确证实有几位男性顾客和程可唯的关系似乎更近一些,除了彼此会称呼对方的名字之外,他们很捧程可唯的场,那种态度,显然超出了一般顾客和服务员之间的关系,最惹人眼的就是那个叫林晓光的男人。每个人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太多都多少有些怪怪的。 不过,还没有等兰溪和乔智找过去,那个叫林晓光的男子就急吼吼地找了过来,他带着一脸的谨慎,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担心,名义上是想要提供线索,但绕来绕去,却是在打听案子的进展,以及目前是不是查到了嫌疑人。 “看起来你很关心这起案子吗?能说说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吗?”兰溪冷眼瞧着眼前的男人,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可眼前这个看起来行为透着那么一丝猥琐的男人,她感觉自己的火在压不住地往外冒。 这句话瞬间戳到了林晓光的痛处,他多少还有些犹豫,显然也是在衡量,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叹道,“哎哟,就算是我不说,你们大概也能打听出来。我早就说嘛,这里大部分都是女员工,一点儿芝麻大的小事,都能被她们议论上好几天,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事情。难道她们没说过,我曾经想要追程可唯吗?” 兰溪和乔智都没有回答。兰溪知道,想要从这种人的口中打听出来消息,只要表现出来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态度就行了。她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儿自己的行动,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知道你们会怎么看我。唉,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儿,这不总是会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吗?这话还用说得太明显吗?我的确很喜欢程可唯,她在这里看起来是不错,平日里对谁都很热情,我知道,那个叫高什么的来着,不就是想追她,却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吗?”林晓光的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淡定,淡定!兰溪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的神经忍不住跳出来,如果不是警察的身份,她很想要将眼前杯中的热水倒到林晓光的头上。尤其是他脸上的笑容,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这么说起来,你是在明知道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上,还来骗人家小姑娘?你不觉得这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吗?”一旁的乔智开口了,冷冷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可林晓光却还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一样,“这也是人之常情嘛。程可唯可不是那种玩不起的女孩子,我都听说了,她现在的那个男朋友,说是要跟她结婚的叫什么家伦的,本来是她姐的男朋友。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女孩子,像我这样帅气的男人追她,不就是给她面子吗?” 这样看起来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得兰溪拍了一下桌子,“狗还吃屎呢,你他妈的也去吃吗?” 林晓光吓了一跳,就连坐在一旁的乔智,也是一愣,看了一眼兰溪,却努力让自己不表现出来任何异样,只是皱了下眉头。 “女孩子这么粗鲁,难道不怕嫁不出去吗?”林晓光笑眯眯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目光随后细细地打量着兰溪。 兰溪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反胃。这个男人真是太龌龊了。而且,像林晓光这样的男人,居然也结了婚?还能真的搭上了程可唯?难道她们的眼睛都出了问题吗? “既然如此,你有义务说出你昨天晚上的行踪,还有你和程可唯之间的问题。”乔智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随后拿出了一个小本。 曾经见过不要脸的男人,但是却第一次见到自我感觉那么良好的男人。兰溪望着眼前这个不怎么起眼的男人,心里却在诧异,那个看起来如此年轻而又漂亮的程可唯,为什么会跟他玩这种危险的感情游戏? 在林晓光看来,能征服程可唯,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很值得投入的游戏,一个月的时间,他差不多花了三万多块钱,才总算博得美人一笑。那可是他攒了半年的私房钱。可程可唯只和他出去一次,而且还是半推半就的那种,这让他多少可些不满意。那么多的付出,他想要的自然是更多。 但在他的描述之中,程可唯并没有和其他的男子有过这种奇怪的关系。他提到这个的时候,似乎也多少有些不理解。而且还再三强调说,那天程可唯很伤心。 “她说过要要你负责这样的话吗?”兰溪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 林晓光一脸不屑的表情,“你当这是什么时候,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女孩子就是你的人了?就算是煮成爆米花,人家也不会嫁给你不是?” 兰溪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可林晓光倒并不掩饰自己的现实,在听说了程可唯被杀的消息之后,他就想要亲眼确认这个现实,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然是觉得他们两个好歹有过那么一场感情,二是为了自己白白付出的那么多钱。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妹子。不都说现在男女比例失调,你说这不是——这多可惜啊。”林晓光意犹未尽地感慨道。 直到听说要真的去证实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而昨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陪老婆的林晓光,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他猛然站起来,几乎差点儿把桌子掀翻了,连声问道,“你说什么?要去找我老婆核实我的不在场证明?那你们是不是还会告诉她,我和程可唯之间的关系?”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我只能这么说。”乔智慢条斯理地回答,随后淡定地扬了一下手道,“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说出了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可以暂时离开了。” 四十三,小人的表演 乔智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本之前看起来还为占了女孩子便宜而沾沾自喜的林晓光,下一秒瞬间怂了,他耷拉着眉毛,一脸恳求地看着他们,几乎是连连哀求,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老婆知道他和程可唯之间的关系,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 “之前还不是很硬气地说,那只是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想去做的事情吗?”兰溪几乎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当然还有那几分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 林晓光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他似乎还想要替自己找借口,可守在一旁的乔智自然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打击的机会,慢悠悠地在边上说道,“其实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这可是人命案,任何一个跟死者有关交往的人,都会成为我们重点调查的对象。现在你应该庆幸,你不仅能提供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而且你的妻子还能提供旁证。再者说了,女人的心思一般都更细一点儿,说不定还能提供一些其他的细节,让我们能尽早排除你的嫌疑。” 乔智的话音没有落下,林晓光扑通一声,不知道是因为腿软,还是习惯性地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叫道,“你们可不能这么做,千万不能这么做啊。我老婆最不喜欢我惹上麻烦,她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天塌下来也跟我没关系,只要我管好自己就行了。——天哪,她收拾我的时候,可是从来都不会手软,以前好歹还有个搓衣板,现在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上半年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块断了的砖头,一跪就是两个小时,我膝盖都差点儿报废了。上个月莫名其妙地拿回来一个键盘,那滋味就被提有多吓人了。这两天她跟我说,听人说,榴莲也能用。你们可不能这么做,要不然的话,我这两条腿不得废了吗?” 一通话说得兰溪和乔智面面相觑,两个人想笑,可眼前的男人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认真,说到最后,他居然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这么说,你的爱人平日里应该把你管束得很严才对,你怎么还敢做这样的事情?”兰溪强忍住笑,她知道在别人的伤口是撒盐是件很残忍的事情,可现在,她不只是想多撒几把盐,还想要洒点儿辣椒油。 林晓光目瞪口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皱了下眉头,“我这——我就是这样的人。没办法,从小就招人喜欢。” “所以你就用婚姻不幸福、想要找一个人救自己出火坑这样的滥借口,出来随随便便地骗人家未婚小姑娘?好奇地问一句,你为什么不离婚啊?”兰溪皱紧了眉头。 林晓光皱了皱眉头,像是一脸的为难,不过像是为了得到他们的同情,可怜兮兮地开口的,“那不是也没有办法嘛。我爸妈认定的儿媳妇,而且我爸妈还说了,如果我要是敢跟我媳妇离婚,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再认我这个儿子了。只要我媳妇料理我一次,我只要敢有一点儿的态度不好,我爸妈就会赶过来,男女混打,打到我媳妇满意为止。你说我能怎么办?” 果然一物降一物。兰溪忍俊不禁,她还想要再说点儿什么。没相到林晓光继续一脸恐惧的目光看着他们,连声道,“你们可真的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了。我老婆她是散打教练,她说过,之前那些,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罚也就罚了,可这样的事情如果被她知道了,会要了我的小命的。” 哭笑不得的兰溪和乔智,终于送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虽然他们之前见过无数个奇葩的人,可林晓光这样的奇葩,的确是第一次见到。 那个叫高平的男孩是后来才见到的,他一脸的悲伤,在见到兰溪的时候,还一再地追问,是不是确认受害者就是程可唯,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过了好半天才算是回过神来。 不过,跟那个林晓光完全不同的是,高平和程可唯之间,只能说是高平的单相思而已。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眼睛里多少带着说不出来的痛苦:程可唯对他的态度始终是不冷不淡的。农历七月初七那天,他抱了一捧玫瑰花过来表白,没想到却被程可唯分给了店里的其他人,而且还再一地调侃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咖啡厅,一定很希望他每天都送花了。 “她几乎没有给过我单独跟她在一起的机会。事实上,也只有在这里的时候,她对我的态度很好,很温柔,而且也总是带着笑,可是在其他地方遇到她,就把我完全当成一个陌生人。”高平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哀,随后痛苦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爱而不得的痛苦?兰溪看着高平,多少有些迷惑了。程可唯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孩子。仅以外貌来看,眼前的高平,最起码比那个看起来猥琐的林晓光要好多了,可她为什么会选择了那个男人呢?只是因为现实的关系? “我留下的我的联系方式,如果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配合你们的工作。不过我要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了。”高平的眼睛里带着一抹淡淡的悲伤。 “很好奇地问最后一个问题。”兰溪忍不住提出了那个问题,“你们——我的意思是说,你,在追求程可唯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她有男朋友的吗?听说他们——原本是有计划要结婚的。” 眼前的高平对这个问题似乎完全不意外,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你说的是那位陶哥吗?他不是可唯姐姐的男朋友吗?” “可事实上——”兰溪一时间有些语塞,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是。不过,她总算是明白,在高平的眼中,恐怕程可唯就是一个天真而又单纯的女孩子。而这,对他来说可能才是最有吸引力的。 高平淡定地摇了摇头,“她有时候就是任性而已。她怎么可能真的会跟陶哥你在一起。我想,如果你们注意到陶哥看可唯姐姐的眼神,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了。” 四十四,重组家庭 的确处处带着诡异。这是兰溪在结束了上午问话的时候得出的结论,每一个和程可唯扯上关系的人,似乎都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而这一切,恐怕都是程可唯自己的任性造成的。 直到中午十一点,才开始了程家人的正式谈话。兰溪也是在后来整理谈话纪录的时候,才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家庭,而且每个人对程可唯的态度是不尽相同。 程可婷的父亲的状态看起来不错,不过他也不能提供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在他看来,长大的女儿,对他而言已经逐渐有些陌生了,早已经不是那个会朝他撒娇、提一些小要求的孩子了。有些事情他是心知肚明了,比如说爱人对可唯的偏爱,以及对大女儿的不公平。而这,可能是造成可唯悲剧的原因。在说的这些的时候,他的痛苦溢于言表。 “可婷的妈妈在她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当时大家可能觉得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过得太辛苦,所以就介绍了可唯的妈。她是我妻子——我的意思是说可婷的妈妈——算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吧,她和可婷的妈妈是同辈人,算是堂姐妹。所以我们两个就成了一家人。没有可唯的时候,她对可婷还是很好的,最起码,在我看起来是不错的。有了可唯之后,她就对她没有那么好了,可还算是不错。最起码,在我看起来还算是过得去吧。”程父一脸的哀伤,甚至提起这些的时候,还带着对长女的一丝愧疚。 不用问,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必然会处处计较一些东西,但一家人的关系还算是不错,最起码在他看来,家里的一切还算顺心。妻子虽然偏心,可跟绝大多数的再婚家庭比起来,还算是幸福的。大女儿一直都是那种别人家很优秀的孩子,大学毕业之后,就分到了一家事业单位工作,而小女儿中学毕业以后高考失利,死活不肯再去参加复读,于是就走入了社会。 这一次的意外,对他来说是一次极大的打击,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女儿到底为什么会出意外。他只知道女儿给自己的爱人发了一条消息,说今天晚上会晚一点儿回来。 他提到这些的时候,悲伤的脸上还带着说不出来的困惑,其实程家离那家咖啡厅,最多也只有五公里左右的距离,有公交车可以直达家门口,所以平日里家里并没有太过担心她的安全问题,毕竟她已经成年,而且还有了陶家伦这个他们完全信任的男朋友。 “唉,这事儿说出去也是个笑话,可婷虽然说不在意,可在那事情发生之后,就马上换了工作,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家丑——这可真是家丑,照我的想法,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死丫头。可唯那孩子,就是被她妈惯坏了。你说这样的事情——说实话,就是因为那件事情,我本来很生她的气,现在倒是可以一笔勾销了。”程父说到这些的时候,似乎胸中依然还一口恶气没出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兰溪能感受得到,此刻的他,心情肯定是矛盾而又痛苦的。他捏了捏拳头,过一会儿才连声叹道,“警察同志,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们能把那个杀死我女儿的凶手抓出来,枪毙他十万次,都解不了我心头的怨气。” 程可唯的母亲显然比上一次的情绪平静多了,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出示了那张之前已经被罗文松取证过的文件。兰溪能注意到,这显然是一个很唠叨的母亲,还有那个平日里几乎很少回信息的女儿,差不多程母十几条信息,才能收到程可唯一条简洁的文字信息。 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身上套着一件红黄相间的法兰绒的睡意,头发乱糟糟地绑在脑后,一开口说话,就是不停地抱怨,“你们能把那个坏蛋抓起来吗?如果把他交给我,我一定会千刀万剐,亲手把他杀了给我女儿报仇!唉,我的宝贝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是那么乖巧,那么听话,怎么那个人就能那么狠心,杀了她。”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过那声音似乎有些太过夸张了。根本不用兰溪开口问话,她就开始不停地抱怨着,从女儿的出生开始一直抱怨到女儿的工作。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一个被所谓的亲情毁掉的女孩子——在她看来,当初是因为表婶的劝说,所以一个未婚的女孩子嫁到了程家当起了后妈,自己就是那个远房堂姐的替代品。最重要的是,她生出来的女儿,也没有程可婷那样受到程家人的重视。 “你说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我的女儿也是,生出来就是个多余的,他们程家已经有了一个宝贝女儿,哪里还差我的可唯?你说我不疼她,她不是就更可怜了吗?我先生一直都说我偏心,可他自己也不想一想,程家所有的人,当年我公婆在世的时候,不是把可婷捧在手心上,哪里还顾得上我的可唯。我想着,这好歹长大了,马上也是要成家的人,我终于可以不用再替她操心了,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那苦命的宝贝儿哦。”程母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抱怨起来。 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不叛逆才奇怪。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几乎是硬着头皮再度问道,“这么说起来,程可唯跟陶家伦,是有婚约的对吗?他们是已经打算要结婚了吗?” “结婚啊,当然是要结婚的,婚期我都选好了,就放在春节前,原来是打算安排下个月要和陶家人一起吃饭,通知他们结婚的时候,还要商量结婚那天的细节。那时候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有时间,而且酒店我都打听好,就差他们陶家人交订金了。虽然他们陶家我是看不上的,可是只要我的宝贝女儿喜欢,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只要他们对我的女儿好,风风光光地给我女儿办个婚礼,我也就不多数什么了。可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半辈子,我还得看程可婷的眼色,这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程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抱怨道。 四十五,巧合还是心机? 话题很自然地转移到了葛家伦的身上,在她的眼中,显然女儿抢来的这个男朋友,并不让她十分满意——据说在他的身份还是程可婷男朋友的时候,她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满意,毕竟只要让那个碍眼的程可婷赶紧跟自己脱离关系,不管她嫁什么样的人,都跟她没有关系——当他成了可唯的男朋友,自然可挑的毛病就太多了。比如他的收入不是太高,不怎么爱说话,最起码不懂得怎么哄女孩子,而且出手不是特别大方,跟女儿交往这么长时间,几乎没有买过什么贵重的物品。不过,唯一让她满意的是,他是个很老实的人,看起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程母不由得叹了口气:“你看看他,我的小唯都没有了,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伤心不是吗?如果昨天他上点儿心,或者是一直都跟着小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样的事情?唉。” “他们平日里见面的时候多吗?”兰溪接着追问道。这显然是一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显然这里绝大不部分都是本地人,彼此之间很熟悉,恐怕一点点的小事0都能传得满天飞。 但她没想到程母的表情居然是那么的迟疑,像是在掩饰什么,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跟我那会儿不一样了。他们约个会啊压个马路什么的,都不想让别人看见,怎么会回来跟我说呢?我想,我的小唯平日里那么忙,可能见面的机会不是特别多吧?他们周末也经常一起出去的。我鼓励他们要多见见面,好培养感情。不过,我的小唯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你可千万别把小唯跟别的那些姑娘们比,她一向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听话。” 可她口中那个乖巧的女孩子,私生活早就成了一团乱麻,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看起来,这是一个完全不了解自己女儿的母亲。或者说,她看到的只是女儿想让她看到的那一面。 显然有些问题是无法提问的,比如说程可唯为什么会选择陶家伦。这是一个根本无法深入讨论的问题,兰溪当然看得出来,如果在程母的面前追问程可唯和陶家伦之间的关系,会让她的情绪再度失控,所以她只能转移话题,“昨天晚上程可唯一直没有回来,你们不担心吗?” 这句话换来的是程母几乎崩溃的反应,她连连用手狠狠捶了好几下自己的胸口,勉强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我的小唯平日里工作很忙,很少有时间回我的信息。不过她从来都不让我担心的,就算是再怎么晚,也会回来。而且也有家里的钥匙。我和她爸早早就睡下了,差不多九点多吧。我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小唯出事了。” 哭天抹泪了半天,兰溪好不容易才让她的情绪再度平静了下来,很显然,这个情绪失控的母亲,已经将太多的怨恨发泄到了自己继女的身上,在她看来,如果程可婷还在市里工作,那可唯就不会出事——用程母自己的话说,程可唯一向对她的姐姐还是很敬重的。 接下来,兰溪是在程可婷的房间见到了可婷,她的眼睛红红的。看到兰溪进来的时候,礼貌地请她进来。这是三居中唯一北向的房子,推门就能看到那条河,但此刻走进房间的时候,就能感到深深的寒意。 房间里的布置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很寒酸。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小小的书桌,还有靠着床头的一个小小的床头柜。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家具——似乎也塞不下别的家具。床单和被罩、枕套显然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凑合来的,枕头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型,枕套已经洗得发白。 兰溪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而可婷的身子半靠在床上。她淡淡道,“我想,我们和是先聊完之后,再带你去看一看可婷的房间。其实我们两个本来是住在一起的——不久前分开了。”程可婷是一个很懂得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她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沉静,虽然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到那种深沉的悲哀,可她此刻显然是整个家庭的主心骨,替父亲处理着所有的事情,“我想有些事情就算我不说,你们也会打听出来的,陶家伦——他是不是嫌疑人?” 程可婷的眼神几乎是深不见底,她看起来是那么的镇定,但很显然,她的伪装,只怕一句话就能瞬间拆穿。但兰溪愿意成全她的伪装,甚至多少有些无奈道,“在案件还没有彻底结束之前,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是嫌疑人。他会被我们列为重点调查的对象,毕竟当天晚上,他和程可唯原本是约好看电影的。” “我听家伦——陶家伦说起过了。”程可婷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态,她过了一会儿才叹息着摇头道,“程可唯一向都很任性,我已经说过她很多次了,可她从小就是一个叛逆的孩子,说了她也不会听。唉,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 她是上周离开的家,今天早上是接到自己父亲的电话,才匆忙赶回来的——很显然,自从程可唯公开了和陶家伦的关系之后,程可婷几乎是以快刀斩乱麻的姿态,瞬间就决定远离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以至于没有给任何人弥补或是喘息的机会。她是在他们的恋情公布的第二天辞去了工作,一周以后就入职了邻市的另外一家公司,所幸的是那边提供员工宿舍,她甚至都不需要费力地再安排自己的住处。 兰溪不能不佩服这样的女孩子,做事情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我想你可能会认为程可唯是一个很任性,而且做事情绝对不会替别人考虑的女孩子。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想你真的弄错了。她很聪明,从小就比我聪明,记忆力特别好——她会记仇,但是对她的好,她也会一直都记在心里。我想不明白,会有什么人想要杀了她?”程可婷的眼睛里很快涌出了泪水。 很显然,她的悲伤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兰溪递给她一张纸巾,心里却越来越迷糊了,那个程可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还是说,她的死亡,已经让所有的亲人记住了她的好,而忘记了她的不好? 四十六,姐妹恩怨 “兰溪,我认识你,不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你,而且也听说过有关你的故事,还有你曾经办过的那些案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明、很有能力的女侦探,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凶手到底可能是什么人?我总感觉,这绝对不可能是仇杀,因为就目前来看,唯一有动机杀她的人是我,因为她抢了我的前男友。可我知道自己不是凶手。那么,凶手会是随机挑选的吗?”程可婷提出了一个让兰溪都震惊不已的问题。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不仅如此,兰溪还吃惊地发现,这是一个坦诚到有点儿惊人的女孩子。她的确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兰溪勉强给出了一个模糊而又官方的答案,只是她和程可婷也有着同样的感觉,那封信——那封预告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最起码还没有媒体报出那封信,否则的话,恐怕会瞬间引起恐慌。 “无论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的。可能你觉得我这么做很虚伪,但程可唯——长辈的想法,跟我们没有关系。可我和程可唯是一起长大的,或者说,从我记事的那天起,她就是那个跟在我后面的小尾巴,没有谁能比我更了解她。她只是——她只是太任性了而已。”程可婷的态度是那么的诚恳,柔柔的眼神停留在兰溪的身上。 如果说这是她的伪装,那兰溪不能不承认,这是她见过的最高明的伪装,她的眼神、动作,都充分地证明她说的是真心话,除非她真的对着镜子一次次做过练习,才能做出这么高明的伪装。 兰溪清了清喉咙,点点头道,“我明白。可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的话,那就帮我说出一个真实的程可唯。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自然明白,每个人在面对自己亲人的时候,尤其是离开人世的亲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美好的想象,就像你之前说过的,她很聪明,她很温柔,她很漂亮,有一句老话叫死者为大,过世的人,总是会被人们安排许多美好的品性。所以,现在我想要的是,先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们才有可能找到那个潜在的凶手。准确地说,我认为,程可唯身上到底可什么特点,才会吸引了犯人的注意力。” 兰溪当然不会忽略程可婷眼中的惊讶,她愣了好大一会儿,似乎多少有些顾忌地看了看外面,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道,“她——就是一个被我的继母惯坏了的孩子,而且做事情从来不会考虑任何后果,她讨厌我们的父母,甚至很讨厌这个家。只要激怒家人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或者说,她就是想要毁了这个家,哪怕是毁了她自己。” 这话把兰溪吓了一大跳。但程可婷的表情是那么的沉静,说出来的话中完全不带一丝的感觉,就让兰溪肯定,她说的是实话。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可不能不说,的确是因为我继母过分的纵容,或者说,她在有意的想要让程可唯变成她想要的那个样子,才导致了可唯的悲剧。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庭也是重组家庭,也能看得出来,他们过得并不开心。作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谁会过得开心?”程可婷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悲哀,那种深沉的悲哀,就像是一张网一样,瞬间网住了兰溪的心。 程可婷一旦变得理智,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几乎都直指问题的核心:在得不到丈夫爱情的情况下,程可唯就成了继母唯一的指望,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很出色,最起码要比程可婷更出色。原本关系还算是亲密的姐妹两个,因为继母这样有心的安排,关系逐渐变得不那么融洽。直到中学的时候,程可婷主动提出了去寄宿学校,她们姐妹两个的关系才算有所缓和。 不用问,一个控制欲过强的母亲,想要毁掉自己的女儿并不难。所以,很快程可唯就出现了问题,接着一发而不可收拾,直到她高考失利,甚至以死相要挟,绝对不同意家人提出的复读要求之后,就只能随她去了。 “我想这几年她过得很压抑。”程可婷的眼中带着那么一丝淡淡的自嘲和无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的起应该很自责,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尽到一个作姐姐的责任。如果那时我肯跟她坐下来认真的谈一谈,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听你的母亲说,她很敬重你对吗?”兰溪皱了皱眉头,眼前的程可婷,显然情绪也没有那么的稳定,只是跟其他人比起来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程可婷淡定地摇了摇头,“我想可能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上一次跟她谈话的结果,是她给我发了一张她和陶家伦在一起的照片,是那种——照片。” 说到这些的时候,程可婷的嘴角多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兰溪知道,想要重提旧事并不容易,不过,既然想要找到答案,恐怕就得揭旧伤口,一次揭开,总比一次次的试探要好。她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吗?” “我知道,她一直都是那种很受欢迎的女孩子,从中学开始,就有好多小男生追她。送她小发卡、贺卡,还有一些小礼物什么的。但是她应该很少会收到别人给的贵重礼物,起码从前是这样,后来就不太清楚了。她曾经提到过一个男孩,叫高什么,对,高平,给她送花。可她只是当成玩笑说说,我想,应该她自己也没有看上吧。”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程可婷的眼中多了一丝温柔,“我想,她也没有那么爱家伦,只不过——我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而已。既然她做了出选择,那就随她去吧。” 程可婷从自己的手机里翻出了一张照片,但那张照片显然不是现在留下来的,照片中留着齐耳短发的程可唯,漂亮的眼睛正看着镜头,不能不说,那的确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而且是那种很吸引男人目光的那种成熟的漂亮。 “那她和陶家伦之间的关系呢?他们在一起之后——怎么样?我的意思是说——”又是一个提得多少有些荒唐的问题,就连兰溪都忍不住想要责怪自己的愚蠢。可这个问题,又不得不问出口。 四十七,提议 “他们两个不合适,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出乎兰溪的意料之外,程可婷的回答却是异样的坦诚,“她太爱玩,而家伦又太沉闷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但是我想程可唯应该不是认真的,甚至她可能觉得那么做很好玩,如果我们所有的人都不理会,事情就会不了了之。最多一年,他们两个肯定会分开的。” 果然,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一点儿不是吗?程可婷和陶家伦,他们两个应该才是最般配的两个人。 程可婷的眼中多了那么一丝苦笑,过了一会儿才多少有些无奈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吗?我是那种感情上有洁癖的人,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背叛了我的男人。既然有人要我成全,那不正好落一个好名声吗?还能博得别人的同情。” 是洁癖?还是从小到大都已经习惯性地成全?兰溪多少有些感慨,眼前的女孩子,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才会看得如此的通透? 每个人都会被迫的做一些事情。除了亲情之外,兰溪当然也看得到程可婷心中的恨。唯一值得让兰溪庆幸的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程可婷,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讨好型人格,最起码,她似乎并不是愿意让自己活得太憋屈。 至于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兰溪这个局外人应该猜测的。程可婷再度提度程可唯恋情的时候,甚至多少有那么一点儿惋惜:那只不过是处于叛逆年龄的女孩子采取的完全不理智的行为,而且完全是应该值得原谅的。 程可婷的房间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她的房间比程可婷住的那小小的卧室大了一倍,粉红色的起码、粉红色的窗帘、粉红色的衣柜,甚至包括窗上的用品,也都是粉黄、粉红一类很孩子气的颜色。除了地面之外,其他几乎都是被一片粉色包围了。正对着桌面上摆着的一张她和陶家伦在一起的合影,无论是照片中的陶家伦,还是程可唯,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多少有点儿古怪。陶家伦的表情十分严肃,就好像是在面对着一位很重要的客户,而程可婷的表情看起来更是夸张,怎么看都有那么一丝示威的意味。 不过,当这间房子的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兰溪并没有感觉萌或者是可爱,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凌乱,虽然房间里的布局看起来是那么的统一,但所有的东西都是凌乱的。地上凌乱地扔着几双袜子、化妆品东倒西歪地倒在桌子上,半开的抽屉也能看出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被子胡乱地堆在床上,两个枕头一横一竖地放在床头。 据程可婷自己的说法,这间房子墙壁的颜色是在一个月之前新刷的,不用问,自然是程可唯自己的主意。之前她们两个住在同一间房子的时候,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她们两个谁有空就会收拾。——这就是昨天早上程可唯离开家后的景象,原本她妈是打算收拾整洁一点儿,但是却被程可婷拒绝了,为的就是保留这里的原样,方便警察们调查。 不用问,程可唯的确正如之前兰溪的判断,她是一个活得很任性,而且从来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就在那一瞬间,兰溪突然之间打定了主意,准确地说,是想要找对付那个恶魔的方法!他绝对不可能是莫名其妙地就确认猎物的,那么如果能发动像程可婷这样的女孩子,或许对她真的很有帮助。她知道这是一次冒险,但她愿意这么做。 就在这间凌乱的房子里,兰溪关上了房门,说出了关于那封神秘的预告信,还有在市里发生的那起案子。 随着她的讲述,程可婷的眼睛越瞪越大,她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但到最后,她的脸上虽然还带着难掩的悲伤,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那起案子,我在网络上看到了一些报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个人,那个恶魔,真的是他杀了我的妹妹吗?这么说,不是我们什么的什么人?” “现在我还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兰溪的回答十分的谨慎,她叹了口气,“不过我想这两起案子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 程可婷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过了一会儿,她的脸上才带着那么一丝无奈,“真是太可怕了。那我能做点儿什么?绝对不能再让那个坏蛋作恶了!” 这样的反应让兰溪非常满意,她几乎忍不住想要拥抱一下眼前这个坦诚而又可爱的女孩子,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她一脸淡定道,“是的,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而且,我们需要认真地回想一下,有关程可唯,她到底做过什么,或者是跟你说过什么,尤其是一些小细节,我想这些对我们来说都非常重要。” 谈话还在继续,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那个看起来很沉默的陶家伦的身上。程可婷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她勉强笑了一下,可低下头来的时候,眼泪却几乎瞬间就滚落了下来。她转头看了看窗外,过了一会儿才摇了下头:“他和我,是大学同学,所以毕业之后就选择了在这里工作。他是那种性格多少有些闷的男孩子,很随和,有时候也会多少有些固执。但人很善良,很会替别人着想。爱打游戏——但是却不怎么沉迷,有时候很爱玩。可是因为我工作比较忙吧。他总是说自己不介意,我想那时——” 说到这里,程可婷多少有些无奈地摇头。兰溪适时递了上纸巾。她当然能明白那种痛苦,在旁人看起来,在恋爱中失意的对方会潇洒的转身,可只有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内的伤有多深。 “他很多时候不怎么爱说,不管爱还是不爱,都很少说出来。我想,在他的心里,可能也会有一些在意的事情吧。不过我想,他跟可唯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会吃醋。像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任何一个男孩子跟她在一起,都会有不安全感。”程可婷无奈地笑了笑。 四十八,恋人 但有些东西是不太正常的,兰溪当然很快就能从程可婷的谈话中明白过来。当收到程可唯发来的那张照片的时候,程可婷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炸开了,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理智,只是回了程可唯一条微信:什么意思。 对程可婷来说,那是她这辈子最痛苦的回忆之一。甚至到了现在,提到那事情的时候,她依然还是无法让自己完全平静地接受那样的现实。在她看来,程可唯自从上班之后,性格就变得多少有些古怪,不再像从前那样跟她谈心,甚至不愿意听到程可婷提到自己的工作,偶尔程可婷要出去约会的时候,程可唯更是冷嘲热讽,嘲笑她没有出息,居然找了那样一个满大街随随便便都能见到的普通男人。所以,看到那张照片之后,程可婷的第一反应,是妹妹为了让自己跟家伦分手,所以故意拼出来的图片。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喜欢恶作剧,而且从来都不太考虑别人的感受。这一次,她只不过是把玩笑开大了而已。 可是没想到,那张照片是真的,程可唯给自己打来了电话,显然那是故意让她听到的,电话的那头,当然就是陶家伦的声音。程可婷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炸裂了——是的,自己的男朋友,居然跟自己的妹妹在一起,而且还是跟自己关系那么好的妹妹。 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勉强让程可婷回过神来,她很快就做出了离开这里的决定,甚至没有再去见程可婷,拉黑了所有跟她有关的联系方式,当然也包括陶家伦所有的联系,随后跟自己的父母道出了实情。 难以启齿的事实,让程家父母自然是恼羞成怒,不过两人的反应显然是不同的,父亲是坚决站在可婷这一边的,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两个人叫回来,认真地盘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母亲却坚持认为,是陶家伦一直都在暗恋着可唯,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希望程可婷能成全这一对年轻人,并再三承诺,作为母亲,将来会好好的补偿程可婷的。 父亲沉默了,他似乎并不愿意就这个问题跟自己的妻子发生争执,所以就把问题又推给了程可婷,只是含糊地说,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站在她那一边的。 “你说什么傻话呢?这么多年你都偏心着可婷,难道当我是个瞎子吗?”母亲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责自己的丈夫,“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现在这样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道你们还想逼着她离开吗?她女儿家清白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么多年跟我一样委屈,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程可婷并不打算再让她说下去,只是问了一句,“这么说,您知道这件事情对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哪里知道?那孩子也只是跟我提了一句,我要是知道,肯定会阻止的。”母亲很显然一脸的心虚,多少有些避重就轻。 还有什么继续追究的意义?程可婷冷静地宣布,自己想要去休个假,随后带着几件换洗的衣服离开了这里。等到再度回来的时候,那么的一切工作都已经安排妥当,她只是平静地通知了家人这个既定的事实。 显然,程可婷那么火速的行动,甚至都没有能让程可唯反应过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程可唯几乎是在拼命地炫耀着自己和陶家伦之间的感情,而自己的母亲,也一再地提醒她,她的妹妹很快就要结婚了。 程可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露出一丝苦笑,“可我看得出来,可唯并不是真的喜欢他。而且,就算是真的喜欢他,也不可能一心一意地跟他在一起。最起码,陶家伦绝对不可能是那种让她收心的男人,最起码,我相信程可唯不可能死心塌地地爱上他。而且,我也确信,在她的身边,一定还有很多对她有意的男人。那是她——或者那是她想要得到别人认可的一种方式,最起码,她想要证明在某些方面,她远比我优秀。” “他们两个会吵架吗?”兰溪在自己的小本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问号。程可唯对这段感情的坚持,可能是因为任性,或者可能是因为不认输,那么陶家伦呢?他完全可以潇洒的离开,可为什么会一直都留在这里?甚至会任由程可唯耍着玩?毕竟约会放鸽子这样的事情,程可唯似乎做了不止一次。这对一个恋爱中的男人,或者说一个以结婚为目的恋爱中的男人而言,这种状况太不正常了。 “上一次我回来的时候,她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吵架了吧。不过,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不能问,也绝对不可能参与的。”程可婷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会儿你问问陶家伦,应该能得到更准确的答案。” 兰溪没有说话,她在思考陶家伦,那的确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可他真的是看起来那么木讷,而且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眼儿吗?她皱了下眉头,过了一会儿才多少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见过陶家伦发怒的样子吗?比如说,有没有见他情绪失控的样子?” 这个问题让程可唯愣了一下,她当然明白兰溪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其实,人家都说,老实人发起火来才是最吓人的。家伦就是那样的人,我不能说他有暴力倾向,但是他发起火来真的很吓人,虽然不会动手,但是真的是那种很冲动的人。我想,如果他曾经在可唯的面前发过火,一定会把她吓坏的。” “那他会嫉妒吗?我是指在感情中。尤其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吗?”兰溪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程可婷多少有些为难,她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想,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在恋爱中都会嫉妒吧?我跟家伦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是因为一次误会,他非常生气,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的情绪失控——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毕竟,我们两个早已经没有关系了。至于他和程可唯,我真的不知道。” 提到这些的时候,程可婷的表情是那么的扭曲,很显然在悲伤之中,还带着那么一丝早已经逝去的甜蜜。 四十九,纠缠 秋日暖阳。当暖暖的太阳照在包惜雪身上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身上所有的力气瞬间就被人们抽走了一样,就好像从前的那些激情甚至包括自己的愤怒或者是悲伤的情绪,都瞬间不见了踪影。 因为朋友的理解,所以大部分的课,都由她的朋友临时接去,而她的那些学生们自然也很理解她的心情,没有谁来打扰她,也让她有时间停下来认真地思考自己面前的处境。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该感到轻松还是应该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她当然知道,那些丁佳的眼线们,时不时会跑过来看她的笑话,似乎也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遵守了当时的诺言——不再和莫南联系,不再去见他,也绝对不和他联系。包惜雪不由得苦笑,就算是自己真的想要去见他,他会见自己吗? 当那一大束火红的玫瑰递到包惜雪眼前的时候,惊得她猛然间抬起头,随后就看到了那张让她多少有些厌烦,但是却不得不堆起笑容迎接的脸——李巴,这个和帅气完全不搭边的富二代,据说,在他的身边曾经围绕过不少的女孩子,被他甩掉的女孩子数都数不过来。甚至他开始出现在包惜雪面前的第二天,就有人过来警告她,无论如何都要离他远一点儿,否则的话,一定会有人给她颜色看的。 有些麻烦是自己根本就避不开的,比如说李巴的热情,还有他的认真。就在单方面被宣布分手的第二天,李巴热情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包惜雪很直接地拒绝了他的追求,而且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她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你曾经有过不止一个女朋友,而且一个比一起漂亮。所以我想,你就是那种很喜欢玩感情游戏,以为只要给钱,就会有无数女孩子愿意跟你在一起的人。”包惜雪一脸的冷嘲热讽,瞪着李巴的眼神凶巴巴的,吓得对方后退了一步,她正好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怎么能放过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炮灰:“所以,如果你真的有钱没地方花,欢迎你来我这里捧场,如果你想要玩感情游戏,对不起,就算是你花再多的钱,我也不会接受的。现在,我希望你能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如果下一次再让我看见你,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这样的火爆脾气,没曾想反倒再度惊艳了李巴,他一脸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对他来说,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这可真是太让他意外了。原本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想要说出口,但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激动之下,他居然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知道浪费时间就等于谋杀吗?所以请你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别要再继续浪费我的时间。”包惜雪一脸冷冰冰地拒绝。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么坚决的拒绝,换来的却是李巴更加热情地追求,他几乎打听了所有跟包惜雪有关的事情,甚至还拍到了丁佳跟莫南在一起的照片,于是,她说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实也被拆穿了。 “你未婚,我现在也未婚,所以我有追求你的自由不是吗?虽然你有赶走我的自由,但是我觉得吧,如果你肯给我一次机会的话,说不定能收获一次惊喜。比如说,我真的是很认真地在追求你,是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你女朋友。”李巴认真地送上了一份昂贵的礼物,为的就是希望能多一次跟包惜雪说话的机会。 那件礼物被包惜雪推开了,收下了丁佳的钱之后,她对那些昂贵的东西充满了仇恨。是的,这一次,是因为她的穷,所以才会让丁佳有了可乘之机,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把她的男朋友撬走了。眼前这个李巴,不用问也是想玩同样的游戏。 第二天礼物的价格更加昂贵,同样也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包惜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她冷冷地打量着李巴,慢悠悠叹道,“我知道你是有钱人,而且有过很多女朋友对吗?这礼物我收下了,可提醒你一样,我认为这是对浪费我时间的补偿。” 只要能博得美人一笑,对李巴来说就是上天的恩赐了,他怎么还会提别的条件。这一次,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了一个小时,而李巴说得口水满天飞,只是想要拼命地解释,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恋爱经历,其实都是那些女孩子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包惜雪并不的打算拆穿他,毕竟外面的那些传言,就算有一份可信,那他的感情经历也十分丰富的。只是在谈话的最后,包惜雪多少有些无奈地劝他,“其实,你何必在我的身上花这么多的时间,你看看,我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不可能再去玩什么感情的游戏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早点儿放弃吧。你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但那显然并没有阻止李巴的热情,反倒让他更加频繁而且又更费心思地想要博得包惜雪一笑。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包惜雪同意了和李巴一起吃晚饭,只是那一顿晚饭而已。可没想到,几乎就像是宿命的安排一样,在同样的饭店,几乎是距离并不远的座位,她看到了正陪在丁佳身边的莫南,他几乎就坐在包惜雪的对面,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那些美食,时不时会露出一点儿酷酷的笑,又说点儿什么,引得丁佳开怀大笑。 那顿饭包惜雪吃得如同嚼蜡,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她多少有些怀疑,这可能是丁佳或者是李巴故意的安排,为的就是想要让她看到那一幕。她也在努力地想要表现自己的正常,可眼泪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在洗手间里,她任由自己哭得像个孩子。 “其实一切都没有那么难过去不是吗?”站在洗手池前的时候,包惜雪又看到了丁佳的那位女秘书,她递上了一张银行卡,慢悠悠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有了心上人。而且听说那个人还是个富二代,可要好好把握机会,能不能改变你孩子的命运,就要看你自己的了。我就说嘛,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应该很清醒地把握现实才对。” 五十,相似之处 除了得意这两个字之外,丁佳再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当看到李巴带着那个美艳动人的包惜雪出现在这家饭店的时候,她几乎就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李巴虽然和她的生活从来都没有交集,但是对他的名字,丁佳还是谈过不止一次的,那可是一个玩弄感情的高手,而且每一段恋情都不可能超过三个月,他似乎生来都不是一个对感情会认真的人。她唯一惊讶的是,李巴居然会那么认真地对待包惜雪。 作为一个在职场中摸爬滚打的女性,她当然不会抱着过去的那些门当户对的观念来观察恋爱中的男女,但是,却她的眼光却是很到位的。像李巴这样对感情十分不专一的男人,必然有一个强势的母亲,还有一个平日里基本上不怎么顾家的老爸。他的婚姻,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说了算,所以他的恋情,最后都只能是在玩感情的游戏而已。 如果换作是自己的朋友,丁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提醒对方,注意李巴的人品。他的确貌不惊人,但是却有着非同一般的追女孩子的手段,而且每一个曾经跟他恋爱过的女孩子,似乎一直都对他念念不忘,甚至还有人为了他自杀的。这样一个扔到人堆里很容易被人忽视,却能让那么多女孩子死心塌地爱上的男人,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因为舍得花钱那么简单。 丁佳假装没有看见包惜雪,她甚至都没有在莫南的面前提到那个名字,而莫南,显然也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丁佳不由得微笑,她没有那个义务提醒包惜雪,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李巴能顺利地占据了她的心,对丁佳而言绝对是件好事,最起码不用担心包惜雪随时再去找莫南。她多少还是心虚,毕竟当初她设下的那个圈套,只要稍微费了一点儿力气,肯定就能轻易拆穿的。 怎么能再让她们两个在一起?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升起莫南,丁佳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几乎是不自知地迷上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一切,甚至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还是沉默时候写在脸上的那种忧郁,都让丁佳心醉。 她爱上了这个男人!这是丁佳最吃惊的发现,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当她提出自己想要带莫南出国旅游计划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些朋友都吃惊地看着她。其中一个几乎是语重心长地说,“佳佳,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叫良药苦口利于病。其实除了几次见面之外,你对莫南了解的并不多吧?可是出国旅行带着一个陌生人,你真的认为可以了?带着一个陌生人,一起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我想那会很危险。你需要更多地对他多一些了解。” 丁佳皱了下眉头,的确,身边的这些朋友们,自己在忙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他们个个都会热情地参与,甚至还会给自己出谋划策,可是当自己认真起来的时候,比如说跟莫南恋爱,几乎所有人的态度都变得有些暧昧不清。还有几个跟她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十分干脆地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结束她和莫南之间的这一段感情。 在所有人的眼中,这似乎只是她心血来潮的恶作剧而已。就好像是小时候摆在自己身边的玩具,玩腻了,总会有人适时地送上来另外一个新的。 这让丁佳多少有些无力感。难道这些人真的看不出来,眼前的莫南有多么的优秀吗?最重要的是,她能清楚地意识到,莫南似乎也并没有想要跟她谈结婚的打算。 “吃饱了吗?我们是不是一起出去走走?时间似乎还早。”莫南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 就这时,不经意间转过头的他,看到了刚刚从洗手间重新回到座位上的包惜雪,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丁佳的目光也转了过去。果然,包惜雪还算是一个守诺的人,她把自己的后背冲着他们这边,这样离李巴的距离也就近了一些。丁佳故意叹了口气,“那个女孩子——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刚刚个我看见她好像往咱们这边看了好几次。” 莫南对着那个背影看了一分钟,甚至是更长的时间,随后慢慢地摇了摇头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好招呼的。” 脸上的痛苦,还有那一丝说不出来的心酸,全都写在了脸上,这让丁佳的心不由得跟着揪了起来,她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太好。如果早知道她会来这里,我就让秘书安排去别的地方了。其实,倒不如你去找她问清楚也好,可能你们两个只是有那么一点儿误会——” “误会?”莫南的脸上多了一丝讥讽的表情,他转过头来看着丁佳,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她身边的那个男孩,是有名的富二代,不是前一段时间还曾经跟一个什么明星扯到一起吗?看来,她的眼光真的很错,最起码,跟他在一起,比跟我这个穷鬼在一起幸福多了。” 莫南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随后淡定道,“我想,我们可以离开了。” 就在那个寒风吹拂的晚上,丁佳居然耐着性子陪着他走了很久的路。莫南的情绪多少有些失控,他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那表情早已经说明了一切。丁佳很想要壮着胆子问点儿什么,可终究一句话都没敢说出口。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故意要转移话题一样,慢悠悠道,“你听说前几天发生的案子了吗?” 这样突如其来的转移话题,让莫南的表情也是一愣,他迟疑地问道,“哦,你说的是那个商店女老板被杀的事情?不是都已经上电视了嘛,怎么可能会没有听说。大晚上的你怎么说这个?” “没什么。只是之前我的一个朋友找到了我,说怀疑我可能跟那件案子扯上了关系。”丁佳故意一脸的轻松,她多少有些庆幸地发现,莫南的心思从包惜雪的身上转移了过来。 “那帮警察的脑袋是被门挤了吗?”莫南的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嘲弄的意味。 五十一,疑惑 就在兰溪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罗文松还是找了个机会跟乔智见面的。有些事情,他还需要和乔智认真地商量之后才能做出决定,尤其是在沙滩上发现的那些信息,无论如何都应该让乔智知道,这样才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依然还是大大的附言,只不过这一次是留在了沙滩上。让罗文松多少有些庆幸的是,那天的大雾,阻拦了许多人的视线,就连第一位发现现场的清洁工,都没有注意到那一行字:致兰溪,失败者去死! 很显然,这些字绝对不仅仅只是恶作剧那么简单。两条人命,两条活生生的性命就那么葬送了。这让罗文松和乔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最重要的是,那个恶魔似乎一直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兰溪,而且很有可能会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出手,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恶魔在人间!一想起这么好的天气,居然有一个恶魔在四处晃荡,此刻可能正在四处物色自己的目标,乔智就感觉到一股在往自己的脑门上冲,真的太过分了,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那么嚣张的人? “我想凶手应该是一个男人,体重约70公斤左右,穿43码的鞋子,约摸可以估算出他的身高在一米七二到一米七八之间,体态中等。这一次,很幸运的是我们在地面上取得了脚印。”罗文松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大雾,正是因为这一场大雾,所以原本就不太好的监控,又停掉了几个。真是见了鬼,那个家伙就好像有老天爷在帮他一样。” 说到这里,罗文松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他看了看乔智,沉声问道,“可是我不太明白,我们开始都认为,那个人的目标是兰溪,上一次的案子就发生在兰溪家附近,那样还可以认为是一次威胁。那么这一次呢?离市里差不多五十多公里的距离,你不觉得这多少有点儿风马牛不相及吗?” 乔智多少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可那封信却是时时在在的威胁不是吗?我总担心,对方故意虚张声势。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还是先瞒着兰溪。” 两个男人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彼此什么都没有说,但彼此心里都很明白,在他们的心里,兰溪都是很特别的那个。 兰溪终于又见到了陶家伦,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憔悴,甚至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烦闷,尤其是在看到跟兰溪一同出现的程可婷,他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丝黯淡。似乎想避开,但是程可婷却大大方方叫住了他,随后几乎是很自然地将他推到了兰溪的面前,淡淡对他说,“兰警官找你有话要问,我想应该在这里能找到你,所以就带她来了。” 陶家伦的表情还是那么的颓唐,他似乎在努力地想要避开程可婷,但又似乎很想要离她更近一点儿,甚至下意识的,他的身子也在朝着程可婷,只是看着兰溪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这的确是一个容貌并不是很出众的男孩。兰溪不由得不感叹,的确,就浅薄的以外表来看,他和眼前的程可婷看起来更般配一些。他的手修剪得很漂亮,一双细长的手,多少有些不安地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们之前已经谈过了不是吗?是不是你们已经查到了什么?” “不,兰警官有一个很大胆的提议,我同意了。”程可婷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她放低了声音,甚至根本就没有得到兰溪的同意,就将那个大胆他提议说了出来。并且很自然地通知陶家伦,她已经决定参与这件案子的调查,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个杀死自己妹妹的凶手自己揪出来。 陶家伦的眼中写满了担心,他多少有些疑惑地看着程可婷,似乎想要出声阻止,但张了张口,却摇了摇头,“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要参与吗?” “不只是我,还有你。”程可婷完全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兴奋,她淡定地看着陶家伦,“无论如何,程可唯都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当然想要亲自揪出那个凶手。而你,作为她的男朋友,不应该也出一份力吗?你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吧?” “我?”陶家伦一时语塞,过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可是我能做点儿什么呢?说实话,现在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是晕晕的,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为什么会是她出了意外,明明她说过——”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陶家伦的眼中写满了大大的悲哀,他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兰溪,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叹了口气。 当灾难降临的时候,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逃离。兰溪明白陶家伦此刻的心情,但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似乎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一直让他很难开口。从这一点儿来看,陶家伦的确是一个很害羞的人,最起码,他是那种不太善于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人。 一些细节的东西终究还是要问出来的,程可婷很细心地给他们让出了空间。以替他们去买饮料为借口,去了附近的商店。 当问到两个人之间是不是会闹矛盾的时候,陶家伦的答案听起来多少有些匪夷所思,“那和我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她就是一个贪玩的女孩子,从来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喜欢恶作剧,但是却总像个孩子一样,又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她有没有提到别的男孩子?我的意思是说,除了你之外,她是不是还在跟别的什么人交往。”兰溪的问话多少有些干巴巴的,甚至,她能感觉得到自己这些话很不近情理。 以为会勃然大怒的陶家伦,反倒一脸平静地看着兰溪,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很有意思:“你们的调查已经进行到现在,我想你应该见过她身边那些所谓的朋友,也看到了这家庭,你觉得她会是一个对感情很认真的女孩子吗?她是一个玩心很重的女孩子,除非她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做什么事情,否则的话,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一场游戏。” 五十二,别扭情侣 这到底是一对什么样的恋人?还是说,明明眼前的陶伦跟自己也是同龄人,难道自己的思想已经这么快就跟不上时代了?现在的年轻人,关系都是这么开放吗? “她曾经在你的面前提到过什么人吗?我是指关系跟她比较密切的异性?”兰溪的问话又进了一步,她实在不喜欢那种兜圈子的问话方式。 陶家伦摇了摇头,“她从来不会跟我讨论这些问题。我说过了,我们两个——很少打听对方的事情,我知道,像她那样的女孩子,想要追她的人一定很多。好吧,你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她跟我在一起,并不是真的要跟我在一起。” “可据说你们两个已经有了婚约不是吗?并且有年轻就结婚的打算不是吗?据说,酒店程家都已经挑好了。难道这些也都是假的吗?”兰溪真的有点儿吃惊了,陶家伦是突然之间就改变了态度吗?反正到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有人反驳,所以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才会这么的奇怪? 陶家伦摇了摇头,他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是要将心底所有的怨气一起发泄出来,随后才一脸痛苦道,“我现在说什么恐怕你们都不会信的,可那真的是她家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她并没有跟我结婚的打算,而且我们两个也绝对不可能在一起。她只是——她是个恶魔,从来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小恶魔。” 陶家伦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吸了一口气,随后摇了摇头,“算了,一切都回不去,现在是真的回不过去。我能说的是,曾经我真的以为,她和程可婷一样,都是那种做事情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的人,而且对待自己身边的人都是那么的真诚,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是那种冲动起来绝对不会考虑任何后果的人。我最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应该——真的不应该,我犯了这辈子都不可饶恕的错误,可她,只是把那当成了一场游戏而已。换句话说,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打算跟我在一起。更别提什么结婚的事情了,她——是绝对不可能结婚的,那只是她妈的想法。你也看到了,她妈是那种很喜欢替她操心的人。” 他们两个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吗?兰溪一脸吃惊地看着陶家伦,这看起来是一个很务实的男孩子,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让兰溪能看到他内心的痛苦。他叹了口气,“你已经去她工作的地方问过了不是吗?她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事实上,她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工具而已,一个向所有人报复的工具。她——是个让人很难理解的人。可是——有些事情,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挽回了。” 陶家伦的脸上写满了悲伤,他的脸转向了程可婷离去的方向。如果说这真的是一场游戏的话,那么受伤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如果他当初真的坚守了自己的底线,那么一切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咎由自取。 “好吧。我懂了。”兰溪看了看陶家伦,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你想要挽回什么的话,我想,就应该把你知道的所有跟程可唯有关的事情说出来,说不定,还能帮到你。比如说,她之前有没有跟你提到过什么?她当天的情况怎么样?” 陶家伦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东西,或者说,他似乎一直都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化了一次深沉的叹息。 他提到程可唯时的语气,绝对不是一个恋爱中的男子提到自己女朋友时的样子,哪怕是提起自己的朋友,语气也比那要亲密上几分。可他就像是提到了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回忆当天的情形,似乎也没能让他留下太多的印象。 “哦,那几天,或者说从上周开始到现在,她看起来情绪很不错,是真的很不错的那种。”过了许久,陶家伦终于开口了,“她说现在是旅游的淡季,所以客人不是很多,店里的生意也没有之前那么忙。不过这几天,她似乎多少有些兴奋,跟平时的状态不太一样,而且跟我说过,如果可以的话,下周她要去市里玩两天。”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兰溪,“还真是有点儿奇怪了,她说过,包括可婷也说过,程可唯最讨厌的就是去市里,因为当年她的读书就是被送到了市里的寄宿学校,所以她还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不想去那种地方。这——这是不是你说的反常?” 不想去市里?兰溪皱了下眉头,还真是个怪人,不过,这么说起来似乎也很正常。 “之前我们两个偶尔见一次面,她还会跟我提到经常去她们店里的那些奇怪的客人,尤其是那些勾心斗角的女顾客们,说她们的穿着打扮,还有她们经常会聊的一些尤其的八卦,不过最近她好像都没有跟我提过了。”说到这里,陶家伦不由得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有些犹豫,又像是多少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她跟我说——她好像打算结束跟我在一起玩的这个游戏。上周的时候,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我想,她的样子,像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陶家伦不由得又皱了下眉头,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对了,她跟我说,过些日子,想要约她的姐姐跟我一起吃顿饭,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说清楚?”兰溪一脸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多少有些木讷的男孩子,她隐约能猜出什么,但多少却不敢确定。 陶家伦一脸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她已经死了,所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想——最起码我要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让自己走出来了。唉,我多希望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可惜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对她来说也一样。其实她,真的只是一个很缺爱的女孩。” 说完这些,他就再度保持沉默,因为在他看来,已经再没有什么消息可以提供了。 五十三,酝酿中的情绪 兰溪似乎多少有些能理解陶家伦内心的苦闷,他此刻的心情显然是矛盾的,甚至还有几分无助,不过他终究还是同意,协助兰溪他们的调查,也保证无论发现了什么,都会及时跟兰溪联系。 但很显然,他肯同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对程可唯有多关心,而是程可婷的态度。如果死去的那个是他心中真爱,那他真的还能如此平静吗?恐怕仅仅只是程可唯的没有及时赴约,就已经让他惊慌失措,生怕自己的女朋友出什么意外,或者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什么人。哪里还会像他说的那样,居然还能平静地回到家里睡觉? 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什么人?当这个念头突然在兰溪心头闪现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她去过那个咖啡馆,那种幽静的气氛,再加上优美的音乐,的确会让人的情绪放松到极致。 那么,如果陶家伦的在场证明并不能成立的话,他才是最大的嫌疑人不是吗?兰溪看了看眼前这个沉默的男子,他和程可唯的关系最密切,而且两个人又是恋人关系,同时,他似乎又对程可唯并没有什么感情。 但他绝对不是凶手。直接告诉兰溪,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她看得出来,陶家伦想要从程可唯身上得到什么东西,而且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程可唯的死。 那凶手一定是个男人,而且是一个很容易让年轻女孩信任的帅气男人。否则,在一个天色已经暗下来的晚上,程可唯绝对不可能跟一个陌生人离开的——根据罗文松的说法,沙滩就是凶杀现场,她如果心怀戒备的话,又怎么会大晚上跟一个陌生人去那种地方? 兰溪很快就从程可婷的口中再度得到了证实,程可唯的确最讨厌的就是去市里,差不多三年多的时间没有去过那里了。 她说完这些的时候,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旁的陶家伦,似乎想知道他是不是说出了所有的事实,但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直到临分开之前,程可婷才一本正经地问道,“跟他谈话,你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他都说了些什么吗?我说过,他是一个很沉闷的人。” “我只能说,他的确不是那种理想中的男朋友,最起码,不是一个适合恋爱的男孩。”兰溪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程可婷,“最起码,我认为他和程可唯之间,并没有所谓的爱情。” 下午回到刑警队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疲惫。调查当然还在继续,兰溪只是简单地跟乔智提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发动程可婷、陶家伦这些人参与案件的调查。虽然乔智并不十分赞同,终究没有说出反对的意见。 眼下他们需要面对的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和媒体打交道的问题。上一次的案件,似乎已经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这次的案子又发生在市郊。所以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关键问题,是要不要将这两起案子一起公之于众。 反对的人占了绝大多数,其中包括一些很有办案经验的老刑警,在他们看起来,尽早公布案情,而且还是在他们并没有查到太多证据的情况下,可能会让他们变得很被动,甚至还会闹得人心惶惶。 决定权自然是在乔智的手中,他当然明白,发生了这两起案子,不通过媒体发声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那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很快就会闹得谣言四起,他们的工作会更难做。他需要考虑的是,目前有多少东西是应该跟媒体通气的。 “我觉得应该将那封匿名信的消息通过媒体发布出去。”兰溪的表情十分严肃,她看了看乔智,皱了下眉头继续道,“我有一种感觉,这才是案子的开始,可能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案件发生。所以,如果能提前将这起案子的有关猜测发布出去,有可能会起到预防的作用。比如说,对方可能会找什么样的人下手。——安招娣和程可唯,最起码她们两个在性格中有某种相似的地方。凶手挑选受害者,就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也不是随机的。” 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陈飞的手机就响了一下,结果他脸色难看地看着众人,“好吧,已经有公众号开始发布凶杀案的消息了,程可唯的照片都已经被登出来了,还有她工作的地方——天哪,这些人有多无聊。”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情理之中,程可唯的被杀,很显然被安招娣的案子更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力。首先,那是一个度假区,虽然是淡季,但显然还有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在那里度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会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分享。第二,其实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儿,跟安招娣比起来,程可唯、漂亮,而且身边还有那么一群对她有好感的人,自然话题热度十足。 “看起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兰溪皱了下眉头,她抬头看了看乔智,“我觉得,最起码有些细节我们是可以公布出去的,比如说留在现场的那本新华字典,我认为那可能并不是一种巧合。” 最重要的是关于凶手的画像。兰溪的心中也在不停地做着推理——最起码这两起案子综合在一起的时候,兰溪能清楚地做出凶手的侧写:凶手是一个男人,而且恐怕还是一个长相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男人,他一定很有口才,最起码很擅长跟别人交流。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很有修养的绅士,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让程可唯真的跟他走。 “这就是一个疯子,如果我们真的把其中的一些细节公开,会不会刺激他做下更多的案子?他看起来想要的就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陈飞看了看众人,多少有些无奈地问道。 罗文松皱了下眉头,慢条斯理道,“我可以保证,那绝对不是个疯子,是一个很正常——甚至应该说,那是一个智商超群的罪犯。” “而且看起来还是一个很想要出风头的罪犯。”兰溪皱了下眉头,她捏了捏手指,很快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觉得,如果真的想要阻止他,那就应该不能再有所隐瞒。” 五十四,春风得意 “那正好是凶手想要的。”乔智看了一眼兰溪,“甚至有可能,他故意犯案,就是为了想要出名吗?这在犯罪学史上,应该会提到这样的人吧?他们所做一切,就是为了出名。” “可如果不那么做,结果会怎么样呢?”兰溪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他的目的无非就是两个,第一,扬名,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第二,故意制造一种恐怖气氛。就目前来看,第二个目的他已经达到了。如果他发现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可能会很快再度出手。”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无论如何,都需要有一个人尽快做出决定。而兰溪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让所有人都同意了她的计划:那就是由权威的媒体发布信息,但是对发布的内容,他们需要认真地讨论。 “我希望能在下一次凶杀案之前,能抓住他。”兰溪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她抬头多少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乔智,“我想,很快就会下一封预告信送过来的。” 虽然没有大肆的报道,但在本市新闻里,还是郑重其事地提到了这起案子,其中还有兰溪穿着警服接受记者认真采访时说的那番话,提到凶手可能是个男性,而且潜在的受害者可能是那些平日里比较引人注目的人。最出人意料的是,兰溪还在谈话中提到,对方可能是那种很有魅力的男人。 这是对他的赞赏吗?男人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让嘴角上扬,是的,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他已经得到了太多的便利,只是没有想到,恐怕那很快会成为他的困扰。 当电视中的镜头转换,让兰溪正对着电视的时候,男人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就连端在手上的香槟都不由得晃了一下,那双眼睛——是的,那双锐利的眼睛一闪而过,就好像瞬间看透了他的内心,让他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声的冷汗。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人而已。男人的嘴里冒出一句冷哼,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怎么能轻易地做出这样的推理,她是在夸自己长得帅吗?可这样的话,怎么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拉开了窗帘,他站在高高的楼上,俯瞰着眼前这个热闹的城市,车水马龙,偶尔能听到汽车喇叭的声音,还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这里,能点燃每一个人的梦想,也能轻易地毁掉一个年轻人。人生来不是平等的,最起码他现在能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投胎从来都是个技术活儿,而他,看起了这辈子投胎的技术并不怎么好。 他知道,像他这样整日忙碌的人并不少,可是却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曾经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也充满了渴望。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以为拥有的一切,在别人的眼中看起来都是天大的笑话。 那些人,哼。男人的鼻子里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所有的人,都是看起来聪明而已,只有他,早就用自己的一双慧眼,识破了所有的人心计。所以,他永远都会逍遥法外的,只是这一次,他能得到的会更多。对了,那个上一次跟自己谈了许久的男人叫什么来着?哦,他说自己的名字叫郑峰。一个很冷很酷的男人。 想到这里,男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那是一次无意中的巧遇,当他在一群人的面前卖弄完自己的知识,又打发掉所有热情的追着自己解决问题的女生之后,猛然间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冷冷的男人,他的眼角似乎还带着伤。就在他一脸疑惑的时候,从那个男人的口中蹦出了几个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背下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名词,随后一本正经地询问他,到底该怎么解决现实中遇到的问题。 “很抱歉,我得马上赶回去,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面谈。”男人客气地看着对方,拒绝回答这样的问题。事实上,他多少有些心虚,因为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理论,有多少是死记硬背,又有多少是从来不知道该怎么使用的。 那个男人只是漠然地摇了摇头,随后几乎是轻快地就用最通俗的语言解答了那几个问题,最重要的是,原本在他心中只是枯燥的名词,瞬间在他的心中变得生动起来。他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于是和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变成了那个男人忠心的粉丝,甚至毫无保留地奉献了自己所有可以拿出来的东西。 心甘情愿!那个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是的,连他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那么的荒唐,明明是那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自己就是弄不明白,而那个男人居然就能那么轻松地回应所有的问题,而且让他能轻松地面对所有可能的问题。 直到那一天,郑峰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高冷,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漠然,他提醒他,接下来,他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也就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郑峰提醒他,应该多看一看这个世界上的美好,别让自己内心的丑恶,最后完全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男人想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当他再度追问的时候,没想到换来的只是郑峰淡然的一笑,“我想,我们这辈子可能不会再见面了,而且,我也希望我们永远都不别在见面。因为我知道,如果见到那个真正的你,连我也会跟着一起被毁灭掉的。” 什么意思?他念叨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男人到现在也没有听懂那些话的意思,唯独让他感到轻松的是,他至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正朝着自己计划的方向前进——他确信自己有那么高的智商,而且也能掌控全局。让那个郑峰去见鬼吧!男人几乎得意的笑出了声,他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他预定的方向前进。 五十五,飞来横祸 果不其然,公布了程可唯被杀案之后,一些热心群众的电话陆陆续续打了过来,还有人赶了几十公里的路,就是为了把自己认为十分重要的线索告诉警察们。有一位全国连锁的餐馆的服务员认出了程可唯,说当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她和一个小伙子去他们店里用餐——她只能确定那个小伙子穿的是一身普通的休闲装、戴着一个大眼镜,还戴着一顶帽子。还有一个最靠近海边的农家乐的工作人员也打来电话,说当天晚上她曾经去他那里预定了一间房子,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左右。因为她要的是最靠近大门的一间房子,所以他也不确定她预定完房子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这些消息当然还要一一核实后才能确定。不过,兰溪觉得所有的说法似乎并没有错,就目前查到有用的线索来看,似乎都在表明程可唯是在一次约会,而且还是跟一个自己很喜欢的男人——这样的行动中似乎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既然打算出来跟别人约会,为什么还要约陶家伦去看电影,这完全是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 她心中的谜团,很快就被高平解开了。 高平是在一个黄昏的时候打来了电话,而且指名有话只跟兰溪说。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出了一个让兰溪十分惊讶的事实:就在程可唯出事的那天晚上,其实他曾经去过电影院门口。因为前一天她跟自己说过,第二天约了自己的男朋友一起看电影。电话那头的高平看起来心中有太多的顾忌,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知道,那是她躲避我的借口,不过我还是在八点的时候赶去了电影院那边,为的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骗我。我在那里见到了抱着一桶爆米花的陶家伦。一直没有看到她出现。” 说完这些的时候,高平似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但有些话,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道,“我想,那天她应该是早有安排,而且活动的地点,应该正好避开了电影院吧。陶家伦——我看得出来,可唯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但是陶家伦似乎很关心她——我认为并不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关心,而是担心安危的那种,就好像是在——尽自己的责任。” 这无疑替陶家伦洗清了部分嫌疑——这样一来,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程可唯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那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陶家伦监视自己。换句话说,她的确是在进行着某种秘密活动或者是约会。 高平的证言,对解开整件案子似乎帮助不太大。兰溪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件事情解释不清楚,那就是动机的问题。为什么对方要杀死程可唯? 仅仅只是因为对方是个杀人狂,而且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出名吗?她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种情况似乎也太不常理了——出名的方式有很多种,尤其是眼下这种自媒体极度发达的时代,只要肯下功夫,想要把一个人炒出名,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难事。 难道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兰溪皱紧了眉头,那种情况似乎也是存在的。但总得有一种能解释的理由才对啊。 这样的谜题一直困扰着兰溪,直到她再度被乔智送到了自家门前,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门忽然就打开了,接着就露出了包惜雪那看起来多少有些惨白的脸,她右腿支撑着身子,左脚抬得高高的,“天哪,你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我的手机不能用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份外卖,我需要消毒用的碘酒还有纱布。真是太倒霉了,我的脚被砸伤了,根本就出不了门,这种情况叫救护车,似乎又有点儿太浪费资源了。” 从自己家里取出急救箱,在包惜雪絮絮叨叨的描述之中,兰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似乎因为心不在焉给自己惹来了太多的麻烦:这两天叫的外卖不是给的东西不对,就是莫名其妙地洒了,还有莫名其妙地多了几样东西。最重要的是,这两天她似乎也总是会遇到麻烦:前天是被一辆自行车莫名其妙地撞倒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闯祸的家伙早已经没影了。今天早上是被不知道从哪棵树上掉下来的树枝差点儿砸到了。晚上回来的路上,她在快要进小区的时候,被一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电动车碾到了脚,她能确定的是骑车的穿的是某个品牌外卖的衣服。值得庆幸的是,受伤被不十分严重,但是脚却肿成了猪蹄。 “那个家伙好像也没有注意到我受伤了。本来我还打算要报警处理,可是一想,不都说送外卖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吗?要是因为那个害他被罚了钱,也会让我的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想想还是算了吧。”包惜雪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儿自我保护意识的,我已经打了他们的客服电话,如果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一定会跟他们没完的。” 看着包惜雪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兰溪回去关上了房门,继续安静地想着那两起案子,真是太让人头大了,想想这个世界,什么样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包惜雪可能只是因为太过于悲伤的缘故吧?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她又想起了之前那个送包惜雪回来的土豪,看起来应该是有钱人,这下不知道那个有钱人是不是真的能抱得美人归。——这终究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像包惜雪、程可唯这样的女孩子,注定会是那种很容易就能找到满意归宿的人。 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些?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莫名其妙地把信快递到刑警队的人,到底出于什么动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会不会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讨厌?就好像是——就好像是郑峰那样,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报复? 这种想法瞬间让兰溪惊出了一身冷汗。不会的,这一次犯案的人绝对不是郑峰。那不是他的风格,最起码,做案的手法,绝对不是郑峰的风格。那么,下一个杀害者真的存在吗?还是说,此刻下一个受害者早已经被凶手盯上了? 五十六,小插曲 每一封送到传达室的信件,包括每一个来刑警队送快递的人,都会在被确认过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再允许离开。如此严厉的检查,让那些喜欢网购同事们,都暂时中止了购物,一些不太重要的信件,也被安排快递到各自的家中。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尽快找到那个趾高气扬的凶手。 眨眼之间,离上一次案子发生的时间又过去了一周。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让他们跟着一起紧张起来,直到确定只是虚惊一场。 兰溪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她当然也能感觉到,刑警队里的气氛都变得不太一样,每天大家都在正常的忙碌着,只是每个人似乎都不愿意再多讨论跟案子有过的事情。 到手的线索似乎并不多,那些曾经所谓的目击,到头来都没有得到更多的证实,毕竟那是一个度假区,经常会有陌生的脸孔出入,所以程可唯虽然多少有些特立独行,但在那些形形色色的旅客之中,看起来并不怎么突出,甚至也很容易让人弄混。 最惨的就是那个叫林晓光的男人,鼻青脸肿的他亲自找到了兰溪,堵着兰溪的办公室,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甚至声泪俱下,无论如何都要哀求兰溪给自己开一份证明:证明自己和程可唯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经常出入那家咖啡店的普通顾客——而且还要特别注明,他是一个很本分的老实人,绝对跟这件案子没有关系。 他的一通杀猪般的哀号,很快就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恰好罗文松路过,几句话就把林晓光不光彩的历史八卦出来,而且还特别强调了一下他是一位富家公子,不惜花重金博心上人一笑。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上人,就是第二起案件中的死者。 罗文松最擅长的就是火上浇油,如此一来,前来想要一睹风流公子哥儿的人更多,不少负责文职工作的同事们以有事情想要找兰溪为借口凑了过来。——在这个社会上人渣还是不少见的,可是渣到这种程度的男人却不少见。大家自然都很想看看他的表演。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林晓光的样子很狼狈,本来看起来就丑的样子,现在更是肿成了猪头,嘴唇和鼻子几乎都要挤到一起,一只眼睛带着青紫,还在不停地流泪。不用问,下手的人多少还是有轻重的,最起码还给他留了一只完好的眼睛看路。 客气地拒绝了他的要求之后,林晓光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据他自己说,他的老婆要将他扫地出门,随后去找了自己的公婆告状。结果,林晓光就被自己的亲爸妈狠狠暴打了一顿,警告他如果被自己的老婆赶出家门,那就会永远被开出林家的户籍,这辈子都别想进林家的大门。他的老婆自然也不会手软,在公婆离开后,先是将他狠狠打了一顿,据说有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会被人看到的地方,就算是去医院验伤,也只是会被认定是轻伤,但看他样子,显然每开口多说一个字,身体都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随后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如果有人能证明他和程可唯没有关系,那她可以考虑不赶他走。 “跟她没有关系?”兰溪皱了下眉头,眼前这个男人的脸皮是有多厚,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一脸无奈地提醒对方,“之前的询问纪录,上面有你的签字,难道你想让我们故意替你作假证?” “那也只是善意的谎言不是吗?”林晓光努力地想要睁大双眼,不过那只肿得发亮的眼睛,看起来是那么的滑稽。 罗文松在一旁慢悠悠开口,“还真是开了眼啊。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难道你觉得这刑警队是给你开的吗?” 那些新入职的女孩子们可没有那么矜持,几乎是哄堂大笑。林晓光抬起肿着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多少有些生气,可却还是忍住了。 “那个——既然都已经这么惨了,赶紧离婚多好啊?不正好可以自由了吗?”兰溪半认真半调侃地问道,她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种男人,却想不明白,都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他还坚持不跟自己的老婆离婚?“追求你想要的幸福不是更好吗?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林晓光张了张口,但是张口的时候,嘴角扯到的痛,让他忍不住吸了几口凉气,想要咧嘴大哭,似乎也怕扯到了伤,说出来的话多少有些含糊不清,”警察同志,我也不想啊。房子是我爸妈买的、车是老婆买的,家里的生意是我爸妈管的。我姓林是不错,可家里没有一毛钱是属于我的,我如果离开了家,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可不是开玩笑,真会把我赶出去的。你总得替我想想吧。兰溪,别人都说你是最善良的人,所以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你可真的不能那么心狠,无论如何都要替我开这个证明——我老婆要是真的不要我了,那我可就真的要去当叫花子了,你们的心可不能这么狠啊。” “对不起,这种证明我们不能开,而且也开不了。更何况你居然还想让警察弄虚作假,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恰好路过的乔智一本正经地把他从兰溪的面前揪了出去,“话说,你也是个大老爷儿们不是,男人嘛,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也得自己想办法不是?你在这里等十天都没有用,如果你继续在这里的话,那我们有可能真的会请尊夫人来这里,核实一下你的不在场证明,我想,到时候,为了办案的需要,也会告诉她一些案子的细节,比如说,你是怎么追求程可唯的。” 最后一句话才说出口,原本赖着死活不离开的林晓光,几乎像是一阵风一样,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兰溪笑得东倒西歪,那个林晓光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最起码让她的心情跟着轻松了不少。倒是乔智,这话说得真是太给力了。 五十七,挑衅 乔智一刻都没有放松对兰溪安全的关注,每天晚上,他都以顺路为由,将兰溪送回到自己的住处,直到看到她安全地回到家之后,他才会放心离开。不只是包惜雪,就连小区的门卫都已经记住了他。这让兰溪多少也有些无奈,明明说好要低调,而且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看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小区的人都会知道自己是谁。所幸的是,物业的工作人员很有职业操守,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困扰。 这天也不例外,当乔智的车开进小区的时候,门口的守卫突然拦住了他的车子,随后将一个包裹举到了车窗前,笑眯眯地提醒兰溪,有一个她的快递被他们签收了。 快递?兰溪和乔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几乎同时都有了不安的预感。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对方抢先了。 兰溪几乎连想都没有想,马上给罗文松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对快递中的东西做分析,随后戴上手套,打开了快递箱。而此刻,乔智已早已经调头将车子驶向刑警队。 最新的进展就是命令,兰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不停地狂跳着,她多少有些懊悔,为什么不早点儿回来,也许就能尽早地收到这封信,说不定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问题。 里面果然还是从打印纸上剪贴出来的字拼到一起的信,只看了一眼,兰溪就感觉自己的血像是瞬间冲到了脑门,“自以为是的兰溪:我想你这我布置的小游戏里已经一再地失败了不是吗?看起来,你真的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干能干。哈哈,承认罢,你是一个只适合卖弄一下自己姿色,不适合这样的游戏。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不过,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别让我太失望了,否则的话,我随时可以结束这场游戏,以杀了你为代价。这一次,我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二十六日,东方威尼斯,希望你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下一场游戏的舞台,就在这里。” 东方威尼斯?兰溪马上拿出了手机,输入这五个字的时候,发现符合这个名字的地方有十几处,仅仅新开发的楼盘,就有两个都是同样的名字,更别说一些餐饮、酒吧、乐园的名字了。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东方威尼斯?这名字真是太熟了。”正在开车的乔智突然间插话道,“对了,丁家和钱氏前两年一起开发的楼盘不就叫这个名字吗?当时我还嘲笑他们请了一堆人,就取了这样一个俗得要命、不中不洋的名字。不过听说那个楼盘好像还卖得挺火的。” 正是因为这名字太常见了,所以平日里很少注意到。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摇头,在手机地图上标注的地方一一看去,恐怕仅仅只是排查,都需要花上半天的时间。 抬眼看了一下窗外,不少商店还亮着的招牌上,几乎随时都能看到那种很有外国风情的名称——不过兰溪很确信,这样的名字会越来越少,我们是一个有着上下五千年历史的泱泱大国,仅仅只是积淀下来的文化,都能吊打无数国家,难道还想不出既好听又很有历史意味的名字吗?蝶恋阁,兰溪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处牌子,牌子的前方是一个正在翩翩起舞的女子。几乎很自然的,兰溪想起了包惜雪,她不是也和朋友一起开了一处舞蹈工作室吗。 猛然间,兰溪拿起那封信又仔细看了一眼,这让她大惊失色,“天哪,上面有时间,他说是二十六日。可今天不是二十五号吗?他只给我们一天的时间?” “甚至不到——三个小时。”乔智看了一下仪表盘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很快就会进入二十号了。 兰溪简直瞬间就要疯了,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如果自己早一点儿回来,是不是就能早点儿看到那封信?一想到随时都有另外一条年轻的生命会被葬送,兰溪感觉自己的胃都像是被人用手扼住了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兰溪感觉胸中有一团火,随时都准备爆发出来,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发泄出来——那么多同名字的地方,那么多可能会出现意外的地方,那么,这一次的不幸会发生在谁的身上? 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动了所有的同事,包括全市所有的警察们,一一排查跟“东方威尼斯”有关的地方。 时间会太晚吗?兰溪和乔智赶到刑警队的时候,陆续到场的同事们,几乎是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各自的任务,就连监控中心也被临时派去了自己的同志,为的就是尽快地征用可能的监控,查找那个可能的嫌疑人。 兰溪几乎是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对已经到手的线索一一进行排查。她的心是焦虑的,甚至那种焦虑让她忍不住狠狠地揪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感觉到头皮被揪得发痛,这样才能让她的心尽快地平静下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消息传过来,最先传来消息的是叫“东方威尼斯”的商场一类的地方,这些地方大部分都是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左右关门,而且还有专门的人员巡查,所以这里是最容易被排查的地方。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兰溪一直在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毕竟离开预告的最晚时间还有整整一天,说不定那个人看到这样的阵势,会取消自己的行动也不一定。她长吸了一口气,尽快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才能让她能认真地思考一些线索。如果一直这么激动,反倒会响自己的判断。她记得李逸飞曾经不止一次地跟自己说过,情绪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如果她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很有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对,自己需要静下来,兰溪又长吸了一口气,努力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她得认真地思考那个恶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凶手。 那么受害者又会是什么人呢?兰溪一颗狂跳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又半个小时过去了,而那个看不见的恶魔,此刻又躲在什么地方呢? 五十八,温柔乡 只有在夜色之下,丁佳才愿意尽量地展示自己的温柔,这是她以前从来不屑于去做的事情,除了初恋男友之外,似乎没有人能让她费这么多的心思去讨好。但莫南显然是个例外,他对自己是尊重的,而且能看得出来他很在意自己,他会表现一个男朋友会有的体贴,但是她总觉得那其中似乎少了点儿什么。 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吗?丁佳曾经以为她不会在意这个,毕竟所有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每一个几乎都是冲着丁家殷实的家境去的。但莫南不是,他爱上的是自己,可是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尤其是确认她的确就是传说中那个丁家的继承人之后,莫南的态度就变得不那么热情——这让丁佳太意外了,知道她是个有钱人,不应该是更热情才对吗?可他表现出来的那种冷淡,还有那种对她身份的介怀,也让丁佳意识到,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可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好吗?丁佳努力想要让莫南打消那种念头,她要让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是真挚的,没有添加任何其他的目的。最重要的是,她是在认真地谈恋爱。 讨好莫南,她几乎是在下意识地做这件事情。她认认真真地洗了个热水澡——当然离不了那些昂贵的化学制品。她其实一向都不太喜欢那些化学的东西,再怎么昂贵的沐浴露、洗发水,都是化学的东西,对皮肤都是有刺激的。但是她知道,男人——尤其是莫南,似乎很喜欢闻自己身上的那股香味。是的,有时候女人就需要伪装自己,假装那香味都是自己身上的,但其实——那应该说是那一堆的化学品将女孩子腌出了香味。 这种想法多少有些奇特,不过丁佳却喜欢用这样的话跟自己的朋友们开玩笑。平日她一向不太喜欢用的,但莫南喜欢,那她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也要去做。 晚上九点。丁佳给自己裹上粉色的浴袍,头上绑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看着镜子里那个看起来粉嘟嘟的自己,丁佳不由得笑了,从小到大,人人都说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她愿意就这么一直漂亮下去——只是看起来自己有些丰满了些,不过对自己的美丽无碍,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她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只是莫南对自己的态度总是那么不冷不热,这让丁佳心里有点儿没底。怎么做才能让莫南开心?他在意的仅仅只是自己的背景?还是因为自己过去的那些恋情?有些事情,是时候该找出答案了。 摇曳的烛光,还有飘出的香烛的味道。这一切都让丁佳很满意。当她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莫南十分体贴地替她倒上了一杯红酒,空气中还混和着牛排的香味——那是莫南亲自买来,又亲手煎好的,无论是光泽还是香味,都足以媲美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在莫南的额头上印上自己的一吻,丁佳随后在他的对面坐下。跟她想象中的多少有些不同,莫南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淡淡的,就好像是在赴一场很平常的约会。 “不想说点儿什么吗?”丁佳端起了杯子,望着眼前的男人,这和她想象中的多少有些不同,他不应该十分激动吗?最起码,她从来都没有如此刻意地讨好过一个男人,更何况,自己还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穿着浴袍,他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莫南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不过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几个字,却让丁佳几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从前读书的时候,念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样的句子,以前只是感觉诗人的说法总是太夸张,现在见了你,终于明白这两句话真正的含义了。我只想说四个字,秀色可餐。” 丁佳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摸了一下有点儿发烫的脸,莫南就是有这种实力,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让自己心花怒放,可在大部分的时间,又总是让她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两个人就在这样暧昧的氛围慢悠悠地开始了晚餐。美味的食物,丁佳虽然多少努力让自己保持矜持,但却控制不住拿着刀叉的手。 莫南真的是一个很高明的厨师,他的手艺真的太棒了。直到吃掉一大半的时候,丁佳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莫南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或者,那眼神里还有点儿别的东西。亲昵地替她擦掉沾在嘴角的酱汁,莫南慢悠悠问道,“看起来我的手艺还没有忘,如果有一天我的工作丢了,说不定开一个小餐馆也能养活自己。” “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手艺,是妈妈教的?”丁佳一脸好奇地问道。她对莫南真的很好奇,而莫南似乎一直都在展现着自己无穷的魅力。 “怎么会,我很小就开始住寄宿学校,他们很忙,根本就没有时间管我。”莫南的嘴角还是带着一点儿淡淡的表情,“不过说起来有点儿搞笑了。当年我要参加高考之前,英语不是特别好,我爸妈当时也希望我能考一个好的学校,听说新东方不错,所以就给我报了名。结果我去上课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报的是新东方烹饪学校。所以——我就把厨师的课程上完了,而且还顺手考了个厨师证。” 丁佳忍不住笑了起来。莫南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他多少有些无奈,叹息道,“不过学完之后发现还是很有用的对吧?” 两个人笑了一阵。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起来。丁佳也说起了自己的老爸曾经干过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包括当年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要求同学们带一条鱼过去观察,所有的小朋友带的都是金鱼,结果只有她一个人带了一条自己老爸亲自钓的野生大鲤鱼。直到放学之后,看到哭得鼻涕冒泡的丁佳,自己的老爸还不忘得意洋洋地跟老师们炫耀,那可是难得一见的野生鲤鱼。 “不过,能好奇地问一下,你为什么总是不肯跟我去见我的父母?是因为我也有一个不太靠谱的老爸吗?”丁佳终于鼓起了勇气,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五十九,疑凶 又一家东方威尼斯。陈飞多少有些无奈,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居然有两个地方都叫东方威尼斯,这还真是会给自己添麻烦。所幸第一家商场已经到了关门时间,那里的保安在陈飞出示自己的证件之后,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以及愿意极力配合警察们工作的态度。不过,负责人也表示,绝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只留下几个值夜班的工作人员,这些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员工,同时每一个人也都配备有对讲机,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在交待过一些注意事项,尤其是在提醒他们明天一天都要特别小心之后,陈飞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子,带着两位协助自己工作的警察,朝着下一个东方威尼斯走去。 依然还是没有消息,陈飞不时地关注着自己的手机,每一个地方都在报着无事的消息,换句话说,有可能今夜是风平浪静。但是,接下来的每一刻,对他们来说都有可能是度日如年。这让陈飞恨得咬牙切齿,明明这个时候,他可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想一想自己的人生,还有自己那还没有开始就被硬生生掐灭的爱情,甚至——算了,陈飞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自己当初就爱上了王思思那种女孩子呢?自己初恋的热情,居然还没有开始就那么被浇熄了。 努力摆脱掉这种失落的感觉,陈飞皱了下眉头,现在哪里还有闲心想这些问题?不是有谁曾经跟自己说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显然,其他人也和陈飞一样,心情多少有些焦躁。所有的人,据说全市所有的警察,甚至还包括一些不在编的辅警,全部被动员起来排查各个名称叫“东方威尼斯”的地方——甚至包括物业的工作人员,也都被动员了起来,只要发现可疑的情况,马上就要行动起来。 “真是见了鬼了。”陈飞多少有些生气,眼下又冷又累,可此刻那个家伙说不定正躲在哪个温暖的房间里,看他们忙得像狗一样。“他这是故意的吗?” 对于那封信提到地点的可信性,兰溪坚持认为是可信的,她认为那个人有着一种特别的自信,所以留下的地点一定是准确的。甚至如果这一次他们的行动也发生了意外,那么接下了,那个人可能会把准确的时间、准确的地点也都说出来,为的就是挑战警察的权威。 “虽然我还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我想那应该是一个自信心极度膨胀的人,而且他似乎认为自己的智力远在所有人之上,可以掌控全局。”兰溪是在群组里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陈飞皱了下眉头,这些东西他不大能听得懂。明明谁都不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可兰溪说的这些,就好像是见过那个人一样——不过兰溪的说法似乎一向都是准确的,那他只需要按照指令去做就行了。 陈飞要去的第二个地方是一大片类似小镇的建筑,名义上是东方威尼斯,据说只是在开业的时候,曾经放过一些水,但很快那些水就变成了臭水沟,再之后被市政清理之后,就做成了花坛。里面有商铺,还有一些培训机构。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还有一些加班的人们,正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 “救命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夜空,原本昏头昏脑的陈飞,和陪着自己一同来的两个片警,几乎是飞也似的朝着那个声音跑去。 就在不远处的楼梯间!陈飞几乎像是发射出去的炮弹一样,朝着那声音追了过去。前面的灯光渐暗,还好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手电筒。陈飞听到了有一扇门被关起来的声音,他和另外两位同志更是加快了脚步——就在那个门半掩、看起来漆黑一片的楼梯间里,一个苗条、留着长发的女子正拼命地捂着自己的右胳膊,狼狈地半倒在地上,看起来似乎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陈飞几乎是顾不上多想,先是半搀半抱地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女孩子,同时关心地询问她到底哪里受了伤,随后跟来的两个人被他指挥着去追踪上面,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天哪,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女孩子仰起了那张好看的脸,眼角还挂着泪珠,她几乎是声泪俱下地道,“天哪,我这些天可真是太倒霉了。你们是警察?天哪,幸好遇见了你们,要不然的话,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天哪,你不是——你好像就是兰溪的那位同事对吗?我是她的邻居,曾经和你们见过面。” 眼前的女孩子,赫然就是住在兰溪隔壁的包惜雪,她努力地想让自己站直,但是上一次的旧伤再加上胳膊上的伤,还有受到的惊吓,几乎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直到此刻,陈飞才意识到自己扶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娇弱、美丽的女孩子,还好,这里的灯坏了,他只能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却不会有人看到他的狼狈。在确认对方完全没事之后,他才询问了一些基本的情况。 两位同事自然是无功而返——这里基本上是两层的建筑,他们排查了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踪迹,再加上左侧楼边上有一棵高大的树,他们推测有可能那人是从树上爬下去的。 在包惜雪的描述中,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对方是什么人,她正要下楼——她的工作室就在这里,今天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在锁上门之后,很自然地从平里走惯的楼梯间下来。虽然楼道里没有灯,但因为每天都是走同一条路,她并没有意识到可能有危险靠近。当她走到拐角的时候,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一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包,当时她以为是哪个熟人在跟自己开玩笑,可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刀在自己的眼前晃了一下,所幸的是挎在肩上的包挡了一下那把锋利的刀,所以包带的一边断了,而她的胳膊也被划了一道并不怎么深的口子。 “真是太可怕了,怎么会让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张美丽的脸,因为忧愁还有伤痛,五官几乎要扭到了一起。 六十,疑惑 半个小时后,几乎所有的警力都集中在了那一片名叫东方威尼斯的地方,而那个万幸只是受了轻伤的包惜雪被去了医院。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兰溪在内,认为包惜雪应该就是那个人的下一个目标,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马上就要进入二十六日,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样的判断是正确的。只不过恰好因为陈飞的出现,所以才会打乱了对方的计划。 惊魂未定的包惜雪一直都表现得特别的勇敢,甚至没有通知自己的朋友,在陈飞的陪同下,在人民医院的急诊科处理了一下伤口,随后被要求住院观察。她甚至还有心情调侃自己的运气:这样的意外,已经说不清是第几次了,她甚至认为那只是自己的运气太差了。 陈飞做梦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女孩子,居然那么的镇定,甚至还不停地安慰着一脸担心的陈飞,再三说只是一次皮外伤,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只能庆幸现在已经进入了冬天,因为穿得比较厚的缘故,所以她的伤并不是很深。尽管如此,不停往外冒的很快就染红了整个袖子。这让陈飞几乎不忍心多看。 “家属还是别在这里添乱了。”急诊科的大夫多少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陈飞,他虽然见过无数个惊慌失措的家属,但是像陈飞这样比伤者本人还要痛苦的家属,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一直强忍住的悲伤或者是惊恐,在见到兰溪的时候,包惜雪终于像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抱着兰溪号啕大哭。 不用问,一个独在异乡打拼的女孩子,在经历过失恋的打击,又遇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意外之后,当然需要朋友的安慰。 “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现在我都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这里?反正早晚都是要回家的,倒不如早点儿离开。”包惜雪的脸上还挂着眼泪,但是她可是忍不住调侃自己,“你看看,上一次是被砸到了脚,这一次被割坏了包,那么下一次呢?不过真的很庆幸朋友送我的这只包,要不然的话,可能废掉的就是我的胳膊了。真是太残忍了,我的职业就是舞蹈老师,如果这只胳膊真的废了,那我这辈子差不多也就真的毁了。” 几句话让兰溪瞪大了遇见,她很快又认真地询问了所有发生意外的时间和地点,马上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所谓的意外,显然绝对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只不过,为了不吓到包惜雪,她努力轻描淡写地表示,可能包惜雪心不在焉,所以才会一再地给自己带来麻烦。 如果包惜雪真的就是下一个被选定的牺牲品,那么案子可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兰溪皱紧了眉头,如果他们的判断出错了呢? 兰溪多少有些无可奈何,但显然,所有的精力几乎都集中到了对包惜雪周围情况的排查。——所有的人认为,那个人犯了一次错误,最起码对方这一次的目的没有实现,眼下只要他们安排足够多的人保护好包惜雪,就可以宣告那个人计划的失败。 深夜十二点,所有的工作终于可以暂时收尾了,袭击包惜雪的人显然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溜走了,很显然,在那树上并没有提取到太多有用的线索,最起码没有提取到衣服纤维一类很容易被树枝勾到的东西。 虽然夜已经深了,但兰溪却完全没有了睡意,无论是程可唯还是安招娣,对方选招受害者,似乎多少还有些共同性,那么包惜雪呢?她除了程可唯一样年轻、漂亮之外,还有什么共同之处吗?兰溪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一辆豪车,包惜雪拿着一大堆看起来是奢侈品的包袋从车上下来。 应该是有共同点的,兰溪皱了下眉头,她只需要将那些点一一综合起来。不过,如果那个凶手的目的真的是包惜雪,最起码他已经落败了一次。 第二天早上6点,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传来——丁佳遭遇了一场车祸,此刻生死未明,已经住进了医院的急救科。据说,是因为她开的车子突然间爆胎,处理不当导致车子失火。所幸的是时间很早,路过的热心人叫来了救护车。 这个消息几乎瞬间占据了各大新闻的头条,不仅仅只是因为丁佳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更因为她的身份:丁胜最宠爱的女儿,未来丁氏的掌门人,以及所有男孩子梦寐以求想要追求的女孩。她的意外,可能会造成一系列更严重的后果。 最要命的是,新闻里几乎是很自然地提到了丁佳的住处——东方威尼斯花园,她出事的地点,就在离她住的地方不远。第一个赶到医院的人,就是那个叫莫南的男子。里面很自然地提到,他就是丁佳新一任的男朋友。 这个爆炸性新闻虽然冲淡了前一天晚上警察们采取的行动,但也让兰溪很快将丁佳出事的消息,和那封预告信连到一起。 不用问,丁佳的意外更具有话题性,更何况此刻的她生死未卜,更给丁氏集团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丁胜对女儿的宠爱,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丁佳的话他一向都是言听计从,所以才会让全市所有的未婚男子对丁佳如此着迷,因为只要收服了丁佳的芳心,就等于这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还能让自己的下一代赢在起跑线上。 据说丁胜夫妇一直都在医院的门口守着,尤其是丁胜,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头。而那些曾经对丁佳表现过好感,甚至包括那些曾经被她带到家里的男孩子,都一一出现在了医院,不过很快又被守在那里的保镖们打发走了。就连那个看起来十二分哀伤的莫南,也被客气地请了出去。 兰溪皱了下眉头,还有报纸提到了丁佳自己名下的产业,她是一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所以丁胜对她的宠爱,也不是盲目的,甚至在某些方面,丁佳展现出了比父亲更精明的商业头脑。眼下,她的出事,显然为所有的媒体提供了新的热点,恐怕也会让事情朝着失控的方向进一步发展。 六十一,迷雾 乔智理所当然地认为,包惜雪的确就是凶手选定的牺牲品,他把案发时间提前,是为了给法医制造一点儿小麻烦。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警察们的行动是那么的迅速,陈飞的及时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救了受者害。他用多少有些轻松的语气慢悠悠道,“我猜想,那个人一定为自己的失败而气急败坏。” “说不定他也会很得意。”兰溪皱了下眉头,虽然跟丁佳有关的新闻几乎占领了有关的版面,但也有人报道了昨天晚上警察们采取的行动,“最起码他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也有可能会他会很得意,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没有抓到他。” 甚至有可能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兰溪皱了下眉头,看起来那绝对不是一个疯子,夜色会给他最好的保护。所以此刻,他一定是躲在某个地方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吧。 “那他在冲动之下还有可能会采取下一步的行动。那样他就还有可能会出错。只是我不太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跟漂亮的女人结仇?随机挑选那些漂亮的女孩子或者是年轻时漂亮的女人下手?”乔智多少有些好奇地看着兰溪。 “你没有发现吗?那个字典。”兰溪皱了下眉头,“可能他的选择也不是随机的,第一个被杀的人是安招娣,第二个是程可唯,第三个包惜雪——但是在包惜雪第一次发生意外的时间,是在程可唯出事之前。所以我认为,他是按照字典上的顺序,综合所有的可能性,然后再挑选自己的目标。而且我认为,丁佳应该就是这一次他的目标。” 一晚上两起案子?乔智的遇见瞪得大大的,他甚至多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慢悠悠继续问道,“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吗?” 兰溪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她淡定地看着乔智,一字一句道,“想想看,就这几个月发生的案子来看,或者说,从刑警队历史上侦查过的凶杀案来看,所有的案子都是牵扯到了某种利益,但这一次好像是个例外,那个不断发来挑衅快递的人,就好像是一个冷血的杀手一样,做这些案子的最终目的,好像就是在制造一种恐怖的气氛,让所有的人都关注到他的存在。似乎不牵扯到任何物质利益。所以,这件案子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乔智感觉一层鸡皮疙瘩从自己的身上冒了出来,就连他的声音似乎都有些发抖,“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可兰溪就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她的口中在快速地说着,大脑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每一句话似乎跟案子有关,但是每一句话似乎又都听不懂:“安招娣,五十多岁,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服务员,接触的人特别杂,舞蹈老师——恩,有钱的男朋友,是个有钱人。那么,接下来呢?真的很奇怪,yes,它看起来是一个奇迹,多少透着那么一点儿古怪?是的,第一封信——” 就在乔智一头雾水打算离开的时候,兰溪突然间就出声了,“所以,你们一直都有什么消息是瞒着我的对吗?我想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漏掉了,所以,你们瞒着我什么?” 乔智转过头来,却见兰溪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样子,活脱脱就像是在审问一个犯罪的人。他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的脸上展开一抹灿烂的笑容,以表示自己的坦诚,但他的表演显然不怎么成功,因为兰溪又上前来一步,似乎扬起手想要揪住他的耳朵——那是他们恋爱的时候,兰溪常常会有的动作,但终究她还是回过神来,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随后多少有些无奈地问道,“所以,我的分析是正确的对吗?你们有什么东西一直都瞒着我,或者说,是完全不想让我知道。” 除了摆出一副完全无辜的样子,乔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能蒙混过关。那些令他胆战心惊的照片,他自己看到时都忍不住吓一跳,更何况还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的兰溪。 “别对着我傻笑,而且,我不认为这一次的案子有那么复杂。”兰溪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无奈,她抬头看了看乔智,“既然对方写信的时候提到了我,我想在凶杀现场,一定会给我留下什么线索的对不对?所以只要解开那些线索,我认为就能抓到那个人。” 一定有针对自己的理由。这是兰溪一种强烈的预感,而那,恐怕也是乔智联合其他人,包括罗文松在内一直都在隐瞒自己的原因。她认为,在这一次疯狂事件的背后,一定有某些合乎逻辑的东西,而恰好被乔智隐藏起来了。 “针对你?那可是对我们所有人的挑战。”乔智努力地打着哈哈,他看着兰溪,心里却暗暗叫苦,原本以为这样费尽心思的安排,会尽量让她远离麻烦。 兰溪淡定地摇了摇头,“事实上,就在程可唯被杀的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在警告我不要再插手跟这些案子有关的东西。我猜,那个人应该就是郑峰。” 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兰溪却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些轻松。那个名字曾经压在她的心口上,让她多少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当她确认和乔智只能做朋友之后,那些曾经有过的顾忌,可以完全不用理会了。 震惊,还有说不出来的心痛。乔智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但是他的手还是忍不住砸在了墙上,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案子跟他有关?他在——” “我想多少跟他是有些关系的,凶手应该在用某种方式在引起我的注意,或者说,他是想要证明一点儿什么。”兰溪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就好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那是一个疯子?”乔智的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那些留下的曾经跟留兰溪有关的东西,一想起来就让他不寒而栗。 “我不并认为对方是一个疯子,我想他是一个十分冷静,而且神志正常的高智商罪犯。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什么,所以解开案子的关键,可能就藏在那些线索里。”兰溪平静地回答。 六十二,兰溪的猜想 这样的血案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了!这是市局的指示,同时也给出了两周的破案时间,无论如何都要让那个疯子归案,否则的话,就有可能会引起全市人民的恐慌。 兰溪还是很快看到了安招娣被杀现场留下的血迹,还有那用血写出的自己的名字。程可唯被杀的现场也留下了线索,只不过罗文松在取证之后,很快让人抹去了——那也是他和乔智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 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动,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摇头叹息。这些人的确是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但他们做出来的事情,显然是将自己保护过度了。 惊心动魄,当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兰溪终于明白为什么乔智会那么紧张,每次都要故意找借口送自己回去之后再离开。无论是谁,在看到那些字之后,瞬间就会明白,所有的案子都跟兰溪有关,而凶手最终的目的,指向了兰溪——或许正如那个人预言的一样,他随时都会朝自己开一枪,而她到目前为止,却没有多少有用的消息。 无论如何,总算是跨出了第一步。兰溪主动将丁佳出意外的案子列为了需要调查核实的案子。虽然有人质疑,但她还是认为丁佳出意外,可能并不单纯的是一次意外。丁佳车子最初是由修理厂拖走,但在兰溪的干预下,交通队很快以需要现场调查为由,连夜将车子从修理厂转移了。 原本方慧是打算亲自动手的,却被兰溪以需要方慧的帮助为由,让罗文松亲自对那车子进行细致的检查,她知道罗文松也是一个汽车发烧友,由他去检查当然更合适。 “天哪,你不会真的认为——我认为不会的。丁佳怎么可能会卷入这样的麻烦?”乔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表情、那眼神,活脱脱把兰溪看成了一个怪物。 兰溪心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如果跟乔智说那仅仅只是自己的直觉,说不定会被他取消所有的行动吧?她苦着一张脸,慢悠悠道:“丁佳上一次不是也跟这件案子扯上了关系吗?之前我们都认为那可能仅仅只是巧合而已,可是现在看起来,你不觉得这巧合有点儿太巧了吗?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的话,帮我去查一下,活跃在她身边的男性——尤其是那些想追她的男人都有谁。” 这样的说法显然并不能让乔智信服,不过他还是同意去查一下。在提到丁佳男朋友的时候,他只是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我们来说,那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因为想要追她的男人,还有那些躺在丁胜备选名单里男人,只怕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有关丁佳的各种各样的传言,兰溪早就已经听说过了,不过很显然,丁胜对丁佳近乎张扬的宠爱,让所有的人都有了同样的印象,那就是只要是丁佳选中的人,自然就是丁家的乘龙快婿。如此一来,兰溪就能明白,为什么丁佳的感情史虽然看起来有些泛滥,但大众,尤其是那些年轻的男人们,似乎对丁佳的生活作风并不怎么在意。或者说,在整个社会对女性的眼光还较为挑剔的时候,对丁佳却十分宽容。 兰溪不由得苦笑,看起来有钱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就比如说丁佳,恐怕她的父母也给她的感情设置了一部分的阻碍。 在征得丁家人同意之后,兰溪和方慧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了丁佳的住处。打开门,空气中还弥漫着香槟酒的味道,所有的房间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每天负责打扫丁佳房间的保洁人员,平日里都是在丁佳到公司之后,再赶来这里清理,因为丁佳出了意外,所以工作也被迫中断,因此这里还保留着丁佳离开时的样子。 很显然,丁佳是一个平日里基本上不怎么收拾自己房间的女主人。除了厨房干净得一尘不染之外,其他的地方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凌乱,甚至包括她自己的工作间,笔、电脑、充电器、书,乱七八糟地扔在桌面上。客厅里看起来好了那么一点点,但里面也是横七竖八地扔着睡衣之类的东西。 但她一定有随手扔垃圾的好习惯,兰溪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因为所有房间里的垃圾桶都是干干净净的,里面的垃圾都是在不久前被清理的。 方慧很快就展现出来了自己的专业素养,她很快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箱子,搜寻着可能会留下线索的地方。 卧室大得有些夸张,兰溪推门进去的时候,感觉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味道,她不太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 很显然,卧室是一个俯瞰小区景致最好的地方,站在窗前,可以将外面的景色全部收入眼底。 来这里之前,她对丁佳的作息习惯基本上有了大致的了解:她基本上每天早上7点左右出门,偶尔会提前,但是像出事那天出门那么早,却是第一次。小区里的保安确认,出门时的确是丁佳自己开车,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正常。 丁佳的秘书却说不清为什么丁佳要那么早出门,明明前一天说好了七点左右她来这里接她去公司,平日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一般都是由秘书亲自来接的。 出事时她开的那辆车一直都停在地下车库,那是一辆奥迪,丁佳偶尔才会开一下,据她自己说是嫌那种车子太老气,所以很少开着它出门。照理说,那车子应该不会出事才对,毕竟就在一周前,丁胜才让人做过保养,所有的检查也都细致地作了一遍。用丁佳秘书的话说,只要是跟丁佳有关的事情,丁胜总会亲自安排,而且是在确认过之后才会同意。 最初以为兰溪只不过是乱猜的罗文松,很快就变得哑口无言,因为就在丁佳开的那辆车的后排座位上,发现了一本双色印刷的新华字典。换句话说,丁佳就是被预告的那个受害者。 一晚上两条人命?兰溪感觉自己多少有些喘不过气来,如果是真的,那个人真的是太疯狂了。 周围的邻居能提供的线索并不多,因为丁佳平日里基本上很少跟人往来。而因为电梯又是单独入户,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头天晚上她到底怎么样。 六十三,宠女狂魔 原本以为像这样高档的小区,会十分安静。但兰溪没有想到,站在丁佳的卧室向楼下看,这里一直都十分热闹,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其中还包括一些身穿工作服的售楼处人员,正在热心地讲解着什么。 花园附近的空地上,很快也停满了车。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兰溪看到起码进出了十几辆车,显然每一辆车进入的时候,都没有受到任何的排查。 兰溪皱了下眉头,就连她和方慧进来的时候,甚至也没有保安盘问他们的情况。门禁上虽然设有电子门禁,但几乎是等同虚设,因为每一个没有带卡的人,会很自然地等在门口,等到有什么人拿卡刷开了门,大家会一起进入。兰溪开始以为那是巧合,现在看起来,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 这还真是个问题。兰溪皱了下眉头,随手将这个问题写到了本子上。 丁佳车子出事的地方就在小区不远处的高架桥上,那时一条通往市中心的一条主路。丁佳的车子就是开出小区几分钟之后出了事。那座桥限速八十,据说当时车子出事的时候,车速在九十左右,所以,超速也是出事的一部分原因。 罗文松还没有给出事故的调查结论,只是一般情况下会认为,要么是因为车子爆胎或者是出现了某种紧急情况,驾驶人应急处置不当,所以才会出现意外。那段路上并没有监控,所以也没有拍到出事前的情况,接下来还需要罗文松费心去调查才行。 马上要过的自然是丁佳的父母,作为一个未婚的女孩,显然跟她关系最亲密的还是她的父母。兰溪已经查阅了跟丁氏夫妇有关的资料,显然那是一对看起来十分恩爱的夫妻,眼下妻子全职在家,丁耀东负责打理公司,而丁佳,显然是丁耀东正在全力培养的接班人,此刻最忧心的恐怕也是这对夫妻了。 兰溪皱了下眉头,丁佳的手术结果还不错,不过眼下正在恢复时间,丁佳也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能捡回一条命,对丁家人来说已经庆幸不已。 丁家就在市中心。此刻的丁耀东夫妇,显然还沉浸在极大的悲痛之中,尤其是丁耀东,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深陷的眼窝、凌乱的头发还有憔悴的神情,都在表明这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对爱女的担忧之中。直到在看到兰溪的时候,他的眼前先是一亮,随后表情瞬间震惊。 果然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兰溪当然看得出来,丁耀东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很快就做出了判断。所以他假装不经意间地打发自己的太太去给兰溪泡茶,又客气地让兰溪坐下。 “你就是兰溪——客套的话我现在也实在没有心情去说了,所以,你来这里,是因为小女真的惹上了什么麻烦对吗?是什么人?居然敢对我的女儿下黑手?”丁耀东单刀直入,眼睛直直地盯着兰溪。 这样的谈话倒是省事,兰溪简单地将之前丁佳惹上的麻烦简单地说了一遍,她尽量认真地将事情说得不那么夸张,为的就是希望不吓到丁耀东。 “那个我之前在电视上已经看到了。我一向都很关注新闻的,做生意的人,怎么能不关心身边的大事?尤其是你上一次对那些案子的介绍,我也一点儿不落的都看过了。那案子,是我听说过最恐怖的案子,就连我们身边,都已经有人开始讨论了。——不过我认为还是要相信警察,你们绝对有能力查出那些案子。但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们的小佳会卷入到这些麻烦之中?难道她也是被选中的受害者吗?难道那不一起普通的车祸?”丁耀东的语气十分沉着,他虽然看起来很累,但思维依然十分敏捷,而且还能做出理智的判断。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兰溪皱了下眉头,她叹了口气,“之前我们认为那可能只是一种巧合而已。但任何跟案子有关的事情,我们都不能放过不是吗?这也是出于对丁佳的负责。” “天哪,难道我的小佳也惹上了那个变态的杀人犯吗?怎么会呢?真是太可怕了,亲爱的,这可怎么办呢?你说我们的小佳,怎么就那么可怜?”推门进来的丁太太一脸的吃惊,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 “我们仅仅只是怀疑而已,所以还需要在认真地查证之后才能做出判断。您不要太担心了。”兰溪急忙解释道,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跟爱哭的女人打交道,毕竟想要让她们的情绪平静下来,就需要花费不少的精力。 丁耀东的表情里多了一丝不耐烦,但他终究还是耐着性子道,“现在已经成这样了,事情还能变得更糟糕吗?小佳昏迷不醒,我们能替她做的,不就是查明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吗?我也想知道,明明一向都很小心的佳佳,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问题?” “那是一个疯子,我都听人说过了,那是一个随随便便选一个什么人就会下手的人,根本不会考虑其他的事情。”丁太太勉强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她看着兰溪的眼睛里也带着十二分的不满意,“我们每年缴那么多的税养着你们,可你们这些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疯子都抓不住吗?” “这话太过分了。”丁耀东拍了一下自己太太的后背,低声说了几句话什么,终于可是把她打发走了。 再看着兰溪的时候,丁耀东多少有些抱歉,“我太太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平日里都是被我惯坏了,说话一向不怎么注意,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尊夫人也没有说错什么不是吗?那些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兰溪心中的那些挫败感又被重新挑起来了。 在丁耀东的眼中,显然丁佳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儿,她的身上没有缺点,也没有任何会让别人诋毁的地方。提到自己女儿的时候,丁耀东的眼睛几乎是双眼放光,绘声绘色地形容着女儿的贴心、超强的工作能力,还有过人的眼光。唯独在提到女儿婚事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多少带着那么一点点无奈:这一点儿,很显然这一对父女彼此都不能说服对方,所以才会造成了目前这种情况。 六十四,隔心 丁耀东是一位很尽职的父亲,兰溪的心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悲哀,但他显然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宠爱自己的女儿,却不太清楚自己的女儿想要什么。 “照理说,孩子的事情,做父母的不应该干涉太多了的。”丁耀东憔悴的脸上多了许多的无奈,“但作父母,不都是希望自己这辈子走过的弯路,自己的孩子能绕过去吗?女儿就是父亲的心头肉,作父亲的,当然希望她能找一个真心对她好,不是图我们丁家的家财才跟她在一起的。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比我们年轻的时候实在多了,不少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为了钱,所以才去追求佳佳的。不把这个关,那不是作父母的失职吗?正是因为家大业大,所以我才怕我的佳佳会遇到人渣。男孩和女孩不一样,女孩子嫁错了人,那可是一辈子都毁了。” 但男孩子娶错了老婆可不是毁了一辈子,而是毁了两代甚至是更多的人。兰溪苦笑,但那些话却不能说出口。 显然丁耀东夫妇和丁佳一直都在努力找到一种平衡,虽然丁佳没有相亲的压力,但是他们周围朋友中适龄的男孩子,几乎都已经被丁佳排除了。 可丁佳自己选的那些男朋友,又都入不了他们夫妻的眼,用丁耀东自己的说法,那些个个都是非主流,要么就是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从他们的眼睛里,根本就看不出爱情,又怎么能放心地让女儿跟他们交往? “那您留意到她有特别在意的男孩子吗?我想那可能会对我们下一步的调查有帮助。”兰溪和颜悦色,很显然她已经注意到,这对父女之间的矛盾并不小。 丁耀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地思索着,表情中带着那么一丝无奈,半天才摇了摇头,反问道,“这真的很重要吗?佳佳一向很听话,只要是被我们否定的人,她一向都不会再来往的。”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案子会倾向于先从她身边的朋友、熟人入手,所以如果您能想起来的话,那就太好了。”兰溪皱了下眉头。 “对了,她跟我说,过几天想要让我见一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丁耀东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忧郁,“看她那表情,我想应该是一个让她多少会在意的年轻人吧?我记得她曾经跟我提到过一个年轻人,至于叫什么,我想不起来。” 最了解丁佳的人,当然还是她的贴身女秘书。丁耀东也是同样的想法。女秘书是他亲自替女儿挑的,等于是他安排到女儿身边的管家,替他管理所有的事情。 兰溪的猜测很快在女秘书那里得到了证实:让丁佳很在意的年轻人就是莫南,也就是包惜雪的前男友。丁佳的秘书显然不想让自己惹上任何麻烦,当提到丁佳现在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时,她提了一堆的名字之后,很自然地提醒兰溪,让丁佳特别上心的就是这个莫南。 女秘书甚至还多少含羞地暗示,丁佳还是费了一番波折,才让莫南跟她在一起的,不过到底是朋友还是恋人,她作为外人说不清,因为两个人之间的交往似乎还没有太过深入。 “不过,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丁总对什么人那么上心过,她真的很在乎那个莫大夫,每一次提到他的时候,都是满眼的幸福,只有恋爱中的女孩子,才会有那样的神情,绝对瞒不过旁人的。可那位莫大夫就说不好了,他看起来对谁都很客气,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儿温度。我提醒过丁总,但她却毫不在意。”女秘书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恋爱中的女孩子,恐怕智商都是为零吧。我从来没有见过丁总那么讨好过一个人,而且还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才让那个莫南跟她在一起。” “倒追?”兰溪其实并不是很吃惊,之前跟包惜雪断断续续的谈话之中,她已经能猜到丁佳是耍了一些手段,才能跟莫南在一起。不过,她还是顺着秘书的语气,故意一脸惊奇地继续问道,“那个叫莫南的,不喜欢你们丁总?” 女秘书一脸的迟疑,她皱了下眉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个嘛,还真是不太好说。男女之间不就是那点儿事情吗?不过据丁总说,莫南好像并不是很认真地在开始这一段感情,最起码在我看起来是这样,他看起来似乎很有顾虑,就好像是——只是把丁总当成了那种——类似比朋友的关系要近一点儿,但是比恋人还是要少一些吧?” 她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多少有些困惑道,“作为一个外人,不好做评价。您可以去问问莫南,我这里有他的电话和住址。前几天丁总跟我提了一下,说她真的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那样说不定恋爱就会顺利很多——不过也有可能她只是随口那么说是而已。” 对丁佳发生的意外,女秘书除了悲伤之外,更多的是迷惑不解,她猜不透为什么丁佳会一大早自己开车出门,照理说,她应该是等着自己去接的,因为那天上午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就是商量刚刚拍下来的那块地任何动员拆迁的问题。 “丁总会开车,这一点儿大家都知道。而且每周丁总至少有一次会开自己的车去公司。一般是周一或者是周五,也就是公司早上起来会有例会的时候,不过她会提前通知我,再由我通知司机。”秘书十分强调了这一点儿,“董事长,我是说丁总的爸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亲自安排人去给丁总的车做保养。事实上,董事长对丁总的照顾,是全方面的,完全不用丁总操心。” 丁佳显然不是一个低调的人,她常常会出没的地方几乎都是半公开的。这也是为什么丁佳的身边总是会有那么的男性出现的原因。 “比如说,每个月有那么几天,她都会去自己常去的酒吧,会挑一个周五的下午去商场里买自己需要的东西。每周三下午会去一家咖啡厅喝咖啡,还会在这里面坐上两三个小时——不过最近又换了另外一家,我想优秀的人应该都是差不多的,他们的生活会很有规律。” 最有话题性的,当然还是丁佳的那些前男友们,据说每一次失恋之后,都会上演有男人以自杀相要胁,只为见丁佳一面的戏码。最后基本上都是以秘书送上一份礼物而告终。 六十五,莫南其人 显然,那些前男友们,或者说曾经扬言爱丁佳爱到要死要活的男人们,每一个都活得好好的,而且也从来没有哪个不开眼的男人会死缠着丁佳。在秘书看来,那就应该归功于那些人的出身都还不错,最起码个人的修养,让他们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没有人会去丁总的住处骚扰她的,毕竟现在法律这么健全,他们绝对不会乱来的。还有,他们好歹也算是打算在这里混的,不可能不给自己留退路。你们也应该能看得出来,丁总涉及的行业很多,交际又广,有谁会故意去为难她呢?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女秘书十分自信地保证道。 兰溪心中的疑问,很快也从秘书那里得到了解答:为什么明明看起来丁佳所住的那个小区,安保措施看起来很到位,但却一直都有陌生人进进出出出。 女秘书几乎是一脸得意道,那个小区是开发商一期的作品,二期正在建设之中,所以平日里进入那个小区里查看小区情况,有意向想要买房的人并不在少数。不少私家车也会停到那个小区之中,因为物业那里也早就接到了通知,为了配合二期的宣传,无论如何都要向潜在的客户提供方便。 “我们公司也是参与开发的一方,虽然知道那样一来可能会存在安全问题,但那也是花钱买不来的广告效果,所以就一直那么做了。甚至还有一些人把那里当成了公园。我想,如果真的有什么想要害丁总的人进入小区,大概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秘书在提到这些的时候,多少还带着一丝无奈。 秘书急忙又加了一句,“其实也不会所有的人都允许进去的,比如说那些看起来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或者是那些看起来神经多少有些不正常的人。再怎么说,保安也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在秘书看起来一切都是正常的,关于自己的家,丁佳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什么,除了偶尔会提到让秘书也搬到那个小区,这样方便她的工作之他,就没有提到过别的。 其他的人交给陈飞去调查,兰溪带着方慧火速赶去找莫南。对方似乎很是意外,但很快还是给出了一个地址,说他中午的时候可以给他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听起来好狂妄的语气,难道是一个比丁耀东还要有身份的人吗?”方慧一脸的不屑,“没有听说过警察请他们协助调查案件,对方还能提出这种要求的。” “说不定只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兰溪的眉毛轻轻扬了一下,她也很好奇,那个让包惜雪念念不忘、丁佳心仪的莫南,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那个传说中的莫南出现的时候,就连兰溪都忍不住心中暗暗惊叹,这的确是一个美男子——一双如星星般的眼睛,深得看不见底。眼睛里带着疲惫,显然是因为担心自己心上人的缘故——老天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吗?他的确有黑眼圈,但是在他的眼睛下面,看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怪不得之前的包惜雪会那么伤心,换了谁,恐怕跟这样的男孩子分手,都会伤心很长时间吧? 看起来丁佳也的确不是无缘无故就找到他的,兰溪的心中暗叹,古人都说红颜祸水,看起来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没有见到过美男子。眼前的莫南,显然就是最好的诠释。 他的身上似乎还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气定神闲,宠辱不惊,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惊奇,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的情绪失控。这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虽会让人感觉到隔膜,却不会让人讨厌。 最重要的是,当他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兰溪似乎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点儿惶恐的感觉,就好像随时都能被他洞察自己的内心。 “莫南,心理医生,目前在一家医院任职。”莫南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平时都我向别人提供帮助,不过现在看起来,我很需要别人的帮助。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很客气地跟兰溪和方慧打着招呼,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淡定。不用问,他显然也是早就认出了兰溪,作为一个半公众人物,兰溪当然明白,自己在生活中被认出来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莫南显然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虽然明白自己来这里就是要接受警方的调查,但他并没有张扬自己的情绪,一言不发。 他他的眉目之间多了一些担忧,说不清那到底是替朋友的担心,还是别的什么。兰溪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 一旁的方慧显然已经想入非非了,她的眼睛几乎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眼前的莫南,就连兰溪问她什么的时候,她居然还在出神。 这让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冷静得像是手术刀一样没有温度的女孩子,怎么就突然变了?难道莫南的吸引力,对她居然有那么大。 在询问到丁佳和他的关系的时候,他的态度多少有些犹豫,没有向之前的那些人,恨不得在脸上都写着“我是丁佳男朋友”这几个字,反倒有些踌躇,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我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应该算是——比朋友关系更近一些,但是还没有到男女朋友那种吧?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跟她,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不过可能在她看起来,我是那种比较特别的人,所以才会花一点儿时间在我的身上。” 这样的回答让兰溪十分吃惊,一旁的方慧则是一脸错愕。 “怎么了?是不是我这样的回答不太好?其实我也希望能回答得更清楚一点儿,但是你们看,丁佳已经——昏迷不醒,单方面的宣布我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想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莫南一脸的苦笑,随后才摇了摇头道,“随你们怎么看吧。所以,需要我做点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还让你们一起出现了?难道是她惹上了什么大麻烦吗?” “是因为——”方慧似乎并不想放过这个插话的机会,抬高了声音回道。 六十六,恋人未满 这个丫头嘴边还真是没有一个把门的了。方慧快要到嘴边的话,还是被兰溪硬生生打断了,“我们也不太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在没有给出结论之前,我们需要做出这样的假设,所以,她有没有在你的面前提到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说工作上的对手,或者是在她家附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人会去打扰丁佳的,甚至包括物业的人,他们知道她是谁。她生活的环境很安全,这一点儿恐怕所有的人都能证明。别忘了,她有一个对她照顾得很好的父亲,几乎无微不至。”莫南淡淡地开口。 但意外发生了不是吗?这一点儿是谁都无法回避的事实。莫南还是用十分平淡但是却能看得出他的情绪。他显然十分关心丁佳的状况,他赶去了医院想去打听情况,但是却被丁家的人客气地请他离开了。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把对丁佳的牵挂,完全也收回去。 那么对包惜雪呢?兰溪其实很想问一句,那可是他曾经的女朋友,眼下难道真的已经完全成了陌路人了?还是说,作为一位医生,原本就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冷静? 就算兰溪不说,方慧还是很快提到了那起案子,并且提到了案子中可能会可一个近乎疯狂的凶手。 “可是我不太明白,那个疯子做了这么多疯狂的事情,他能得到什么呢?”莫南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也是我们很想要弄明白的问题。”一旁的方慧几乎是很自然地回道,甚至对兰溪那么明显的暗示都无动于衷,“不过那是兰溪的工作,不过就目前来说,看起来她也没有找到答案。不过有一点儿是肯定的,恐怕那是一个很想出名的疯子,最起码就目前来看,他一定是想出名想疯了。如果你要问我的话,我觉得这是我见过的神经最不正常的、高智商的疯子。” 莫南的脸上还是带着迷人的微笑,他附和地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见色忘友的典型吧?兰溪无奈地摇头,可却只能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们才需要更多的配合。如果你提供更多有用的线索,那应该会对我们的工作很有帮助的。” 兰溪借着这个机会,提到了包惜雪遇袭事件,一是为了提醒莫南目前的状况有多危急,另外,她也很想看看,作为前男朋友,眼前这位美男子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包惜雪?不会正好就是我那位很美丽的前女友吧?”莫南的样子还是那么的好看,微微皱起的眉头,“她那位现任土豪男朋友难道没有陪着她吗?” 但很显然,眉目之间的牵挂,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兰溪的眼睛。他们两个还真是奇怪,包惜雪可以在酒醉之后哭到完全不能自已,而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也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么大的信息量,显然让方慧多少有些惊讶,她很快就变得沉默,就连看着莫南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古怪。 关于丁佳,莫南似乎并不打算隐瞒任何东西,包括第一次在体检中心相遇,随后莫南失恋,随后就遇到了温柔的丁佳。当知道对方就是丁佳的时候,莫南就知道,自己可以放心地跟她交往,用他自己的话说,因为他绝对不可能成为丁佳结婚的对象,所以只要把她当朋友相处就好。在他看起来,丁佳是那种相处起来很舒服的女孩子。 前一天晚上他们的确见面了,应该是,两个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那是丁佳的住处。不过晚上11点左右,他就从那里离开了。 在他看起来,丁佳昨天晚上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如果非得说有点儿什么的话,那就是她对自己的态度。莫南提到这些的时候,多少有些含糊地提到,丁佳想要带他去见她的父母。 见父母,显然就意味着两个人关系的确立。莫南说到这里的时候苦笑了起来,“她不会真的以为我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吧?到了我这样的年纪,而且还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恋爱,自然明白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家人的事情。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如果非得在一起的话,那绝对是一场悲剧。所以,我拒绝了。” “她的情绪怎么样?”兰溪好奇地追问了一句。她当然也不停地回想着上一次见到的那个丁佳,看起来多少有些大大咧咧,但是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莫南皱了下眉头,慢条斯理道,“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在你拒绝了之后呢?”兰溪急忙又追问了一句。这两个人的关系,显然已经超出了兰溪的理解,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秘书在提到莫南的时候,表情是那么古怪的了。 “我说了,和往常一样。”莫南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他看了看兰溪,随后,像是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一样,他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从一位心理医生的角度来说的话,她是那种平日情绪就有些过度亢奋的人,所以那天晚上在我拒绝了之后,她很生气。当时房间里被她弄得一团乱,我特别替她收拾了之后才离开的。她——曾经接受过心理治疗。” 又是一个重磅新闻。就连在一旁不怎么感兴趣的方慧,都再度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 在兰溪再三强调这是办案的需要,而且绝对不会泄漏隐私之后,莫南才多少有些无奈地含蓄表示,丁佳曾经接受过几次他的心理辅导,原因就是因为她平时承受太多的压力,情绪无处释放的缘故。这对外人来说,当然是不能提到的秘密,所以丁佳接受治疗的时候,也都是经过特别安排的。作为丁家未来的继承人,她的身上带着别人羡慕的光环,当然也要承受着一般人所不能承受着的压力。在莫南看来,丁佳的心理压力,更多的还是来自于父母的过度关注。 六十七,困惑 “我想这一点儿都不难理解,现代生活中人们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尤其是丁佳那样的人,平日里承受着太多的压力,一般都会入睡困难、情绪焦虑等情况。偶尔她也会情绪失控,毕竟,做自己情绪的主人,说起来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但是很少有人能做到。尤其是丁佳这样的人,虽已经是成年人,但父母却一直都在干涉她的生活,也会给她带来更多负面的影响。这也是我们心理医生存在意义不是吗?所幸的是,现在的人不像以前那么保守,有了心理问题,他们愿意寻求帮助。”莫南皱了下眉头,望着兰溪十分认真地解释道。 “那么,你认为丁佳有可能会有一些异常的举动吗?比如说,会不会自己突然情绪失控,就想要自杀一类的?”方慧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这句话让莫南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肃,他认真地看着方慧,“恕我实在没有办法回答这样的问题。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现在这个社会,所有的人都会有心理问题。” “那从心理医生的角度来看,发生那种情况的概率大吗?”兰溪在一旁继续问道。 这显然是从另外一方面挖了一个小小的陷阱。莫南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当然明白兰溪的用意,他多少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兰溪,慢悠悠回道,“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问题的答案不是吗?现在,不是已经有媒体开始讨论路怒症一类的问题吗?情绪失控,事实上很容易出现的,尤其是女孩子,因为身体激素分泌的原因,远比男性更容易出现情绪的大幅度波动。稍微受一点儿刺激淡话,情绪完全失控也是可能的。” 那个疯狂作案的人呢?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心理问题?兰溪一时间有点儿走神。的确,眼前的莫南提出了一种可能性,那是不是说明,凶手在犯案的时候,其实也有着同样的心理状态? “事实上丁佳情绪失控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莫南皱了下眉头,他多少有些不太肯定地开口道,“她有一次提到,去找我的原因,是因为中午睡觉的时候,被一个莫名其妙地上门推销的人吵醒了,她不依不饶,听说还激动地从家里拿了什么东西要砸对方。幸好对方溜得还算快,要不然,恐怕她真的要惹所爱麻烦了。” 乔智说过的话得到了印证,果不其然,丁佳还是有几分火爆脾气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自己的那个小圈子里名声那么大。 莫南的表情还是淡淡的,那双好看的眼睛不时停留在兰溪的身上,他的目光是挑剔的,而且几乎是掩饰不住的那种苛刻的目光。不能不承认,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兰溪,就是一种享受,因为她的身上,的确有一种让人形容不出来的来气质,莫名其妙地会让人心安。但莫名其妙的,就在兰溪看着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就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多跟她说一些话。 “其实我也是你们的嫌疑人之一对吗?丁佳出了这样的问题,现在就算是我想要表白自己,也做不到了。我只是希望她能快点儿醒过来。问题是,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听说她——做完手术之后,状况不是很好对吗?”莫南的眼中多了一抹淡淡的哀愁。 这显然还是一个恋爱中的男人才会有的态度,他一直都在避免提到这个话题,但很显然,他也很想要从兰溪的口中打听出来一些有关丁佳的消息,再或者说,他想要让兰溪知道,他其实很在乎丁佳的现状。 “既然那么担心,为什么不自己去亲自看看?我想,等到丁佳完全恢复了之后,也的确需要心理医生的专业辅导才是。”兰溪淡淡开口。 “话说了那么多,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查到不是吗?那可真是麻烦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下一个受害者又会是什么人?”方慧忍不住一阵哀号。 “你的意思是说,下一次还会有谋杀案发生?”莫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情绪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外露,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那我能做点什么吗?现在丁佳昏迷不醒,我一定要做的什么,最起码,我应该替她做点什么才是。” 在方慧惊讶的目光之中,兰溪同意了莫南的要求,甚至还主动告诉她,上一起案子受害者的家属,已经参与到案子的调查之中。 “还有包惜雪,我想如果需要的话,可能我也会把她拉到同一个群里。你不会太介意吧?”兰溪的眼睛还是亮亮的,她一脸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莫南。 莫南没有掩饰自己的错愕,却还是同意了兰溪的要求。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并且很快将莫南拉到了当初和程可婷、陶家伦一起建好的群之后,兰溪和方慧起身告别了。 沉闷了一路的方慧,在回到刑警队大门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你会不会太冒险了,为什么让他们也参与案子的调查呢?万一走漏了消息呢?那不是帮了倒忙吗?” “人多力量大不是吗?”兰溪的回答模棱两可,她拍了一下方慧的肩膀,故意开起了玩笑,“话说回来,原本我还以为,你真的就是那种看起来高冷的女法医,但是看到你看莫南的眼神,我才意识到,其实我们两个是同龄人。” “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能看帅哥吗?”方慧的一张脸通红,却还是嘴硬地看着兰溪。 “没怎么啊。最起码我觉得,一个懂得欣赏美的女孩子,是值得考虑做朋友的。”兰溪笑眯眯地看着方慧,随后迈着轻快的步子,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莫南却在目送兰溪和方慧离开之后,长时间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显然一直都在思索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手机,那是丁佳无论如何都要送给他的一部崭新的手机,在他意识到不能拒绝之后,还是将钱给了丁佳。 “你说什么?丁佳已经好转了?她醒了对吗?还没有?那可真是——太好了。恩,我知道了,下了班之后,我马上就赶去那里。”莫南多少有些兴奋地挂上了电话,随后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六十八,包惜雪的愤怒 办案中掺杂个人的感情,显然是一大忌讳,兰溪却哭笑不得地发现,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单相思的陈飞,几乎没有放过任何可能会去接近包惜雪的机会。当听说下班之后的兰溪要以看望包惜雪为由,同是还打算再做一些询问之后,几乎立刻自告奋勇地表示,他一定要亲自护送兰溪回去,直到问话结束之后再离开。 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本打算给他泼点儿冷水的兰溪,突然之间改了主意。或许,带着陈飞一同去,还能发现一些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一个小时后,兰溪带着陈飞,敲开了包惜雪的大门。她的身上穿着厚厚的家居服,原本打算热情地迎接他们进去,但是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多少有些无奈地表示,如果真的想要问什么的话,还是去兰溪的住处。 陈飞再度被眼前的包惜雪吸引了,上一次是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看到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美丽女孩,而此刻,在夕阳的照射下,更是衬托出来她的娇弱,黑色的头发搭配着白皙的皮肤,再加上舞者那种后天养成的气质,陈飞几乎快要移不开自己的眼睛了。 等到她打扮整齐出现在兰溪家的时候,身上套着一件驼色的大衣,长长的头发挽了起来,多了一丝成熟的韵味。 “你们是查到了什么线索吗?知道那个偷袭我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吗?我可是越想越生气,你说我又没有招谁惹谁,怎么就能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祸?”包惜雪的脸上带着诚恳的微笑,她上一次受伤的胳膊无力地搭在那里,看起来多少带着那么一点点儿不协调。 “我们的调查还在继续。”陈飞急忙在一旁解释道,显然看到包惜雪脸上的苦笑,他莫名其妙地也跟着心痛起来。 “其实,我是想问一问有关丁佳的情况。”兰溪知道,提到这个名字,可能会引起包惜雪的不满,但现在她却不得不提出这个多少让包惜雪难堪的问题。 果不其然,包惜雪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眼睛里面瞬间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似乎还可眼泪在她的眼睛里打转,但很快,她的情绪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哦,你们是问她啊。听说她出了车祸是吗?新闻上都看到了。果然是个名人,你们看,我这条胳膊都快要废了,新闻上可没有人会提到我的名字。她是出了车祸,恨不得全市人民都要关注这件事情。但是话又说回来,她出了什么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吧?你们来找我询问跟她有关的事情,这不是太扯了吗?你们不会想要问我的态度吧?事实上,如果你们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只想送她两个字:活该!这就是抢了我的男朋友的报应!” 说到这里,包惜雪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带着一丝无奈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认为我说这话很过分。可只要一想起来她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而且还用了那么阴险的手段夺走了我的未婚夫,我真的就恨不得她马上就去死。” 果然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兰溪不由得再度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娇弱的女孩子,爱憎居然如此分明。 “你们来找我?不会认为我就是那个凶手吧?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们怀疑我当时就躲在车上,或者是做了别的什么事情。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我虽然笨,可是却不傻啊?鸡蛋碰石头这样的事情,我可不会去做。她可是丁佳,能量那么大,我如果还想在这个里过日子,躲着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惹她?”包惜雪多少有些激动。 在最初的激动之后,冷静下来的包惜雪,在兰溪的分析之下,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和丁佳,有可能都是那个凶手选中的人,事实上,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别的案子发生,甚至自己还有可能会再度遭遇危险。 “你说什么?也就是说,那个人可能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正想着下一起案子?”包惜雪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地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吗?最起码——” “他甚至有可能此刻正在偷听我们的谈话。”陈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这下包惜雪几乎是低低地惊呼一声,随后长叹了一口气,“这简直是太吓人了。” 很快,包惜雪思维敏捷地很快就勾勒出了丁佳的形象:丁佳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她一旦认定某件事情,就会全力以赴,甚至有点儿不择手段。她的所有行动,都应该是提前计划好的。不过,如果抛开丁佳身后的背景,仅以丁佳这个人来说,她的确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知道怎么投人所好,而且是个出手十分大方的人,这大概也是她身边会有那么多朋友的原因。 “我想她的身边一定有一堆围着她转的朋友,甚至可能他们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赚她的钱。”包惜雪皱了下眉头,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每个朋友都会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帮忙的,除非你真的能花得起那么多的钱。而我,真的见识到她的能量,事实上,如果不是有钱,又有人愿意帮她,她真的未必能把我的前任男朋友抢走。” 果不其然,最了解自己的人,一定是自己的敌人。兰溪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找对了人。每个人都的多面人,当然丁佳也不例外,但是在包惜雪这个情敌面前,她一定会卸下自己所有的伪装。 不过,这个看起来十分柔弱而且很容易说话的女孩子,在听说兰溪要把自己拉到那个协助办案的群里,而且莫南已经在里面的消息时,她几乎是勃然大怒,愤愤不平地大声嚷嚷道,“那不行,我怎么能再看到他?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的联系。就当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个人。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商量,你们不用试图说服我。” 六十九,推进 铺天盖地的消息,很快就将这几次发生的案子一起报道了。这是负责案件调查的同志们在认真地讨论过之后做出的决定。如果想要避免悲剧的发生,那就得发动起所有的人,最起码要让那些潜在的受害者警醒,最大限度地避免悲剧再度发生。 与此同时,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所有跟受害者有关系的人,都被一一排查,所有她们曾经出现过的场合,也都有专门的人进行调查。一点点的线索逐渐被汇总起来,但却一直都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倒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说法,很快被证明只不过是以讹传讹。 之前人气大涨、收获无数粉丝的兰溪,这一次受到了无数的攻击和谩骂,甚至在市局的网站上,已经有人开始攻击兰溪。除了骂她只会打扮得破破烂烂的吸引眼球之外,就是浪费纳税人的钱。而办公室的电话也一直响个不停,一直都有人想要采访兰溪,一是想从她的口中得到更多跟案子有关的线索,另外一方面,也想看一看此刻她狼狈的模样。 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想要出名的自媒体,拿到几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照片,将兰溪形容一个失魂落魄,因为不能破案,已经痛苦到想要自杀的小丑。 “天哪,他们这是从哪里拍的照片?”兰溪吃惊地看着那些登出来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穿着薄薄的外套,显然不是这个时节穿的衣服。 “不用太放在心上,那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乔智安慰着兰溪,“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完全就是想要出名。不会有人相信这些说法的。” “已经十几万的点击量,这就说明已经有人信了这些说法。”兰溪的嘴角带着一点点淡淡的微笑,“对我们来说这可能是件好事。最起码,我想如果凶手也能看到这篇文章的话,一定认为现在的我很可怜,我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陈飞的精神看起来却格外的亢奋,当他嘴里哼着欢快的小曲敲门走进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乔智和兰溪的脸色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严肃。 “接下来我该做点什么?跟丁佳有关的那些人都已经排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陈飞急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的严肃。 兰溪当然看得出来,陈飞时不时这跑去自己家里,甚至每次都要借口想要蹭乔智的车为由,为的就是想要见上包惜雪一面。这个家伙,不会真的又要进入恋爱状态了吧?最起码,他的单相思很显然已经开始了。 此刻她可不想泼陈飞的冷水,但很显然,包惜雪完全没有表现出对陈飞的任何兴趣,不用问,如果陈飞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又只能是一场悲剧。 “你们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做吧。我想一个人安静的想一想。”兰溪皱了下眉头,“最起码,我得想一想那个疯子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天哪,你不会是说,下一起案子可能会发生吧?”陈飞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多少有些无奈道,“天哪,可千万别,今天我们出去查案的时候,车窗前面就被人扔了不少大白菜,还有人说难听话——唉,如果再出案子,那我们会不会被人扔鸡蛋?” “最好是煮熟的鸡蛋。”兰溪哭笑不得地看了看陈飞,慢悠悠在一旁插话道,“听说鸡蛋涨价了,如果有人朝你们丢鸡蛋,记得一定要带回来,不正好节省伙食费吗?” “那你现在心里有什么想法了吗?关于那个疯子?”乔智一脸担心地看着兰溪,他当然明白此刻肩上的压力有多大,可他更在意的是,如果不早一点儿抓到那个疯子,下一次所谓的意外,会不会发生在兰溪的身上? “我们到手的线索其实并不多不是吗?根据罗文松那里得到的资料,最起码我们能认定,那是一个高个子、很有魅力的男人。我想,他应该有一辆车子,最起码杀死程可唯的时候,没有人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人去过那里。那么接下来,下一起案子发生的时候,我一定会得到更多的线索。” “溪溪!”乔智一脸的震惊,他实在没想到兰溪会这么说,如果她是在开玩笑的话,那显然这玩笑有些太过分了。 “就目前来看,下一起案子一定会发生的。”兰溪的语气十分平静,“不过我不信他的运气会永远那么好,最起码,无论是丁佳还是包惜雪,都只是受伤。四起案子,我需要认真地想一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其中一定留下了什么印记,是我之前忽略掉的。现在,只需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时间而已。他一定有什么弱点——就算是再怎么完美的杀人案,也会留下弱点的,那么只要找到那一点儿就行。” 乔智和陈飞看着兰溪就那样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她对着窗子一动不动,口中似乎还念念有词,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几乎不约而同地从房间里离开了。 等到兰溪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了。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她的心中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一条人命,对他们来说,是多了一起悬而未决的案子,那么对于死者家属而言呢?自然各种表现是各不相同的:葛海几乎每天都会兴奋地来打听消息,催促他们尽快结案,甚至怂恿警方以意外结案,好让他尽快办理财产变更手续。而程家的人,程可婷的日子显然不怎么好过,不用问,她的父母显然已经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除了程可唯的死,最重要的还有怎么面对他们接下来的人生。 此刻的凶手呢?兰溪的嘴边多了一丝冷笑,她并不认为对方的日子现在有多好过,恐怕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发生的那两起命案,还有另外两个女孩,一重伤昏迷,一个轻伤却需要静养些日子。难道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吗?就算他真的会兴奋,那么在面对别人讨论这件案子的时候,恐怕也会心虚到难眠吧? 七十,心虚 房间里的灯重新换了新的,房东东打量着自己的屋子,的确不错,好日子果然是自己过出来的,自从听了那个人的话之后,自己的日子果然一天比一天好了。最起码,已经有人表示了对他的好感不是吗?他只要将自己打扮得帅气一点儿,那么,接下来自己的日子肯定还会好起来的。装修房子——无论如何都要攒钱,把房子装修一下,只有那样才能像个家不是吗?“有了好看的笼子,还怕鸟不来吗?”这是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女人一向都很实际的,所以他只要更加努力,一定会让自己好起来的。 led的灯刺得他的眼睛多少有点儿发晕,他低下头对着地面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是啊,悔悟真的是有点儿太晚了,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他就觉得自己的日子真的是白混了,如果早一点儿醒悟,如果当年自己的老爸在世的时候,自己能抓住所有的机会,那么现在的日子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房东东叹了口气,随后不知道是因为头晕还是别的什么,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再早那么一点儿,不让自己的老娘胡来,女人、孩子,这些他恐怕早已经有了,哪里还用得着像现在这么可怜? 一个人——一个人的日子真的是太难熬了。房东东坐在地上发了半天的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脸上已经挂满了眼泪。 手机响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看了一眼,都是最新的新闻。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他皱了下眉头,接着就看到了丁佳出事的消息——不会有错的,他曾经亲眼看见过丁佳,一个看起来很胖的女人——胖得就像是个球一样的女人,他对那样的女人完全没有兴趣,自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当看到东方威尼斯这几个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把。东方威尼斯?他愣了一下,随后认真地翻看着自己的手机。 的确是一个名叫东方威尼斯的地方。似乎有很多地方都叫这个名字,房东东皱了下眉头,但为什么总感觉那么奇怪呢?当那个名字出现的时候,他努力地回想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涌动着。 “东东?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居委会大妈热情地推开了门,随后送来了一个无纺布的袋子,慢悠悠道,“明天有一个养生讲座,去了每个人能发二斤小米,一斤鸡蛋,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就跟我们一起这,下午两点。记住了吗?这个袋子给你,是提前给的。” 房东东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还在盯着手机。 居委会大妈多少有些不满,但还是走过来两步,将袋子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眼睛一天到晚地看手机,可不是什么好事,回头不到我这个年纪,说不定眼睛就花了。——看什么呢?是不是又有什么国家大事了?” “那个杀人案。听说又发生了案子。”房东东收起了自己的手机,身子却在不停地抖着,努力地想要站起来,但腿却像是完全不停自己的使唤,根本就动不了。 “你说那个。天哪,真是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居然动手杀人?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人?你说这不是找骂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杀人放火,那跟当年日本鬼子有什么区别?真是缺德玩意儿。”居委会大妈将袋子递给了房东东,一脸语重心长,“不过现在的人心,谁能说得准呢。不过,东东啊,你可是我们居委会重点照顾的对象,你可得给我们长脸,现在你们赶上好时候了,不像我们年轻那会儿,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只要你肯干活,就不会把自己饿死的。记得要争气。” “您说的对。我想,那个杀人犯应该就是疯子。”房东东挣扎着总算是站了起来,但是却感觉自己的后背冷汗直冒。 大妈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恐怕只有疯子才会干出这样的事儿。不过也有可能是看起来很正常的人,就是闲着没事儿干。电视里不老常说嘛,现在的人压力太大。” 房东东多少有些无奈地附和着。同时再三表示,只要自己有时间,一定会赶去参加那个会议。 “恩,记得就好,可千万别像上次那样,说好了去,结果人又没有影儿了。你也看出来了,每次参加会议的,都有一些新来的老姐姐们。把自己打扮得精神点儿,说不定哪个老太太手里就有想要嫁出去的姑娘,不正好跟你凑一对儿吗?早点儿成了个家,不也就心里有盼头儿了吗?” 好不容易送走了唠唠叨叨的居委会大妈,房东东终于关上了房门,又重新将那个新闻看了一遍,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有了几千条的评论,不少人都在猜测,那个神秘的冷血杀手到底是什么人。评论区不断地地提起这些案子,自然也提到了其他的杀害者。上一个被杀掉的漂亮女孩子叫程可唯,是的,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而且又十分爱打扮,对她自己喜欢的人,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迷人,但对其他人却总是冷冰冰的。她生气起来的样子一点儿的不好看。还有那个老太婆,叫什么来着?她的眼神看起来怪怪的,干瘪的脸上似乎还有不少的皱纹。还有谁来着? 女人?女人!是的。无数个漂亮的女人。穿着长裙子、短裙子的女人,但除了那个真心爱过自己的女孩子之外,再没有别的女孩子会在他的面前露出真心的微笑。真心的笑和假笑,其实一眼就能看穿不是吗?可每次他看到的都是假笑,看到那讨厌的笑容,他就忍不住想要扼住她们的喉咙。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想起了他母亲的声音,多少有些尖刻,喉咙里又总像是有痰卡在那里一样。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冷汗直流,有些东西似乎不太对。他长喘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七十一,暗流涌动 乔智被兰溪搞糊涂了,他实在闹不明白,为什么兰溪执意要将所有的人都约到那个茶馆,那个据说青姨也有股份的茶馆。现在可不是有闲心喝茶的时候,更何况,现在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处理呢?他总觉得兰溪似乎已经查到了什么线索,可又总是不停地卖关子。 有点儿反常,不管他怎么问,兰溪都是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哦。我想你一定希望我能像福尔摩斯一样,给你列出嫌疑犯所有可能的地方,甚至能在下一次案子发生的时候,正好抓住他。恐怕你真的要失望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线索。现在我需要做的是,是跟他们每个人都认真地谈一谈,也许在跟他们的谈话之中,我会发现自己究竟漏掉了什么,到时候,我就知道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兰溪的眼睛亮亮的,这些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想出来的。 这丫头一定是气疯了。乔智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案子发生到了现在,所有可能存在疑问的地方,都已经有无数人追问过了,怎么可能还会再漏掉什么?就连那些血腥的照片,也被兰溪看到了,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还是说,她真的有所发现,却故意隐瞒了自己?或许,该认真地保护她,比如说给她放一段时间的长假,让她好好的休息。避免她胡思乱想,到时候反倒伤了自己。 “我做了一件可能会让你觉得很震惊的事情。”兰溪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她看了一眼乔智,“我在那个组建的受害者的家属群里,给出了一个推论,那就是,这一次的受害者,就目前为止,应该是以字母的顺序进行的。安招娣、程可唯、包惜雪、丁佳。之前我忽略了一些细节,那就是包惜雪曾经不止一次地受到过攻击,意外受到了一些伤害,我那时却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只是意外,现在回想起来,可能第二对方想要攻击的人就是包惜雪,因为对方行动的失败,所以就成了目前这样的顺序。换句话说,他是按照每个人的姓氏不断地进行犯案的。包惜雪目前唯一的例外。” 乔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甚至怀疑,兰溪是不是神经有些错乱,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推论? “那个字典,就是对方在强化这样的印象,只是我之前却忽略了。”兰溪肯定地朝着乔智点了下头,过了一会儿才又皱了下眉头道,“而且我认为,所有的受害者,尤其是程可唯,对方绝对不是随机找出来的,而是精心挑选过之后才动手的。只是我还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张了张口,想要再问点什么人,但却不知道该责怪兰溪的鲁莽,还是别的什么。 “最起码,我的行动,已经得到了响应。他们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有自己的故事。”兰溪的眉头舒展开了,她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的确,我也认为这样的安排可能是在浪费时间,但是我总觉得,跟他们再认真地谈一谈,一定会有所发现的。” 兰溪低头拨弄了几下自己的手机。很快,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接着,就看到兰溪转发给自己的一封长长的微信:居然是那个看起来十分腼腆的叫安慧的姑娘,也就是第一名受害者的侄女。里面看起来有无数的担心,随后多少有些犹豫地提到,自从她进入那个群之后,所有的人彼此之间似乎都已经有了微信号。而那个十分热心的程可婷,在得知安慧的情况之后,很自然地提了一个要求,就是问她愿不愿意换一份工作,她们的公司需要一位前台,而且还会提供学习的机会,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推荐。 安慧虽然委婉地拒绝了程可婷的提议,不过她还是被程可婷的态度感动了,她觉得,他们原本都是陌生人,却因为杀人凶手而有了联系。所以希望能见到兰溪,并且能和她认真地谈一谈,所有跟自己的姑姑有关的事情。 乔智一脸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兰溪那个看起来多少有些令她匪夷所思的建议,居然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跟我想象中的一样,程可婷是那种很有头脑、很冷静而且又很有主见的女孩子,她知道怎么有效地应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她是那种在行动之前一定会筹划好所有材料的人,如果不好好利用她的这个优点,那对我们来说真是太可惜了。”兰溪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其实,所有的人都有想要跟我谈一谈的愿望,还有那个莫南,他做事情很有条理,说话也极有分寸。这种分寸,似乎还被他带入了自己的生活之中。我想如果你见到他的话——” 兰溪的话并没有继续下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又想到了方慧。在她的眼中,那可是一个冷静得有点儿过分的女孩子,可是看起来,她似乎也没有能抵挡得住莫南的魅力。 虽然是一场聚会,但跟每个人约定的时间都是恰好错开的,第一是为了保证问话的有效性,同时,兰溪也希望乔智能在一旁认真地观察每一个人,这样才能做出更有效的判断。第一个赶来的莫南,很显然,他是在下了班之后就匆忙赶了过来,他显然很注意酒楼里看起来多少有些昏暗的装修,这种感觉似乎让他感受到了不安。所幸的是,兰溪安排的是最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之后,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点心已经送上来,茶还冒着热气。兰溪将倒好一杯茶,随后将杯子递到了他的面前。随后将点心推到了他的面前。 莫南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表示了道谢,却没有碰那杯子和点心。 他似乎很喜欢朝着阳光照耀着的地方。兰溪的脸上不由得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最起码眼前的莫南不让她讨厌,但这一次,他的眉毛几乎都要拧到一起了。 “想说点什么?”兰溪端起了面前的杯子,慢悠悠地品着那一杯茶。这里标价最便宜的菊花茶,而且还特意给了自己一个友情价。 七十二,搅局 话题一打开,莫南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就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女孩一样,连声抱怨道,“真是没想到,居然能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丁佳还没有醒过来,但是听医生说,她的脑子可能受了很大的刺激,会有一些难以预料的情况出现,比如说失忆、失去对身体某一部分的控制能力。最糟糕的是,她的脸——因为车子里不当摆放的某些东西,已经砸伤了她的脸。我的天哪,同样都是女孩子,你应该很清楚,毁容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无论如何,你们不能这样不紧不慢地调查了,一定要把那个疯子抓起来,替丁佳报仇!” 很显然,丁耀东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他给出了一个高额的悬赏,为的就是抓到那个害自己女儿受重伤的凶手。 兰溪不由得苦笑,果不其然,有些事情一旦真的决定了,就可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会出现。 他的态度是那么的明确,很显然,他也认为,下一次的谋杀案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看起来他摩拳擦掌,不管是出于金钱的考虑,还是作为丁佳亲近的男性朋友,他都想要冲在最前面。 “网上都说你是嫉恶如仇的复仇女神!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莫南的情绪看起来多的有些兴奋,他看了看兰溪,“我想你一定有了一个完整的行动计划。最好我们的调查马上开始。事实上——” “事实上,我们的调查早已经开始了不是吗?”匆匆忙忙赶过来的程可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的眼睛只是瞟了一下,确认兰溪的身边有个空位子,马上大大咧咧地坐下来,随后抬头看了一眼莫南,“哦,你大概就是那个昵称叫莫莫的吧?是丁佳的男朋友?比我想象中要年轻。话又说回来,我们的行动不是已经开始了吗?只是想要集体行动多少还是有些困难的,我们所有知道的线索,最好都集中到一起,这样才对兰溪查案有帮助不是吗?” 这可真是一个体贴的女孩子。兰溪多少有些感激地看看程可婷,随后给她倒上一杯茶,接着又把面前的点心推到了她的面前。 “我叫莫南,在医生上班。”莫南皱了下眉头,眼中闪过的那一抹不知道是警惕还是厌恶的目光,显然没有逃过兰溪的眼睛。 程可婷显然并没有留意兰溪在群里提到的,是和每个人分别见面。看她的样子,似乎也完全不介意就这样跟莫南一起讨论程可唯的案子。 胡乱地往自己的嘴里塞了几口,程可婷的情绪总算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很显然,她对莫南多少是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批评他说,“虽然发生了这么多的案子,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小圈子,你总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停下来,做警察们的工作吧?我认为那样有可能会给他们添麻烦。” “可总不能这么一直等着。”莫南的态度十分坚决,他看了一眼程可婷,显然这是一个并不怎么有吸引力的女孩子,“我请了一周的假,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最好你们也一起请假追查这件案子,再怎么说,人多力量大,我们一定能尽快查出线索的。” “哦。你的意思是说,传说中的那个十万块钱的奖赏是真的?”程可婷不由得眼前一亮,忍不住双眼放光地问道,“不过那也不太合适,最起码,像我这样的人,不可能休那么长时间的假。” “可是如果我付你们双倍的补偿呢?”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丁夫人出现了,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 兰溪做梦都没有想到,丁耀东居然不仅知道了这一次的聚会,而且还提出要给所有的人经济上的补偿,为的就是希望能尽快找到那个凶手。 丁夫人提到这些的时候,一脸心痛地摇了摇头道,“你们不知道,佳佳对丁总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把那个人抓起来的话,我们家老丁只怕怎么都不安心的。不过他也说,如果真的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抓到凶手的话,那也只有兰溪了,所以他让我来这里,一是为了做出承诺,无论最后能不能抓到那个坏蛋,都会给你们补偿。” 丁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莫南,她朝着他点了下一头,“哦,你是那个叫莫南的小伙子。想不到你也愿意参与进来。” 莫南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尴尬,或者准确地说,是多少有些害羞。他多少有些不安地看了看丁夫人,给了她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无论如何,我也希望能早日抓到那个坏蛋,好让丁佳能出了这口恶气。” “恩。”丁夫人听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在兰溪的安排之下,他们的工作范围,还是被限定在仅仅只是搜集他们周围的情报,回忆和追查所有可能疑的人员,除此之外,他们不能过多地涉及到这起案子中来。 丁夫人显然一切都是按照丈夫的意志来了,她礼貌地说完那些话之后,就主动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走向楼梯,随后下楼,兰溪不由得有些感慨,从背影看,完全看不出丁夫人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可显然,丁佳的突然出事,已经让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莫南在和程可婷交流过几句话之后,也先后离开了。或者说,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他显然对程可婷这样看起来不像淑女的女孩子,没有太多的好感。 “那个叫安慧的女孩子怎么还没有赶过来?我都给她发微信了,让她早点儿过来。你看看,有时候人的命运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就拿这个安慧来说吧,其实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我还是读书,她就得出来工作了。这可真是太过分了。听说她姑姑那个不怎么靠谱的丈夫,都已经开始催着你们结案了是吗?什么玩意儿啊?真是太过分了。而且,我已经提醒过安慧,作为她姑姑的家属,她是有权力替自己争得一份应得的财产的,可不能让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占了便宜。”程可婷继续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七十三,抓狂 “我想我好像从在什么地方见过莫南,只是一时间有点儿想不起来。”程可婷皱了下眉头,她低头完全陷入了沉思,随后又多少无奈地摇了摇叹道,“唉,真希望我有程可唯那样的记性,所有的事情,她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记住。不过,我想他应该是那种很少愿意出门的人吧?” 话题很自然地又转到了程可唯的身上,程可婷提到这些的时候,当然早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悲伤,对她来说,回忆跟程可唯有关的过去,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她们两个那次的谈话也十分不愉快。在她的口中,她除了是程可唯的姐姐之外,还承担着教导她的责任,因为她是那种所有的事情都喜欢跟程可婷一起分享。 被最信任的朋友在心口上捅上一刀,那种感觉真的非常要命。兰溪能想象得到,此刻看起来表情是那么平淡的程可婷,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的悲痛。 “其实我觉得参与这件案子的调查,就好比是一个仪式,能找到那个杀了她的坏蛋,对我来说也算是跟她的彻底告别。我从前觉得自己很了解她,可是现在才发现,她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陌生人。”程可婷的眼中带着那么一丝释然的表情。 程可唯显然是一个更开放的女孩子,而且似乎是那种很愿意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唯独不愿意面对的,或者说,不愿意将自己的真正面目展现在自己家人的面前。这样一个谜一样的女孩子,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作为她的姐姐,其实在她没有——还没有和陶家伦发生关系之前,我一直都想着,最好在她想通的某一天,可以让她找一个复读的学校去认真的学习,然后考上一所大学,开始她的人生。听说我后妈也在替她准备复读的事情,还帮她买了一些学习的用具,我回家的时候还看到门口摆了一本字典。”程可婷的语气淡的的,紧皱的眉头,随后又带着一丝伤感道,“不过那些东西我都收起来了,我妈看见那些东西,就会大哭一场。就连家里所有跟程可唯有关的东西,我都陆续收起来了。尤其是那些照片——真是太让人伤心了。她——她的心可真是太狠了,都没有跟我说一句道歉的话,就那样跟这个世界永别了,真是太残忍了。” 恐怕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几个月,几年,甚至是一辈子,她们都会活在那样的悲痛之中,永远都无法恢复过来。 兰溪还是向她提出了一点儿要求,那就是希望她有时间再去一趟程可唯工作的地方,她确信,那些人一定会知道些什么,只是那时因为迫于店长的压力,或者是出于不想惹麻烦的心理,他们什么都不敢说出口,但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她们一定会想起一些细节。程可婷要做的,就是仔细地问出来那些细节,随后转告兰溪。 程可婷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能洞察人心,兰溪相信,凭着她的能干,一定能从那些女孩子们的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其实你应该在那个莫南在的时候提出这样的建议,像他那样长得很好看的男生,一定很容易就能从女孩子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的。”程可婷突然开起了玩笑。 兰溪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的确,莫南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恐怕很少有人能抗拒他身上展现出来的那种魅力。 在临别的时候,程可婷坦白地告诉兰溪,其实这一次是陶家伦陪她一起来的。 安慧出现的时候,离开程可婷离开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她一脸的歉意,毕竟眼下还在工作,所以她也只能临时请假才能更过来。她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水味,很显然,经常泡在商场里,身上都会多少带着那一种味道。 “其实上,我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了,如果不是程姐找到我——我是说程可婷。”她的脸上多少带着一丝不安,“我觉得还是进厂里工作更合适一点儿,最起码那边可能会有熟悉的人,在这里,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可是——作为我姑姑的娘家人,也是唯一在这里的人,如果不找出那个凶手就离开的话,我怎么都不会心安。所以当程姐说,如果我们联起手来,可能找到那个凶手,我就——我觉得还是应该留下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她的眼神看起来怯生生的,甚至还带着一丝迷惘。很显然,这个女孩子努力地想表现出自己的稳重,但眼中的稚气却出卖了她自己。 “我并不认为我真的能提供什么帮助。只是找我问问话,你真的能查到什么吗?前天,我姑父曾经找过我,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说如果我打算离开的话,他会给我一点儿钱——我想他还是怕我们安家的人,会来争我姑姑留下的那些财产吧?他也太看不起我们这些外地来的人了,找到凶手,对我们家人来说,远比那些钱重要的多。”安慧的眼睛里多了那么一丝无奈。 不过这一次从她的口中还是听到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说,她上一次见到安招娣的时候,安招娣多少有些兴奋地跟她提起说,等到冬至的时候,她会去安慧工作的地方去看她,而且还提到了那家商场里有一家不错的馆子,到时候她会请安慧一起吃一顿饭。 安慧对那样的提议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很显然,姑姑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一直都有点儿疏远,突如其来的亲近,多少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至于兰溪提问到的那些邻居,安慧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其实吧,这城里人之间的关系,在我看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些人,明明看上去是不认识的人,却能聊得很热闹,所以我也不知道谁跟我姑姑的关系好。” 对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子,还能说些什么?兰溪只能淡定地询问一些跟安招娣有关的消息。但安慧看起来多少还是有些不安,说了一些话之后,就马上离开了。 七十四,未雨绸缪 在包惜雪未出现之前,谈话已经画上了句话。兰溪对包惜雪是否会赴约是表示怀疑的,对此她并不十分在意,毕竟她们两个就是邻居,随时可以去找她。 对乔智来说,所有的一切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任何的意义,就连兰溪的行为,看起来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你说错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所有的事情看起来是没有什么联系的,但是在那其中,一定有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的联系,等到必要的时候,或者说是到了某个时候,我们一定能看到那其中的联系。就好像我们现在就是在玩一个拼图游戏,只是在没有拼到一起之前,我们都不能确定彼此手里拿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兰溪的眼睛里闪着一种亮光,她的目光停留在乔智的身上,随后淡定地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计划,所有的人都参与其中,而且已经有人想要捷足先登了。值得庆幸的是,无论是包惜雪还是丁佳,都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兰溪轻叹道,她知道,现在是时候到了她采取主动措施的时候了。 当兰溪提出自己那个大胆想法的时候,乔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看着兰溪,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一样:利用一些媒体平台,发布一个匿名的消息,就说已经有人查到了有关那个神秘人物的线索,他要肯出上一大笔钱,才能让对方替他隐瞒那个消息。 “你一定是疯了,我如果同样你这样的计划,那我也一定神经不正常了。”乔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应该知道,那可能会给你招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我想,以别人的名义最合适。比如说,留下一个真实但是却跟我无关的地址。这个计划的确有点儿冒险,有那么一点儿孩子气,但是我想,那一定非常管用,只不过,我还需要另外一个人的同意。”兰溪的眼睛亮亮的,一个大胆的计划,已经在她的脑中形成。 包惜雪虽然姗姗来迟,但她居然还是来了。作为参与兰溪的查案小组中唯一的一个受害者,她一直都是兰溪最重视的那个。 她走路特别慢,每走一步,都好像是在试探前方是不是有一个陷阱。那只受伤的胳膊很自然地垂在那里。当兰溪提出自己的计划,而且是以包惜雪工作室的地址发出那个挑战的时候,换来的是包惜雪的狂笑,还有掩饰不住的不安,“天哪,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觉得我上一次被人砍伤的经验还不够刺激,继续把我放到火上烤吗?我说兰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是警察,怎么能拿老百姓的生命去冒险?” “所以我才要给你双倍的保险。从现在开始,你的安全工作,正式由我们完全接管了。陈飞会全天十几个小时,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二十几个小时保护你。至于你的工作室,那里会多一个临时的员工——”兰溪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尽管是那么的不情不愿,但包惜雪还是答应了下来。看她的样子,像是对上一次的袭击事件依然还是心有余悸。 “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跟莫南见面。我觉得,一对曾经的恋人,既然分手之后,就不应该再见面。而且,他也有了新的恋情了不是吗?”包惜雪的脸色看起来多少带着那么一丝不自然。 碍于乔智在场,包惜雪提到自己过去的那一段恋情,多少还是有些含蓄的。丁佳是横在她和莫南之间的大问题,曾经她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她觉得所有的事情,可能都是莫南自己的愿望,因为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一个对自己的前途很有帮助的女人,尤其是像丁佳那样的女人,娶了她,就等于给自己的未来,包括自己的后代,都买了一个双重的保险。 “有一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肯定也不愿意见到我,毕竟丁佳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如果我总是跟他见面的话,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甚至可能会给我自己带来一些麻烦。恋爱中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很小气的,怎么会容得下前女友这种物种的存在?”包惜雪认真地抬头看了看兰溪。 那可是丁佳花了那么多钱才买到的心安,她可不想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同为女性,她当然明白丁佳的心情,如果她发现自己总是和莫南见面,一定会心惊肉跳。 “为了查案,有什么关系?”乔智在一旁慢悠悠地问道,他多少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包惜雪。 “你是有点儿傻吗?我可是莫南的前女友,你不觉得这个身份很尴尬,甚至会让人抓狂吗?”包惜雪的态度一点儿都不客气,她白了乔智一眼,几句话冲口而出,“如果一个追兰溪的男孩子突然天天出现在她的身边,你一点儿都不在意吗?” 这个——怎么她也能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乔智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无奈。兰溪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乔智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是他永远都不懂女人的心思。 但包惜雪——兰溪发现这个女孩子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她并不避讳自己的莫南之间的关系,但似乎却没有太多的热情参与到这件案子的调查中去。 “还好,我可能很快——很快就确认了我的下一段恋情,但连我自己都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认真的。”包惜雪淡淡的表情中泛出了一抹微笑。 居然会是那个看起来比包惜雪矮了一头的李巴?当他一脸殷勤地出现,随后像是搀扶着一位女王一样,伺候包惜雪下楼的模样,让兰溪能确定,很显然,此刻的李巴,对包惜雪已经死心塌地。 可这样能换来什么?乔智对此是表示怀疑的,在他看起来,兰溪所有的安排都是徒劳无功的,因为中国警察的办案能力,在全世界范围来说,都是首屈一指的。就算有兰溪所谓的心理犯罪学结合犯罪侧写之类所谓的先进科学,但是跟那些老刑警们的丰富的办案经验比起来,多少还是弱了点,最起码兰溪能提供的实际办案的例子并不多。 七十五,丁佳的说法 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子里不停地翻腾着。兰溪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是自己的脑子真的反应越来越慢,所以才会总是会发生这样想不起来的状况吗?到底是什么?明明就曾经在自己的眼前出现过,可却还是想不起来。或许,自己需要花上一点时间。也有可能,真的是自己太过紧张的缘故。乔智莫名其妙地笑了,甚至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你笑什么?”兰溪一脸惊奇地看着这个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男人,不由得皱了下眉头问道,“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我看你还真是脑子搭错弦了。”乔智毫不犹豫地反击道,随后,像是带着一丝惋惜,又像是多了一点儿特别的情绪,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是看得出来陈飞那小子又走火入魔了吗?明知道这样,你还派他去负责包惜雪的安全?这不是——怎么都感觉有点儿像是故意安排猫去守候鱼的安全?你不怕到时候——还是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奇怪,把当媒婆当成了第二职业?” “多少还是差点儿吧?”兰溪瞪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叹道,“最起码,如果想要当媒婆的话,不得当给自己来一个大黑痣啊?不过,我对这样的安排还是很满意的。” 兰溪没想到中间还会加了一段小插曲,很快她就接到了丁夫人的电话,通知她马上赶去医院,丁佳已经醒过来了,她指名想要见兰溪和乔智。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当兰溪匆匆忙忙赶去医院的时候,丁耀东的脸上总算是看不到那种阴郁而又暴躁的表情,甚至还朝着兰溪微笑。很显然,丁佳的醒来,已经搬开了压在他心口上的石头,但是丁佳自己心口上的石头呢? 丁佳已经醒过来了,虽然目前还需要大量的止痛药来维持着,但好歹闯过了生死关。但接下来的问题显然还有很多,她身上有多处粉碎性的骨折,如果想要重新站起来的话,恐怕还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最为重要的是,她的脸上也受了极重的伤。据说缝了十几针。不过这些情况丁佳暂时都不知情。 兰溪和乔智是在被要求换上了消毒服、戴上口罩之后才允许进入病房的。安静的病房,丁佳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点滴还在不停地输入她的身体,而她的整个人,包括她的整张脸,都被裹得像是木乃伊一样。看不到她的情绪,只看到她那露在外面的嘴唇,看起来又红又肿。 病房里散发着浓浓的药水味和消毒水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在走进病房的那一瞬间,兰溪突然就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眼前这个曾经活力四射的女孩子,眼下显然是在绝望之中,能力想要寻找到一点儿希望,而当她听到脚步声时的表现,显然有那么一丝惊喜。 很显然,那一场惨烈的车祸,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痛苦的印记,尤其是裹在脸上的纱布上,似乎还能看出曾经渗出,但是已经变成了暗黑的痕迹。 莫南的看法是一针见血的,对许多女孩子来说,顶着一张被毁掉的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女孩子来说还真的不如死了更好。 兰溪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莫南的情绪会那么激动了,换作无论是谁,只要稍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心,都会痛彻心扉,随后无论如何都想要替她出了胸中的那口恶气吧? “你们来了。”丁佳的语气听起来有气无力,看起来每说一个字,都要拼尽她全身的力气,她的目光看起来游移不定,但很显然,作为一个头脑还算是清醒的女孩子,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已经变得和从前大为不同。 兰溪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她,只是努力让脸上扬起了好看的笑容,“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可这真是太残忍了。”丁佳说出来的话虽然多少有些含糊,但却是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还好你们来了,面对自己的亲人,不能表现自己的痛苦,这对我来说还真是讽刺,所有的人都在安慰我,说没有关系。但怎么会没有关系,我能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很糟糕,要不然的话,我爸妈不会是那种表情的,他们好像还感觉自己掩饰得很好。哦,请你们原谅,可能你们觉得我现在说话多少有点儿不合逻辑,麻醉和止痛药的效果还在,那会让我的头脑时不时的有点儿迷糊。不过我能保证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我听说,你们认为我出事,可能会跟之前发生的那些案子有关对吗?理由很充分吗?” 除了惊讶,更多的还是佩服。兰溪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躺在病床上完全不能动的女孩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要用佩服的目光看着我,虽然我看不清你们脸上的表情,但是我很确信,你们现在一定是这样的想法。”丁佳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能保证他们的交流可以完全正常的交流,“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只要看看我躺的病房,还有身上总像是有蚂蚁爬来爬去的感觉,我就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好。就算是真的好了,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不是吗?” “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还有什么奇迹是不能发生的?更何况你受的是外伤,对医生们来说,只要清醒了,接下来就都是小问题。”兰溪的声音里带着那么一丝毫不掩丝的小惊讶,她知道,这会稳定丁佳的情绪。 丁佳用嘴边吸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多少有些含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第二天其实我本来是应该在家里等着秘书的,但是我很想开车出门,看看六点多的城市到底是什么地方。因为有人跟我说过,像我这样的人,永远都不明白体力劳动者的辛酸。” 丁佳的思绪多少有些混乱,但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能意识到当时的情况什么有些不太对,但是却像是完全失忆了一样,所有的记忆都是停留在她将车子开出车库之前。 “真是——可能是我不愿意想起来吧?想不到电视剧里常常看到的那种女主角车祸之后会失忆的桥段,居然发生了在我的身上。但是有一点儿我是能肯定的,当时的确有些不太对。”丁佳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明显的自嘲。 七十六,乱点鸳鸯谱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兰溪、乔智他们三个,再三确认了这个状况之后,丁佳轻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对吗?之前莫南来过,我想我爸妈肯让他来见我,一定是因为接受了莫南的存在吧。事实上,昨天晚上11点之前,我都一直跟他在一起,后来他走了,我们两个闹得不怎么愉快。还有上一次,你们提到有人曾经指认我出现在某个地方的时候,我也是跟他在一起。不说,是因为我不想给他造成麻烦。” 果然!兰溪的心中画了一个惊叹,但与此同时,她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重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但她却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 提到莫南的时候,丁佳的语气瞬间变得温柔,但同时似乎还有几分不确定。那天晚上的事情她都记得,当时她提出让莫南找机会去见一下自己的父母,还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那就是过两个月,她想要让莫南陪她一起去一趟国外。 “你们可别用那么奇怪的想法来看我,像我们这样的人,包括乔智也一样,这辈子如果想要跟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在这个圈子里,你不能隐瞒自己的身份,大部分的婚姻,要么婚姻就是一场交易,要么遇到的就是那些只是为了钱才跟我们在一起的人。”丁佳的逻辑十分清楚,“莫南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意外的收获。我很确信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我才会特别珍惜我跟他的这一段感情,在不能确定我会成为他的妻子之前,我不想让他承受任何可能的流言。” 丁佳的这番话说得十分真诚,她的眼睛里还像是有什么东西滑过。说完这些之后,她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对我来说谈什么都晚了,我已经成这样了,换句话说,已经进入了加速贬值的时候,哪里还会有什么资格跟人谈爱情?” 兰溪知道这会是一场很有意思的谈话,但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丁佳会那么的坦白,就连她自己当初为了跟莫南在一起,故意耍手段让莫南离开了包惜雪的事情,也都说了出来。 这显然是一个深陷到爱情里而完全不能自拔的女人。兰溪除了佩服之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要命的是,丁佳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很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她对包惜雪的评价,自称中肯,但是里面却有很多耐人寻味的小细节。比如说,她一再地提起,为了补偿包惜雪,她的确花了不少的心思,也花了不上的钱。她甚至认为,包惜雪如果真的跟莫南在一起,早晚都会是一场悲剧的。 “包惜雪是那种很实际的女孩子。事实上,一开始跟她接触的时候,我的内心多少是有些愧疚的,我认为自己绝对不能做那些事情。但是跟她接触之后我才明白,她会选择跟莫南在一起过平淡的日子,只是因为没有遇到特别好的机会。所以,我就给她创造了那样的机会不是吗?她现在应该是跟李巴在一起吧?那可是一个很有钱的人。”丁佳的语气多少带着一丝不平,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李巴?你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如果他能跟包惜雪在一起超过半年,那我就能确认,李巴对她绝对是真爱了。”乔智在一起忍不住出声道。 他们两个认识?兰溪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乔智,乔智皱了下眉头,“恩,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一个很有名的花花公子,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车还快。” “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他这一次是动了真心。”丁佳十分肯定地说道,她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一脸哀怨道,“你们不会是想要指责我什么吧?我只是顺其自然而已。李巴那样的人,你不是也知道,他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包惜雪嘛,我只是帮她发现了自己自己的内心,一旦她意识到自己真正真正想要的什么,将来一定会感谢我的。” 乔智似乎还想要张口再反驳上几句,却还是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又都咽了回去。 丁佳像是陷入了沉思,又像是在认真地回忆,“是的,有什么东西似乎有些不太对,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听说包惜雪也被袭击了对吗?我不太明白,谁还会对她那么感兴趣。不过话又说回来,像她那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会容易惹出不少的麻烦不是吗?不过,还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像她那样看起来身上没有二两肉的女孩子,如果真的被什么人盯上,一定不可能逃得掉的。她的运气还真是太好了。” 运气好?好吧,丁佳的逻辑还真是有些惊人。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的确,在经营公司方面,丁佳绝对称得上是头脑冷静,但是在谈到自己事情的时候,她真的还是一个完全被宠坏的孩子,完全按照自己的习气来,却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对了,莫南之前跟我说,无论如何都要替我找到那个凶手,一定要替我报仇。你们——你们记得一定要阻止他,绝对不能让那个傻瓜去冒险。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凶手,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但是我不希望莫南再去冒险。他就像是个孩子,尤其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我不想他再遇到任何的麻烦。他真的很容易被别的女孩子骗了,就好像是包惜雪那样的女孩子,任何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包惜雪并不是真的爱他,可是他还是——”丁佳的情绪是那么的激动,看起来努力地想要将自己的脖子抬起来。 兰溪甚至多少有些庆幸,此刻药效还在,让丁佳还不能太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办案当然会是警察的事情,当然,如果他真的很想要提供帮助的话,我们会保护他们的安全。”乔智的语气听起来多少有些冷淡。 “你们千万不能信包惜雪,她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说真话的人。她太有心机,也太会利用身边的人。”丁佳最后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看起来就像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 七十七,敌意 丁佳对包惜雪深深的敌意,不仅仅只是因为包惜雪是莫南的前女友那么简单。兰溪很快就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跟丁佳这样一个独立而又能干的职业女性不同,虽然同样是职业女性,但包惜雪很显然是一个很懂得怎么利用自己优点的女孩子,她很漂亮,这是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得出来的评价,可最重要的是,她将自己的这一优点,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仔细回想和包惜雪发生的种种,兰溪就很明显的发现,包惜雪和丁佳,几乎是一个极致的对照,甚至包括外形都是同样极致的对照。丁佳将金钱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所以有那么多的人守在她的身边。就连前仆后继赶到医院来看望她的这些人,大部分似乎也都更关心的是丁家,而不是丁佳这个人。 而包惜雪恰好相反,或许在工作的时候,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女孩,可是一旦自己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她很愿意像别人展现自己柔弱的地方,或者说,真的是将“我见犹怜”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丁佳对包惜雪有着深深的敌意,但丁佳不只是巧妙地将那种敌意藏了起来,而且还用一种看起来多少有些拙劣,但却十分有效的手段,将包惜雪挤出了莫南的生活圈子。很显然,在莫南看起来,丁佳并不是那种很有心机的女孩子,就算他知道,丁佳和包惜雪两个人是认识的,那么他也会认为,丁佳对包惜雪完全没有敌意。 就连乔智都是一脸的吃惊,他当然是见过莫南的,但是带着几分无奈,还有几分羡慕地口气道,“你说那个莫南,也不是有三只眼睛或者是两个鼻子什么的,怎么就能那么厉害?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丁佳对哪个男人那么上心过。” 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瓜!兰溪的心中不由得多了一点儿感叹,想不到丁佳如此,那个包惜雪何尝不是如此?她一直都固执地不肯再见到莫南,恐怕除了和丁佳之间的约定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吧?只是思念,和每天见到,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事实上,我认为可能也是我们想得太多了。”乔智皱了下眉头,“这种事情,我想肯定是双方都有问题,就算是丁佳不出现,莫南也是有可能跟她分手的不是吗?毕竟漂亮的女孩子,原本感情经历就会更丰富。” 更何况,丁佳是那种只要跟她相处起来,就会感觉很舒服的女孩子。兰溪觉得这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特质,也难怪莫南会那么上心。 乔智的说法也印证了兰溪的判断。丁佳一直都是个奇异的存在,很少见到她有抱怨或者是不满的时候,虽然她看起来体形跟同年龄的女孩子比起来是个另类,但是她的性格的确是少见的那种开朗,因此的确有不少人都愿意围在她的身边,当然其中可包括像乔智父母这一辈的老人,都认为丁佳是那种看起来很有福气的女孩子。 “我说的是那种可能会存在的志趣相投。但事实上,想要遇到交心的朋友太难了,只能从某个方面来说,她是很适合做朋友的女孩子。但你也看到了,总会有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她——不是怎么会辨别人性的人。很矛盾,连我自己都觉得,她是个怪人。”乔智的脸上挂着多少有些无奈。 莫南和丁佳的说法多少一致,在丁佳提到带着莫南去见自己的家人的提议之后,莫南十分生气,好像是在责怪丁佳不应该自作主张。显然两个之间爆发了一场并不怎么愉快的冲突。 在争吵之后,还能十分体贴地收拾好房间,然后再带着垃圾下楼。无论是莫南还是丁佳,都提到莫南很快就打车离开了。但是门口保安的说法似乎还多少有些不同:有人提供了一种说法,说莫南当时在小区门口似乎遇到了什么人,当时的灯光有点儿暗,他们只能看到那是一个看起来多少有些瘦弱的男人,随后那个男人就离开了。 真的很有意思。莫南没有提到那种说法,他是有意,还是说那些保安看错了人?这也需要从莫南的口中得到证实。 “直接发微信问他一句不就行了吗?”兰溪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乔智,随后拿出了手机,很快就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乔智将自己原本冲口而出的惊讶,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的不是吗?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接二连三地问题,从兰溪的口中问了出来,很显然,她很想知道乔智怎么看莫南的。 “帅气的男人,总是会招惹一些是非,这一点儿我还是很有同感的。”乔智厚着脸皮回道,“有时候不是你想要拒绝就能拒绝得了的。毕竟感情这事情嘛,谁都说不好。” 在兰溪看起来,他这样的解释,分明就在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但莫南身上的确有一种让她自己说不明的东西,就好像是——可能是医生天生的冷静?或者说,冷到了完全没有任何的感情? “丁佳主动提出让他见自己的家长,可是他居然会拒绝,你觉得这是什么心态?”兰溪好奇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作为一个女孩子,当然明白,在谈恋爱的时候,提出让对方见自己的家长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虽然现在整个社会都在提倡男女平等,但这种事情,在大多数情况下,还都是由男方提起更合适。 乔智看了看兰溪,几乎是一语双关地回道,“当然了,男人嘛,除了那些喜欢投机的男人之外,大部分的男人,还是希望亲手建起自己的小家,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温暖的家。由女孩子提到这种事情——你不觉得角色有些错位了吗?就好像我们一样,你看看,我一直都是特别的主动不是吗?不管你去了什么地方,离开有多久,我一直都会在原地等着。 兰溪回过头来,安静地看了看乔智,早已经成了历史的事情,为什么他还要紧抓不放?难道他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真的已经不可能了吗? 七十八,意外访客 兰溪做梦都没有想到,当他们赶回到刑警队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局促不安的客人正守在那里,居然是陶家伦?兰溪一脸的惊奇。 在看到兰溪和乔智一起出现的时候,陶家伦原本的不安,马上变得有些惊慌失措了。他甚至连兰溪的名字都叫错了,但是却很认真地说,自己想到了一些细节,想要跟兰溪单独谈一谈。 倒上一杯开水,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这是一间单独的会客室,一般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兰溪当然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必然是想到了什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否则的话,绝对不会如此匆忙地赶来。 她淡淡地谈起了这几天调查到的一些情况,幸运的包惜雪,还有那个看起来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丁佳,相比之下,她们两个是幸运的,同时也是不幸的,恐怕过去的事情,会让她们花上很多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你是从那边赶过来的吗?”兰溪慢条斯理地问道,同时心中还多少有点儿疑问,既然上一次是他送程可婷来的这里,为什么不一起去见自己呢? 陶家伦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他摇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悠悠叹了口气道,“不是,这两天我住在这附近的宾馆,我一直都想要鼓起勇气来找你,但是——每次想要过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来。哦,事实上,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赶来这里,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来,只是——总感觉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可能——可能真的快要把我憋死了,连我自己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走火入魔了。” 不会是要谈过去的事情吧?现在兰溪最不喜欢的就是听别人的八卦——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她还是认为程可婷是个很可疑的人,她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有人去做调查,只是一时间没有结论而已。但陶家伦居然如此纠结,显然是已经做出了结论。兰溪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太了解像陶家伦这样的人了,他们性格之中,会有一些特别偏执的东西, “我猜你找我可能是因为某些比较特别的事情,应该是跟程可唯有关吧?”兰溪试探着开口了,她当然看得出来,这个喜欢将事情闷在心里的陶家伦,赶过来找自己,就是有话想要跟自己说。“我觉得你应该说出来,大胆地说出来,我会是那个最合适的听众。” 陶家伦的脸上写满了惊奇,不过他却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认真地又看了看兰溪,似乎想要确认眼前这个女孩子是不是真的值得自己信任。不过,他的神情很快就变得有些激动,甚至写满了感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是的,是关于程可唯的。我一直都在想,就这么说出来,会不会让别人认为我就是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事实上,就算是别人这么想,也无所谓。我没有必要去在乎不是吗?最起码,我是对得起她的。她——其实我们两个——除了喝醉的那一次之外,我真的很确定,我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只是在用那样的方式,逼着程可婷离开我。她跟我说过,她不希望因为我而毁了程可婷的前程。” 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跟程可婷出色的能力比起来,他的确太过普通了。兰溪早已经猜到程可唯和他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但却没想到陶家伦居然还是真的说了出来。 说完这些的时候,陶家伦一脸歉疚地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她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没有出息的男人,其实当初可婷并不打算回到这里的,她想要去更大城市,想奋斗几年,然后永远离开自己的家,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可我——我害怕吃苦,也想不去过那种节奏太快的生活,所以我怕了,是我劝说她回到这里。程可唯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是我拖了她姐姐的后腿,如果她不在家,那么她的压力可能也就没有那么大。” 陶家伦的话听起来多少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兰溪很快还是把握到了要点,很显然,那个任性的程可唯,并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回到这个地方继续过平凡的生活,她鼓动自己的姐姐去更大的世界。 是因为那样的家庭吧?兰溪发现自己居然多少有些明白程可唯的心思,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离开,就意味着解脱。 但连陶家伦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程可唯会利用自己努力想要讨好程家人的想法,和他一起吃饭,两个人聊得兴高采烈之后,就喝了不少的酒,等到陶家伦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程可唯已经睡在了他的床上。 那对他来说完全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单纯、善良到有些天真的女孩子,会说出那么恶毒的话,而且再三地说,如果他敢不听从自己的指挥,那就送他去派出所。 于是稀里糊涂,他就成了程可唯的男朋友,甚至连自己想要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提到这些的时候,他恨得脸都要变形了,对他来说,程可唯亲手毁了自己所有的幸福。——她居然还得意洋洋地给了他一个补过的机会,那就是在姐姐离开这个城市之后,等到她的心情变好的时候,她会主动跟姐姐澄清,其实一切都是误会。 “她把一切看得是那么的轻巧,就好像是在别人的胸口上捅了一刀之后,只要说一句对不起,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陶家伦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陶家伦再度低下了头,他抬头看了看兰溪,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对不起,我真的有些失控了。但是这不是我来找你的真正原因。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最恨她的人是我不是吗?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做噩梦,梦到我才是那个杀死她的凶手。” 在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兰溪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寒意,瞬间遍布自己的全身。 七十九,下一封来信 陶家伦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睛直直的望着兰溪,就好像是突然之间中了某种邪术一样,让兰溪不寒而栗。 “每一次,我都会做同样的梦,梦见我接她一起去下班,然后我们一起去海边散步。但突然之间,海面上到处都是雾,我找到不到,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然后我就梦见,她就站在那里,一脸很邪恶的笑容。然后我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在挣扎着,然后很快就没有了呼吸——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我能感觉得到,然后我就喘不过气来。”陶家伦的眼睛还是直直的,一脸痛苦地盯着兰溪。 那语气中的惊恐,再加上那样的表情,几乎是下意识的,兰溪握紧了自己的手机。 陶家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兰溪将一杯热水递到他的手里,他好像才勉强从那一场噩梦中舒醒过来,“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可是我——你说会不会真的有可能是我梦游之中杀了她?几乎是每一个晚上,我能梦见她,梦见她在对着我冷笑。” 兰溪花了不少的力气,才勉强让陶家伦确认,那仅仅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设想而已,他或许真的很恨程可唯,而且可能还有作案的动机,但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他不是凶手。最重要的是,虽然程可唯是死于窒息,但绝对不是被人掐死的。 这总算让陶家伦紧张的心情多少平复了一些,他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好像是有人将他身上的力气全部都抽走了一样。 “我想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摆脱你自己的心魔。放下跟程可唯之间的恩怨。我想,或许你还有机会能挽回你和程可婷之间的感情。但无论如何,人都是要往前看的是吗?最好的办法,就是查清案子,给程可唯一个交待。如果你想要帮自己,就要认真地回想起所有的细节。”兰溪的眼睛还是亮亮的。 陶家伦低下了头认真思索了一阵子,皱了下眉头道,“哦,其实吧,还真的有那么一件小事。就在差不多两周之前吧,程可唯跟我说,她的运气还真是不错,第一次是检了一个手机,就在那家咖啡馆里,她很快还了回去。隔了一天,她又捡到了一个钱包——当时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现在手机支付这么方便,一般很少有人使用手机支付了不是吗?但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是看玩笑。当时我随口问了一下,她只是说,很巧的是,那个丢钱包的男人,事实上前一天曾经见过。但我想——这可能对破案没有什么帮助。” “无论想起什么事情,都要提供给我们,至于是不是真的有用,由我们来判断。”兰溪认真地看着陶家伦,很快又一次强调了自己的态度。 就在这时,乔智一脸严肃地敲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很显然,他对眼前这个紧张的男人完全没有了兴趣,只是示意了一下兰溪,赶紧结束这一次的谈话。 陶家伦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他比来的时候看起来轻松不少,脸上也多了一丝轻松的表情。但兰溪看得没来,如果想让他真的振作起来,恐怕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第四封比兰溪想象中来得要早。新的一个月的第二天,兰溪展开信的时候,发现那上面同样还是打印好之后拼贴出来的文字,字里行间,或者说,上面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写满了挑衅的意味,“兰溪,亲爱的美人,你可真的让我太失望了。案子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不是吗?我承认,你们的反应的确很快,而且还差点儿就把我抓个正着了,但我依然还是躲在暗处不是吗?不能不说一句,你们警察,分明就是一群酒囊饭袋,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呢?徒有其表,你也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美人不是吗?不过,我愿意一直都和你进行这样的游戏。让我好好的想一想,二十六个字母的游戏,其实你很熟悉不是吗?哦,对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其实你有一个叫许冰的朋友不是吗?——希望在那之前,你能阻止我。让我想想看,下一个案子,应该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来吧。其实f里面,姓氏也不少不是吗?你猜猜看,我会选姓范的,还是姓方的,再或者是姓樊的,还是突发奇想,再去找一个更特别的姓氏?就是下个月9号,我很喜欢9这个数字,芳华路。想想看,下一个幸运儿会是谁?” 兰溪感觉血在不停地往脸上涌,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对,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知道,那个人既然敢如此的嚣张,为的就是让兰溪失去分寸。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兰溪多少有点儿奇怪于自己情感的变化,明明已经知道会有下一封信的出现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如此失态?是因为许冰这个名字吗? 尤其是许冰这个名字,几乎是瞬间戳到了她的心窝——那是一个做作但是性格却十分单纯的女孩子,她为什么也要被搅到这起案子中来?最重要的是,还有她和许冰过去那一段说不清楚的关系。更是让兰溪抓狂。 “这个疯子!”乔智同样恨得咬牙切齿,他一脸担忧地看着兰溪,甚至多少有些后悔,不应该如此冒失地就把这东西带来。 兰溪却并没有进行发泄自己的情绪,而是低下头在认真地沉思,过了会儿,她才眨了几下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乔智,“你看,我说的没错不是吗?最起码,那个人已经在我的身上找到了优越感不是吗?无论如何,我们一切计划都要照常进行,我就不信了,我们永远都会落在他的身后——起码,这一次我需要证明我能做到。” “我马上把这封信送给罗文松,让他再度检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虽然也不用抱太大的希望。”乔智的语气里多少带着那么一丝无奈。 “是的,我也需要仔细地考虑一下我们的行动,对方也很贴心地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不是吗?这很好,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和媒体一起合作,公布一部分我们认为很重要的消息,最重要的是,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他逃掉了。”兰溪的眼睛眨了几下,很显然,她的情绪已经基本上恢复了正常。 八十,猜想 夜色渐浓。男人最喜欢的就是每天这个时候,最美不过夕阳红不是吗?他还记得,当年自己的老妈最喜欢哼的就是那首曲子。夕阳之后,接下来就是黑暗,只有躲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他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是最安全的,忙碌了一天的父母,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理会他是不是做错了事情,或者有没有完成作业。毕竟,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他的父母,尤其是他的母亲,虽然蛮横不讲理,但是在这一点儿上却十分讲究。 对他来说,这是难得的悠闲时刻。但此刻兰溪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他当然能想象得出来,当她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一定会气得双脚直跳。 一想到兰溪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就不由得扬起了嘴角,是的,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甚至美得多少有点儿过分了,而且,在她的身上,的确有一种说不清出来的气质,让人心安,又忍不住想要将心中所有的苦恼都说出来。 那个人说过什么来着?不要碰兰溪,那是他的底线。见鬼的底线!还有什么人能拦住他前进的脚步?还有那个男人,其实早已经死了不是吗?神女峰的事情,虽然外界从来都没有怎么宣传,但是他听说过,那可能是真的。 的确,曾经听说过不少有关他的一些传言,可那又怎么样?他老了,不仅仅只是年龄的问题,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的胆子太小了,如果他当初有自己的胆子,会活得那么窝囊吗?现在还不是风风光光地做着的大学讲堂里的老师,而不是灰溜溜地顶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四处躲避警察?当年的他,可是那么的风光,而且被认为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物。 “真是太没有出息了,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而已。”男人多少有些无奈地吐了一口气,儿女情长的人,从来的都是没有出息的,当然也包括那个男人,那个几乎差一点儿就影响了自己一生的男人。 怕他吗?男人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不过眼中似乎多了一丝担忧,其实那个男人完全不用自己再去担心什么了不是吗?就算他还活着,也只能像是一个在人间游荡的幽灵一样,永远都不会给他造成任何麻烦不是吗? 绝对是这样的。男人自信地扬了扬眉毛。没有什么能难得住自己的。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还都是平常人不是吗?有些人,比如说像兰溪那样的人,之所以会被人过多地赞誉,也仅仅只是因为她比一般人聪明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可就算是她聪明又能怎么样?终究还不是被自己踩在了脚底下?她跟自己,智商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准上,天知道刑警队为什么非得要招这样一个花瓶进去干什么?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吧?他的嘴角多了一丝不屑的笑容,别人都认为警察是一个十分光荣的职业,但是他认为,一个职业,并不能改变一些人庸俗的本性。 接下来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要考虑接下来的事情。男人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当然知道,很多事情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来。上一次的事情的确是自己有些失误了,可那没有关系,一切都还有补救的可能不是吗?女人——跟男人比起来,原本就是一个弱势群体,但在她们的身上,总是多少会有一些令人意外的体质。也可能仅仅只是她们运气好而已。那又怎么样,算命的不是说过,自己下一年一定会交大运的不是吗? 黑暗之中的他,张开了自己的手,他需要一点儿时间,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证明自己的计划绝对是完美无缺的就行了。 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潮水般的车辆,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群,他的嘴角更是多了一丝嘲弄的笑容。无知和愚蠢,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不是吗?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没有任何行动能力,也没有执行力的。只有像他这样的天才,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好让自己登上命运的高峰。 是谁跟自己说过来着?出生决定论。这真是个可笑的结论,人在出生的时候,这一辈子基本上就已经决定了,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很意思的结论,但是他一向认为,这仅仅只是那些不愿意奋斗的人替自己找的一个很好的借口而已。再或者说,大部分的人注定是平庸的,因为他们是愚蠢,而又不愿意奋斗的。 兰溪的确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对手。这是他自己得出的结论。如果她不是警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制造一个偶遇的机会,然后成为她的追求者。强者的身边,的确需要一个美人来搭配不是吗?不过,女人嘛,都是麻烦的动物,她们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装那么多的糨糊,明明一个人的嘴巴是最靠不住的,她们偏偏就喜欢听别人说那些不着调的话,然后将别人随口说说的话,就全部当真了。兰溪也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看起来和那些庸脂俗粉也没有什么区别,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在他玩腻了之后,想要将兰溪一脚踢开的时候,她一定会哭得像是傻瓜一样,甚至会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哀求他无论如何都不要抛弃他。 当他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在想入非非,那种趾高气扬的感觉真是让他感觉太爽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又是推销?他挂断了电话。 但电话又一次固执地响了起来,显然两个电话之间只是差了一个号码。这些人可真是太找骂了,他粗声粗气地接起了电话,接着,电话那头却传来了那个让他胆寒的声音,“找到你还真是不容易啊。想不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你——”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紧张得手有点儿抖,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跪下来。那个男人,怎么可能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他不应该是永远消失了吗? “看起来,你的日子过得很逍遥嘛,你确定真的还要针对兰溪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那么一丝令人不安的东西。 “你知道,我对女人一向没有兴趣。”男人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强硬,但是语气听起来却多少有些搞笑,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认真地解释着。 八十一,迎接挑战 丁耀东那边传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据说是丁佳亲口说的。在询问到她是不是曾经得罪过某个人的时候,她提到就在她出事的前几天,她曾经和一个人发生了冲突,那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身上套着一身廉价化纤西装的推销员,他敲开门丁佳的门,说了一大堆的话,然后希望她能买下他推销的那些东西,据说其中有一种是本字典。据丁佳的说法,那个人给了一个很低的折扣,几乎是免费赠送那本字典,只要丁佳肯买下他推销的保险。 丁耀东说,丁佳记得自己曾经跟什么人提到过这件事情,不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丁佳认为这可能会有帮助。按照丁佳自己的说法,其实她能看得出来,那个推销员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而且看起来也是一个并不太成功的推销员。不过因为她是在午睡的时候被吵醒的,起床气正浓,所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跟那个人起了冲突,或者说,就是她单方面的在发泄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这件事情。 这印证了之前莫南的说法!不会有错的,莫南亲口提到过这件事情。当时她却并没有太过在意。 最让兰溪吃惊的是,丁佳居然还提到了字典?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看起来,真的有好戏看了。很显然,那个人附赠的字典,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巧合,在安招娣的店里出现,随后海边也出现了。或者说,丁佳曾经见过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凶手。 但难题也就在这里,丁佳眼下基本上还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她再也提供不出太多有用的线索,能想起来那件衣服,对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无论如何她都想起来了。 “你还记得安招娣对面的那个家庭主妇提供的信息吗?她说那条街上,总会有各种各样前来推销的人,对旁边那些人的调查,也证实了这样的说法。我总感觉,很有可能那个凶手,就是以保险、推销人员或者是房产中介的身份作伪装,来选定自己的目标,然后再采取行动呢?毕竟,上门推销这种事情,虽然成功的机率不大,但是总会有一些人愿意从他们的手中购买一些东西。”兰溪认真地看着乔智,十分慎重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乔智似乎多少有些不太明白这样的逻辑,他皱了一下眉头,长长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皱眉道,“这么说起来的话,好像老乔同志那边似乎也经常会见到这样的人。用这样的身份作掩护?天哪,你不会说,让我们留意的是那些推销人员吧?天哪,现在满大街的穿西服的人,不是中介就是卖保险的,你可真是给我们画了一个很大的范围。” “我们应该从这个地方入手,现在要将之前的调查重新再来一遍,重点放在那些可疑的中介人员。另外,跟包惜雪重点接触一下,我想她那边可能会线索。”兰溪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很显然,那个不断地向警察们发来挑衅信的人,显然是一个好胜心很重的人,这样的人,一般社会地位不会太高,而且对这个社会总是抱着一种十分仇视的心态。最重要的是,他也在用这样很有仪式感的方式,刷一把存在感。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所以才会突然刺激到他的神经。”兰溪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知道,其实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如虫子一般生活着的男人?到底是一个心里藏了多少罪恶的男人,才会使用那么残忍的手段?但那一定是一个让人、尤其是让女人绝对不会生出防备之心的男人,最起码应该像是罗文松那种,不会让别人怀疑的男人。 兰溪的心中忍不住多了一声叹息,人性本是善良的,这是她曾经很认同的一种说法。可接触了这么多的案子之后,人性到底是善还是恶,连她自己都在一再地怀疑。她曾经在大街上见过那些大方地伸出自己援助之手的人们,也见过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么,到底是什么造成了那样的差异? 那么许冰呢?兰溪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几乎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那是一个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很天真,但是也很任性。她活得很自在,而且——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那个曾经向自己表示过好感的男孩子。所以,她到底是善良的?还是可恨的? 情窦初开的年龄——那是自己对爱情有着十分朦胧的想法的时候,兰溪喜欢上了一个成绩很好,而且性格十分外向的男孩子。他对兰溪的态度,也是最特别的那种。他们之间甚至有了一个小小的约定,那就是将来一定要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再一起规划他们的将来。 而那时,许冰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的脸上总是挂着那种天真的笑容。兰溪会跟她分享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当然也包括那个男孩子对自己的含蓄表白。但就是那个天真的女孩子,一脸温柔却抱歉地告诉她,她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了——那个曾经天天围在兰溪身边的男孩。哦,天哪,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甚至她已经想不起那个男孩子的名字,却还是记得当时许冰脸上温柔的笑容。但她的笑容,却刺痛了自己的内心。 值得庆幸的是,她离开了那个城市,来到这里,随后开始了自己的生活。那接下来呢?难道她真的也到了这里?她的心愿,不就是做一名普通的老师,然后跟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起白头到老吗?她——怎么可能会离开家? 努力将那种怀旧的感觉从自己的脑子里驱逐出去,兰溪叹了口气,现在需要做一份认真地准备工作。她拿出了那封很有挑衅意味的信。上面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在看着她,这让兰溪心头的火,又腾的一下升了起来。 八十二,难题 芳华路是一条与中山路相交叉的一条道理,位于市中心。也是一条十分繁华而又热闹的地方。工人体育场就在那里,而且时不时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演唱会、比赛之类的活动。当查阅那天一关的消息时,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位被称为歌神的男歌手,在那天要在那里举行演唱会。 当陈飞得意洋洋地宣布,他要发动那条街上所有的人,留意那个可疑凶手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按照陈飞的建议,马上跟附近的街道办、居委会的工作人员联系,希望他们一起配合工作。 “等一下,同志们,我想你们把问题有点儿太简单化了。”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一看就知道,你们平日就不怎么关注娱乐消息。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那条街上有一位歌神级的人物,要在那里举行演唱会。” 一位女同事突然像是醒悟了一般,大声叫起来,“天哪,你们不会说的是那个男歌手吧?我就说嘛,我爸妈、我身边的朋友,还有我同学,都在各种托关系准备买票。可票早就抢空了,就连演唱会的地点,之前说是一个大学的体育场,可实在是太火爆了,又换了地方。听说一张票已经炒到了四位数,那可是老中少三代通杀,就连我——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太穷的话,我也一定会去的。那是多难得的机会啊。不会正好是那天吧?” 兰溪点了点头。原本还算是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消停了下来。大眼瞪小眼儿等了半天,才将目光一同转向了乔智和兰溪,“天哪,这可真是太麻烦了。要不要我们跟他们联系一下,让他的演唱会改期?” “恐怕不行,那可是一场很重要的演唱会,一旦改期,就会涉及到他后面的那些演出。”兰溪抬头看了看众人,语气听起来多少有些轻描淡写,“你们看看,我们这位神秘的对手,虽然邪恶得像是个疯子,但他不是傻子,甚至应该说,他绝对比大多数人都聪明。想想看,那场演唱会,会让多少人涌进去,体育场外还会有不少没有买到票的粉丝。这个家伙,真的是太聪明了。他的设想很巧妙,我觉得,那个凶手一定不是随机挑选的这个日子,而是特意安排的。” 所有的人都一头黑线地看着兰溪,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夸那个人? 乔智最初还有些不太同意兰溪的说法,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场大型的演唱会,他知道除了安保公司的人之外,大量的交警也不得不走上街头,甚至还会有武警也会一起协助他们的工作,为的就是避免可能会出现的事故。但每次这样大型的活动,就算是圆满结束,也总会出现一些小案件。 “我们最不希望看到的,但是也有可能会出现的,就是说谋杀可能会发生在演唱会的现场不是吗?混入人群之中,那些情绪激动的人们,很少会注意到一些异常的情况,到时候只要做案之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我们就不可能会查到的。”乔智倒吸了一口凉气,慢条斯理道。 安静的房间,瞬间热闹得到好像要将整个房顶都要掀起来。一些方案不断地被提起,比如说跟票务公司联系,查找那些潜在的受害者,就会预防悲剧可能的发生。 对此兰溪是不怎么抱希望的。她当然在新闻上听说过黄牛党们的猖狂,也知道这样一场大型的演唱会,必然会存在一些漏洞,所以就算是联系上了所有的人,也未必能制止凶案的发生,更何况大多数的人,会认为这是一场恶作剧。 负责和票务公司联系的警察,很快就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灰心的消息:票务公司不只是一个,分了好多个代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网上的代理。不仅如此,销售出去的票,基本上都是认票不认人的,所以他们能帮上的忙真的非常有限。 “难道老天爷都在帮那个王八蛋吗?”乔智忍不住将手砸在了墙上,他的眉头紧皱,这一次,难道又会让他们完全扑个空吗? 神通广大的兰溪很快就弄到了几张票,虽然只是入场票,但显然已经花上了不小的力气。众人几乎是用羡慕又惊叹的目光看着兰溪——总共是四张票,也就意味着有四个人可以化妆成普通的听众,进入到现场,然后再开始调查。 仅仅只是这四张票,已经让不少人对兰溪刮目相看,毕竟那位男神级别的歌手,几乎很少有演唱会,更别说还来到这里。一票难求,更别说是四张票了。不少人摩拳擦掌,显然很愿意扮演那个冲到一线的人,查案的时候还能听到歌神的歌声,那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眼下我们需要做的是,制定一个计划,最起码,我们得预防犯罪。虽然直接找到凶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我想,只要我们尽力地追查,说不定会起到震慑凶手的作用。另外,还要尽量跟那些票务公司的人联系,尽量请通信公司配合,发出警告信息。”乔智很快打起了精神,快速地布置着这一次的行动计划。 “就算是进入了现场,那么多的人,还是大晚上,难道真的能找到什么嫌疑人吗?我觉得那不可能。”陈飞一向是口无遮拦的,他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就将这些话说了出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乔智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 兰溪十分赞叹陈飞的说法,她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担心是对的。所以,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们需要花上大量的时间,来确认凶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在他入场之前,或者说再度行凶之前,就能把他抓起来。这四张票很珍贵,或者说,要进入演唱会的人,一定要认真地挑选。” 发动起来所有的人。兰溪很快就将这个消息发到了那个受害者家属群里。很快,所有的人都做了反应。 丁耀东那边的行动十分迅速,四十分钟后,他在群里宣布,已经找到了三张票,无论如何,有钱总是好办事。一群人在商议过之后,确认由莫南、程可婷和陶家伦一起进入演唱会的现场,虽然连他们自己都不认为可能会帮上什么人,但还是很愿意尽力一试。 八十三,心虚 一个无聊的宣传会,房东东坐在那里,不停地打着哈欠,他不喜欢这种无聊的宣讲会,虽然说是在讲一些卫生健康知识,但是在大部分的情况下,还是为了推销他们自己的东西。但是他需要那些人给的东西,虽然不多,却能替他省下一大笔的开支,还能让他的生活勉强维持下去。 他当然也能看到,坐在他边上的大妈们,时不时低低地说着什么,虽然没有提起他的名字,但他知道,说的一定是有关他的故事。 当年他什么时候会受这样的委屈?房东东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炸开了,当年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多少人不是巴结着他过日子?就算是他母亲还没有过世的时候,那些人不是一个个的都凑过去,为的就是想要把自己手里各种不值钱的东西,在母亲那里卖上一个好价钱。现在可好,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成了叫化子吗?还是当他耳朵聋,真的什么都听不懂? 哈,人走茶凉,人走茶凉啊。房东东忍不住低低地冷哼了一声。那些无聊的讨论终于还是低了下去,这让他总算是勉强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影在窗外闪过。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儿恍惚,以为是那个年轻又羞怯的女孩子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是唯一一个爱过自己的女孩子,也是自己唯一爱过的女孩子不是吗?如果自己早就结婚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肯为了自己的小家而奋斗。他是爱她的,可惜—— 那也只是巧合而已。房东东认真地坐好,他感觉多少有些无奈。身边都是老人,老人的身上,似乎总是会散发出来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就好像是自己的老妈快死的时候那种味道。这给他的感觉很差劲,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堵在一个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些人拖到一个看不见希望的深沟里。 这样的日子,早晚都会结束的,到时候,所有的都会对他刮目相看的,他很清楚,那一天已经一天天到来了。事业会有的,钱会有的,女人也会有的,因为所有的女人都很崇拜强者不是吗?早晚有一天,他们都会仰视自己的存在。 “东东啊。”一位热心的短发大妈热情地凑到了他的耳边,四溅的口水几乎要灌满了他的耳朵,“大妈我的身边有一个大姑娘,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呢。我觉得跟你说说最合适了。人姑娘可好了,有稳定的工作,收入很好,每个月差不多能挣到八千。人长得水灵,个子也不矮。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选对象,只要求是本地人,人品不错,年龄方面没有特别的要求,比自己小几岁也无所谓。我觉得你很合适。所以,你有兴趣见一见没有,如果有的话,回头我就给你们安排安排。” 房东东的眼前不由得一亮,难道真的是那个人说的,自己的桃花运来,挡都挡不住了吗?他双眼放光地看着那位大妈,很快点了点头,“我倒是有很有兴趣,只是不知道——对方知道我的条件吗?您跟她提过我吗?” “提过,怎么没有提过?就是人家姑娘有意思,所以我才好开这个口不是吗?”大妈的双眼放着光,连连眨了好几下道,“人家姑娘可说了,如果你也有意思,一会儿就去跟姑娘吃个饭,先处处看。毕竟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人家姑娘也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个振奋的消息,让房东东恨不得把台上那个一直在发言的人轰下去。不过,为了他们即将要发的那些东西,他还是忍住了——现在自己得节省每一笔开销,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的日子体面起来不是吗?所幸的是,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妈,总算是还给自己留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在这个社会,只要有房子,肯定早晚都会有女人愿意跟自己过日子的。 就在房东东跟着那位大妈火急火燎地赶去小公园相亲的时候,一位胖胖的大妈忍不住一脸的幸灾乐祸,“天哪,老马可真行啊。不会是要把自己那个远房亲戚介绍给房东东吧?那不是把自己家的亲戚往火坑里推吗?你看看,房东东这可是有手有脚的,就跟着我们一起天天来这里领这些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还能有多大出息?” “不都说了,瘦死的骆驼不是比马大吗?他们老房家不是还留个住的地方吧?再怎么说都是本地人,将来——”一旁的大妈回道。 那位胖胖的大妈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真的是有个户口就把自己当城里人了?只要不努力工作,不正经地混日子,还能有什么出息?” “你们在说房家那小子吗?”前几天亲自登门的那位大妈一脸笑容地凑了过来,看了看房东东的背影,“我看那小子最近是有点儿不太正常。不过也应该理解不是吗?一把年纪,你看看,我们家小子跟他差不多,孩子都快要上小学了。你看看他,在外面看起来虽然还算是人模狗样的,可家里面,你都别提了,根本都没有个下脚的地方。也是怪可怜的,再怎么说,家里都得需要一个女人不是吗?等娶了媳妇定了心,也就都好了。” 房东东是忐忑不安的,他没有想到,当那位大妈将他带到小公园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位染着红头发、六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打扮得却十分时髦。在见到房东东的时候,一脸的挑剔不说,还带着那种不屑的目光。 有些时候,表情比语言更能伤人。房东东一向受不了这些,但想不到那位热心地想要牵线地大妈介绍说,这是那位姑娘的姐姐,那位姑娘还要晚一会才能到,让他去附近的快餐厅等她。她姐姐也只是碰巧过来,想要见一见房东东。 “硬件什么的还是摆出来晒一晒吧,你做什么工作?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家里什么情况?我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的。”红头发一脸不客气地出声问道。 房东东几乎是火冒三丈,如果不是那位大妈拉住了他,随后大致说了一下他们家的情况,然后让两个人见了面之后细聊,房东东一定会转身离开的。 八十四,相亲 房东东一脸百无聊赖地坐在这家全国连锁的快餐厅里,他不太习惯这里的味道,但那是那个大妈千方百计地叮嘱,一定得在这里等着那位姑娘。而且还特意给了他一本书,说是那姑娘提前安排好的,只要看到他拿的书,就知道他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房东东浮想联翩。那个红头发给他的印象并不好,但是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红头发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或许还是一个很爱看书的姑娘。这可真是太让他意外了,房东东不由得有点儿兴奋。像是从前那个她吗?她的确是从小地方来的,似乎也没有怎么见过世面,但她却很喜欢读书不是吗?读书的女孩子,都格外的温柔。不像自己的老妈,最讨厌的就是看书。 三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可还是没有哪个看起来文静的姑娘找过来跟自己搭话,也似乎没有什么人经过自己的身边。迟到了?这让房东东很是头痛,他猛然间站起来,绕着并不算热闹的餐厅走了一圈,随后又坐了下来。 他不喜欢女人迟到,那个女孩跟自己见面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迟到的。甚至每一次都会早几分钟到。房东东开始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的女孩子都是那样子,后来相亲了好几次才知道,女孩子迟到个十几分钟,那已经算是相亲女孩子中的楷模了。迟到一两个小时的,还算是守约,临是放鸽子的,大部分的时候都能见到。 吃点儿东西?炸鸡腿的香味充斥着他的鼻子。他下意识地有点儿流口水,但是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这种食欲。要想让自己变得优秀,第一件事情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行为。房东东很清楚,当初自己的堕落,有多少是因为放纵造成的。就算那个女孩子来这里,他也一定要说服那个女孩子,一定要少吃这些垃圾食品。 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一盘丰盛的食物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有两杯冒着热汽的果汁。抬起头,一个完全看不出年龄,但打扮得很得体的女人就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吃吧。我来晚了。” 房东东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眼前的女孩子——或者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女人吧?因为根本就看不出她的年龄,但她的笑容很好看,虽然笑起来的时候,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的脸一样。 “叫我小张就好了。”女人笑眯眯地端过了饮料,“其实我一直都在这里,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会等得不耐烦。你真是太有耐心了。” 几块炸鸡下肚,自称叫小张女人几乎是有些热情过度地替他擦去了嘴角的油,慢悠悠道,“想不到你会这么有耐心,我之前的那位男朋友,就是因为有一次约会我迟到了,他居然就跟我提了分手,真是太过分了。其实我对男朋友,不,是另一半的要求一点儿都不高,那就是只要他对我有耐心就好了。所以——” “我有耐心,有的是耐心。”房东东忙不迭地回答道,眼前的女孩子真是太让他意外了,他可不想再错过这么大好的机会,最起码,眼前的这张脸,让他无论如何都想要展现最好的一面。 小张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指了指里面的鸡块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浪费食物了。你一定能吃得下吧?我以为自己能多吃点儿,但是想不到还没有吃,就有点儿头痛,胃也不太舒服,真是这身体不太争气。” “你不舒服啊?放心,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浪费,这点东西我就全吃了,就当是晚餐了。”房东东忙不迭地抓起了一块鸡翅,大口地嚼了起来。 小张笑了起来,脸上露出的那种温柔,几乎让房东东都快要看呆了。他几乎是下意识这开口道,“其实吧,我家的条件,也没有别人眼中的那么差,有一套房子,是我自己的,这一点儿就能保证你能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辈子。现在我的工作虽然还不是太稳定,但是我爸活着的时候,那些老同事什么的还在,大不了到时候我拉下脸,再去求求他们,应该还能有一份能养家的工作。而且,我也能从政府那里申请一些救济,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所以如果你愿意——” 小张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更是让房东东都看呆了。直到她拿起一张纸巾,替他擦去嘴角的食物屑,他一张脸瞬间红了。想要再开口说点儿什么,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口。 “我还不太确定,但是我觉得,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因为现在像你这样的男孩子,真的是太少了。”小张的脸上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不自然了,可房东东却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房东东感觉自己的身子像是飘在了半空中一样。那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听说你的爱好十分广泛是吗?”女子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她看了看时间,慢悠悠地叹道,“其实吧,真的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跟你聊一聊,不过时间太晚了,我还要赶回去上班。如果你愿意的话,过几天,我们再约个地方吧。” 小张站起身打算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房东东能感觉得到,她似乎多少有些慌张,就好像是——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女孩子害羞的表现吧? “喂,那个——张小姐。”房东东一脸迟疑地问道,“你在什么地方工作?要不哪天我去找你?那样就不用你太匆忙了。” “芳华路,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小张匆忙说了这么一句,随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只有望着她离去背影的房东东,在一个劲儿的发呆。芳华路,似乎是个很熟悉的名字,对了,是一条热闹的街道。或许,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就在房东东起身离开的时候,和一个红头发、五十多岁的女人擦肩而过,那个女人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差点儿将房东东撞倒。 八十五,偶遇 “你没事吧?”那个女人的手劲儿很大,就在房东东的身子向后倒的时候,被那个女人像是抓小鸡儿一样,一把抓了回来。 房东东挥了一下手里的书,连连摇了摇头。他的情绪显然还完全沉浸在之前的美好之中,那个女孩子,真的是太让自己意外了。自己真的是太疏忽了,居然没有问她的名字。 女人脸色瞬间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一样,她愣了一下,但很快一脸诚恳道,“真是没想到——是我走路没有看路的缘故,对了,为了表示赔罪,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请你吃点儿东西,或者说喝点什么。不要跟我客气,我请你喝点儿橙汁好不好?如果你不答应,我可真的不开心了,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东西。” 于是莫名其妙的,房东东第二次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准确地说,应该说是一位阿姨面对面坐在了一起,这一次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只是点了一杯饮料,还有两块点心。那位阿姨一直不停地道歉,她再三表示,自己平日里其实不是那么风风火火,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有点儿心急,所以才会撞到人。她看了看房东东,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跟说。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小张,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大好,所以房东东也不介意陪眼前的女人坐下来说一会儿话。应该是一个平日里很少出门的女人吧?平日里身边没有什么朋友聊天,所以才会抓住一切跟人聊天的机会。 话题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所有的一切进行得似乎都那么顺利,直到眼前的女人提到自己就住在芳华路,而且那是她自己租来的房子,同时她似乎也多少含蓄地提到,自己平日里的收入其实还算是不错。 “想起来就吓人。你看到新闻了吗?那个杀人狂,最近要去的地方就是芳华路,吓得所有人一提到那件事情,就抖个不停。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心惶惶,是的,人心惶惶,真是太可怕了。现在到处都是有关那起事件的报道,感觉又像是那个红衣杀手又回来了。我现在晚上都不敢出门,生怕会遇到那个疯子。”女人的话说得又快又急,脸上也很配合地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似乎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房东东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眼角的皱纹出卖了她的年龄。之前那个小张似乎并不是这样,她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脸上完全没有一点儿皱纹,那就是所谓的年轻吧? “值得庆幸的是,警察们说凶手犯案是有特点的,听说是到了以f开头的姓,天哪,幸好你没有住在那附近,要不然的话,我觉得真的是太危险了,恐怕睡觉都会吓醒的。”女人继续这个话题。 “恩,你说的有道理。”房东东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 “现在是热闹的就是这个话题了。”女人几乎是眉飞色舞地提了起来,“上一次被杀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提到的那个海滨,天哪,去年我们还去过那里呢,那是我们去团建,那个咖啡馆我没去过,可惜了,如果当时去了,说不定还能见到那个女孩子。你说,现在这个社会,真是不确定的因素真是太多了,谁都说不好,这意外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对不对?你怎么看这起案子?” “啊?这个——”眼前的女人真是太能聊了。房东东这个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几乎都要被她说晕了,他甚至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不太明白。” “我猜想,那个人一定会在演唱会进行中开始行凶,但我看有人猜想,凶杀案可能会发生在演唱会进行的时候,所有去现场的人,都是那位歌星的粉丝,个个看起来都很疯狂,怎么可能会有人留意到他的存在呢?可话又说回来,但我不认为案子会在演唱会现场发生。我觉得那个人,一定还是在那条路上,寻找可能的凶手。想想看,演唱会多热门啊,怎么可能进得去哪?最便宜的票,听说就在开售的当天,立马就抢空了。没听说为了杀人,还要特意去买张门票的。你认为呢?”女人说完这些的时候,睁着那双眼睛瞪着房东东。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房东东感觉到,那个女人的脸上几乎就写着几个字:关于这件案子,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要不要跟我想得一样? 他可不想跟这样的女人在这里浪费时间,所以勉强附和了几句,就不时地看看手机,随后几乎是抓紧一切时间,想要赶紧结束这一段对话。 这看起来是一个多少有些胶着的古怪约会,女人显然已经意识到房东东并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不过,她似乎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题,就沉默了一阵子,随后无奈地叹道,“你觉得我这么人怎么样?” 难道也是一个在生活中遭受了不少打击的人?房东东几乎是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一个女人遭受着同样的打击,那日子真的是太难过了。几乎是很自然地,房东东马上点了点头,“我真的觉得你很好,很热情,很不错。” “你真的这么认为?”女人几乎是双眼放光地看着他,不过看着他的眼神,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挑剔,叹了口气,“不过,也算了,人这一辈子,谁能说得好呢。现在人的寿命这么长,这辈子还能遇到什么,谁都说不准。小房,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我想如果可能的话,咱们下次再吧。” 直到那个女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房东东突然意识到似乎有点儿不太对,为什么那个女人知道自己姓什么?难道说他曾经提到过自己的名字吗?他一向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尤其是房这个姓。或许,是自己提过吧,只不过他当时太过兴奋,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而已。 忐忑不安地想起那个日期,房东东莫名其妙地心开始狂跳起来,他得开始自己的计划。是的,只有那些有计划而且守时的人,才能真正的走向成功。更何况,现在的他,有了更大的动力不是吗?一想到那个小张,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脉贲张。 八十六,风风火火的行动 在其他人的眼中,很显然兰溪的说法多少有些异想天开。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罪犯在暗处,他知道警察们的所有行动,兰溪是谁对方显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他们对那个人几乎一无所知,除了罗文松给出的那个身高的预测之外,他们不知道他多大年纪,来自哪里,什么口音。就算是综合起所有的线索,显然也不能对那个人做出准确的判断。 当然,还有一些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比如说,他们之中,尤其是那些曾经对乔智情有独钟的女孩子,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兰溪就是在借这些机会表现自己,在乔智的面前刷一把存在感。或许她曾经立下过什么功劳,但是现在她已经快要步入剩女的行列,恐怕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赶紧把自己嫁出去。最可气的是不少人居然认可兰溪的计划,这让她们有些气急败坏,却不能将这些不满说出口,毕竟那样的人命案子,她们连凑近一点儿看照片的勇气都没有。 “我觉得你最好是想明白一点儿,那就是全市范围内,正规的保险代理机构、中介机构等等都有上千家,更别说还有一些什么二级代理商一类的,调查起来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觉得你这个主意虽然听起来还算是不错,但工作量太大,会特别花时间。而且还有可能到头来只是白忙活一场,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乔智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兰溪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正是因为是这样,所以我们才能尽力去做不是吗?” 这个丫头一定有什么计划,为什么还要在自己的面前保密?难不成她又想再度自己亲自去冒险吗? 此刻自命为后援小组的人们也在快速地展开行动。尤其是程可婷和莫南两个人,几乎是展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程可婷是那种行动力极强的人,兰溪能想象得到,莫南如果想要跟上她的节奏,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于那个可怜的陶家伦,只怕会更惨。他有心想要和程可婷重修旧好,那就说明他患得患失,如此一来肯定更容易出错。 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包惜雪的家。那是程可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兰溪那里磨来的地址。 就连陶家伦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留意的第一件事情,居然会是那个美丽的包惜雪,她简直是太美了,尤其是优雅的体态,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连程可婷似乎都多注意地看了他两眼。虽然他很想说,那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反应,但程可婷显然并不认可这样的结局。 “你就是包惜雪吧。没想到我们会找到这里来吧?事实上,我们已经去过你的工作室——不过我们也明白,那一切都是兰溪的安排,所以我们有些想话想要跟你谈一谈。”程可婷一向最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他们的要求。 手里拎着准备外出扔掉的垃圾,包惜雪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她叹了口气,“那好吧。如果你们坚持的话,那我们可以边走边谈。不过,你们也看到了,我有伤在身,不能太过伤神,所以有什么话,你们最好是简短一点儿说。” 程可唯准备了一大堆的问题,甚至于想要恭维她几句,但是她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对她而言,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包惜雪同样也是一位受害者不是吗?为什么她好像对这起案子完全不上心的样子?她是吓坏了吗? 最可气的是那个陶家伦,他不但帮不上忙不说,大部分的时间里,他似乎都在看着包惜雪发呆。程可婷的心中不停地翻白眼,很显然,她已经确定,眼前的陶家伦,曾经自己认识的那个陶家伦,其实也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就算是没有当初的程可唯,他们也早晚都会分开的,他只是一个浅薄的男人。 这一次的谈话几乎是在匆忙之间结束的,包惜雪在楼下垃圾桶扔完垃圾,甚至没有提出让他们上楼再细谈,反倒是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她的语气淡淡的,表情是那么的温柔,但听起来却让程可婷感觉那么的刺耳:“我觉得这样的事情,其实让警察们自己去查不是更好吗?有兰溪那么能干的人,我们跟着不就是添乱吗?我不认为我们这些人能查到什么线索,我劝你们也别白费力气了。有时候就算是想要逞英雄,也得看看自己的实力不是吗?” 包惜雪飘然离开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绝尘而去的仙子。她走得太过匆忙,甚至于身上掉了一个什么东西,在程可婷开口想要叫住她的时候,她反倒快步走了回去。 程可婷低头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只不过是一张消费签单小票而已。上面的价格似乎并不便宜,这让她不由的咋舌——最起码也是她半天的工资了,她可去不起那么昂贵的地方,随后将那张小票扔到了垃圾筒里。 “走啊,你还在对着美人发呆吗?可惜了,美女已经走了,没给你留下搭讪或者是联系方式不是吗?”程可婷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话让陶家伦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就像是被什么人偷窥到了内心的秘密一样,过了一会儿,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着程可婷讨好地笑了笑。 “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陶家伦在离开那个小区之后,终于开口说出了一句话。那个她,指的自然是包惜雪。 “哎呀,从前不知道,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魂不守舍,现在的你,正在用实力解释这一句话不是吗?如果你想要她的联系方式,不如回头问一问兰溪。听说她还是单身,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恩,这个计划倒是不错,至于其他的——”程可婷气不打不一处来,陶家伦的脑袋里是真的进水了吗?现在居然还有心情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陶家伦紧张得有点儿口吃,如此一来,就显得更加心虚了,“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真的之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她,但是想不起来。” “你又不是程可唯,当然对见过一面的人不会记得。”程可婷一向是得理不饶人,更何况现在的她是真的生气了。 八十七,猜想 “到了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事实上,我什么都不敢说。我怕她真的一生气,转身就走了,那我可就真的什么都解释不清了。”兰溪的办公室里,陶家伦再度出现了,不过和上一次的垂头丧气不同,这一次的他,很显然精神多了。 不过提到程可婷当时的模样,陶家伦看起来还多少有些后怕,多年的默契,让他看到了程可婷的愤怒,还有那随时都有可能向自己喷射而来的怒火,所以他还是硬生生将想要开口说的话给憋了回去。尽管如此,程可婷还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去她的一位好友家临时借住了一晚上,把陶家伦一个人扔在了大街上。 “所以你,你是发现了什么?”兰溪的脸上扬起了好看的笑容,她并不认为陶家伦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陶家伦的双眼闪着光,他飞快地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随后认真地提醒兰溪,他认为那二者之间,可能会有什么联系?只是,在提出他自己想法的时候,显然连他自己也在怀疑,所有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很有道理。 一晚上的辗转难眠,果然,陆续传回来的消息,都从另外一个侧面证实了兰溪的猜测,仅仅只是巧合吗?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时间眨眼之间就来到了8号的下午,所有的事情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那四张票,最终是挑了四个看起来绝对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人,他们需要在人群之中寻找那个最可能的嫌疑人,最好的位置,当然就是演唱会舞台上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至于能起到什么作用,其实所有人都是表示怀疑的。一开始他们很乐观地估计,只要将调查的重点儿放到某些区,尤其是那些单身进入演唱会的人就可以了。但很快他们就目瞪口呆地发现,里面最起码有一半以上的票,都是单独的订单。 他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将这件事情广而告之,让所有的人都提供警惕,最起码,所有的人一起努力,总比只进去四位警察的工作效率要高上几千倍。 入场时间比之前预定的提前了一个小时不说,同时也加大了安全的力度。这当然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兰溪能想象得到,所有的人都会完全配合他们的工作。 “明天,一切都看明天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大的会议室,一场战前会议终于进入到了尾声,所有的再次昂起斗志。 而此刻的兰溪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但事实上,内心的焦灼感,让她感觉不断地有什么东西在涌向自己的喉咙。 芳华路!那一场演唱会,她的判断会是正确的吗?每当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总是会怀疑自己的推测。那个神秘的电话没有再打过来,兰溪甚至多少一点儿怀念那个声音,最起码,那个人是能给自己提示的不是吗? 兰溪多少有点儿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几年前看到那个阳光的乔智,明明知道他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可自己却已经无力挽回,这种感觉,真的太让她抓狂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想起这些?难道是因为,这一次自己是同样的无力吗? 或许是因为房间里太安静了吧?兰溪翻了几下自己的手机,果然,那个她自己组建的后援群,里面早已经炸开了锅,最活跃的就是程可婷,她几乎是自说自话地做起了安排,但莫南很显然不太同意她的观点——程可婷的确是一个很敢想的人,她甚至想过,找机会上台,在台上大声地宣布,有杀人犯混入了演唱会的现场,号召所有的人一起将那个人抓起来。 “第二天你就会上了新闻,内容一定会这么写:一神智失常女青年进入明星演唱会,被保安们请出现场。有关部门提醒年轻人,追星需适度,追星需理智。”莫南很快在群里留下了这么一段话。 这么明显的调侃,程可婷居然没有反驳,而是发了一个认真的表情,反问道,“难不成你有更好的想法吗?那可是号称现场可以容纳进万人的体育场,万里挑一,可没有那么容易。” 等了三分钟,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这让程可婷火大了,她很快发了一个生气的表情,“难道我们只能进去欣赏一场演唱会,却不会有任何的进展吗?我可等不及。万一那个人跑呢?” “可万一那个人并没有进入演唱会,而是在那条路上的什么地方在进行他的阴谋呢?”一直沉默着的安慧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显然也是兰溪一直都是十分担心的问题。那条路上,他们派去的人已经来来回回查了好几次了,甚至还仔细地量过那条路的距离——因为就在市中心,所有那条路只有不到2公里的距离。在工人体育场的一侧,除了路的尽头有一个小区之外,大部分都是对外出租的办公大厦、购物中心和酒店。而在路对面,人民广场占据了一半的面积,隔壁一半是某机关的办公大楼,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一家知名的连锁商场。 重点关照的对象当然是那唯一的小区,几乎是挨家挨户做了工作。提到那件事情,几乎每个人都是眉飞色舞,除了惴惴不安之外,更多的还是多少有些兴奋。毕竟住了那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总不能我们就这么等着吧?难道指望着安保公司的人,能从成千上万个观众里面找出来那个嫌疑人?而且,同志们,我很认真地提醒你们,那可是演唱会,那可是晚上进行的演唱会,你们就想想,这问题有多大吧?”程可婷很快又打出了一大段的话。 八十八,前奏 在他们行动小组的成员们看来,唯一有可能会认出嫌犯的人,恐怕只有包惜雪了。据她自己说,现在她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再加上她自己长得也太引人注意,所以她主动提出留在外面,在门口等着大家的好消息。 在得知这一决定的时候,程可婷简直都快要疯了,她不停地兰溪的面前转来转去,直到转了十几圈之后,才一脸无奈地问道,“你真的同意了?这就是她的决定?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就这么让她放弃了?你不觉得这可很可惜吗?为什么要同意?你不是应该说服她跟我一起进入现场吗?明明之前已经商量过的。” “那时的她就已经表示对这些方案没有兴趣不是吗?”兰采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还记得见面的时候,包惜雪看起来垂头丧气,当她提出这样要求的时候,看起来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她看了看兰溪,叹了口气道,“我真的感觉很抱歉,这几天我一直都睡不好,原本以为,我真的能做到,但是我真的——当时我真的是太傻了,那天晚上如果我能看清那个人的长相,那样就能帮到大家了,可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也真的太——慌张了,我没有看清,甚至只是注意到了他的背影。现在,你们所有的人都希望我能帮到你们,但是我——真的很抱歉,我让你们失望了。” 那完全是一场谁都无法预料到的意外不是吗?那也不是她的错。兰溪安慰着她,努力地不去提丁佳的名字,事实上兰溪和莫南一样,都在怀疑那个曾经和丁佳起过冲突的销售人员,有可能就是那个凶手,但是丁佳显然也完全想不起来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只知道那个人穿的衣服。用她自己的说法,自从出了车祸之后,她看所有人的长相似乎都差不多。 “你没有什么错。”陈飞的语气温柔到连兰溪都被吓了一跳。 天哪!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吧?兰溪瞪大了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下巴掉下来,他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就连当初对——算了,兰溪勉强收起了脸上的惊讶——其实更让她惊讶的是包惜雪的态度,她好像早已经习惯了男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他递给包惜雪一张纸巾,柔声细语道,“不是你的错。那么暗的地方,路灯不怎么亮,楼道里的灯又坏掉了,换了谁都不可能看得清的。你不要太自责了。要怪就只能怪那个心肠歹毒的凶手,完全就是没有一点儿慈悲心肠。” 现实是残酷的,兰溪同意了包惜雪的说法,不过她同时也提出,如果可以的话,包惜雪可以守在主出入口,在那里观察,“其实有时候也会是一种感觉,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也许只要你看一眼,就能感觉到那个人是谁。我相信你一定有那样的直觉。” “直觉?”包惜雪的脸上写着大大的惊讶。 陈飞同样惊奇地抬起了头,一脸不解地望着兰溪,那表情,分明就是在看一个神经不太正常的人。 这可真是重色轻友!兰溪真的很想讥讽他几句,但那些话最终还是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她淡定地摇了摇头道,“我相信那个人一定认为自己的运气很好,所以才会一再这么嚣张。不过,他的好运气马上就结束了。” 那一定是一个很贪玩的孩子!他一定是那种极为自信的人,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他能凭着自己的好运气逃脱了一次又一次,那么这回还是想仗着自己的好运气,来赌一把更大的而已。兰溪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真正到了斗法的时候,她不信那个人的好运气会永远继续。 “你真的这么认为?”包惜雪抬起了那张全是眼泪的苍白的脸,眼中似乎有一丝光芒在闪动,“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可以替自己报仇了。” “一定会的。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天衣无缝的案子,无论是多么高明的谋杀案,总是会被人们查出来的。”兰溪的眼睛里同样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着。她更能确定的是,那个人一定会再度行凶的,他就像是一个偷糖吃的孩子,在次次的得逞之后,一定会忍不住再度出手。 好运不可能永远都站在另外一边的,这是兰溪的看法,她认为,那个人此刻已经得意到了极点,这也正是她想要的。他们要做的,就是保证接下来的事情,都有条理的进行下去就行了。 就算程可婷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显然已经于事无补,她不喜欢包惜雪,总觉得她有点儿太女孩子气了,或者说,有点儿太做作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兰溪他们当然还有别的安排。 除了包惜雪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可能会认出凶手的人,也被安排到了屏幕前,看不能看从那成千上万个人之中,认出可能的凶手。那就是那个看起来多少有些迷糊的王大壮。当天巡逻的时候他扶过的那个醉汉,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一步之差,仅仅只是一步之差而已。王大壮自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几乎每天都是垂头丧气的,直到听说这一次很有可能会抓到凶手,他整个人才算是活了回来。对于现场指认犯人,虽然连他自己都不那么确定,但他还是很快就一口应承了下来。看他的样子,心里显然堵着一口气,就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完全地发泄出来。 “兰溪,你真的觉得,我们就这样的盲目自信好吗?”莫南发了一条私信给兰溪,似乎还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你总不能靠给他们灌点儿热乎的鸡汤,就让他们兴奋地东蹿西跳吧?总得解决实际的问题不是吗?事实上,我觉得,到了现在,连我自己都有点儿撑不下去了。” “作恶就需要付出代价,这是天下所有事情的通理,那个人也得明白这个道理。我们得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什么叫恶有恶报。”就在兰溪还在犹豫地着回复莫南的时候,程可婷又发来了一段话。 想必莫南也会看到这段话,所以兰溪只是回了几个字,“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不过莫南只是回复了一个黑人问号脸。兰溪一直都没有再说什么,他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八十九,丁佳的噩梦 梦里的她,又开起了那辆车。黑色的大众车,她一向觉得那车看起来太老气了,可是老爸却执意给了她那辆车,还一再地提醒她,如果她真的不喜欢,可以换一辆沃尔沃——老爸还再三地提醒她说,一般低调有涵养的知识分子,都喜欢那个车。可她需要低调吗?老爸几乎已经将她宠到天上去了,提起她的名字,还几个不知道的? 车子开得很慢很慢,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规范而又标准的。这可是请了一位有二十多年开车经验的老师傅一把手慢慢调教出来的,她还记得,在她可以自己开车上路的那天,那位师傅几乎是带着几分羡慕地跟她说,如果他当初有一小半丁总对丁佳那么上心的程度,那自己的孩子绝对不可能那么没出息的。 丁佳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在那位师傅带她不久,就不停跟自己抱怨,自己家也是个女儿,可惜了自己的家业,居然要给一个外姓的人。现在莫名其妙地提到这些,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她当时曾经背地里嘲笑过那位师傅,都已经到了21世纪了,他居然还有自己家有个皇位要继承的思想,可真是太落伍了。 但那位师傅也的确是一个有板有眼的人。丁佳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在梦里,她的第一次意识到,那位师傅是一位很负责的人,他不仅仅只是教会了丁佳怎么开车,更重要的是教会了她许多面对紧急情况是采取的措施。在对机械的操控中,丁佳觉得自己比一般的女孩子做得要好。 梦里的她还在不停地踩着油门,她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失控?为什么会失控?丁佳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不是吗?为什么突然就失控了呢?她多少有些迷糊,天哪,她真的想起来了。是的,她踩了刹车,她很确定自己真的踩了刹车,可是无论如何她怎么拼命的踩,车子还是拼命地往前开,而且速度完全没有慢下来的迹象。 丁佳感觉自己在拼命地挣扎,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随后,她只是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红。 无边的黑暗,丁佳长吸了一口气,她感觉周围都是黑暗,而她全身像是在碎玻璃上面滚过一样疼痛!瞬间又像是跌到了火坑里,满身都是火,烧得她感觉身上的皮肤都快要裂开了。丁佳的身子不停地扭动着想要蜷曲起来,可那种剧烈的疼痛更明显了,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呻吟出了声,接着,身上就冒出了一声热汗,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对着的还是那个满眼白色的病房。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或许,是梦里面发生的事情还是不真实的吧? 睡得迷迷糊糊的保姆,急忙给她打开了镇疼泵。她一脸歉意地看着丁佳,但很显然,她知道此刻的丁佳,裹得像是棕子一样,根本就没可能开口为难她。 疼痛逐渐平静了下去,凌晨1点半,这是保姆说出的时间。随后,她又在房子一角的沙发那边倒了下去。 丁佳开始认真地思索所有的事情。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她想不起来,但第一个跳入她脑海里的却是莫南。那张好看的脸,还有他曾经在自己的面前说过的那些话,不是甜言蜜语,没有海誓山盟,但是她的心,却已经完全都在他的身上了。 可为什么最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丁佳实在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总会有那么奇怪的感觉?不只是自己怪怪的,就连见到莫南的时候,感觉他也是怪怪的。他是在担心什么吗?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奇怪的表现? 这一点儿丁佳想不明白,她是一个活得很任性的人,或者说,在老丁的宠爱下,她活得简直不要太任性了,但在另外一方面,她虽然不再是个小女孩了,可内心还是跟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一样,只是想要找一个最爱的人,跟他恩恩爱爱地过完一辈子。莫南——的确是那种会让人很安心的男孩子不是吗? 是因为自己这张脸吗?丁佳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她的脸是真的毁了。而毁她的,恰好是不久之前摆在车子里的摆件,听说那是有助于她的桃花运的。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当车子完全失控的时候,那些东西全都成了杀人的利器。 后悔还有什么用?丁佳抱有的唯一希望,那就是收着医术的发达,应该可以做到不在自己的脸上留疤,毕竟名医那么多,她完全不用太过悲观。 那莫南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毁容?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父母对他的态度?其实那天晚上——是的。那天晚暗,他们的确发生了一场争吵不是吗?丁佳感觉自己的头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疼了起来,她看到了失控的自己,还有莫南那张生气时完全阴沉,却一言不发的模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是的,他的眼神,他那样的眼神,是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就算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她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阴沉的目光。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丁佳皱了下眉头,虽然就连皱眉这样的动作,都会让她感觉脸上的肉在抽搐着疼,但是她还是忍着。 感情从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吗?其实每一次面对莫南的时候,她总是有些心虚的,也就是因为这个,每一次她总是想要加倍地对莫南好。 但两个人之间好像一直都少了点儿什么。这让丁佳多少有些不安,尤其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除了仪器偶尔发出的声音之外。这也让丁佳有更多的时间回忆和莫南在一起的点滴,而有些东西,似乎她一时间还想不起来。 莫南说,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的阻力太大了。从他知道她是丁佳的那天起,就决定只是当她生活中的一个过客。他爱丁佳,这一点儿他自己很肯定。在说这些的时候,他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随后,他低下了头。 九十,暗潮涌动 丁佳闭上了眼睛,她记得没错,莫南是低下了头,但大理石的桌面上反光的,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表情,那是她的错觉吗?那样的表情,几乎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可能仅仅只是自己的错觉吧?毕竟,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是早已经发生,自己却想不起来的。再或者,是自己还没有发觉的。人人都很现实,最起码,在看到她这个样子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家人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夜的难眠,丁佳就那样躺在床上,想要翻一下身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身体有好几个地方都被固定住了。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了,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儿,但这也让她的心情更加急躁。她需要帮助,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听她说说心中的疑惑。 兰溪是在早上六点被吵醒的。她接到了丁佳的电话,更没想到的是,丁家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为的就是希望她马上赶去看看丁佳,她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兰溪说。 那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么早她找自己干什么?兰溪急急忙忙地下楼,却并不认为丁佳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据说,丁佳自从知道自己不仅仅只是身体受伤,似乎连脸都要被毁容了之后,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特别的激动,据说丁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被她折腾得人仰马翻。 当看到丁佳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悲伤过度,闪闪放光的那双眼睛,兰溪的心中多了一丝不妙的感觉。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会是她和丁佳一次非同寻常的会面。 直到兰溪脸色沉重地从病房里出来,她才明白为什么丁佳会有那样的表情。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眼下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非常珍贵,在那之前,他们需要全力以赴地做好准备。 工人体育场,这里一向是个热闹的去处。工作人员早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台子早已经搭好,不时里面会响起震耳的声响,那是音响师在做最后的调整。兰溪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切都会开始的。可自己这一次,真的有必胜的把握吗? 凶案造成的紧张气氛,已经完全被那位歌神的到来而冲淡了。兰溪站在工体的大门口,皱紧了眉头。这里曾经举行过无数次的演唱会,据说想要混入演唱会现场,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但很显然,这一次如果没有票,或者是不配合安检,那绝对不会被放进去的。所有门口的监控都已经被调用起来,除此之外,和加装了几个临时的监控,为的就是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如果凶手真的打算大摇大摆走入会场,又会是什么心态?兰溪皱了下眉头。在出示过自己的证件之后,守在门口的保安就放她进去了。兰溪能确定,那必然是一个很自信的人,毕竟想要进入这样的会场,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那个人的心理,绝对是个极大的考验。 极端自负的同时,应该还有着极度的小心和惶恐。兰溪进入会场之后,就瞬间明白,那个人如果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舞台下面距离的座位之外,半圆形的看台是阶梯式分布的,所以,每一位到场的人,跟别人都有一定的距离,而除了最靠近边上的地方,每个人左右两侧都是有人的。如果不想要被人发现,凶手肯定要承受着一定的心理压力。最重要的是,如果按照顺序来看,他必须选择的以f开头的姓氏,如此一来,想要找到那个潜在的受害者,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不是吗? 兰溪可那么一瞬间,对自己的猜测表示了怀疑,那个人,真的会在这里行凶吗?怎么看,这里都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又一阵熟悉的音乐声。兰溪一下子愣住了。是的,那首歌——正是起火那天房间里播放的那首歌不是吗? 恍惚之中,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兰溪呆呆地听了一会儿,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再度认真地环视了一下场子。她必须得找出凶手最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莫名其妙地,她就突然之间想起了小时候读书的时候,每一次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一些小动作,就会马上引起老师们的注意。那么现在呢?其实每个地方,眼睛所及之处,只要有那个精力去观察,就一定能注意到那个特别的不是吗?毕竟大多数的人,来这里是为了欣赏一场演唱会,而那个人,却是为了杀人。 那他一定会选择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每一个查出来已经跟f有关的人,包括f区的座位,都已经被重点标了出来。眼下唯一让他们不满的是,他们不确定那些没有实名买票,或者是将票转让给其他人的人中,是不是同样有以f开头的票? 万无一失。这是孙局提出的要求。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会有万无一失的要排呢?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她不由得又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她不知道是,就在不远处,一位工作人员时不时会抬头看她一眼。那绝对不会引起兰溪注意的,因为她太引人注目了,只要她曾经出现过的地方,总是会有人忍不住看她几眼。但这双眼睛却是那么的不同,每一次看到兰溪的时候,似乎都有一种奇妙的感情在他的心里涌动着。他有着想要冲到兰溪面前,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她都好,但是他却不能动,只是低头忙着工作。 近在咫尺,两个人却早已经横了一道永远都不可能跨过去的鸿沟。那个人显然很清楚这个道理,早晚兰溪会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种状况,他需要以一个强者的姿态出现,那么兰溪呢?就应该是那个陪在英雄身边的美人不是吗? 兰溪的心莫名其妙地又狂跳了几下。是因为爬台阶有点儿太着急了吗?兰溪再度皱了下眉头,她又喘了口气,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最后一排是安保人员,也是特别安排的。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 “天哪,你怎么也在这里?”一脸汗水的莫南突然出现在兰溪的身边,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随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水杯,大口地喝两口才慢悠悠道,“作为代表,我是进来看一看那个凶手有可能会藏在什么地方。想不到丁家的人还真是神通广大,只是跟门口的人打了一声招呼,居然就那么让我进来了。” “那还真是巧啊。”兰溪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后将脸转向了舞台。 九十一,莫南的担忧 莫南并不是一个很擅长聊天的人,兰溪在跟他几次的接触之中,发现在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的手细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尖有点儿发白。这让兰溪不由得羡慕,那双手如果长在女孩子的身上,那该多漂亮?她认识的那么多人之中,好像除了包惜雪之外,再没有哪个女孩子的手有那么漂亮了。 “那个,听说你去看望丁佳了。她恢复得还不错吧?”莫南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开口了,他站在兰溪座位底下的那个台阶,以一种仰视的目光看着她,“那她有没有提到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她有没有提到过有关包惜雪的事情?” 说完这些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了多少有些不自然,就好像是多少有些害羞,又像是有些尴尬。 兰溪一脸诧异地看着他,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夸张,她反问道:“包惜雪?哦,我想起来了,你们两个曾经是——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现女友提起前女友——就算是会谈,也不可能是现在吧。虽然我也是个很八卦的人,可都到了这个火烧眉毛的时候,哪有心情听这些八卦。你什么意思,她会跟我提起什么吗?跟案子有关吗?” “哦,那倒没有。我的意思是说。”莫南举起手挠了一下自己的头,他的身子转了一下,看看远方的舞台。 “马上就要到行动的时间了。说不定此时此刻,那个神秘的凶手已经开始四处晃荡了。我想我们还是换个时间再讨论这些事情。”兰溪皱了下眉头。她一向不喜欢男人说话扭扭捏捏,很想马上结束这一次的对话。 但莫南却显然不这么想,他盯着兰溪那张脸看了一会儿,直到兰溪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一下,他才多少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丁佳真的人很好,她是上天意外赐给我的幸福。所以我真的是不知不觉就真的——真的离不开她了。至于包惜雪,我只能说,我们两个从一开始认识,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没想到她是那么实际的一个人。也可能是我那个时候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儿,但是却不想认清这个现实。还好我们两个已经分开了不是吗?她终于可以放心地去追求她想要的幸福,我也要开始我的新生活了。但是丁佳——丁佳一直都躺在病床上,包惜雪已卷入了这场麻烦之中,和我偶尔还是会碰面的。我想丁佳——可能会胡思乱想吧,她可能会说一些事情,我担心你可能会误会,那对我们所有人,都不太公平。” “恩?你说来听听?”兰溪干脆了摆出了一副八卦到底的态度,眼中带着几分好奇的光芒,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你还真别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啊?”莫南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尴尬,他看了看兰溪,眼睛中有一些情绪一闪而过,很显然,他对兰溪很失望,原本以为她应该是一个精明能干的警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个喜欢八卦到底的女孩子。“那个,我想女孩子的心思不好猜。因为包惜雪是我的前女友,丁佳肯定会有想法的。再加上佳佳的情绪一响很容易激动,难免胡思乱想。其实有时候也是难免的不是吗?女孩子对自己的外貌,总是会特别在意的。尤其现在丁佳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想她可能会——认为我会和包惜雪之间再发生点儿什么故事。” “那你有这样的想法吗?”兰溪带着笑容看着他,很显然准备继续打听这些私人消息。 “那倒没有。”莫南很快打算结束这一次的对话,他太失望了,不过也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兴奋,很显然,只要看看兰溪眼中意犹未尽的神态,他就知道,眼前这也只不过是那种很普通的、特别喜欢八卦的无聊女性而已。他皱了下眉头,“我看还是等明天,找时间和丁佳好好谈谈,我应该让她放心,她的余生,应该由我来照顾才对。所有的人,都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兰溪只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并没有想要继续这个八卦的意思。只是看了看远处的台子,又看了看莫南,叹息着摇了摇头。 很显然,坐不住的不止是莫南一个,在门口跟保安纠缠了半天,无论如何都想要先进来看一看程可婷,在看到兰溪的那一刻,几乎是高声欢呼着跑了过来。 大家都在期待着谜底揭晓的那一刻不是吗? 但是程可婷跟他们似乎多少有些不同,在看到兰溪的时候,她看起来多少有些垂头丧气,“你说,现在查得这么严,恐怕连一只蚂蚁都别想从这里爬过去,那个神秘的凶手,他真的敢来吗?我觉得是不是我们弄错了方向?如果他选择别的地方下手呢?” “倒是有这种可能。”兰溪皱了一下眉头,她再度打量着程可婷,又想起了陶家伦曾经在自己的面前说过的那些话。或许,这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她的嘴角多了一丝笑容,很快朝着程可婷招了下手道,“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做点儿别的事情。除了动脑子之外,可能还需要那么一点点儿体力。我希望你去保护一个人。” “我?去保护一个人?”程可婷有些浮夸地秀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上的肌肉,事实上,只是绷紧的衣服而已,“你真的确定就我这体格,还能保护什么人?” “是的。我希望今天晚上,你能分出一点儿特别的精力在包惜雪的身上,尤其是在演唱会还没有开始之前。”兰溪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陶家伦就像是个影子一样,一直都在程可婷的周围。根本不用他做任何的吩咐,恐怕他的视线,完全不可能会离开程可婷的。而且是完全寸步不离的那种。让程可婷保护包惜雪,自然也就等于将他们两个都留在了包惜雪的身边。 一想到包惜雪,兰溪几乎都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虽然她知道自己的样子看起来一定是幸灾乐祸,自从陈飞开始保护包惜雪的那天起,显然就已经把警察这个职业当成了自己的兼职。看起来,情窦初开的男人,也真的痴情到令人心伤。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很显然,她对陈飞一次的恋情,同样不抱什么希望。 九十二,期望 几乎全市所有的药店都已经咨询过了,没有那种药膏,真的没有,如果想要除去疤痕,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医疗美容,但那需要在医生完全评估之后再决定怎么做。可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包惜雪对医院十分抗拒,更别说主动去医院了。 陈飞是听自己的朋友提了一句,说国外有一些昂贵的修复药膏,可以消灭疤痕,所以陈飞一家一家找过去,得来的却是同样否定的答案。他却并没有气馁,如果可能的话,他可以请一次假,亲自出一趟国,将那东西买回来。 包惜雪是一个极爱美的女孩子,只要她的身上不留下疤痕,她就不会太在意。而在陈飞看来,只要包惜雪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他愿意做任何事情。所以,在休息或者是午间休息的时间,他不是去药店,就是在去药店的路上。在没有去所有的药店问过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雪儿——他心里已经无数次叫过这个名字了,对他来说,真的是太遥不可及了,她是那么的美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冰山般的美人,偶尔脸上多了一丝笑容,感觉瞬间就让他的心融化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不是吗?更何况,自己天天都能见到她,这对自己来说,已经是天赐良机了。 爱上一个人,就不要再去想是不是真实,只要努力争取,就一定会有机会的。这是陈飞的想法。可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包惜雪的楼下见到那个看起来很有钱的李巴,更没有想到的是,包惜雪对他的态度,看起来比自己好多了。 “你的朋友?”当看到陈飞的时候,李巴的下巴扬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那么一丝高傲的表情,“看他看起来很关心你啊。不会也是你的追求者吧?” “他是警察。我怎么高攀得起?”包惜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耀着,“他现在负责我的安全问题。” 原本看起来还是一脸高傲的李巴,瞬间肃然起敬,他朝着陈飞伸出了手,“是吗?原来是人民警察,真的是太辛苦您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陈飞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他的心中像是被人突然间塞了一块冰一样,身子都感觉到了有点儿冷。 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包惜雪真的有不少人在追,就拿眼前的男人来说,只要看一看那辆车,陈飞就清楚地意识到,恐怕自己一年的工资,都未必能买得起一个车轱辘。难道这一次自己真的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但他又欣喜地意识到,包惜雪对李巴似乎也不是特别在意,他带来的东西,一大半都被她还了回去,只留下了一束百合花。而且对他提出下一次要见面的要求,包惜雪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三个字,“再说吧”。 都说爱情还是要讲缘分的不是吗?陈飞原本冷下来的血,再度变得沸腾起来。他站在包惜雪的身边,看着李巴的车子离开,脸上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笑容。 “每天应付这些人,其实是很辛苦的不是吗?”包惜雪回过头来的时候,眼中又多了那抹说不出来的哀愁。她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道:“好吧。我现在很安全,我觉得你可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了。听说今天晚上,你们很多人都要赶去那场演唱会对吗?” “你不是也要一起去吗?到时候由我来接你。兰姐都已经安排好了。”陈飞的脸上带着几分傻笑,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小得意,笑眯眯地看着包惜雪。 包惜雪白了他一眼,“下午五点,你来接我吧。不过我想提醒你的是,我真的很安全,你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还住在兰溪的对面不是吗?偶尔有什么情况,她也可以照顾我的。” 又一次被拒绝了。陈飞多少有些不服气,但是他很确定,最起码自己比起李巴来,多少还是有些优势的,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也只能守在包惜雪的门口。 亲眼看着包惜雪上了电梯,随后看着电梯在她所在的楼层停下。陈飞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慢悠悠地度着步子离开了。 “真是些无聊的人。”包惜雪看了看怀里的鲜花,她是爱花的,但是却不喜欢香味如此浓烈的百花,但那又怎么样?那个李巴——真是不会挑时候,送了那么多昂贵的东西,自己却不能当着陈飞的面留下来。毕竟,自己的人设还是不能崩的。 作为一个曾经恋爱过的女人,她当然看得出来陈飞对自己的一片心意,但同时却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李巴是不太可能的。可是跟这名小警察呢?当一位警嫂,可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在她过去的那些男朋友中,还没有警察。 可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包惜雪抱着那束花走出了电梯,想要找出钥匙的时候,却见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就站在自己的门口,头上还戴着一个压得极低的鸭舌帽。她愣了一下,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很好,站在那里不要到,我只是问几句话而已。”那个声音很好听,包惜雪几乎是马上就被那个声音所吸引了。 包惜雪一动不动,但却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她的第一反应,是应该马上从这里逃离,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而且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要找我吗?还是要打听——兰溪的事情?”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说了,是我要问你问题,而不是你来问我。”那个好听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他没有抬头,半张脸都藏在帽子底下,但是却露出了他下巴的弧度,很好看,“你叫包惜雪对吧?跟人合伙开了一个舞蹈工作室?你有一个男朋友叫莫南,但是很不幸的是,他却被那个传说中的丁佳给抢走了。” “说的没错。”包惜雪咕哝了一句,眼前的男人真是太神秘了,可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那么多事情?“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所以,你到底是谁?” 接下来的问题,几乎让包惜雪有些糊涂了,他问了一些有关丁佳、程可婷、莫南和兰溪的所有事情,让她根本就闹不明白,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想要问什么。直到最后,他才说了一句,“那好吧,祝你们晚上的行动愉快。” 到底是什么人?当电梯门突然再度打开的时候,包惜雪回了一下头。电梯是她下意识按亮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这让她忍不住愣了一下,等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九十三,踪迹 所有的警察们都没有想到,包括兰溪和乔智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全力以赴备战的时候,一起突如其来的报案,打乱了他们所有的步骤——下午3点零5分,万达广场的电影院内,一场正在热映的电影结束之后,清洁人员进入会场打扫时,发现第五排一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客人,他的头上还戴着帽子。清洁人员走进才发现,那个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刀,灰色的衣服已经染满了血迹。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放映室的工作人员也吓一大跳,过去之后才确认,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火速报案。 几乎所有的人都提到了电影即将要结束的时候,他们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大家显然都注意到了,不过因为电影马上就要结束,所有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观看,所以没有人注意到那些,只是在电影散场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快速地离开了现场。 因为报案十分及时,其中一部分看电影的人员还留在商场内,所以仅仅只是通过商场广播,几乎就找出了大部分看电影的人。 第一次亲临,或者说在他们的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见证了一场凶杀案,对他们来说多少是有些兴奋的。尤其是坐在死者正后方的那个人,几乎是一脸兴奋地认定,那个凶手,当时应该就坐在自己的前面。 “天哪,我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坐在我左前方的那个人,简直真是太气人了。一场电影,他能站起来好几次,那可是我一直都在关注的电影,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过来刷一刷。”在提到那件事情的时候,方木还是一脸的气愤。“起来一次两次也就算了,那可是好几次。不都说,看电影也是一种艺术欣赏的行为吗?有什么事情,还不能等到电影结束的时候?害我也不得用手撑着点儿身子,保证自己能看到全部,结果还被后排观众踢了好几次座位,搞得那个没素质的人好像是我一样。” 他愤愤不平道,等到电影结束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给那个男人一点儿颜色看看。他当然看得出来,无论是体形还是身高,那显然是个男人。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还没有等到电影结束,那个男人就走了。而他前方的那个男人,一直都在,因为他的帽子一直都在。帽子很有特色,而且帽顶一直都能从后面看到。 一切都很满意,除了中间被人挡了几下。而因为结局又太过感人,让他忘了自己信誓旦旦想要找那个人算账的打算。 方木特别提到,他当然也闻的了那股很难闻的气味。不过,因为当时人太多,所以他是在电影片尾曲都快要结束的时候才离开,因为他在最靠近左手边的位置,而右边才是出口。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当然注意到了那个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人。这让他多少有些无奈,怎么可会有这样的人,看这样的电影,也能睡着?那可是一部被所有人都很追捧的影片,要不然也不会在中午那个时间段,还能有那么多的观众。 除此之外,他什么证据都不能提供了。尤其是在听说自己前面的那位观众居然遇害,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连连摇头道,“是不是你们弄错了?一定是你们弄错了吧?我想是这样的。我都已经听说过了,下一次的凶杀案,难道不是在工人体育场吗?我有朋友去那里观看演唱会——真是运气太好了,他当时还向我们炫耀来着,因为一起十几个朋友,只有他一个人抢到了那里的票。没想到,我居然走了狗屎运——居然在电影院里发生了谋杀,而且还是在我的前面。天哪,还好不是我,听说下一个的受害者,应该是以f开头的不是吗?我姓方啊。” 会是巧合吗?兰溪在见到方木的那一刻,就多少有些心惊肉跳。真的会是巧合吗?还是说误杀?眼前的方木是姓方,而受害者就在坐在他的前一排。换句话说,如果那个人再往后一排,就是他了。 “那个死者姓什么来着?”方木几乎是随口那么问了一句,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很快脸色多少有些惨白地问道,“你们可千万别告诉我,他的姓不是以f开头的。汉语拼音我学过的。” “他姓黄。”兰溪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那么严肃,避免可能会吓着眼前的男人。 但很显然,眼前的男子瞬间就没有了之前的不耐烦,就连情绪也随之跟着激动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出声问道:“天哪,你不会说,他的身边,还真的有一个字典吧?” 这显然是一个很难回答出口的问题。兰溪当然明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会引来多么惨烈的后果,但是她现在却不想再去隐瞒什么,朝着那个人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 “那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如果让我见到他,我非得卸了他的手脚再说。不是说过了,是芳华路吗?我已经在新闻上看到的。他居然——”出乎兰溪的意料之外,眼前的男人义愤填膺,看起来如果抓到那个人,他一定会亲自上前爆揍一顿。 更让兰溪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并没有如她意料中的那样,质疑警察们的办案能力。而是向所有的警察们表示了同情,随后几乎是站在警察们的角度上,谴责那个言而无信的人:“有一句老话叫什么来着?就是防君子不妨小人。这样天杀的没人性的东西,不管是谁抓到他,就绝对不能客气。现在想想我就生气,可就差那么一点儿,我就在那个人的身后,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一定会把他抓起来的。” 说到这里,方木的表情顿了一下,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听说丁家那位千金小姐,也是遭了那个坏蛋的毒手?你看看,就差那么一点点,几十万的赏金,差一点儿就落到我头上了。” 可他应该更庆幸的是,凶手行凶的是前排,否则的话,可能受害者就是眼前的方木。这也是他的情绪一直都那么气愤的原因之一。 九十四,印象 就在兰溪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名行凶者身边的人,应该注意到了身边的异样,但她询问了半天才发现,其实在那个凶手的右手边,是一个空着的位置,上面放了一件厚厚的衣服。 电影完全是暗色调的,而且一直都是扣人心弦的情节,几乎所有人的情绪,一直都被牢牢地吸引到了屏幕上。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地想要帮忙,但是每个人显然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安静的角落。 换句话说,那个人应该是千方百计地替自己选了一个特别的座位,随后又在别人完全不在意的情况下。完成了那一次的谋杀。 “可完成一场悄无声息的谋杀,你真的觉得有可能吗?死者是一位男性,测定的身高是1米7,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以下,难道凶手就那么有把握,一定能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杀死那个人吗?如果死者反抗的话,那他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兰溪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同时,这也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当然,在罗文松的调查报告没有出来之前,他们还不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兰溪皱了下眉头,她眼下最担心的是,眼前这场谋杀案,是不是意味着这一次的谋杀真的已经结束了。 坐在前一排的另外九位观众,几乎都提到了那个中途离场的人,但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因为当时除了因为电影院很黑之外,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电影上,毕竟那是一部电影的高潮部分,谁愿意错过那么精彩的片断? “他应该是在1米7多点儿吧。我的身高是1米73,我觉得他的个子好像跟我差不多,目测是那样,但是我不能十分肯定。他是弓着腰,而且还低着头,只是看着地面,所以我没有看到他的脸。”其中一位坐在中间的大学生这么回道。 “你们有什么听到什么声音?最起码,我认为那个人被杀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儿什么声响吧?”兰溪好奇地继续追问道。 但很显然,谁都没有注意到,结尾的部分有音乐,谁会注意到一些细微的声音呢? 每个人都努力地想要帮上忙,但似乎谁又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证据。似乎那个人在电影开始之前就已经坐在那里了,但一般的影院是在开场的前5分钟入场,大家进出的时间不会差太多。除了彼此认识的人之外,在影院那种灯光下,很难注意到别的什么人。 影院的工作人员也没能提供太多有用的证据。不过,他们的监控已经被调走,眼下只希望能从里面找到一些线索。 影院工作人员并不多,除了放映员和专门的清洁人员之外,大部分的员工都是在开场的时候维持秩序,在散场的时候才会出现,向大家指出出口的位置。 而翻遍了整个影院,居然没有找到凶器。凶手在行凶之后,居然还将凶器带走了?还真是一个头脑很冷静的凶手。这是罗文松给出的结论。死者一刀毙命,那一刀正好扎进了心脏的位置,换句话说,死者可能完全都没有意识到什么,就已经送了命,甚至来不及发出什么声音。 “最起码我认为应该是有一定外科重视的人,虽然大部分都有常识,知道心脏大致在什么位置,但是如果想要一刀致命,还是需要一定的经验的。”罗文松继续叹了口气。“根据伤口的形状来判断的话,那是一把长约6公分的匕首,直径15厘米左右,前端很锋利。我想,甚至有可能那就是一把手术刀。不然的话,我不认为还有什么刀会那么锋利。” 线索自然还是要从死者这方面调查。奇怪的是,死者身上所有的线索,都被抹去了,就连他自己的手机,都处于完全恢复出场设置的状态。换句话说,所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都不存在。 所幸的是,现在已经有了指纹登记,死者的身份很快就查清了,死者黄子扬,一位大学毕业后的待业青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家里打游戏,独居。据说父母人都在国外。 兰溪亲自去了死者住的地方——一个看起来还算是宽敞的房子,住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上班族,早出晚归,几乎很少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他们只是隐约地记起来,黄子扬是一个看起来很沉默寡言的人,很少出门,偶尔会出入医院,身体看起来还算是健康。但提起其他的,谁都说不准,倒是提到他曾经有一位漂亮的女朋友,很热情,而且见了人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对他周围的排查进行得也很顺利,换句话说,他几乎就相当于一个隐形人,女朋友因为受不了他每天在家里打游戏,所以早就两个月前就已经跟他分手。因为一直都没有上班,所以也没有所谓的同事,换句话说,如果非得说跟他来往比较密切的人,就是那些经常出入各个小区的外卖和快递人员了。 很快,外卖小哥们也很快提供了一些消息:他固定常点的外卖就是那么几家,所以固定差不多也就是那几个快递小哥。他喜欢特别辣的湘菜和川菜,偶尔也会点一些山西或者是贵州菜。喜欢点咖啡,而且咖啡都是口感加重糖的那种。除了这些之外,谁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对这样的结果,是让人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的,随着外卖越来越流行,越来越多的人留在了家里。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是一个很少交流的社会,恐怕越往后这样的情况会越严重。 “还是多少有些让人意外不是吗?最起码,这一次的死者是一位男性,而且也没有按照字典上姓氏的顺序排列。”乔智轻轻地皱了下眉头。 这又意味着什么?原本他一直都认为,那只是一个疯狂的凶手。但在兰溪看来,那却是一个有着自己特别行动特征的凶手,喜欢在圈定自己的猎物之后,再慢条斯理地采取行动,保证自己的行动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九十五,意外之访客 下午的太阳还是晒得很暖和的。房东东一向不喜欢走在阳光下,但是他很喜欢看着阳光下自己的影子。只有它才是听自己指挥的不是吗?无论自己做什么,它都会一直都跟着自己,而且还会回应自己所有的动作。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是的,那个叫小张的女孩子,她笑起来眼角没有皱纹,看起来应该年纪不大。比自己小个几岁也挺好的,最起码,比自己更有活力不是吗?听说两个人的年纪差别大一点儿,生出来的孩子也会特别的聪明。 一想起这些,他突然就脸红了——是的,多少有些对不起曾经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不是吗?那个曾经让他说出一辈子誓言的女孩子。 他不应该总是想着过去。这是那个人对自己的教导,总是想着过去,就会看不到前方的路。过去的既然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改变,那就努力地向前看,给自己一点儿希望不是更好吗? 那个女孩?记忆中他据然还真的记得起那个女孩子的样子,还有她脸上的笑容。但是,属于他们的时光是那么的短暂,自己的母亲——或许不应该只是怪自己的母亲,但那时的他,的确还没有——那个人跟自己说的什么来着?对,独立思考的能力。他真是生气,如果自己早就明白这些道理,哪里会落到现在这种下场?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事实上,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他还是回到了自己住的那所房子里。所幸的是,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资本不是吗?最起码,还有那个小张——是的。一想到那个女人,他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会跳动起来。 房间里的窗帘还是紧紧地拉着,房东东最近喜欢拉上窗帘,那样的环境里,才会让他感觉安全。他总感觉,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似乎他才是安全的。 门推开了,恍惚之中,他看见沙发上似乎坐着一个人。是贼进家里了?他吓了一大跳,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下意识地,他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逃。他不可想面对任何危险的状况,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但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声之前,就听到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房东东愣住了,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跑来一个女人,而且听她的声音,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那个声音,应该是不久之前才听到的。 “怎么?不记我了,我是小张啊。”那个声音还是柔柔的,只是,房间里太暗了,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能隐约地看出,那是一个窈窕的身影。“把门关上吧,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开灯,当然了,我已经把你家的电闸拉上了。” “你要做什么?”房东东多少有惊讶,却没有丝毫的惊恐。 那个声音还是淡淡的,但房东东总感觉,那个声音似乎并不是从那个女人的口中发出来的,因为那个声音,听起来什么多少有些刻板,就好像是——从一个音响里放出来的一样。 “你说我能做什么?我可是一个弱女子,既然来了这里,还不是得听从你的吩咐吗?只是——我觉得不开灯的话,对我们两个都是件好事。人家,总是女孩子不是吗?”那个声音柔柔的,不过似乎还带着某种邀请的意味。 房东东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居然会有这样的奇遇。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换掉那些窗帘,让他完全看不清房间里情形,只能靠着自己的记忆,走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看不到她的样子,就连上一次见面时的她的样子,多少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 那个人说得真是太对了。房东东激动得身子有些发抖,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所有的美好,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眼前。 此刻的时间,是下午5点30分。当房东东在沉睡中醒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小张的影子。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就在这时,似乎门口有脚步声。 房东东摸起了一件衣服。似乎有什么不太好闻的腥腥的味道。他没有多注意,摸索之中,他总算是下意识地摸到了开关,灯居然就那么亮了。 小张还真是体贴。房东东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可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却自己的衣服上沾满了红色的东西,还有他的手上——那些半凝固的血迹——是血?天哪,他怎么还有心情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房东东还想说点什么,但他只看到无数的星星在眼前眨呀眨,还没有数清的时候,人就瞬间晕了过去。 到底是什么不对?这里为什么会有血?房东东再度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他随时不知道拿起什么东西,将那个沾满血的衣服盖住了——最重要的是,那件衣服的口袋里,似乎还有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是什么人做的?房东东认真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可一切都已经模糊了,他只记得那个声音,还有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不上再去考虑别的细节。房东东几乎是下意识地意识到,有这把刀在自己的房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最重要的是,自己绝对是无辜的。结束这一切,马上结束这一切,他匆匆忙忙用东西包裹着那件衣服,掀开了洗衣机,随后将大量的洗衣粉加进去。当水缓缓流入洗衣机的时候,他又看到了红色——那种让他会随时晕过去的红色。 一把刀?是自己杀人了?难道说那个——房东东用力地敲着自己的头,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太对。之前发生的那几起凶案。他越想越紧张,一时间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可那绝对不是他的错。 “东东,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没在。上一次给你介绍那位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啊?”之前那位热心的大妈又笑眯眯地接了过来。 房东东马上盖上了洗衣机,他的脸上想要露出那么一点儿笑容,可那表情看起来太古怪了,“您说什么。哦,那个姑娘,挺好的。我觉得挺好的。” 那位大妈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她松了一口气道,“我还担心——看起来完全是白担心一场了。我想这就太好了。回头你们坐一起商量一下,就把这事情办了吧。姑娘也是这个意思,毕竟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结了婚再谈感情也挺好的。” 九十六,错位 似乎跟自己料想的完全不一样!是小张的意思吗?明明之前他们已经——女孩子嘛,总是会害羞一点儿吧,虽然她是那么的——有些过场,还是要走的。可为什么,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上的?幸好当时没有开灯,如果被小张看到了,会不会误会?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妈显然已经被这个意外的好消息惊住了,她半是惊吓半是惊喜地点头,随后笑眯眯地离开了。甚至临走的时候,还替房东东关好了房门。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明明注意到,那件被扔进洗衣机的衣服似乎不太一样,上面似乎飘着什么东西。嗨,管他呢,谁都知道,房东东的日子其实过得挺紧巴的,平日里穿的衣服,显然也不是什么品牌货,掉点儿颜色应该也挺正常的。可那颜色,似乎有点儿——不过,别人拜托自己的大事,总算是给办好了,这让那位大妈完全忘掉了之前的异样。甚至她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已然进入了冬天,房东东似乎只是套了一件外套,里面是光着膀子的。还有沙发上似乎还扔了好几件衣服,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年轻的男孩子总是这样,没有女人照顾的话,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什么。的确,房东东的身边的确缺一个女人。 而此刻的房东东整个人都快要抖成了一团。当洗衣机转动的时候,他听到了那异样的声响。甚至他多少有些庆幸,之前那位大妈在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这些。 他努力将那个几乎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的小张赶出自己的脑海。事情已经定了不是吗?——可她做事情还真是太有意思了,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子。但——这把刀——他定了定神,除了洗衣机的声音之外,只有他自己的心在狂跳。 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太对。他靠着洗衣机坐了下来。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之前小张似乎说了几句什么,她似乎还说,那事情很重要。里面有一个地点,他记得当时记下了。那是什么地方来着?好像还给了自己一样东西。 洗衣机依然还在快速的转动,房东东突然站了起来,他几乎是火速地换好了衣服,快速地出门。甚至满意留意到小区门口站着的那位大妈,她似乎正在跟什么熟人聊天,房东东只是快速地瞥了一眼,好像是上一次曾经见到的那位性格豪爽的阿姨,他低了下,几乎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怎么没有过来打声招呼?”大妈一脸诧异地看着远去的房东东,但是很快笑眯眯道,“我看他啊,还是脸皮儿薄,肯定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吧。其实有什么啊,大家早晚都会知道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他就那样,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比较内向的那种。” “看您这话说的。”那位阿姨的脸上露出一点点淡淡的笑容,不过嘴角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儿说不出来的不甘心,“好歹他还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吗?我想,他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到时候,自然不会不考虑怎么过日子的问题。可您说,别人会怎么想?差了那么多岁,总是感觉不太好——” “嗨,两口子过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只要你们结了婚之后感情好,那还怕别人说什么。现在不像是过去了,最重要的是讲感情。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就算是有个伴儿。你说对不对?”那位大妈笑眯眯地开口道。 两个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离开了,那个女子的脸上还多了一丝女人特有的娇羞。只是,每当想起房东东的时候,她的心中似乎又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东西。她再一次地确认道,“这个房子,真的是属于他的对吧?真的确认不会是他租的房子吧?您也知道,现在房子的租金那么贵,如果将来我们还想领养一个孩子的话,到时候——” “这一点儿千真万确,不会有错的。这一片差不多都是过去的老邻居,当年谁家里几盘子几个碗都知道。东东其实是个好孩子,就是他那个妈,当初——可能觉得自己的那口子很了不起,很少跟我们这些邻居们往来——他就是被他妈给耽误了,你说从前是多好一孩子啊。听说当年其实他也差点儿就结婚了,人家姑娘都亲自上门了。可他妈死活看不上人家,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是了不起,听人说,他妈是拿刀比着自己的脖子,硬逼着东东跟那女孩打电话说分手,不然的话,她就要抹脖子。唉,那也就是对自己的孩子管用,换了别人,巴不得你赶紧抹脖子算了。想想看,当年的房家,那是让我们多少人眼红,就被她那么硬生生折腾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后来再怎么后悔,有什么用。不过我说这些,你可千万别多心,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缘分吧。你们之间有缘分,所以才等了这么久才见面。连我都没有想到——要不就说,人这缘分,还真是不好说。”那位大妈口水四溅,又是哄又是拍。对她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两个人结婚的时候,恐怕还要谢谢她这位大媒人。 女人终于可是放宽了心。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很明显。不过,对她来说,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还在,那么,将来她就会成为房家的女主人。看房东东的样子,只要他肯辛苦地去工作,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她当然知道房东东是没有固定工作的。只是看他似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她曾经试图跟踪过他一两次,但是每次都莫名其妙地看他消失在一片办公大楼之中。 他看起来正在努力地想让自己上进。女人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男人嘛,身边总是缺一个女人的,尤其是像她这样一个很会过日子的女人。等他们两个结婚了,她一定会把算盘打好,到时候,日子一定会过得让别人羡慕。 她们当然不知道,此刻的房东东像是疯了一样的跑了起来,那个地点不停在他的脑海里闪现着。他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那力量却推着他前进。 九十七,偶然 又一起凶杀案,还有可能就是那个恐怖的凶手做的案子,这条消息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一样,几乎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最开心的就是那些进入演唱会的人,在听说那个凶手已经再度行凶的消息之后,几乎是所有的人,尤其是那些姓名以f开头的人,几乎开心得都快要跳起来。 消息当然也传到了那些大妈的耳朵里。让她们注意到可不是又有多少人遇害,而是有人肯出的那么一大笔赏金。对这些大妈们来说,她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磨,比如说为了一盒鸡蛋,可以听一上午的讲座或者是推销,其实为的只是跟人交流,找个人说话而已。再用这些额外得来的东西,在自己的孩子或者是邻居们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会过日子。 所以当看到那笔大到足以让他们眼红的奖金之后,她们几乎个个都在摩拳擦掌,虽然居委会工作人员,已经再三提醒过他们,那么危险的事情,应该交给警察们去处理,他们需要做的是,是在尽可能保护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一旦发现有危险的状况,要第一时间通知警察。但对他们来说,那笔钱对他们来说,简直太有吸引力。 那位曾经出入过房东东家几次的大妈,看到那个新闻的时候,还跟人说笑了几句,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可能自己遇到了一个会发财的机会,或者说,最起码能分到那么一点儿奖金的可能。 而此刻,兰溪和乔智正对着那罗文松的检验报告发呆。死者的胃中有安眠药的残留,换句话说,在他被袭击之前,就已经陷入了昏睡状态,再加上伤口的深度还有力度,罗文松十分肯定地指出,只要是一个有力气的男人,或者是一个懂医术的女人,瞬间就能致人死命。 愁眉苦脸的还有乔智,据说秦局是顶着上级的压力,再三地嘱咐他,无论如何都要尽快破案,现在群众们的怨言特别大。这些事情自然都压到了乔智的头上,他那张原本就有点儿黑的脸,这半天的时间,几乎都要皱成了一团。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现在脑子里除了浆糊之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线索。 “跳过了那个名单不是吗?如果他选择的是方木,那还能确定这就是那个凶手。可是他为什么会出错呢?”乔智满脸问号地看着兰溪,“是不是他已经有些不耐烦,或者说知道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所以干脆就开始漫无目的地随机杀人了?” 兰溪多少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其实她一直都在认真地思索着这个问题,肯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但又不一定。不过上一次们同样出了差错不是吗?包惜雪和丁佳,其实两个人之间的顺序也是颠倒的,换句话说,那个人其实是有意的挑选出了行凶的对象,而又故意用了某种手段,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演唱会那些提前做好的安保措施都还在,包惜雪他们都被安排到了各个地方,为的就是寻找可能的凶手。 “守株待兔,你觉得真得我们有可能会遇到那么愚蠢的人吗?”乔智拍了拍早已经发昏的脑袋,连声道,“可是我不太明白,这些人都是怎么被挑选出来的。” 当陈飞带着那位眉飞色舞的大妈走进来的时候,兰溪感觉就像是一阵风刮过来一样。她进来眼睛就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一个已经年过六旬的老人。 很显然,此刻的她正处于十分兴奋的情绪之中,在确认了乔智的身份之后,她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直到兰溪将一杯冒着热汽儿的水放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才眉开眼笑,“想不到,一把年纪了,还能享受一把警察同志们的服务。这可真是我的荣幸。希望我不是给你们添麻烦,而是很认真地来帮你们提供线索。” “您是说,是有关之前发生的那些案子的事情吗?”乔智显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在眼前这种完全一团乱麻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听一听那些随口胡扯的事情。毕竟,自从安招娣被杀之后,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招呼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听到一些胡编乱造的消息。 “还是按照你们的规矩来。我在电视上看到过。我叫陈艳菊,菊花的菊,艳丽艳,耳东陈,你们是不是要写下来,我说的事情真的很重要。”那位看起来很富态的大妈一脸认真道。 在确认兰溪已经打开了录音笔,而且再三肯定那和写下来的字一样可以当成证据。陈艳菊才开始了自己漫长的陈述。她是一个很热心的退休大妈,平日里经常替居委会跑腿、做点儿调节什么的。毕竟家常过日子,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总是会让人信服。所以,陈艳菊经常出入各家,而且还会受到别人热情的招待。 所幸的是,兰溪是一个很懂得谈话技巧的人,她很快就提到了问题的关键。接着,就从陈艳菊的口中听到了房东东的名字。最重要的是,她的手机里还存在一张房东东的照片,那是因为说想要给他介绍对象,所以提前要了一张他的照片,而且还是很正式的那种。 “我就说,只有那小子,每次我上门去通知他参加个什么活动,他都没有那么热情吧。别说吃他点儿东西,连他们家一口热水都没有喝上过。”陈艳菊提到这些的时候,依然还是那么的愤愤不平。 乔智几乎快要气笑了,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反问道,“所以,您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觉得他可疑吧?现在我们要调查的可是凶杀案。” “我说的就是这个。”陈艳菊急了,“这话,还得才今天下午差不多6点的时候说起。也就是一个小时前。我带着小张——叫张玉芬——我给牵线介绍他们认识——是想要去他那里问个准信,两个人基本上互相都有意思,我也只不过是带句话罢了。没想到他看起来很奇怪,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可是今天更怪了。” 九十八,关键时刻 乔智最不喜欢跟年纪大的女人说话,尤其是像眼前的陈艳菊这样的大妈,一看就是平日里很少与人交流,逮到一个活人,恨不得把自己藏了几十年的话一口气说出来。可眼下,他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她继续说下去。在众多没用的消息里挑出有用的成分,已经成了他们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所以,他最佩服的就是兰溪了,她的样子,分明已经成了最忠实的听众,还能适时地给出各种各样的反应,吸引别人继续说下去。这样的耐心和能力,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陈艳菊跳过了给房东东介绍女朋友的那一段,很快就提到今天下午她去房东东的家中看到的那奇怪的一幕:洗衣机的门没有关上,她能看到水面上有什么东西在漂浮着,最重要的是,在洗衣机转动的时候,还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刮着洗衣机的声音,她能确认,那应该是刀或者是什么硬的金属的东西在刮擦着底下。 “波轮洗衣机我都用了多少年了,从前也莫名其妙地把皮带之类的东西放进去洗过,就能听到那种很划拉的声音。”陈艳菊一脸兴奋地提到,“听说了那件案子,所以我在想,你们说那里面会不会是一把刀?” 想象力还真是够兴奋的。乔智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平淡,但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瞪着眼睛看了陈艳菊一眼。 这目光显然激怒了陈艳菊,她的脸色一沉,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再或者是想要反击乔智对自己那种奇怪的态度,她冷哼了一声,“恩,我还特意看了一眼那洗衣机里面,那里面的水是红色的。我虽然离得远,可我不近视。最重要的是还有他对我的态度,我跟他还算是挺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样的表情,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乔智看了一下时间,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8点,演唱会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结束了。不等陈艳菊再开口,他确认了一下陈艳菊去房东东家的时间。 “那个——我是不是来得有点儿晚了?”乔智一本正经地样子吓坏了她,她一脸求助似地看着兰溪,“天哪,你们不会是真的以为——” 已经完全来不及再解释什么,乔智迅速给罗文松打了电话,另外又安排了两个人,让陈艳菊当向导,火速杀向房东东的家中。他隐隐感觉,陈艳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说不定真的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 “说不定他们还能抓住最后的机会。”兰溪走出了刑警大队,她总觉得,演唱会的现场,或许还可能会发生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而此刻演唱会的外面,无论是包惜雪还是王大壮,都没有能从入场的监控中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 房东东的照片很快被传到了每个人的手机上,大家再度忙碌了起来。只有坐在门口的包惜雪,一脸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些人再度忙碌了起来。陪在她身边的程可婷,这也是程可婷自作主张,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保护包惜雪的安全。 乔智一路上都是沉默的,跟那个看起来眉飞色舞的陈艳菊不同,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从户籍警那里调出的资料显示,房东东父母双亡,曾经有过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但自从走上工作岗位之后,他悲催的人生就此拉开了序幕。最要命的是,他的母亲似乎一直都在努力地毁掉这个孩子。这也可能是某一方面造成他的性格扭曲的原因。 房东东的房门居然是开着的——里面早已经空无一人。罗文松第一时间冲到了洗衣机那边,希望能从里面提取到一部分证据。不知道房东东是不是真的已经神经错乱了,洗衣机里还放着那件早已经被搅成一团的衣服,红色的印迹已经将整件衣服染成了带成粉色的东西,里面却没有发现刀一类的东西。 只是闻了一下衣服上的腥味,罗文松瞬间能确认,那件衣服上一定沾过血,恐怕还是大量的血,才会在洗过之后还能闻到那么重的腥味。 房子里空无一人,陈艳菊说得没错,房东东离开了家,不知道此刻他去了什么地方。对他家的搜查也正式展开。 乔智瞬间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和陈艳菊再三核实之前的状况——同小区的大爷大妈们,很快就将乔智围到了一起,虽然大家都不愿意相信房东东是个坏人,但提到之前案子发生的时间时,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曾经见过房东东。毕竟,上了年纪的人虽然记忆力会下降,但只要提到日常生活中的小细节,他们就能如数家珍。最重要的是,眼下警察们来到这里,所有的人都自然也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房东东一定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那个小商店老板被杀的前一天晚上,我是11点才算的,那时东东家里还没有亮灯,我想肯定有问题。”其中一位热心的大爷急忙开口。他就住在房东东家的楼上,似乎想要显示一下自己对房东东的了解。 几位大妈似乎也赞同这样的说法,早出晚归,要么就是藏在家里从不出门,这就是所有人对房东东的印象,所以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干出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在他们看起来并不奇怪。毕竟,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在他们看起来,就是游手好闲的人。 事实上,根本不用费太大功夫,就能从房东东的卧室里发现了几本崭新的新华字典,还有许多保险公司的宣传册。乔智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他很快就给兰溪发了一条短信,确认这个房东的嫌疑很重,马上就要对他下通缉令。 接到消息的时候,兰溪已经赶到了演唱会的门口。每一次的演唱会结束的时候,也是所有警察们如临大敌的时刻,那些情绪亢奋的人们,就像是狂热的球迷一样,很可能会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包惜雪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她看起来一脸的疲倦,看到兰溪,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是不是可以让我离开了?” 九十九,末路 房东东再度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芳华路上。他知道这里有一场演唱会,也知道,在这里偶尔还能看到几位明星,对他来说,这里曾经是他喜欢消磨时间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地方他都曾经很熟悉。可惜了,曾经有人说过,他本来是有机会赢得不少女孩子的芳心的,因为他的家底儿确实不错,尤其是他老爸在的时候。当年如果懂得人心难测的道理,或许就不会将自己最美好的时光,荒废在那些无聊的人身上,哪怕以找个结婚对象为目的,恐怕日子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自从他那位总是很严肃的爸爸过世之后,一切都不同了。那是他人生之中最昏暗的年代不是吗?不过,一切都不一样了,最起码,从现在开始,他的人生从此与过去划上了界线。 房东东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一条路上过去,都是挂有牌号的,他记得那个小张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那就应该是在那个商场的某个地方。见到她——或许应该问一问清楚,如果她真的愿意,那么他们的小日子是不是就能马上开始了?这一次,绝对不能放过一生中的幸福。 同时,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真的爱上了自己吗?一想到之前小张是那样的疯狂,他感觉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快要酥掉了——那才是真正的女人吧,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跟自己说过什么?对了,她跟自己说,随时可以来这里找她,今天晚上有演唱会,所以她不会太忙,一定能找出时间陪他的。 前面就是工人体育场了,他知道那里有许多的警察,每一次的演唱会,这些可怜的人民警察都要为人民服务,防止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今年这一次的演唱会,据说特别火爆,所以就连武警都出动了。房东东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还是离这样的地方远一点儿更合适,说不定他们会仔细地盘问每一个路过的人,防止可能的意外发生。现在他可不想惹一点儿麻烦,他得先找到那个小张,问问她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绕过这些人,应该就是小张提到的自己工作的地点——她叫张什么来着?房东东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己真的是太笨了,居然没有问她的名字。 房东东低着头走着,路上多的是他这样的行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一部分在门口努力想要售出手中票的黄牛党,另外一部分是因为没有买到票,在工人体育场外拍一张照片,以示自己曾经到过这个地方的游客。路两边还有三三两两闪着灯的警车,正在不停地指挥着想要路过这里的车子。用不了多久,这里的路就会被封上,以避免大堵车的发生。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为什么路过的人都用那么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房东东惊讶地抬起了头,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接着他就像是听到了一声惊雷一般,“站住,不许动。” 而此刻,坐在监控屏前面的王大壮,正一头雾水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镜头在技术人员的操作下推进,他看到了那张看起来多少有些呆板的脸,很显然,那是一个反应有些迟钝的男人。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接到了通知,让他火速赶到3号门,亲自去认一认那个男人,是不是曾经他遇见的那个醉汉。 “人抓到了?”王大壮一脸的兴奋,“天哪,这下可算是抓到那个王八蛋了!居然能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就在房东东被抓的现场,十几米外,包惜雪看样子已经吓坏了,她半倒半靠在兰溪的身上,身子多少有些发抖,“天哪,看起来就像是那个男人,真的很像,我不能确定。大半夜的,我也只是听到了一点儿动静而已。我——我想回家了。” 房东东感觉自己就像是梦游一样,他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难不成曾经经历过?还有那个声音,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他诧异地转过身去,隔着那些朝着自己围来的人影的缝隙之中,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她好像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只不过他却不那么肯定。哦,对了,她好像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兰溪不是吗?跟电视上看起来不太一样,最起码,电视上的她,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漂亮,可现在她明明离自己还有那么一段距离,可为什么看起来她离自己好近?而且她的身上好像自带光芒一样,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可这些人,为什么要把枪口对准自己?是自己做了什么吗?他愣了一下,直到那些手里拿着枪的人提醒他将手举起来,他才下意识地将手举了起来。 一样东西瞬间从她的手里掉了了地上,发出了他清脆的响声。在灯光的照耀下,那个东西放出了冰冷的光——那是一把刀,一把细长又锋利的刀。 兰溪能确认,那是一把手术刀,因为在法医的办公室里,她曾经看到过无数遍那些闪着寒光的刀具。而房东东像是突然间醒悟了一样,他的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头,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他的脑袋里钻出来——他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嚎叫的声音。 路过的人们,好奇地停下了脚步。赶来的乔智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一幕,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还真是想不到,事情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又一声女人的哀号。房东东惊恐地抬起了头,不会有错的,那个声音自己也没有听错,是个熟悉的声音。可是,他已经来不及再抬头说什么了。因为他猛然间又站起来的动作,让所有的警察们一拥而入,将他扑了个结结实实,随后将他送上了警车。 王大壮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他跑到了警车边上,特意拉看车门看了看被挤在后排座位上的房东东,一脸迷惑的表情,随后一言不发地替那些人关上了车门。 一百,房东东的疑惑 车子驶离的时候,房东东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就是她,那位热心的大妈。——是的,姓陈,她曾经跟自己说过。是她通知的警察?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是的,曾经在那个快餐厅里见到过,她怎么会在那里?难不成她们两个早就认识?还有同小区的那些人,他们要走过来,起码也得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为什么越来越多的熟人出现,还是说自己受了刺激,所以看谁都觉得有点儿脸熟? 小张看到了自己被抓的那一幕吗?这是房东东最关心的事情。他记得听到了那个声音,不会有错的,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太对。是的,没有看到小张,但是却听到了那个悦耳的声音不是吗?听到之后就让他忍不住热血沸腾的声音。 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对。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似乎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过,但是她的声音,她的声音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房东东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似乎不太一样,每当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总是另外一张脸,另外一张看起来多少有些刻板、笑起来眼角不会有皱纹的年轻的脸。可为什么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会莫名其妙地有些激动,而且莫名其妙的——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涌动? 车子开走了,可房东东却一直在使劲儿地扭头向后看——没有自己想要找的人。可那把刀,为什么要拿着那把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可警察们看起来很重视那把刀不是吗?他们甚至还特意戴上了手套将那刀收到了一个袋子里。 房东东的嘴角多了一抹轻蔑的笑容。 坐在他身边的警察,被房东东脸上的笑容骇了一跳,急忙转身朝前看。房东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这些人,真是太浅薄无知了。 一直都紧绷神经的警察、武警和保安人员,终于可以长长地松一口气了。 “真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这样一个男人?你们真的确定没有抓错人吗?”程可婷一把抓住了兰溪的肩膀,一脸认真地问了起来。“怎么看起来是那么傻的人一个人?那个人也会杀人?我真的不信,一点儿都不信。” 程可婷的脸崩得紧紧的,很显然,她在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的眼神似乎多少有些空洞,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情绪崩溃。 陶家伦担心地朝这边移动了几步,看起来是那么的手足无措,他看看兰溪,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凶手的脸上,绝对不会写着我是凶手这四个字吗?”兰溪只能苦笑,她淡淡道,“就目前来说,就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一个猥琐的男人杀了可唯?怎么可能?天哪,这样一个无耻的小人?我的妹妹就死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就没有任何出息的男人手里?”程可婷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她几乎是抱头痛哭,气得咬牙切齿,却似乎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 这同样也是兰溪心中的疑惑。她并不否认,自己是那种多少有些浅薄的、以貌取人的人。可那个房东东,只能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或者说,他失败的人生,几乎是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是他的母亲亲手培养出来的悲剧。他是懒惰的、不思进取的,虽然抓了一把还算是不错的牌,但能把自己的人生变成这个模样,显然不仅仅只是房东东一个人责任。 但这样一个娇生惯养到几乎没有自我生存能力的男人,真的就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凶手吗?兰溪也将目光同样转向了那辆越走越远的警察,房东东容貌不会让人讨厌,但绝对不是那种讨女人喜欢的类型。或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太普通了,普通到大多数的女孩子,绝对不会对他感兴趣的。但程可婷是那么耀眼的一个女孩子,她绝对不可能看得上房东东这种人的。 还有安招娣——那可是一位在生活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见识过人心险恶,也会对房东东这样的人完全没有戒备心里吗? 王大壮的表情也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除了恶心之外,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叹了口气,低着头努力地回想着什么。 倒是一直都在瑟瑟发抖的包惜雪,就像是一个过客一样。她打了一个无聊的哈欠,连声叹道,“你们到底还有完没完啊?我可要结束手里的工作。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该回去睡觉了。这一天,可真是太折腾了。话说你们总得考虑到我这个伤员对不对?” 一直都沉默的陶家伦,皱了皱眉头看看程可婷,又看看将自己包裹得像是个粽子一样的包惜雪,轻声道,“好吧,好歹总算是有个结果了不是吗?我们还是送你回去吧。时间的确不早了。” 工人体育场里传出了熟悉的旋律,很显然,那是结束时的一曲大合唱。炫丽的灯光在不停地闪烁着。已经捷径尾声了,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 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兰溪安排人送他们探案小组的人暂时回去,在确认了房东东是不是他们要抓的那个凶手,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陶家伦对包惜雪是十分热情的,根本就不用兰溪开口,他就主动提出,由他和程可婷两个人先送包惜雪回去,再回到他们落脚的地方。 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护花使者。兰溪的心中多少有些了那么一丝无奈。陶家伦——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人性吧。程可唯已经死了,他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而包惜雪,有可能就是照耀他心头的一缕阳光。 倒是陈飞——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苦笑,恐怕这一次他又要空欢喜一场了。不过不能承认,包惜雪的确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怜悯之心的女孩。这样的女孩子,在校园那种单纯的环境中,一定很受欢迎。莫南一直都在强调,包惜雪是那种很实际的女孩子,这样的结论真的成立吗?就兰溪目前看到的情况来判断,莫南显然是一个更现实的人。 一百零一,执迷不悟 抓到房东东的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乔智。而当时的乔智,和罗文松一起正处在大爷大妈的包围之中。 “我就说这个小子没有安什么好心。就猜是他没错,想想居然跟这样的人住在同一个小区这么长时间,天天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晃悠,真是来气。这不是败坏咱们单位的名声吗?”其中一位大妈几乎是气愤到浑身发抖。 他们提到了上个月18号左右,房东东神秘兮兮的出门了,而且他的脚上穿的是一双靴子——那是一双早些年置办下来的靴子,虽然看起来样式有些老了,但是老人对款式一向是不怎么注意的,只提到那是一双比较昂贵的靴子。当时大妈还刻意问了一句,以为他把自己打扮得那么精神,是不是要出去相亲,他却说自己要去沙滩走走。当时大妈还嘲笑他,最近的沙滩就在市属a区的那个叫很有名的叫自由路的地方,为什么他还要跑那么远? “那时我就觉得他有点儿不正常,要知道他是杀人犯,无论如何,我都得拦住他。”陈艳菊听到这件事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愤愤不平,“你说我还真是——被他的外表蒙骗了,谁能想得到呢?看起来是那么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居然敢去杀人?” 但随着一个打扮得很年轻的女人出现时,乔智发现陈艳菊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急忙低声对乔智说了一句,“这个——就是那个张玉芬。” 乔智惊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怎么说年龄应该也在四十五岁以上了,可那个房东东才三十岁左右,现在的人都这么会玩了?有那么一瞬间,乔智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一点儿问题,可没有错啊,眼前的女人,跟房东东的确最少差了十几岁。这样的年龄差,真的彼此都能看上对方?是自己真的跟不上时代了?还是说这个世界真的变化那么快? “怎么会这样?怎么好好的人,莫名其妙地就被你们警察抓起来?我听到信儿就过来了。大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张玉芬几乎满脸的眼泪,她看了看陈艳菊,又看看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擦了擦眼泪看着乔智,“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善良,怎么可能就是凶手呢?恐怕走在路边,他都不忍心踩死一只蚂蚁,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张玉芬显然是一个很有生活经验,但是却活得超现实的女人,她的态度看起来很奇怪,好像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努力地想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和房东东之间的关系。 这又是一个大瓜,所有的人都兴趣盎然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女人。 “这还能有假吗?人民警察还会冤枉他?我看他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打小我看着他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一位老大爷热心地开口了,甚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特意往她的身边凑了凑。 乔智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能看出来岁月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尽管如此,但她的身材保持得不错,脸上的皮肤看起来也还算紧致。只不过那双眼睛看起来太过灵活,明明声音听起来那么悲伤,但那双眼睛却不停地乱转。 陈艳菊拍了拍她的肩膀,连声道,“天哪,这事儿可千万别提了,怪我,都怪我——那件事情,就当你从来都没有提,我也从来都没有做,还真是缺德,我真是那个时候如果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把你推入火坑呢?” “不,我得去看看他,如果可以的话。我认为他绝对不可能是凶手。他怎么可能会是凶手呢?”女人的眼泪几乎都快要落下来了,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乔智的身上,一脸的悲哀,“他可是我相亲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觉得我挺好的人。上一次在那家快餐店,他亲口说我人很好。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我觉得不可能,你们肯定弄错了。” “就目前我们查到的证据来看,他的嫌疑的确很大。”棒打鸳鸯这样的事情,乔智一向不喜欢做,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大姐,完全是一副非房东东不嫁的态度,他说话就更加小心了,“不过,我们作为警察,办事一向是最讲究证据的,而且这件案子牵扯到那么多的人,到时候还会向社会通报案子的调查结果,您可以随时关注新闻。” 人群之中一片窃窃私语。这个女人的逻辑似乎有点儿奇怪,乔智又看了她一眼,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谁都会先和房东东撇清关系吧?她怎么还会当着警察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真的不怕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吗? “哼,那样的人,还是离他越远越好,省得惹一身麻烦。”那位大爷多少有些不平地劝道。 这些话显然并不能让缓解张玉芬悲伤的心情,她似乎还努力地想要辩解点儿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叹口气低下头,开始不停地抹着眼泪。 在乔智离开之后,张玉芬几乎也是一脸悲伤地离开了。只不过,在和陈艳菊分开之后,她很快上了一辆车,原本脸上的悲伤,瞬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说一种难掩的狂喜。她咂了几下嘴,随后赶紧拿出了手机,点开了自己的微信。 自己果然是明智的,第一时间赶到这里,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还以为房东东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伙子,想不到还会干出那么不普通的事情。如果早二十年认识,那她就算是拼了自己那条小命,也非得嫁给他不可。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进行得那么顺利,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了,每个人都会得到他们想要东西,所有的都一样。那双黑色的眼睛,几乎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惊悚的笑容。 乔智总算松了一口气,人已经抓到,只要再补上一点儿手续,就能迅速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查个清楚。 他是多少有些庆幸的,兰溪一时兴起建的那个小组,总算是没有帮上什么忙。他长出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帮上忙,要不然的话,天知道兰溪会不会再惹上什么大麻烦?想想他就有点儿后怕,万一凶手的目的真的是兰溪,他真的能保护她么? 一百零二,意外惊喜 在回单位的路上,兰溪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一个视频电话,在接受了视频连续的要求之后,她吃惊地发现,出现手机屏幕中的是一个由红色蜡烛摆成的心形造型。那中间站着的居然是那个土豪李巴。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停着还是他那辆昂贵的跑车。 在阅耳的音乐声中,兰溪当然也留意到了围观的群众。不少人正兴奋地用手机录下那些小视频。程可婷的视频一转,就看到包惜雪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惊吓?兰溪吃了一惊,不会有错,包惜雪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受了某种刺激,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就在音乐声快要停下来的时候,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奇怪。但周围围观的热心群众,已经开始起轰,不停催促包惜雪走到那个心形的烛光之中,接受这浪漫的求婚。 “天哪,简直是太浪漫了。真是没有想到——太感动了。”程可婷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里还难掩那种激动。“如果有人这样向我求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哪怕是私奔,我也愿意。” “天——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视频这头的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程可婷看起了真是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的情感。 包惜雪犹豫着站在了那心形的烛光前。她显然多少有些犹豫。但李巴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站起身来,一步跨到了包惜雪的面前,随后将她拽到了那个心形的烛光之中。 一个热情的拥吻,让现场所有的人也跟在激动起来,甚至还有人——兰溪甚至还有些怀疑,那些人原本就是李巴故意找来哄托气氛的,要不然,这么晚的时间,谁还有那么好的心情出来看热闹? 兰溪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和程可婷结束这一次的视频之后不久,程可婷就将李巴求婚的视频放到了他们组建的那个群里,还在里面发了一句话:感动!希望我们的生活以后都充满幸福。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十分钟后,手机推送的新闻中,都提到了李巴向包惜雪求婚的消息——毕竟李巴本身就是一个很惹眼的人,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如今莫名其妙地求婚,自然会引起一些媒体的注意。里面虽然没有提到包惜雪的名字,但却能看得出来,照片中的她,脸上是写满了笑容的。再或者说,那本就是李巴的用意,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向所有人高调地宣布自己的恋情。 而对包惜雪来说,她几乎是在完全被动的情况下,被套上了求婚的戒指,随后她就坐上了李巴的车。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直到车子开出小区的时候,她才一脸惊讶地回过神来,连声问道,“天哪,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带你去看我们的新家。结了婚之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小家——你不会让未来的李太太就住在这种地方吧?”李巴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结婚?你在说什么胡话?李巴——”包惜雪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有点儿转不过弯来了。 李巴转头看了她一眼,瞬间又转过头去,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甜蜜,“现在你得习惯习惯叫老公了。最起码,现在你戴上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准太太了,很快——我想最好是下周,我们去见一见你的家人。 这个家伙是疯了吗?这些本来马上就到嘴边的话,还是被她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得罪了李巴,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盯着李巴的侧脸,很显然,除了钱之外,他完全不符合包惜雪对未来另外一半的设想。这个家伙一定是疯了!但是她瞬间明白,眼前的李巴不是在开玩笑。 李巴是那么得语,他毫不掩饰地说了自己跟自己的父母抗争的结果。哪有拗得过孩子的父母,所以这一场战争,最后还是以李巴的胜利而告终。 “我先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房子,然后明天再去见一见我的父母。以后有我来保护你,就不用再担心将来会怎么样了。”李巴眉飞色舞地谈起了他们的将来。 包惜雪完全处于震惊之中,她是纠结而又犹豫的。李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被眼前这个男人求婚,因为他跟自己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他偏偏真的认真了。要停下来,真的可以吗? 唯一替包惜雪高兴的就是程可婷了,在李巴的车子离开之后,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着陶家伦一脸激动道,“真是太好了。想不到——不过也应该想到的不是吗?像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当然会有无数的人喜欢。” 陶家伦仍旧还是那么古板的表情,一直都愣愣地站在那里。这让程可婷多少有些不太满意,甚至说有点儿气愤。不用问,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包惜雪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孩子,更何况陶家伦这位男青年呢?她多少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道,“还真是有意思啊,你不会是还想惦记着人家吧?看起来你是没戏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陶家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但是一时间他却又找不合适的借口替自己开脱,“我只是有些东西不太确认,没有别的意思。你会明白的,以后你会明白,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才怪!程可婷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何必让这个已经形同陌路的男人来败坏了自己的胃口?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看看抓到的那个人,会不会真的就是那个天杀的凶手。她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再从兰溪那里打听更多的消息。 丁佳当然也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不过他显然不知道包惜雪就是莫南的前女友,但他却是认识李巴的,也和他的父母有生意上的往来,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老李家是真的有喜事了,我还以为那两口子会真的坚持自己的看法。绝对不会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当儿媳。” “不会真的是那个包惜雪吧?”迷迷糊糊的丁佳开口问道,脸上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有了表情,不小心再度牵拉到她的伤口。 丁耀东无奈地叹了口气,“提起人家的事情,你那么激动干什么?里面没有提,不过那个群里提了一下,就是那个叫包什么的女孩子。” “哦。”丁佳沉默了好大一阵子,过了一会儿才低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还真是没想到啊。她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一百零三,不安的夜 随着身体一天天恢复,丁佳的情绪似乎也越来越不稳定。但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她只是、也只能安静地躺在那里,手脚是动不了的,所幸的是,秘书几乎时刻会出现,所以她已经开始能处理一些事情。 最信得过的还是自己的家人。丁佳叹了口气,虽然父母对她的爱,多少会让她感觉喘不过气来,但到了此刻,她才明白自己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家人。 兰溪——一想起她,丁佳都忍不住轻叹,那个丫头虽然比自己小几岁,但做事情考虑得的确很周全。第一次见到她,是乔智带着她来核实那件匪夷所思的证言。她是完全清白的,也幸好是兰溪说的那番话,不然的话,恐怕她也会身陷麻烦之中。最近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对车子那辆车子的检测纪录,她一直推说还没有结果。对这样的说法,丁佳是不信的,如果不是因为从警察那里知道了检测结果,只怕也不会给出那么一大笔的悬赏,发动所有的人抓到那个大坏蛋吧。 很多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一种幸福。丁佳当然很明白这个道理,她曾经以为自己是见识过商场风云的人,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一个人能扛得住所有的打击,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也只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 承受得了多少的赞美,就应该能承受得了多少诋毁。这是老爸之前语重心长地跟自己说的话。他一直都在努力地让自己接受这样的现实,还有在不停地降低自己对未来自己容貌恢复的信心——怕自己会承受不了太大的打击吧?还是说,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什么没有跟自己说的秘密? 除了包惜雪之外,另外两个人的遭遇丁佳也听说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丁佳惊讶地发现,那两个地方她居然都曾经去过,只是从来都没有注意到那两位受害者。 晚上9点30分。当兰溪推开病房门走进来的时候,丁佳还在瞪着一双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她需要让丁佳确认一下,房东东是不是曾经和她发生过冲突的那个人。 再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丁佳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似乎在努力地想要从自己的脑海里搜索出来一点儿什么,她多少有些勉强地叹了口气,“要说吧,看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儿眼熟,但是我真的不太能确定。这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吗?就是他在我的车子上做了手脚?他是谁?” “一家事业的单位的司机。”兰溪皱了皱眉头,当然,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丁佳会这么说,自然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丁佳的眼睛一直对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才多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那个李巴真的向包惜雪求婚了对吗?这么说起来,我还是做了一件好事对吗?” 这样的问话让兰溪多少有些惊奇。丁佳可不是那种会主动低头的女孩子。是因为时间太晚,所以她的内心也很容易被打开吗? “看起来应该是的。”兰溪淡定地回答道,她看了看时间,“现在你得好好的睡上一觉,可能接下来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助。” 但前提条件是,最起码要证明那个房东东就是他们要找的嫌疑人。兰溪知道,今天晚上,对刑警队所有的人来说,只怕都会是一个难眠之夜——那个曾经对整个刑警队发出挑战的男人,终于被他们找了出来。接下来只要将所有的凶案串联起来,就能让那个家伙认罪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丁佳的情绪多少还是有些激动的,她再三地提醒兰溪,那天早上她曾经说过的那番话,都是她前思后想、认真斟酌之后的结果,兰溪无论如何都应该重视。 兰溪只能苦笑,那些线索的确还需要一点点进行排查,但她知道,那些调查不会马上就出结果的,甚至可能还要拖上更长的时间。 刑警大队审讯室。对兰溪来说,这显然并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她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房东东的亢奋和不安。不过,他似乎什么都不愿意说,就算看到那个手术刀,也只是说了一句:那是他捡来的。3点左右,他的确是看了一场电影,不过他觉得那张电影不是太好看,所以就在电影结束之前就离开,独自一人回到家中。他不能提供旁证能证明他的说法,却理直气壮地认为,他们抓错了人。 捡来的手术刀?但显然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这样的说法,什么时候捡的、在哪里捡的,他更是连连摇头。一着急他就脸色发紫,半天可说不出一个字来。 至于提到电影院的谋杀案、程可唯被杀案、包惜雪被袭击案以及之前的安招娣被爱,他都是一脸的茫然,似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是一个反应多少有些迟钝的男人,从他被带到审讯室的表现来看,这显然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平日里大概很少跟其他人接触的。再或者,他就是那种天生的演员,知道怎么去扮演一个无辜的好人。 兰溪和程可婷也有着同样的看法,这个男人在安静的时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杀人犯,最起码,他绝对不是应该是那种很喜欢走极端的人。 只有那些从小在衣食无忧的家庭里长大的人,性格才会如此的不急不慢,就好像天塌下来,他们也照样不会太过着急。但此刻的他显然有些着急了,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着急的并不是自己和命案扯上关系,而是为了别的事情。 这就是那个写来匿名信,而且还威胁兰溪人身安全的男人?兰溪对着屏幕眨了半天的眼睛,不可能,除非这个男人有双重人格,否则的话,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个男人会有杀人的倾向。他看起来太不起眼了,他那种性格,只怕连街头的小混混都作不了。 乔智那边带回来的消息也吓了兰溪一跳:他相亲成功,如果不是因为和杀人案扯上关系,他很快就会有一个比他至少大十几岁的女朋友。罗文松在现场取证的时候,不经意间拍到了那个张玉芬,照片上的她,看起来比实际上更老气横秋。 看着照片中的女人,兰溪皱了下眉头,看起来这个房东东是有点儿问题,就算是真的着急找对象,也不可能会找一个年纪相差那么多的女人吧? 一百零四,意外惊喜 “你觉得他就是那个残忍的杀人犯吗?”兰溪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知道,理论和现实之间会有很大的距离,如果按照给出的理论去寻找潜在的凶手,恐怕收获的仅仅只是失望。但无论什么样的罪犯,身上一定会有某种特征——凶残最起码是一个连环杀手最基本的特征,就算不是目露凶光,那他的身上,或者是某一个细微的表情,还是会出卖他自己。哪怕只是一闪而过,也不可能逃得过兰溪的眼睛。 更何况,凶手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刑警队发起挑战,目标直指兰溪,所以那就应该是一个行动力很强,头脑十分冷静的人,就算再怎么自信,也不大可能在怀里揣一把手术刀,大摇大摆地路过被严密检查的路段。除非他真的是吃错药了。 最重要的是,任何一个连环杀手,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之后,最想要的一定是有人发现自己的阴谋,就像是一个玩残忍恶作剧的恶魔,总是会希望别人能注意到他玩的小把戏——最希望的可能还是在别人发现之后,却不能把他怎么样,任由他在这个世上逍遥度日。 但房东东身上没有一条是符合这种侧写的,最起码就目前为止,兰溪还没有发现他的身上有这种可能性。 和房东东面对面的时候,兰溪心中那种强烈的感觉更明显了:这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手足无措的男人,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看到兰溪的时候,他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多了一丝温柔。 之前几位受害者的照片被摆在了他的面前。其中几张是案发现场拍出的照片,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兰溪看到了房东东眼中的惊恐,害怕似的将那些照片推到了地上。 “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给我看这样的照片?”房东东终于慌了,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兰溪,“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审讯过程当然不可能那么愉快,兰溪很快将那些案发时间和房东东一一对应,房东东的那些邻居们,可以证明在那些凶案发生的大部分时间里,房东东都没有在家,或者是很晚才回去。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同时当然也会是一个心理交锋的过程。在乔智的眼中,房东东只不过是一个很会掩饰自己的高明罪犯而已,他的一言一行,都在为自己的行为诡辩。无论问什么,他都会东拉西扯的跑题。但每一次提到案子的时候,他就会瞬间闭上嘴吧,一言不发。 很显然,直接切入正题是完全没有用的。是应该换一个策略,在第一拨的审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效果之后,乔智决定让兰溪试试。 让他感觉最不舒服的是,除了之前那些威胁信里赤裸裸的威胁兰溪的那些话之外,还有那个房东东看兰溪的眼神,活脱脱就像是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突然间看到了块肥肉一样——呃,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能把兰溪比成一块肥肉? 再度进入审讯室,兰溪自然地提到了丁佳,随后提到了她住的那个小区,东方威尼斯,随后又出示了一下丁佳的照片。丁佳几乎是所有适龄男青年都想要追求的对象,房东东对她一定会多少有些印象的。 果不其然,在提到那个小区和丁佳名字的时候,房东东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厌恶,“哦,你说的是她啊?身材圆滚滚,把自己当成了熊猫一样宝贵。没想到她居然就是丁佳。见过,现在想起来了,当时我还跟她吵了一架。” 很显然,对房东东来说,那是一次很常见,但是却第一次见到了那么凶的女孩子,他第一次被人那么凶的骂了一顿,而且那个女人看起来胖乎乎的,如果真的动手的话,他还真不见得会占上什么便宜,所以就灰溜溜的离开了。 让他愤愤不平的是,自从那次之后,他想要进入那个小区的时候,就会被那些保安们特别的关照——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将他轰走。 房东东第一次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他提到了自己生活的不容易,曾经他可是那么的骄傲,自己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消磨时间,或者说是在打发自己的时间而已。但现在却不得不为了生活到处奔波。他承认,自己的确是以出售商业保险,获得一部分的收入。至于那些从他家里找出的新华字典,他多少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承认那是他自己买来的,偶尔会赠给那些肯买保险的人,或者是有意愿买保险的人,因为那些人之中,绝大部分都是有孩子的,这样据说是可以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的嫌疑的确很大。兰溪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并不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尤其是在提到他曾经多少有些光辉的过去时,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兰溪拿出了那张罗文松拍下的照片,她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笑容,慢悠悠道,“你是老司机,那么对车应该还是很了解的吧。这张照片,你能看看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理所当然地是一种试探。很显然,兰溪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房东东并不是一个很敬业的人,甚至之前的工作也只是挂个名儿而已。但无论如何,还是应该试一试。 没想到房东东只是瞥了一眼那张照片,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那张很轻蔑的笑容,“哦,你说这个嘛,多简单啊。这不是汽车的底盘吗?”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你能看出有什么问题吗?”兰溪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房东东还是一脸的诧异,他接过了那张照片,认真地看了半天,随后淡定地将那张照片还了过去,“这还不简单吗?制动液渗漏很严重,看起来应该是管道坏了。可我不太明白,你们给我看这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 “能解释一下吗?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开车的话,会有什么危险?”兰溪的心中多少有些激动,她抬眼看了看房东东。 房东东还是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骄傲,“女孩子,不懂这个也是很正常的。制动液嘛,也就是传说中的刹车油。如果它一直在渗漏的话——那可是真的是要出人命的。” 一百零五,记忆之门 陶家伦躺在宾馆的大床上,不停地翻来翻去,却还是想不出问题的答案。为了缓解自己的焦虑,或者仅仅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儿事情做,他打开了手机,点开了一条条新闻。这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低下头看几条新闻,时间很快就会赶去的。 心烦意乱,就算打开了手机,可他的心却定不下来。有些东西,暂时还不能跟程可婷说,他知道,程可婷之所以整体状态看起来还算是不错,那是因为现在的她还可事情可以忙活,一旦她恢复到了平静之中,马上就会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之中。 作为一个程家的冷眼者,他当然很清楚程可婷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她的那个后妈,本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接下来,只怕整个家庭的负担都会压到她的身上——可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通情达理,而她的父亲,一直都在千方百计地远离家庭,对妻子一向冷淡。到时候她和她那位控制欲超强的后妈,恐怕会有一场很硬的仗要打。 制造这一切悲剧的,居然就是那个房东东?他觉得多少有些不可思议,甚至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了解程可唯,知道她是个任性的女孩子,任性到不会顾及到任何的人感受,但她却是个很懂得怎么宠爱自己的女孩子。 不会有错的,手机上的微信纪录还在,虽然她经常会有食言的时候,但就算是放自己鸽子,也必然是因为她遇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一定是个外表出众的男人,陶家伦确信,程可婷唯一放自己鸽子的理由就是为了某个男孩子。可那个人不应该会是房东东,程可唯是那种很注重外表的女孩子,无论怎么看,房东东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吸引到程可唯那么张扬的女孩? 这些问题想得陶家伦头都大了。不过他确信自己的推理不会有错的。尤其是在亲眼见到了那个叫什么的男人向包惜雪求婚时的现场来看,他更能肯定自己的猜想。 浪漫或者是金钱,这两样东西对女孩子来说有着强大的魔力。其实这二者之间包含着一个很有欺骗性的道理:浪漫,只有费心制造出来又能打动女孩子的,才能叫浪漫。至于金钱,现在不少女性都号称,只有那些肯在自己身上花钱的男人,对自己才是真爱吗?这在某种程度上曲解了对爱情的定义。但偏偏女孩子都对这些完全没有抵抗力不是吗? 程可唯,这个名字在他的头脑里浮现的时候,陶家伦又开始头痛起来,那是他见过的最叛逆、最让人头痛却又让他无可奈何的女孩子。她喜欢浪漫,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她的姐姐应该找一个高大帅气的白马王子,而不是像他这样看起来太过普通的男人。 她的确还是那种看多了浪漫爱情小说的女孩子,喜欢被人追的感觉。她甚至提到了那些追他的男孩子——爱慕虚荣。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他突然莫名其妙地闪现了那种想法,如果有一个男人安排下那么浪漫的求婚场面,程可唯一定会被打动的。 两姐妹虽然同父异母,但骨子有些东西是相同的,程可婷对兰溪说的那番话,他不也是听到了吗?陶家伦只能苦笑,他原本以为程可婷会是个例外。 长长地叹了口气,陶家伦觉得自己是没有心情去考虑那些事情的,事实上,在他和程可婷恋爱的时候,似乎大部分的日子也都是平静的。对他来说,那才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他又想起了包惜雪,那个谜一样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莫名其妙的陶家伦就很不喜欢她。程可婷误会了自己的想法,但他不想解释,有些事情,恐怕是越描越黑。 如果自己曾经见过包惜雪,那就应该很难忘掉才是。陶家伦敲了敲自己的头。——她的确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孩,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可对他来说,她和程可唯一样,就是一个无限危险的不定时炸弹,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能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如果跟程可婷讨论这些,她肯定又会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自己是酸葡萄心理。 酸葡萄?或许是吧。 陶家伦如梦初醒,他快速地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是当时程可婷要他录下来的。而她,只顾着跟兰溪第一时间分享浪漫。 他的手机拍得很清楚,除了李巴和他的那辆豪车之外,主角自然就是包惜雪。他仔细地对着那些画面看了又看。包惜雪的确是那种很容易就记住的女人,她虽然称不上是那种美女,但舞者的气质,再加上她刻意给自己摆出的那种娇弱的形象,很容易让人记住她的样子。 的确,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一次!像包惜雪这样的女孩子,只要见过一次,肯定就不会忘掉的。他努力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突然闪了那么一下,他瞬间就想起来。是的,他猛然间从床上起身,敲开了同一个楼层程可婷的房门。 “是她!真的就是她。”在程可婷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只见陶家伦满脸的激动,一张通红的脸上闪着激动的光芒,一把抓住了程可婷的手,有些激动地连连晃了起来,“是的,没错,我真的想起来,我就说过我应该是在什么地方。” 这个家伙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程可婷满头黑线地看着激动的陶家伦,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他吃错了什么药,可是看他激动的样子,又不太像。他口中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程可婷能听懂陶家伦说的每一个字,可为什么那些话合在一起,她根本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陶家伦第二次重复的时候,她总算明白了他到底在说什么。此刻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11点。她和陶家伦相视了一会儿,时间太晚,他们只要等着天亮之后,才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一百零六,不期而遇 夜色深沉,市中心最高的观景餐厅里,悠扬的音乐响起,包惜雪似乎还没有能从之前的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回想这一天,她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她以为这会和普通的一天一样,不曾想却抓到了那个疑似凶手的人,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左手上真的戴上了一枚钻戒,而且是一枚看起来闪闪发光的钻戒。她曾经在商场的专柜上注意到钻戒的价格,很清楚手上这枚戒指的价值。 这是真实发生的吗?眼前坐着的还是那个李巴,他的眼中还是带着那抹让她不太舒服的笑容。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是一个喜欢在女人身上花时间和金钱的男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向自己求婚。 是他吃错了药?还是自己在做梦?直到现在为止,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是幸福?还是一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梦中没有醒过来的错觉? 更没有想的是,他真的把她带到了自己父母的面前,那显然是一对看起来很挑剔的父母,可却带着客气的笑容迎接了她。没有询问她的身世,甚至在听到她的名字之后也只是点了一下。而李巴一直都像个保镖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 爱一个人,一定会冲在她的面前,替她挡掉所有的子弹。包惜雪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李巴对自己是不是真爱她并不清楚,可她却清楚地意识到,最起码在今天晚上,他做的一切都是认真的,而且是在努力地想要证明给自己看,他是爱她的,而且是全心全意,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如果自己不是那么的解李巴,那她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见过他曾经的那些女朋友们,也曾经收到过她们发给自己的微信截图。他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也曾经跟那些女孩子都说过,唯一不同的是,她们都不曾被他求婚过。 他是一个很有经验的男人,最起码,他应该是很清楚地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打动女孩子的心,而在她的身上,他显然花费了更多的精力。包惜雪的感情是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男人,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拨弄着手上的戒指,她多少有些犹豫,是不是该摘下这枚戒指还给他,告诉他现在游戏真的可以结束了。还是说,应该再保留一段时间,在他厌倦这一次的游戏之后,再由他主动地提出分手,那么她就可以抽身离开了。 “嘿,我未来的太太,你在想什么呢?不会是觉得这个戒指不合你的心意吧?我想,这只是订婚戒指,你如果觉得不太喜欢的话,那等到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自己去挑一个喜欢的。”李巴的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替她倒上了一杯果汁。 包惜雪的脸上还是带着客气的笑容,她摇了下头,却没有答话。这里她曾经来过,那还是特意找她报班的女孩子——准确地说,那应该是丁佳特意安排的一个女孩子,请她来这里吃过饭。那是看到账单的她惊得目瞪口呆。但是没曾想,不久之后,她会再度来到这里,而且还享受了包场的待遇。她更清楚的是,那些站在角落里,随时等待李巴召唤的服务员们,脸上都带着羡慕的表情在看着她。 他想要的,仅仅只是一个洋娃娃而已。包惜雪难忍心头的那一份悲凉。不过,还没有等她开口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李巴皱了一下眉头,但是没等他开口,包惜雪就不经意地让他恰好看到了屏幕,上面写着梁丽的名字。不用问,自然是一个女孩。 “我在和李巴先生一起吃饭,在市里的一家餐厅。很快就会回去了,我想。”包惜雪的脸上带有浅浅的笑容,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似乎都不带任何的感情。她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今天我真的很忙,而且不方便有人打扰——是的,你真的已经看到了新闻,那可真是——不用我解释什么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挂上了电话,包惜雪看起来多少有些疲惫,她抬起头,却发现李巴正在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似乎正在等着自己的解释。 “一个朋友。看到了那个小视频。我想——一定有不少女孩子都会羡慕我吧?”包惜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甚至还多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这样的反应让李巴简直太满意了,他几乎眉飞色舞地点了点头,“恩,你放心,等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让所有的人都来分享我们的好消息。” 是太晚的缘故吗?还是真的因为已经进入了冬天。走出餐厅的时候,包惜雪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很希望能马上回到自己的家中,躲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什么都不做,哪怕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在她出神的时候,李巴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已经定好了酒店,就在不远处。” 同样夜归的莫南,不经意间看到了包惜雪被李巴体贴地上送了副驾驶的位子,随后那辆豪车很快离开了。 莫南皱了一下眉头,也仅仅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而已,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随后给自己掏出一支烟,不太熟练地替自己点上。过了一会儿,他才叹息着摇了几下头,苦笑道,“前女友,男人的心态嘛,总是希望自己的前女友在离开自己之后,更得一点儿都不幸福。” 对他来说,这同样是不平常的一天,他第一次看到了歌神本人,那的确是一个传说中的神一般的存在,曾经有人对他说过,只要听过歌神唱歌,就一定会成为他的粉丝,曾经莫南是不太相信这种说法的,他是一个医生,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冷静思维,但直到真的去了现场,他才意识到,那绝对不是夸张。可惜的是,丁佳没能出现在现场,如果她能跟自己一起去的话,也会被感动吧?丁佳啊丁佳,她真的会一直信守他们之间的诺言吧?如果她真的爱自己,那么接下来会怎么样? 一百零七,夜难眠 回到住处的兰溪看了一眼时间,凌晨0点30分,从时间上来说,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兰溪清楚地意识到,这新的一天,一切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凶手被抓住的消息,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所有的人几乎都被歌神的到来而兴奋,接着又是李巴求婚的八卦。人人都说,金鱼的记忆只有7秒,那么其实人们的记忆,也很容易被冲淡不是吗? 当看李巴现场求婚的照片时,兰溪多少有几分幸灾乐祸,恐怕几个小时之后,就能看到不少有关李巴过去的各种绯闻,他那众多的前女友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蹭热度的大好机会。很自然的,有关李巴过去的那些绯闻,也都会再度在人们的口中传播,到时候就看他能不能招架得住了。 真不该替包惜雪高兴还是难过,很显然,按照门当户对这个老套的概念来看,她真的已经飞上了枝头,而从另外一方面看,他们的生活未必会是幸福的,李巴很显然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中央空调,而且是常换常新的那种,谁能保证他以后真的能安心地做一个好丈夫? 不过似乎也不用太过担心。包惜雪嘛,是那种心思很难让人猜透的人,但有一点儿兰溪能看得出来,那就是她对李巴并没有那么上心。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守旧了?爱情从来都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情,而不是一群人的事情不是吗?兰溪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该想的是案子的事情,而不是替别人做无谓的担心。 还有太多的疑点都存在兰溪的心上,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晚,她一定会忍不住给李逸飞打个电话,讨论一下有关房东东的事情。她也确信,李逸飞一直都对这件案子很有兴趣,听说已经给乔智发了好几次微信,一直都在打听这起案子。 房东东的确心理有问题,这一点儿兰溪能肯定,他闪躲的目光、说话时偶尔总是会颠三倒四、时不时说话的时候还会跑题,这一切的一切,几乎都证明那是一个多少有些自闭但是又骄傲自大的男人。恐怕多少还有些强迫倾向,是那种很喜欢听人指挥的人。可那样看起来多少有些迷糊的人,真的会杀人吗? 房东东并没有故意撒谎,那几位受害者他都见过,而且发生凶案的那几个的地方,他都曾经去过。不过面对杀人的指责,房东东似乎并不怎么意外,他只是摇了摇头,再三肯定地重复着那几句话,“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房东东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显然不是那么高调的男人,他口中以为的辉煌的过去,其实也仅仅只是曾经享受过自己父亲给的便利而已。 他的情绪一直看起来都是波澜不惊的,直到看到程可婷的生活照,他才总算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小丫头我认识,漂亮的女孩子我见过,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讨厌的女孩子,真的以为别人都喜欢看她?我很讨厌那样的女人。” 兰溪当然看得出房东东情绪的激动,但她也看到他的眼睛里还闪着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是什么?兰溪一时间却想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东西。兰溪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是因为太疲惫的缘故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反应已经有些迟钝。动机呢?房东东缺少杀人的动机不是吗? 这才是一直都困扰着兰溪的问题。除了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之外,绝大多数的连环凶手必然会有一个目的,要么为了名,要么为了利。可房东东显然不应该被划到这两种类型中去,他显然是那种对生活还抱有希望的人,而且似乎也在努力将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可能还有些东西自己暂时没有看到吧。兰溪皱了皱眉头,她想起了丁佳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嘴角不由得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明天,恐怕还有很多事情去做。 而此时此刻,乔智坐在床上对着窗外发呆,他还没有睡意,或许早已经习惯了夜生活。他知道,争论从来都没有平息过,尤其是在抓到房东东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质疑兰溪的能力。 在许多人看来,其实也包括乔智在内,他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房东东是个疯子,所以他的行为是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维来判断。 但兰溪很显然不这么想,乔智一起陪着兰溪审讯,她似乎并没有询问太多跟凶杀案有关的东西,反倒是讨论了很多事情。意料之外,他居然真的承认了曾经跟那些人见过面,但是却始终都不提自己跟她们的死有关。 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几乎所有观看这一次审问纪录的人,都是同样的看法。就算是房东东那样看起来蠢笨的男人,也不可能主动承认杀人的案子,只要比对一下指纹,还有当初从现场提取的那些指纹、痕迹之类的,那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得了法律的制裁。 没抓到他,就是因为他长得太普通了。那样一个普通的男人,扔在大街上也不可能有人注意到他的。这是乔智的看法。 不过,有一点儿乔智还是很满意的,最起码,对兰溪的威胁已经解除了,他可以完全放宽心,再也不用为兰溪的安危担惊受怕了。自从收到第一封信直到现在,他可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今天晚上,他可以放心地睡到大天亮了。 想到这里,乔智愣了一下,今天送兰溪到他住的地方时,她似乎跟自己说了一句十分古怪的话——现在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古灵精怪!那个丫头越来越让人搞不清楚了,分开的时间似乎并不长,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大了,她明明在自己的身边不是吗?为什么偏偏总是感觉离得那么远? 此刻,就在兰溪的门口,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门口,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待了十几分钟,甚至是更长的时间,过了许久,那个人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悠悠摇了摇头,随后转身离开了。 一百零八,好戏登场 早上6点,对案件的调查就已经展开了。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住在安招娣对面的家庭妇女,请她辨认一下房东东的照片。 据说她一脸兴奋地看着那张照片,反倒一连串地问了好几个问题,以确认那个杀人凶手是不是真的被抓住了。可对着照片的时候,她却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不太肯定地提到,她似乎在这条街上见过房东东,不过那时的他穿的是西服,跟照片上的他看起来多少有点儿不一样。 “离得远,而且穿那样衣服的人太多了。”家庭主妇的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疲倦,她的嘴角多了一丝似笑非笑的恶毒的笑容,“不过你说,如果凶手真的长这个样子,换了谁都会对他有警惕之心吧?毕竟大半夜的——谁都怕遇到坏人。” 而安招娣的那位邻居,卖菜的雯姐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房东东:他曾经上门推销过东西,不过当时的她太忙了,对这样不买东西反倒给自己添乱的人,她咋咋呼呼就把他轰走了——太耽误她做生意的时间。至于他是不是去找过安招娣推销东西,两个人之间是不是说过话,她完全不肯定。不过,很显然,她也同样是一脸的好奇,询问房东东是不是真的凶手。 “他可曾经来过我的店里。我的妈呀,想想就觉得后背冒冷汗不是吗?你说那时我还把他赶走了,万一他一个不高兴,给我来一刀,那我不就麻烦了。”雯姐在结束调查的时候,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停地感叹着。 照片传给程可唯工作过的咖啡馆之后不久,店长就反馈了一个消息:那个人的确曾经进过他们的咖啡馆,就在程可唯出事的当天上午。店长还将店里的录像截存了一部分,直接给乔智发了过来。 没有和任何人接触,只是给自己点了一杯奶茶,然后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在那里。技术人员认真地调查之后,确认房东东在那里坐了两个小时左右,什么都没有做就离开了。 踩点吗?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兰溪越来越能肯定自己的判断,那个房东东似乎并不是凶手,最起码她能感觉得到,房东东最起码没有胆量杀死这么多人。 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并且固执地想要为自己的怀疑找到一些证据。 “你这是没事儿想给自己找麻烦吗?”方慧一脸的无奈,她再度恢复了那种对兰溪不太冷也不太热的态度,抬着眼皮儿皱眉:“我说大姐儿,你好好想一想,证据那把刀,可是从他的身上掉下了的。衣服上的血迹提取也很成功,就是那个叫黄子扬的死者的血。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如果门卫大爷给你一杯可乐,你会喝下去吗?”兰溪看了看方慧,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不会——可是你问这个什么意思?”方慧一脸诧异地看着兰溪,“办案不就是讲究证据的吗?这和我要不要喝门卫大爷买的可乐有什么关系?” “黄子扬死前胃里有安眠药的成分,换句话说,是有人在他的饮料里做了手脚。根据化验结果,那是可乐里搀入了安眠药。所以,你说一个宅男,好不容易出趟门,难道还会故意在电影院里睡上一觉吗?”兰溪多少有些无奈。为什么这些人就不能认真地想一想,这其中的漏洞呢? “好吧。查案这种事情,还是得由你们来做。但是我不明白——你说完全没有戒备心——难不成会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姐给他买一杯可乐说到他的面前?”方慧一头雾水。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兰溪的态度依然还是那么的坚决。房东东那样的性格,虽然可能会在极为冲动的情况下失手杀了什么人,但是,他绝对没有那么缜密的思维,也不可能布下那么完美的局。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绝对没有那种吸引力。 时间还早。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早来到刑警队,却没曾想到,这里的人比她来得更早。很显然,每个人都希望尽快解决这个案子。 也就是说,其实每个人都希望房东东就是那个嫌疑人,无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以什么样的方式将所有的人折腾到人仰马翻,他们已经没有体力和精力继续下去了。 这么说对他们虽然很不公平,但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在一个希望突然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就是终点。 也就是因为如此,所有的人才觉得兰溪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所以对她的质疑也越来越强烈。 关起门是造不出车的,兰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她知道,自己离那个真相已经很近了。 早上7点,程可婷连拉带拽地带着陶家伦来到了兰溪的面前,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的兴奋。 兰溪吃惊地看着这两个人,虽然惊讶,但却也在情理之中。她多少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他们两个。 只见程可婷一把将陶家伦推到了兰溪的面前,“天哪,这个家伙可真是——你赶紧的说别,别在这里耽误事儿。” 陶家伦多少还有些犹豫,而程可婷却在不停地催促着。他将自己的发现很快说了一遍,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其实并没有那么奇怪不是吗?兰溪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两个人,不由得叹道,“你们做得真是太好了。这样吧,今天上午,我们约齐了所有的人,一起去丁佳那里,向她宣布这个好消息。” 她的眼睛闪现着什么光芒。程可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可你真的确认吗?我说不定,只是——”陶家伦第一次这么快地做出了反应,他多少有些为难地看着兰溪。 兰溪的脸上还是挂着那么阳光的笑容,“现在我们的工作基本上也接近尾声了,所以我觉得,最起码应该很认真地给大家一个交待不是吗?后续的工作,可能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我觉得这么安排,真的很合适。” 一百零九,幸运儿 从来都没有过的疲惫感让包惜雪陷入了甜美的梦乡,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躺在云朵上。那种绵软的感觉简直就是太舒服了。她隐约记得,曾经有人跟她说过,柔软的床会让人睡得更沉。这比自己当初置办的那个小床舒服多了,包惜雪翻了个身,继续着自己的美梦。 半个小时之后,昏昏沉沉从梦中醒来的包惜雪睁开了眼睛。完全陌生的地方,李巴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包惜雪迷迷糊糊地记得,李巴似乎一大早就离开了,告诉她自己有一点儿事情需要马上赶去处理一下,已经安排好司机送她回去。 这就是富人的生活吗?原本以外他会陪自己到天亮。包惜雪赤脚走下床走进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多少有些无奈。有人曾经跟她说过,其实看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只要看看她早上起床的时候,脸上是不是带着笑容。 此刻的她,却是愁容满面,似乎自从开始工作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开心过。那么接下来呢?她真的要成为李太太吗?——李巴是认真的,她再一次确认了这个事实。这可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但也是一个让她很头痛的选择。 翻开手机,里面有几条信息。她一一看过去,眉头也因此而皱得更紧。一定是哪里不太对吧?这或许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李巴对自己的好感不会持续太久的,他的那些前任女朋友们不都说,他不是一个长情的男人吗? 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吗?她看了一下自己伤口已经愈合的胳膊,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李巴是个温柔的男人,最起码,昨晚的他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如果这是一场永远都不用醒过来的梦多好?哪怕是用自己的十年寿命来换,他也愿意。 只可惜,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生活还得继续,在没有完全确认李巴的心意之前,她绝对不能大意。男人的爱,才是最靠不住的,只有利益才能将两个人永远的拴在一起。从前的莫南可以,但后来不也是分道扬镳了吗?和李巴怎么才能建立起那种关系呢?很显然,从社会地位上来看,他们绝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他和她的生活,也完全没有任何的交集。换句话说,她只能用自己的青春和美貌,暂时留在那里男人的身边。 这是一场很难打胜的仗。包惜雪皱了皱眉头,自己有很多的难题需要解决掉。 看到兰溪发来的那条微信,她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去看望丁佳?她吗?她去见了丁佳,还能说出什么祝福的话?她的口中嘟囔了一句,“这个兰溪还真是太讨厌了,让我去见她,难不成我还能一脸感激地谢谢她成全了我吗?不过,还真是得谢谢她,如果不是她的话,只怕此刻的我未必还是单身的状态。” 可心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横着,让她的心一时间很难定下来——兰溪说了,是所有的人都一起过去,上午10点之前必须得赶过去,那也正好是医院可以探视的时间。换句话说,还要跟所有的人一起赶过去吗?那还是会见到自己讨厌的人。 兰溪的事儿还真是太多了!包惜雪的嘴形动了两下,很显然那是一句脏话。不过,她不介意再去看一看那个躺在床上的可怜女人,既然大家都要去,只缺了她一个人,总是不太好。那么莫南呢?他也会去那里吗? 包惜雪摇了摇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原本打算打个电话给莫南,但想想还是放下了手机。不合适,尤其是目前这种情况下。 雯姐还是在不停地忙碌着。安招娣的店面上依然还是替着封条,每一个路过的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那里曾经发生过凶杀案。莫南多少有些嫌弃地看着这条充满了油腻味道的大街,像这样的地方,早已经该消失了。连同这里的人——社会在发展,像这些永远都没有前近方向的人,不应该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马上丁佳就会成这为这里的主人不是吗?莫南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丁佳会莫名其妙地提出这种要求,而且还是由秘书亲自给他发过来的。 那个古怪的秘书——莫南不喜欢那个女孩子,因为她的脸上总是带着那种令人讨厌的笑容,那是一种高深莫测、故作神秘的笑容,他不喜欢女孩子笑成那样。女孩子就应该有女孩子的笑容,见到自己时,难道你应该用那种仰视的目光吗? 死心塌地,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那就是要费心地制造浪漫不是吗?尤其是丁佳那样的女孩子,早已经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浪漫,可是她的心里还是会有缺憾的。而他,是在精心地研究过丁佳的心理之后,终于可是俘获了她的心不是吗? 他真的会爱上丁佳吗?一想到这里问题的时候,他几乎是很自然地跳了过去,怎么可能要爱上那样一个女人?她只不过是自己的跳板而已,或者说,他仅仅只是自己利用的一个工具,踩在丁家的肩上,他才能再往上爬一爬。 曾经属于自己的屈辱过去,早晚都会被他用实力洗刷掉的。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就这么平凡地过下去——而且,自己马上就要实现了。 慢悠悠地继续往前晃,心中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不安。那个雯姐,看起来很利落的雯姐还在不停地忙碌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那个传说中的番荔枝——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长很奇怪的样子,不过只是看外表的话,看起来和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同嘛,他抬头问道:“这个番荔枝怎么卖的?”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雯姐一脸的诧异,先是看了一下他指的水果,随后慢悠悠地给出了一个价格。 那个价格让莫南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又问一遍。 雯姐本来就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听他又问,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下眼前的男人,重复了一遍价格之后,多少有些吃惊地看着莫南。 莫南几乎是将钱扔到了她的面前,拿着了两个就急忙离开了。 “还没有称重——我说——”雯姐惊奇地看着那个匆忙离去的人,这个家伙是不是走得也太慌了。不过肯定有得赚,那两个水果,绝对不到一斤,可他扔下的钱,至少能买三个。为什么那么着急? 她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后继续在人群之中忙碌着。不过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就在门后边,方慧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把将雯姐拽到了一旁。 一百一十,聚会之前 一束精心准备好的百合花。包惜雪几乎是带着一丝恶作剧笑容买下了这束鲜花,她知道不少人会对百合花的花粉过敏,或者是不太喜欢百合花的香味。她希望丁佳也是如此,听说她裹得像个粽子一样躺在病床上,那么希望她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最好能打几个喷嚏,能扯到她的伤口也不错——虽然对包惜雪来说,身体上的疼痛,可比心口上的伤好多了。 昨天以前,包惜雪是恨丁佳的,哪怕她已经受了重伤,可也改变了不她抢了自己男朋友的事实不是吗?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她和李巴居然真的修成了正果——这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好事。将来可能会遇到种种状况,但包惜雪很清楚,只要搞定了李巴,自己的日子肯定不会太难过。 她让司机将她送到了医院门口,在司机的询问之下,她说明自己来这里是看望丁佳,司机才面带微笑地提醒她,中午12点之前,一定要记得给李巴打一个电话。 直到那辆车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包惜雪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李巴是在调查自己的行踪吗?或许仅仅只是那个司机自己的想法吧。包惜雪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这些都不用放在心上,将来等她真的成为了李太太,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这些人长长记性。 安慧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她时不时看一下时间,显然着急赶回去接着上班。看起来她的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虽然兰溪已经给出了准确的地址,但她转了好几圈之后,还是回到了住院门的电梯间。她看着不时进进出的患者及家属们,眉头一直都紧紧地皱着。 为什么要把自己叫过来?安慧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不太习惯跟那些人交流。对她来说,那些都是城里人,跟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程可婷除外,她太热心了,而且对自己真的很不错,正是因为她的鼓励,所以安慧准备攒下一笔钱,然后试着说服自己的父母,回去重新准备考一次大学。 直到程可婷和陶家伦出现的时候,她才跟着他们一起进入了病房——这是一张豪华得有点儿出奇的病房,除了洗手间之外,居然还了一间小小的更衣室。只不过那房门一直都紧闭着,偶尔还能闻到一阵阵飘出的果香——所有的人都能猜到,想必那里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吧?恐怕水果和牛奶应该都是最常见的。 病房也大得有点儿出奇,里面一张大沙发,不知道是医院本来就有的,还是丁家人临时运过来的。如果只是看看这里,会认为这里可能是个酒店,除了那多少有些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药水的味道。 传说中丁家至少安排了四个人轮班照顾丁佳。只不过现在那些都暂时被打发去了别的地方,只留下秘书熟练地招呼每一个人坐下,随后给她们倒上一杯热水。 丁佳依然还是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每一个到来的人,她也只是勉强地出声招呼了一下,大部分的时间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包惜雪来到病房之前也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插曲,她居然和那个混身带着酒味的葛海不期而遇,在看到她走进去的时候,居然还往她的身边凑了凑。 包惜雪早已经习惯男人看见自己时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的美貌,也知道该如何拿捏分寸,所以他一点儿都没有掩饰自己嫌恶的表情,朝着他瞪了一眼。 葛海也只是勉强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随后,慢悠悠叹了口气,“好香的花啊。我记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包惜雪的表情变了,不过她却并没有回头。所幸的电梯里还有别的人,包惜雪没有搭理他,而是又往电梯的一边挤了一下,正好躲开了葛海那一身的酒味。 包惜雪和葛海是一前一后走进来的。看到那个躺在床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丁佳,她虽然心里早已经笑开了花,却不得不摆出十分悲伤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正想要走上前去,却被丁佳的秘书接过了那束花,随后插在了窗台的花瓶里。 那个讨厌的女人居然也在这里?包惜雪多少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丁佳在养伤,就不可能见到这个看起来脸上总是带着高深莫测笑容的女人。 “本来我是不应该在这里的,但是丁总和兰溪都说,我最好是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所以我就来了。只是想不到包小姐——应该恭喜你才对啊,马上就要成为李太太了,真是让我们这些还没有男朋友的人都羡慕到眼红啊——想不到你这么贴心,居然还给丁总带来了礼物。真的要好好谢谢你。”秘书的脸上还是带着干练的笑容。 果然是丁佳一手调教出来的,说起话来还是那么夹枪带棒的。 莫南是最后一个出现的,他的手上还拿着那两个看起来模样很奇怪、在超市里很常见,但是却叫不上名字的水果。秘书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莫南将那果子递到了她的手里,“这是佳佳想吃的番荔枝。不过看起来我好像是买少了。” “最重要的是心意到了就行了。”兰溪几乎是春风满面地推门走了进来,她看了看众人,摇头叹了了一口气道,“本来还以为我来早了,没想到你们都比我早了那么一点儿。不过还好,我这也不算迟到。” “年纪大的人,最不喜欢来这种地方。”葛海阴阳怪气地出声了,一开口就是满嘴的酒气,“有什么话就别藏着掖着了,我可不信你把我们都找来,就是为了来这里喝喝茶吧?告诉你,现在对我来说,时间可就是金钱,你浪费我的时间,就等于谋杀知道吗?” “说的没错啊。”兰溪的脸上还是带着灿烂的笑容,她的目光看向葛海,只见原本看起来还理直气壮的葛海,不知道为什么气焰瞬间就矮了下去,她继续点了点头,“大家都想快点儿让这件案子结束,所以请大家来这里,一是为了纪念我们暂时结成的友谊,另外一方面,就是还需要大家的帮忙。” 一百一十一,碰撞的火花 “凶手不都已经抓起来吗?你们还想要再拖多少天?你们这分明就是故意在拖延时间!那可是我的房子,听说马上就要拆迁了,就剩下你们在这里拖着不肯办手续!我可告诉你们,谁都不能挡了我的财路,否则的话——”葛海的话多少有些含糊不清。 安慧瞪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而葛海显然最惦记的还是那套房子的问题,谁是凶手?到底是什么人杀了他的妻子,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只要他能顺顺利利地拿到补偿款,就能从此以后过上逍遥快乐的生活。 “你看看,我们的确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不是吗?就目前的情况看,恐怕还需要花上一段时间。”兰溪慢悠悠开口,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葛海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那可都是你们的工作,跟我们没有关系。不确定为什么还要把我们叫过来,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吗?” “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请你们来,是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忙。因为就目前查到的证据来看,房东东可能不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兰溪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好戏登场了,所有的寒暄都已经结束,不管彼此内心正在考虑多么复杂的事情,他们都有理由演出这么一场看起来十分和谐的好戏。 丢下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带着不同的表情,除了那个被包裹得十分严实的丁佳之外。尤其是包惜雪,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错愕。 程可婷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被这在她身后的陶家伦拍了一下肩膀,她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莫南一直都站在最靠近门的地方,他似乎想说点儿什么,但是看了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丁佳,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都是疯了吗?那个人不是已经被抓起来吗?那个叫房东东的人,他就是那个大坏蛋——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看起来就像个好人,就算是他父母曾经的同事们,不也是说过他从来都不学好吗?天知道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他就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件件实施自己的阴谋,然后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难道你们会认为,他会好心地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过吗?那可是两条,不,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那样一个人,你们还想要替他开脱罪责?我看你们都是疯了吧?”包惜雪瞪大了眼睛,她的脸上带着几分鄙夷地看着兰溪,又看了看乔智,“你们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你们很能干吗?” “小张,真的是你?”原本紧闭着的房门突然之间被打开了,乔智带着房东东从里面出来了,他那张看起来很普通的脸上,带着十分激动的表情问道,“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天哪,我不太明白,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所有的人都吃惊地看着房东东,那个房间里居然有人?而他口中的小张,叫的又是谁? 房东东有点儿迟疑地想要迈步往前走,但是脚却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却死死地瞪着包惜雪。 “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小张?”包惜雪像是看见鬼一样,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的手指向了房东东——不能不承认,她的手型的确很好看,而且总是会摆出一个兰花指的造型。 所有的人都同样瞪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兰溪的双手环抱在胸前,看了看那个一脸认真的房东东,随后又看了看包惜雪。 房东东一脸的固执道,“你的声音,不会有错的。我记得你的声音,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想起那夜我们在一起——” “你这个疯子!你们怎么能把这个疯子弄到这里来?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包惜雪真的慌了,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但是却不经应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位秘书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不,我没有认错声音,是你没错。其实眼睛也没有变化不是吗?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有一张不同的脸,但我能确定,那天我听到的就是你的声音。我能肯定,那个人肯定就是你。”房东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激动。 包惜雪的脸色苍白,她紧紧握着的手,指尖看起来有点儿发白。过了一会儿,她才努力地长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地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我跟这个疯子,怎么可能会扯上关系?”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程可唯曾经跟我提到过一男一女,我曾经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就是你。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只要见你一面,就会很容易地记起你的样子,只不过那时的你换了发型,我一时间没能认出来而已。”一直沉默的陶家伦突然之间开口了,他叹了口气,一脸的自责,“那天的你是一头的卷发,头上还戴着一顶帽子,可是你的气质,还有手指向别的地方时,总会下意识地摆出一个兰花指的造型。其实那天跟你在一起的,还有个年轻人不是吗?可惜当时我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 “我不明白,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包惜雪的脸上堆着勉强的笑容,她感觉血色已经从她的领上褪去,“你们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不会认为我就是那个冷血的杀手吧?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不,我想你应该做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利用了房东东不是吗?真是太让我们意外了。其实那个真正和房东东相亲的人,应该是张玉芬,而你却冒充了她的身份。阴差阳错的情况下,事情居然还成了。”兰溪多少一些哭笑不得,她知道这样的事实一定很滑稽,但这却是事实。 当看到张玉芬照片的时候,果不其然,那个惊喜过后的房东东,脸色又变了,他看了看包惜雪,喃喃自语道,“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 一百一十二,困兽之斗 这是曾经一直都困扰着兰溪的难题,她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凶手要给自己写信,为什么故弄玄虚地留下一本字典,甚至为什么选择安招娣为第一个下手对象,事情其实早已经注定了。——给兰溪写信,应该是那个人一开始就制定好的计划,那是他早就计划好的目的。 “你们真是疯了。”包惜雪连连后退,她拼命地想要否认,可那个讨厌的秘书就站在她的身后,似乎生怕她会做出惊人的举动,“那天下午,他说我跟她在一起,可我不是一直都跟你们在一起吗?你们,程可婷可以当我的证人。我怎么可能会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房东东像是着了魔一样,他显然在拼命地看着她的那张脸,“声音是不会有错的,我认得出你的声音。就是你没错。” “我看你就是见鬼了!”包惜雪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大叫道,她想要冲过去指着房东东的鼻子大骂,“我不认识你,我都说了,那天我跟他们在一起。” 说完这些,她瞪着兰溪,几乎快要冲到她的面前,大声呵斥道,“我看你真是疯了!难不成你们真的以为我会分身吗?我看你们真是个个神经都不正常了。胡扯几句,就想把我当成罪犯。” “我没说那个出现在房东东家里的人就是你。”兰溪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她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法医提取的证据证明,那个人出现在房东东家里的人也不是你。” 这下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这对包惜雪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于是她更是一脸气愤地大声道,“那你还瞎说八道?你是故意那么说的吗?把我当成嫌疑人?你觉得那样很好玩是吗?真是把我气炸了!你说就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警察?真是给警察丢脸。” “当是房东东听到的那个声音,又的确是你的。”兰溪不为所动,她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回头看了一眼房东东,叹息着摇了摇头道,“你是学舞蹈的,可能也听说过有些人就是有天生的特异功能,那就是能分辨声音之间细微的不同。房东东恰好就有这样的天赋。所以,他听到那是你的声音,就不会有错的。其实,想要做到人不在场,但是却能听到声音,并不是件难事。比如说,使用微信提前将你的声音录下来。” 包惜雪的气势瞬间矮了下去,她还想要替自己说出辩解的话。 “哦,顺便提醒你一下,你花钱找的那个女人,我们已经找到了。她本来还是个挺讲义气的人,可是听说扯上了人命案的事情,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甚至还把你给她的那笔钱都拿出来了。还用我多说吗?”兰溪看着那个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的包惜雪,心中多了一丝惋惜。本来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不是吗?可偏偏做了那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最靠近门边的莫南,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不见了。兰溪不动声色地给乔智使了个眼色,他很快拿出了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莫南恐怕早就意识到状况不太对了。兰溪皱了下眉头,他们在试探,只是没想到莫南的反应会那么快,快到出乎他们的意料。 最要紧的是解决掉眼前这个大难题,她太了解包惜雪了,也知道如果不趁机灭掉她心中所有的妄想,那么接下来他们可能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程可唯工作的咖啡厅,监控会保留差不多两个月时间。虽然你们很巧妙地避开,尽量没有被拍到正面,但是依现在的技术,应该也是可以比对出来的。况且,陶家伦还认出了你不是吗?逃是不逃不了的。”兰溪不忘继续在包惜雪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包惜雪目瞪口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替自己辩解。她现在也只能拼命地否认,可是却找不到替自己辩解的借口。费了好大的力气,勉强从她的口中挤出了几个字,“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自认不会留下任何的破绽。” “准确地说,从你遇袭开始,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了。”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按照那个挑衅者发来的信件,那么所有被袭击的人,应该是从a开始,一直排下去。但中间却偏僻出了个差错,那就是程可唯先出事,然后才是你。你给出的解释是,在你的身上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些小意外。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让我留下一个印象,那就是那个古怪的凶手一直都在朝你下手,可是却被你运气很好的逃开了。直到丁佳出事之前的那个晚上。戏演得很好,很到位,只是有点儿过火了。先不是平那个你凭空想象出来的凶手,还有你的伤口。” “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包惜雪还强撑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儿尊严,她努力地抬高了声音,可是声音越大,越显示了她的心虚,“我受伤可是千真万确的,难道你认为那也是我伪造出来的吗?我被袭击了,千真万确的事情。” “很不幸,就在两天之前,我们从医院调取了你的就诊记录。你说当时是和凶手迎面相对,幸好你的包带替你挡了一劫,所以只是胳膊受了伤。可我们的法医看过你的就诊记录,当时你伤在右胳膊,刀口右深左浅,伤得不深。房东东是惯用右手的,所以如果他是迎面给了你一刀,而且一刀想要致命的话,应该对准是你的左胸口才对,所以你被伤的地方应该也是左胳膊。如果是判断失望,那刀口也应该是左深右浅才是。唯一的解释是,你是用左手划伤了自己。”兰溪慢悠悠道。事实上,她的心中真的有几分幸灾乐祸,如果不是陈飞故意夸大了包惜雪的伤势,如果第一时间赶到的人罗文松,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兰溪叹了口气,慢悠悠道,“其实也正是因为你的遇袭,才让我们确认这一系列的案子,是两个人一起联手。可惜了,如果那时的我就能发现这些疑点的话,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悲剧了。” 一百一十三,理由 站在一旁的陶家伦早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往前走了两步,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不明白,你们生活在这个城市里,我们生活在郊区,跟你们的生活从来都没有交集的不是吗?你为什么要杀了程可唯?她跟你能有什么仇?” 从兰溪的口中慢悠悠地吐出了三个字,“记忆力。” “你说什么?”程可婷和陶家伦同时开口问道,他们两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好像兰溪说的是一句火星文,而他们根本就没有听懂一样。 就连一旁的乔智都惊奇地看着兰溪——这个丫头原来真的早已经解开了谜底,可是她居然什么都不透露。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谜底的? “杀了程可唯,并不是他们随机挑选的,我想应该是他们凑巧发现程可唯的姓氏是以c开头的,而杀她的理由,按照字母排序仅仅只是因为巧合。至于她被杀最直接的原因,就是程可唯超强的记忆力。”兰溪的神色变得十分悲伤,她看了看陶家伦和程可婷,“你们都提到了同一件事情事情不是吗?而且程可唯的那些同事们也都提到了这件事情,只要是曾经去过那家咖啡店的人,程可唯不仅可以记住他们的名字,还能记住他们的爱好。” 陶家伦倒吸了一口气冷气,随后痛苦地吸了一口气凉气,“天哪,也就是说,如果一开始我就能认出包惜雪的话,其实我们不要等那么久对吗?” “你不用自责,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强的记忆能力,毕竟我们每天都会见到不同的人,很难对任何一个人留下一个印象。”兰溪皱了下眉头,“只是没想到,他们为了避免可能会出现的麻烦,居然会真的下手杀人。” 他们?这句话再度让所有的人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目光落在包惜雪的身上,随后又看了看兰溪,多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你们两个一直都没有分手不是吗?莫南和你,真的还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丁佳开口了,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冰冷,没有一点儿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真是想不到,我也算是久经沙场的老人了,想不到居然会被你们两个给算计了。” 这句话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点儿喜感。但丁佳的悲哀却是那么的明显,她淡淡道,“曾经我也真的以为,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只是单纯爱上了我这个人。但是想不到——很多人都耍了各种各样的手段想引起我的注意,没想到你是玩得最绝的那个。你的计划很成功不是吗?所以从一开始到最后,一直都是我在卖力的表演。” 直到此时,房间里的人才意识到莫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程可婷第一时间想要追出去,乔智却朝着她微微摇了一下头。 本来还是强装镇定的包惜雪,转身发现莫南不见了踪影。她的脸色突然间变了,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兰溪,突然间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听起来多少有点儿恐怖,“其实,所谓的聚会,就是你们设好的陷阱是吗?” 兰溪看起来多少有些忘形,她知道自己的兴奋有点儿不合时宜,但还是多少有些夸张地点了点头,“毕竟像你们这种看起来还算是高智商、其实已经没有半点儿人性的罪犯,如果不使用一点儿手段的话,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哦,顺便提醒你一下,莫南是逃不掉的,只不过,我总是觉得在他的背后可能还会有什么人,所以才会故意让他离开的。” 这句话对包惜雪来说当然又是一捶重击。兰溪对这样的反应当然十分满意,她多少有些悲伤,“其实最应该谢谢的是丁佳,她还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躺在病床上的丁佳,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她苦笑道,“我还以为你讽刺我几句,想不到你还挺客气。他可真是太可怕了,第一次杀安招娣,是为了拉我下水,而让我开车去公司,其实一直都是他暗示的结果——事实上,这大概就是心理医师的高明之处,明明是他的话起了作用,但是我却不会有任何的证据。杀人不见血,他可真是太厉害了。” 乔智几乎马上很贴心地安慰她说,“这样的人,谁都防备不了的。谁能想到呢,像他那样的男人,明明长得就像个小白脸,谁知道居然是个大尾巴狼。” “哎哟,你这个坏小子,不知道现在我不能笑吗?”躺在病床上的丁佳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中间还夹着几声痛苦的呻吟。 想要抓住莫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一直都伪装得很好。兰溪的心头不由得多了一抹叹息,事实上,如果不是他的容貌那么出众,恐怕也不可能把程可唯心甘情愿地放了陶家伦的鸽子吧?毕竟美男当前,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无动于衷的。 “我听明白了一点儿,你是说我那个老太婆,等的是之前来这里的那个小白脸?我去!”醉意朦胧的葛海,终于冒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也再动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就连那个看起来懵懂的房东东,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听一听接下来的故事。 “莫南是那种很耀眼的男人,其实只要见过他的人,很难不对他留下印象。所以,我拜托他去安招娣的店铺附近走了一圈,大家都认出了他。他曾经去光顾过两次安招娣的小店。虽然他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但别忘了,那种地方的人们,一般会对这种事情很有兴趣的。”兰溪几乎不忍心说出这个事实。 “我那个死老太婆还有那么大的魅力?”脸上还带着醉意的葛海,突然之间抬起了头,脸上多了那么一丝愤愤不平,“那她之前还揪着我一直都不放,原来她自己也养了个小白脸?真是太过分了。” “可能跟你想的并不太一样,我想她只是对那个年轻人很有好感而已。”兰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丁佳,她能想象得到,此刻的丁佳心里一定翻江倒海,那毕竟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一旦意识到他是那么的不堪,心中的滋味恐怕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一百一十四,放手一搏 “算命的说,我们两口子是上辈子结的怨,这辈子互相折磨来了。不管是看手相,还是算八字,人家都这么说,而且还说,我和老安死了之后是葬不到一起的,想不到一大半算是成真了。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是越来越会玩了。到了我这个年纪,可能什么都看清了。”葛海似醉似醒地摇了摇头,一屁股又重新坐了下去。 程可婷的眼中多了一丝不屑的表情,“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情都做不出来?活了这么大,我还真是第一次看了眼。看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怎么做出来的事情,连一只畜牲都比不上。” 这句话像是刺痛了包惜雪的神经,但是她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哟,这是哑巴了还是怎么了?有话不敢说了?他们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人?总的有个理由不是吗?难道他们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心理有问题,闲得发慌?”程可婷一脸的义愤填膺,但是她终于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所以又追问了一句。 而那个早已经被事实下得脸色惨白的安慧,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程可婷的胳膊,就连身子似乎都有些发抖。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最起码,兰溪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躺在那里的丁佳,原本似乎打算说一句什么,也只是又发出一声叹息,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那个莫南,其实你也应该见到过的他的,或者说,应该是曾经听到过他的声音。”兰溪看了看房东东,随后慢条斯理地问道,“他是一位心理治疗师,我想,你应该曾经向他求助过。” 开口说话,是一个人发泄内心情绪最好的办法。可是如果那个被倾诉的人别有用心,那就太可怕了。尤其是在面对一位有经验的心理医师的时候,只要巧妙的加以引导,就能将一个完整的自我,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地方的面前,而且还是完全不设防的那种。 房东东虽然不太明白这些道理,但他努力地回想着,当兰溪说出莫南的工作单位,出示了他的照片和一段他给兰溪发出的录音之后,他脸色难看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一切基本上可以真相大白了。兰溪和乔智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需要马上采取行动了。外面的行动虽然已经展开,但莫南的突然离开,其实是多少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的,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是那种防备心理极强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突然之间就像一条鱼一样溜走了。 就在乔智准备带着房东东离开的时候,原本半瘫坐在地上,看起来像是一摊烂泥一样的包惜雪,突然之间跃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到的一把刀,抓住了正在她前面的兰溪,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而那把手术刀,也正好抵在兰溪的脖子上。 病房瞬间大乱起来。程可婷试探想要上前去拦住包惜雪,但却被包惜雪的气势吓到,她急得眼睛都快红了,连声道,“包惜雪,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快放了兰溪,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这里到处都是警察,你——”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我就该猜到的。你们可真是够意思啊,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把我当成了朋友,但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们居然会是这样的人——真是够了,虚情假意——虚情假意!尤其是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把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你连我都在怀疑。”包惜雪的情绪十分激动,手手中那把锋利的刀,已经割破了兰溪的喉咙,鲜血顺着她的脖子开始缓缓的往外冒。 兰溪多少有点儿发懵,她甚至还没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脖子里有热乎乎的东西,她瞬间就意识到,包惜雪的情绪已经失控了。 乔智的血在一个劲儿地往头上涌,旁人眼中一向冷静的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颤声道,“你干什么?快点儿放下手里的刀!不要再给自己的头上加罪名了!你逃不了的。” 原本还算是冷静的秘书,瞬间也跟着紧张起来,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包惜雪,身子挡在病床和包惜雪之间,生怕会再度伤到丁佳。 “你放了兰溪,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要不让我当你的人质——”乔智慌得手足无措,一向很善于处理这些事情的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包惜雪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嘲弄的笑容,“你当我瞎吗?拿她换你——” 乔智急得直抹头上的汗,可是却不敢有任何的举动,他一脸担心地看着兰溪,心简直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值得吗?”兰溪多少有些艰难地开口了,她努力地想要挣脱那把刀,但同时也很清楚,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血溅五步,就算是在医院,也未必能救得回自己的性命,“你肯定不想死,你还年轻,原本应该过上更好的生活。用不着为了那样一个男人走死胡同,也不要再给自己加上不必要的罪名了。我相信,你只是一时被莫南利用了而已。你是一个那么有魅力的女孩子,难道真的想要放弃自己大好的前途吗?” “你不要开口。我讨厌听见你的声音,讨厌听见你说话。”包惜雪的情绪是那么的不稳定,不过,或许是乔智黝黑的脸让她感觉到了一种气场,她终于还是拿开了刀,指着乔智道,“你们进去,全进到那间房子里,我要出去,我要去找他,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找他,有些话,我得问清楚了。否则的话,我会让兰溪给我陪葬。我知道,她对你们来说很重要。” 投鼠忌器,谁都不敢拿兰溪的生命冒险,乔智不得已带着众人走到了那间狭窄的房间里,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包惜雪一步步的往门口退。 “你抓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兰溪能感觉得到包惜雪压在自己脖子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这种情况下,她的胳膊是使不出力气的。“如果一会儿我因为呼吸不畅死了,你不就白忙活了?我想乔智一定不介意在你的身上多打几个洞。” 包惜雪的胳膊稍微松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就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之前,就看到眼前一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兰溪压在了身子底下。 房间里所有的人,包括乔智在内,甚至都没有看清兰溪的动作,就发现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而包惜雪瞪大了眼睛,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成了兰溪的阶下囚。 一百一十五,对决 就连眼睛一直都紧盯着兰溪和包惜雪的秘书,都没有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更别提那些被乔智挡在身后的人。等到乔智冲过来的时候,包惜雪终于像是被打败的孔雀一样,灰头土脸地倒在地上。 手铐利落地铐在了包惜雪的手腕上,冲进来的女警们,打算将她带离。 “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想要知道答案。”躺在病床上的丁佳当然知道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出声了,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很显然,她细微的动作都能牵扯到她身上的伤口,所以她忍不住吸了几口凉气,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他们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一开始就是一场无聊的游戏吗?还是真的心理病态到真的要杀人?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丁佳显然多少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或许自己只是因为姓丁,所以才会被他们选上。 “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你。”还没有等兰溪开口,包惜雪就先开口了,她轻蔑地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丁佳,一脸同情道,“你真是太可怜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原本我还以为,在你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你会主动让莫南成为你的接盘侠,那他就成了这次事情的最大赢家不是吗?计划就是这样,你应该感到十分庆幸才是,如果不是因为你活得那么高调、那么嚣张的话,我们也许不会这么费这么大力气。” “别说了。”秘书的脸色十分难看,她挡在了病床和包惜雪之间,很显然是担心包惜雪突然再发动攻击,虽然有警察们在这里,但说不定还是会伤到不能动弹的丁佳。 兰溪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呢?说起来,同为女人,你为什么非得要难为丁佳呢?况且,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不是吗?房子、一大笔钱,还有向你求婚的李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得完全亲手毁了自己的人生,才觉得真的完美了吗?甚至还杀了三个无辜的人,我真的很怀疑,你们是不是真的还有人性?” 包惜雪理了一下自己头发,她佯装镇定,但很显然,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她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却不忘继续用话语来攻击丁佳,“人性,难道你丁佳就真的有人性了吗?你请那么多的人在我的面前演戏,不就是想要抢走莫南吗?甚至还故意让你的那些男性朋友请我吃饭,让莫南误会我一心就是想要攀上高枝。如果我们两个只是正常的男女朋友,不也是被你拆散了吗?” 丁佳安静地躺在那里,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滚了出来,但很快,她再度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不过看起来你们是没有那么幸运了,最起码,你们的目的还是没有达到不是吗?而且我还听说,李巴真的向你求婚了。本来你想要的生活,马上就要到手了不是吗?接下来,我们只要看你们两个恶人怎么互相替自己开脱了。” 果然不愧是曾经在职场厮杀那么长时间的人。兰溪都不由得对丁佳多了一丝佩服。 程可婷心中的疑问,自然很快也就解开了:程可唯见到了和包惜雪一起出现在那里的莫南,而那时,丁佳已经和莫南在交往。可能在莫南第二次偶然见面的时候,程可唯下意识地提到了包惜雪——如果程可唯是一个多嘴的人,那么在莫南和丁佳的婚讯传出去之后,必然会给他惹来一些麻烦,毕竟丁佳是一位名人,无论是订婚还是结婚,必然都是会被媒体热炒的。 不过这仅仅只是兰溪的猜测而已,至于真正的答案,恐怕只有莫南才知道。 很快,包惜雪和房东东被分别带走了。赶来的医生们担心而又熟练地替兰溪处理好了伤口,伤口不大,但是因为在脖子里,恐怕会留下一道疤的。 而另外一方面,刑警队也再度出动,他们需要马上找到莫南,在他再度冲动犯下下一次罪行之前。 “我的神仙啊,这可真是太刺激了。想不到包惜雪居然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更没想到的是,你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程可婷惊魂未定。 不过,她和其他人一样,心里还有不少的谜团。只是,接下来的那些事情,已经不是她们能关心的了,所以只能跟丁佳告别之后,带着安慧,和陶家伦、葛海一起匆忙离开了。 兰溪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想起来那天早上也是匆忙赶来这里,守在这里的丁家人都被丁佳打发走了,然后就有了那一场让丁佳痛苦不堪的对话,她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还有她拜托自己的秘书做的那一番调查:她发现莫南对自己撒了一个大谎。他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从不认识丁佳,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字。事实上,他早就认识她,而且,在没有见到丁佳之前,他从来没有单独去过附近的任何一家酒吧。换句话说,他去那里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给她留下一个印象。 如果不是那一场车祸,或许丁佳真的会沉浸在那场美梦里不能自拔,但躺在病床上,也让她开始认真地回忆所有的事情,从前她以为自己和莫南就是天生的一对,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总是能让自己惊喜,让她一颗心都系了他的身上。冷静下来才知道,除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光环之外,其实自己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他不是吗? “我很难过。”丁佳缓缓开口了,她的声音多少有些沙哑,还能听得出来,她的心中似乎有无尽的悲痛,“我真的想不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太让我意外了。你说,我在别人的眼中,是不是已经成了个天大的笑话?差点儿引狼入室不说,还被那两个人渣耍得团团转。” 该怎么安慰这个受伤的女孩子?兰溪很想调侃地说上一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但那肯定会让丁佳更受伤。她只能握了一下丁佳的手,慢悠悠道,“我记得小时候曾经有人跟我说过,这个世界,对女孩子而言本就是不公平的,虽然男人和女人,都要为自己的成长付出代价,但是女人这一生付出的代价会更大。所以,就把这当成一次试错的机会。我觉得你可以的。” 丁佳愣了一下,她费力地动了一下自己的头,似乎想看清眼前的兰溪,过了一会儿,她才苦笑着问道,“那你相信爱情吗?” 一百一十六,忐忑不安 相信爱情?兰溪的目光停留在丁佳的身上。她突然觉得这个几乎可以称之为天之娇女的丁佳,其实她的生活中也有太多的遗憾不是吗?钱能买来她缺少的东西,却买不来真正的友谊,当然也买不来爱情。正因为如此,才会给莫南和包惜雪那样的人以可乘之机。 爱情是女人是一生之中逃不了的话题,少女朦胧时期的感情,还有那个曾经很阳光的少年——对了,她还记得那个男孩子姓高,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喜欢吃爆米花,喜欢打篮球。还有那个叫许冰的女孩子,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总是笑眯眯地表示,兰溪是她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也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了兰溪最好的朋友。 年少的时候,总是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不是吗?那代表着自己的青春,也代表着自己早已经埋葬的过去。她大度地选择了原谅,却再没有见许冰,听说她过得很幸福,甚至有传言说,他们两个已经结婚了。 至于自己,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己和乔智之间,不可能再有所谓的未来不是吗?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了。她轻叹了口气,“我还是相信爱情的,虽然这辈子我已经跟爱情无缘,但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一定会有一个深爱你的人出现。” “你可真让我意外,所谓的爱情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你会这么想也太正常了,因为你真的很幸福,因为我从来都见过乔智那么认真地爱过一个人。”丁佳突然之间笑起来,最初伤口的疼痛,还让她多少控制住自己的笑容,但很快,她几乎是放声大笑了起来,直到笑得疼出了眼泪,她才止住了笑,“好吧,等我的身体恢复了,我一定要找个时间跟你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女孩。还好,我希望你能快点儿抓住莫南那个王八蛋,顺便帮我看一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还真是一个固执到放不下的女人。不过,兰溪能看得出来,恐怕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让丁佳彻底好起来。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身边有关心她的人,还有最好的医生、会用上最昂贵的药。眼下最需要担心的是,是她能不能很快从这样的打击里恢复过来。 而此刻乔智最担心的是那个溜之大吉的莫南,这是兰溪亲自做的安排。她这么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为了说服所有人接受这个方案,兰溪颇费了一番口舌。 她坚持认为,之所以会给刑警队快递来那封充满挑衅意味的信,除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搅乱警方的视线最外,肯定还有别的目的,甚至有可能除了莫南之外,在他的背后可能还隐藏有第三个人。 她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怀疑——那个写信的人,不仅仅只是从电视或者是别的媒体上见到过她那么简单,对方知道更多有关她的消息。和莫南见面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到莫南对她的不屑,莫南是那种骄傲得像只孔雀一样的男人,他是不可能花费太多的时间在女人身上的,尤其是兰溪这样的人。既然如此,他也不可能在自己的身上花费太多的力气。而包惜雪,似乎仅仅只是一个配合莫南行动的女人。所以,她总感觉还有第三双眼睛,那个人有可能就是郑峰。 包惜雪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不过,这显然也是一个狠人。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那晚她自己炮制出来的遇袭事件,甚至不惜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刀,绝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能做到的。这两个人如此疯狂,已经完全不可能用一般人的心理来揣摩了。 可就算配合如此密切的两个人,彼此间也有了误会不是吗?兰溪的嘴角不由得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李巴的求婚真的很及时,那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却也让兰溪的计划得以顺利的进行。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两个人的关系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密切,李巴的出现真的很是时候。莫南如果不是心有疑虑,绝对不可能去看望丁佳的时候,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在看出情形不对的时候,没有给包惜雪任何的暗示,而是不动声色地逃走了。 此刻的包惜雪是什么心情,不用问也能猜得到。关键时刻莫南逃走,她会恨得牙痒痒吧? 果不其然,到了刑警队的包惜雪就像是疯了一样,对着所有的东西又踢又骂,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她口口声声说要见一见兰溪,否则的话,她绝对不会配合他们的工作,更不可能让他们找到莫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兰溪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的包惜雪,“你觉得你的智商和莫南是在同一个水准上吗?是想要一个人承担下来所有的罪名,让他自己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吗?还是说,到现在为止,你认为他会是你最坚定的同盟者?别忘了,李巴向你求婚的消息,他已经看到了。今天看他的表现,你觉得他还是和之前一样信任你吗?” “你在撒谎!想用这样的方式逼我就范?哈哈,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我不会上当的。他是我唯一的希望。”包惜雪拨开了遮住脸的长发,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不会一个人逃走。而且没有给你任何的暗示不是吗?”兰溪冷冷地道出了这个事实。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包惜雪的要害,她抬头看了着兰溪,有点儿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我不明白,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 兰溪的表情是那么的平和,看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个摆在那里的事实。 包惜雪是个聪明人,她感觉到兰溪的平静,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所有的疯狂动作瞬间停了下来,她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天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百一十七,最后的挣扎 控制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智商比一般人低、又很自以为是的男人,并没有那么困难不是吗?那个房东东就是,他是那么愚蠢的一个人,而且信服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愿意听到那些有毒的鸡汤文章,而且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可他只应该是一个工具而已,莫南知道,自己对一个工具,完全是不需要任何感情的。包惜雪提出的那个计划,最初他是不同意的,可那时的房东东,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他也会偶尔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女人才是对一个男人最好的刺激,这是包惜雪的看法,所以当她提出由她见面去迷惑房东东的时候,他是完全拒绝的。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包惜雪会那么巧妙地给自己换装了,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一张脸。据说,她是从一位师姐那里学来的技巧,可以借助一些小道具,给自己换张脸。 他同意了,事实上,那时的他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包惜雪也同样是个女人是吗?只要是女人都不可信,尤其像包惜雪那样很实际的女人。曾经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包惜雪跟自己是同坐一条船上的人,她会对自己死心塌地,可很显然不是,她有自己的计划,甚至她一直都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应对这一切,甚至就连面对丁佳的时候,她似乎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房东东那样的男人她也能聊得很热闹?这是莫南第二件没有想到的事情,包惜雪的身上出现了一些让他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所以,这个早已经成为自己未婚妻的女人,真的比自己想象中可怕多了。原本她应该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是吗?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包惜雪的手段会那么高明,居然花了一大笔钱,请人冒充她进入了房东东的家中,用那样的方式,完全让房东东听从了她的指挥。随后,房东东按照她的安排去了工人体育场,被警察们抓起来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房东东被抓住之后,一切都应该结束的。 意料之外的是,李巴居然真的跟包惜雪求婚了!莫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果然女人都是靠不住的,她之前跟自己说过,一切都是演戏,她那么做,只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尤其是不能引起丁佳的怀疑。她想要的是,是等到莫南在得到丁家的财富之后,再和她一起远走高飞,他们会找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过着那种富裕而又平静的生活。 女人的嘴真是一点儿都不可信!水性杨花!李巴——哼,李巴是个有钱人,她不需要再跟自己冒险,就能过上富太太的生活了,甚至比他许诺的日子过得更爽。自己居然还为了她杀了程可唯——那可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没有脑子不说,还长了一张大嘴,居然提到了包惜雪不说,还准确地描述了她的长相。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莫南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其实他本可以不计较的,但程可唯的记忆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能让自己冒险,他知道丁佳是什么样的人,一旦让她知道自己还跟包惜雪有联系,她就会发动所有的关系继续调查,到时候,他辛辛苦苦制定的计划,就会全部泡汤。 已经杀了一个安招娣,一想起那个唠唠叨叨、眼神又总是透着那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的女人,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们,尤其是他,早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计划会进行得那么顺利,那个程可唯就是一个浅薄的女孩子,他当然看得出来,她内心空虚,而且需要有一个人去爱她。 只要他假装自己是一个失恋的男人,然后再说上几句动听的话,她就会心甘情愿地陪在他的身边。对他来说,玩一场感情游戏,简直比吃饭还要简单。连老天都是站在他那边的不是吗?那天晚上的大雾,几乎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他拉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很快乐,直到玩起了那个游戏,他戴着手套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随后那个塑料袋子套在了她的头上。她觉得那很好玩,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之间收紧了袋子—— 一切到那时就应该结束,接下来只要丁佳出一场意外,他再扮演那个痴情的、不离不弃的男人就可以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丁佳的心。女人嘛,不管多大年纪的女人,想要的都是所谓的爱情,而只要投其所好,她们就会感动——其实如果不是为了人类继续生存,女人这种动物就不应该存在的。 兰溪!还是那个讨厌的女人!被那个人说中了!居然会被那个男人说中!她看起来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花瓶不是吗? 莫南叹了口气。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不是吗?他的嘴角不由得多了一丝冷笑,说不定,那个男人就是兰溪的外挂。他曾经听说过那件事情,兰溪——他原本嘲笑过那个男人。 包惜雪一定会出卖自己的。女人无情,从她接受了李巴求婚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两个人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他看到了她和李巴走进了那家酒店,然后再也没有出来。虽然努力地想要说服自己,她只不过是身不由己,但真的是身不由己吗?她只不过是已经得的了她想要的一切不是吗?成为李太太,那远比他得到的更多不是吗? 那个人其实早就预言了结果不是吗?莫南叹了口气,原本他认为,最初他认为那个男人只不过是胆怯了,而且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落伍的现实。 莫南皱紧了眉头,他以为他和那个男人不同,因为他认为自己有着更缜密、更冷静的头脑,他比那个人更强,因为他懂得人性,也懂得利用人性的弱点,更知道该如何去设计一场绝对不可能找上自己的谋杀案。 在这些案子里,没有人是无辜的,从来都没有人是无辜的,他只不过是巧合让那些人看到了自己险恶的内心,然后,再送他们干干净净地结束这一生。下辈子,如果真的会有下辈子的话,他希望他们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警察们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谢幕?他可不是那种会乖乖投降的人——只差那么一点儿,只差那么一点点儿已,自己的计划是完美的,为什么就出现了那么一点儿破绽呢? 一百一十八,告别 女人,真是一种残忍而又古怪的动物,从来不会让猜到她们的心思,但又总是在一种你预想不到情况下,给你突如其来的一击。 包惜雪是美丽的,她的美丽同样也是致命的。她是一个彻底的物质女孩,所以才会故意在他的耳边说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包惜雪会背叛自己吗?莫南的心中多少还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他们两个可是有着生死盟约的,莫南之前是百分之百确认他们之间的感情,毕竟,那是一个攻守同盟,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包惜雪的确从丁佳那里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但跟后面可能的收益比起来,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可没想到,李巴的突然求婚,让整件事情发生了反转。 她或许会念一点儿跟自己的旧情吧。他叹了口气,这里是他早就用假名租下来的地方,证件也是假的,如果包惜雪守口如瓶,那警察们绝对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 就在他忐忑不安地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突然向了,那是包惜雪的手机号码,而那是他们假装分手之后留下的秘密联络方式。 莫南感觉自己的身子瞬间掉入了冰窖。看起来,女人真的不可信! “想不到你居然真的打电话过来。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不是吗?你真恶毒,打这个电话来,就是确定我的位置对吗?我想,现在那帮警察应该也能定位我的手机,我就在这里。”莫南拿着手机的手,多少有些发抖。 他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照理说,一切都不应该出错的不是吗?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的安排下进行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模糊,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里派飘来一样的。电话那头的包惜雪说了什么,但是莫南完全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听,只是慢条斯理地回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必玩这种愚蠢的游戏,其实原本我们的人生,可以不是这个样子对吗?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不用你来教我。当然,我爱你,就算我此刻真的死了,变成了鬼也一定会去找你的!” “我看你真是疯了!回头是岸!”电话那头的包惜雪抬高了声音,那声音里多了一丝哀求的味道。 “你是在担心自己会担下所有的罪名吗?其实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对你来说都无所谓不是吗?想不到,到头来我会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涮了一把。你真狠。”莫南的嘴角带着轻巧的笑容,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道,“我只是怕你不舍得。我们还是下辈子再见吧,只是没有当面跟你说一声再见,这还真让我的心情不太好。” 警笛声由远而近。莫南将电话往窗子的方向举了一下,他确认对方能听到那个声音,自然也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包惜雪开始有些慌乱,“你想要干什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你打算——” “给你一个交待不是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你真的低估了兰溪,也太小看了乔智,他可不是那种眼里只能看见女人的浅薄男人。”莫南的嘴角带着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一切该来的都会来的,但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事情和他最初的设想不一样不是吗? “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失败吗?你不想知道我们败在哪里吗?”电话那头的包惜雪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 这句话瞬间显然非常有效,原本走到窗台前的莫南停住了脚步,他好奇地反问了一句,“我的计划是完美的,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的破绽,不会是那个兰溪又跟你说了什么吧?不要信她说的鬼话。” “可她说的都是事实。”电话那头传来了包惜雪多少有些焦急的声音。 还有那么一点儿时间,莫南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他不介意多听她啰嗦两句,虽然明知道她打电话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从来都没有人能阻止他的计划,从来都不会。但在这个时候,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只是包惜雪的话让他意外,她很肯定地告诉莫南,从莫南开始对丁佳撒的第一个谎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失败。他说他从来都不认识丁佳,仅仅只是听过她的名字而已。而后来所谓的碰巧见面,也只是他玩的一个感情游戏而已。 怎么可能?他的嘴角多了一丝古怪的笑容,那可是他设计好的圈套,而且是经过精确计算过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本钱——容貌,还有高大的身材,再叫上那些可以唬人的专业知识,他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勾起女人的好奇心。而丁佳,一心爱情至上的她,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掉入了他编织好的陷阱。 “丁佳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愚蠢,虽然她的确是个出手很大方的人。”电话那头的包惜雪继续道,当然,那些话,都是兰溪说给她听的。 头脑冷静起来相当可怕,这是兰溪对丁佳的判断。她其实一直都或多或少有些怀疑,但是直到躺在医院里,尤其是在看到莫南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刻,她就开始了对莫南的调查。 兰溪对包惜雪说,其实莫南计算得真的很精确,丁佳的确很渴望爱情——恐怕还是对爱情的极致追求。但是,伴随着对爱情的极致追求,自然还希望确认对方的心意。丁佳是一个对爱情有严重的洁癖的人,如果只是随随便便一个人,或许她不会去计较那些细节,但莫南不同,那是她打算用一生来相守的人,因此才会追求极致。 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莫南站起来走到了窗前,他对着电话慢悠悠地叹了口气,“真是想不到,他所有的判断都是正确的,我的确一败涂地了。只是你不应该打这个电话。我会在地上等着你,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长的时间。” 手机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很大的声响。而紧盯包惜雪的兰溪,一脸的紧张。只见包惜雪抬头,眼睛里带着眼泪摇了下头。 就在那个小区,下车的乔智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飘了下来,随后重重地砸在地上。那是一个穿着一套红色西服的男人。只看一眼,他就确认那个男人就是莫南。 乔智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以这样古怪而又却决然的方式,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一百一十九,邪恶 就这么结束了?兰溪接到乔智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多少有些吃惊,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没有第三个人出谋划策?照她的理解,莫南应该是受了某种刺激之后,才会设下所有的圈套。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电话纪录是不会出错的,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郑峰——是他的声音没有错?兰溪敲了几下自己有些发痛的头,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至于莫南的结局,兰溪并不是十分意外。莫南是个骄傲的男人,他想当然的筹划好了一切,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可以主宰别人命运的王者!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失败,绝对不可能低下高傲的头,让法律去审判他的罪过!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兰溪摇头,胆大妄为、轻视别人的生命,更是轻视每一个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人,在他的心目中,女人只配是男人的附庸,所以才会定下那样一个邪恶的计划。 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是那种很有魅力的男人,就连方慧那么沉稳的女孩子,都在第一次见到他之后举动有些失常,更别说他有心想要做某件事情。所有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从未接受过任何教育或者是受过严格教育的人,对美丽的事物总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安招娣、程可婷、丁佳,她们无一例外。 至于那个可怜的黄子扬,正是包惜雪和莫南两个人的联手的杰作。那是一个很少出门的男人,但快递和外卖几乎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只要守在他的门口,就能从他扔出来的那些包装上看到他的手机号,再让包惜雪约他出来。 换了任何一个年轻的男人,都无法拒绝一位美女的邀请。更何况还是请美女看一场电影。根据包惜雪自己的说法,她是故意撞翻了黄子扬买的饮料和爆米花,随后又主动替他买了一杯——就在和莫南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新买的可乐换成了已经放入安眠药的那杯,那是莫南事先调配好的。所以,几乎就在坐下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黄子扬就睡着了。 兰溪叹了口气,幸好有人证能证明,那个凶手的身高在1米7以上,否则仅他们查到的证据来看,包惜雪根本就逃不了杀人的嫌疑。 所以,莫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恶魔?兰溪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他似乎将所有的人心都算计了进去,甚至还死死地将包惜雪跟自己绑到了一起。最让她后背发凉的是,莫南几乎替自己准备了所有的不在场嫌疑,如果有一天真的案发,就算房东东可以自证清白,但包惜雪绝对逃不了。 丁佳的说法也证实了兰溪内心的想法,他的确是个胆大又喜欢冒险的人,丁佳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当丁佳出现在包惜雪面前的时候,不只是他,就连包惜雪都是欣喜若狂的,一只肥羊居然主动送上门来,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意外的狂喜。 那么包惜雪呢?兰溪的心中多了一抹叹息,对她而言,包惜雪才是一个古怪的存在,是好好的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吗? 包惜雪是愤怒而又无助的,她口口声声认为自己是清白的,而且再三确认,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莫南的指使下。但没有证据能证明她的说法,而她收下的丁佳秘书给的那些钱,每一笔都是有记录的,就算是她再怎么狡辩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就算仅以同谋起诉,只怕她也得在里面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可惜了那两个人才。兰溪一直都没能从那种情绪中他挣脱出来,这真是一对很让人惋惜的年轻人,他们同样有着聪明的头脑,但是所有的聪明,却只是用来算计人心——让他们怦然心动的是丁家的钱财,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征服了丁佳,到时候就能坐享丁家所有的财富。 最可笑的是那个李巴,包惜雪最初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以为李巴会忧心忡忡,不仅会为她打理好一切,还会替她请来最好的辩护律师。但她的希望落空了,时间一天天过去,而李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甚至还将之前跟包惜雪联系使用的手机号码都换了。 不用问,这又是一记重击。甚至让包惜雪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她选择了沉默,对所有的审讯一律保持沉默。不过,那并不妨碍对她提起诉讼。 兰溪的心情同样是沉重的。她内心充满了自责,线索一直都摆在那里,而她居然错过了,如果她能早一点儿发现,就不会有后来种种的悲剧了。 她的思维一直都被限在了那个小小的圈子里。兰溪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她以为那个杀人狂就是为了向自己挑衅,不过现在看起来,是自己想太多了,其实她只是个普通不是吗?尤其是当今这个社会,她希望自己的专业完全派不上任何的用场,那才是真正的福音。 “这是一场高智商的对决,我很庆幸,最后赢的人是你。”最了解兰溪的人,或者说,自以为最了解兰溪的人是乔智,所以在案子暂时画上一个句话的时候,他安慰兰溪道,“我们都没有想到,对方写了那么多的信,还故意留了那么多的线索,就是为了搅乱大家的视线,浑水摸鱼。真是太可气了。” 是安慰?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拉近他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兰溪淡淡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莫南的身上,隐约能看到郑峰的影子。那现在的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还是说自己那晚接到的电话,完全是自己的错觉? “不能不说,他们两个真的很体贴。”兰溪一本正经地看着乔智,叹了口气道,“你看看,如果不是他提前发来了那封信的话,最起码有两个人会成为最重要的嫌疑人,葛海和陶家伦,他们两个跟死者的关系最亲密,而且他们两个也都有杀人动机不是吗?” 就像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兰溪的心中写满了悲哀,莫南以为自己站在了脑力决战的顶峰,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可以傲视所有的人,就算认定游戏之中出现了bug,凭着他的实力,也可以处理得游刃有余。 一百二十,新的开始 又是新的一年。当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兰溪准时收到了程可婷发来的消息,那是一张幸福的合照,她和安慧相拥在一起,在她们两个的身后,是陶家伦那张看起来多少有些古板的脸。照片的背景还真是不错!兰溪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程可婷真的是个热心人,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给安慧争取到一笔安招娣的遗产,那足够支持安慧完成大学的学业,也能让安家的人近几年不必为生计发愁。 陶家伦和程可婷之间的误会虽然还没有解开,但是两个人早已经握手言和,成了朋友。 兰溪曾经悄悄地问过程可婷,是不是想过跟陶家伦重修旧好。程可婷却拒绝了,她的回答多少让兰溪有些意外,“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修补得再好的镜子,也只是一张有了裂缝的镜子,失去了本来的样子。” 陶家伦似乎也坦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他偶尔会在程可婷需要的时候出现,是弥补还是想要挽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似乎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盼着能以朋友的身份留在程可婷的身边。 至于葛海,在他拿到那笔钱之后,就马上离开了这个城市,据说是去了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城市去生活。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像他那样的人,只怕后半辈子都在不停地挥霍自己的钱财吧?他的确是个可怜人,但像他那样亲手毁掉自己人生的男人,似乎并不多见。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葛海毁掉的只是自己,毕竟没有给别人的生活造成太大的麻烦。 倒是包惜雪,几经挣扎之后, 看守所里,从天窗上射下的一缕阳光,照在了包惜雪的脸上。此刻的兰溪就坐在她的对面。包惜雪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依然还是很好看,才不过一个月不见,她瘦了很多。在兰溪关注的目光之中,她叹了口气,“谢谢你还肯来见我,我以为,你不会出现的。像我这样的人,其实你应该很恨我吧。” “你应该恨的是那个当初很冲动的你。”兰溪并不想让自己变得很感性,尤其是在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子面前,一想到她曾经冷血地做了那么多事情,她就有随时扑上去掐死她的冲动,可惜理智控制了他的大脑,让她只能摇头冷笑,“说吧,找我来这里,总有什么理由吧?” “当然,我请你来这里,不只是为了闲话,其实是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包惜雪的唇边展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她以后的岁月都会被关在这里,或许,等到她白发苍苍的时候,有可能离开这里。不过那对她来说,真的是太遥远了。“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其实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好好的谢谢你,就算是演戏,你也向我敞开了大门不是吗?” 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很多时候,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答案,那么还会让自己的生活继续沉沦下去吗? “很后悔认识我对吗?”兰溪多少有些无奈。 没想到包惜雪却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那时的我,真的是鬼迷心窍。如果能早一点儿认识你,或许阳光就能照进我的心里,不会让陷得这么深了。可惜了——命运就是那么喜欢捉弄人。其实请你来这里,是因为我的心中还有一些疑问。” 包惜雪的疑惑和兰溪的一样,仅凭一个女人的直觉,而且还曾经和莫南有过那么一段亲密的关系,她自认是很了解莫南的,“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回想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莫南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总算是想明白了。事实上,我觉得凭他自己的能力,似乎并不能完成所有的事情,比如说在丁佳的车上动手脚,房东东是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所以我怀疑,他还有帮手。” 兰溪也有着同样的怀疑。但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对莫南的住处还有他工作的地方,警察们做了彻底的搜查,却没有发现任何证据。 “他曾经跟我提到过一个人,可惜却从来没有说过那个人的名字。”包惜雪的脸上只有苦笑,“看起来,我真的不了解他。” 包惜雪认真地回忆起曾经和莫南在一起的点滴,随后说出了一个地点,兰溪不由得一震:一家市中心的酒店,那个地方曾经是郑峰包下的房间。难道那两个人之间真的有联系?现在再去查,却未必会有结果。 和包惜雪分开之后,兰溪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又是新的一年,只是希望这一年,他们警察会无事可做,那就意味着没有案子发生。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了,是乔智打来的电话。兰溪一愣。 电话那头的乔智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遥远,他提到了一个名字,而且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是那么的小心,似乎生怕那个名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会伤到兰溪。 “你说谁?”兰溪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我没听见。” “许冰——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吧。有个人说,你们两个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乔智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犹豫。 那是多么遥远的记忆?心里莫名其妙地像是被人倒进了一瓶醋一样,兰溪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就在不久之前的那封信里,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不是吗?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愣神而已,兰溪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怎么会有人在乔智的面前提起过去的事情?“哦,都多少年没有见过的同学了。什么人还会提到这个名字?” 几声烟花冲上了天空,兰溪愣住了,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电话那头的乔智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但在乔智再度重复的时候,她终于听清了那个名字:高林宇。 高林宇?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兰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多少年没有见过了?五年?还是七年? 兰溪挂上了电话,轻叹了一口气。她了解乔智,如果不是很特别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打扰自己的假期。高林宇?传说中他不是和许冰已经结婚了吗? “你快点儿回来吧,我想,我们又有事情可忙了。”电话那头的乔智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一,旧事重提 对兰溪来说,高林宇是一个曾经被她遗忘的名字,更别提他的样子。那应该算是她的初恋,她不确定那时的他们是不是真的在恋爱,或许那段所谓的恋爱,仅仅只是留存在自己的记忆里吧?就像每个女孩子青春期都会有的梦一样。遗忘据说是人类一种本能的逃避本领。中学毕业之后,兰溪远离了当初所有的朋友——反正知心的朋友也只有许冰一个不是吗?自己的存在,对她来说始终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她看得出许冰的担心,身份尴尬如兰溪,选择成全了许洁和高林宇。年少时的感情,总是那么任性不是吗? 当从乔智的口中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口莫名其妙地抽痛了几下。 但接下来,兰溪不由得皱了下眉头,高林宇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她知道,有不少同学热衷于聚会,但她从不参加。 难不成那种老掉牙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们才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龄,难道都开始怀旧了?想看看自己好不好?再卖一下惨?如果能引起旁人的同情,尤其是旧情人的同情,那就再好不过了。或许,两个人之间还能继续当年那段甚至都没有开始的感情。 自己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兰溪的嘴角不由得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把人心都想得那么坏了?高林宇应该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现不是吗?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兰溪皱了下眉头,如果高林宇想要找到自己,其实很容易不是吗?自己的邮箱是公开的,也曾经不止一次地上过电视,就算是找不到自己,让门卫大爷给自己打个电话,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如果仅仅只是叙旧就太好了。兰溪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的,她觉得只是叙叙旧也很好——只要他或者是他的家人,没有卷入什么案子就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真心觉得自己的身份十分尴尬。 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乔智将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那家常去的茶楼。那里是个很适合谈话的地方,而且绝对不会有人打扰她们的。 坐在出租车上的兰溪放下了自己的手机,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的灯已经亮了起来,车流在缓缓地向前行进。忙碌了一天的城市再度恢复了热闹——这里的夜生活显然越来越丰富。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再见到他了。 多年未见的朋友——兰溪几乎跟过去的朋友没有了联系,她知道,自己的职业就注定不可能有朋友的。不过,她的嘴角还是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高林宇来了,那么许冰说不定也会跟着一起出现吧? 似乎那个一直都放不下过去的是许洁。在兰溪未出国之前,曾经有一次见到了许冰。她一向看起来柔柔的脸上挂满了眼泪,说自己和高林宇吵了一架。她没有说原因,也没有说结果,只是要求和兰溪挤在宿舍里那张窄窄的床上,抱着兰溪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兰溪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是她们两个最后一次相见。或许,不见面比见面更好。兰溪不由得笑起来,友谊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要看缘分的,两个志向和兴趣都没有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一直走下去?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方慧那张多少总是透着一点儿古板的脸、那一头看起来很是帅气的短发,还有上一次她看到莫南时那种失控的表情——她有一种预感,有一天她会和方慧成为最好的朋友,因为方慧和许冰不一样,她是那种心思都会写在脸上的女孩子。 许冰——兰溪努力地从自己的脑海里搜寻着过去的记忆。的确,偶尔会有旧时的朋友出现在她的面前,似乎曾经提到过有关许冰的一些事情,包括她和高林宇结婚的传言,也是经过那些同学转了好几圈之后才传到自己耳朵里的。她听说许冰曾经和高林宇闹过分手,她爱上了一个比自己大许多的男人,但后来似乎完全没有了结果。 兰溪摇了摇头,都是一些无稽之谈吧?在她的记忆之中,许冰一直都是那种热爱生活的女孩子,或许是跟星座有关吧?兰溪记得许冰是双鱼座,据说这样的女孩子是很适合娶回家做太太的。尤其是许冰,当年读书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说过,希望自己结婚之后能生下两个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她只要养养花、养养狗,再照顾一下小孩子就行了。 眼泪和温柔,是一个女孩最大的武器,许冰将那两种武器发挥到了极致的地步。曾经有不少男孩子都被她的温柔迷倒了,那时的高林宇日子似乎也不太好过。据说她曾经和一个四五线的小明星传过一段时间的恋爱,那是一个很有前途的男孩,后来因为家庭的反对而不得不分手。据说她在兼职做家教的时候,曾经被一个小男孩的爸爸疯狂地迷上了,每一次都会亲自送她回学校,随后又送上丰厚的礼物。不过在持续两个月的辅导之后,随着小男孩妈妈的回归,许冰收到了一大笔的报酬之后,那家人搬离了那个城市。兰溪还曾经听说,高林宇曾经在操场跟一位体育系的男生大打出手,而许冰在一旁哭得像个泪人。 虽然那仅仅只是传说,但就连后来的兰溪都觉得很惊讶,许冰竟然是那么多情的一个女孩子。平心而论,许冰不是那种很耀眼的女孩子,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不是很出众的那种。但她就是有那种吸引男孩子的本领,当强的高林宇不就是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吗? 兰溪的嘴角不由得多了一抹苦笑,青姨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女孩子的性格不能太有棱角,要学会温柔,必要的时候要学会示弱,偏偏自己的身上最缺的就是这两种东西。兰溪叹了口气,她总觉得温柔和眼泪,根本不可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们似乎理所当然地认为,女孩子不需要解决任何问题,只需要扮演那个需要被照顾的人就好了。 二,多年之后的相见 兰溪做梦都没想到,昔日那位风度翩翩、迷倒无数女生的高林宇,居然看起来是那么的落拓,皱皱巴巴的羊绒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搭着一条运动裤。下巴上带着没有刮干净的青色的胡茬,头发散乱地搭在头上,上面泛着一层油光。右手的食指发黄,显然是抽了太多、太长烟的缘故。 在看到兰溪的那一瞬间,高林宇有些慌乱的起身,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神态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但他似乎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狼狈掩饰起来。 一旁的乔智还是带着客气的微笑。看到兰溪来了,像是松了一口气,“可算把你等来了,我们在这里可忙活了大半天了。” 高林宇曾经是个很健谈的人,但现在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沉默寡言,甚至还是由乔智说明了他的来意——显然在兰溪来这里之前,这两个人已经攀谈了半天。 “我是替冰冰来找你们的。”高林宇布满血丝的眼里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我知道这些有唐突,但我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帮我。她曾经是你最好的朋友,她也跟我说过,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帮她的话,那一定就是你了。我来这里,算是完成她最后的遗愿吧。” “遗愿?”兰溪惊讶地叫出了声,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急忙道,“喂,我说老同学,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太过分了。什么叫遗愿?” 高林宇的语气还是平淡如开水一样,就像是在重复一个事实,“就在十天前,她已经死了。” “你开什么玩笑?”兰溪能感觉得到,可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心里被抽走了,那个温柔而又多情的许冰死了?“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开这样的玩笑不合适。”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乔智。只见乔智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这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兰溪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抽搐着,但也只是那一瞬而已,在高林宇又点了下头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摇了一下。 “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用她的事情来麻烦你。但是我在收拾她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样东西。说是留给你的,所以我——真的很抱歉。”高林宇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平静,随后递给兰溪一个银色的u盘。 在高林宇断断续续的叙述之中,兰溪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许冰:她是那种永远都不会安分的小女生,在师范学校毕业之后,如愿进了她心仪的一所培训机构当了老师,因为大部分都是周末的时间忙碌,别人工作的时候休息,所以她迷上了打游戏,而且结识了各种各样的朋友。她忙着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当然还有一些对她别有居心的人。在高林宇忙着工作的同时,她会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接触形形色色的男性,她和高林宇也开始变得格格不入,见面的时间少了,两个人的感情逐渐出现了危机。 “这样说她,可能对她不公平,但是她真的让我觉得越来越陌生。一年前,我们分手了。听说她交了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然后又分手了,随后又认识了一个男人——一个已经结婚有了孩子的男人,不过她亲口跟我说,那个男人答应她离婚之后马上娶她。”高林宇的叙述是那么的平静,就像是在讲一个跟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两个人很显然并不是和平分手,高林宇也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里温柔得像是只小兔子的许冰,也会变得那么凶神恶煞,在高林宇百般地挽留的时候,她就像泼妇一样,大骂他的无能,而且再三强调,她想要的是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以和心爱的男人生两个可爱的孩子,可以住在宽敞的别墅里,而不是挤在那间破旧的出租屋里早出晚归。 “她说她恨我,因为我浪费了她的青春,她很后悔在我这个无能的男人身上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我不配跟她在一起,她还说过,这辈子死都不会再见我一面。临走的时候,她还送了我一个大耳光,说那算是我这个穷鬼对她这么多年青春的补偿。”高林宇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声音像是机器一般机械。 就连高林宇自己都没有想到,许冰会在临死将自己房间的钥匙快递给了他,然后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我居然没有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她跟我说,她要死了,只不过临死之前,希望我能去替她整理一下东西,然后将所有的东西都烧掉。至于她留下的那些钱,也在同时转到了她父母的账户里,我不知道那是多少钱,但她父母跟我说,既然冰冰已经死了,有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再去计较了。而且还跟我说,他们已经放下了,让我不要再这打扰他们的生活。他们还说,看到我,就会让他们想起自己的女儿,所以最好我不要在他们的面前出现。”高林宇的声音里带着那么一丝苦笑。 乔智适时递给兰溪一份从网上打印下来的新闻,那是市中心某个高档的小区发生的跳楼自杀事件,当时兰溪忙着调查莫南的案子,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这样的新闻。——想不到许冰就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城市,而且还是离她不远的一处高档小区。 “是自杀身亡,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感情纠葛,据说一方是在情绪冲动的情况下跳了楼。”乔智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不。跟上面写的不一样。她不是冲动自杀,要不然,她也不会把钥匙快递给我。她对自己的一切都做好了安排。”高林宇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他连声道,“就是那游戏害了她。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就能那么自信,明明只是陌生人,只是因为打了同一个游戏,就在现实里见面不说,还能因为这个搭进去自己的一辈子。冰冰自杀,不只是因为和那个男人吵架了,最重要的是,她还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高林宇长吸了一口气,“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那个男人——我认为是那个男人和他的妻子将她逼死的。还有那些她曾经的朋友们,一定是他们刺激了她,所以才将她逼上了绝路。” 他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兰溪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许冰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高林宇对她自然也是一片痴情。可眼下,她的身份是警察,无论如何都不能感情用事。 直到高林宇的情绪完全平静下来,兰溪才叹了口气问道,“所以呢,你想让我替她做点儿什么?” 三,许冰的告别 再回想起曾经和许冰在一起的点滴,兰溪发现其实自己对她了解得并不是太多。印象中的她,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的女孩子,留着齐肩的发型,在倾听别人说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往耳朵后面拢一下头发,她似乎从来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偶尔发生争论的时候,总是会柔柔的一笑,左边的脸颊会露出一个深深的酒味,她从不让自己惹上任何麻烦,也不与任何人发生冲突。好像也只有在兰溪的面前,她才偶尔柔柔地抱怨那么两句。 高林宇口中的许冰,对兰溪来说似乎也不陌生,她从来不主动拒绝任何一个男生,这一点儿和林丽莎有点儿像,但是她却没有林丽莎那样的美貌,因此也没有给她招来太多的麻烦。 高林宇将那个u盘交到了兰溪的手中,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镇静,“明天,也就是1月2日,是早已经预定好的聚会,那些声称是她朋友的人,应该都会出现,我希望你能代她参加。也能替她找出来那个诬陷她的人。” 聚会?这个时候他还能提到聚会?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儿转不过弯来,高林宇是伤心过度,所以才会语无伦次? “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快就拒绝我,等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应该就会改变主意。也只有你能帮她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她在死后还要背上第三者的骂名。另外,你也是唯一能帮她的人,我想,她是希望我来找你的。”高林宇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转动。 许冰留给兰溪的是一段视频留言——兰溪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镜头前的许冰顶着一头烫过的齐肩短发,一件红色的羊毛衫,下面是一条红色的裤子。她怎么会选这样的衣服?兰溪的心中充满了诧异,许冰一向最喜欢粉色,从不喜欢大红大红,这样的打扮和兰溪记忆中的许冰也太不搭了。兰溪感觉镜头前的许冰多少有些怪怪的,她的嘴角虽然带着灿烂的笑容,但是那种笑却多少充满了一丝诡异。 尤其是在知道这是许冰临死前留给自己的信息,让兰溪更是感觉到了后背发凉。中国人对颜色是很讲究的,大红大绿只有在办喜事的时候才会使用。还有一种深入人心的说法,那就是如果人在死前穿上一身红色的衣服,那么死后就会变成厉鬼! 不管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魂,但这样的说法多少是被人们迷信的。就连莫南那位心理医师,都在临死前选择穿红色的衣服,就能想象得,这种说法也多深入人心。 红色和许冰,这应该是两个绝对不搭边的事物,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镜头前的许冰看起来多少有些古怪,通过镜头,能看到她身后的高楼。不用问,拍摄的地方就是她所住的那个小区的天台,据说她就是从那个天台跳下去的。 “嗨,溪溪!”许冰在冲着镜头打招呼,她的模样看起来多少有点儿挫败感,“我想把自己最美的样子留给你,可是录了好几遍,还是不能让我自己满意。这应该是我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影像了。我真的很想站在你的面前,亲口跟你说一声再见,再跟你认认真真地说一次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有那个勇气。对我来说,这辈子我做错了太多的事情,也亲手毁掉了太多的美好。不过,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金鱼的记忆只有7秒,人类的记忆也不会太长。所有的人很快都会忘了我,包括你。但是,不断地会有人诋毁我,甚至还有人在我死了之后会继续诋毁我。但只有我知道,我是清白的。我虽然做过很多错事,别人可以从道德的层面指责我,但是我不能背着莫须有的罪名。可能因为我的死,一切都会画上句号,但是我以血为代价换来的。我希望你能还我清白,虽然我知道,那可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我仍然希望,自己死后的名声是清白的。” 镜头前的许冰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着,她的表情看起来多少带着那么一丝诡异,“我想,高林宇一定不会辜负我的重托,将这段录像交给你。同时按照我留下的遗嘱,我的车子也很快会转到你的名下。替我找出洪杏的下落,不管是生还是死,她会证明我的清白。那些人,那些曾经口口声声说爱我、把我当朋友的人,恐怕每个人都会假装对我的死很伤心,那一次的聚会,自然也会照常进行,但是我知道,在听说我死了的消息之后,每个人都会长出一口气的。有罪的人,终究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是这样,那他们也应该一样。” 这是一段在兰溪看起来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录像,她根本就猜不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儿是能肯定的,那就是高林宇提到那一次聚会——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定下的聚会,每个人确定都会出现。 高林宇拿出了一把大众标的车钥匙,递到了兰溪的面前,那是许冰留给兰溪的礼物,一辆红色的甲壳虫,也是许冰给兰溪的报酬。高林宇就是开着那辆车来的,他的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对着兰溪一脸无奈道,“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就算是我不来,她提前请好的律师,也会亲自登门的。现在,我们两个是她唯一信得过的人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完成她的遗愿不是吗?” 莫名其妙又给自己送上一份大礼?兰溪的心中除了说不出来的悲痛之外,多少还有些哭笑不得,她的确希望收到礼物,但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到礼物,让她感情上真的很难接受。 “哦,你来这里之前,我和高林宇谈了一下,在他提到的那些曾经和——许冰有过交往的男性之中,还有一个对你来说可能并不陌生的名字。”乔智慢悠悠地开口,同时也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兰溪的表情。 当李巴的名字从乔智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兰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失声问道,“李巴?你说李巴?不会就是那个李巴吧?” 四,旧情人 李巴是苦着一张脸被兰溪从酒吧里拽出来的,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本来想发火的李巴,在看清了兰溪之后,瞬间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表情。 他东拉西扯了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不是说包惜雪的案子都已经结了吗?我当时也是头脑发热,哪知道她居然会包藏祸心啊?那件案子真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想想我就后背发凉啊,如果我真的娶了她,你说会不会哪天我莫名其妙的也出了意外?唉,当时我就马上换了手机号,是真的怕惹上什么麻烦。我当初可是认真的,本来都说服了我爸妈,想要娶她回去。唉,要不就说,年轻人的爱情,就像是出疹子一样,一次发出来之后就一辈子免疫了。现在我回头是岸,你们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吗?我和她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至于送给她的那些东西,我都不会要了。真是倒霉啊,没想到,好好的就惹上了这样的大麻烦。” 他是真的打算和包惜雪结婚吗?兰溪对此是表示怀疑的,很显然,李巴的确是一个很喜欢演深情角色的人,就算真的和包惜雪在一起,只怕最多也只是半年的时间他们也会分开的。 “我们不是为了她而来的,而是另外一个女孩子。你认识她吗?”兰溪拿出自己的手机,出示了许冰的照片。 李巴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到照片之后,又是一脸的疑惑,愣了半天才皱了下眉头,“这个女孩子——我不知道啊,看起来多少有些脸熟。怎么了?不会是她也卷进案子里了吧?不是听说那起案子都已经结了吗?” “她叫许冰,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兰溪并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而是继续问道。 李巴对着照片看了半天,突然之间长长地哦了一声,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惊奇,“你说的是她啊!照片跟本人不太一样,现在的女孩子拍照的时候都喜欢用美颜。我记得她,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你怎么突然提起她啊?她不会也出什么问题了吧?” 兰溪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李巴被她瞪得多少有些紧张,慢悠悠叹了口气:“两位警察同志,不会是她惹了上什么麻烦吧?” “哦,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乔智一脸认真地看着李巴。他能看出来,此刻的兰溪情绪正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如果李巴口出狂言,实不定兰溪真的会动手的。 李巴却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太好,有很多女孩子都对我有好感,只不过,你也看出来了,我李巴再怎么说也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所以对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很认真的——不过这个女孩子也很特别,她虽然长得——说不上是个美女,但是声音很好听,我们是在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后来见过几次面,我请她吃过几次饭。她也跟我——有过那么几次——我还以为像这样的女孩子,不会那么随便。但她真的很特别,跟别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兰溪真的很想在李巴的鼻子上重重的来上一拳,让他知道什么叫满脸桃花开。不过,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是警察,她只能耐着性子望着他。 在李巴的口中,许冰多少有点儿另类,明明是那种很现实的女孩子,也喜欢接受李巴送他的礼物,但却对李巴不太感兴趣。当然了,李巴对她的兴趣也不大,在李巴的眼中,许冰显然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他的身边有过太多的女孩子,胖的、瘦的、美的、艳丽的、庄重的,只是太多的女孩子似乎都想要跟他结婚,而不是玩感情游戏。所以她们对李巴几乎是百依百顺,就算脾气再怎么火爆的女孩子,在李巴的面前也都温柔似水。如此一来,许冰就显得另类,虽然李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开心,但是她显然却不想跟他扯上关系,比如说从来都没有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比如说对李巴轻易地说出“我爱你”,或者是暗示他去追自己这种无聊的事情。 许冰很会玩,会让李巴陪着她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当然最后买单的人都是李巴。三个月之后,给了她一张没有填上金额的支票,随她自己的爱好去兑换。但李巴简直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居然填上了一个足以掏空李巴的口袋,又不至于给她惹上麻烦的金额。 “我去,那可是我见过的最会玩、最有心计的女孩子。虽然跟后来的包惜雪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李巴晃了一下自己那颗跟他的身子比起来有点儿大的头,“现在想想,感觉她就像是在打游戏中场游戏的时候,跟我玩了一场感情的游戏。她没想跟我结婚,最起码,在我给她那张支票的时候,她没有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又哭又闹。” 和高林宇分开,不就是为了结婚吗?难道那个男人不是李巴?兰溪好奇地又看了看李巴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过在她的心中,许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让她越来越感觉模糊了。就好像,她们两个从来都不曾认识一样。 “她很聪明,不能能说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也玩游戏,我们是在一个游戏里认识的。她玩得特别好,我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开了外挂。而且她的声音太好听了,娇滴滴的,听到她的声音,就会让人想入非非——你们知道那个港台的女明星吧?可冰冰一开口,那声音比她还要动听,简直让人骨头都要酥掉了。见了她本人之后,我还多少有点儿惋惜,老天爷果然还是公平的,她长得说不上太漂亮,但那好听的声音,可给她加了不少分。当时玩游戏的很多人,都对她很着迷。我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约出来。她应该也是那种不怎么缺钱花的女孩子。”李巴兴致勃勃地提到了一个游戏的名字,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一样,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嗨,说起来马上就到2号了,我们都已经约好了,明天下午有一个聚会,我们要在那里大战三百回合。都是一起玩游戏的人。” 五,同床异梦 何凝翠站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及腰的长发像缎子一样搭在后背上。黑色的头发更加衬托出了她胜雪的肌肤,凸凹有致的身材,破坏这一切和谐的,是肚子上那一道丑陋的疤,那是生了两个可爱孩子的缘故。 很可惜,虽然母亲是个美女,但是何凝翠并没有遗传母亲的容貌,反倒像极了自己的父亲,大大的鼻子,还有薄薄的嘴唇,总会有人在背后说她刻薄,但那也仅仅只是背后而已,从来都没有人当面说她什么。不过,从小就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她觉得自己是很招人喜欢的。 美貌重要吗?何凝翠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其实并不太出众,虽然她已经去过几次的美容院,甚至不止一次在国外咨询过,最终却还是作罢,老天赐予的就是最好的,她不停地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准确地说,她并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更何况,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费那么大力气去讨好不是吗? “真美。”一双粗壮有力的手抱住了她的腰,随后贴在了她的头发上长吸了一口气,随后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的手也变得更加不老实。 这当然是一个有经验的男人,何凝翠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每一个曾经和自己一同出现在镜子中的男人,都对自己说过那些动听的情话不是吗?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抗拒,但她在厌恶之中,也逐渐迷上了这样的生活。 不用费力的去讨好,只要闭上眼睛认真的享受。她长叹了一口气,能被她看上的,自然都是身材不错的男人,大多数都有着近乎完美的、足以配得上她的身材。 何凝翠的眼睛还是在看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是美丽的,除了肚子上那一段疤之外。她曾经试过无数的方式,但是那道丑陋的疤痕是永远都不可能去掉的,据说颜色也许会变淡一些。 可那又怎么样?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什么都不可能妨碍不是吗?比如说身后这个小男人,甚至还有无数个在见到她时就眼放亮光的男人。男人跟女人是不同的,她也是在经受了那样的打击之后才明白了这个道理,男人的感情就像是水龙头一样,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给你,也可以随时时关上。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上有让他打开水龙头的动力。 她当然也知道,此刻那辆黑色的蓝博基尼一定还在公司,那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选择。他们之间的约定已经完成了不是吗?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偶尔在众人的面前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就行了,而且是在一些非重要的场合。买下这栋远离熟人的别墅,就是为了避免这些可能的麻烦。这里是自己的领地,而且从来都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丈夫?法律上他们的确是夫妻,在其他人的面前,包括在那一对可爱的孩子面前,他们两个也都是很恩爱的夫妻,但一切早已经改变了不是吗? 那是父亲和她亲自选定的丈夫,一个出身寒门、却一直都在努力的年轻人,有着一张帅气的脸,那对她而言才是最致命的,他的眼睛里似乎永远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让她深深的沉醉在其中不能自拔。 她是爱他的,而他,也曾经是那么贴心的丈夫。在怀上他们孩子的那一刻,他的欣喜也不是假的,甚至像个傻瓜一样,抱着她在家里转了好几圈,原本没有任何孕期反应的她几乎都要被转吐了,他才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一样,问她是不是想吃点儿什么,而且要求她躺在床上,不能再有任何激烈的活动。尤其是在生下第一个孩子,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眼中随时都快要掉出来的眼泪,还有他在自己的额头上留下的那一记长长的吻,她知道,自己的心,真的完全被那个男人征服了。 可后来的生活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毁掉了?是因为那个女人吗?或许还是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 儿子何慰祖的出生,几乎牵扯了她所有的精力,她扔下了手头的工作,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沉浸在儿子的日常生活里,虽然父母除了家中的保姆之外,还特意请来了育儿嫂、厨师、清洁工,但她却认为没有什么能代替妈妈的作用,换纸尿裤、洗澡、亲自喂奶,这些她都不辞辛劳地自己完成,哪怕累到精疲力尽。 直到满周岁的时候,育儿嫂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不应该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孩子的身上,而是应该更多地关注自己的丈夫。那时的她还没有太放在心上,她完全沉浸在母亲的角色里,也认为所有的人,包括他在内,应该对她抱以崇高的敬意才对。 在她看来,她的婚姻还是很幸福的,他对自己还是那么的体贴,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在孩子的身边,也偶尔会在假期的时候一家三口一起愉快的出游。 随着第二个孩子的降临,那位陪了自己四年多的育儿嫂再一次提醒她,女人不能跟这社会脱离时间太长,毕竟这个社会在发展,所有的事情也都会变得不同。 一切都不同了吗?当孩子一岁的时候,她重新开始了工作。她才发现他们之间真的有了距离,他逐渐进入了公司的高层,而她,无论知识还是能力,都下降了不止一个层次。 再老套不过的故事,在结婚纪念日的前一天晚上,她不经意间看到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从他的车里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容。她不动声色,但却不经意间提了一句。他太聪明了,那件事情做得干净利落,连她都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个女孩彻底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 接着,又出现了那个几乎变成她噩梦的女人——一个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起眼的女人不是吗?她还是自己认识的人,是那个培养机构的老师。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她知道,那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美丽的幻想。 那时的他是小心翼翼的,可是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一个妻子不是吗?他眼睛里的亮光,那是她从来都不曾见到的,还有每一次提到她时的小心翼翼。一切都不同了,她叹了口气。的确,一切都不同了。 六,代价 外面是一个热闹的世界,三三两两年轻的情侣兴高采烈地走在街头,他们的穿着打扮看起来都是普通人,从他们的穿着和打扮,能看出他们都是生活并不怎么富裕的工薪阶层。但是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幸福,这个词曾经也离他很近不是吗?坐在豪车里的高进不由得叹了口气。 所谓的幸福到底是什么?他曾经以为是需要有很多很多的钱,自己想要什么就能买什么。但真的实现了那样的梦想呢?真的是幸福吗? 车窗开了一道缝,他能听见路过的年轻人们在讨论他的这辆车到底是什么车,值得少钱。很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存不下买这一辆车子的钱。而他,却在羡慕那些年轻人,他们那无拘无束是青春,还有按照自己的努力可以实现的梦想。那他呢? 幸福吗?他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有一位同学曾经笑言,男人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其实就是“五子”:房子、车子、票子、儿子、妻子。这些他都轻易的到手。 不少人都曾经羡慕过他,或者,就算是到了现在,还是有人羡慕他的运气。他的人生就像是开了挂,迎娶白富美,让自己的人生上一个台阶。那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梦,居然真的实现了。 他知道那是自己费心经营的结果,事实上,那时的他也只不过想要碰一碰运气而已,没想到居然真的赢得了那个高傲女人的芳心。 白富美?的确,他那位妻子出身高贵,是豪门独女。她的确很白,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一个身材近乎完美的女人,只可惜那么美的身材,却配上了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或者说,多少看起来有些平凡的脸。他不喜欢——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当然希望自己的女人有一张美丽的脸蛋,那样才能跟她魔鬼一样的身材相配不是吗? 那原本应该是个高不可攀的女人不是吗?对所有人来说,甚至就算是到了现在,在许多人的眼中,何凝翠依然还是一座冰山。 征服何凝翠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她有着精明的头脑,还有着一双挑剔的眼睛。更可怕的是,她还有着非同一般的直觉。他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自己的真面目,和她玩了一场征服的游戏。过程是惊心动魄的,他破釜沉舟,跟自己的初恋女友狠心地提了分手,虽然那个女孩子也是自己费心追到手的女孩在,可那又怎么样?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对自己的事业不会有任何的帮助。而征服了何凝翠,就意味着他的人生从此不同了,他会跨入一个新的阶层,跟一脚踢开那个柔弱的女孩比起来,征服何凝翠意味着人生的挑战,而平凡如初恋女友,在这个社会上一抓一大把。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研究了何凝翠所有的爱好,随后就像是完全不经意一样进入了她的生活。炼出了一身的好身材,只是因为她喜欢那种体格健壮的男人。聪明的头脑,他在工作上展现了非同一般的能力。 结果呢?的确是他赢了。除了他的那位看起来温柔无害而美丽的丈母娘。就连岳父都对他赞赏有加,甚至有一次还当众夸奖了他。要知道,岳父在行业内可是出了名的严厉,而且极少夸人。 婚姻大事就那么定了。可他后来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一切都太顺利了不是吗?当时他以为那是自己的好运气,或者说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可真的是那样吗?为什么他总感觉何凝翠就像是在配合自己的行动一样?娶了何凝翠,最初的他是有那么一丝兴奋的,但很显然,婚礼从头到尾都是何凝翠一手安排的,就像是她娶了他,而不是她嫁给了他。 那些问题是藏在心里不能问出口的。他只要尽心地扮演一个好丈夫就可以了。他总是适当的时候出现,在何凝翠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但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奇怪而又被算计的感觉? 拥有了太多,就发现心理上更容易患得患失。在何凝翠的面前他是有些战战兢兢的,因为他拥有的一切,都是何家给的。就算是开着的这辆车,都是何凝翠自己挑的不是吗?在别人的眼中他是那么的风光无限,可他知道,在何家人的眼中,他只不过是被选中的一匹种马,仅此而已。 野心是需要自己一点点实现的,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么需要有强大的内心,要么就需要有强大的实力。高进暗暗下定了决心,在自己的实力不足以支持自己梦想之前,他需要耐住自己的性子,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在黑夜中乱摸索的男人。只要牢牢的抱住何家这棵大树,才能彻底实现他的梦想,所以他需要忍耐。 可他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直到初恋女友不经意间又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他所有的防线在瞬间崩塌了。他还爱着那个女孩子不是吗?那代表着他曾经的青春和热情,也代表在他人生之中最初的那一段感情。 努力的压抑还是在初恋女友扑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崩溃了。他彻底沦陷在初恋女友的温柔之中。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下了一套小房子。只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就被何凝翠发现了。 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何凝翠是厉害的女人,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地说出了那个地点。他就知道,自己的秘密暴露了。 那是跟初恋女友的彻底分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她出现,他不能冒险,最起码,现在还不是冒险的时候。他需要沉住气。 只要让她远离自己的世界,那么自己的防线还是完美的。可为什么一切真的变得不同了?他将自己的爱好换成了打游戏,偶尔也会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放纵一下他自己。可失守了的防线很快就变得不堪一击,他莫名其妙地迷上了许冰的声音,随后发现她居然是自己儿子的老师,最要命的是,他几乎每周都能听到那个声音。直到防线完全失守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真的彻底沦陷了。 七,途中 红色的甲壳虫行驶在山间的公路上。兰溪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开车的是高林宇,音箱里传出悠扬的音乐,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再提起过去,不管是对兰溪还是高林宇,都多少有些怪怪的。尤其是高林宇,时不时会借着机会观察一下兰溪的侧脸。 那些曾经的过去呢?兰溪的嘴角几乎不由自主地多了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笑容,那时的他们太有默契了,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让他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可现在,那都成了年少时的轻狂,如果早知道是后来这种情况,她一定会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 命运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不是吗?兰溪的唇边展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不真实:许冰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知道兰溪和高林宇之间彼此心仪,但还没有等到两个人捅破那张窗户纸的时候,许冰突然袭击,大胆主动地对高林宇告白。 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兰溪除了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努力让自己露出礼貌的微笑,祝贺她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之外,就飘然离开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生活一直都没有太多的交集。兰溪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和高林宇坐在一起,还要讨论那个早已经死去的旧人。 多年不见,该谈点儿什么?又该问点儿什么?还是说,当时懵懂的情感,只是兰溪一厢情愿的感觉而已,他从不曾在意,因此也不愿意想起? 高林宇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担心,他几次想要开口,但也只是开口说一说天气,以及讨论一下城市的发展。 直到兰溪小心翼翼地提到许冰的名字之后,高林宇的嘴角才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事实上,如果不是她突然将她自己的钥匙快递给我,我都以为这辈子我和她都不可能再有交集了。” 许冰是那种很喜欢浪漫,并且对爱情的想法极度天真的女孩子。她曾经对兰溪说过,这辈子注定是一对的男女,是修行了上千年才有的缘分,他们注定要花上很长的力气,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她最盼望的就是一见钟情,她称那个叫“一眼万年”,在茫茫人海之中,看一眼对方,就能确认他就是这辈子自己要等的人。还说过,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找到那个愿意宠她一生一世的男人。 爱情小说看得太多了!兰溪不由得叹息,不过那时的许冰的确有很多匪夷所思的想法。她感觉许冰就像是一个贪玩的孩子一样,就连和高林宇在一起,兰溪都觉得她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奇怪的想法。 许冰的心是飘忽不定的。那些曾经的传言从高林宇的口中得到了证实。恍惚之中,兰溪能感觉得出来,许冰就是另外一个林丽莎,只不过她没有林丽莎那么耀眼而已,围绕在她身边的男生,也没有林丽莎那么多。但许冰似乎乐在其中,丝毫没有感觉那给高林宇造成多少麻烦。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了。不管许冰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存在,都给高林宇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谈话中兰溪意识到高林宇是深爱着许冰的,不管他们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最起码高林宇对许冰是一往情深的,他很在意她的一切,包容了她所有的缺点——其中也包括许冰莫名其妙接受的那些礼物,还有那些男孩子约她出去看电影的要求。 情深自不必言说就能体会得到,就算没有一句深情的表白,但是兰溪也能感受得到高林宇对许冰是认真的,只是在那认真之中,似乎还掺杂着一点儿别的什么东西。 他的嘴角还带着那么一丝淡淡的苦笑,“可能读书的时候,我们更多的是注重自己的感情,因为物质生活嘛,大家都不是太富裕,都是一般家庭出来的孩子。可是工作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冰冰工资比我高,我的工作虽然还算是稳定,但是前几年收入只能说很一般。能陪她的时间太少,所以才会让她不满吧。” 没有一句怨言,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埋怨。兰溪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也许这是高林宇故意摆出的姿态,毕竟对那些已经故去的人,心中留下的大部分都是美好的回忆。但高林宇的表情是真诚的。 让兰溪感觉十分惊讶的是,许冰的脑回路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甚至从来都没有对高林宇隐瞒自己的感情生活,包括曾经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的人。 第一个闯入她生活的是一个叫汤姆的男人,那也是她工作上的同伴。在高林宇的口中,那是一个多少看起来有点儿吊儿郎当的人,说话从来都没有一个正形,应该是那种传说中的坏小子。不过,很矛盾的是,他也是一个在培训行业里很有口碑的老师,在教学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 兰溪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资料,很显然,那是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却有很多粉丝的男人,网上还有他讲课的视频,很显然,他口若悬河的样子,的确很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相较老实的男孩而言,年轻的女孩子更容易被坏男孩所吸引,网上一些贴吧不时能看到汤姆被表白的留言,不用问,那也是一个中央空调型的男生,他也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似乎还是别人口中理想的单身汉。 “他们的工作性质跟我们不一样,偶尔会在一起学习和讨论。那时他们两个人搭班,经常见面,冰冰只是——我想她只是被迷惑了。哦,忘了跟你说,冰冰跟我分手,其实就是因为这个男人。”高林宇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那个被甩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说到这里,高林宇的嘴角突然多了一丝苦笑,他摇了下头,慢悠悠叹道,“冰冰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成为一个金牌讲师,最好是成为一个明星。现在看起来,她真的成功了不是吗?最起码,她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在那个培训机构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八,序幕 “经受不起失恋的打击,然后自杀?”兰溪皱了一下眉头,但在许冰的遗言里,还提到了一个叫黄杏的女孩子。 高林宇急忙否认了,“不不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和那个汤姆好像也没有在一起。哦,对了,那个叫黄杏的,其实也是我们的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和许冰有来往,她们两个可能——算是朋友吧。” 关系越来越复杂了。兰溪叹了口气,她记得昨天乔智发了好几封邮件到她的信箱里,里面查到的都是跟许冰有关的资料,但对案子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天气预报会有雪。兰溪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他们要去的地方叫花溪渡。据说那是李巴父亲买下的一个山头,不过暂时还没有开发的打算,只是建了三座两层的别墅,偶尔会有人过去打理一下。除了一栋被李巴占用了之外,另外两座也都被租出去了,假期的时候会被出租给一些公司或者组织,供他们团建的时候使用。 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聚会,而且还是在山中,兰溪一想起来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种感觉太不好了,就好像——就好像还有什么案子要发生一样。 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兰溪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近来发生的案子,肯定多少影响了她的情绪,所以才会让她胡思乱想吧? 聚会时间和地点是早就定下的。高林宇叹了口气,事实上,他以为那场聚会只不过是许冰随口说说而已,但随着许冰的死亡,这场聚会就显得势在必行了,因为传言许冰是被人逼死的,曾经出现在她身边那些人,每一个都有嫌疑。 兰溪的嘴角也多了一丝苦笑,恐怕每一个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此刻都在讨论着许冰吧?她的死亡,还有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人心不向来都是如此吗?许冰活得很灿烂,最起码在她是死后成了所有人的谈资,还有人会想起她的好,她的美丽,突然有人觉得懂得了她的生活方式,自然还有人惋惜她的早逝。但不用过太长的时间,短短的10天,就有人会忘了她,就好像是一堆被扔掉的垃圾一样,永远被人清理干净,偶尔会有人再提起她的名字,但就连她的长相,在别人的口中都会变得模糊了。 越往山里去,路旁的房子越少。那些建在山林中的房子,挂着各式各样的牌子,宽敞的地方还有各式各样可以玩乐的设施。很显然,在夏季,这里会是一处很热闹的地方,但是在冬天就显得分外的荒凉,不少房子都是空着的,恐怕要等到春天到来的时候,这里才会重新热闹起来。 车子很快驶了主路,沿着一条小路往里开了大约两公里,终于在一处现代式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就在车子停下来后不久,从房子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厚厚羽绒服的男人,他的眼睛不大,但是看起来很有神,大步流星来到了车子边上,在看到兰溪的时候,脸上扬起了热情的微笑,“还想着你们不会来的。你是高林宇——咦,怎么看着你有点儿眼熟?” “她是我同学。”高林宇从车上下来了,他看了对方一眼,对兰溪说道,“哦,他就是我在路上给你提到的那位明星老师,汤姆。” “真是太过奖了。”汤姆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很显然对这样的夸奖他是很满意的,虽然口里说着客气的话,却没有一点儿想要客气的意思,“本人汤镇,英文名字汤姆,大家都这么叫。你们来得可真够早的,那一对还没有来呢。” “我说你——”一个系着围裙、穿着鹅黄色毛衣的女孩子,手里拿着一个锅铲从里面跑了出来,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瞬间愣住了,连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高林宇和他的同学。”汤姆显然是那种自来熟,还不忘很热情地回头看了看兰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这是我们的后勤队长,史媛媛。” 史媛媛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根本就没有想要下来的意思,她的眼睛瞪着兰溪,似乎努力在回想着什么。兰溪朝着她点头微笑,“哦,我叫兰溪。” “兰溪?哦,天哪,你不会就是那个兰溪吧?”本来看起来多少还有些迟疑的史媛媛,像一只黄色的蝴蝶一样飘到了兰溪的面前,激动得挥舞着手里的铲子,“真的是你,天哪!真是没想到,在这里都能见到你?汤姆同学,你到底是什么眼神儿啊?没有看出来吗?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女神兰溪啊?啊,天哪,我真的很想发个朋友圈,真是太激动了。一会儿一定要请你跟我一起拍张合影,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发个朋友圈。真是太好了!感觉就像是中了大奖一样。” 激动?见到自己?兰溪的心中只有苦笑,她当然知道自己早已经出名了,现在总算是明白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了。 就在这时,一辆豪车停了下来,从这里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黑色的衣服更加衬得她肌肤胜雪。不过她看起来冷冷的,皱着眉头朝着他们看了一眼,却默不作声。 接着,又下来一个看起来气质很高雅的男人,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柔地跟那个女人说着什么。 “何姐,快点儿来看啊,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个兰溪,真是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还能见到她,真是太意外了。”史媛媛高兴得几乎都快要跳起来了,挥舞着手里的铲子大声地招呼着,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妥。 下了车的那两个人惊奇地看着兰溪,甚至一时间都忘了打招呼。 而兰溪也在同样地打量着那两个人。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何凝翠了,也是乔智认识的熟人,何家的独女,在本市垄断了某个行业。她的身材高挑,气质看起来也十分的出众,不过惟独让人觉得和她的气质不搭配的是那张看起来太过平凡的脸,怎么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相比之下,那个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几乎是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玉树临风,他挽住了何凝翠的手,随后一同来到了门口,热情地跟所有人打着招呼。 九,女人的禁忌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何凝翠朝着兰溪伸出了自己那双白皙又冰冷的手。 兰溪只感觉自己的手心像是被一块冰滑过一样,只是轻轻地触了一下,还没有等兰溪反应过来,那双手又收了回去。她的脸上甚至都没有一丝客气的笑容,冰冷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兰溪。 “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还有陌生人加入?你们都同意是吗?李巴人呢?他不是说这里早已经安排好了,怎么媛媛看起来像是在厨房帮忙?李家的厨师不够用吗?”何凝翠一口气问了许多的问题,她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目光也仅仅只是在兰溪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已,就像个女主人一样,开始质疑所有的一切。 汤姆看何凝翠的眼神多少透着那么一点儿诡异。他咳了一声,像是想要提醒她留意自己的存在,又像是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 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对何凝翠造成任何的影响,她甚至都没有回头,“汤,我觉得你应该去帮媛媛的忙,站在那里闲话总是不太好吧?另外,我想我们的游戏应该是在晚饭之前开始。如果厨子还不在的话——” “唔,那个,何姐,我得跟你说一声——”史媛媛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何凝翠的面前,脸上依然还是带着灿烂的笑容,“李哥哥是第一个赶到这里来的,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得了重感冒,被李哥哥送去医院了。临走前他说,会在午饭之前回来,不过最好我们能准备一点儿汤、煮点儿米饭什么的。还好,东西负责后勤的人已经买好了,还有一些自热火锅、方便面。不过我想,做个汤还是没有问题的,这里有买好的牛骨,炖一个牛骨汤,我最拿手了。” “哦?所以你就自作聪明,让我们自己做饭吃?真是见了鬼了。我就说嘛,约到酒店里有什么不好?也就是多花点儿钱的问题,预定两个套房,足够我们用了,还有自助餐厅,非得来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还多一个莫名其妙地人。”何凝翠依然还是寒着一张脸,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她的情绪瞬间就变了,只是点了一下头,“还好只是两天的时间,也只是两顿饭而已。那我们就凑合一下吧。希望李巴真的能赶在午饭之前回来,我可不想大老远的跑过来还要吃垃圾食品。我换一下衣服,一会儿过来帮你。那个叫——兰溪的是吗?是不是你也应该帮个忙?” 兰溪发现何凝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她的眼睛不大,但却是那么的有神,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对她多少有些忌惮。这让她多少有些不太明白,她这样的性格,明明很难跟人相处,为什么还能跟这些人一起玩游戏? 而高进显然是一位体贴的丈夫,他不时低声对着何凝翠说点儿什么,原本紧皱眉头的何凝翠,神色逐渐放松了下来。 “我先送你回房间休息一下,你换身衣服再下来。两个小时的车程,也的确够累的。养足了精神,正好可以好好的玩不是吗?”高进一脸体贴地替她拉开了门。 “她可是我们这其中玩游戏最厉害的人。”站在兰溪身边的史媛媛低声道,“我们这些人基本上都太是她的对手。唉,估计今天我又要输惨了。” 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像她这样很少接触电脑、手机游戏的人,自然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如此沉迷于游戏,甚至大老远的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游戏。 有一种古怪的气氛在漫延,尤其是当李巴出现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打包回来热乎的菜被摆到了桌子上,随后由高林宇、兰溪、史媛媛一起煮好的米饭和汤也被分别盛好端了上来。大家很快就围到了那个圆圆的大桌子上。 就在这时,阴沉的天空中突然之间飘起了雪花。最初看起来还像是雨一样,沙沙的下着,不一会儿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嘿,还真是应景啊。如果冰冰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一直都在走神的高林宇突然之间说了那么一句。 没有人接他的话,但是每个人的表情显然是不一样的,除了那个看起来依然十分冷漠的何凝翠除外,她默默地看了一眼高林宇,轻叹了一句,“你就是许冰的那位前男友吧,真是可惜了。” 她在惋惜什么?那句话里似乎有太多的含意。但没有人追究,大家似乎都在忙着准备看雪。 要想打开这里的局面显然不容易。兰溪决定暂时保持沉默,她不信这些人真的能那么沉得住气,尤其是李巴,看起来一直都想要说点儿什么,但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不过让她觉得惊奇的是李巴对何凝翠的态度,李巴一向喜欢当中央空调,兰溪以为他会缠着史媛媛,没想到他一直都守在何凝翠的身边,那种毫不掩饰的讨好,谁都能看得出来。偏偏何凝翠就像是习惯了这样的殷勤,一点儿都不在意。 作为丈夫的高进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一点儿,他坐在何凝翠的左手边,似乎在认真地品尝着每一道菜的滋味,但又透着那么一股说不出来的心不在焉。 倒是那位汤姆,从见到兰溪开始,就热情地跟在兰溪的身边,除了不愿意提到许冰这个名字之外,一直都在热情地想要跟兰溪攀上话,就连吃饭的时候,都硬生生挤在了兰溪和史媛媛的中间,不时地提到自己的辉煌成绩,随后还有意无意中提到了自己新买了一辆车,因为担心路途太远,所以才坐李巴的车到这里。 兰溪充耳不闻,她最讨厌就的是汤姆这样的男人,看到女性就荷尔蒙分泌旺盛,恐怕就算是看到母猪都觉得是双眼皮儿的。 不过,现在可不是翻脸的时候,她假装专心的吃饭,并没有搭理他的热情。反倒是一旁的史媛媛,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话。不过如此一来,反倒让汤姆的谈兴更浓了。 “君子食不言、寝不语,难道为人师表,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吗?汤,还是应该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兰溪可是一位警察,而且听说还是一位很厉害的侦探,你真的不怕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吗?”何凝翠慢悠悠地开口了,她瞪了一眼汤姆,眼睛里闪出了一道尖锐的光芒。 这句话让兰溪再度注意一下这个女人,她太尖锐了,或者说,是有点儿太过尖刻了。 十,许冰印象 多少有点儿出乎兰溪预料之外的是,她以为所有的人听到许冰这个名字会大惊失色,但似乎每个人都愿意多说上那么两句。 甚至也包括何凝翠在内。但每个人显然也都意识到,提到许冰,自然会提到跟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许冰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掺杂一种复杂的东西。 所以在兰溪提到许冰的时候,她的鼻子皱了一下,只是长长地哦了一声。 “她不是你的朋友吗?”兰溪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不过也仅仅只是试探而已。作为许冰曾经的朋友和警察的身份,每个人显然都在努力地避免和她接触,除了那个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史媛媛。 何凝翠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眼睛里第一次多了兰溪看不懂的东西,“哦?你说我们是朋友?或许——算是吧,不过我并不这么认为,许冰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而且很受欢迎,我是指尤其是在男人们中间,她特别受欢迎。但对我这样也婚的妇女来说,她只是我儿子的老师,有我的手机号等等这些联系方式,都是为了孩子的学习,仅此而已。如果你硬要说我们是朋友——那我们对朋友的定义是不是有点儿什么误会?”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冷淡,但是却多了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她的眼里里也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反问道,“听说你是许冰最好的朋友,那你就应该知道,像她那样的女孩子,会有许多的男性朋友,也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常说的那个——哦,对了,好像是叫蓝颜知己吧?但是想要做她的女性朋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她曾经提到过很多男人的名字,比如说李巴、汤姆、钱子鑫、杨一帆等等,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听到她提你的名字。这不是很奇怪吗?” 说完这些之后,她的眼睛里多了那么一丝挑衅的意味。显然是在讥讽兰溪的自作多情。 兰溪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她只是轻轻地摇了下头,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好朋友不是挂在嘴边的不是吗?尤其是那些最重要的是,其实应该放在心上,很少愿意跟人分享的。我和她之间,应该就是这种情况,要不然,她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不是吗?对了,有首诗里这么说,叫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其实用来形容友谊也很贴切不是吗?” 这样的理由是苍白的,自然也是一种狡辩。兰溪的心中只有苦笑,她发现自己也很有忽悠别人的本领。许冰真的是自己的朋友吗?对她了解得越多,兰溪发现许冰就越陌生。甚至包括高林宇在内,似乎都从未真正走进许冰的内心。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我,关于许冰,我只能说,她是我最瞧不上的那种女孩子。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很多路可以选。工作、家庭,在现在这个社会,只要肯努力,日子最起码还能过得不错。就算住不上大房子、开上豪车,但衣食无忧还是能做到的。但她——就是那种希望躺在床上就能拥有很多钱的女孩。换句话说,她希望能靠着自己的美貌,能给自己换来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哦,就好像你曾经的那位朋友林丽莎一样。”何凝翠的话多少有些尖刻,她的脸上还是带着那么冷笑。半是好奇半是讽刺地问道,“人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怎么交的都是这样的朋友?所以,到底是她们有问题,还是你自己也有这样的问题?再或者说,其实你也是这样的人?哦,忘了,你应该是跟她们不太一样了,我听说乔智很喜欢你,可你却拒绝了他对吗?” 这个女人的眼光真毒!任何的反驳都显得是那么无力,或者是在为自己的朋友狡辩。 兰溪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总不能要求朋友一定要跟自己的性格一模一样吧?如果她们都像我这样的急性子,三天两头还不得打上一架吗?” 这理所当然地是在回避问题。就连兰溪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虚。 只不过这样的回答却让何凝翠愣了一下,她冷冷地回道,“你这想法真的很有问题,既然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朋友,那她就得照着你的性格来不是吗?如果不能改变她,为什么还要跟她做朋友?” “你在说什么傻话?朋友应该是互相吸引,而不是想着要改变对方。”兰溪愣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她看得出何凝翠的固执,但是却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有想要掩饰自己的意思。 何凝翠没有答话,她看着兰溪,眼睛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和许冰成不了朋友的原因。我需要的那种朋友,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钱,最起码要有一种正直的品格,认认真真的生活,而不是将所有的人都当成自己人生的跳板。可她不一样,她想要的,就是能帮她实现自己梦想的人。不过这么看起来,你也是可怜人,也被她利用不是吗?甚至在她死了之后,还要大老远的跑过来参加这么无聊的聚会。不过也难怪,那时的你应该很年轻,虽然现在你也很年轻。” 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眼前的女人明明看起来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看问题却是如此的老辣?难道自己的智商莫名其妙地降低了?还是说,自己的存在,就是拉低了这里所有人整体的智商水平? “兰溪,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我应该比你差不多大上十岁左右,所以看问题自然和你的心态是不同的。来到这里之后,我一直都在观察你,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换作其他人,甚至包括那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单纯的史媛媛,事实上都是打那李巴和汤的主意不是吗?这的确是个好机会——真是太可笑了。可你不一样,你的确是在帮朋友的忙。像你这样的人,真的是太难得了。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你,但是,这一次的事件过去之后,我倒很希望和你成为朋友。”何凝翠说完这些话之后,悄然离开了。 只留下兰溪愣在原地。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急急忙忙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是应该认真地看一看乔智发给自己的那些信息。在调查开始之前,最好还是对每个人多了解一些。 十一,不安的高进 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必须得来,必须得若无其事的出现,好像只要这么做,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自己和许冰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但他是忐忑不安的,许冰死了,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原本以为,她会轰轰烈烈地闹上一场,他再费尽心思地安抚她,然后一切再悄无声息地结束。许冰是个爱钱的女人,他也确实准备了一大笔钱,一大笔足以将她打发走的钱。可为什么后来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呢? 她就那么安静地离开了,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封上了自己的门,然后再将自己的房门钥匙快递给了那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男人,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但事情好像又变得很奇怪,兰溪为什么会出现?那不是以自杀结案的吗?为什么还要把兰溪带进来? 他努力地假装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就好像自己出现在这里,仅仅只是为了参加一个小小的聚会而已,就和从前的每一次聚会并没有什么不同。 兰溪对他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其实早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听说过兰溪的名字,没错,他模糊地记得,许冰曾经跟自己提到过这个名字。不过那时的他对警察可没有一点儿兴趣,就算是漂亮的女警察也是如此。 似乎还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那张脸。他对她完全不感兴趣,就好像兰溪看他的眼神时,并没有其他女人看到他时那样的惊奇一样。 不过,在兰溪的眼睛死死盯着何凝翠的时候,他的心中是有些失落的。照理说,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方,就算已经知道他已婚的身份,不是所有的女性都依然会留意到他的存在吗?他是那颗最耀眼的星,一直都应该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场合,只要有他出现,他的心中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那四个字:鹤立鸡群。 没有人能忽略他的存在,兰溪也应该是这样。他早已经习惯了女人望向自己时带着爱慕的光芒,英俊、多金,而且未来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何氏家族的掌门人,这对任何一个无脑而又拜金的女人而言,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更何况,就算没有这些外在的条件,仅仅只是高进这个人,无论走到那里,都带着耀眼的光芒。 当年的他,不就是凭着自己的外形征服了何凝翠吗?当年他进入公司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些有关何凝翠的传言,那是一个冷傲的女人,高傲得像一只白天鹅,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睛,传说中那些门当户对的男人,都被她拒绝了。据说公司里有前辈也曾经打过她的主意,甚至还曾经选择主动向她表白,结果就是那位前辈很快离职,从那之后,再没有任何人敢采取过任何行动。 但一切都随着高进的出现被打破了。她对他是冷冷的,而他,在思量了许久之后,选择了一种虽冷却很客气的态度,大部分的时候,跟她讨论的都是工作,从来不谈感情生活。他看出了她眼睛里的期待,但是他却假装不明白。工作时间太晚的时候,她明显地暗示想要和他一起吃饭,但他都以着急回去或者是太晚了就没有公交车为由,迈着坚定的步子离开了。 那时的他其实何尝不是心急如焚,何凝翠的存在,就好像是摆在面前的一个宝箱,只要打开了,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但他首先需要打开的资格。 时机尚未成熟。他需要一点儿时间摆平自己的初恋女友,那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子,看起来总是那么的无害,而且想要的也只是普通人的生活——遇到一个心爱的男人,然后一起奋斗,养家糊口,等到老了之后再照顾孙辈。 这也是自己初恋女友的梦想,她曾经一遍遍的幻想过,而且开始催促他去见自己的家长,好确认二人之间的关系。 让他庆幸的是,他从未让自己的女朋友出现在自己的公司附近,除了自己当初的那些同学之外,从来都不曾提到过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实。当然,初恋女友是有些不满的,但他总是以自己不想让别人惦记自己的女朋友为由,糊弄了过去。 当时他只顾着快刀斩乱麻,很快找了个借口一脚踢开了自己的初恋女友,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何凝翠的存在,她难道对自己也真的那么一无所知吗?事实上,那时的他和自己的初恋女友几乎处于半同居状态,如果她真的有心,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 莫名其妙的,高进的后背闪过一丝寒意,原本以为自己对妻子很了解,现在看起来,自己对她其实一直都不了解不是吗? 自己对何凝翠真的了解吗?他以为自己真的征服了一座冰山,她会像别的女人那样,在望向自己的时候,心里写满了崇拜,甚至会退居二线,专心做她的富太太。但一切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在结婚的那天起,他就意识到,生活的一切,和自己想象中的都不太一样。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工作,几乎都是在何凝翠和何家人的安排下进行的,包括他的职位、学习还可其他的一切,从来都没有人听过他的意见。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就连生孩子这样的事情,其实都是何凝翠自己的安排的不是吗?和新婚燕尔不同的是,在一个月之后,他就发现了她的冷淡,还有面对他的要求时,总是用那种十分冷淡的态度。可是在外人的面前,她又总是表现出一个妻子的温柔。 儿子的到来,更是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淡漠了。她把自己折腾得像是个老妈子一样,头发整天乱乱的梳在脑后,本来就平凡的脸,不施脂粉完全勾不起他半点儿的兴趣。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兴趣完全在孩子的身上,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去管他。所以,他也总算微微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不用时时刻刻地扮演一位深情的丈夫。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管的不是吗?家里、公司的财政大权都在她的手上,甚至连岳父、岳母大人想要添置什么大件的物品,都要在经过她的同意之后才会置办。更别说他这个外人了。 十二,鬼迷心窍 唯一让他觉得满意的是,何凝翠不是那种将钱看得特别重的人,所以允许他有自己的小金库。也正是因为那个小金库,所以才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是有能力金屋藏娇的。因为在有了孩子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前的追求似乎都不太对,一个男人将自己当成一个商品来出卖的时候,也就真的意味着从此和爱情无缘。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爱情,还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男人不都应该是被女人崇拜的英雄吗?他应该高傲得像个皇帝一样,接受所有人的崇拜。但是在何凝翠的面前,他感觉到自己几乎要丧失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在那个家里,反倒他就像是一个摆在家里的花瓶一样,好像仅仅只是为了好看而已。就连孩子们看他的眼神,似乎都有点儿不太对。 不仅如此,每一次他回家看望自己父母的时候,他们对他的态度也是怪怪的,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每一次都没有说出口。直到有一次,母亲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叹息着说,其实过普通人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吗?再怎么奋斗一辈子,还不都是图个家人团团圆圆。 他感觉那句话像是刀子一样戳进了他的心口。没有人能理解他,包括他的父母在内。他们都在想什么?难道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勤勤恳恳地工作一辈子,到最后化成一捧灰之后,没有人记得他的存在?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他怒了,那是第一次发火。但他却只是冲自己发火,开着车到了荒郊野外,尽情地大喊大叫,直到声嘶力竭地倒在地上。 而许冰突然之间就出现了,那天的她穿着一袭粉色的裙子,柔柔的声音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魅力。她将对他的崇拜写在了脸上,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神圣的人物。 她的声音太动听了,柔柔的嗓音再度勾起了他对生活的美好愿望。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女孩子,为什么如此懂得他的心思?那时的高进,完全没有时间或者说不愿意去想这些问题。 现在认真地回想,第一眼见到她时,高进并没有想过会和那个女人扯上任何的关系。她留着一头的卷发,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没有惊人的美丽,当然也不可能吸引到他。可她却看到了她眼里的亮光。 但突然意识到那个女人的魅力时,他才意识到那种魅力对他而言是致命的,怎么还有人能用那样的眼光来看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温柔起来,能让他感觉到像是征服了全世界。那是一种新奇的体验,除了征服的快感之外,在她的面前,他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人,可以命令她做任何事情。不管他提到什么,她都会像个孩子一样的欢呼,然后大声地说出自己的崇拜。 这就是一个男人需要的感觉!高进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魅力还在,他依然还有着征服全世界的希望。 跟何凝翠比起来,许冰就是另外一个极端,她的千娇百媚、百依百顺,还有那种说不出来的风情,就像是磁铁一样紧紧地吸引着他。最要命的是,她从来不主动提出要什么东西,就好像她仅仅只是像崇拜英雄一样,随时等着他的召唤,但是在他不需要的时候,又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梦想,居然被他实现了?那时的他是欣喜若狂的,虽然他也努力地想要从物质方面补偿她,但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从未提出过分的要求。 但后来一切都不同了。他以为他们的关系会持续下去,一年或者是更长的时间,到了最后,他会给她应有的补偿,然后两个人行同陌路。只要她肯乖乖地听从自己的安排。 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他的家中,当下了班的他回到家中的时候,推门就看见她和妻子正谈笑风生。他愣住了,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何凝翠的脸上还是带着热情地微笑,招呼他一同坐下了,无论如何都要参加这么重要的家访。 尽管她再三强调,那只是工作上的需要,他们需要对每一个孩子的情况进行了解,好安排接下来的课程。但是他认为那是借口,绝对是借口。 也就是在那时,他第一次慌了——许冰对他太了解了,她知道他的一切,他家庭的所有成员,他工作的地方,他的联系方式,最要命的是,她随时可以找到何凝翠,而他,除了对她的工作了解之外,其他的完全一无所知。甚至于她身边的朋友,她的住处,都一无所知。 猛然间的发现,让他冷汗直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接受了许冰所谓的家访。何凝翠安静地坐在那里,幸福地谈起自己的孩子,而他就像是在经历着一场艰难的谈判一样,努力地想要拉回自己的思绪,但很显然,那是一场女人之间的对话,他根本就插不上嘴。 是妻子催促他送许冰回去的,因为许冰是坐了许久的公交车才到的。而妻子还需要辅导孩子的作用,送客人离开,自然就成了他的任务。 “你的家庭看起来很幸福。”许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酸溜溜的。 “恩。”他努力地想要集中精力开车,但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在努力地回忆着从妻子的口中说出了的每一个字,她是不是有所怀疑?还有眼前这个愚蠢的女人,是不是曾经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妻子是目光那么敏锐的一个女人,如果眼前这个愚蠢的女人有所暗示的话,那么一切可能都会变得不可收拾。 爱情?自己是怎么爱上那个弱智又贪婪的女人的?一开始只是迷恋。也就是那一次送她回去的路上,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爱眼前这个女人,只有高智商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而眼前这个女人是因为智商低,所以才会对自己那么崇拜。 不过他最担心的不是她的愚蠢,而是她的贪得无厌,到时候她会不会突然之间翻脸,狮子大开口,给自己要一笔钱? “说你爱我。你就住在她的身边,就坐在她的身边!”就在许冰住的小区门口,停下车之后,许冰突然之间从副驾驶位置,扑在了高进的身上,她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掰着他的头,让他望着自己的眼睛。 十三,纠缠不休 “我看你是疯了。现在马上从我的车是下去,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周末,我会找个时间约你。”高进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冷静,甚至冷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怕。 他突如其来的怒火,让许冰愣住了。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突然之间就笑了,在他的脸上印上了一吻,慢悠悠叹道,“你逃不了的。我是你的人,你想怎么样?难道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开吗?” 如果那时手里有把刀,他想他一定会忍不住给她一刀的。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威胁!那可是对他赤裸裸的威胁?就凭她那样的女人,也能要胁他? 许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走进洗手间的高进不由得敲了一下自己的头,为什么当初自己就是对她鬼迷心窍了呢?那是他见过的最弱智的女人,但是却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是因为寂寞太久的缘故?一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太普通了,长相也太过普通了,照理说,那样的女孩子是从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但为什么自己却迟迟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她是爱自己的,这一点儿从来都不用怀疑。 但又总感觉似乎还有哪里不太对劲儿。高进又伸手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许冰从开始接触他,成为他的情人,最后又成为他的心病,似乎一切都像是计划好的。莫名其妙地他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算计?就凭许冰的智商也能算计自己?他的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丝冷笑,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自己无论是从情商还是智商,对许冰都是碾压般的优势。只有高林宇那样的男人,才会对那个女人那么痴心吧。 哼,他居然也姓高?还真是丢高家的脸。幸好,他们是同样的姓氏,却彼此不认识,也绝对不可能是什么远房亲戚之类的,要不然的话,他还真是以这样的亲戚为耻辱。 他居然还是带着兰溪一起来了。高进知道,虽然他假装看起来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但他的心在狂跳,他听说过兰溪的名字,而且不止一个人曾经在称赞过他的能干,包括那个钱子鑫! 但兰溪来这里的目的显然不仅仅只是为了许冰那个女人!他恨得咬牙切齿,那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原本以为她死了也就算了,正好让他从那一段关系中脱身出来,但恐怕事情不会轻易就这么结束的。 怎么可能?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就不由得发抖,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已经结束了不是吗?不可能的,过去的一切,绝对不可能再翻出来的。 “你又在想那个女人了。”何凝翠站在洗手间的门口,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一抹冷笑,“你不是一向都很沉得住气吗?现在这表情,分明就是想要告诉那个女警察,你跟那个许冰有一腿不是吗?哦,忘了,可能她还会提起另外一个名字。” 高进瞬间愣住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妻子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她不是一直都在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努力地想要扯出一抹微笑,“你在胡说什么啊?” “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没有意思吗?”何凝翠的表情还是冷冷的,她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是那么的尖刻,“哦,对了,其实我真的还是很羡慕你的。你不是一向自认对感情有洁癖吗?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还能假装跟这些男人的关系那么好。她——除了你之外,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是她的男朋友,真想不出来用什么样的词儿,才能形容你们这种古怪的关系?互为前辈?” 高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多少有些扭曲,他透过镜子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翻腾着,但他还是勉强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在试探吗?我说过了,我和她——” “仅仅只是单纯的情人关系对吧?我查过你的账户,三十五万,对我来说,也不算是个小数目了。你应该庆幸她是留下了遗书之后自杀的,否则的话,仅仅只是跟她之间的那些转账纪录,就会让你有嘴也说不清了。”冷凝翠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冷静,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尖刻,再配上她那冷峻的表情,她知道那对高进的杀伤力有多大。 高进猛然间冲到了何凝翠的面前,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力气到大连他自己都很惊讶。他真的很想在这张平凡的脸上狠狠地揍上一拳,但是他在努力控制着这种冲动。 “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一直都在假装一个好丈夫,一定非常辛苦吧?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直觉。你真让我觉得恶心。而且,如果你想费心地否认的话,那我就觉得你人品实在是太低贱了。”何凝翠轻轻地拨开了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被高进抓得有些皱了的衣服,“恩,我看得出来,那个兰溪一定会找你认真的谈一谈,有什么话,你还是留下来跟她好好说吧。” 高进愣住了,跟兰溪说?那绝对不是一个能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女人。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在微微发抖。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凝,我们是夫妻。” “的确,我们是夫妻。”何凝翠的脸上还是带着那抹淡淡的冷笑,“我们的确是夫妻,只不过是同床异梦的夫妻。只不过,这出戏我们最好还是继续演下去。前提条件是,你真的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才好。哦,忘了告诉你,其实我这里还有一段许冰曾经发给我的视频,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到了夫妻反目的时候,它应该能派得上用场。” 高进的表情像是被人塞了一口最讨厌吃的食物一样,愣愣地站在那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哦,我最亲爱的,请收拾一下自己的表情,你这样会吓到我的,而且,别人也可能会怀疑我们这一对夫妻的关系,是不是多少有些奇怪。”何凝翠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就好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听说兰溪是个很厉害的丫头,虽然在我的眼中她看起来和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但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该演的戏,还是应该演下去。” 何凝翠带着那一声的冷傲下了楼。高进甚至能想象得到,此刻的她,讨厌的脸上一定带着更让他讨厌的笑容。 十四,汤姆的担忧 汤姆对兰溪的出现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吃过午饭之后,先是热情地带着她绕着整个别墅走了一圈,因为要在这里住上一晚,所以又带着去她楼上四处看了看。 冬天的山中并没有什么景色可看,兰溪也能感受得出了,这里的气氛看起来还算是热闹,但是每个人显然都各怀心声。 汤姆的心思显然一直都在何凝翠的身上,这一点儿是丝毫不用怀疑的,兰溪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他好像也是努力地想要划清跟她之间的界限,很像是传说中的那种又当又立的典型。 不过,她乐得多一个导游。她也需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些人。尤其是汤姆,他应该是跟许冰最接近的人。 可调查一定会有结果吗?看有停在楼前不远处的那辆红色甲壳虫,兰溪多少是有些打退堂鼓的,她并不认为自己能胜任这件工作。至于高林宇提到的那个黄杏,到现在为止,她似乎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出来。 这座别墅建的特别大,是工工整整的长方形建筑,中规中矩但是却很实用。楼上是四个卧室,每个房间都带有洗手间。楼下两个卧室,同样都带有洗手间。在山中的兰溪已经有点儿晕头转向,但是看了看手机,却发现这座别墅正好是坐北朝南的格局。最看东面是一间大卧室,也就是最靠近走廊的那间屋子,那也是何凝翠自己选好的地方,她和高进就住在那里。据说那几乎都已经成了她专用的房间。对门朝北的房子是李巴的,两个房间大小差不多,只是因为那间房子朝北。不过在这样见不到阳光的天气里,其实两间房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走廊的两头都是有窗户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窗户都是从里面封死的。 接下来的两间卧室,朝南的那间,是史媛媛一眼就相中了,所以汤姆就不得不选择靠北的那边。因此,一楼空出来的两间卧室,自然就分别归兰溪和高林宇所有了。奇怪的是楼下两卧室的格局,一边最靠近东面,一间最靠近西边,正好位于楼上两个窗户的下边。 参观的同时,自然也是离不开许冰这个名字的。在汤姆的口中,许冰显然又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是一位勤勤恳恳工作的好同事,对工作认真负责,他们两个搭配得一直都很好,最重要的是,和许冰在一起搭课,一直都让汤姆感觉特别舒服。 “要知道,跟女老师搭课其实最恐怖的,之前的那些女同事们,总是能想方设法地让我多干点儿活儿,或者突然就要跟我莫名其妙地换个班,打乱我所有的计划。”汤姆提到这些的时候,似乎还多少有些惊魂未定,“唉,没有和冰冰搭班之前,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状况,甚至有时候班里偶尔发现一只蟑螂,我都要赶过去救场,你不知道那场面看起来有多滑稽。” “哦,我听说,她也曾经是你的女朋友对吗?”兰溪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就好像是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个问题让汤姆瞬间有些尴尬,他第一反应是四处看看,确认他们是在二楼,而其个人都在楼下,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吧?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吗?我认为这话对我来说多少有点儿不太公平。她跟我的关系的确很好,可能也超出了一般的朋友关系。但是绝对不像你想的那样,那时的她,我想只是把我当成了备胎吧。” “备胎?你说许冰?你是不是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兰溪看得出来汤姆的心虚,还有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时地打量着身后。她假装不在意的继续道,“哦,我想说的是请你注意一下我的身份,我既是许冰的朋友,同时也是一名警察。你们应该都看得出来,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度假。包括高林宇也是。” 汤姆歪着头打量着兰溪,很显然,他大部分的心思还是留在了楼下,不过眼下却不得不望着兰溪,一本正经地开口,“好吧,如果你非得认为我是她的前男友,也可以这么认为。我和她——准确地说,应该是只要她一个人太孤单的时候,会邀我过去陪陪她,仅此而已,绝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是周转于别的男人之间。不过,你可千万别问都有谁,毕竟打游戏的那个群里,她可是靠着声音征服了一大群人,大家争先恐后地替她买准备。” 汤姆是个很谨慎的人,兰溪再怎么追问,他的回答都十分的含糊,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确认,自己究竟算不算是许冰的男朋友,虽然他们两个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他也不确定许冰到底有多少男朋友。 “她是那种很会玩的女孩子。不像我,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研究怎么把自己的课讲得更好,就是在忙着做题。只要没有提前约好打游戏,她基本上都不在家。你为什么不好好的问问李巴呢?我记得他们两个正儿八经地交往过很长一段时间,许冰那时好像真的打算把自己的下辈子再托付给他了。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很快就分手了。” “我自然会去问他的。不过在那之前,你能不能说一说黄杏这个女孩子。”兰溪的嘴角还是淡淡的,缓缓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再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当这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原本还说得口水四溅的汤姆瞬间像只打了霜的茄子一样,眼中有掩饰不住的震惊,口中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再怎么说,他都是靠自己那张嘴吃饭的,不好意识地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哟,这个——天哪,你怎么好不好的提到这个名字了?听说她是许冰的师姐,也是从事教育行业的,我好像见过那么一两次,不太肯定,真的不太肯定。我能记起来,可能是因为这个名字太特别。可其他的我真的说不好了。听说她跟许冰的关系不太好,两个人起了冲突吧?后来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跟冰冰的关系就那样,这些女孩子之间的事情,我更不好打听不是?” 十五,冰山一角 参观进入了尾声。兰溪看得出来,汤姆是着急想要结束和自己之间的对话,那个黄杏和许冰之间的关系,或许比高林宇提到的更复杂。 作为主人的李巴,在楼下开始不停地安排着,准备开始他们下午的游戏。 兰溪恍惚之中有一种错觉,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她和高林宇之外,似乎都在刻意地安排着大家的行动,甚至安排着跟兰溪接触的顺序。 洋洋洒洒的雪还是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或许是因为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再加上这是这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史媛媛甚至开始寻找铲子一类的工具,嚷嚷着要在雪停了之后,要去堆一个大大的雪人。不过,那一切都应该是等到第一场游戏结束之后。 “这里春夏的生意还是很好的,基本上都是人员爆满。我老爹都想把这房子从我这里收回去了,如果不是我坚持时不时来这里住一下,真的要被收走了。”李巴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这话虽然是向着众人说的,可是目光却望向了何凝翠。 “春天来这里不好吗?再过两个月,这里肯定会感觉很舒服。不过还好,看起来你这里的安排还算是到位,燃气烧的暖气还算是暖和。”何凝翠的目光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挑剔。 雪下起来似乎都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外面寒意逼人,但是房间里却温暖如春,这里的设施很齐全,李巴显然是那种很懂得享受的人,将整座别墅布置得很温馨。除了一台超大的电视可以消磨时间之外,还有几张碟片,看起来都是一些十分经典的唱片。 据李巴说,那些唱片是他早就购置好的,每一次请朋友来这里,都会播放一点儿音乐——用他自己的话说,这里实在是离市区太远了,不然的话可以请一个乐队来这里助兴。 虽然每个人都不逃避跟许冰有关的话题,但是每个人似乎都在逃避着跟兰溪独处的机会。似乎大家坐这起讨论这个名字的时候,每个人都能说上两句,但是单独和兰溪在一起,就充满了危险。这让兰溪多少有些挫败。 下午2点钟左右,热闹的游戏开始了。宽大的客厅里很快传来枪炮的声音,不时有fire之类的声音传过来,兰溪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玩得最认真、对输赢最在意的是高进,只不过他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每一次胜利的时候,他的眉毛都会往上挑一下,偶尔还会分出一点儿精力看一眼自己的妻子。 汤姆玩得全神贯注,他几乎是眼睛都不带眨地拼命地在动着自己的手机,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哀号,但在绝对部分的时间里,他似乎都在努力地想要跟上大家的脚步。 李巴低着头拼命地打着,口里不时骂骂咧咧,偶尔还会大笑几声,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眼何凝翠。 至于史媛媛,绝大多数开局就是炮灰的那种,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撒娇卖萌。兰溪不由得暗暗好笑,这个丫头很显然就是过来充数的,只是不知道这些男人为什么还要把她带过来。换了别的游戏,只怕很快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吧? 而何凝翠是最出人意料的,当游戏开始的时候,那个冷冷的她瞬间就像是没有了踪影一样,她的手指灵活地动着,甚至让兰溪怀疑她的身上是不是装了某种系统,才能让她的手指动得那么灵活。而且基本上每一局,她都是坚持到最后那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投入的缘故,之前看起来还是那么淑女的她,瞬间就丢掉了身上的衣服,深v领的毛衣,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材,原本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李巴,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挪到了她的跟前,直到一局终了,何凝翠恢复了那种冷得不能再冷的表情,看了李巴一眼。 “你真是太厉害了。”李巴笑眯眯地,看起来完全没有半点儿被何凝翠的表情吓倒,继续道“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开了外挂。” “你当我是许冰吗?就算是我想要,那也得有人想要帮我不是吗?”何凝翠的表情似笑非笑,她看着李巴,语气都变得那么的冰冷,“ 兰溪百无聊赖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不时地看看窗外。她的调查暂时被中断了。不过,她幻想着肯定会能找到一个切入点的。 败下阵来的李巴吐了一口气。或许是留意到了兰溪的无聊,他很快来到了播放碟片的机器前,“听说兰小姐也是一位音乐发烧友,倒不如放点儿音乐听听。我看看啊,小提琴协奏曲、班德瑞——我看还是来点儿交响曲吧?感觉更加高大上,也显得我这个人很有品味。” 李巴几乎是带着满脸的得意间碟片塞到了机器里面,很快,里面传出来高亢的音乐。 原本打得就很入迷的那些人,似乎也受了那音乐的影响,更加陶醉起中。兰溪感觉如果手机也能抗议的话,此刻一定想要罢工了。 “哈哈——你们真的全部都出现了,很好,这正是我想要的!”一个尖刻又带着一丝狂妄的女人的声音突然之间响了起来,房间里原本还在全神贯注玩游戏,或者是看别人玩游戏的人,同时都停了下来。 那声音太大,也显得太过真实,房间里的人脸色都变了。兰溪能听得出来,那声音是属于许冰的。她的声音? 那个诡异的声音还在继续,“都很好,你们都守约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我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你们。现在,我的计划也该正式开始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认真的想一想,黄杏这个名字,还有她是不是我害死的!我说过,做鬼都不会放过那些陷害我的人!会有人替我找出真相,会有人替我找出答案的。凡人们,你们的颤抖吧!哈哈!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们!黄杏——哈哈—” “许冰!是许冰的声音!”第一个惊声尖叫的人是史媛媛,她第一个捂着耳朵大叫起来,猛然间起身,撞倒了她坐着的那把椅子。 十六,谜团 椅子倒地的巨大的声响让所有的脸色都变了,接着就发出更大的声响。而此刻,许冰那有些狂妄的笑声还在继续!就连兰溪都能感觉到后背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 “她在什么地方?快停下来,快停下来!”史媛媛瞪大了眼睛,努力地想要尖叫。 “你在搞什么鬼?”何凝翠寒着一张脸,眼睛瞪着李巴,那张原本雪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你这是故意的吗?” 李巴惊慌失措地否认,他连连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哪里会知道,唱片一直都在那里,我哪里会知道——” “冰冰,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高林宇的眼中写满了欣喜,他猛然间站了起来,似乎努力地想要看到什么。 兰溪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她马上冲到了碟机前面,按下了停止键。果然,那个声音停了下来。随着那张碟片被缓缓地弹出,她好奇地观察着房间里的众人。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多少有些狼狈,包括之前那个看起来一直都那么冷静的何凝翠。 没想到机会就这么快送到了兰溪的面前?虽然是一个她完全没有想到的特别时刻。但是她能感觉得到,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而之前还一脸欣喜的高林宇,瞬间重重地坐了下去,他死死地盯着兰溪。 这会是一个很特别的机会。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何凝翠,她冷哼了一声,“大白天的搞什么鬼?别说是女孩子,换了谁莫名其妙地听到一个死人的声音,也会被吓得半死。我觉得——小史,你还是去热壶牛奶吧?给每个人都煮点儿,我看到厨房有几箱牛奶。那会让大家的心情都稳定一点儿。我得上楼去躺一会儿,感觉我的心脏都不太舒服。” 除了走向厨房的史媛媛之外,每个人都找借口上楼了。偌大的客厅里,很快就只剩下高林宇和兰溪两个人。 他的情绪看起来多少有些崩溃,当兰溪将手放在他肩头的时候,他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哭出了声。 “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冰冰难道真的用那样的方式跟我告别了吗?以那样的方式?可是我不太明白?”高林宇抬起头,他的眼睛红红的。 他拼命地在回忆着跟许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他的记忆中,许冰是个情绪化的女孩子,不过在他看起来,那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在他的心中,他没有半点儿心机,想到什么,就会拼尽全力地想要得到,但是对他一直都是毫无保留的奉献。 他们分手已经三年左右,他努力地回想着,不错,就算是分手之后,他们两个也没有彼此拉黑对方的朋友圈,高林宇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她,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有了心爱的男人,在她的朋友圈里,她是一个活得很潇洒的人,每一个假期,她几乎都会到处去玩,晒出来的照片也几乎都是文艺女青年的造型,穿着麻质的衣服,身上总是挂着一个微单,拍照的时候45度仰望天空,但从来都没有异性出现在她的朋友圈里。 哦,他差点忘了,许冰曾经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大自然,只有在大自然里,她才能无拘无束的亲近大自然,展现自我。 她还说过什么来着?高林宇摇了摇头,现在回想起来,许冰留给他的似乎太多都是美丽的回忆,她是那么的善良又多情,偶尔也显得十分的神秘。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男子,他们赞美她的美丽,甚至丝毫不掩饰对高林宇的忌妒。那时的他,可能是幸福的吧,最起码他的虚荣心是满足的。尤其是偶尔出现在许冰工作的地方,那些男人们总是会用那种半是羡慕半是揶揄的语气来调侃他。 与她之间的回忆,只是承载着那些曾经的美好,但现在回过头去看,高林宇多少是有些懊悔的,他能表现出来对许冰的深情,但与此同时,了解得越多,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跟许冰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想要的,恐怕是自己这辈子都给不起的。 史媛媛显然是个热心的女孩子,不大一会儿功夫,她拎着一大壶热好的牛奶出来了,给兰溪和高林宇分别倒了一杯。随后,又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到了楼上,手里还拿着几个玻璃杯。 “热牛奶,这会让你的情绪稳定一些。”兰溪将那杯牛奶递到了高林宇的手里。 “我想她了。真的好想她。”高林宇长吸了一口气,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其实我一直都没有能接受她离开的事实。当时——我一直都没有看到她死后的样子,是她留下的遗言,说自己死后的样子一定很难看,所以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看,不然的话,我很快就会忘记她的。” 悲伤是真的,回忆也是真的。只是一切似乎又都错了。兰溪看着高林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他才是。 “我真的想不明白,她是那么热爱生活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自杀呢?她有什么想不开的?”高林宇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兰溪并不想此刻在他的心口上插上一刀,但是她却不忍心看着高林宇再继续伤心下去,“你不是说过,她是那种爱情至上的女孩子吗?那样的人,痴情到了一定的地步,难免会干出傻事吧?尤其是在爱情没有结果的时候。” 就目前来看,似乎就是这样的。不管许冰爱上了谁,显然这里面的每一个成员,都不会娶她的。那就是她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爱情的童话,在没有办法结尾的时候,她用死给这一切画上了句号?可莫名其妙地又牵扯了一个黄杏进来不是吗? “会有结果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小心不是吗?”高林宇多少有些焦躁,他看起来像是喝药一样,咕咚咕咚几口将牛奶全喝了下去,“为什么一切和我们想得不一样?” “你真的了解许冰吗?”兰溪看着高林宇的表情,多少变得有点儿复杂,她叹了一会儿气,又认真地摇了摇头道,“还有那个黄杏,她们两个,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十七,不堪回首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何凝翠不知道为什么反倒像是卸下了一个重重的包袱。完美的爱情,在别人的眼中,她拥有一位体贴的丈夫,甚至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他依然还是那个合格甚至是优秀的女婿,但何凝翠知道事实有多么的讽刺。 何凝翠的嘴角还是挂着冷冷的笑容,她当然记得许冰,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子,她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儿子都不止一次地提到过,说她是个很温柔的老师。但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活居然会被那样一个看起来十分平凡的女孩子搅得一团糟。 没有人能左右她的生活,也绝对不能有任何人来破坏她的生活。她一向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许冰而已。 更让她觉得可笑的是高进的态度,他还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守在自己的身边,扮演一个温情脉脉的丈夫。这样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自己的真心和忠贞不二? 她并没有做一个滥俗的女人,拿着支票簿去找那个女人,然后让她开个数?别傻了,何凝翠对此是不屑一顾的,她可不想赔了男人又赔钱,更何况,那个男人在她的眼里已经一文不值。曾经,她的爱情是容不得一点儿瑕疵的——最起码她曾经是那么以为的,但现在想起来,一切都非常可笑不是吗?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理所当然地认为许冰就是自己的情敌——她并不打算亲自处理那个女人事情。但是没曾想到,自己会突然就收到了一段视频,接着就接到了许冰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她,听起来像是喝醉了。 是来找自己挑衅吗?何凝翠还记得那晚她正打算哄孩子睡觉,不过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将孩子交到了育儿嫂的手中,自己走到了二楼的阳台。她很冷静,冷静到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可怕,“许老师?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是不是我们家慰祖闯了什么祸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许冰的哭声——人比人,有时候就是气死人不是吗?许冰连哭起来声音都是那么的好听。 这样的夜晚,如果有这样的声音哄自己入睡,别说是个男人,就连她这个女人都想想都会忍不住动心吧?只可惜,她看上的那个男人却是自己的丈夫。 “我们之间还是不用演戏了吧?作为一个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出轨了?”电话那头的许冰还在痛哭,不过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压抑。 何凝翠没有答话,她没想到许冰会这么直接——不过也难怪,那时的她收到了文件,看到了那个露骨的名字,却没有点开文件来看。毕竟现在的人,都喜欢用一些抓人眼球的字眼。 “算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也是可怜的女人。不过为觉得其实你一点儿都不可怜,应该说你是自作自受才对。黄杏,这个名字你不是应该知道的吗?你曾经打跟过她不是吗?我真的佩服你们这些人,难道每天生活都要戴着面具?这样不累吗?你知道高进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还要跟她生活在一起?难道说你们光鲜的外表下面,都藏着一个肮脏的灵魂吗?” “我想你一定是喝醉了。”何凝翠并不打算用自己宝贵的时间跟这个无聊的女人闲扯,儿子的学习到这学期结束,已经决定换个地方开始,她更没有敷衍这个女人的理由了,“时间不早了,我想你最好还是早点儿睡吧。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有空可以随时来我家里坐坐。” “算了。跟你这样厚脸皮的女人,是说不清的。我要走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过我诅咒你们,诅咒你都活在丈夫出轨的阴影之中——哈哈——”许冰的声音抬高了一些,随后发出了狂妄的笑。 神经病!何凝翠还记得自己骂了一句。家里的女佣都吓了一跳,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女主人发脾气,更没听她用这样的话骂人。 何凝翠做梦都没想到,第二看到的是许冰自杀的消息。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什么人的恶作剧,但家长群里很快就炸开了,的确是许冰自杀了。 她死了?前一晚还那么嚣张地给自己打电话,当天晚上就自杀了?是自己刺激到她的神经了吗?还是说她和高进之间发生了什么? 何凝翠当时呆呆地坐在床上,愣了好大一阵子。她应该感觉到很轻松的不是吗?最起码,许冰的存在,对她而言就是一颗扎在心口上的钉子。可她死了,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反倒有些怪怪的? 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就那么坐在床上。莫名其妙地,一颗眼泪从自己的眼眶里滑落出来,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瞬间填满了她的内心——许冰和她爱上的是同一个男人不是吗?那是一个冷血的男人,冷血到可以一脚踢开自己的初恋情人。那么将来呢?自己会不会和许冰一样,在高进失去了对自己的兴趣,或者说,在自己没有了被他利用的价值之后,会不会也是同样的下场?除了父母和孩子之外,真的会有人在乎自己吗? 那她的婚姻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等到自己因为绝望而死去的那天,别人又会怎么看她?高进会为自己的死掉一滴眼泪吗? 更让她悲伤的是,许冰真的是自杀吗?就好比那个黄杏一样,不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吗?她是被藏起来了?还是说,以一种特别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何凝香甚至能回忆起那天早上自己鼻子酸酸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才勉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也就是从那时起,她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孤独的斗士,她需要做很多事情,除了照顾好父母和孩子之外,她还需要保护自己。 男人?何凝香的嘴角多了一抹冷冷的笑,她知道,自己的身边是从来都不乏追求者的,当时自己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会选择高进那样浅薄的男人。 十八,光鲜人生 又要掀起旧伤疤了!高进多少有些颓废地坐在窗台上。此刻的他很想走到天台上,认真地抽上几支烟,让他安安静静地回想一下过去。但他不能,妻子不喜欢闻到烟味,还是一个对烟味极其敏感的女人,如果真的去抽上一支烟,谁知道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为什么会有那么一段录音?李巴口口声声说他不知情,可真的是不知情,还是有意为之? 怎么自己的人生,就莫名其妙地失控了呢?一切都和自己预料中的不一样对吗? 坐在窗台前,能看到站在洗手池前的何凝翠正在重新涂着口红。可是化不化妆,对她来说又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是谁曾经粗俗地说过一句,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但是何凝翠不一样,她是那种白得花光的女人,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那张太过平淡的脸。他们两个当然早就同床异梦了,但他觉得讽刺的是,妻子那些所谓的朋友,恐怕跟她的关系都没有那么简单。 可他不能问,也不想知道真相。只要法律上她还是他的妻子,那人前人后,他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没有人敢得罪他。 “眼前人既是心上人”,脑海里莫名其妙闪出的这一句话,让高进觉得是那么的讽刺。眼前的女人,眼前这个冷漠的女人?他以为自己征服的是一座冰山,他的确爬上了他以为的山之巅,可然后呢?他已经被冻得遍体鳞伤不是吗?最要命的是,习惯了这种生活的他,根本就不可能从这座山上下去了。 他爱过何凝翠吗?他不知道答案,只是在她接受自己表白的那一瞬间,他是狂喜的!别的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被他轻易得到了不是吗?看着她那张平凡的脸上露出的欣喜,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可那是的他还没有完全从上一段的感情中完全抽身出来,虽然他已经在尽量暗示,可那个女孩子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一样。 女人的温柔才是最致命的。高进不由得叹了口气,可那对他来说也在最没用的不是吗?温柔能当饭吃吗?而他的青春,能给他换来更多的东西。 “我只希望一个很简单的婚礼,在一个小花园或者是小公园的绿地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扔下捧花,然后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开着跑车开始我们的蜜月旅行。”他还记得那温柔的话语,还有她那脸上再温柔不过的表情。“我上一次看到我住的附近那个小公园,有人举行婚礼。场地租金也很便宜,附近还有一家饭店可以预定婚宴。”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高进记得那时的自己是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但他还是在努力地扮演着一个温柔男友的角色,努力将目光转向她时,眼睛尽量显得温柔,“到那时,一切都由你来安排,我都没有意见。只要我的新娘是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见一见我的父母?他们只是见过你的照片,而且,我是不是也应该见一见我未来的公公婆婆?”女孩子一张脸红红的,脸上写满了羞怯。 “怎么了?丑媳妇还怕见公婆吗?”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调侃道。 女孩子一脸娇羞地倒在他的怀里,那是怦然心动的感觉。那时的她,脸上写满的是对未来的向往。而他,却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却在想着何凝翠那座冰山。 怎么可能就像一个普通人过完那样平凡的一生?他希望自己的人生是耀眼的,无数的人用崇拜的目光望着他,对他俯首称臣。 “我觉得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比较闲,所以安排个时间让长辈们见上一面也合适。我爸妈对你没有意见,他们会尊重我的意见。”女孩子倒在他的怀里,柔声低语。 高进还在走神,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女孩子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我们似乎时候举行婚礼合适?你觉得明年春天合适吗?我可不想放到夏天,选一个周末就可以。我可不想穿不上漂亮的婚纱。一辈子可就那么一次。”女孩的脸上写满了娇羞。 那时的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突然被人一记重捶,他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而不太有主见的女人,居然想到了结婚?她不是应该什么都听从自己的安排吗? 在事情还没有失控之前,他需要采取行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事情继续下去。 他摆平了一切不是吗?恢复单身状态,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她是个温柔而不太有主见的女孩子,而他,找了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借口。 跟那个女孩子设想的完全不同,他和何凝翠拥有了一场大型的婚礼,而且是在市内最豪华的酒店。何家的地位和岳父大人的脸面,注定他们不可能有一场普通的婚礼。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了许多传说中的大人物,那些曾经登上过无数权威媒体的商业人物。甚至当时还请了几位他连做梦都没想到的歌星在婚礼上表演了节目。他被介绍给了许多人,挽着他胳膊的何凝翠,显然是一个很受瞩目的女孩子。 婚礼那天的何凝翠的确光彩照人,她身上的那件婚纱,是从国外特别订做的,据说价值上百万。不能不说,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一件婚纱,那件衣服将她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是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留意到有什么特别的。后来回想起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就像是摆出来的一个花架子,就好像——就好像他就是一个摆设一样,似乎他是谁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只要讨得何家的开心就好了。 一切都会不同的。征服了一个何凝翠,那仅仅只是开始而已,他收起了内心所有的不快,开始了自己奋斗征程。他需要向所有的人证明自己的能力。给他一个平台,他是可以征服全世界的,他就应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接受所有人的膜拜,而不是仅仅只是别人眼中的“何家的女婿”或者“凝翠的丈夫”。 十九,初次交锋 兰溪很快就恢复了镇静,那一段莫名其妙地录音,包含了太大的信息量,甚至她一时间都没有能消化得过来。 再回想之前的众人的反应,跟许冰这个名字比起来,兰溪惊奇地发现,其实黄杏才是这里每个人都在尽量避免的名字。那就像是一个咒语一样,只要提到那个名字,每个人的脸色都会变得十分的诧异。 身在其中的高林宇,只知道黄杏和许冰曾经是朋友,也是同校的校友,但是却不确定她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唯一的一点儿,就是一个多月前,黄杏突然出了一场莫名其妙地车祸,而罪魁祸首,似乎都指向了当时曾经和黄杏见过面的许冰。 “我记得日期是11月19日,就在去西山的一条山路上,听说是出了车祸吧?当时西山组织的一个什么活动,许冰好像是去了。两个人在会场外发生了争执,不少人都看到了。谁知道随后就出了那样的事情。当时得出了的结论是车子失控冲进了悬崖,以意外结案了。”高林宇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很快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其实也都是我从网上查到的,如果不是许冰特意提到这件事情,我都差不多忘了。毕竟,我跟她已经太长的时间不联系。” 关于黄杏其人,高林宇的确知道的也有限,只知道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是同行,但是不在同一个机构工作。 兰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那时的她正忙着那一系列的匿名信杀人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案子。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许冰在这个城市生活。在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中,她以为许冰在毕业了之后,早已经和高林宇成了家,两个人已经开始了幸福的小日子,甚至可能已经生儿育女,却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乔智传过来的资料中,也包括当时那起车祸的照片,当时的车祸十分惨烈,据说车子直接冲出了山路,冲进了悬崖。车子上的物品、碎了的玻璃几乎洒满了整个山路。乔智的工作做得十分细致,就连黄杏出事后的遗物,都有专门的列表,可以一一对照。 但除了这些,乔智那边传来的资料有限,但是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警察们很显然在尽量地调查过黄杏车祸案,那天天气很好,视线也不错,黄杏车祸发生的时候,没有什么车子从她的车旁路过,所以不存在鸣笛吓她一类的事情。当时有登山者曾经看到这辆车,距离一千米左右,但是他们没有听到刹车声。后来又检查了一下车子,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车子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所以判断可能是因为疲劳驾驶,造成的意外车祸结案了。 兰溪特意看了一下黄杏的遗物,最初一眼看过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随后就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里面有印好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写字的请帖、喜糖的包装盒、婚纱照的订单,甚至还有酒店的预定单,但奇怪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黄杏的准新郎出现。就好像黄杏一个人在独自操持和安排着一切,而对方只要等着关键的时刻现一现身就行了。 “没有听许冰提到过什么特别的地方。”高林宇皱了一下眉头,“我的工作基本上也都是996,很少关注这些事情。不过,我想葬礼可能许冰应该是去了吧?据说她是接到了警察们的电话,才赶去的。——别的,就真的不知道了。这里的人,应该知道些什么吧?他们之前的表情,真的是太奇怪了。” 兰溪让高林宇先躺一会儿,他的情绪太过激动了。兰溪在替他关上房门之前,看了一下窗外,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楼梯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楼梯的入口,正好是在高林宇的门口。所以下楼的高进,正好和兰溪碰了个正着。他打手里还拿着两个空了的玻璃杯,杯壁上还沾着牛奶。 “看样子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高进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朝着厨房走去,“我太太吓得够呛,不过这也难怪,我太太一向子胆子不大的,突然莫名其妙地听到了死人的声音,任谁都会吓一跳的。” 那个看起来冷得像是常见覆盖着冰川的女人胆子会那么小?兰溪没有答话。但她知道,让眼前这个男人开口,一定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她慢悠悠感叹道,“早就听人说过,何小姐有一位很体贴的丈夫。以前只是听说,想不到亲眼见了,真是事实啊。真羡慕你们的爱情。” “哪里哪里。”高进的嘴角带着笑,他在低头认真地洗着自己的杯子,甚至都没有抬头,“都老夫老妻,孩子都读小学了,哪里还有什么爱情。” “幸福是藏不住的。我记得曾经看过这么一段话,说时间会决定谁会在你的生命里留下,而你,会选择让谁在你的生命中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只是,每个人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总会把自己认为重要的条件加在对方的身上,选择自己想要的,然后又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意识到,其实外在的并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两颗心能契合在一起。爱情,在婚姻中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重要,想想看,结婚对大多数人而言,最起码对我们这辈人而言,还都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恐怖的。”兰溪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高进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他真的很难想象得出来,这么一番富有哲理而又充满了沧桑感的话,居然会从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女孩子的口中说出来?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兰溪突然之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难道是自己说的不对?或者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但在她看起来,只有高进这么出色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何凝翠那么高冷的女人,他们两个的确是天生的一对儿。 “没什么,你说的对,人这一辈子,还是应该有爱情的。”高进的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眼睛里却像是有什么说不出来的东西,“所以,我很幸运。娶了自己最爱的女孩。” 二十,反差 兰溪觉得有点儿肉麻,她是故意说出那番话的,为的就是试探一下高进的反应。但是没想到高进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句话,如果不是发自真心,那就只能是练习了几千次之后才能说得那么熟练。 高进并没有给她继续闲话的机会,他调了一杯温水,淡淡摇了摇头,“房间里开了暖气,空气还是挺干的,女孩子更应该多喝点儿水。我得给我太太送过去了。” 说完,他就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留下兰溪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 史媛媛坐在台阶前,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肩上。兰溪出现的时候,能看出来她的肩膀硬了一下,但是当兰溪在她的身边坐下的时候,兰溪听出来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似乎还多少有点儿失落。 “你也喜欢看雪?”史媛媛的脸上多少带着那么一点儿好奇,还有一点儿说不出来的古怪的天真。 兰溪微笑着点头,但很显然,史媛媛似乎并没有打算听她的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开口道,“我也真的很喜欢那句很老套的话,说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和心爱的人一起在雪中漫步,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这些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很动情,兰溪感觉那些话也像练习了无数遍一样。这里的人都好奇怪,明明看起来都是正常的人,为什么每个人都像是戴着一张面具?恍惚之中,她似乎有一种错觉,好像她这些话,原本是要刻意说给某个人听的,只是没想到,却被兰溪听到了。 “哈!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头脑冷静的侦探小姐,不会对这样的话感兴趣。不过也难怪,其实我们两个是同龄人不是吗?哦,忘了告诉你,其实这话我第一次是从许冰的口中听到的。唉,真是可惜了,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她的。”史媛媛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感伤,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 这显然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的眼睛里还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还对未来充满了无数的期望。 兰溪不动声色,心里却发出了一声叹息,这里的每个人怪怪的,似乎跟她完全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史媛媛也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打开话匣子的人,但兰溪知道,自己需要那么一点点的耐心。她慢悠悠地提到了她和许冰曾经的过去,当然只是讲了那么一两件有趣的小事。在提到这些的时候,她的心中显然还多少有那么一点点歉意,过去的感动还在,但她总感觉像是在提一个跟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人。 话题很快转到了许冰的理想,兰溪不由得笑了起来,“其实我都不敢想,冰冰到现在还是单身,在我的印象中,她应该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一毕业就结婚的毕婚族。那可是她挂在嘴边的梦想,而且她还曾经说过,这辈子一定要生两个孩子。” 可为什么她的人生轨迹变得不同了呢?兰溪希望能从这些人的口中找到答案,或许就能解开许冰留下的太多的谜团。 史媛媛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起来,“看起来你们真的还是有太长时间不见面了。冰冰似乎并没有想要结婚的打算。不过她的身边的确有一个结婚狂。” “结婚狂?”兰溪愣了一下,同时,她也惊奇地注意到,史媛媛的脸色突然之间变了,兰溪几乎连想都没有想,问道,“你说的就是黄杏吗?” “你怎么知道?”史媛媛吃惊地看着兰溪,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天哪,冰冰姐说过,你是会读心术的,我还不相信,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史媛媛说自己只见过黄杏一两次,用她自己的话说,只要是见过黄杏的人,一定会对她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因为黄杏的脸上似乎总是挂着化不开的愁容,常常将结婚挂在嘴边,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儿出嫁。最重要的是,她是那种天生的美女,但她的身边似乎从来都没有追求者,这才是史媛媛感觉最奇特的地方。 “要说自身条件差,找不到心仪的白马王子,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条件好的男人也就那么多,差不多读书的时候就已经名草有主了。可黄杏不一样啊?到了她那个年龄还没有找到心仪的人,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就是遇到了渣男,第二嘛,就是她自己要求太高了。我觉得应该是后者吧?像她那样冷的性子,肯定对男方的要求很高。”史媛媛还不忘头头是道的分析。 据说那个黄杏不是在相亲,就是在前往相亲的路上,目标就是早一点儿把自己嫁出去,办一场属于她自己的婚礼。 史媛媛在说这些的时候,似乎多少还带着一点儿嫉妒、一点儿调侃,她觉得每个女孩子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就是结婚的那天。也只有那天,自己才会成为真正的公主,嫁给自己的白马王子。但靠别人介绍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 “是不是最好还要安排一辆南瓜车,带着你们一起走进城堡?”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每个女孩子都有那样的梦想不是吗? “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哪里还能那么天真。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比我们大的那些姐姐们,似乎都不太想结婚了。不过黄杏除外,好像除了结婚之外,没有人能让她有兴趣。不过差不多10月初的时候,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冰冰姐当时好像跟我提了一句,具体怎么说的记不太清了,不过大概意思就是终于她不会再来烦自己了。”史媛媛提到这些的时候,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犹豫。 “她的男朋友你见过吗?”兰溪追问了一句。黄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她的死会牵扯到许冰的身上?最重要的是,好像黄杏的死,才导致了许冰的悲剧。 史媛媛连连摇了摇头,“我跟她又不熟,怎么会认识她的男朋友。就连她——哦,对了,我的手机上曾经存过她的一张照片。” 二十一,圈子 史媛媛点开了微信,很快就调出来一张照片。是一张合影,轻易地就能看出来,这是一群年轻人在露营。史媛媛点了一下那个坐在帐篷边上、神情十分落寞的女生。 兰溪将照片放大,又认真看了看,的确,这是一个很难忽视的女孩子,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美丽,更是因为她的那种看起来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气质。就好像她是独立于所有人之外存在的,没有什么能勾起她的兴趣。用史媛媛的话来形容,那就是“高冷范儿”。 但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居然真的会是那种以结婚为人生目标的人吗?兰溪皱了下眉头,这和乔智提供的那些资料是吻合的,但她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听说你跟李巴很熟是吗?”史媛媛眨了几下眼睛,她的眼睛里闪出一抹狡黠的光。“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除了打游戏之外,他还有什么爱好吗?他平时最喜欢干什么?” 她的心思显然都已经写在脸上了。既然许冰和她曾经是同事,那么想必她已经在汤姆那里碰过钉子,或者说,他们二人之间绝对没有擦出什么火花。 很显然,史媛媛并不是属于这个圈子里的人,兰溪能看得出来,她一直都在尽量地想要融入这个圈子里,而且在尽心地——或者说,她本来可能就是那种讨好型的人格,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把她当成了一个小朋友。而她最终的目的,就是能在这个圈子里找一个能她这个灰姑娘变成公主的白马王子——看起来她是将李巴当成了自己的目标。 “他?身上不知道挂了多少个女孩子的真心。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兰溪好心地劝告道。 史媛媛撇了一下嘴,显然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厌恶的打算。不过她的性格似乎就那样,瞬间就把这岔给忘了。 “说一说许冰吧。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兰溪抬头看了看天空中不断飘落的雪花,很显然,鹅毛大雪已经变成了鸡毛大雪,最起码没有之前那么夸张了。 “其实我觉得冰冰姐真的是太可惜了,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其实原本应该过上不错的生活。她跟我说过,她曾经有一个初恋男朋友,那还是她从自己的好朋友的手里抢过来的。”史媛媛似乎没有想要替许冰隐瞒的意思,这些话几乎是很自然地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 这句话说得兰溪一愣,“她真的是这么说的?那她有没有提过,她的那位初恋男友到底是谁?” “那倒没有。她的男朋友实在是太多了。”史媛媛的脸上多少多了那么一丝不屑,只不过,她的态度显然还是有所保留的,“电台的男主播、网游的开发者、三流小明星,还有一些伪富二代、拆二代一类的,她的前男友真的是太多了。不过,最让我佩服的也是这一点儿,她能平衡得很好。你想想看,一个不小心,情人节肯定就是要露馅的。” 史媛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但为什么她的表情看起来还有点儿羡慕? 兰溪一瞬间有想要捂住她的嘴的冲动,值得庆幸的是,此刻的高林宇正在自己的房间,不会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要不然的话,他会怎么想? “可能那只是她的人缘比较好罢。”兰溪知道,想要从她的口中直接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恐怕并不容易,所以只能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切?就她?”史媛媛的脸上更加的不屑,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曾经是她的朋友,但你这么说,就真的是太不了解她了。哼,她可是自己说过的,结婚之前,女孩子怎么玩都可以,无论如何都可以说自己是黄花大闺女。” 兰溪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这真是从许冰口中说出来的话?那个看起来总是一脸无害的笑容,笑起来总是会眯起眼睛的女孩子说出来的话? “她还跟我说过,既然是要出卖自己的灵魂,那怎么也应该卖上一个好价钱。女人这一辈子,最漂亮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年,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一点儿?”史媛媛的嘴唇一开一合,又说出了几句令兰溪都是的话。 “兰姐,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说的这些,都是她当初亲口跟我说的,她还说,如果我真的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就得放开了玩。”史媛媛的脸上多少带着那么一点儿无奈,“可是我试过了,发现根本就做不到,你看看,他们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我不是吗?但她不一样,她真的很有男人缘,他们都很喜欢她。是不是我哪里的操作不对?” 许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兰溪发现自己对她越来越陌生了,这真的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话?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兰溪拍了一下史媛媛的肩膀,她摇了摇头,“所以她最后还是失败了不是吗?幸福是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朋友圈,但是不属于你的圈子,就算是真的挤进去了,别人会认可你吗?心底善良的那些人,可能只是觉得你是个天真的孩子,但是别有用心的人,认为你只是一个可怜虫,或者是把你当成一个玩物,你觉得那样完全没有尊严换来的所谓的友谊,或者是所谓的爱情,真的值得吗?” 史媛媛愣住了,她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望着片片从空中飘下来的雪花,随后慢悠悠地叹了口气,“没劲儿。我是说你这个人真没劲!这不是给我泼冷水吗?你说的话的确有道理。可是现在这个社会,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不是吗?兰姐,其实我一直都在关注你,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么好的运气不是吗?我想,不只是我,很多女孩子都会眼红你的好运气吧?乔队长那样的富二代主动追求,你居然还拒绝了——这也是你的手段吗?” “你的想法真的很危险。”兰溪只有苦笑,眼前的女孩子恐怕真的中毒太深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吧?她多少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东西,是永远做不了假的,就算是一时间骗了别人的眼睛,难道你还能假装一辈子吗?趁着你现在还年轻,想一想自己还没有完成的梦,然后努力地去实现吧。” 可这些话史媛媛真的能听进去吗?许冰到底给她灌了多少迷魂汤,才能让她死心塌地地将大把的青春浪费在这些跟她的人生绝对不可能有交界的人的身上? 二十二,心病 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跟许冰成了好朋友?史媛媛闭上了眼睛,她曾经是许冰的同事,就担任那家培训机构的前台。事实上,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为什么会和许冰的生活搅到了一起,开始是因为那款网游,莫名其妙地就有了许冰的账号,再后来她换了工作,两个人又玩起了同一款游戏。 她知道自己玩游戏玩得很滥,但是架不住真的很喜欢玩。许冰是那种很有耐心的人,偶尔的时候会约她一起去她的住处,教她一些基本的东西。 史媛媛闭上了眼睛,事情怎么就突然发生了转变呢?开始和许冰只是偶尔的交集,再后来,好像莫名其妙——似乎也不是那么莫名其妙,她就成了许冰的朋友。最起码,在其他人的眼中,她是跟许冰关系比较近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她羡慕的应该就是那个光鲜的许冰而已。她敲了几下自己的头,还是猜不出来。许冰是那种很懂得享受的女孩子,在她的朋友圈里,时不时会晒上去各处游玩的美照,每个假期她都能天南海北的跑,仅仅只是路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更别提那些高档酒店的自助餐,还有那些价格不菲的自费项目了。每张照片,都看得史媛媛眼红。 其实对于许冰的收入,她多少是知道一部分的,毕竟在那个机构里工作,工资收入并不全部都是秘密。但那似乎并不能支撑起许冰那样的生活——她住在那座虽然不大但是装修很好的房子里,有一辆甲壳虫的代步车,平时用的化妆品都是品牌的,还有她用的那个包包,每个月都可以不重样。那绝对超出了她的收入水平。 可又从来没有听说过许冰是一个富二代啊?当时的她是很诧异的,直到后来,她才发现了那其中的秘密。 许冰有朋友吗?史媛媛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多了一丝冷笑。她是那种独来独往的女孩子,很少见到她的身边有女性朋友,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那些有钱人不是吗?她看得出来,许冰一直都在努力地将那些女性朋友赶离她自己的生活。就好像——就好像是在担心那些人会抢了她那些所谓的男朋友一样。 那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史媛媛叹了口气,开始有那么两次,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才意识到,许冰就像是一个努力护着自己食物的狗一样,任何一个靠近她身边男人的女性,都会被她找各种理由赶走。 切!搞得好像每一个男人都应该围着她团团转一样。史媛媛摇了摇头。平心而论,许冰其实不是那种很出众的女孩子,脸长得没有那么好看,但是她很会打扮自己。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很有自己的一套——但她可是莫名其妙地死了不是吗?恐怕跟她自己也多少有点儿关系吧? 不过现在她可不想把这些都告诉兰溪。因为她还需要等一等,关于许冰,她的确知道一些事情,在是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或许永远烂在肚子里,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兰溪太讨厌了,原本以为兰溪会用咄咄逼人的语气,用高高在上的态度拷问每一个人,然后再得出结论,但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看起来很像是邻家的姐姐,坐在那里侃侃而谈,她感觉有些话几乎不由自主地就说出口,是因为她那种让人完全不设防的眼神?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人能像小草一样多好?一场雪,就能盖住它本来的样子,一切都变得洁白。史媛媛皱了一下眉头,她的心思早已经不那么纯洁了不是吗?就像是许冰说的一样,年轻才是一个女孩最大的资本。她虽然在迟疑,但恐怕留给自己的时间不会太多了。属于一个女孩子的年轻有几年?也只不过少那四五年而已。 但许冰的说法真的是正确的吗?兰溪之前说的那几句话,瞬间就击中了史媛媛的内心,难道真的要没有尊严的去讨好一个人吗?她的确很想过上不用为钱担心的日子,但不是自己挣来的钱,真的好过吗? 回头看一看兰溪,她其实不止一次地听许冰提起过这个名字,每次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许冰的态度都是有些古怪的。才只不过是大半天的相处时间,她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喜欢上兰溪了,她是那种很想让人靠近的女孩子。 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好像有用不尽的精力一样。 还有让她看不明白的一点儿,兰溪的确是个警察,但这些人对她的态度,显然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个警察那么简单。 回过头去,却见李巴正端着杯子站在兰溪的面前,脸上带着和善甚至还有几分讨好的笑容。那笑容几乎惊得史媛媛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站在那里的可是李巴啊!虽然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但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想尽了办法想认识他。可现在的他,居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兰溪?就好像是——就好像许冰在努力地讨好那些男人一样? 天哪。史媛媛努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确认那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难道是自己估计错误?难道李巴跟许冰的死也能扯上关系?因为心虚,所以才会用那种讨好的神情看着兰溪? 房间里,兰溪落落大方地站在李巴的面前,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她再度提起了黄杏这个名字。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李巴曾经见过的话,说不定会对她有印象,甚至有可能,就会是他诸多的前女友之一。 李巴显然是在认真地思索,对黄杏这个名字似乎还是没有太多的印象。他不好意思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皮,“说实话,跟我交往的女孩子真的太多了,我真的不记得是不是有过这么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嘛,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很多时候看起来感觉都是差不多的。” 兰溪给了他一记白眼,这个家伙到底进了多少水?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一只风流的孔雀? 二十三,所谓恩爱 对着镜子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何凝翠透过镜子看了一眼坐在窗台上的高进。她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说不上到底是幸灾乐祸,还是别的什么。她只是淡淡开口道,“雪越下越大了。” “真的越来越大了。”高进随口接了一句,就好像是机器一样,感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天气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往年很少下这么大的雪。”何凝翠继续道。 高进看了看窗外,随口答道,“是啊,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何凝翠对着镜子晃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切都很完美,她是一个无论对工作还是对自己都很挑剔的完美女人,只可惜,坐在那里的那个男人,却让她觉得有点儿反胃。可她还不想撕破脸,毕竟,他是自己儿子们的父亲。所以,淡淡叹一口气,她悠悠叹道,“我听见刚刚你在楼下跟那个兰溪说的那些话了。所以,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当然。你知道这一点儿。”坐在窗台前的高进转过头来,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温柔。 何凝翠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其实,她很想狠狠地骂上几句,这样惺惺作态真的让她觉得很恶心,但是她却知道,只要看见他那双几乎深到看不见底的眼睛,她就会再度沉沦,任由他摆布。 理智能力地战胜了自己的感情,她控制住了心跳的感觉,嘴角多了一丝冷笑,“那个讨厌的兰溪,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是追查许冰的死吗?她不都已经死了吗?警察们不也是给出了自杀的结论?还有什么好查的?她不会认为是我们杀的吧?” 终究还是说出口了。高进的心猛然间提了起来,但是他假装满不在乎的语气,其实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听说,哦,对了,是那个高林宇不是说过了吗?兰溪和她过去曾经是同学,所以来这里也只不过是想要打听一下消息吧。” “真是多事!”何凝翠的语气还是冷冷的,她叹了一口气,赌气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说的是那个高林宇,当时取消这一次的聚会不就行了吗?之前不是临时取消过这样的聚会吗?当时高林宇在群里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你们都没有拒绝?” “凝,当时你也表示了同意不是吗?”高进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他知道在面对妻子的时候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的笑容对她很有杀伤力,“如果真的取消了这一次的聚会,不就显得大家都心虚了不是吗?毕竟玩友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她的亲人或者是朋友追查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有一天我莫名其妙的死了,你也会这么做吗?”何凝翠突然之间转移了话题。她站了起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望着坐在窗台上的高进。 期待吗?还是说,仅仅只是想又一次地证实自己的失望?何凝翠看着高进,她的表情还是那么淡淡的,就好像是在问一个跟自己完全无关的问题。 “你怎么突然就犯傻了?你知道在我的心里有多重要。”高进抬头看着她,眼中尽量写满了温柔。 “哦,是吗?其实说起来,我还真的很羡慕许冰,怎么以前就没有听她提起过,她还有兰溪这样的朋友?”何凝翠转过身来,没有让高进看见自己眼中的失望。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还是说,他的感情和他的那张嘴,从来都是分开的?她晃了一下自己的头,给了高进一个背影,“我下楼去了,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提那些很有意思的问题。” 门被关上了。只留下高进坐在那里,他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了,那表情变得是那么的凝重。就好像是突然之间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一样。 她都知道些什么?高进的后背有什么东西在爬过,何凝翠,原本以为她也只是那种爱情至上、家庭至少的普通女孩子罢了,现在看起来,她的确与众不同。 高进知道,事情恐怕迟早都要败露的,可是那个兰溪,真的要开口跟他说吗?一切都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就在他以为许冰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时,所有指责的目光似乎都指向了她。 在他的眼中,许冰似乎是一个寡鲜廉耻的女人,她的确轻易地让自己对她着了迷,而且,她的热情和奔放,还有温柔,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男人。可她又真的太令他捉摸不透了,就好像她的脸上一直都遮着一张面纱,让人永远都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但她居然死了。每当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几乎都会忍不住庆幸自己的好运气。那天收到那个信息的时候,他正在开会。平时他是不会让自己的手机出声音的,但那天他的手机居然没有静音。看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瞬间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出窍了一样:游戏群里发出了一个通告,许冰身亡,所以晚上预定的游戏暂停。 群里一瞬间的安静之后,瞬间消息就炸开了。而那时的他,迅速地将手机静音了。他当然知道许冰的人气有多高,尤其是那些从未见过她的男人,更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梦中情人,所以她总是能轻易地得到最新的准备。他也知道,不止一个男人想约她出去,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去了,不过她却像是一个幽灵一样缠上了他。 可一切终于都画上句号了。在出事后的两三天,他多少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担心会有警察找上门来,找他询问和许冰之间的关系。为了不让妻子发现异样,他特别安排了几次会议,甚至带着整个部门的人加班,好为自己住在公司找到借口。 但一切都静悄悄的,他只知道许冰的父母匆忙赶到这里,随后就需要办理一些手续而已。他松了一口气。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特别在公司住了一周之后,才回到家里。 二十四,不安的猜测 这里的人虽然冷漠,但提到许冰的死,每个人似乎都带着那么一丝说不出来的情绪。兰溪能感觉得出来,除了高林宇之外,大多数人都没有刻意的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这一点儿让她很是奇怪。但在这个度假山庄里,每个人都能轻易地想起跟许冰有关的事情。 兰溪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每个人都保持着跟她表面上的客气,直到录音事件发生的时候。黄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起码,许冰在他们的眼中是个特别的存在。兰溪总感觉,他们口中提到的许冰,绝对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许冰。擅长打游戏,似乎又总是能平衡好各自之间的关系。兰溪隐约感觉到,这些人的关系似乎结成了一张网,而许冰就是将整张网联起来的关键。 但每个人似乎又都努力地想要跟许冰划清界限。兰溪皱了皱眉头,尤其是李巴,在兰溪看起来,他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那些曾经交往过的女孩子,大部分都会被他拿出来比较,除了那个他一心想娶回家的包惜雪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个许冰。至于黄杏,他一直都在努力否认和她之间的关系。 “唉,你还真别说,其实这一次的聚会,我是打算取消的。这几年,每一次在这里聚会,都是许冰提议,然后准备好后勤一类的工作。感觉这一次的聚会嘛,就好像她在这里等着我们一样。”李巴很难得地摆出了惆怅的表情,但似乎又是为了掩饰,他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点儿狼狈,“其实吧——之前她还酸过我,那时我不是一心想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吗?” “那个女人”,指的自然就是包惜雪。李巴给自己燃起了一支烟,他的情绪第一次变得多少有点儿复杂,对和许冰之间的关系,他现在多少有点儿吃不准了,之前他多少还有点儿小得意,毕竟许冰可是游戏中的女王,男人们之间彼此心知肚明,毕竟玩游戏的女孩本来就不多,玩得好的更不多,更别说还是声音那么好听的一个女孩子了。李巴的确送了许冰许多东西,但现在看起来,她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那些事情。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可是不少女孩子都喜欢玩的把戏,到最后我都是花上一大笔钱才能摆平。但我不是说过了,许冰好像不是那样。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不是特别在意我对她是不是真心的。就好像——”李巴再度提到了过去跟她相处时的细节,提眼间,他看到了迈着优雅的步子从楼上下来的何凝翠,瞬间闭上了嘴,“这个,咱们还是以后再说吧。” 狐狸看见想吃的葡萄但是却吃不到嘴里是什么表情?兰溪哭笑不得,此刻的李巴,显然正在用实力诠释着这句话。他三步并作两步,两条短腿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楼梯口,十分绅士地朝着何凝翠伸出了自己的胳膊,让她扶着自己的胳膊下楼,“怎么下来了?我还在想,要不就算了,咱们的游戏是不是到这里就结束了?” “下了这么大的雪,你觉得我们今天可能离开这里吗?”何凝翠给了他一记白眼,“来都来了,难不成要在这里睡大觉?不过我倒是很感兴趣啊,听说你跟那个许冰曾经交往过一段时间?” 她正好给了兰溪一个侧影,在她走路的时候,兰溪能看到那个挽在她脑后的那个大大的发髻晃悠了几下。兰溪能看到,她的眼中还多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有,她看了一眼兰溪,那表情里显然带着几分不满。 “哟,说的是哪里的话啊?我跟她只是朋友而已,真的只是朋友!你可别听外面的那些人瞎传。我对感情可一向都是很认真的。”李巴急急忙忙地撇清关系。 “朋友?当我是三岁小孩子?而且,能不能在说话之前先给自己打一下草稿?就你,还说自己是对感情很认真的人?哈,我看你是每一次都是很认真地跟女孩子分手吧?”何凝翠不满地又瞪了他一眼。 最有趣的就是这对夫妻了。兰溪也翻了一下乔智给自己发来的信息,大部分似乎都是乔智自己查阅了资料之后写出来的:高进出身附近三线小城市的普通家庭,父母都已经退休。读大学时来到了本市,毕业时以十分优异的成绩进入了何凝翠父亲开办的公司,因为出色的能力,再加上他本人的努力,很快就崭露头角,随后被何凝翠选中,成了何家的乘龙快婿。两个人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何慰祖7岁,小儿子何绍祖5岁。 高进在何氏集团的发展十分顺利。尤其是这两年,高进逐渐进入了何家的权力部门,而且展现出了非凡的商业才能。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几乎都快要跟何凝翠平分秋色了。 一对恩爱的夫妻,这是乔智在总结那些资料后得出的结论。就目前兰溪看到的情况,高进也的确是一位很体贴、情商很高的丈夫。 但兰溪总感觉有些怪怪的,现在孩子随母姓,也越来越长见,但两个孩子都随了何家的姓,就算高进完全不在意的话,高进的父母也不在意吗?兰溪注意到乔智发过来的那些资料中,提到了高进也是独子。 如果高进娶的不是何凝翠呢?兰溪的心中画上了一句惊叹,很显然,就算高进再怎么努力,也绝对不可能达到现在的地位,这是勿庸质疑的。何凝翠才是高进拥有的最大的资本。兰溪一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高进真的甘心一辈子都对自己的妻子俯首称臣吗? 是自己把人心想得太坏了吧?兰溪又皱了一下眉头,何凝翠是那种很特别的女人,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让她总显得那么与众不同。这么优秀的两个人,彼此互相吸引,也是在情理之中,没什么特别的。 兰溪努力打消心中的那个念头,没有证据之前,她绝对不能再乱说话,恐怕目前最能提供有效信息的,应该就是汤姆了。他很显然对何凝翠也有很大的兴趣,最重要的是,他才是那个离许冰最近的人。 二十五,大雪纷飞 红色的甲壳虫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其他的车子也是一样,只是在雪地里,红色的车身显得特别的显眼。这里透着一丝古怪的气氛,其实就连车子都透着那么一丝古怪不是吗?许冰最喜欢的是白色、粉色,似乎对大红大绿的颜色从来都不太感兴趣。选这样一辆车子,多少让兰溪觉得有些意外。高林宇显然对此也是心存疑惑的,只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许冰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让自己来到这一场聚会,这些人一定是在刻意地隐藏着什么。 情绪落寞的高林宇,在史媛媛带动下去外面转了一圈,进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上还带着雪花,不停地搓着手,抖了抖身上的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不喜欢红色,尤其是红色的车子。”何凝翠还是对着窗外,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手机,这话显然是对兰溪说的,但听起来又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你看看,被雪这么一压,红车还是显得挺好看的。还记得小时候听过的白雪公主的故事,说白雪公主的妈妈在做针线活,结果扎破了手指,血滴到雪上,她就想,如果自己能生出一个肌肤白里透红的女儿,那该有多好。没想到她的愿望就成真了。可惜,我这辈子没有希望给别人当丈母娘了。我们家是两个臭小子。” “我跟你一样,也更喜欢女儿。”就连这样的话,李巴都没有放弃插话的机会,慢悠悠却带着那么一丝小小的得意,“唉,说起来这还是我爸这辈子的遗憾呢,据说我妈怀我的时候,怎么看都像是女孩,给我爸高兴得整天走路都唱着歌,我妈说在我还没有出生之前,所有用的东西,都是我爸亲自购置的,而且全部都是粉色的。据说当年护士把我从产房里抱到门口,通知我爸是个男孩的时候,我爸拉着人家护士,一个劲儿地追问是不是抱错了,都把把我奶奶鼻子气歪了。” “怎么可能?老一辈的人大部分还是更喜欢男孩吧?”史媛媛一脸的兴奋,在一旁慢悠悠接话道。 “据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喜欢生女儿。”高林宇在一旁沉声插话道,“可能也跟工作有关系,我们办公室里,结了婚的同事有8个,其中有6家生的都是小公主。个个都快要宠到天上去了。” 何凝翠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朝着李巴问道,“就你这个花花公子,还想生一个女孩?在这个社会上,再怎么看吃亏的还是女孩子不是吗?不过,我还真听你们家老爷子亲口说过,如果未来的儿媳一举得个孙女,会大大的给奖励,如果是个臭小子,随便摆个酒走个仪式就算了。” 史媛媛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但是她却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 倒是兰溪,轻叹了口气,“这个社会对女孩子就是有太多的不公平不是吗?” “女孩子不就是用来宠的吗?”李巴显然并没有看出来兰溪和何凝翠对话中的火花,依然大言不惭地继续道,“如果我们家真的多了一个女儿,一定会从小宠到大,未来的女婿也一定得很宠我的女儿,我才能把女儿放心地交给他。” “太乐观。”何凝翠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就好像是在谈一个跟自己完全无关的话题,“你就不怕有人是惦记你们李家的财产,所以才打你女儿的主意吗?” 这话怎么莫名其妙地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她自己?兰溪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何凝翠,慢悠悠地感叹道:“这可真是说不好啊,也许会像高太太一样,找到一位品学兼优而且体贴又帅气的丈夫。” 何凝翠没有答话,她只是笑着摇了下头,随后将脸转向了门外,继续看着外面飘扬的大雪。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慢悠悠道,“喜欢女儿归喜欢女儿,其实我很多时候都在庆幸自己生的是两个儿子,不用担心被别人算计了。女孩子嘛,总是容易被外表迷惑,努力地寻找爱情,结果却成了别人算计的棋子。” 高进也在这个时候走了下来,他很显然听到了何凝翠说出的那句话,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一言不发地替何凝翠递来一个暖水宝,“底下还是有点儿太冷了。暖气不能再开得高一点儿吗?” 李巴哭笑不得,“老兄,现在暖气已经烧到烫手了好不好?差不多也是最高的温度了,如果你还是觉得冷,那就只能砍点儿柴回来生火了。” 很好,除了汤姆之外,人马上就到齐了。兰溪紧张地思考着对策,是时候该开始自己的调查了。她当然看得出来,每个人似乎都在等着那一刻,只是每个人都在假装不在意。 黄杏到底是什么人?虽然兰溪知道这个问题会让这里的气氛更加尴尬,但是她必须得问出口。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可不想毫无头绪地在这里瞎撞。 “汤——”何凝翠突然之间抬高了声音,冷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怎么等了半天还没有下来?总得让人先把正事给办了不是吗?” 在兰溪惊讶的目光之中,何凝翠提到了那个名字,黄杏。她淡淡道,“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但你不是说过,她是许冰的朋友吗?汤应该知道些什么吧?我不喜欢做事情拖泥带水的,想来你也应该是这样的人,所以还是把他叫出来仔细问一问吧。” 屋子里有人倒吸一口气冷气。但汤姆的突然出现,让兰溪没有办法注意到到底是谁发出了那样的声音。汤姆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同志们,我觉得应该还是应该告诉你们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今天的降雪会持续到后半夜。” “哈,这不是好事吗?”何凝翠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她抬眼看看兰溪,似乎有一抹异样的光在她的眼中闪过,“正好让我们的兰大警官开始她的猜谜游戏不是吗?我也一直都好奇女侦探的生活。应该这么说吧?你打算怎么办?只是问问话就能找到答案吗?还是说,为了朋友之托,不得不不这么做?” 二十六,神走位 “兰溪来这里的确是在帮朋友的忙,同时也在帮你们的忙。”高林宇冷冷的开口了,他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何凝翠,脸上多了一丝讥讽的意味,“死的不是你们的朋友,只是游戏上的玩伴,所以你们会完全不在意对吗?况且,对你们这些有钱人来说,她也只不过是玩物而已,没有了一个许冰,很快也会有别的人补上来的。但可别忘了,她到底是为什么死的?据我所知,其实黄杏也曾经参加你们玩的那个游戏不是吗?我不认为你们真的不认识她。每个人都忙着想要撇清关系,但是你们真的撇得清吗?如果不是你们,她的人生怎么可能会变成那个样子?” 说完这些,他的手重重地砸在了梨木的桌面上,他的手掌也瞬间变得通红。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上的疼痛。 兰溪能感受到他那种发自内心的悲哀——甚至她有点儿嫉妒许冰,如果在她死后,有人会如此在意她的死,那这一生是不是也可以说很值得了?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而之前那个趾高气扬的何凝翠,脸瞬间拉了下来,黑着的一张脸,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吓人,她的眉毛倒竖,反问道,“你叫高——高林宇对吧?话说答应让你们来这里,可不是让你们来这里指责我们。我们玩的只是游戏,而不是一些无聊的东西。游戏跟现实生活我们不可能搅在一起的。你明白这一点儿吗?听说你不是做it的吗?虚拟和现实,难道你都分不清吗?我看你真的脑子进水了。还有,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哦,忘了,你不会跟那些无聊的记者们一样,想说那个许冰其实也是个私生活很滥的女孩子,才会遭遇那样的意外吧?” 高进迅速地站到了何凝翠的身边,显然想要安抚她,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 原本情绪已经悲伤到不能自已的高林宇,瞬间发起火,他瞪大了眼睛,架子鼻子上的眼镜似乎都要随时掉下来了,“你说什么呢?人都已经死了,你还在用这样的话来诋毁她?” “哼,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在这里,我只是向那些习惯于挖掘别人隐私的三流记者们致敬而已。我觉得,是你们多管闲事。”何凝翠的情绪也变得十分激动,很显然,这是一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女人,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所以,她猛然间站起身来。 “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吧。”高进多少有些无奈,他的手搭在何凝翠的肩膀上,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安静下来,但想不到却被她一下子甩开了,他的神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尴尬,但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大家都很关心那件事情不是吗?只是现在只是争吵有什么用?真的就能找到答案吗?况且——我们真的只是在这里玩游戏而已,怎么可能会跟她的死扯上关系呢?虽然——” “你给我闭嘴!”何凝翠冷冷地开口了,回头瞪了他一眼,冷冷地望着高林宇,一字一句道,“你先把话给我说清楚了,难道你是想说我们是杀人犯吗?这里可是有警察,而且我们何家有专门的律师,请你说话之前,先动一动你的脑子好不好?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警察不都是已经有了结论吗?难道谁还要为她的自杀负责吗?听说她在临死前还留了一点儿视频和遗书不是吗?没有人对她的死负责。倒是她——” 兰溪的心中只有苦笑,原本以为自己来这里是能当一回主角,来一个闪亮登场,最后再酷酷地来上一句,“真相只有一个”之类的话。但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显然已经变成了吃瓜群众,不仅如此,看起来这瓜还是挺多的。比如说,被何凝翠训斥之后,表情看起来阴晴不定,但努力想要让妻子的情绪稳定下来的高进。 只见高进一把抓住了何凝翠的胳膊,很显然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但想不到的是,她一把甩开了高进不说,回头瞪了他一眼,“哦,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好奇。其实圈子里一直都有传言不是吗?传说中许冰抢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她就是一个惯三,只要是朋友的,好像一直都是最好的。所以,既然之前提到了那个黄杏,你们应该查的不是我们,而是应该查一查许冰的那些前男友们吧?说不定,是她又抢了什么人的男朋友吧?” “凝,死者为大,这些都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高进耐着性子劝说道,只是脸上一直都带着的那种淡淡的微笑不见了踪影,就好像是在安抚一个生气的孩子一样。 他显然将自己的不耐烦掩饰得很好,可能在别人的眼中,看到的是一个正在努力安抚妻子情绪的丈夫,但兰溪却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儿冷,这个男人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点儿特别的东西。 何凝翠的声音很冷,她想都没有想,一些话几乎是冲口而出,“大家不都心知肚明吗?而且大家不都是看过那个贴在游戏里的通告不是吗?说许冰就是逼死黄杏凶手。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黄杏到底是什么人,但据说她就是许冰的好朋友。” 这句话不亚于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炸得每个人都有点儿头晕眼花。就连想要反驳的高林宇,嘴都是张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何凝翠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我的天——”史媛媛咕哝了那么一句,注意到别人将目光都转到她的身上,不善于伪装的她只能假装低下头,但能看得出来,她的眼睛还在继续乱转。 唯一平静的只剩下汤姆了,他的眼睛骨碌骨碌乱转,薄薄的嘴唇却闭得紧紧的,就好像一不小心,就话会有什么话从里面自动跳出来一样。 李巴在努力地打着圆场,他拍了一下比自己高了大半天的高林宇,“哎哟,我说高林宇,你怎么跟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么计较?大家的心情不都是一样的吗?既是为了放松,也是为了纪念死去的伙伴不是吗?要不然,这一次的聚会还有什么意义?” 高进很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努力是没有效果的,他只能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十七,谜一样的女子 “这样假装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何凝翠的语气淡淡的,目光冷得像刀一样,“难道你们真的认为眼前这个兰溪,和你们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一样浅薄吗?她可不是普通人。如果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疑点,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我说的对吧?”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所有的人最后将目光都转到了兰溪的身上,就好像只有她才能按下终结按纽一样。 “黄杏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全部都说出来吧。要不然,就好像我们合谋杀了那个女孩子一样,背着这样的罪名,我可觉得浑身不自在。你们也都被藏着掖着了,赶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何凝翠瞪了一眼汤姆,又看了看李巴,完全没有理会那个一直都在试图用眼神阻止她的高进。 大家的表情看起来多少都透着那么一丝古怪,说不出来到底是尴尬或者是别的什么。兰溪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明明是早已经认识的熟人,但是彼此间似乎又都是陌生人。这是兰溪最大的感觉,似乎每个人都藏起了什么,然后又假装了什么,才能让这样的聚会继续。黄杏是一个绝对不应该提起的名字,就连汤姆,也是在何凝翠的催促之下,才总算是提了起来。但很显然,不知道是故意隐瞒,还是本来就跟对方不熟,他的话语焉不详。 综合所有人提到的消息——主要来源是汤姆和史媛媛。黄杏是在教育培训机构工作,她所在的机构其实是在临市,她的家也就在那边。因为这几年培训机构的发展势头很好,所以作为骨干的她,常见会被外派。她差不多是两年前就被外派来这里工作,也就是在那时,她认识了许冰。汤姆也是在一次同行业的研讨会上认识了黄杏。 史媛媛也只是见过她几次而已,据她自己说,黄杏一向不怎么跟别人说话,不是业务上的事情,从来都是摇头说不知道。她从来不与同事们有什么来往,平日里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跟许杏之间的友谊,他们也说不清其中的内情。但是有一点儿是肯定的,黄杏也跟他们一样打游戏。而且游戏似乎打得还不错。 大龄古怪剩女。这是汤姆提到黄杏时给出的评价。但就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在提到个人业务的时候,黄杏的确是业内很有口碑的人才,就连汤姆每次跟她讨论问题的时候,都多少有点儿压力。 “我对大龄女孩是没有敌意的,再怎么说也是念过几年书的人,明白女性应该独立,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也应该有自己的意识。可那个黄杏,怎么说呢,就是怪怪的。照理说,像我们这样的培训机构,会接触到一些在事业上可比较成功的人士,偶尔也会碰到那么几个突然之间就像我们表白的人。传说有一次,曾经某个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在众人面前突然向她表白,你们猜结果怎么样?”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汤姆突然之间就卖起了关子。 “要么拒绝要么接受,那还有什么好奇怪的?”李巴的兴趣索然,尤其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想起来自己曾经是不是曾经认识那个叫黄杏的女孩子,“你就别故意吊我们的胃口了,还是赶紧说吧。结果怎么样了?” “好吧,好吧。你看看你这个人,就是太心急。”汤姆略有那么几分不满,但看了一眼脸上写满了好奇何凝翠,还是继续道:“据说,据说啊,当时我没有在现场,不过都传遍了,据说当时她的手上拿着一杯喝了几口的咖啡,就那么随手把盖子拧开,咖啡全泼到了对方的脸上,然后杯子就这么一扬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看都没有看,转身走了。” 说着这些的时候,汤姆连说带比划,甚至还来了一个利落的转身姿势,甚至还甩了一下自己的短发,看起来十分利落的样子。 “哇,好酷啊。”史媛媛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小小的兴奋,同时脸上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儿羡慕的样子,“真是太有范儿了。” 何凝翠皱了一下眉头,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巴,淡淡一笑道,“我说小李同志,下一次你如果再向某个女孩子表白的时候,可千万得留心的,万一遇到性情这么刚烈的女孩子,是有可能被烫伤的。” 高进和李巴都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倒是情绪稳定下来的高林宇,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摇了一下头。 “真的很个性吧?我还真的挺喜欢这种个性的。”汤姆龇牙咧嘴道,“不过,如果换成我是那些想追求她的男孩子,心情可就不怎么好了。这是最轰动的一次,听说还有公众号做文章呢。听说还有她教过的学生也想追过她,每一个都碰了钉子,只是没有那么激烈罢了。” 这样的反应似乎太过分了点儿。兰溪皱了一下眉头,就算是不喜欢,完全也可以用更直接但不失礼貌的方式。毕竟大庭广众之下的示爱,应该不会有什么过火的地方。 “不过我觉得她——好像有洁癖。她一直都随身携带一个自己的水杯,从不拥外面提供的杯子,哪怕是刚刚从消毒柜中取出来的。”史媛媛在一旁插话道,像是突然之间想起的一样,“就算是夏天,出门的时候她也总是喜欢戴着手套。还有——有一次我问她借用了一下她的小镜子,可是用完之后她就说送我了。后来冰冰姐说我——恐怕因为我是个小女孩,所以她还肯把自己用的东西借给我,一般人,她从来都是拒绝的。就算是不得已借了,也不会再收回去。” “恩?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那时我还以为是开玩笑。”汤姆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有一种说法,据说只要是曾经去过黄杏住处的人,第二天她就会用84消毒液将整个房间消一遍毒。所有别人用过的东西,她都会全部扔掉,或者是烧掉。” 汤姆说完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和史媛媛对看了一眼,两个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道,“天哪,这样的女孩子娶回家当老婆,那还真是要了命了。” 二十八,高林宇的秘密 高林宇一直都沉默着,在别人看来,他是在生何凝翠的气。但事实上,他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他并没有将全部的事实告诉兰溪,他并不能确认是不是能完全信任兰溪,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兰溪更多地卷入这些事件中来。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他觉得兰溪很特别,最起码在他的心中,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和许冰的联系是时断时续的,对他来说,分手就意味着完全的结束,但许冰却像是个阴晴不定的孩子一样,时不时会跑到他的住处,甚至在他冷着脸往外赶人的时候,还是会黏在他的身上,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着他,死活都不肯离开。高林宇是疑惑的,可许冰懂得他所有的缺点,所以每一次都是他很快就败下阵来。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问个许冰,她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是备胎?还只是她寂寞时可以随时照顾她的男人?许冰只是笑了,她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古怪,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情况似乎有什么不同,后来的许冰时常会皱紧眉头,更多的时候是坐在窗前发呆。偶尔还会从背后抱着高林宇的腰,却什么话都不肯说。但有那么一两次,高林宇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滴在了他的后背上。 直到那一天,正在忙着加班的他突然接到了许冰的电话,电话那头开始的时候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但两个人同居多年的默契,让他瞬间意识到许冰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不顾同事们注视的目光,他猛然间站起来,快速走到了外面,连声问道,“冰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电话那头的许冰瞬间哭得像个孩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勉强出声道,“黄杏、黄杏她出事了,她出车祸了。” 她没事!这是高林宇的第一个反应。然后才开始回想那个黄杏到底是谁?似乎曾经听她提起过,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她还是情绪容易激动。那时的他并没有将事情想得很严重,还是关切地问道,“是撞到人还是撞到车了?要不要紧?先让交警处理,你也在车上吗?” “没有。”电话那头的许冰已经泣不成声,“我在去现场的路上。交警打来的电话说,她的车冲到了悬崖底下,人——人已经没了。” 高林宇愣了一下,他关切地继续询问,随后问出了地址。顾不上那一堆等着他加班的同事们,开了一辆车就直奔现场。 许冰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正在忙着调查现场的警察们,让他带走了许冰,通知他们,随后相关的调查结束之后,会通知家属的。 而高林宇就带着许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许冰从来都没有说过,只是不停地哭着,直到哭累了之后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之后依然还是哭。忙着加班的高林宇根本就顾不上照顾她。许冰显然也更担心后续的事情,所以还是很快回到了她自己的住处。 现在回想起来,所有的细节似乎都有些模糊了,因为许冰突如其来的死讯,强烈地冲击着高林宇的大脑,他能回想起来,全是和许冰有过的美好,甚至如果不是有人提到他是许冰的前男友,他甚至都在疑惑,他们是不是真的分过手。 现在仔细地想一想,关于黄杏的死,许冰似乎说过什么。——她说黄杏是不可能死的,她马上就要结婚了,那是她一直的梦想,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有自杀的理由。——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黄杏和她之间曾经发生过一次争吵,至于两个人吵了什么,黄杏是不是因为那次争吵想不开,一时间情绪失控才会自杀,除了许冰之外,谁都说不清。 可许冰也死了,而且和声称要以自己的血还自己的清白。 但高林宇也清楚地意识到另外一个明显的事实,一个即将成为新娘的女孩子,或者用贬义的词语来说,一个一心盼着要结婚的大龄剩女,为什么要在婚礼前莫名其妙地自杀呢? 可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腾出手来理会这件事情,就接到了许冰发来的快递,居然是她的房门钥匙,最初他以为是她想要修复两个人的关系,可是看到那封遗书之后,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一直都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不能自拔。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无论是对许冰还是对黄杏,他似乎完全都不了解。 所幸的是,这一次把兰溪拉到了这件案子里。兰溪?他的心中不由得多了一点儿特别的感觉,那时的他——他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在那家茶楼时,看到乔智看兰溪的眼神,恐怕只有爱得炽热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事实上,乔智是反对兰溪卷入其中的,他虽然没有说出那句话,但是他能感受得到他心中的那股强烈的反对。令高林宇惊讶的是,乔智居然没有将自己的反对说出口,他将决定权交到了兰溪的手中。这才是真正爱一个人的样子吧?不知道为什么,高林宇意识到自己的心中居然多了一丝嫉妒。 怎么可能?高林宇努力甩了一下头,兰溪能查清这其个之间的联系吗?不过不得不承认,兰溪是一个有着敏锐直觉的人,她曾经问过他,黄杏的未婚夫到底是什么人。 但换来的却是他的目瞪口呆。她的未婚夫?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对他的迟疑,兰溪也只是淡淡开口道,“多少有点儿奇怪不是吗?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就算只是因为相亲而闪婚,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只交给女方处理不是吗?” 见高林宇的脸色不太好看,兰溪的脸色缓和了一下,慢悠悠叹道:“我只是在提供一种可能性。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死者生前也有可能是因为过度忙碌,所以才有可能会疲劳驾驶,随后出现意外。” 高林宇却发现除了知道黄杏是自己的同校师姐之外,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不知道她的住处、不知道她的未婚夫、不知道她的家人,甚至就连她的葬礼,自己也完全没有关注。那时的自己,除了一门心思地想着自己的工作之外,就是担心许冰的状况。 二十九,探索 下午3点,吃了午饭的乔智漫无目的地走着,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开车来到了西山,也就是黄杏出事前走过的那一段山路。那是一段如果想要去西山的必经之路。 山里的黄昏总是要来得早一点儿,虽然还不到3点半,但是山里几乎看不到太多的阳光。冬天是旅游的淡季,不过大概是因为元旦小长假的缘故,所以偶尔还能看到车子正在进山,或者是正从山里面出来。 天上的雪花还在不停地落,乔智的心中多少有点儿不满,虽然那种不满在旁人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幼稚:兰溪还是去了那个叫什么花什么渡的别墅。他特意查了一下,地图上的确有那么个地点,而且还是李巴父亲名下的产业。除了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最重要的是,陪她一起去的居然是那个高林宇? 恩,他太关注兰溪了,所以曾经从她的口中听说过那个名字。她没有多说,但乔智能感觉得出来,在她的心中似乎还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儿遗憾。 居然还是个下雪天?乔智感觉血在不停地往自己的脸上涌,真是太过分了。下雪天,也就意味他们只能留着那个封闭的空间里,那也就是说,在容易产生一种特别感情的地方。天知道那个高林宇人品怎么样?会不会突然对兰溪产生了好感?不是说过,年少时的感情,才是最美丽的回忆吗?那自己不就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不是吗? “小智哥,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外开?路上会不会有点儿滑了?我们——这是要去度假吗?”坐在后排座位抱着零食啃个不停的陈飞终于出声了,他擦了一下已经起了雾气的车窗,忍不住抬高了声音问道。 乔智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是你说了一个人过节太无聊,所以我才带着一起出来兜风的好不好?自己说过的话,总不能不认了吧?” “没——怎么会不认。只是觉得有点儿怪怪的。你是不是担心小兰姐?为什么不直接找过去呢?那个地方——虽然是在相反的方向,但是两个小时怎么也到了吧?听说那边夏天的时候,去旅游的人还是挺多的。”陈飞笑呵呵地回道。 乔智透过后视镜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平时看起来稀里糊涂的,现在这个时候瞎说啥大实话?不过,面子还是要的,他淡淡道,“她过去是帮老同学的忙,以个人的名义,我过去不合适。而且我觉得,她不在,正好我可以大展一下身手。” 一个弯道接着又一个弯道,就连坐在后排座位上的陈飞,虽然早已经系上了安全带,但还是紧张地坐直了,不时地发出一两声惊叹。 的确是一段不怎么好走的路线,尤其是对那些胆子比较小的女司机而言。乔智同时也注意了一下路上的状况,靠近悬崖的那边,不少地方的护栏都被撞得坑坑洼洼的,证明这里被标注为“事故高发地”,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作为一名开了几年车的老司机,乔智紧张到还是捏了一把汗。事实上,如果注意力集中的开的话,不会出危险的。他特别留意了一下自己的速度,30公里每小时,正好达到了最高限速。对面开来的车显然也开得不着急。如果不是特别的情况,视线良好的情况下,这样的路况还算不错。 黄杏车祸发生的时间是下午1点半左右,是恰好路过的人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乔智还特意查了一下那天的天气,天气晴好,视线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所以大概率是一起意外。 他查了一下黄杏的户籍资料,不是本市人,父母都在外地。她住的地方是一套租住的公寓,出事之后就已经退租了。因为是意外,所以她的那些东西据说一部分被丢弃,一部分送人,还有一部分随着她的遗体一起烧掉了。 开到一处观紧平台的时候,乔智将车停了下来。站在高处看下面的情形,陈飞对着山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声道,“我的妈呀,真是太吓人了。这里的山路怎么感觉这么不好走?” “后悔了?那你一会儿可以考虑走下去,我在山脚下等你。”乔智笑了起来,在小麦色皮肤的映衬下,牙齿显得特别的白。 陈飞苦着一张脸,“小智哥,你不会那么残忍吧?可我不太明白,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没有什么风景看。而且也不可能见到什么登山的美女一类的吧?” “这段路曾经发生过一起车祸。我是实地来看一看。”乔智叹了口气,事实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发现,只是大概是因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那样悲惨的事情,所以心里总感觉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这有什么稀奇的。就算是市里,那么好的交通状况,每天还都会有事故发生呢。——我们又不是交警,来这里查什么?”陈飞多少有点儿绕不过弯来。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天哪,不会是小兰姐真的又惹上了什么麻烦吧?同事们都说,她可是——” “说她什么了?”乔智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眼睛望着陈飞,连声问道。 “哦天哪,说错话了。”陈飞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想要收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好吧。他们说,小兰姐就是个死神,走到哪里都会惹出来麻烦。这一次,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喂,他们背后居然这么说?真是太过分了。”乔智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张乌鸦嘴,不过这一次应该不灵验了。因为她只是过去只是帮别人的一个小忙而已。” 希望她真的不会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吧?去那里的人,可个个都不怎么好惹。乔智的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那些人他可完全都不会在乎的:李巴是曾经打过交道的,那个汤姆从查到手的资料来看,就是一个人品比较渣的花花公子。至于高进、何凝翠夫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绝对不会惹什么麻烦。 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那个高林宇。两天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希望他们两个真的不要擦出什么火花才是。要不然,自己不是真的白忙活一场了吗? 三十,线索,不经意之间的发现 花溪渡别墅,兰溪还在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些人在说话。这里的人很显然在对待黄杏的态度上,分成了两拨,一方是何凝翠、高林宇为代表,她感觉像黄杏那样的女孩子真的很难得,能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且还能付诸实践,真的很了个性,值得人敬佩。但另外一方面,史媛媛和其他人站成了另外一派,在他们看起来,黄杏可能就是心理上有问题,所以才会那么激动。 “哦,你们可别忘了,黄杏一直都以希望早日结婚为目的。冰冰姐送她一个外号结婚狂,可不是随口那么说说而已。”史媛媛瞪大了眼睛。 “结婚狂?你说的是同一个人吗?”何凝翠瞪大了眼睛看着史媛媛,“你们确定真的没有弄错?那么有个性地拒绝别人的示爱,居然是个结婚狂?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事实上,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为什么体现在了黄杏的身上?这也是兰溪觉得很奇怪的地方。就好像——他们口中提到的黄杏,除了名字相同之外,行事作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一个有洁癖的女人,真的会那么想要结婚,让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男人,走入自己的生活吗? “你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一个只要是被男人追求就会有那种强烈的反应,而另外一方面,却口口声声要把自己尽快地嫁出去。依我看,要不那个人就是有精神分裂,要不就是双胞胎姐妹,你们弄错了。”果不其然,何凝翠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真的是两个人,那她出事之后,警方也会查到的。但是就目前为止,从我们到手的资料来看,她并没有双胞胎姐妹。”兰溪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至今为止,乔智传来的资料中,似乎并没有看到黄杏的死亡证明。 汤姆惊奇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看了看史媛媛,好奇地问道,“她着急嫁人?我跟她不熟,这种事情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倒是有人在背后议论过她,可能这辈子都会嫁不出去。你们想想看啊,那样一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男人能接受?就算不说别的,那一次的泼咖啡事件,可是一战成名,怎么可能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去碰那个大钉子?” 兰溪也觉得这其中恐怕有问题,她很快就提出了几种可能性,“会不会正打算跟她结婚的那个男人,恰好也有洁癖?再或者说,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不就能接受她所有的缺点了吗?再或者说,她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某个人,改变自己所有的缺点。” “还有一种可能性,她是受了某种刺激,性情大变,所以才会那么古怪。”何凝翠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冷笑。 关于许冰和黄杏之间交往,显然谁都再也说不出什么。至于黄杏那个所谓的结婚对象,大家更是一无所知。 “但是,那天在西山开研讨会的时候,黄杏的确和许冰之间发生了争吵,这一点儿有不少人都看到了。”汤姆的表情十分严肃,只不过,在说起这些时候,他的态度多少有点儿含糊,“其实那天,我也在现场。那天业界差不多只要是有名的人物,都集中到了那里。黄杏是后来去的,听说是和许冰一起吃了一顿饭。” “她们两个为什么会吵架?”史媛媛皱了一下眉头,“冰冰姐其实一直都是那种很爱惜自己羽毛的女孩子不是吗?她——怎么可能会当众跟别人吵架呢?” 汤姆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就在这个问题继续下去,“那就不知道了。女人们之间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再说黄杏那种性格,恐怕不会顾忌是不是公众场合。” 但意外很快就发生了。许冰肯定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兰溪能想象得到,在黄杏出事之后,许冰一定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毕竟,那场意外可能跟她或多或少地有些关系。人言可畏,再加上那天曾经亲眼目睹过她们两个争吵的人,又都是同一行业的人。 “哦,对了。其实黄杏出事之后,我们也都很担心许冰会出问题。因为她曾经好几次开着车子往西山那边跑,只是不管是谁提出想要跟她一起去,都被她拒绝了。我们——”说到这里,汤姆挠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她毕竟是我的搭档,所以我们轮流跟了她好几次,但是每一次都被她发现了。我们真的很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会不会冲下悬崖——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她没有在路上出事,哪里能想到,她居然起——” 房间里的气氛再度变得有些沉闷起来,毕竟是提到了两个死去的年轻人。兰溪叹了口气,她突然想起了之前莫南曾经发过的那一封恐吓信,里面提到了许冰这个名字。如果那时的她,能抽出一点儿时间给许冰打个电话,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莫名其妙的,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心酸。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高林宇,之前的愤怒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完全的悲哀。那张看起来十分颓废的脸上,似乎苍老了许多。他其实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年龄不是吗? “不过我并不认为许冰是那么容易轻易认输的人。”汤姆的脸上勉强多了一丝笑容,像是在安慰其他的人,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如果她真的觉得问心无愧,完全不会那么做不是吗?我一直都觉得,她是那种很顽强的性格,而且有几分男孩子气。” “我也有同感。”脸上一直都带着几分不耐烦的何凝翠也淡淡开口了,她的眼中多了那么一点无奈,慢悠悠叹道,“最起码在玩游戏的时候,她是那种完全不认输的性格不是吗?而且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希望赢到最后。” “可是我不认为这里会留下什么线索。”李巴皱了一下眉头,“难道黄杏当年也来过这里吗?我真的不太记得了。当时如果拍照片留念一下该多好?” 兰溪皱了一下眉头,许冰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提到这个地方,或者在这群人里,还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吧? “不好说啊。许冰也许是受了别的刺激。比如说,她被什么人给甩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吧?况且,她本来就是那种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跟那么多男人谈恋爱不是吗?”何凝翠还是那么冷冷的表情,但是她的话,却刺激到了每一个人的神经。 三十一,猜测 “其实,我听说,黄杏的心脏不太好。只是偶尔一次听许冰那么说起过,据说身边常年是备着药的。”高林宇突然间插了一句话。 “心脏不太好,还情绪那么激动?”史媛媛瞪大了眼睛,嘴里像是塞了个鸡蛋一样,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那她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他们口中说的真是同一个人吗? 兰溪再度一脸的若有所思。何凝翠还是坐在那里,时不时会转身看一看外面的大雪。不时的又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李巴几乎是硬生生地挤到了她的面前,看起来像是无意识的,但兰溪能看得出来,李巴显然是在尽量地跟何凝翠挤到一起,何凝翠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但又像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堆奇怪的人不是吗?最重要的是,坐在一旁的高进,注意力在大部分的时候似乎都放到了兰溪的身上,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怪怪的,一时间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高林宇还是呆呆地看着兰溪,他的情绪已经不再那么激动。他有些话想要问一问兰溪,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前,他有些说不出口。 而那个史媛媛就挨着他坐着,偶尔会发出那么一两声感叹。这让他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子坐在自己的身边。 倒是兰溪,一直都坐那个摆在一侧的单人沙发,每个人发言的时候,她都认真地看着对方,仔细地聆听着对方的发言,不时地皱一下眉头。 就在他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兰溪的手机响了一下,那是微信提示的声音。 兰溪低下头,认真地看了起来——当然是乔智发过来的,拍下的是一段山路,看起来山路盘旋,还真是有点儿险。底下发来的信息之中,提到了那就是黄杏出事前走的那一段路。里面特别拍了一段护栏,上面虽然已经落了一层雪,但比对颜色就能判断出来,那是一段新换的护栏。乔智特别标注了一下,其实那段路设计得并不太合理,因为栏杆之下几乎就是悬空的,每辆路过那里的车都会格外小心。 “怎么了?”高林宇轻声问道,他的目光停留在兰溪的身上。 “哦,是乔智。他去了黄杏出事的那段路,看能不能发现点儿什么吧。”兰溪淡淡解释道,随后放下了手机,“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查到黄杏的未婚夫,如果能找他问一问,也许就能找到答案。情侣之间,彼此很少有秘密不是吗?其实我觉得对冰冰也是一样的,如果能找到她正在交往的那个男孩子,许多答案可能就迎刃而解了。” 就在这时,她留意到一旁的何凝翠脸上似乎多了一丝不耐烦。但或许那是她自己的错觉吧? “那可就真的是个大难题了。”李巴也同样表示着自己的不耐烦,“比方说我吧,在你们看来,好像许冰就是我的前女友之一,但事实上,不管是她还是我,都不认为我们两个是恋爱不是吗?” “那说明你真的很open不是吗?哦,我忘了,让你动心的只有那个叫什么雪的对吧?”何凝翠冷冷地插了一把刀。 “唉,我说——”李巴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何凝翠,眼睛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不都说好了不许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的吗?我和许冰——也只能说曾经是很好的玩伴而已。她根本就没有想要嫁给我的打算。” “看起来她脑子一点儿都不糊涂,知道你是不可能娶她的。”何凝翠的眼睛里多了一点儿复杂的东西,她像是一脸的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叹道,“还真是想不到,她还真让我有点儿意外。” 高林宇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将那些话说出口。他看了一眼兰溪,但兰溪显然一直都在关注自己的手机,看样子乔智是在继续调查什么吧。 话题到这里暂时打住了。 下午4点半,又打了一个小时的游戏之后,所有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开始计划晚饭的事情。外面的雪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史媛媛兴高采烈地跑出去试了一下,那雪已经没到了脚踝。 李巴兴奋地提出要一起打雪仗,却被何凝翠拒绝了,她表示那已经是小孩子玩的游戏,自己绝对不会参与的。 可这一次却没有扫了大家的兴,不知道是谁将雪团砸到了史媛媛的身上,接着是汤姆开始了战斗模式,接着又是高进,所有的人很快就加入了这场混战之中,除了那个站在台阶上,将貂皮大衣紧紧裹在自己身上的何凝翠。 一直抱着手机,随时等着乔智发来最新情况的兰溪都成了被袭击的对象,不知道是谁将雪球砸到了她的肩膀上,那力道太重,几乎让兰溪后退了一步。 她的玩性瞬间大方,将手机塞进了衣服口袋,也卷入了这一场成人之间的大战之中。但让她惊奇的是,本以为最不喜欢玩的何凝翠,玩的却是最起劲儿的那个,她捏雪球的动作显然是最熟练的,在别人还没有准备好之前,她手里的雪球就已经砸了出去。 最可笑又让人觉得可怜的就是李巴,原本他的个子最小,照理说目标也是最小的那个,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笨拙了,移动起来的速度最慢,就成了何凝翠首选的袭击对象,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被击中了十几次。 不经意间,兰溪才惊奇地发现,何凝翠每一次掷雪球出去使用的都是左手——听说惯用左手的人,都特别聪明。 前面宽敞的院子里,史媛媛一直都在大呼小叫,她的声音一直都在响个不停。因此,她开始的时候受的攻击也最多,直到高林宇开始成了她的队友。 兰溪躲在了甲壳虫的背后,在这样的情形下,想心情不放松都是不可能的。她隔着车轮想要搜寻一下敌人的下落。就看见有人也躲在车子的那一边,白色靴子很显然是何凝翠,那个男人——是高进吗?那还真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连打雪仗都不忘结成一队。 不过,打游戏的时候,他们两个似乎是分成了不同的战队。兰溪的嘴角不由得往上扬了一下,真不知道如果游戏中只剩下那一对夫妻对打,结果会怎么样? 三十二,李巴的心思 据说有些东西是永远都不可能藏得住的,比如说怀孕,比如说爱上一个人。一场热闹的游戏让他的心思变得更加活络起来。他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可这里多了一个他最怕的人,兰溪。那是个古怪的女孩子,明明那长相就应该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怎么偏偏她的目光可起来是那么的锐利,最重要的是,她眼光的毒辣,在包惜雪那件案子中他已经见识过了。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连他自己都惊讶,明明之前已经感觉出来,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何凝翠这个女人,但当看到兰溪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才突然之间觉得这段关系看起来是那么的荒唐。 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得到,自己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目光从兰溪的身上转移。他爱的是何凝翠——那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也没有想到,看起来像是一座冰山的何凝翠,居然给了他那样的惊喜。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明明自己才是一个情场老手不是吗?可是在何凝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几乎每一次都会让他惊喜。所以,几乎是不自觉地就跟她的指挥走,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毫不迟疑的摘下来。 何凝翠是出了名的冰山,20岁进入她父亲的公司工作,随后除了工作,几乎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 据说不少人都曾经被介绍给她,全部都被她以自己的年龄还小,暂时还不打胜结婚为借口拒绝了。但令人惊得下巴差点儿都掉下来的事实是,当年的她,在21岁的时候,几乎以闪电般的速度嫁给高进的时候,让许多人都大为惊讶。 难道是婚姻进入了疲倦期?其实李巴曾经听说过一些有关何凝翠的传言,说她和健身房的教练关系有点儿暧昧,但仅仅只是传言而已,她的健身教练,几乎每三个月就会换一次,而从那些人的口中,也没有听到什么流言。 直到那天,在灯光暧昧的酒吧里,他见到了那个一身白色衣服的何凝翠,原本以为她喝醉了,李巴打算送她回去,但没想到,她却说,不想回家,让李巴带她去任何地方,只要不回家,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李巴几乎忘了是谁在主动,但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何凝翠早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窗前,好像昨天那个和李巴在一起的,是另外一个人。 恍惚之中他就有了一种错觉,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难道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春梦而已? 但后来何凝翠偶尔会来找他,只是每一次都让李巴有点儿胆战心惊——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疯狂又会玩的女人,跟他平日里眼中看到的何凝翠判若两人。 可每一次结束之后,何凝翠都会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就好像之前那个和李巴在一起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这样的关系让他沉醉其中,但是多少又有点儿惶恐,他当然知道,如果这样的关系一旦败露,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何凝翠是和丁佳一样的风云人物,两个人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假如那个和李巴有关系的人是丁佳,那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可何凝翠不一样,一旦传扬出去,那可就是轰动性的新闻。 何凝翠让他多少有点儿吃不住,他也努力地结束这段关系。但每一次他提到这件事情,换来的都是何凝翠暧昧的笑容,只是斜挑着眉毛,然后用那双细长的眼睛望着他,意味深长地问他:“是吗?你难道真的那么想?” 李巴原本是没有那么在乎的。这个社会对男人本来就很宽容不是吗?他有那么多的前女友,但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是已婚的。他不介意自己收集的花名册里多一个何凝翠。 可兰溪出现了。她很快就会发现这段关系的。他的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他当然看得出来何凝翠对兰溪的敌意,希望那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但他又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被兰溪吸引——这种感觉让他心惊肉跳。他记得谁曾经说过?有一次他做梦梦到了兰溪,再看她的眼神,总感觉多了那么一丝古怪。 对他来说,兰溪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是她亲手揭开了包惜雪的真面目不是吗?对兰溪,他是带着那么一点儿恨,还有那么一点儿感激的,恨的是因为她揭开了包惜雪的真面目,所以才让他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谈。可也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才没有让他给自己家惹来更大的麻烦——在求婚后就出了状况,而不是等到领了结婚证之后,或者是婚礼当天。否则的话,那可真的要让人笑掉大牙了。他李巴是什么人?那可是在情场摸爬滚打数年的风流公子?就连家族内部都在讨论是不是给兰溪送一幅锦旗什么的,谢谢她成功阻止李家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心理,他莫名其妙地开始讨厌高林宇:那个家伙是不是也太自以为是了,每一次都是盯着兰溪看。 就算曾经是她的同学,就可以那么放肆吗?不过,直到看见史媛媛带着他一起疯玩,一直担心的李巴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眼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何凝翠了,她对兰溪的敌意表现得太过明显了。来这里之前,她曾经问过自己,对那个兰溪有什么印象。他记得自己当时只是随随便便说了几句而已,换来的却是何凝翠冷冷的笑声,“这么说起来,你不会喜欢上一个警察吧?” 当时她的话也把李巴吓了一跳,他急忙否认了。何凝翠只是淡淡的提醒他,千万别玩火。 现在兰溪似乎还弄不清这里的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以为何凝翠只是简单地讨厌警察而已。那他真的得加把劲儿了,尽快让兰溪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李巴拼命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兰溪一向做事很认真,上一次的案子他虽然只是听别人提起过,却已经见识了兰溪的本事,所以还得多费一点儿心思才行。 三十三,心思难猜 雪越来越大,地上的雪也越来越厚了。路上偶尔还会有车经过,但很显然每辆车都走得十分小心。李巴原本打算再去打包一点儿饭菜回来,但很快就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地上实在是太滑了,算一算路程,就算小心翼翼地开过去,来回恐怕也得两三个小时。 准备晚饭几乎是很自然地被史媛媛、兰溪和何凝翠接过来了。男人们负责择菜,女人们负责煮饭。很显然,为了这一次的聚会,李巴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只要看看厨房里备下的菜,就知道他原本打算的是一顿丰盛的聚餐。 这些自然是难不倒兰溪的,尤其是这几年在国外的经历,她的厨艺更是见长,两个炉灶全开,需要费一点儿功夫的是红烧牛肉和回锅肉两道菜,油焖大虾也只是准备的时候费一点儿功夫。蒜茸茄子根本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 史媛媛做了拍黄瓜和西红柿炒鸡蛋两个菜,又加了两道青菜。主食也是现成的,因为冰箱里放了好几包速冻饺子,只要煮熟了就行。 中餐搭配红酒,虽然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却让这里的聚餐多少显得有那么一点儿热闹的气氛了。 “真是想不到,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才是,怎么还能下得了厨房?”何凝翠最初是不以为意的,可是亲口尝过几道菜之后,她不得不赞叹,兰溪的确有两把刷子。 兰溪不由得笑了起来,“一个人逼到份儿上,什么都会做了。我这只能叫煮饭,称不上是厨艺,青姨跟我说,如果我去当厨师的话,肯定得赔个底朝天。” 回锅肉虽然有点儿腻,但很显然还是很受大家欢迎的,就连看起来胃口不怎么好的高林宇,都连着吃了好几片。 那可是自己跟许冰学的,每一步都不会错,据她自己说,那是她跟自己的一位当川菜厨师的亲戚学的,而且在对方的指导下练习了上百次之后才完成的成品。虽然兰溪只是学了三分像,但是她很确定,那味道绝对不会有错的。 如果这里真的有跟许冰有关系的男人,照着她的个性,一定会亲自做这道菜给对方尝一尝的。因为许冰认同那个很老套的观点:要想拴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拴住男人的胃。 味觉和嗅觉,很多时候可能更能激起别人内心的反应。兰溪吃饭的时候,认真地观察了每一个人,果不其然,她还是看到了那么一点点猫腻,虽然每个人看起来都在尽量地掩饰。 高林宇的情况最为夸张,在吃到回锅肉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圈就有点儿红了,只是每个人都忙着吃东西,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反应。 很显然,经过那一次激战,大家都饿了,饺子煮了整整三包才勉强够吃。 兰溪煮的时候还不忘讲起自己同学的笑话:她有一位朋友,从来没有给自己做过饭,泡面吃腻了,就想要自己买一点儿饺子自己煮着吃,第一次煮的时候也不看说明书,放上凉水然后再把饺子倒进锅里放进去煮。等打开锅盖一看,里面是大锅的肉馅面汤。 “你跟这些男人们讲这样的笑话,只能是对牛弹琴了。”何凝翠端起了面前的红酒,“他们可不是会下厨做饭的人,就看他们刚刚择菜的架势就知道了。” 史媛媛一脸的认同。 但显然没有人想要在这里争辩一下男女分工的问题,饭后根本就不用女士们发话,男人们主动承担了洗碗的责任,虽然只是将碗和盘子都放到洗碗机里。 酒足饭饱之后,自然还有一场热闹的游戏。三位女士换下了身上都是油烟味的衣服。第一个下楼的史媛媛,她换上了一套黄色的家居服,蹦蹦跳跳就从楼上下来了。 何凝翠换了一件紧身的黑色套头毛衣,下面搭配一条紧身的灰色裤子。慢悠悠走下楼来,却让所有的人忍不住眼前一亮:没有人会不注意到她的身材,很难想象得出来,一个两个孩子的妈妈,居然还有这么火辣的身材。 最后一个推门走出来的兰溪,在她出来的时候,不只是高林宇,就连李巴、汤姆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凉气:她穿的是一套粉色的家居粉,脚上换上的一双毛茸茸的粉色拖鞋。头发已经挽了起来,戴着一个粉色兔耳朵的发箍。 就在她走近众人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小雏菊香水的味道飘进了众人的耳朵里,就连情绪稍微有那么一点儿缓和的何凝翠,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没有人说什么,包括那个心直口快的史媛媛,但是兰溪清楚地看到了所有人的表现:这正是许冰最喜欢的居家打扮,跟她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每一个都会对这样的打扮有着很深的印象。最重要的是,兰溪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正是和许冰使用的香水一模一样。 “好熟悉的味道。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daisy这个品牌的吧?”何凝翠皱了一下眉头,看样子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没想到兰溪却将胳膊伸到了她的面前,多少有些夸张地点了点头,“是这个品牌的。你怎么知道?” “好像年轻的女孩子都很喜欢那个品牌。”何凝翠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板,声音里不带那么一点儿感情。 兰溪查案的事情,自然就成了热议的话题,自然,那件案子才过去之后不久,大家都愿意打听一下其中的细节。更好奇兰溪是怎么发现案犯另有其人的。 “我看到一篇文章,说你只要去现场看一看,就能知道案犯是什么人。其实之前那个嫌疑人都已经被抓住了不是吗?”汤姆多少有点儿兴奋地问道。 这样的评价多少让兰溪有点儿哭笑不得,她摇了摇头,“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一起参与办案的,有很多是非常有经验的刑警。” “有媒体可提到过,如果不是你的发现,那个叫房什么的人,可能真的就被当成嫌疑犯抓起来了,听说当时的证据都指向了他。”汤姆继续追问的,“所以,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对吗?” “办案还是需要证据的。”兰溪只能苦笑,“我可不是半仙,怎么可能凭空就猜出来谁是凶手?而且,你也应该听说过一句话不是吗,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三十四,做贼心虚 洗手间里,高进对着洗手池发呆。兰溪说的那番真的惊到了他,“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她真的发现了什么吗?还是许冰跟她说了什么? 一想到许冰这个名字,他就忍不住气得牙痒痒,同时还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涌动着。 该死的回锅肉,还有那个该死的兰溪!高进的情绪很是烦躁,不错,那道菜他曾经吃过许多次。李巴是故意准备的那些原材料吗?看他吃饭时那一脸享受的表情,他又多少有点儿疑惑。他没想到,就在许冰死了之后,还能尝到这样的味道——她不是说过,已经多年没有和许冰有过联系了吗?为什么两个人做的菜味道会那么相近。他其实在别的地方也会点上这么一道菜,但跟许冰做的比起来,总是差了一点儿味道。但兰溪的手艺,显然跟许冰一模一样。 当看到兰溪穿着一身粉色家居服出来的时候,他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只能低下头假装看自己的手机——幸好当时没有人,除了那个兰溪。她的那身打扮,远远看去,他真的以为许冰又出现了,因为几乎是同样的造型、同样的款式。虽然许冰曾经展示过她多套粉色的家居服,但是他真的看不出来那有什么区别。 香水的味道——尤其是当兰溪在自己的身边不远处坐下的时候,高进的心瞬间乱了。他有点儿分不清眼前到底是兰溪还是许冰,那张看起来平凡的脸,却有着一般人想象不到的魅力不是吗?他甚至多少有点儿怀疑,看起来很稳重又很阳光的兰溪,会不会突然之间就转过身来,像许冰那样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霸道地吻上自己! 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高进的心中忍不住一阵悸动。他以为,在感情这种事情里,主动的应该是男人,而女人仅仅只需要迎合而已。而许冰,很显然给他打开了一个新的大门。 可他又不得不尽量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尤其是何凝翠,现在到了他事业的关键时期,他需要再往上爬一爬,才能站到至高点。现在,他还是活在何凝翠的阴影里不是吗? 他提出的那些很有创意的提案,不是好几次都被何凝翠一票否定了吗?但只要他再做出点儿成绩,证明自己是对的,那么董事会里其他人,也许就会不再怀疑自己的能力。 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地应付着眼前的场景,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兰溪绝对不可能查到什么,绝对什么都查不出来。 高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整理了一下发型,随后又对着镜子做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他需要稳住,在别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前,他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外面依然还是讨论得热火朝天,高林宇说起了中学是对兰溪的印象,他记得兰溪那时是个很耀眼的女孩子,身边有好几个性格各异的女孩子。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兰溪真的会成为一名警察,他以为兰溪成为一名教师,或者是医生。毕竟跟形形色色的罪犯打交道,对女孩子来说,真的是一个很不寻常的职业。 “我可当不了老师,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耐心,毕竟对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朋友,我还真是头大。”兰溪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现在的职业,其实也是误打误撞吧?稀里糊涂就成了一名警察,只是希望到时候别被人指责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就好。” “最羡慕的还是何姐,你可真太好的福气了。听说你毕业之后一直都在家族企业里工作对吗?真是别人修了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史媛媛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语气中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嫉妒。 高进在一旁解释道:“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了,凝凝也非常不容易,一直都很辛苦。现在竞争这么激烈,要想把工作做好,更是不容易。” “也没有想的那么糟糕。最起码不用为生计发愁了。”何凝翠的表情还是冷冷的,她突然笑了一下,“事实上,我倒是真的很羡慕你们。最起码还可以自己安排好自己的人生不是吗?留给我的选择并不多。小时候我也有过许多的梦想,但理想后来都被掐灭了” 兰溪抬头看了看何凝翠,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是真诚的。像她这样的女人,真的过得会不幸福吗?她对此是表示疑问。不过,也许是自己的看法太过片面了,毕竟负责管理一家公司,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据她目前查到的资料来看,何凝翠的确是个能力很强的女人。 汤姆一脸羡慕地看着何凝翠,“不过这种事情,还真是说不好,谁都没有办法预见未来不是吗?” “如果冰冰不进那个培训机构,而是做了别的工作,会不会有些事情的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其实她那时候的理想,是当一个厨师。”高林宇像是有点儿发呆,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 这话就像是按下了一个按钮一样,瞬间让所有的人跟着一起沉默了。 不错,那时的许冰似乎总喜欢系上围裙,忙活起来给自己做一顿饭。就连一碗最平常的方便面,她都能做出大餐的感觉。 史媛媛在一旁撇了一下嘴,“你可拉倒吧,女孩子当厨师?虽然不能说没有,但是很少吧?想想看,那些国家级的厨师里,有一大部分都是男厨师吧?” “我想她是想做给自己最爱的人吃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苦恼,那是不能说的秘密,也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她摆了一下手,“在这个时候还提这个干什么?还是换一个别的话题吧。现在时间是晚上——才7点儿多一点儿,倒不如大家来忙点儿别的打发时间吧?比如说——” “讲个鬼故事?”汤姆一脸的坏笑,他含笑的眼睛看了看一旁的何凝翠,随后又看了看兰溪,“怎么样?我可是最擅长讲鬼故事的。” 房间里再度响起了史媛媛的尖叫,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头靠向了一旁的高林宇,瞪了汤姆一眼,“汤姆,你真是太过分了,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讲鬼故事,会吓死人的。” 三十五,雪夜女妖 “当年我爸买下这片地的时候,有人给他讲过一个故事,据说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在史媛媛的尖叫声中,李巴一本正经地开口了,他打量着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在很久很久以前,山下住着几十户人家,他们基本上都是靠上山打猎、砍柴为生。” 在李巴有些夸张的描述中,他们听到了一个故事:在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有一位少年来到山上打猎,可直到天色已晚,少年什么猎物都没有打到。就在他寻找下山的路上,忽然在雪地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女孩子正在路边不停地哭泣。少年觉得好奇,就上前询问。女孩子说,她是从城里来走亲戚的,路是不小心跟自己的家人走散了,又迷了路。天黑路滑,她很害怕。女孩子说完这些的时候,问她能不能跟少年一起下山? 借着雪地上反射出来的光,少年能看到那是一位极美的女孩子,恐怕传说中美丽的嫦娥,也不过美到那种程度吧? 少年多少有点儿腼腆,多少有点儿犹豫,毕竟两个人年岁相当,如果被人说闲话,就会毁了女孩子的一辈子。但是这么大的雪,如果把女孩丢在山上不管,可能真的会出人命。他决定要带女孩子一起下山。 那时的风气还是很保守的,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他特别折了一根树枝,他拉着一头,让那位女孩拉着树枝的另外一头。两个人朝着山下走去。女孩子脚小走路不稳,就走得特别慢,男孩子也是个很体贴的男孩,就放慢了脚步,慢慢往前走着。 其实这个女孩是住在山中的妖精,她常常会吸食年轻男子的精灵,增加自己的功力。每隔十年,她都会在雪夜出现,寻找自己的猎物。这样的雪夜,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又是孤男寡女两个人一起走夜路,心怀不轨的人,自然就会生出几分邪念。只要男孩有那么一点儿邪念,她就能马上下手了。 他们在山中走啊走啊,男孩子看起来多少有些疲惫,他终于放慢了脚步。妖精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不过她掩饰得很好,继续迈着自己的小碎步。男孩子轻声问,“姑娘,你累了吗?要不要歇歇?” 妖精愣住了,男孩子没有回头,就好像生怕自己回头,就会惊吓到身后的女孩子一样,他继续道,“我娘说,走山路是最累人的,我一个小伙子没什么关系,反正都已经走习惯了。你如果累了,你开口说话,我们可以歇一歇。” 妖精低低地回了一句“不累”两个,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少年觉得手上的树枝似乎比之前轻了一点儿,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那个树枝似乎重了一些。是那位姑娘走不动了吗?他好奇地叫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等回过头来,才发现树枝那一头的红衣女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在树枝的那一头,挂着一个红色的包,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有不少的银子。 “故事讲完了?”史媛媛胆战心惊地开口问道,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儿笑容,“听起来一点儿都不恐怖嘛。” “不,这只是故事的一部分。”李巴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这时,雪已经停了。那位少年喜出望外,但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他的那个村口。他顾不上再去担心那位突然失踪的女孩,欣喜地回到家中。老母亲正等在门口。” 得来那么一大笔意外之财,少年在欣喜之余还有几分担心,他将那个故事讲给了自己的母亲听。他的母亲吓得脸色苍白,但是为了不惊吓到儿子,她将那银子收了起来,告诉儿子好好地睡上一觉。 走了许久山路的少年太疲倦了,几乎是躺到床上就睡着了,他的母亲就守在他的床边。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火炉,烧上了一壶热水。 少年熟睡了之后,外面又刮起了狂风,原本停下来的雪,又飘了起来,越飘越大。 差不多到四更天的时候,门口又出现了那个穿红衣的妖精,她看见坐在床前的母亲,还有床前的火炉,就站在门口。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老母亲指了一下火炉旁的椅子,客气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红衣女子。 女子站在门口笑了,她倚在门框上,咯咯笑了起来,“哦,我还以为这样的天气,你们都应该睡了。所以,你看到那银子,就猜到有客人要来吗?既然贵客都要来了,为什么还不打扫出最好的房间请我进去,难道要挤在这间小房子里吗?” 老母亲的态度是那么的安详,她抬头看看站在那里的女子,热情地邀请道,“既然都来了,快点儿进来坐吧。这么冷的天,还是应该喝上一杯热茶。我知道你看上了我的儿子,既然想要做我们家的儿媳,就得守我们家的规矩不是吗?准婆婆请你喝茶,你不会拒绝吧?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红衣女子迟疑了,她艰难地迈着步子走了进来,靠着火炉边坐了下来。随后,老母亲亲手递上了一杯刚刚煮沸的茶,脸上还带着殷勤的笑容。 女子缓缓地喝下了那杯茶,就在这时,老母亲发现她的身上忽然在不断地流汗。女子端着那杯滚烫的开水,摇了摇头,“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起来,你已经认出了我是谁。你儿子——原本我是想带你儿子跟我一起去,去山中修炼成一对神仙。” “神仙?哼,别哄我了。你只不过是想要吸走那些贪心男人的精血,每隔十年,你都会出来作恶。你给的那笔银子,就是买下男人那条命的钱!这样的天气,不知道有多少人穷到揭不开锅,马上就会活不下去,所以才会收下那笔钱,但是他们想不到的是,那是出卖他们亲人生命的钱!我知道,你是雪精,所以才故意将这个房间弄得这么暖和。就算是拼了我的老命,也绝对不许你伤害我的儿子。”老母亲的脸上带着愤怒。随后将那个裹子银子的包袱,狠狠扔给了那个女人。 女子愣住了,她身上的汗越出越多,想要站起来,晃动的热水瞬间在她身上烫出了一个洞,那女子带着狞笑,不过却害怕那个火炉,她无奈道,“我不会再为难你们的,但是,今天的事情,你们都会忘记。” 话说完,那女子就不见了踪影,靠着火炉的椅子上,只留下了一滩水。而被老母亲抛出去的银子,也化成了一堆白雪。 李巴说完这些之后,又咂了几下嘴,随后摇了摇头。 “我看你是《聊斋》看到了吧?这样的故事都能编出来。”何凝翠皱了一下眉头,抬头看了看李巴,“真是难为你了。是不是还要给我们总结一下故事的中心思想?” 三十六,神秘男友 红衣的女子——兰溪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所有的人,除了那个看起来完全不为所动的何凝翠,大家的表情显然都多少有些儿恐惧。不知道为什么,兰溪第一个想到的是停在门外的那辆红色的甲壳虫,还有——还有自杀的许冰,临死前穿上的也是一身红色的衣服。 这些都是巧合吗?她不敢开口问,因为她能感觉得出来,房间里的气氛抖然间变得紧张起来。虽然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想要让气氛变得再度轻松起来。 “就大概就是所谓的为了钱出卖自己吧?真是不敢想,”汤姆看了一眼那个坐在高林宇身边的史媛媛,不知道是不是嫌她有点儿吵,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道,“那恐怕只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吧?这样的大雪天儿,恐怕就算是真的给钱,也不会有人肯出门的。而且听说,这里这几年的发展还是很快的,看着是山村,说不定比城里人过得舒服多了。就算真的有妖精,恐怕也只能独自在雪夜游荡了。” “读书的时候不都学过那个故事吗?东晋惠帝的时候,有大臣上书说,不少地方因为没有饭吃,所以就都饿死了。晋惠帝就问,何不食肉糜?你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是有一些悲惨的事情发生。” “你说现在吗?我真的不这么认为。”李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些生活很困难的人,我觉得就是在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我觉得我们真的很幸福,最起码,这个社会给了每个人机会不是吗?” 兰溪没有答话。的确,所有的人都很幸运,每个人只要肯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但不公平也还是存在的不是吗?平常心的人,自然可以用平常心来看待,可那些想要走捷径的人呢?要不然,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 “哈哈——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吓小孩子的鬼故事,连恐怖都说不上。”汤姆的脸上带着笑呵呵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又摇了摇头,“不过听说,有些妖精在选自己的猎物的时候,会提前做个标记。” “是不是最好做个纹身什么的?”何凝翠牙痛似的开口,她瞪了一下汤姆,又瞪了一眼李巴,“你们两个怎么都跟小孩子一样,个个都是人来疯啊?” “恩?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之前许冰曾经跟我说过,她的男朋友,身上有一个纹身,是一个高音谱号。”高林宇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兰溪。 他已经仔细地读过每一条跟许冰之间来往的信息,包括之前他不愿意接受甚至只是粗略看一眼的东西,就在半年之前,她提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说他的身上有一个高音谱号标记。 这句话像是扔了一块石头一样,瞬间就激起了巨浪。 汤姆摇了一下头,“高音谱号是什么鬼?是日漫里的什么人物吗?我真的很好奇,有谁会把一个人物纹到自己的身上。” 兰溪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下,同时也解释了一下高音谱号:不过手指划过空中的时候,她也多少有点儿惊讶,那是一个只要是学习过五线谱的人,都会认识的符号,有人将它纹到自己的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为什么感觉总是有点儿怪怪的。 “没有提纹在什么地方吗?”李巴好奇地问了一句,同时也跟着摇了摇头,“我的身上可没有纹那么奇怪的东西,你画的那个什么,看起来倒是很像一朵花。不过喜欢纹身的人,应该都是那些喜欢追星的人吧?很喜欢玩个性的那种,比如说,酒吧驻唱、三线小明星之类的。哦,对了,港台的那些明星,不是都喜欢纹点儿什么吗?” 高林宇摇了摇头,他的确将聊天纪录从头到尾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提到什么部位——不过她也不可能跟自己说得那么详细不是吗?而且,那还是在他的追问之下,她才提到了那么一个人,“或许,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也许并没有那么个人,她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怕我担心,或者是怕我继续追问吧。” 许冰的现任男友到底是谁?这也是兰溪来这里调查的目的之一。按照许冰的个性,她是一个对婚姻写满了期待的女孩子,所以兰溪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想要解开案子的关键,应该是先找出那个人才对。 “你说还真是奇怪。”李巴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多少透着一点儿古怪吗?许冰的男朋友——真的存在吗?” 何凝翠的嘴角扬了一下,似乎想说点儿什么,却只是摇头叹了口气,看起来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汤姆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虽然她和我是很好的搭档,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无话不谈,毕竟男女有别不是吗?再说,她的身边——好吧,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反正我是没有注意到什么身上有纹身的男人。” 何凝翠的不快已经写在了脸上,汤姆和李巴显然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儿,他们两个似乎都想要转移话题。 “汤,你看看兰侦探都急这样了,我觉得你还是尽量替她好好想一想,你们两个不是天天见面吧?她是不是恋爱,你多少总会发现一些吧?”何凝翠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 “看你这话说的,我当然也很想帮忙啊。”对汤姆来说,这显然是一个意外的鼓励,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再认真想一想,不过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想不出来。感觉脑子像是锈住了一样。” 为什么她的心思好像一直都飘在半空中一样?兰溪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何凝翠。 高林宇显然是在担心兰溪,自从打雪仗结束之后,兰溪皱眉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他担心这样下去,兰溪的心情会变得更差。 高进就坐在那个角落里,他似乎对这样的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偶尔会翻一下手机。直到汤姆突然之间点到他的名字时,他才一脸无奈地回道,“大家最担心的是,如果这场雪一直都不停的话,明天怎么下山的问题吧?我的车上可没有带着防滑的工具。” 三十七,假装 8点30分。第一个上楼的人是高进,他体贴地看了一眼何凝翠,慢悠悠道,“我去楼上给你放洗澡水,十五分钟后你上楼吧。” 何凝翠点了一下头,注意力瞬间又被李巴牵制住了,他们两个的头几乎都要凑到一起了,正在研究游戏里新出的装备。 果然还是游戏迷,兰溪不由得苦笑,虽然跟他们才相处这么大半天的时间,她已经听到不少的专有名词。 至于高林宇提到的那个线索,显然就是大海捞针。许冰跳楼那件事情虽然成了当天的大新闻,但很快也就被别的事情盖过了风头,毕竟大部分都在关注那一系列的杀人案。 所谓跟许冰来往密切的男性,除了前男友高林宇之外,也只有她所在的公司派出了两位代表前去致哀。其他的男性友人,从许冰死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那就意味着他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甚至想要完全划清和许冰之间的界限,所以想要让那个人主动出现,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甚至有可能,那个男人就是为了想要摆脱许冰吧?”汤姆轻叹了口气,他没有再发表什么评论,但他那样的语气,分明在是替那个男人感到庆幸。“咦?高进上去了?我觉得和已婚的男人谈一谈,更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结婚嘛,我觉得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一个不小心,真的是毁了自己的下半生。” “人这一辈子,不就那么回事吗?”何凝翠淡淡开口了,还带着那么一丝冷笑,“听你们说话,搞得个个都像是结婚十年、八年的老男人一样。等你们真的成了家,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吧。” 说完这些的时候,她的目光在兰溪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高林宇,“不过,乔智是难得的痴心人,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辜负他才好。而且乔叔叔早就表过态,乔智的婚姻,就是由他自己做主,绝对不会勉强他。” “哦——那个开律师事务所的乔先生?”汤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惊奇地看了一眼兰溪,“天哪,我还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 有些话不必再去费力地解释,否则的话,只能让他们认为自己太过虚伪,兰溪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此刻,回到房间的高进多少有些颓废地坐在浴缸边上,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让他的心思逐渐平静下来。 如果那一切的意外都没有发生,那他的现在是不是就完全不同了?高进努力地摇了一下,他已经发过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去想那件事情。可提到穿着红披风的女人,他瞬间想起了许冰临死前的样子,还有她给自己发来的那个古怪的信息。 他愣了一会儿神,随后撸起了袖子,在他的左胳膊上,有一朵盛开的红玫瑰——下面被遮住的,是个高音谱号。差不多在三个月前,她就发现了那个高音谱号。 该死的女人——她说过什么都不要的不是吗?怎么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只要是挡在自己前面的人,都统统该死!高进的眼角多了一抹冰冷的神情,作为一个强者,就得那么无情不是吗?多情的人,只会如蝼蚁一般度过自己的一生。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高进很明白这个道理,从前他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他以为凭着自己的努力是可以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和别人不同的,但是班里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游手好闲、除了泡妞、打网游之外几乎什么都不做的同学,在毕业以后摇身一变,进入了一家很有名的企业,而且很快职位就升上去之后,他才意识到,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他就算是努力了半生,可能也仅仅只是别人人生的起点而已。 只是,跟别人的一帆风顺比起来,他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何凝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之前是抱着一丝幻想的。就算她是一个乏善可陈的女人,他也有能力处理好和她之间的关系。女人最喜欢的不就是被宠成公主吗?而且只要征服了她的心,她就会把你当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不得不承认,他是有虚荣心的,哦,他还是那种虚荣心很强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虚荣心作祟,他怎么会去故意吸引何凝翠的注意力? 偏偏一切似乎和自己设想的不太一样。他希望别人看到的他,是一个成功、意得志满的年轻人,但所有的人,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认定,他所有的成功,都是来自于他娶了一个名门太太,从没有关心过他曾经做出的那些努力。 不满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皱了一下眉头,没错,是看到站在钱为先身边那个美丽却没有灵魂的女孩子。他吓了一大跳,那时的他,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和那个叫林丽莎的女人其实是一样的人,他们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得不接受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伴侣。只有跟他们在一起,他们才会得到想要东西。 那一刻,高进是崩溃的,他想要的是一个美丽而又有灵魂的女人,对他千依百顺,放在家里赏心悦目,带出去也能让别人对他另眼相看。但何凝翠显然不是那样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只要跟她在一起,他都是被长躺何家的女婿,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最要命的是,他虽然一直都在努力地拓展着自己的朋友圈,提升自己在这一行的知名度,但一切显然都是徒劳无功的,别人记住的还是何凝翠的丈夫,而不是高进这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天天对着何凝翠的那张脸让他变得疲惫了,所以他开始了偶尔的放纵。他曾经听人说过,出轨是一条不归路,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从来没有回头路。但是他确信,自己是一个意志坚强的男人,在放松之后,他会收回自己的心。 但漂亮的女人真的是太多了,他见识了形形色色的女人,其中不乏一些漂亮的高知女,但对他来说,那些都只不过是玩物而已,只要不给他惹来任何麻烦就行了。 三十八,心中的裂缝 高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里崩塌了——他也曾经有过那样的爱情不是吗?小公园水池边的婚礼,昔日好友们的祝福,那曾经都是她美丽的幻想,而他曾经也心中向往过。为了不让妻子的家人有所怀疑,所以他只请了跟自己关系最好的两个朋友——他们是最值得他信任的,绝对不会道出自己过去的那一段恋情,最重要的是,还要让妻子看到,自己也是有朋友的人。但自从婚礼之后,在朋友们陆续结婚之后,他很快拉开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是自己有意避免麻烦?还是担心妻子会看清真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两位朋友曾经被那个女孩请来当说客,只是为了让他们尽快复合——他们曾经看到过他们的幸福,甚至每一次故意开他们两个玩笑的时候,那个女孩子脸上总是一脸的娇羞。她曾经设想过他们在一起时的美好生活不是吗?是他亲手毁掉了那一切。 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是那么的脆弱,或许见了面之后,他还能和过去的那些朋友们一起畅谈过去,想起彼此之间过去的糗事,但有些东西,是真的回不去了。比如说,他过去那一段恋情。原本以为,所有的人都已经淡忘了那件事情,但那些人似乎早已经遗忘了他已经结婚的事实,经常还是会提到那个名字。 后来他才知道,其中一位好友曾经暗恋过那个女孩子,只是那时的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幸福,还有她和高进在一起时那种孩子般的快乐,所以他选择了成全。高进再度结婚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他似乎还曾经试图走进她的生活。 “不爱了就要说清楚不是吗?”他还记得那位同学约他出来,在狠狠抽掉了一包烟,又喝了半瓶白酒之后,终于还是开口了,他的话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儿大舌头,但表情却是真诚的,“你应该去看看她,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劝她不是吗?” 高进看着那个眼睛红红的男孩子,他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像是被他踩到了脚底下。不过,他还是努力地摆出一副客气的样子,毕竟,那也是他一直都愿意树立的形象,“我跟她早就把话说清楚了。你知道,做事情拖泥带水,不是我的风格。而且我已经结婚了,动动你的脑子,这个时候我去安慰她,对我们三个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你是想让我抛弃我现在的妻子,重新跟她开始吗?我不会那么做的。” “但哪怕只是作为同学,你也应该去关心她一下吧?”那位男同学死死的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难道你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她就那样毁了自己?做人总不能太自私,你为钱娶了现在的老婆,那就一定要毁掉她吗?” 虽然口头答应了下来,但他还是隔了许久之后,才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传来了她柔柔的声音,“你是谁?” 高进沉默了,他在犹豫着要不要挂断那个电话。那时的他已经成了何家的女婿,而且妻子也有了身孕,他虽然坚信自己的毅力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但他却不能保证,自己见到她之后是不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是你。”电话那头传了她低又轻柔的声音,“可我就是想要听一听你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可以来看看我。” 恰好那时的他有一个去邻市的会议,在跟妻子吻别之后,他登上了前往邻市的火车。 他以为看到的一个憔悴不堪的女人,脸上带着愁苦的笑容,见到他之后会变得歇斯底里,哀求他留下来,再续前缘。 但没想到,他见到的是一个看起来完全恢复了单身状态的女孩子。两个人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彼此间说着客气的话,没有提起过去。他以为自己会让那个女孩子深深的受伤,但很显然,事情跟那位男朋友说的完全不一样。 直到送她回自己的住处,她邀请他进去坐一会儿。在走进房间的那一刻,他瞬间惊呆了:房间里完全就是他过去房间里的布置,就连家具都是相似的,物品的摆放,也和当年他的房间一模一样,除了那个最新款的电视。毛巾都是他最喜欢的格子纹,甚至家里还摆了一双全新的,正好适合他的拖鞋,他记得当年和她分手的时候,自己扔掉的那双鞋子,就和这双一模一样。还有一件格子装的睡袍,就挂在洗手间的门口,那也是她当年曾经买给他的。 他多少有点儿毛骨悚然,因为那房间的味道,就和当年他住的时候一模一样,除了房间里弥漫着的玫瑰花的香味。 她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高进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刺痛了,同时,还有一种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她还活着对过去的回忆之中,虽然她看起来很潇洒,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过去,但实际上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能瞬间回到过去。她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这样一天天的陷入对过去的回忆之中,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高进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拒绝了她请自己喝一杯的想法。甚至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也在悄然滋生不是吗?高进给自己燃起了一支烟,虽然他知道烟味会惹恼自己的妻子,但现在的他,需要给自己点上一支烟,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男人最容易被感动的,高进以为自己真的有着钢铁般的意志,但是在看到那个房间之后,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对何凝翠的忠贞不二,做一个合格、体贴的丈夫,但他的心防在崩塌。只要有那么一道裂缝,就会给人以可乘之机。 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自己是如此的渴望爱情。何凝翠对他的控制欲,也让他的心更渴望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但一切都和他开始设想的不一样不是吗?高进皱了一下眉头,原本他才应该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但后来为什么会失控呢?还有,许冰到底对自己隐藏了多少秘密?原本以为她的死,会带走所有的秘密,现在才发现,她的死,才正式拉开了所有故事序幕。 三十九,知情者 陈飞感觉乔智是不是真的神经有点儿太过兴奋了,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工作。让陈飞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的是乔智的效率,晚上7点,他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就带着陈飞很快去了一家西餐厅。名义上是带他去吃大餐,但到了那里之后,乔智一直都在左顾右盼,直到一个个子不高,但是神采飞扬的女子出现,乔智才松了一口气。 乔智叫她欢姐,却没有给陈飞做介绍。不过陈飞也乐于当那个透明人,开始埋头苦吃。 欢姐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乔智就是一脸的责怪,“大过节的,不好好陪自己的女朋友,怎么带着自己的小同事到处乱跑?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有事找我。我的消息可是灵通着呢,兰溪和你成为同事的新闻,我都已经看到了。如果不是有天大的事情,恐怕你也不会来找我这个老太婆吧?” 老太婆?正在对着牛排埋头苦吃的陈飞惊奇地抬眼看了一下。 留着利落短发的欢姐,目光敏锐地看了陈飞一眼,笑呵呵道,“当然了,我可以自认自己老,你们可不能说我老。再怎么说,也都是快要奔五十的人了。” 目光还真是犀利。陈飞腼腆地笑了一下,很快低下头继续狂吃。 乔智并没有客气,在点完餐之后,就单刀直入地提出了黄杏这个名字,随后询问她是不是能提供一些什么资料。 陈飞这一次没有敢抬头,不过心里却多少有点儿奇怪,队长到底做了多少的工作,才能查出来这么多有用的消息?不是说,黄杏只是外派来到本市的,而且没有查出来她有什么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吗?眼前的欢姐又是成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很显然,这个被称为欢姐的女子多少也有点儿犹豫,她皱了皱眉头,但很快还是按照乔智的询问,提供了一些线索。 很显然,在她的口中,黄杏是一个看起来很特别的女孩子,特别的爱干净,而且从来不喜欢跟别的人接触,同事聚餐这种事情她很少参加,就算是推不断去了,也总是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角落,拿着一个粉色的杯子坐在角落里喝水,很少吃东西。欢姐用了“套子里的人”来形容黄杏,她就是那种特别小心的女人,开始的时候,她的身边还是围了不少人,但很快,大家都敬而远之,“就好像对待一个水晶制品一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弄伤了。” 欢姐拿出手机,很快就翻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脸上虽然带着一丝笑容,但是表情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冷漠,就好像是在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光,看着跟自己无关的一切东西。 乔智接过照片认真看了看,在征得欢姐的同意之间,将那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就连他都不得不赞叹,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只是那目光太过冷淡,看起来不太像真人——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乔智多少有些无奈,毕竟知道照片中的人已经不在人世,总会有一种特别的想法。 据欢姐说,黄杏其实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孩子,外语系毕业,进入培训行业其实也不过五年的时间,据说之前是从别的行业里跳槽转过来的。但她是那种很努力,而且悟性很高的女孩子,特别愿意吃苦,所以很快就成了那个培训机构的中坚力量。 “其实我早就听说过她的名字,对她也特别留意。当初我可是想过,要高薪将她挖过来,替我扛一扛大梁的,可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兴趣。”欢姐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多少带着那么一丝遗憾。 不过,提到黄杏的时候,欢姐的脸上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感慨:黄杏人如其名,淡如杏花,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几分怜惜,所以是很容易引起男人怜惜的女孩子。但她对男人的态度,又总是透着那么一丝古怪。 “哦,我猜到了。”说到这里。欢姐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惊异的表情,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其实你们是为了许冰的事情来的吧?” “都说欢姐的目光最毒辣,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乔智不忘拍起了马屁,同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是兰溪收到了一个委托,查一下黄杏出事的案子。好像自从黄杏出车祸之后,那个女孩子受到了许多的指责,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她是因为这个自杀的?”欢姐瞪大了眼睛,唏嘘了一番之后,依然还是一脸的惊奇,“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失恋——那时的她,看起来真的伤心极了——我上一次见到她应该是在黄杏出事之后不久。当时正好我在市中心的万达广场,看她一个人在咖啡店里发呆,所以就跟她聊了两句。她看起来——只是有点儿打不起精神。” 欢姐打开了话匣子,在她看来,黄杏虽然业务能力很强,但是在人际交往方面却完全不擅长。她的性格很古怪,跟许冰的关系也不会特别亲密。 “黄杏不是那种特别热情的人,很难说她有什么知心的朋友,我认为那个许冰也一样,可能只是他们两个走得比较近而已。但她那种古怪的性格——不大可能有亲密的朋友。”欢姐皱了皱眉头。 在发现她惊人的才气之后,欢姐原本是打算挖来自己用的,但是没想到却一连在黄杏那里碰了好几个钉子。 提到许冰这个名字,欢姐多少有点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她看起来,那是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人,关于许冰的那些传言,她多少听过一些——同为女性,她虽然很支持女孩子应该活出自己的样子,但却不应该太过招摇,尤其是对待感情的事情,更应该慎重,毕竟就目前整个社会的状况来看,女性还是处于弱势地位。 “她们两个要是中和一下就好了。”欢姐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可琢磨的笑容,“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们两个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有点儿想像。对了,我听说今年——哦,不,今天都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应该说是去年。她们两个好像一起去了迪斯尼游乐园玩,我听见有人提了那么一句。七月初七,有人还看到她们两个在市中心电视塔的旋转餐厅吃饭。这么说起来,她们两个,应该还算得上是朋友了。” 四十,旁观者清 至于提到黄杏打算结婚的消息,欢姐愣了愣神,像是根本就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直到他说出了那些结婚的请帖、影楼的定金单子等等的时候,她还是一脸的惊讶,就好像看到乔智头上突然冒出了一根儿草一样:“你说的是真的?黄杏要结婚了?真的是要结婚了吗?你真的没有弄错,不是别的什么人?” 这样的反应让乔智也一时间有点儿慌了,他多少有些迟疑,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不会有错的,预定单子上留的的确是黄杏的名字,没有搞错。 “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啊?”欢姐勉强才收起惊讶的表情,“她要结婚了?如果换个人跟我说,我一定会认为是在开玩笑。而且还是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听说她已经30岁了吧?怎么也应该是那种剩斗士级别的剩女了,不结婚才是不正常吧?”陈飞在一旁冒冒失失地开口。 但很显然,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因为欢姐瞪了她一眼,接着乔智虽然端起了杯子,却遮不住脸上的幸灾乐祸。 “年轻人,说话可得小心点儿。”何欢看了他一眼,“不结婚怎么就不正常了?我觉得我自己还是挺正常的。一个人挣钱一个人花,不用忙活一天的工作之后,还得伺候一家老小。看看我们身边那些已经结了婚有孩子的女同事,哪个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看你年纪轻轻,怎么想法还那么保守?女人一定要结婚吗?不过也难怪,你是男性,结了婚只要甩手当大爷就行了。不过我可提醒你,现在的女孩子可不像老一辈,恐怕就算是二十年前,女人们就算是天大的委屈,也担心邻居们指指点点,不敢离婚。如今的女孩子很有自己的女性意识,绝对不可能一辈子都围着老公、孩子转了。还有,男人现在结婚的成本也越来越高了。哦,我知道,别人在背后提起我的时候,总是会说我是齐天大剩。” 几句话说得陈飞脸一阵白、一阵红。不过欢姐显然并不是那种喜欢穷追猛打的人,她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过呢,我觉得像你这么单纯的男孩子,做的第一件事情,还是应该先找到一个女朋友才行。单身就幻想结了婚之后怎么样,倒不如先体会一下怎么哄一个女孩子开心。到那时再决定要不要结婚,才有发言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欢姐认真地看着乔智,“我还是觉得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你看看,我身边的朋友圈子,其实和黄杏的朋友圈基本上是有交叉的,同一个行业,也有跟她一起工作的人,好像没有人听说过她要结婚的消息。你真的确定她要结婚了吗?跟她结婚的是谁啊?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的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一句话也点醒了乔智,这也是他之前和兰溪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那个男人一直都没有出现,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过,乔智是信心满满的,就算黄杏真的瞒过了所有的人,她的父母总是知情的,总不可能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还会瞒着她的家人。 看一看时间,自己拜托的事情,差不多应该也有结果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十分顺利。 “其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位同仁先后出事,对我们的震动还是挺大的。”欢姐将面前的柠檬水一饮而尽,看了看乔智,“原本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过我不认为那其中可能有什么内幕。黄杏本来就是那种性格有点儿古怪的人,出事也在情理之中。” 欢姐淡淡地提到了那次西山的研讨会。事实上,不只是欢姐,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黄杏和许冰争吵的那一幕。 乔智当年读书的时候,每年的暑假都会陪自己的父母在那里住上几天。那是一处依山而建的酒店,风景非常秀丽。一楼是酒店的餐厅,几年前改成了落地的玻璃窗,坐在那里可以欣赏到外面的景色。 据欢姐说,当时的研讨会是邀请了黄杏参加的,但是她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许冰上午的时候一直都在,看起来情绪不怎么高。 “她的性格很活泼,如果你要这么问的话,虽然大部分的女同事跟她的关系都很一般,但是男同事,尤其是那些新人,对她都很有好感。他们还会在一起讨论游戏什么的。”欢姐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唉,感觉我都有点儿跟不上这个时代了,我年轻的时候,打游戏都被认为是不务正业,听说现在都有了什么电竞行业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黄杏和许冰争吵的地方,离餐厅不太远,但隔着玻璃,那么冷的天,餐厅的门又是紧闭的,谁都不确定两个人到底为什么争吵。开始的时候什么样,欢姐说自己记不起来了,因为大家都在忙着吃饭,毕竟一上午的会议,已经让不少人都饥肠辘辘。等到注意的时候,那两个人的情绪已经非常激动了。 无论是黄杏还是许冰,大家都不陌生,只是大家却是第一次看到黄杏那么激动。 何欢是为数不多走过去想要劝开她们两个的人,毕竟在公众场合大吵大闹,可能会造成不太好的影响。她出来的时候,只是听到黄杏愤怒地朝着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而许冰的脸色铁青,面对好奇的众人,她只是说了一句,“她真是疯了!” “其他的我想你应该能从警察们的问话纪录中查到,当时黄杏临走的时候,车子开得可算是比较稳的,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当时警察们不也问了酒店的服务员、停车场的管理人员吗?我想大家看到的都差不多,起码在黄杏离开的时候,她的车子车速不快。那样的意外——如果能预见到那样的意外,我们想我们所有的人,拼了命也会把她拦下。”欢姐的眼中多少带着那么一点儿感慨。 许冰当时也没有特别的反应,看样子像是没有了胃口,随后只是淡淡地苦笑了一下,就回到了酒店里的房间午睡。 “那天下午安排的是娱乐活动,大家可以泡温泉、打保龄球之类的,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没有特别在意许冰的情绪会怎么样。不过有一点儿是肯定的,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黄杏发怒,虽然她是那种性格很奇怪的女孩子,却很少有那么——失控的表现。”欢姐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乔智将这些消息很快汇总发到了兰溪的手机上,都是文字信息,恐怕兰溪要看上一阵子了。 四十一,疑点 花溪渡别墅。兰溪收到了乔智发来的信息。她没想到他的调查会那么认真。在听到何欢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不由得愣了一下,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不过,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东西,恐怕今晚对他来说,也会是一个难眠之夜吧? 让兰溪同样头痛的还是许冰那个神秘的男朋友——许冰是恋爱起来很认真的女孩子,当年几乎是高调地宣布了她和高林宇之间的关系。这一次的恋爱,她不可能改了自己的风格。可就算是翻遍了她的朋友圈,也没有找到她那位男朋友的影子不是吗?没有秀过恩爱,没有透露过有关男朋友的任何信息,除了工作的内容之外,只有她到处游玩留下来的照片。 至于那个黄杏简直就更神了,她的朋友圈更是干干净净,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她微信存在的目的,似乎仅仅只是为了跟别人联系方便。 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9点,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坐在楼下的高林宇和兰溪两个人。高林宇似乎想要问点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莫名其妙地他想要知道跟乔智有关的消息,那个肤色看起来很健康的男人,他是兰溪的男朋友吗?为什么兰溪提到他的时候,总是一脸的严肃。 他是个男人,自然看得出来乔智望向兰溪的时候,那眼睛里深深的情意。 “你在想什么?”兰溪出声了,她看看坐在那里的高林宇,他的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但多少还是透着那么一点点丧。 “啊,我——那个——”高林宇没想到兰溪会突然发问,他多少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紧张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看楼梯口,“我在想,许冰真的会和李巴有过交往吗?她怎么可能会跟那样的人在一起?你说是真的吗?” 兰溪沉默了,她之前已经跟李巴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能李巴就是那种传说中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吧?遇到自己相中的女孩子,不管不顾就会扑上去。但他活得又很现实,包惜雪出状况后,他的出手又狠又辣,迅速单方面消失,还换了手机号。所以,连她也说不清,李巴到底是风流还是无情。提到许冰的时候,他又像是没有任何的隐瞒。 “感情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吧。我记得许冰曾经说过,她最大的理想,就是能生两个孩子,自己在家做贤妻良母,那么,李巴可能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兰溪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苦笑,但是她很快又摇了摇头,“但李巴不是说了吗?他们只是交往了一段时间而已。” 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李巴对美女的偏执吧?他似乎一直都喜爱那种温婉、漂亮、气质出众的女孩子,而许冰恐怕并不能满足他的要求。 仔细回想着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兰溪发现之前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才发现是真的,无论是汤姆还是李巴,似乎都对何凝翠充满了兴趣,他们两个极力讨好地围在她的身边——她不是说过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丈夫还陪着她一起来到这里,为什么他们还能如此明显地表现自己的好感?原本以为他们会围着史媛媛转。 “其实当年分手之后,我去找过她。我想知道,那个让她铁了心跟我分手的男人,到底是谁。”高林宇的脸上多了一丝苦笑,“我一直都等在她工作地方的楼下,直到晚上八点。我以为会等到她,没想到却接到了她发来的消息,告诉我说,以后不要再去纠缠她,否则的话,连朋友都做不成。如果当时我能坚持一下,或许真都能查出那个是谁了。” 高林宇多少有些失态,他把头转向了一边,朝着兰溪摆了下手道,“不行,我觉得还是先睡一觉吧。反正原本我也没打算能查出什么来。” 并不平静的楼上。李巴几乎是殷勤地将何凝翠送到了房门口,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何凝翠的眉毛只是挑了一下,他立马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何凝翠推门走进进去,用手在自己的前面扇了一下,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不过,她似乎并不怎么生气,反倒慢悠悠地躺在床上,对着窗台前的高进慢悠悠叹道,“给我来也点上一支。” 这句话惊得高进掐灭烟的手抖了一下,他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何凝翠,一时间似乎忘了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你不应该用那样的态度去挑衅他。再怎么说,死者为大不是吗?”回到卧室的高进,多少有点儿无奈地回望何凝翠。 何凝翠猛然坐了起来,她长吸了一口气,却只是回头卸下了自己的首饰,目光还是冷冷的,“怎么了?是心疼了对吗?你应该看得出来,那个高林宇看起来只是一个鬼迷心窍的男人。” “我是心疼你啊。好好的没事儿跟他较什么劲?你那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案吗?”高进的态度还是温和的,他的目光柔柔地望着妻子,努力想要让她接受自己的想法。 不过,他也清楚地意识到,每一次的争论,最后都是同样的结果,他努力地摆事实讲道理,但何凝翠完全充耳不闻。 果不其然,这一次也是同样如此,何凝翠将首饰扔到了桌上,脸上带着冷冷的表情,说出来的话都带着讥讽的意味,“哦?这么说起来,是我又做错了吗?那说说你的道理?让我也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什么地方了?是不是需要给你端茶倒水,顺道再写个检讨什么的?”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会不会卷入什么麻烦。你也看出来了,那个兰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高进努力地放低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和,已更有说服力,“你不要激动好不好,你的心脏不太好。而且——李巴和汤姆两个人,本身都有问题不是吗?” “他们有问题?我看他们挺好的,他们一个是命好会投胎,另外一个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倒是你,知道我的心脏不太好,所以才会故意说这么多话,为的就是希望我早点儿死,然后好马上换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是吗?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何凝翠的脸,因为激动而多少有点儿发红。 四十二,致命冲突(上) 高进在听到何凝翠那句话的时候,几乎瞬间就瞪圆了眼睛。那凶狠的眼神,连原本看上去十分镇定的何凝翠都吓了一跳,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他的表情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肯定是自己眼花了,何凝翠的嘴角还带着嘲讽的表情,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自己早已经摸清了不是吗?她冷冷道,“怎么了,是被我戳中心思了吗?别人不开口,可别把别人当成傻子。你以为自己真的很聪明对吗?” “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高进站起身来,他的眼睛瞬间充血,红红的眼睛瞪着何凝翠。 “哟?怎么,还学会跟我瞪眼睛了?”何凝翠的声音不高,显然她也清楚,如果大声争吵的话,肯定会惊动其他的人,那么她辛苦维护的假象,就会瞬间暴露了,所以她虽然已经很生气,语气却还是那么的平静,“你可别忘了,你只是我们何家人养的一条狗而已,怎么还学会跟主人顶嘴了?” 那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刺进了高进的心理,也刺破了他原本就脆弱的尊严。 何凝翠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高进猛然冲过来将她扑倒,双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睛里的光带着一丝凶狠。最初何凝翠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但她瞬间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她感觉自己的脸色涨得通红,呼吸也随之变得困难起来,她费力地想推开高进的手,可她哪里是高进的对手。最要命的是,她越挣扎,高进的手掐得越用力! “我是一条狗?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你何家养的一条狗?你这个臭女人,别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还有,我的手里还有你的照片,想不想让你爹妈看看你那不要脸的样子?还是让那两个姓何的小东西,看看他们的妈到底是什么德性?”高进急红了眼,他死死地掐住了何凝翠的脖子,那么多年的怨恨、那么多年的愤怒,都在这一瞬间被点燃! “你放开我!你想要干什么?杀了我吗?你别忘了,警察就在楼下。”何凝翠感觉自己的眼前都是小星星,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可脖子里那个死死扼住自己喉咙的手,像是多少有些犹豫,也就在那时,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冷,“如果你真的想要杀了我,也不应该在这个地方不是吗?” 高进的手松开了。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但很快,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惭愧,还有那么一丝恐惧看着躺在床上大口喘气的女人。 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居然看上了这样的女人?除了何家独女的身份之外,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出卖自己的灵魂,去跪舔这个女人的?而现在,她很显然已经撕下了自己的伪装,他可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自尊,顶住了同学们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每一个人——那些嘴上说着羡慕自己好运气的男人,哪个不是都在背后嘲笑他?毕竟人人都知道那个女孩子,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他到底为什么娶了何凝翠。 但是他没必要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搭进去自己的一辈子。高进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随后,他毫无顾忌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坐在地上抽了起来。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那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了?他想要的太多,而且,他也是个有野心的男人,怎么肯普通地过完自己的一辈子?而眼前这个女人,是他唯一的捷径不是吗? 何凝翠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算明白自己似乎是捡回了一条命,她的嘴角虽然还带着不屑一顾的表情,但却还是冷笑道:“我就说嘛,像你这样的怂人,怎么可能真的敢对我下手?哼!” “闭上你的嘴!如果你还要脸的话,就不要再胡闹了!你做的那些事情,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是个男人,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一个女人当成猴耍。你以为你跟那些男人们鬼混的事情,我就不知道吗?我不说,不就是想要维护你在孩子们面前的尊严吗?可你——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高进几口就将手中的烟抽没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打算去安慰那个女人。平日里,他任凭她在家里颐指气使,任凭她当个女王,可到了现在,既然她已经说出那样的话,就意味着她已经不想再继续演下去了。 “维护我在孩子们面前的自尊?你能不能不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何凝翠的脸上几乎是写满了绝望,可她显然正在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用孩子当挡箭牌,还真是够不要脸的。你不会想要跟我说,我们两个是夫妻,其他人都是外人,为了维护你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日子就应该继续下去?等到到了你对我们何家吃干抹净的时候,再让我指控你吗?” 一股奇怪的气氛在房间里弥漫着。何凝翠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着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心里有着莫名其妙的悲哀。 高进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或许是意识到了何凝翠正在看他,他将手里的烟掐灭在自己的手心里,随后抬头看何凝翠,用近乎嘶哑的声音道,“凝翠,咱们夫妻那么多年,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如果我真的不爱你,怎么可能会容忍你在外面胡来?别人将视频发到我那里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那些男人,哪个能比得上我对你的真心?” 何凝翠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来了,不过,她很快就认为,这可能是高进在故弄玄虚,所以只是冷哼了一声,“别在那里假惺惺的。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还是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再跟我谈孩子的问题。” “这话什么意思?”高进的脸还是冷冷的,他知道该怎么不动声色地跟眼前的女人讲话。在何凝翠的面前,他从来都没有怕过,因为他看得出她眼睛里的情意,就算是从她口中说出那么难听的话,还是不能改变那个事实,那就是她爱着他,而且深爱着他。那是藏不住的,从第一眼她看到自己的时候,他就能确认,这个女人会是自己一辈子的俘虏。 四十三,致命冲突(下) “什么意思?”何凝翠坐直了身子,她多少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以为真的能瞒得过我一辈子吗?” “你总是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我怎么了?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从见到你的那天起——”高进的眼睛直视着何凝翠的眼睛。 他当然知道,何凝翠会想起那一晚,公司的中高层年会。其实他早就认真地打听过,虽然公司自从成立之后,每年年末或者是初春时节,都会举行例会,但他参加年会的那一次,据说有意安排替何凝翠找意中人。虽然是传言,但不少人都蠢蠢欲动,包括同行业的其他人员。 那天的高进并没有特意的装扮自己,他只是在努力地想换一种方式接触何凝翠。 年会自然是一个交际的好场合,每个人都在尽力地借着这个特别的场合和自己的上司们打好关系,高进只是和几位熟悉的同事打好关系之后,就发现一身白色连衣裙的何凝翠正陪在自己父亲的身边,周围几乎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许多人。 作为一个敏感的男人,高进当然看出了何凝翠脸上的疲惫,还有说不出来的厌烦。原本打算过去打招呼的他,却选择了坐在了一个看起来安静的角落里——他需要瞅准机会之后,再采取行动。他已经翻过不少书,了解一生下来就受尽宠爱的女孩子,一定会鄙视那些凑近她的男人们。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何凝翠独自一人去了洗手间,就连助理都被她撇下了。 他当然知道,那是他唯一跟她接触的机会,虽然看起来多少有些尴尬。但是那也是他唯一的机会。而且洗手间附近多少有些幽暗的灯光,会让人暂时放下心中的防备,所以他的胜算可能也就更大一些。 所以他挑着正好的时机从洗手间里出来,松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于是看到了那个正站在洗手池前的何凝翠。 恰好的转身,正好撞掉了她手里的包,高进看起来多少有些慌乱地道歉,随后蹲下来替她捡地上的包,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真是抱歉,我真是太冒失了。不过这种聚会,会让我多少有点儿走神,所以真的很抱歉。” 他蹲下去的时候,跟何凝翠之间的距离很近,但是何凝翠并没有后退。这就表示,她并不讨厌高进的靠近自己,或者也有可能,那灯光让她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一直冷着脸站在那里的何凝翠多少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高进。 “天哪,是何总——我没想到是您,真是说错话了。抱前,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高进的脸上不太自然,他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不喜欢这样的聚会?”何凝翠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她看皱了一下眉头,“一般的员工可是参加不了这样的聚会,你不觉得——”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觉得太拘束了不是吗?不过,我当然认为来到这里会是一种荣幸。”高进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没有错过何凝翠眼睛里闪过的那道光,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机会真的来了,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何凝翠,像是瞬间卸掉了自己所有的盔甲,一脸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再怎么说,都是个抱着爱情梦的女孩子不是吗? 何凝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吗?如果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想要跟我套近乎,那可真是太没有意思了。我很讨厌自以为是的男人。” 她当然在说谎。爱一个人,嘴上可以说谎,但是眼睛却是藏不住的。高进有那样的自信,只是他很清楚,想要得到何凝翠的好感,需要他花上大把的时间。尤其是何凝翠那样的女孩子,如果一味地纠缠,可能反倒会让她逃得更快。 “哦天哪,您不会是误会我对您——我觉得年轻人还是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在自己的前途上,最起码,我暂时还没有替心爱的女孩子遮风挡雨的能力,所以不想祸害清白人家的姑娘。”高进马上接了一句。 已经走出去的何凝翠,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昂头挺胸地离开了。 那次的年会之后,高进就像是忘了曾经和何凝翠的对话一样,他努力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超强的业务能力,让那些人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名字,何凝翠自然也不可能不注意到他的存在。后来的一切,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他假装没有看到何凝翠对自己的深情,而是扮演了一个追求她的男孩。 “我记得我妈曾经说过,我是那种看起来不太有主见,但是一旦做出了决定,就永远都不可能再改变的人。但这一次我真的错了,而且真的错得很离谱。”何凝翠冷冷地出声道,她的脸上不带一丝感情,“我看见过你看她的眼神,你不是说过吗?爱一个人,眼睛里藏不住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爱的是你,难道还要我对天发誓吗?我对你的心,难道你真的感受不到吗?”高进的脸上多了一抹深沉的悲哀,他望着何凝翠,眨了几下眼睛,“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了吗?在三亚的海滩——” “别跟我提那些过去。”何凝翠的脸上多了一抹深沉的悲哀。“你觉得现在提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最重要的事情是,恐怕你的事情,真的已经瞒不住了。哦,其实每一个女孩子都会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别人,所以你真的以为,秘密会随着死人离开吗?你来这里,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推掉这一次的聚会不是吗?” 最后那句话透着一丝古怪。高进的脸色多了一丝铁青,他紧握自己的双手,但语气还是淡淡的,望着何凝翠的脸色也没有变,“你不是也有非来这里不可的理由不是吗?就算是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吗?可现在,不管是为了什么,我们都是一对夫妻。” “我可不像你,做事情从了没有自己的底线。只是,我现在想要提醒你,留给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你以为,所有的女人都会像我这么傻吗?真的以为所有的人都肯吃一个哑巴亏吗?”何凝翠反唇相讥,语气冷得似乎让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不少。 一对夫妻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彼此,最终还是高进败下阵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还好,等到明天,一切都会结束了不是吗?” “或许,今天晚上,一切都应该结束了。”何凝翠的嘴角多了一丝冷笑,站起身来,朝着洗手间走去。 四十四,矛盾人性 史媛媛闭上了眼睛,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实在有点儿高了。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其实她明明可以有借口离开的不是吗?她突然之间有些后悔,兰溪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其实永远都不可能跨越进入那个阶层的不是吗?年轻与美貌,有钱的男人身边,似乎永远都不缺少年轻漂亮的女人——漂亮?许冰好像和漂亮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如果不是认识了许冰,自己也不可能有一份更好的工作不是吗?当时的她忙得焦头烂额,还是没有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正是因为许冰开口,她才顺利地进入了那家公司。最起码,她的收入比原来翻了一番。只是那离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有太远的距离。 她还记得许冰曾经说过,婚姻才是决定女人一生是否幸福的重要关键,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嫁一个多金的男人。她嘲笑过史媛媛提到的那位同学,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贫贱夫妻百事哀。 李巴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作为一个女孩子的直觉,她当然看得出来李巴对何凝翠的热情——哦,她还记得李巴曾经和许冰交往过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又分手了。而且许冰似乎也从来不承认和李巴是男女朋友关系。 前段时间轰动一时的那个求婚的新闻,更是让史媛媛有那么一丝兴奋:那段时间几乎手机上推送的各种新闻,都在不停地提到这件事情。李巴居然向那个杀人犯的同谋求婚了!一时间到处都是流言蜚语,搞得李巴不得不暂时出国躲了一周多才回来。不过,这件事情也让史媛媛的眼前一亮,换句话说,他就是为了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孩子不是吗?这说明,只要她肯用心,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李巴——一想起这个名字,史媛媛就忍不住心里一阵激动,据说他无论爱上了谁,都会是痴心一片。原本以为他真的会和那个包惜雪在一起,没想到半路黄了,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正在摩拳擦掌,准备找机会认识李巴。 但她却看不懂李巴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会对何凝翠那么热情?她是有妇之夫不是吗?而且她的丈夫是那么的出色,而且对她还是那么的体贴。李巴打她的主意,那不是痴心妄想吗? 史媛媛一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个何凝翠看起来的确很讨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要宠着她一样。 都已经是结了婚当了妈的女人了,怎么还故意摆出那么暧昧的态度?史媛媛的心中写满了不满。那个高进? 一想到这里,史媛媛不得不感叹人跟人的命,真的很不一样。那个高进,仅仅以外形来看,不会输给任何一位当红的明星,态度是那么温和,看谁的眼睛都是柔柔的,而且还特别的体贴。这样的男人,怎么就娶了何凝翠那样的女人呢?最要命的是,看起来他还是很宠那个何凝翠不是吗? 史媛媛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一个小细节:就在她去楼上送热牛奶的时候,走到何凝翠和高进住的房间,听到两个人似乎在争吵——她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真是太笨了,如果当时不敲门,是不是能听到一点儿什么消息?——他们两个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吗?看起来高进对何凝翠百依百顺,怎么两个人还能吵起来? 真的跟许冰的死有关吗?一想到这里,史媛媛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有些话,她暂时还不打算说给兰溪听,有些真相,应该藏在自己的心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正是因为那些秘密的存在,才会让女人看起来更有魅力。这是许冰曾经说过的话。 她记得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从外地回来的她,带了一些伴手礼兴冲冲地赶到了许冰的住处,为的就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她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拨打电话,却听到从她的房间里传出了手机铃声。这让史媛媛多少有些不解。但她没想到的是,许冰居然接电话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不高兴。 “我只是来给你送一点儿东西。所以——”史媛媛多少有些尴尬地开口了,她看了看手里拎着的东西,那是许冰之前提到过的特产。 在许冰说话的时候,她从电话里似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模糊,许冰摇了一下头,她觉得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却总也想起不来。 “你等一会儿。”许冰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 许冰卧室的门是紧闭着的,虽然史媛媛走了进去,她却敏感地意识到,许冰完全没有想要留她在家里坐一会儿的意思,那一定和在卧室里的人有关系,房间里还弥漫着红酒的味道,沙发上散乱地堆着几件衣服,而许冰的身上,裹着的是一件长长的浴袍。 许冰不方便招呼她,这一点儿眼力她还是有的,所以放下东西之后,她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后来史媛媛多少有点儿惊奇,许冰其实并不是一个怎么高调的人,她的那些所谓的男朋友,每一个她都喜欢不经意的炫耀一下。但那天的她看起来多少一点儿奇怪。——都说男人的心理也一样,一旦拥有了某个女孩子,也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向别人证明,这个女人已经归自己所有了吗?所以,那天关在房间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说——史媛媛多少有点儿懊悔,为什么那天不躲在某个地方看一看,那个神秘的人物到底是谁?说不定,还能帮上兰溪的忙。 不过,她总觉得,似乎自己对那个人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儿印象,只是自己并没有注意罢了。 一想到兰溪,史媛媛多少有点儿头痛,她跟许冰完全是不同的人,她的想法很奇特,而且多少有点儿圣母——可能真的就印证了一句话老话吧?叫什么来着,好像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四十五,暗夜中的蠢蠢欲动 山里的夜晚可真是安静啊!躺在床上的史媛媛不由得翻了个身,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还有这么舒服的大床,绝对能睡个好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夜已经越来越深,却像是完全没有了睡意。 如果自己厚着脸皮提要求,是不是就能跟兰溪挤一张床上?史媛媛的心中多了一丝苦涩的感觉,住在山中还是多少有点儿不太踏实。虽然李巴再三保证过,这里很安全,路上有高清的监控设备,而且其他两栋别墅里也住在工作人员,有需要随时都可以过来支援,但她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真不知道李巴抽什么疯,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讲那个鬼故事!史媛媛叹了口气,门已经上了锁,而且这一层楼住了他们五个人,兰溪还是一名警察,就住在楼下,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问题的。 可恐惧是来自于未知,史媛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是因为许冰曾经来过这里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许冰的魂魄,会不会正在外面飘荡着?一想到这里,史媛媛就捂紧了身上的被子。她早就听说过,许冰自杀前穿的是一套红色的衣服——而不是选择她最喜欢的粉色。就算是年龄小,史媛媛也听说过那个古老的传说,人在死前如果穿的是红色的衣服,那么死后就会变成厉鬼,去找害死自己的人复仇! 人的行为还真是矛盾!史媛媛努力地长吸了一口气,许冰不是亲口说过,她从来都不信人死后有灵魂这样的说法吗?照她自己的说法,这辈子就要认真地享乐,哪管死后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为什么临死前还会有那么诡异的打扮?难道她真的会回来复仇吗? 史媛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许冰的确是那么做的不是吗?她会找谁复仇?黄杏出事之后,她知道不少人都疏远了许冰,背里也有一些关于许冰的传言。据说她一直都是个惯三,曾经还被某个男人的老婆堵在自己的公寓里狠狠骂了一顿。这样的事情她曾经听说过好几次,但许冰似乎完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那些男人是她的真爱吗?作为一个局外人,史媛媛是看不清的。但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许冰活得不快乐。其实早在黄杏出事之前,许冰的情绪看起来就有点儿不太对了。 对别人的议论,许冰似乎从来都完全不在意,她一直都抱着那种信条,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花费自己大花的青春在一个穷小子的身上,因为在她看来,女孩子的青春是短暂的,她不想成为成功男人背后的黄脸婆,而是需要成为享受男人成功果实的妖精! 但事实上,大部分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辛苦付出的女人,除了李巴这样的富二代。 而且,许冰还曾经不止一次地跟她说过,她只是活得很现实,而且将它付诸行动了。其实男人大部分也都抱着同样的想法,他们也同样希望能找到一个白富美,能不求物质、不在乎自己资质平庸,死心塌地地跟自己过日子,而他们可以在外面各种潇洒。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史媛媛的脑海里闪了一下,她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想起了什么,但那东西一扫而光,等到她想要抓的时候,却发现那东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过,一切都成过眼烟云了。史媛媛回想跟许冰从交往到现在,她发现自己除了一份尚可的工作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而自己身边的女性朋友,的确越来越少了。上一次和自己的朋友聚会的时候,她们显然跟自己的关系疏远了。之前史媛媛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再加上跟许冰交往之后,自己拒绝的无数次同学聚会,而是跟在许冰的身后,像个免费小助理一样帮她忙前忙后,除了偶尔得到一些小礼物之外,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吗? 史媛媛不由得不感叹,许冰的自作孽,她最应该痛恨的是自己吧? 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是,许冰的确是一位很有名的美女玩家,无数的人,都以想要见到她为容。啧啧啧,也难怪,许冰的声音的确很好听,那么柔美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动心吧?她死了,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为她伤心,又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高兴得甚至想要放鞭炮庆祝呢。 她在黑暗之中突然瞪大了眼睛。厚厚的窗帘,完全遮住了外面的光。不知道外面的雪是不是还会继续。如果雪夜会出现妖精,那么碰上许冰的鬼魂,她们两个会不会打生一架?史媛媛努力让自己的想法变得轻松起来。接着,她又翻了个身,将身体朝向门口的方向,走廊上的夜灯还在亮着,但隔着门缝,什么也可看不清。 就在这时,门口响了一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有人在敲自己的门?史媛媛抬起了头,谁在这个时候敲自己的门?或许是自己的幻觉吧?她皱了一下眉头,难道是因为太累,所以都出现幻觉了? 史媛媛换了一个平躺的姿势,她不认为大半夜的真的会有人来敲她的门,除非是——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没有微信,没有未接电话。 就在这时,门又响了两下,那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史媛媛的房间里那么安静,肯定会听不到的。什么人这么鬼鬼祟祟的,难道是——她带着那么一分惊喜,赤脚跑下去——如果他真的那么会玩,那可真是太刺激了。不过,许冰也曾经提到过一些不是吗? “谁啊?”史媛媛站在门口轻轻地问了一句。 没有答话。是自己听错了?史媛媛有点儿纳闷,就打算转身走回到自己床边的时候,又听到了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到底是什么人?史媛媛一愣,她打开了门,原本以为会亮着灯走廊,却是漆黑一片。模糊之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正想要出声,她的嘴却瞬间被一张温热的手给堵上了,随后,那扇门被轻轻地带上了。 雪落无声,外面早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而雪花一直都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洁白的雪,像是能遮住一切的罪恶。 四十六,疑云隐现 回到房间之后,兰溪就迅速忙碌了起来。在这里待了大半天,可以说多少还有了一些收获。每个人都小心地藏起了那个真实的自己,让兰溪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弥漫,但看起来又像是没有什么问题,每个人都在藏着什么秘密。高林宇冲动之下和何凝翠互呛,似乎掀开了一点儿什么,但兰溪一时间还没有弄清楚。 是自己的感觉太迟到了吗?还是什么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不过,她知道,现在她还需要一点点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一切可能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手机又响了一下。是乔智发来的消息。在打开信息的那一瞬间,兰溪几乎惊呆了,因为乔智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联系到了黄杏的家人,他的家人大致提供了以下的信息:黄杏是那种性格多少有些孤僻的人,胆子很小,做什么事情都一直特别小心。她的家人再三强调,到目前为止,他们也不能接受黄杏出车祸离世的事实,因为黄杏开车一向十分小心。 兰溪对此是多少有些不以为然的,有多少人在外面和回到家中时,完全会是两副面孔?黄杏是因为车祸身亡,这毕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作为家人而言,可能会为亲人的离世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比如说,认为可能有什么原因造成了那次的悲剧。就好像,他们是在为自己选择一个痛苦的发泄口吧? 接着是一封长长的语音,发来这段语音的时候,乔智显然十分谨慎,因为语音前面先给了一段提示,最好不要让第三人听到,那涉及到黄杏的个人隐私。 “他们认为黄杏开车一定会特别小心,是因为在她刚刚学会开车之后不久,曾经发生过一起车祸。”电话那头的乔智提到这些的时候,语气多少带着一点儿无奈。 据说那是黄杏是刚刚参加工作之后不久,父母体谅她上下班辛苦,所以就资助了她几万钱,让她买了一辆小车代步。根据乔智的描述,那是在一个雨夜,黄杏没有打招呼就开车从这里赶回家中,结果在路上发生了车祸。原因是车速过快。那辆小车完全报废了,黄杏也受了外伤,左胳膊受了伤,左脚踝骨骨折,右腿同样也留下了一道很难看的一道疤,整整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半月。 发生那次车祸的两三年,黄杏都不敢坐到车子的司机位置,坐上去就会全身发抖。不过后来她还是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重新开始开车。只是她很显然吸取了上一次惨烈的教训,她的车子都开得十分小心,从来不会超过限速。乔智特别提到,他查过黄杏的车辆违法纪录,除了一次违停之外,没有其他的违章。 所以,黄杏的家人都认为,在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之后,她绝对不可能开快车,更不可能在经过那一段路程的时候粗心大意。如果真的困了,她一定会下来休息的。 那场致命的车祸,黄杏的家人认为多少还是有些蹊跷,黄杏的家人认为如果她不是中邪了,那就有可能是心脏病突然发作,或者是服用了安眠药,所以才会冲下山崖。 兰溪给乔智发了一个信息,确认自己已经听过所有的语音,她提出了一个疑问,“警察们都做了什么调查,调查的结果到了哪种程度?真的一点儿疑点都没有发现的话,为什么他们还会坚持自己的怀疑?是不是他们想多了,或者说,是想为自己女儿的死,找到原因?” 乔智发来了一段长长的文字,“这一点儿我觉得可能是黄杏的家人想太多了。毕竟年纪轻轻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难以接受。对她的家人们来说,那起车祸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但负责车祸调查的同事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兰溪在看到乔智这条消息的时候,瞬间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她认真地回了一句话,“所以她的家人,是不是怀疑她的死,可能是谋杀?” 乔智发来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图片。 “我觉得她家人的说法可以提供给你做参考。但就我个人而言,可能性都不大,事发之前,黄杏赶去西山,然后跟许冰吵过一架之后就下山的。中邪这种说法显然不可靠,心脏病发作——当然存在着这种可能性,但心脏病发作之前,一定有征兆,而且那条路上发生车祸的时间来往的人并不多,她完全可以停在路边,等好一点儿了再走。至于说别人给她下了安眠药一类的东西,我认为可能性不太大,黄杏是一个头脑正常的人,而且还是有洁癖的人,而且还是那种十分严重的洁癖,别人给的东西,哪怕是家人给的东西,一般情况下都会拒绝,推不掉的情况下,也很快会丢掉。” 对这样的猜测,兰溪是保持谨慎的态度,她并不了解黄杏,所以自然也不能轻易地下结论。不过,一个曾经发生过车祸的人,只要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记性,在感觉到身体不适的时候,肯定不会让自己冒险的。 但如果是跟她关系亲近的人呢? 而眼下唯一符合和黄杏的关系比较近的,就是许冰了。兰溪皱了一下眉头,许冰当时为什么会和黄杏发生争吵的,按照乔智的说法,黄杏上午缺席,等到大家看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和许冰正在争吵,所以她们两个到底是为什么争吵? 许冰以自己的生命为誓,让她证明她和黄杏的死没有关系。可真的没有关系吗?最起码,作为几乎应该是黄杏生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还跟她发生了争执,恐怕为许冰会一直都活在自责和愧疚之中吧? 自责和愧疚?一想到这两个词,她突然忍不住笑起来。这两个词,恐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用到许冰的身上,暗算而不被别人察觉,那不是许冰最擅长做的事情吗?她总能柔柔地表示自己的无辜不是吗?就算是被人拆穿了,也会一脸惊讶地说,“我真的没想到啊,你应该早一点儿告诉我才对。” 只是这一次,她怎么突然就良心不安了呢? 四十七,许冰的面具 许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总是柔柔的,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躲在兰溪的身后。或许是因为那时的兰溪太过耀眼了吧?那时的许冰,脸上总是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左边脸颊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吗?兰溪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当年一起读书时的高林宇。而那时的许冰总是处处都模仿着兰溪,却曾经不止一次地跟她说过,只要是她喜欢的,她一定只会羡慕,但是绝对不会抢走她喜欢的东西。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的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最起码,自兰溪看来,她的表情是真诚的。 那时的兰溪,的确对高林宇有好感。男孩子的心思自然也是藏不住的,她当然看得出来,高林宇有好几次,含蓄地走到自己的面前,送出了几分礼物,很显然那是为了表示他对自己的好感。 许冰和高林宇,许多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会在一起。许冰很高调地宣布他们两个在一起了。一时间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像高林宇那么引人注目的男孩子,还是有不少人暗中喜欢的。而许冰的身边,似乎也有那么好几个总是喜欢围着她转的男生。 值得庆幸的是,那时的兰溪并没有机会来感伤自己朦胧的感情,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最重要的是,那时的许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爱情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高林宇在在一起,所以根本就没有时间陪在兰溪的身边,所以兰溪也不用每天假装心情好的去面对许冰。 甚至还有人曾经偷偷地问兰溪,当年高林宇属意的不是她吗?怎么后来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许冰?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兰溪还记得自己当时夸张地笑了起来,随后告诉对方,那是那对情侣在拿自己打掩护而已。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有多么的勉强。 兰溪不会忘记,当别人询问她是不是真的拿兰溪当了挡箭牌时,许冰那一脸的娇羞——就连兰溪都认为可能自己真的弄错了,当年高林宇曾经表示的好感,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直到许冰和高林宇确定了恋爱关系的三个月之后,那天许冰突然就红着眼圈找到了兰溪,一脸认真地询问兰溪,是不是喜欢高林宇? “丫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兰溪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可那时的她,才刚刚从心情的谷底爬出来不是吗?那时的她,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体会到了失眠的感觉。她不想伤害眼前这个带着温柔表情的女孩子,因为她认为,一切只是自己自作多情,而许冰是她的好朋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失去了许冰这个朋友。 “可是他说——你真的对他没意思对吗?”许冰努力瞪大了她那双不大的小眼睛,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而且还是那么的严肃,就好像在等待一个命运的宣判一样。 甚至于她的认真,让兰溪都有点儿害怕。她点了点头,但是却隐约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一样。 “我就说嘛。”许冰像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脸上又多了那么一丝温柔的笑容,嘴边的嘴角露出深深的酒窝,“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太笨,从来都看不出什么的。我也是听那些人说的,当时我在想,我真的没想到会是那样,你应该早一点儿告诉我才对。” 那次的对话不久,他们很快就各奔东西,而许冰也就像是突然之间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关于后来她和高林宇之间的事情,几乎都是通过各种各样的传言。 只是每次想到那次的事情的时候,兰溪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许冰看起来温柔的笑容背后,到底还藏着些什么? 不能否认的是,许冰温柔的外表下面,却藏着一颗很理智的心。她在关键的时刻,总是能采取果断的行动,迅速地做出最有利于她自己的判断。 “哦,有一件事情——我想你也得知道。”乔智发来的最后一条语音信息透着那么一丝古怪,他在电话里说,“其实黄杏的家人根本就不知道她要结婚了。” “你说什么?”兰溪多少有些激动地发了个信息过去。这实在是太意外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一个要结婚的人,会瞒着自己的家人?难道结婚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吗? 乔智很快就回了一条信息,“事实上就是这样。不过黄杏的母亲说,她真的有一个男朋友,虽然家人没有见过,但是曾经听她提过那么一两次。黄家的人提出要让她带回家看看,她只是说,等忙过那一段时间。大概——是因为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吧。” 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在黄杏的葬礼上,许冰曾经出现过,在听说许冰曾经在黄杏临死之前跟她大吵了一架的消息之后,黄杏的母亲特别激动,当时想要拉住许冰跟她理论,但是却被当时在场的人劝开了。而许冰当时的心情的确也十分沉痛。 “黄杏的家人说,许冰也是为数不多赶去参加的葬礼的人。”乔智过了一会儿才打出了那么一段话。 接下来乔智还要继续调查,黄杏预定的酒店、婚纱店还有一些购物小票,或许能追踪出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兰溪关上了手机屏幕,脑子还在飞快地旋转。似乎一切都有点儿说不透,一切又透着那么一点儿古怪。恐怕解开问题的关键,还在于黄杏和许冰之间的关系,以及她们两个争吵的原因。 黄杏家人的想法,在兰溪看来很有意思。如果照着那样的猜想,感觉凶手就像是在试探一样,无论黄杏是不是真的出了意外,都关系不大:罪行败露,而且如果被人发现的话,那么黄杏吃下药,证据已经被消灭了,不可能再指认凶手的罪行,如果计谋成功,凶手的计划完成,那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毕竟,黄杏已经死了。 可到底是多大的仇,能让对方下这样的死手?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难道真的是许冰干的吗?如果她真的跟这起案子有关系,为什么她又要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且临死前还要给自己留下那一段视频? 四十八,不安的夜 恐怕自己的推理,大部分还得借助于乔智的调查,他那里的进展却比自己想象中快多了。兰溪整理了一下到手的资料,随手在纸上不停地写着。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透着那么一丝古怪,很显然,谈论跟死者有关的问题,显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话题,可每一个人似乎都伸长了脖子,带着那么一丝期待。 高进的态度最为鲜明,虽然他也表现出了十二分的配合,但很显然,他一直都在强调着自己好丈夫的形象,不时提醒众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高兴,而不是一直都沉浸在之前发生的那些令人心惊胆颤的事故之中。 高林宇是唯一一个努力地想要扯出跟许冰有关的话题,但几乎每一次,都会被人打断或者是带到别的话题上。兰溪不由得皱眉,几年的时间不见,高林宇似乎没有原来那般健谈,当年的他,可是一直都能左右话题的风云人物啊。不过,在提到黄杏的时候,高林宇的态度似乎多少有点儿微妙,兰溪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她能感受到高林宇的异样。难道说? 她不敢想下去了,多年不见,眼前的高林宇,恐怕真的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阳光少年了。他看起来十分颓废,看起来就像是失了最珍爱的人——许冰?他真的有那么在意许冰吗?对这样的结论,她多少是有些疑惑的。 高林宇在提到许冰时的悲伤是真的,他显然正在按照许冰的要求在完成她最后的遗愿。但究竟是不是因为真的深爱着许冰,所以才会变得那么悲伤,兰溪的心中是存疑的。 爱是占有,而且还是自私的占有。兰溪从来都认为爱情会是大方的。就算高林宇真的曾经深爱着许冰,认为她是自己心目中的白莲花,那么在听到这么多人的评价,而且还扯出那么多男人之后,他的悲伤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减轻不是吗? 他似乎还有什么在隐瞒着自己。兰溪不由得又皱了一下眉头,高林宇不是一个藏得住心事的人,他对许冰的称呼也在变化不是吗?虽然他一直都在努力地掩饰。 还有,他似乎对许冰和黄杏的那次争吵,似乎并没有那么热心。这又是什么道理? 这一切很快就会找到答案的。兰溪的嘴角不由得多了一抹笑容,从来没有人能在她的面前藏得住秘密,更何况听说程序员更是喜欢直来直去。 高音谱号,兰溪在纸上做了一个重点的标记。许冰的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许冰一向十分小心,而且,兰溪总感觉许冰是那种比较缺爱的女孩子,在高林宇和许冰恋爱的初期,兰溪虽然和她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是她的情绪在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处于低落状态。一个人的精神状态,真的会突然转变吗?那个夺走许冰芳心的,到底又会是什么人? 只是许冰——兰溪又猛然间回想起了许冰临死前给自己发的那段视频中,一头烫过的短发,只是脸上的酒窝似乎变浅了好多。她还记得许冰在录视频的时候,偶尔耳朵上会有那么一点闪光,后来翻看乔智提供的警方纪录,才发现她的耳朵上佩戴着一对钻石耳钉,据说价值不菲。手上还有一块价值几十万的手表。很显然,这和史媛媛的说法对上了,她一定有不明的收入,才能支持起她那么奢侈的生活。 再翻看一下乔智那边传来的资料,兰溪也总感觉那其中似乎少了点儿什么。史媛媛也提到过,黄杏有着严重的洁癖,一个人远离家乡,而且就连结婚这样的大事都瞒过了家人,到底又藏着什么秘密? 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黄杏的家人显然对黄杏的死是有所怀疑的,但是,作为普通而又善良的公民,既然警察们都已经给出了结论,所以他们还是接受了那样的现实。根据他们的说法,虽然他们的心中虽然还多少有疑问,但负责处理那起事故的警察们特别负责,为了查明车祸的原因,他们做了各种各样的调查,甚至还现场模拟案发时的情形,最后给出的结论,就是因为疏忽或者是疲惫造成的车祸。 兰溪放下手里的工作,很快躺在了床上。这里的床很舒服,很显然,李巴口中的临时建筑,这里的用品还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最起码,李巴是一个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的人,这恐怕也是像包惜雪那样的女孩子前仆后继不断涌向李巴身边的原因。但唯一一个好运的包惜雪,却因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与豪门失之交臂。 山里的夜是那么安静,几乎能听到雪落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树枝断掉的声音。今年的天气真的太奇怪了,虽然每年这个城市都会下雪,尤其是在青姨的记忆中,十几年前,这里每年的冬天都会下一场厚厚的大雪,但对兰溪来说,所谓的大雪,也只不过是天空中飘一阵子雪花而已。今年似乎大不相同。 “不,你不能那么做,”一个女人压抑的声音。兰溪愣了一下,那声音压得太低,她听不出来到底是史媛媛还是何凝翠的声音。 接着是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兰溪开始的时候以为是李巴,但是听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太像。那个声音太低,以至于听不出他们到底在讨论些什么。 那个女人的声音们被压了下去。不大一会儿,那个房间里传出了多少有点儿古怪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虽然那声音压得很低,但听起来却多少有点儿刺耳。就在兰溪打算起来查看情况的时候,那声音突然消失不见了。 兰溪下意识地看一下手机上时间,此刻已经是晚上12点。希望今夜平安无事吧。兰溪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明天一切都会画上句号吧?临睡之前,她又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明天是雪转多云,半天的时间,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还有高林宇,明天得和他认真的谈一谈。胡乱地想着这些,兰溪感觉一阵睡意袭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四十九,阴魂不散 许冰那张脸,在汤姆的脑子里挥不去,他皱了皱眉头,为什么那个女人总是那么阴魂不散呢?忘不了,她的确是一个工作上的好伙伴,但从另外一个方面看,她又总是在不停地给自己惹麻烦。 死者为大,总得给她留点儿颜面才是。他当然还记得,那天他、许冰还有其他的几位同事正在认真的备课,突然之间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一个矮壮的大妈就冲了进来,一把揪住了许冰的头发,照理就是两个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那也是汤姆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泼妇。 那天真是精彩不断,那个女人一番哭诉,说许冰抢了她的丈夫,她那个老实巴交的丈夫,突然就跟她提出要离婚。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给许冰一个教训——不过,大家似乎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过两三次,不知道许冰到底有什么本事,来这里找过她麻烦的女人,似乎从来都没有来过第二次的。 不过,听说后来许冰给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而且还是她自己摆不平的大麻烦。汤姆本应该提一提的,但死者为大,他可不想变成厉鬼的许冰找自己的大麻烦。 汤姆多少有些不安,在这么安静的夜里,尤其还是在这个荒凉的地方,他甚至不敢看向窗外,总感觉一转头,就会有一个红衣女子站在窗前。这感觉真是太刺激了。那个李巴真是太过分了,讲什么不好,还要讲一个女妖的故事! 走廊上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这么晚了,可不还有人在走动,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这里的隔音处理得很好,所以每间房子几乎彼此都不会被打扰。这就是有钱人的好处,李巴的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可惜了,虽然和何凝翠住在同一个楼层,可她却跟自己的丈夫在一起。 他记得自己曾经在某个酒店里看到过喝到烂醉如泥的何凝翠,那时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高冷,跟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一起——他记得她曾经出现在自己的课堂,而且跟许冰的关系好像还不错。只是没想到,她也有那么奔放的时候,记忆中,那是一个高冷的女人。 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羡慕高进的好运气。同样都是出身寒门,高进可真的称得上是正儿八经跳过龙门的人,成了上百亿家产的继承者,而且看眼前这个势头,那公司很快就会就会到他们夫妻的手里。 但同样身为男人,他一眼就看穿了高进的不如意,很显然,他活得不开心,恐怕娶一个豪门独女的日子,未必过得那么舒心。 但高进恐怕有自己找乐的方式。汤姆的嘴角多了一丝鄙视的笑容,就算同为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高进的确是一个帅哥,而且还是很招惹女人的那种帅哥,恐怕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薪族,身边也会不断有桃花运。 可身为何家的女婿,他一定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吧?汤姆甚至感觉自己的笑容多少带着那么一丝猥琐,但他能想象得出来,高进的控制力再强,也会有崩溃的那一天,毕竟何凝翠那样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满足他对感情的需求,更满足不了他的虚荣心。 汤姆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男人的劣根性不是吗?或者说,男女都会有的劣根性,他们会努力地想要得到对自己有利的那些东西,那些不光彩的一切,都想一笔抹去,就好像一切都发生过一样。 他不认为高进会有那么强的自控力,就算他假装对何凝翠一往情深,却不代表他真的没有意乱情迷的时候,如此一来,兰溪来这里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同样难眠的还有高林宇。 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11点半,或许是真的已经熬成了习惯吧。虽然这里很安静,但是高林宇辗转难眠,他开始后悔去找兰溪了。她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但真的能解开这里的谜题吗?他并不认为只是跟这些人谈谈话,就能找出许冰那位神秘的男朋友,最重要的是,他更关心的是兰溪的心情会不会越来越糟糕了。 还有李巴,他当然看得出来,李巴一直都在尽力地讨好着何凝翠——之前他早已经听说过李巴的风流,他身边的女子一向是成堆的。他对何凝翠——高林宇黑暗之中摇了摇头,李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值得庆幸的是,许冰跟李巴没有关系,要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许冰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不要将自己的兴趣作为选工作的首要条件,他记得许冰曾经跟自己说过这句话,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走入社会之后才发现,生存才是最基本的条件。他以为许冰会给他一点点时间,可是起飞的房价,让他跟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许冰是一个重情的人,所以分手时才会那么伤心吧?可是在别人的口中,她怎么会变得那么不堪?一定是因为嫉妒吧?在高林宇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那样的人。 作为她曾经的朋友,他应该尽自己的本分,无论如何,还关系到那个——不是吗?高林宇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有秘密的日子,真的不太好过。尤其是还要瞒着兰溪。 高林宇翻了个身,对兰溪的记忆曾经是模糊,但现在,那种感觉又莫名其妙地都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她比之前更耀眼了。她会成为一名警察,似乎也在情理之中,高林宇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他还记得读书的时候曾经发生的那一起案子,兰溪几乎是不动声色地解决了,原本是要惊动警察的事情,最后无声无息地被她平息了下来。 他甚至开始有点儿懊悔,再度见到兰溪的时候,为什么不让自己的状态更好一点儿,那样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了吧?那个乔智——他突然想起了那张看起来有点儿晒黑的脸,似乎很少有警察的皮肤白的,大概跟职业有关系吧?他看兰溪的眼神是不同的。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高林宇叹了口气,虽然拉上了窗帘,但是那层厚厚的窗帘他只是拉上了一栟,所以透过纱窗,他能看得出来,外面的雪还在不停地飘着。 五十,前奏 早上7点,第一个起床的兰溪,穿好衣服推开了别墅的门。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外面已经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地上下了一层厚厚的雪,而天空之中还飘着小雪花。这可是多年没有看到过的奇景了! 门前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显然,还没有人从这里出去过。兰溪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强忍住想要冲出去躺在雪地里打滚的冲动。 毕竟,还得维护自己的形象不是吗?如果换成和秦姨来这里一起度假,她一定会早就冲到雪地里撒欢了。 兰溪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忙不是吗?早上六点半,乔智已经出发准备开始采取下一步的行动,她又怎么能有偷懒的理由?她需要准备好一顿早饭,然后再迎接一场好戏。既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戏精,那她就得用自己的一双火眼金睛,来识别出来谁才是那个最会演戏的人。这会是个极好的机会。 就在兰溪推开门的同时,何凝翠也睁开了眼睛,她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还好,那只是一场梦而已。翻过身,就看见高进正在洗手间里忙着洗漱。 这个男人,真是自己的冤家!何凝翠轻叹了一口气,她也曾经活在自己的幻觉里不是吗?小时候读过那么多的公主故事,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位一直都在等候着白马王子来拯救的白雪公主,很小的时候,她就曾经对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做过种种美妙的设想,他一定是要英俊、有男人的担当、能替自己遮风挡雨。而曾经在她看来,高进的确符合自己的幻想不是吗?他努力上进,而且很有担当,不止一个人曾经称赞过他的努力。最重要的是,他曾经也是一个贴心的丈夫,他记得跟自己有关的纪念日,会在每一个特别的日子,送上一份精心挑选的礼物。就连妈妈都曾经不止一次地夸她的确找了个贴之的丈夫。 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不是吗?他是一个贴心的男人不错,可如果把心放在别人的身上呢?她原本真的以为自己的人生圆满,别无他求,在以后的日子,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她就知足了。但没曾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了暴风雨。 到底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就被这样一个小男人给迷住了?何凝翠闭上了眼睛,不敢想,也不愿意再去想。曾经的一切,在她的记忆中是那么的美好,她还记得第一次注意到高进这个人,是在那个灯光多少有些暧昧的洗手间门口,他看上去是那么的英俊,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是冲着何凝翠而来。 一见钟情吗?她曾经无数次回忆过第一次两个人见面的情形,曾经她以为那就是一见钟情,因为在看到高进眼睛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一潭湖水之中,自己努力的想要挣扎,可却沉没的越来越快。而他,很显然也是动情了不是吗?可后来——那些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先后发生了不是吗?是她自己做得不够好吗?她曾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其实高进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或许,自己注意到他的存在,原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那自己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何凝翠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悲哀,一股悲伤在她的心底不断地漫延。 可自己却抗拒不了他的眼神不是吗?到现在也是。何凝翠觉得自己真的是快要疯了,这个男人,到底还想要什么? “我先下去看看,或许有什么能帮得上忙。你,多休息一会儿吧。”高进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换上了家居服的李巴早就下来忙活了。汤姆哈欠连天地从楼上下来,“哎呀,你们起得可真是太早了。我怎么觉得一晚上跟没怎么睡似的。你倒是真精神。真是没有早起的动力啊,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又没有美女可以看。” “美女?兰溪不就是吗?”李巴带着一脸的坏笑看着汤姆,他眨了几下眼睛,“你不会没有带着眼睛出门吧?我听说,那个叫萧望的导演都登门好几次,希望她能参加自己的下一部电影的拍摄。你总不能说,人家导演的眼光有问题吧?” “女侦探?老兄,那可是女侦探。虽然是美,但最好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安全。”汤姆不由得咋了下舌头,“想想看,跟女福尔摩斯谈朋友,那不是自己有什么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一点点线索就能推理出你昨天晚上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你说多可怕?我还听说,兰溪会读心术——” “读心术?你们也太夸张了吧?”高进慢悠悠下楼了,身上换上了宽松的套头毛衣,看了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夸张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嘛,不能因为她参加了几次查案,就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在她的身上吧?我觉得,那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只不过现在市刑警队需要这样一个很好的形象,所以才会给她太多的光环。”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李巴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们可别不信,从前我也是不太信的,但我后来真的发现,她那双眼睛,就像是一把手术刀,只要身上有毛病的人,她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分吧。” “还有什么江湖传言,是我没听过的?”兰溪推开厨房的门在走了出来。她甩了一下遮住眼睛的头发,慢悠悠问道。 “啊,没什么了,没什么了。不过总的来说,都是夸你的话。”李巴的脸上堆起了灿烂的笑容,瞬间变成了兰溪的小迷弟,不过在说话的空当,他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厨房,“天哪,居然是兰警官亲自下厨给我们准备早饭?真是太好了。不过媛媛呢?她怎么没有下来帮忙?还有凝凝姐——” “凝有点儿累,一会儿再下来。”高进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反正大家是来这里度假嘛,没说一定要早起。不过看这天气,不像是能回得去的样子。那条上路,可太难走了。” 五十一,女鬼索魂 何凝翠是在早饭开始之前才慢悠悠走下楼的,她同样也只是穿了一件白色的套头毛衣,下面一条家居裤,看到兰溪站在外面,用阴晴不定地表情问道,“怎么了女侦探?我记得昨天是男士们收拾的厨房,你是觉得不够干净,所以居然用了消毒液吗?如果真的觉得不好,用开水煮一下不就行了吗?消毒液,可是会让身体的抵抗力变弱的。” 高林宇惊奇地抬起了头,似乎没有听懂她到底在是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曾经发生过不愉快的原因,他只是看了何凝翠一眼,很快低下了头。 “你在说什么啊?哪里有消毒液的味道?而且你没闻到蒸面点的香味吗?虽然都是速冻的,但味道真的很不错,值得尝试。”李巴笑眯眯地看着何凝翠,替兰溪出面解释道。他的身上还系着围裙,头上戴着厨师帽,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就在说话的同时,李巴也没有闲着,指挥着汤姆给大家分牛奶。几个洗干净的玻璃杯被摆在了台面上。 而高林宇一脸的沉默,他摆起了盘子,几双筷子被分别摆在不同的盘子前面。各式各样的酱料也都被兰溪一股脑都拿了出来,番茄酱、沙拉酱、老干妈、豆腐乳、花生酱、蓝莓酱等等,他皱了一下眉头,难道吃个早饭还能配上这么多的酱?看起来李巴的日子的确过的太过奢侈了。 “人到齐就赶紧开饭吧。”兰溪并没有解开身上的围裙,反倒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所有的人,“怎么史媛媛还没有起床吗?” “不会吧?李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我的天,这都几点了,还在睡大觉。过分了啊。那谁,凝姐,拜托你去把她叫起来吧。” “干嘛还要故意跑一趟,我打电话把她叫下来吧。”汤姆停下了脚步,很快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操作了一番之后,打起了电话。 “吼一嗓子说不定来得更快。”高进不忘在一旁调侃道,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他拿起了那个被放在桌上的壶,认真地倒起牛奶。 “那丫头还是还挺勤快的吗?”汤姆在打电话的同时,也多少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何凝翠,“哎呀,那丫头不会是昨天玩雪玩到感冒了吧?不然不可能大家都起床了,她还一个人赖床吧?那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她的风格。” “说的也是。”何凝翠皱了一下眉头,“她不是一向都非常勤快,而且随叫随到吗?怎么突然就摆起谱来了?房间里的暖气开得也挺足的。” 汤姆多少有些不耐烦地又拨了一次电话,“手机好像关了铃声,没有反应。但电话是通的。” “算了,我上去看看吧。”何凝翠看起来多少有点儿不情不愿,但还是站起身来,“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帮我用鲜牛奶冲上一杯咖啡吗?明明睡得很好,怎么感觉有点儿腰酸背痛的。” 李巴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大好的献殷勤又能和何凝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虽然只是上个楼而已,“我陪你一起去。” “你一个大老爷儿上去干什么?”何凝翠瞪了他一眼,随后慢悠悠地起身,朝楼上走去。 李巴第一次老老实实地跟在何凝翠的身后,口中不停地抱怨着,“回头真的得好好说说她,就算是真的想要睡懒觉,也得吃饭再说不是吗?这都几点了?” 兰溪的心中是满满的成就感,能让自己动手的时候并不多,不过,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跟大家打好关系的时刻。 她已经收到了乔智的发来的微信,赶去邻市的他,已经约好了和黄杏的父母见面的机会。按照他的说法,黄杏的父母很显然也很期待这一次的见面,说不定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 “啊!——”楼上突然传过来何凝翠的惊呼,“天哪,怎么会——” “你先下去,兰溪——兰溪,你快来,不好了!”李巴也跟着大叫起来,那声音几乎都跟着变了声音。 兰溪的反应十分迅速,等到她踩上楼梯的时候,高进也跟着一起走了过来。兰溪冲到二楼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何凝翠,她的脸上满是惊恐。 随着她一起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味道,像是消毒液又像是某种清洁剂的味道。兰溪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没错,她的房间里使用的马桶清洁剂,似乎就是这种味道。 “这是怎么了?”兰溪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大呼小叫的?难不成还能看到一个女妖精不成?” “她——真是太恐怖了。”何凝翠的声音发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兰溪往前看了一眼,就在史媛媛瞬的那间房子门口,李巴坐在地上,看起来一脸的惊恐,手却堵住了鼻子,像是不能呼吸一样。 兰溪大步朝前走,原本以为高进会扶着何凝翠回房或者是去楼下消息,但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高进居然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回来了。 李巴朝着他们拼命地挥了挥手,“不要过来,太可怕了,报警吧——” 高进的身后还有脚步声,很显然高林宇和汤姆两个人在听到楼上的动静之后,也跟着一起上来了,想查看一下上面的情形。 但情况不太对,兰溪瞬间掩住了自己的鼻子。高进、高林宇和汤姆一起都跟了过来,他们都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味道,而兰溪瞬间就意识出事了。她第一反应是阻止了众人再进屋里,随后猛然拉开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同时提醒高进和汤姆,马上去打开走廊另外一头的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 这味道太过呛了人!高林宇和兰溪两个人,几乎是连拖带拽,将他拽到了窗户口,让他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我看小史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是不是,已经死了?”站在楼梯口的何凝翠,惨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 “你说什么傻话呢?”高进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是那么紧张。 “我说的在真的,她就那样仰面躺在床上,脸上全是血——一动不动——” 打算推门进去的高林宇,被兰溪一把抓住了,“很危险,还是我——进去看看吧。” 她解下了身上的围裙,用来堵着自己的鼻子。随后几乎是以一种英雄就义的姿态,推开门半虚掩着的门。那股浓烈的味道,让站在门口的人都忍不住后退。 兰溪进去很快就从来里面出来了,因为用围裙堵着她的脸,所有的人都看不清她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所有人才看到她那张惊愕的脸,随后从她的口中吐出了几个字,“她——死了。” 五十二,对黄杏的调查 邻市靠近中心的一个小区里,乔智见到了黄杏的父母。那是一对看起来神态安详的夫妻,两个人手握手,像连体婴一样,把排坐在乔智的面前。 “抱歉,因为这样的事情又来麻烦你。”乔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多少有些不安。他当然能想象得出来,自己开口,必然会勾起这对夫妻最不愿意提起的回忆。如果兰溪在这里该有多好?她一定知道怎么把话说得更委婉。 “关于小杏的事情,没什么好抱歉的。昨天跟你通往电话之后,我们也觉得可能有些事情,还真是会说不清,想不到还要辛苦你跑一趟。”黄杏的母亲开口了,她往后拢了一下花白的头发,其实也不过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头发居然已经半白,“对了,这是我们小杏的照片,这几年她一直不太爱拍照片,都是以前留下来的。不知道对你的调查是不是有帮助。哎,真是没想到,她是那么贴心的孩子。” “怎么能说贴心呢?狠心扔下我们两口子离开,这就是最大的不孝。”黄杏的父亲开口了,他努力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但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的眼圈瞬间红了。 “如果可以,她肯定也不愿意发生那样的意外。我的女儿我还是很了解的,自从那一次的事故之后,她开车一直都特别小心,不像有些年轻人,还没学会怎么停车,就先学会开快车了。”黄杏的母亲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老伴儿,虽然还在笑,但是泪水却是不自觉地在往外涌,“你看看,有外人在这里,不是让人看笑话嘛。” “那绝对不可能车祸!”黄杏的父亲冲口而出,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固执,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执拗,“我不信同样的错误她还会犯第二次。” 乔智一时间有些慌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对年过半百、显然没能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的夫妻。 在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两位老人多少有些沉默了。他们紧紧地盯着乔智,一遍又一遍的询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其实那些单据什么的,我们后来也都看到了,可是却以为那可能是什么人临时放在她车上的。她如果真的要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会不告诉我们吗?她连个要结婚的对象都没有,跟谁结啊?” 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黄杏的恋爱上。这显然也是一对很普通的父母,曾经他们也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的女儿在大学毕业之后,很快就会结婚,而且他们也知道,女儿在大学期间的确恋爱了,似乎还有了结婚的打算。 但一切突然结束了,就在女儿上一次发生车祸之前。 这对父母提到上一次的意外,也是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对他们而言,回忆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情,但黄杏的母亲还是态度平和而又完整地叙述了那一次的车祸:他们是半夜时分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说他们的女儿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救护车已经赶去现场,他们需要有一个人去现场确认情况。 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想通,每一次回家都会提前报备的女儿,为什么那天晚上居然会在没有通知他们的情况下突然回来,而且还是在天黑之后独自开车出门。这让他们觉得不能理解,因为女儿从来没有开过那么远的路。 值得庆幸的是,女儿只是受了伤,虽然还是比较严重的伤,但好歹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老黄,家里没有水果了,要不你去楼下买一点儿回来吧?”黄杏的母亲突然转移了话题,看了看几乎已经悲伤到不能自已的丈夫,“那件事情,还是我来跟警察们说吧。” 黄杏的父亲顺从地离开了。 她有话要说?而且还是不能让黄杏的爸爸知道的秘密? 果不其然,黄杏的母亲叹了口气,“有些话,恐怕以后我也不会再说给别人听了。我家那口子心思太重,有些事情知道了,恐怕会多想。黄杏那孩子的性格有点儿像她爸,固执。在医院里醒来之后,她什么都不肯说,我自然也是不敢多问,生怕会刺激她。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应该说是那天早上了,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就躺在那里,只是叫了一声妈妈,不停地掉眼泪。” 说到这里,黄杏的母亲一脸的悲伤,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虽然什么都不肯说,但我想,应该还是出了什么事情吧?虽然她不说,但是我觉得,应该是她和她的朋友之间出了问题。那时的她——胳膊和腿上都受了伤,当时医生说还会留下后遗症。有一天早上,我让他爸回家休息,我在那里陪着她。就是去楼下打了一顿饭的功夫,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 黄杏的母亲用纸巾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叹道,“不知道是不是母女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我出门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心慌。所以出门也就五分钟不到的时间,等我回去,就见她的左手手腕不停地流着血,人站在窗台那里发呆——那也是她唯一的一次寻短见。后来,我找来了护士给她处理了伤口。所幸那时天还冷,她爸也没注意到,我也就没有说。” 在黄杏妈妈的叙述之中,在黄杏住院期间,她在本市的同学,甚至包括在邻市工作的同学们,都陆续来这里看望她,虽然每一次黄杏看起来都是很高兴的样子,但等他们走了之后,她看起来就是轻松不起来。 “不过,那些来的男孩子之中,我确认没有哪一个是我女儿的男朋友,因为他们说话的时候,女儿就不肯让我离开。当时我多少也有些疑惑,因为就在她出事之前的那一个月,临走前,她撒娇一样的问我,如果她真的要结婚了,我们老两口会不会支援她的小家。当时我还跟她开玩笑,那怎么也得看看未来的女婿是不是合我的心意。没想到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黄杏的妈妈叹了口气。 “这么说,对黄杏那时的男朋友,你们也不知道是谁吗?”乔智好奇地问了一句。 黄杏的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一直都想做一对十分开明的父母,所以小杏进入大学之后,除了提醒她保护好自己之外,我们很少干涉她的事情。哦,对了,她的一位同学,每年都会来这里看我们,我有他的电话,你可以问问他,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五十三,蛛丝马迹 “她到现在也没有男朋友,你们没有催过她吗?”乔智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一般情况下,如果女儿过了22岁之后还没有男朋友,就算作父母的不着急,身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一定也坐不住,不管别人是不是愿意,也会热情地张罗介绍对象。 黄杏的妈妈摇了摇头,“从前的小杏,是个性格很活泼的丫头,爱说爱笑,尤其是在我这个当妈的面前,什么秘密都没有。她有许多朋友,假期的时候,也会天南海北的跑几趟。但自从发生那次车祸之后,她的性格就变了——怎么说呢,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她会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一整天都不出门,很少愿意去人多的地方。后来——差不多她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突然变得特别爱干净,她所有自己用的东西都清洗了一遍,而且全部都是用消毒液泡过的。我还记得那天,推门走进来的时候,那味道真的很呛人,连楼道里都是。就连她自己的那双手,都泡得皱皱的。从那之后,就好像——怎么说呢,就好像全世界在她的眼里,看起来都像是有病毒一样,每周消毒不说,就连手套、帽子这些她从来不用的东西,一下子置办了很多。那孩子——我们也不敢太说她,总觉得她好像一直都没有从那一次的车祸中恢复过来。” 根据她的说法,黄杏是在家休整了半年之后才重新开始工作的,因为工作上表现得特别优秀,所以很快就被选派到了别的城市。因为很少见面,所以她觉得黄杏可能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最起码每一次回到家之后,没有再疯狂地喷洒消毒水了。 “那她近一年的时间,在家有没有提到什么人?朋友或者是同事什么的?”乔智问得特别细,这也是兰溪特别交待他要留意的。 黄杏的母亲低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正打算摇头,随后皱了一下眉头,“她很少跟我们提工作上的事情,朋友什么的,更是没有提过。反正她回来一般也就是听我唠叨那么几句,别的事情我是不敢提的,生怕惹她伤心。不过,她有一次——是她出事前的那个月回来吧,她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堆话,说人真的是太傻了,自己在意的事情,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走出来,但是别人早已经忘得没有影儿了,所以是不是很傻?当时她是这么问我的。” 黄杏的母亲说到这里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那孩子的心思太重,我自然也是不敢多问的。不过那天她的心情看起来是挺好的,她还跟我说,过去的一切都应该过去了,她应该多往前看才对,还说她真的已经错过了太多,所以应该让自己开心起来。” 乔智虽然听得不太明白,但是女孩子的心思,恐怕只有女孩才会最懂。他将这些都录了下来,准备回头给兰溪发过去。 当看到许冰的照片和听到许冰这个名字的时候,黄杏的母亲多少有些激动,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要不提这个名字我都忘了,是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们,就是这个女孩子,在小杏出事之前跟她吵了一架。如果不是我们家老黄拦着,我真的很想问一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跟我的女儿争吵。真是太过分了。” “有人跟您打电话?这么说起来,您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这件事情吗?是什么人给您打的电话?”乔智一连提了好几个问题。 这让她一愣,“电话嘛,其实是在黄杏出事的第二天打来的,当时我们都赶去处理小杏的后事——忙前忙后,都顾不上悲伤了。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我也觉得特别的意外,所以就没有多想。不过打电话来的是一个女孩吧,她说是小杏的朋友。来参加小杏葬礼的女孩,没有人提到这件事情。这个许冰倒是来了,当时我真的恨不能给她一刀——” “许冰跳楼自杀了,这件事情您知道吗?”乔智皱了一下眉头,果然,兰溪的提醒是对的,无论黄杏家人的情绪有多么的平静,那些都是伪装出来的假相而已,他们恐怕也一直想要为自己的悲伤找到一个渲泄的地方。 对方多少有些悲伤地点了点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 乔智翻了一下影集,这些差不多都是黄杏读书时拍下的照片,不过除了一张毕业时的大合影之外,其余的都是黄杏出游时的照片。他在翻到一张在大海边拍的泳装照前停住了,那是一群人出行,很显然,应该是学校组织的集体活动。在征求过黄杏妈妈的同意之后,他快速用手机拍下了那张照片,马上传给了兰溪。 在压抑的气氛中,乔智总算结束了这一次的对话。值得庆幸的是,黄杏的妈妈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她显然也在扮演着那个安慰黄杏父母的角色。 在乔智临走之前,黄杏的父亲一再地强调,虽然这件事情他不愿意再提起,但是,他认为,自己的女儿并不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她做事情一向都很谨慎。那起车祸,一定是什么事情导致的。 他们会从这样的悲剧中走出来吗?明明是跟自己的父母同样的年龄不是吗?可是在他们的身上,已经感受到了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一种凄凉,他们在互相鼓励,也在互相支撑着吧。黄杏真的是自杀吗?在她父母的口中,她是那么一个要强的孩子,而且在沉默了多年之后,终于走出了人生的低谷,难道这些真的就是宿命的安排吗? 可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悲伤,走出那个小区之后,他很快就拨通了黄杏妈妈给他的那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男人的声音,乔智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对方沉默了一下,突然反问道,“你们是在调查小杏的死对吗?是不是认为那可能并不是一起单纯的意外?” “只是后续的调查,算不上是官方正式的调查吧。”乔智多少有些心虚,其实他只是在利用假期的时间,在帮兰溪做事。 “好的。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你。有些话,可能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对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 约好了时间和地点之后,乔智多少有些惊讶,电话那头的男孩子,肯定和黄杏不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难道他真的知道什么内情不成? 五十四,命案现场 “你说什么?”高林宇第一个惊声叫道,“怎么可能?她怎么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一场恶作剧吗?我跟你们说,这样的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玩。” 李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听到高林宇的声音,才用嘶哑的嗓子回道,“她那个样子,绝对不可能是活着的样子。她就仰面躺在那里,而且脸上——” “看起来脸上都是血——”何凝翠哆嗦着在后面加一句。 凛冽的风,通过两边的窗户呼呼地往里面灌着,让整个楼道瞬间充满了寒意,每个人都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一时间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那种恐惧,从脚到头冒出来的寒意。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高林宇急匆匆几步冲到了门口,如果不是守在门口的兰溪,他一定会冲进去的。更出人意料的是,大家只是看到了那个看起来身形很是苗条的兰溪就那么推了他一下,高林宇居然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抵住了墙,才算是停住了脚步。 “你干什么?我要去进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死了?怎么可能会死了?”高林宇几乎是咆哮起来,悲伤的表情上,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愤怒。 但此刻他站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史媛媛房间里的惨状,那刺鼻的气味,虽然看得不是那么清,但是借着洗手间的灯光,还有门口透进去的光,虽然只是能看到她的侧脸,但却是正好印证了何凝翠说的那些话,她的脸上似乎有片暗红——这样的状况,只看一眼,他就意识到躺在那里的女孩,绝对不可能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瞬间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媛媛——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昨天她还跟我们一起在打闹不是吗?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怎么可能?”最痛心的是李巴,他站在那里不停地跺着脚,“兰溪,你快说句话啊,到底该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先要保护现场,任何人都不许再进去。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有人跟我进去一起确认一下这里的状况,还要拍一下照片,最重要的是,我也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兰溪的眉头紧皱,“你们——” “我跟你一起进去吧。”高进皱了一下眉头,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悲伤。 “不,还是我去吧。我觉得你们最好赶紧打电话通知警察,”李巴擦了几下眼泪,又使劲吸了几下鼻涕才说,“再怎么说,我之前也算是亲自和案犯打过交道,知道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现场。之前我已经进去过,反正现场已经留下了我的脚印。” 虽然兰溪之前已经提醒过众人,最好待在原地不要动,但好奇心还是让他们移到到了房门口。只见兰溪快步走了进去,先是将手放在了史媛媛脖子的右下方,随后抬头朝着李巴摇了摇头。随后和李巴对了一下时间,确认时间是早上8点。 史媛媛就仰面躺在床尾,头在床的正中,脚搭在床沿,被子有一半压在了身子低下。从鼻子往上到眼睛,全是血。兰溪拿起了她的手,手上都是黑色的印记。直到这时,众人看到白色的被罩上面,也沾满了血手印。 站在门口的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气冷气,再看看李巴那认真又多少有些惊恐的表情,就能意识到,史媛媛真的死了。 随后,兰溪拿起手机对着史媛媛拍了几张照片,将被子整整齐齐地替史媛媛盖上,轻叹了一口气:“你好好睡吧。” 说完这些,她和李巴慢慢的退出来,随后推开门进入了洗手间。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原本跟在兰溪后面的李巴,瞬间后退到了走廊里。兰溪一手捂着鼻子,对着里面拍了几张照片,随后用手帕垫着把手,将门关上了。 原本浓烈的气味,瞬间淡了许多。 只要看看关上房门的兰溪脸色有多难看,就能意识到,这里真的发生了凶杀案。而站在窗口打电话的汤姆,也瞬间转过身来。 “到底是谁干的?怎么可能?她是自杀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高进一连串的问题,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但看起来更多的好像是担心他自己而已。 “是自杀吗?”何凝翠总算收起了脸上的悲伤,她第一个做出了反应。“怎么能在这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现在的年轻人,就这么容易想不开吗?” “没有人会选择那么痛苦的方式死去,而且,我并不认为以史媛媛的头脑,能想出这样的自杀方式。”兰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后抬眼看了看众人,“消毒剂和洁厕液,两种东西混合到了一起,恐怕还是大剂量地放在了一起,产生了有毒的气体,导致了她的死亡——我想应该是这样,不过具体的原因,还要等到法医检查之后才能确定,在那之前,依我的判断应该是这样的。所以,这里作为案发现场,最好是锁上,等到警察到这里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检查。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来?” 汤姆扬了一下手里的电话,“已经打过报警电话了,他们说现在大雪封山,根本就进不来。所以恐怕要等到一部分道路清扫完之后,才能赶过来,大概要几个小时之后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起凶杀案?”何凝翠几乎是不敢想像自己的耳朵,就连声音都变低了许多。 这原本就是一句多余的话,他们彼此互相掂量着,很显然,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是外来者杀死了史媛媛。 “眼下我们只能在这里继续等着。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每个人都需要保持体力,最起码要撑到警察来不是吗?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兰溪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同时也在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没有人会提出异议,他们都是聪明人,虽然兰溪的话说得很含蓄,但他们都明白,兰溪显然认为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所以,每个人几乎都是顺从地下了楼。走在最后的兰溪等到李巴拿到钥匙之后,将史媛媛所在的房间反锁之后,跟着众人一起下去了。 客厅内,热气腾腾的早饭,却勾不起任何人的食欲。尤其是李巴,他简直是欲哭无泪,口中一直都在念叨着,“天哪,这下我可真的又摊上大事儿了。” 五十五,表演 这显然是一顿味同嚼蜡的早餐,虽然早点的味道很好,每个人似乎都没了胃口,只是每个人似乎也都清楚,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他们需要保持体力,所以各式的包子、花卷、鸡蛋之类,很快就下去了,就了牛奶也都喝得干干净净,当然顺带着连同史媛媛的那份儿也一起吃了下去。 兰溪就坐在最靠近厨房的地方,她一直都在忙着招呼所有的人吃饭。大概是受了她的影响,所以气氛看上去还不是那么的沉闷。 早饭结束之后,一直都强撑着的李巴,情绪终于崩溃了,“我的天哪,这下可怎么办啊。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就取消这一次的聚会多好啊?唉,我这是流年不利吗?上一次的事情上了热搜好不容易才下来,这一次恐怕又得上头条了!以后我可怎么混得下去吗?谁知道那些小媒体又会怎么写我?天哪——” “能不能别像个小娘儿们似的哭哭啼啼?真让人心烦。哭能解决问题吗?如果真的能解决问题,那大家什么都别干,坐在这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多好?”何凝翠一脸的不耐烦,冷冷地对着李巴瞪了几眼。 “喂,老兄,现在不应该只是想你自己吧?现在可是人都死了,你还只顾着你自己?那可是一条人命啊。”汤姆的眼圈也有些红了。 “谁干的?到底是谁他妈干的?”那个看起来温和的高进,第一次发起了火,他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兰溪的身上,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讥讽的意味,“兰小姐,你还真是沉得住气,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的判断说出来,其实你就是怀疑,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对吧?” “你说什么?”原本看起来还是一脸悲伤的汤姆,原本的悲伤表情瞬间不见了踪影,他猛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再把话说一遍?你是说我们都是凶手?怎么可能呢?我们怎么可能会杀了她?” 汤姆将脸转向了兰溪,他显然不相信高进说的话,甚至多少有些固执地想要兰溪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事实上,每个人的心中都多少还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希望能从兰溪的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你是读书读傻了吗?”兰溪瞪了一眼汤姆,不过也难怪,像汤姆这样的教育培训行业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接触的都是孩子,研究的是考试,人际关系可能相比其他行业更简单,所以心思可能也会更简单一些。“想想看也就在知道了,现在是大雪封门。在你们打开楼上东西两边窗户的时候,是不是从里面反锁的?进出楼只有这一扇大门,而且——我是第一个起床的人,在我开门的时候,外面没有看到任何进出的脚印,所以说,如果判断是他杀的话,那么,凶手应该就在我们之中。明白了吗?” 这话对每个人来说,几乎都是一记重击,他们原先的那一丝侥幸,瞬间都被打跑了。所以每个人打量别人的时候,自然也是多了一分防备。 “我觉得我和小凝是没有问题的。我可以替她作证,昨天晚上她一直在房间里,我们在一张床上睡觉。所以——”高进皱了皱眉头。 何凝翠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呵,真是夫妻同心啊。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只在我们四个中间吗?当然了,兰溪这样的警察,是不可能跑过来杀人的,高林宇和小史其实并不太熟,所以也不大可能杀了她,李巴是这里的主人,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是我杀了他吗?”汤姆的情绪十分激动。 李巴显然也是愤愤不平,虽然他努力地想要摆出一副主人的派头,但是还是难掩心中的悲痛,对着高进一通大吼,“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随口乱喷可是会要人命的?话是那么说,谁知道你会不会趁着别人睡着的时候,偷偷溜到她的房间里杀了她?谁还看不出来了,你就是招女人喜欢,史媛媛本来就是个小花痴,谁知道她是不是看上了你?” “你说什么呢?”高进也随之怒了,他举起的拳头朝着李巴的脸砸了过去。 旁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响,只见李巴看起来十分笨拙但却灵活的身体,瞬间躲了起来,高进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椅背上。 “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准备对我动手了?”李巴灵活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后退几步死死地瞪着高进,“你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高进的情绪看起来已经完全失控了,他扑上去就想要接着揍李巴一顿,口中还骂骂咧咧,但一旁的何凝翠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连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凑什么热闹?难道大家不应该先冷静下来吗?” “别跟着添乱了!难道在警察赶来之前,你们还想着要同归于尽吗?”高林宇的脸色更加憔悴了,他的眉头紧皱,声音却抬得很高。 “是谁干的,到时候查一下就知道了,互相指责有什么用?”兰溪出声了,她皱着眉头看了看这里的每一个人,很显然,此刻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她的语气同样的激动,“不过我想提醒你们的是,在座的每一个人,包括我在内,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都是嫌疑人。而且,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你们夫妻虽然在同一个房间,彼此可以为对方提供的不在场证明,是不能成立的。除非还有第三个人能为你们证明。” “你说什么?”何凝翠似乎多少有些不敢想像自己的耳朵,她认真这看着兰溪,大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两口子,也是嫌疑人?我们有可能会杀了那个小丫头?可是理由呢?” “我觉得你的话真的很有问题,有些东西讲不通不是吗?”汤姆的脸上带着一脸的好奇问道,“我就住在她的对门不是吗?如果真的有人要杀她的话,难道她不会反抗吗?那可是大活人,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她不会大叫吗?可是昨天晚上,我真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听到?” “所以才只可能是熟人作案不是吗?”兰溪的脸上多了一抹苦笑,这个汤姆,明明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没想到想法却是这么的幼稚。 五十六,激化 “我们当中谁会杀她?为什么要杀她?总得有一个理由对吧?”李巴也加入了口舌之战,他那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努力地瞪得大大的,像是想要努力地在刷着存在感:“我们这些人都互相认识,而且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呢?我发誓,凶手肯定没有在我们中间。” “你觉得我和兰溪有可能会是凶手吗?”高林宇也怒了,他瞪着李巴,大声道:“正是因为你们是熟人,所以才有杀她的理由不是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或者本来是想要设计出来一个入室杀人什么之类的,没想到老天不帮忙,下了这么大的一场雪。” “你说什么呢?”李巴也跟着火了,他瞬间开始全面开战,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不过他本来就不高的身材,再加上叉着腰,却反倒看起来有些滑稽,“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说,就在你们在楼下熟睡的时候,我们五个人,一起合伙把那个小丫头给杀了吧?我们为什么非要在你们来的时候做这样的事情?换个别的时间不行吗?我们脑袋又没有被驴踢,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别什么都把别人扯进去。”何凝翠皱了皱眉头,她瞪了一眼李巴,“现在一切还都是猜测不是吗?你这么着急解释,反倒像是心虚了。” “同志们,你们能不能别闹了。”兰溪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显然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她环视了一下众人,一时间,那种莫名其妙的气质,瞬间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现在大家都清醒一点儿好不好?现在,的确有人被杀了不是吗?赌咒发誓都是没有用的,凶手的确就在这里。如果大家真的想帮忙的话,那就查一下,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动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并不陌生的词语,但是每个人似乎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样,全部一动不动地望着兰溪。 “还不明白吗?其实很容易就能想出来不是吗?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会贪图史媛媛的财,我想像在座的每一位挣的钱都比她多。所以,唯一杀她的理由,就是让她闭嘴不是吗?或者是她跟某些人的秘密,或者是她知道的什么秘密,对某个人来说可能很危险,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可靠的,杀了她,就可以让她跟着那些秘密一起永远都消失了。”兰溪的话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说得是那么的清晰。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们虽然同样还在瞪着兰溪,似乎是因为她的存在,才带来了这么一场弥天大谎,但是每个人的表情显然已经有所不同。 兰溪的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李巴又回到了自己的椅子那里,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看离自己不远的何凝翠,“这么说起来的话,我不会是死神转世吧?认识什么人,什么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么说起来的话,凶手,真的就在我们当中?这件案子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我实在是太困了,都没有顾上洗澡,躺床上就睡着了。可是——没有人能跟我提供证明不是吗?但是我真的能保证,我一直都在睡觉。” 高林宇是最后一个和兰溪分开的,他回房之后就马上睡觉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住在楼下的,所以如果想要上楼去杀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史媛媛住在哪个房间,只知道她住在楼上。而且,他认为自己和史媛媛不熟,如果大晚上冒然跑到楼上去行凶,一定会弄出动静,别人一定会注意到的。 “切,这不算是理由吧?昨天下午谁还看不出来啊?史媛媛对你特别热情不是吗?而且你不是看起来很享受样子了?如果你偷摸溜到她的房间里去幽会,也不是不可能吧?”高进在一旁冷冷地插刀。 “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而且小史也绝对不可能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子。”高林宇努力地反驳,随后狠狠地瞪了一眼高进。 “我认为,这件案子,可能还是跟之前许冰和黄杏的死有关。”一直沉默的兰溪终于开口了,她的话不亚于瞬间扔下了一颗炸弹,“还记得我们昨天谈论过许冰和黄杏之间的事情吗?事实上,昨天和史媛媛谈过话之后,我就发现她对我是有所隐瞒的,最起码没有说全部的实话,就好像她的心中还有什么顾忌——她好像知道更多东西,但是却不敢说出口,我认为,这就是造成她被杀的主要原因。” “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她会知道什么?”汤姆的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好说。甚至我认为,她有可能在利用那个秘密,在敲诈什么人。”兰溪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大家瞬间噤声,每个人都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兰溪,就连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都变了。 显然,每个人都戴着一张面具,每个人都将自己真正的情绪隐藏了起来,只需要一个小火花,瞬间就能将这里的气氛再度点燃。更为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一个人真正在为史媛媛的死而担心,兰溪感觉到了一种深沉的背熟。 她叹了口气,“这是我来这里的理由,也是许冰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我来这里调查不是吗?我以为调查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复杂。” “不是说,那位乔警官也在帮你忙吗?”李巴一向最懂得怜香惜玉的,不用问,兰溪感伤的语气,还是触动了他的心,他忍不住安慰她。 “恩,说的不错。我们只需要再多一点点时间就行了。乔智已经赶去了邻市调查,他已经见过黄杏的父母,马上就要去见黄杏的一位同学,可能他查到的东西,会对我们这里的案子有帮助。比如说,查出黄杏的男朋友。我总感觉,这件案子跟黄杏有关系。” “哈,那就跟我没有关系了。”李巴多少有些得意的摇了摇头,“我确认,在我认识的女孩子之中,没有这个叫黄杏的。” 五十七,一触即发 坐在这里的显然都是聪明人,他们意识到兰溪已经将他们当成了嫌疑人! 兰溪的话很清楚,史媛媛绝对不可能是自杀,凶手就藏在这些人中,史媛媛被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知道某个人的秘密。凶手为了自保,所以杀人灭口。冒险动手,恐怕也是因为这一场大雪,因为路被大雪封住了,警察们赶过来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那么有些线索可能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被掩盖,所以凶手才会冒险动手。 但冒然动手,也是一把双刃剑,因为大雪的缘故,所有人也都可能离开这里。这下就给了兰溪瓮中捉鳖的机会。 她的话虽然说得刺痛了这里的每一个人的神经,但是却没有人站出来反驳。 只有李巴弱弱地出声道,“可你在这里啊。难道那人真的有那么笨吗?传说中的顾头不顾尾?” “凶手很聪明,他也在赌自己的运气不是吗?毕竟,查案需要各方面的协助。”兰溪一脸淡定,但声音里却难掩悲愤,“现在已经到了卸下虚伪面具的时候,凶手应该就在你们这些人中间。别以为真的只有天知地知,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证据的。不要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也不要低估了警察的能力。” 每个人都在沉默,很显然,兰溪的判断是正确的,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他们要做的,就是解除自己的嫌疑。 根本就不等兰溪提议,李巴就很着急地提出,让兰溪找一个地方挨个问话,找出那个最可能的嫌疑人。他几乎是双眼放光地看着兰溪,连声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这个能力,你曾经破了好几起案子了不是吗?这起案件就发生在这里,对你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那个叫什么来着?逻辑推理?我觉得只要你每个人都问一问,就能找出答案。” “有什么话还是在这里问不是更好吗?不是查跟许冰有关的事情吗?”高林宇的皱了一下眉头,他瞪了一眼李巴,觉得这个家伙真是太多事了,怎么现在他那么热情?是怕给自己惹来麻烦?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你不会是有什么秘密,不敢让我们听到吧?” “我还能有什么秘密?我现在可是单身汉,就算有一个加强连的女朋友,好像也碍不着别人的事情吧?又不像有些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李巴连想都没有想,这些话冲口而出。 “你这话什么意思?”何凝翠出声了,“你不会是是在说我们吧?你把话说清楚了,我们为什么要杀她?杀人总得需要一个理由不是吗?” “理由?刚刚兰溪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她可能知道什么秘密。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高林宇沙哑的嗓子里带着那么一丝悲愤,他环视着众人,像是在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有很多事情你们都需要解释不是吗?比如说,你们这一对恩爱的夫妻,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恩爱吗?” 这句话不亚于扔下了一颗炸弹,大家的目光同时都转向了高进和何凝翠,看起来,不止一个人觉察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太正常。再加上汤姆和李巴一直都对何凝翠过度热情,高进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更说明问题。 如果不是高林宇突然这么说出来,恐怕每个人还都是在继续假装看不出来,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听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高进站出身来,努力地维护着自己的妻子,“你到底是在怀疑什么?我们夫妻两个一直都在一起,睡在同一个屋子,躺在同一张床。这就是普通夫妻的样子不是吗?你不会因为自己是单身,连别人的感情也怀疑吧?我看你真是脑子有病?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们有问题,把我们交给警察就好了。真正的凶手,一定会躲在旁边高兴疯了的。” 何凝翠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高进,虽然没有开口,可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算是真的恨她,也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手。”李巴愤愤不平地跺了一下脚,“换个地方不行吗?这下我可真是倒了大霉了?这可是出了命案的地方,命案?那我得承受多大的损失?真是气死我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在这时,兰溪的手机响了一下,她只看了一眼,嘴角就露出了那么一丝微笑,那表情看在别人的眼中,多少有点儿毛骨悚然。 “怎么了?”汤姆多少有些激动地问道,“不会是你们查到了什么线索吧?” “哦,没什么。”兰溪虽然看起来表情是那么的平静,但是嘴角还微微上扬了一下,“乔智说,已经赶到了和黄杏同学见面的地点,恐怕很快就能查出来一些秘密。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我们的谈话也可以继续了。谈话就安排在我的房间吧,你们可以决定谁先接受我的询问。哦,需要提醒你们的是,等到警察们赶过来之后,我跟你们的谈话只是作为一个参考。” “哦,我想起来一件事情,或许可以提供给你们参考一下,昨天晚上12点,我听到有人在说话。所以,我还需要你们认真地想一想,这段时间,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兰溪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门是虚掩着的。 坐在大厅里的面面相觑,很显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跟楼上躺着的那具尸体比起来,他们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 表情最激动的是李巴,他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嘀咕道,“昨天,昨天我是不是睡得有点儿太死了?我总感觉昨天似乎有些不太劲儿,什么都没有注意到,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是我的风格。” “你不会说,是有人给你下了安眠药吧?”高林宇皱着眉头,“难道我们中间,真的一开始就有人打算动手吗?” 凶手到底是谁?还是李巴是故意在为自己找借口?众人面面相觑,很显然,每个人的心中都开始做起了盘算。 “那个黄杏,”李巴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为什么兰溪总是提到这个名字?她不是因为车祸而死的吗?为什么一直都在提她呢?她跟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因为兰溪是因为许冰的委托才来的这里,接着就是跟许冰关系最好的史媛媛死了,你说这三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高林宇冷冷地看了一眼李巴。 高林宇站起为来,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朝着兰溪的房间里走去。 在其他人看起来,他走路的姿势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悲壮。 五十八,高林宇的秘密 高林宇的脸上闪过一抹最深沉的悲哀,他当然记得天气晴好的那个秋天,那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就是那个叫黄杏的女孩——虽然她比自己大了好几岁,但是她眼中的纯真,还有那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温柔气质,让他完全忽略了她的年龄。 当时他正在一家咖啡馆,对未来做着种种美好的设想。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他的计划推进,职位往上升了一级,收入高了一大截,他很快就攒够房子的首付,到时候只要许冰肯点头,他们就能成为最幸福的一对小夫妻。许冰不在的这两年,他认为那只是许冰的任性而已,她可以放松一段时间,但倦了的话,早晚都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黄杏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出现在他的面前,柔声询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原本打算出声拒绝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是。她脸上温柔的表情,还有那张美丽的脸,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让他瞬间就完全被吸引了。 就在他目瞪口呆,眼前的美人儿突然就笑了起来,“都说理科男的感性思维会迟钝一些,想不到居然会是真的。好吧,我是许冰的朋友,是她让我来这里的。所以,我们两个能坐下来认真地谈一谈吗?” “哦?”高林宇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许冰再一次爽约了,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她居然找了自己的朋友吗?而且眼前这个女孩子——许冰会将一切都告诉她吗?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似乎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高林宇很快给自己又续了一杯咖啡,多少有些尴尬地想要掩饰自己的不安。但眼前的黄杏却平静地看着她,坐在那里,宛如一座女神像,就连她身上米白色的衣服,都让高林宇看得有些呆了。 “本来小许是应该出现的,”黄杏的手不停地转着手里的杯子,多少有些艰难地开口了,“她是临时有事,所以才拜托我来这里的。所以,我还真的觉得很尴尬——而且——其实她跟我提过你的名字,只是没想到——直到今天才见面。我叫黄杏,是她的——算是她的朋友吧。还请您多关照。” 黄杏说完这些,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是一双温润如玉的手。就在高林宇迟疑着握着那双手的时候,他看到黄杏的脸上写满了娇羞,从脖子到脸都变得粉红。 在这个年头,居然还有这么容易害羞的女孩子?高林宇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他虽然不敢直视眼前的女孩,但还是确定,眼前的确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女孩,最重要的是,她眼中的温柔,还有那份小心翼翼,都让他的内心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原本的失望和那么一丝愤怒,瞬间被一种奇妙的情感取代了,他甚至有点儿担心,自己说话的声音高了,会不会吓到她? 谈话在一种比较尴尬的气氛中进行了,黄杏似乎也太好意思开口,说得有些吞吞吐吐,但意思却是很明确的,既然分手了,许冰只是把高林宇当成了一般的朋友,他们之间绝对没有再成为男女朋友的可能,她不希望高林宇继续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希望他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我真的很抱歉,”黄杏的一张脸变而绯红,她一脸不安地看了看高林宇,很快又低下了头,“我知道你听了这些话一定会非常的伤心。” “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都已经习惯了。她一向都是这样的态度,从来都没有变过。”高林宇本来应该十分舒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里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压在心里的重担,瞬间都不见了踪影。 咖啡也能醉人吗?几口咖啡下去,他突然之间就打开了话匣子,两个人当年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毕业之后又怎么熬过最艰难的日子。接下来,许冰是怎么跟自己提出分手的,走的时候是那么的毅然决然,她甚至连自己的物品都随手丢进了几个大包里,扔到了楼下的垃圾筒。就连高林宇恋爱时送给她的贺卡、信件,都被她一把火全烧了。就好像,许冰烧掉了所有跟高林宇有关的一切。 “我真的很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黄杏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甚至在高林宇平静地提出当时分手时的情形时,黄杏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悲伤。 “你不必感到任何的歉意,这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是吗?果然,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可能这就是我跟她之间的缘分已尽吧。”高林宇的情绪应该是有些低落的,可是为什么在说出这些的时候,他一直都放不下的许冰,瞬间就放下了,就好像放下了心头许久的包袱。 “所以,如果分手的话,其实作为男人,也没有那么潇洒是吗?”黄杏的眼中写满了疑问,还有那种说不出来的哀伤。 高林宇突然就觉得很心痛眼前的女孩子,就好像——就好像自己不应该让她那么悲伤。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故作轻松道,“分手嘛,本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如果说不痛苦,除非是真的遇到了另外一个让自己动心的人。” 不过想要转移话题的努力,很快就被黄杏打断了,她多少有些固执地询问高林宇分手之后的情形,还有分手之后男女之间的不同。 “所以,你真的很想要挽回和许冰之间的感情对吗?”黄杏眨了几下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高林宇的脸也微微有些发红,“你真的是一个重情的人。” “毕竟是自己爱过的人不是吗?”高林宇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尖因为长时间的使用键盘工作,早已经磨出了硬硬的老茧,“我曾经以为,自己的付出会有回报的。但缘分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强求不是吗?” “你说的不错,有时候感情只是自己单方面的付出。”黄杏的脸上多了一丝苦笑。 她也是一位伤心人吗?高林宇很好奇这个问题,他故意叹了口气,摆出了一脸羡慕的神情道,“不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有一个很宠爱你的男朋友吧?” “我嘛——早已经是高级别的剩女了。”黄杏的脸上多了一抹浅浅的嘲讽的表情,“我同学家的孩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我还是一个人。” 五十九,人心难测 当高林宇推门走进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兰溪脸上的惊讶。很显然,她原本以为,第一个出现在那里的不应该是高林宇。 可他实在太痛苦了,再加上史媛媛的死,他原本就绷得很紧的神经,几乎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想到黄杏,高林宇的心口就痛得更厉害了。她是那么美丽的女孩子,怎么就出现了意外?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可调查的结果,让人不得不接受,黄杏的确是自己开车冲出了山崖,才会造成那么惨烈的车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第一反应是绝对有问题,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那么认为,而且,黄杏的确是那种非常小心的人,她开车的时候,一向都很小心翼翼。 许冰——许冰说跟自己没有关系,可是却始终没有提起,她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争吵。这也是藏在高林宇心中的谜团。 当兰溪那双眼睛在望向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昨天夜里,他第一次认真地查看了那些跟兰溪有关的案子,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或者说,那些传言,只是描述了兰溪在专业领域很突出的一方面,最重要的一方面,也就是所有人都没有提起的,是她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其实都让他胆战心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问起那件事情,在还没有明确的结果之前,他希望兰溪暂时不知情。 那么现在呢?兰溪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虽然没有开口,却让高林宇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气压。他努力地学要打起精神应对,却还是忍不住心虚。兰溪会有那么大本事吗?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和黄杏之间的关系。 “许冰是一个头脑十分冷静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会再三衡量整件事情的利害关系,然后再做出自己的选择。所以我认为,她在黄杏出事的第一时间通知了你,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她处于整个舆论的中心,最重要的是,她认为你可能知道事件的内情。”兰溪一脸认真地看着高林宇,她抬起头望着高林宇,“你觉得还有必要继续瞒着我吗?” “我——”高林宇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兰溪丝毫没有女孩子的含蓄,单刀直入地切入正题,让他一时间慌了手脚,“你只是顺口那么一说对吧?” 兰溪摇了摇头,“看来你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许冰,如果她从你的身上得不到任何东西的话,她是不可能继续把你留在她身边的。前男友,你应该知道,这样一个尴尬身份的存在,对她身边的男人来说其实是一种威胁。毕竟无论男女,都会有初恋情结不是吗?既然许冰不打算跟你复合,那她就一定还有自己的目的。而把你留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也有自己的小算盘。黄杏出事的时候,你说她给你打了电话。我就猜想,你和黄杏之间的关系,应该没那么简单。而且,你的样子——你的悲伤都写在脸上的不是吗?最起码,凭着我的直觉,我觉得你的悲伤和愤怒,不仅仅只是来源于许冰的自杀。” 最重要的是,还有提到许冰时脸上的悲伤。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看得出来,在提到许冰的时候,高林宇表现得是那么的悲伤,那只是看起来很悲伤而已,当他一个独自坐在那里的时候,那才是发自内心的悲伤。那种微妙的区别,只要用心观察,还是能轻易地分辨出来的。 “我——”高林宇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不仅仅只是兰溪能一眼看透这其中之间的关节,最重要的是,许冰难道真的又算计了自己一把?可是为什么? 他看了看眼前一脸认真的兰溪,感觉自己的后背一直在不停地冒冷汗。兰溪摇了摇头,“你想要否认也完全没有关系,我想,只要我们认真的查,总是能查到你们两个在一起的证据。毕竟现在的监控覆盖范围这么——” “是的,我是在追求黄杏。”高林宇有些艰难地开口了,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抽走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我都不知道,在她们两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因为我在追求黄杏的原因吗?” 高林宇的情绪彻底崩溃了,他第一次痛苦地哭出了声,自责地不停地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时用手大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拼尽了全力才能呼吸。 兰溪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让高林宇将内心的悲伤全部发泄出来,只有那样,他们的谈话才能继续。 高林宇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抹去了自己的眼泪,虽然悲伤还在,但好歹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承认自己的确是在追求黄杏,不过在他看来,许冰应该是不知情的,因为他并不希望许冰知道这件事情,就好像——他感觉自己多少有点儿像是在做亏心事。 “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许冰你们两个,不是早已经分手了吗?你重新开始恋爱,有什么问题吗?”兰溪吃惊地看着眼前的高林宇,这个家伙的脑回路有问题吗? “不是,问题不是你想的那样。”高林宇急忙摇了摇头,想要否认,但似乎又找不到合适的词,他叹了口气,“我不想伤害冰冰,因为我承诺,在她没有找到自己心仪的对象之前,绝对不会先结婚的。所以——” 这个男人真是欠揍!他的自我感觉是得有多良好?居然要背着自己的前任女友,去追求自己心仪的女孩子?他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兰溪接着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所以呢?黄杏那个要准备结婚的对象,就是你吗?” “这个——这个嘛——”高林宇一时间有点儿语塞,就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结结巴巴,“我想可能是吧,但是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啊。她没有跟我说过。” 天哪,兰溪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个家伙脑子一定是进水养了不只一条鲨鱼!他可真是会耽误事! “哦,其实我是跟她提过求婚的事情,不过她没有答应。”高林宇的脸色多少有些难看,“这一次,我是认真的,可是她又是那种——十分含蓄的女孩子,每一次我提到结婚的事情,她都会态度变得有些奇怪,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要跟我结婚。” 六十,失控的兰溪 “你这个笨蛋!来这里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哼,现在怎么又突然有胆量承认了?”兰溪的气都不打一出来,虽然声音不高,但却气势十足。 高林宇瞬间就像是矮了一头,他只看了兰溪一眼,就急忙低下了头,他感觉兰溪那双眼睛,就像是一把刀一样犀利。他结结巴巴地回道,“我觉得可能——可能你已经猜到了,而且,而且——而且那个叫乔智的,不是已经赶去黄杏的家中了吗?我想可能——她可能会跟别人提起吧?或者说——不是说女孩子一般不会有什么秘密吗?真是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黄杏——我真的只是不想妨碍你的调查,我以为那些冤枉许冰的人,可能也是对黄杏抱有敌意的人,她们两个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高林宇的悲伤显然不是伪装出来的,但是兰溪感觉心中一股无名火正在不停地向往冒,这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人,居然瞒过了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她仔细推理,恐怕真的要被他骗过去了。 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她一连长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好吧,那你说说自己的看法吧。黄杏的家人——乔智之前已经派人去问过了,他的家人认为,黄杏的死,可能不是意外事故那么简单,你自己什么看法?” “一般都会那么想吧,毕竟是自己在意的人。”高林宇的脸上带着一抹苦笑,他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需要,恐怕自己已经被兰溪狠狠教训一通,甚至还有可能会让他吃点儿皮肉之苦,自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替自己找借口,“我不是没有那么想过。但是你想想看,每天发生交通意外的有那么多人,黄杏那么耀眼的一个女孩子,居然以那么平凡的借口死去,总是不能接受不是吗?但警方已经给出了结论,所以我觉得,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感情用事,更不能在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 “这话倒是说得漂亮!”果然,兰溪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心头的怒火,她瞪了一眼高林宇,“如果你真的那么看得开,还会特意把我带到这里来,参加这次的聚会吗?你脑袋里进水了?到了现在,有什么话还要继续藏着吗?就算你觉得黄杏、许冰的死都是无法避免的,那么史媛媛呢?难道她的死,也是无法避免的吗?” 高林宇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兰溪,他当然看得出她的焦虑,还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可是他却迟疑了。 兰溪瞪了他一眼,“现在的情况就摆在这里,你还不明白吗?史媛媛已经死了,说明什么?说明她可能知道些什么东西,但是有人杀人灭口了。如果你不说出来,可能还会有悲剧继续发生,甚至有可能,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你!” “如果就这么去陪她们,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高林宇的脸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安慰的苦笑。 “你脑袋清醒一点儿好不好!”兰溪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想要努力地把他揪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高远没有他高,所以这个动作多少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兰溪的已经气得火冒三丈,吓得高林宇都是一愣,“就算你真的要死,也得先替我查明真相,否则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好吧,我说。”高林宇吓得脸都白了,因为兰溪的样子的确有点儿太吓人了,就好像要吃了他一样。“你先放手好不好?” 兰溪瞪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的思维到底有什么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杀人的动机。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一时间却不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我记得在黄杏出事的那天晚上,许冰问过我一句话,她说,如果到时候警察们认为,黄杏可能是谋杀的,那么一定有人在黄杏那里动了什么手脚,我会怨恨什么人吗?”高林宇陷入了回忆,那天的许冰,看起来真的特别古怪,除了过度的悲伤之外,还有某种她不愿意说出来的东西,只是高林宇却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就这些?”见高林宇半天没有开口,兰溪多少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问道。 高林宇点了点头,“对啊,就这些。” 这个笨蛋!兰溪差点儿就要动手了,她瞪了高林宇一眼,“那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还有,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自己是什么反应?” “啊?——哦,我想想看。”高林宇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兰溪的用意,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才皱紧了眉头,“其实当时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子也是乱的,根本就猜不出来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一般情况下,她有问我是必答的。原话怎么说的我忘了,我只是说,如果黄杏的死真的是人为的,那么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追查真相。不过,当时我也说了,一切还是应该交给警察,我真的不认为有人会想要害黄杏,她是那么善良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有人会忍心伤害她呢?” 兰溪长吁了一口气,原本曾经有过的那些情结,甚至曾经因为错过高林宇,而曾经有过的那一丝丝的缺憾,瞬间不见了踪影,她突然意识到,高林宇真的是那种活得很自私的男人,他完全活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完全没有不会替其他人考虑。无论跟他交往的谁,恐怕到头来都会是一场灾难,而高林宇却似乎并不自知。 “我的回答有问题吗?”高林宇好奇地再度出声。 “哦,没什么问题。”兰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接下来的每一个问题,自己都要问得特别仔细才行,不然的话,很可能就会被眼前的男人气个半死。“那么,关于你曾经听史媛媛,或者是许冰说过什么吗?” “史媛媛?不可能的,我跟她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只是我曾经从许冰那里听说过她的名字而已。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就是这样的,平日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加班,所以根本就抽不出属于自己的时间。”高林宇的眉头皱了一下。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因为连他自己都感觉,似乎陪在许冰的身边要更多一些,而后来的那些时间里,许冰似乎找自己的次数也太频繁了一些。 六十一,三个人 “哦,对了。黄杏其实曾经很好奇地问过我,我跟许冰之间,是不是真的已经说清了。她总是会问一些很奇怪的问题。”高林宇皱了皱眉头,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准备开始追黄杏的时候,我没有在意过她的年龄问题,她似乎特别在意这个,而且总想一再地确认。她太过小心了,我追她,真的是特别认真,她看起来特别的不安,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就算是到了现在,提起许冰的时候,高林宇的态度也总是会变得温柔。兰溪好奇地看着眼前昔日的同学,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高林宇吗?在她的印象中,高林宇似乎永远都是那个在篮球场上活跃着的阳光少年不是吗? 看来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自己见到的,只是高林宇展示在众人前的形象而已,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并不了解不是吗?青春年少的自己,只怕是加了太多的光环在他的身上,甚至认为他可能是个完美的人。 但那个曾经完美的形象,到现在却轰然倒塌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满脸颓废的男人,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所以才会感觉这么良好?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已经伤到了黄杏。这个家伙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的眼神有点儿——吓人。”高林宇只看了一眼兰溪,就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难道曾经的那些传言是真的,兰溪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那时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 谁让自己的魅力就是那么大呢?高林宇的心中多少有点儿激动,想不到自己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但现在可不想这个的时候,他故意皱紧了眉头,以显示自己依然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哦,要说起来嘛,其实别人也说过我,可我真的只是把许冰当成了一般的朋友。你别想多了,再怎么说,我们两个都分手了。” 兰溪感觉自己已经被起得七窍生烟了,这个家伙是不是对朋友这两个字有什么误会?她捏紧了自己的拳头,长吸了一口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朝高林宇的脸上打上两拳! 但反过来想想,读书的时候,就有人对自己说许冰其实很会装吗?她看起来很温柔,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最重要的是,不管面对什么人,她都是一副无害的模样,只要稍微抹不开面子的人,就会被她利用。 从前的兰溪,在别人的眼中,不就是一个被许冰利用的人吗?眼前的高林宇,也同样如此。兰溪长叹了一口气,换成是过去的自己,她的确无法拒绝许冰,因为她就是拼尽所有的手段,都会达到目的人。 “可你一直也被许冰指挥得团团转不是吗?”兰溪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可她还是微微抬高了一点儿声音,瞪着高林宇。“我发现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自信的男人。难道你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摇摆不定,可能会给自己在乎的带来多大的伤害吗?尤其是黄杏,我想,她本身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对感情可能也就更缺乏安全感。” “我看她可能就是心眼儿太小了。”高林宇一脸的苦笑,他的眼中还带着一丝不解:“可许冰跟我,毕竟还算是朋友不是吗?她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能不出现吗?” “她是你姐还是你妹啊?你有义务替她处理那么多事情?”这句话几乎是冲口而出,但一想到许冰,兰溪就知道,恐怕许冰有不少手段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很聪明,实际上在处理跟别人关系的问题上拖拖拉拉的男人,肯定早已经被许冰耍得团团转,更何况,现在还不是跟他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瞪了一眼高林宇,她反问道,“那她知道你正在追黄杏吗?” 不过这个问题,很显然也是白问。就高林宇这把式,在许冰的面前怎么能藏得住? 完全不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高林宇再度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把冰冰想得也太坏了?其实她问过我,是不是在跟黄杏交往,但是我没有承认。可当时她还说,如果我们真的在交往也很好,她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兰溪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家伙真的是没救了,他难道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矛盾的最大制造者吗? “哦,是吗?”兰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虽然内心的火马上就要冲出来了,“你自己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在别人的眼中,恐怕你是一个对许冰十分痴情的前男友吧?任何一个敏感的女孩子,比如说黄杏,可能就会认为,你是在对许冰求而不得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 “她不会这么想的,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跟许冰真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是——”高林宇真的急了。他发现,一旦真的将他和许冰的关系摊出来谈的时候,他的确有些心虚,那时的黄杏是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应?“我说了,黄杏只是小心眼儿,想得太多,误会了” “是吗?你可别忘了,所有的人都说,黄杏是一个有洁癖的人,我相信一个有洁癖的女孩,恐怕对另一半的要求也会很高吧?她是怎么评价许冰的?”兰溪真的快要跪了,她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想要快一点儿结束这一次的对话。 高林宇就算神经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太对,他皱了一下眉头,认真地思考着,“哦,黄杏说,冰冰人不坏,但是——她说,许冰的身上,有许多她接受不了的东西。而且还跟我说,我跟冰冰之间,恐怕是做了不了普通朋友的。——但是我认为,可能只是她想得太多了。男女之间,也会有纯洁的友情不是吗?” 高林宇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几乎有点儿洋洋得意,其实他本来是想说,是黄杏想得太多了,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再怎么复杂的关系,他也得处理得游刃有余。 六十二,火冒三丈 “纯洁你个头啊!那也得看看对方什么想法!你还看不出来吗?许冰很显然并不是真心地希望你能跟黄杏在一起!难道你以为她是在替你着想吗?”兰溪瞬间火了,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再度炸起来了,不过,在没有伤到人之前,她努力地还是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了,“你可活得真是太任性了。所以呢,黄杏或者是许冰,有没有跟你抱怨过对方的不好?” 一头雾水的高林宇看着兰溪,他看得出来兰溪真的要发火了,却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什么会那么激动。难道是自己激怒了兰溪?他皱了皱眉头,是自己的措辞有问题?“这个嘛,其实我对黄杏是真心的,虽然我很少有时间每周都能陪在她的身边,但只要她给我发微信,我只要看到都马上回的,有什么节日,我也会给她寄礼物。但是,我知道黄杏对我应该也是认真的,她说过,会认真地考虑跟我在一起的问题。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的年龄。” 姐弟恋,而且还是差了7岁的姐弟恋。兰溪气得恨不得当头给高林宇一棒子,打醒这个笨蛋!他这是真心给黄杏添堵!这是一段对女方来说很没有安全感的恋情,偏偏高林宇还自以为是继续着和许冰之间的联系。 只有女人看女人,才会看得更真切不是吗?对许冰那样的女孩子而言,随叫随到的高林宇,是她有恃无恐的后备军,黄杏的存在,对她而言会不会是一种威胁? 可这个家伙显然并没有明确地表白自己的态度,而且也没有划清和许冰之间的界限,如果这会是那两个女孩子争吵的导火索,兰溪并不觉得意外。 “你觉得,除了你之外的三个人之中,谁最有可能会是许冰的男朋友?”兰溪感觉自己的真的快要气到吐血了。 高林宇一脸的诧异,“哎呀,你这话题转得有点儿太快了吧。我和许冰只是——” “别说那些没用的话,我就不信,她在你的面前会什么都不提?”兰溪皱了皱眉头,幸好自己一直都没有和高林宇有过什么交往,要不然的话,就她自己这个性,恐怕早就狠狠出手教训他一顿了。这样优柔寡断的男人,活该一辈子的单身。 “哦。你说那个——她很少提,但是我觉得她应该是有男朋友的,因为她经常会说自己去了什么地方。”高林宇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她从来都没有确切地提过,只是很快就会让我见一见。” 那个男人会是高进吗? “关于那天的争吵,你能想起什么来吗?我不认为许冰什么都不说。”兰溪再度皱了皱眉头,眼前的高林宇,如果不是伪装出来的,那就是对感情的事情太过迟钝。 高林宇很肯定地摇了摇头,那天的许冰看起来特别的悲伤,一直都在不停地哭,随后就是自责的话,至于其他的,他甚至都不记得了。 “兰溪,你觉得我真的没有处理好黄杏和冰冰之间的关系吗?”在询问结束之后,高林宇多少有点儿迟疑地开口问道。 兰溪没有答话,双手抱着肩,冷冷地问道,“那你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高林宇挠了一下头,“之前我觉得还好吧,但是经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好像自己没有处理好一样。是不是女孩子的想法,有时候太过复杂了?” 完了,这个家伙真的是没救了!自己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个家伙真是太欠揍了!兰溪瞪了他一眼,“换位思考,如果你是黄杏,遇到了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男孩子谈恋爱,偏偏他还跟自己的前女友还藕断丝连,你会不会觉得,其实自己是被当成了替补?你觉得被当成别人的替代品,这种感觉很爽吗?” “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其实吧——”高林宇很想努力地替自己解释一下,但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心虚,他的脸色有点儿通红。 “拖泥带水,这样受伤的可不只是你自己。”兰溪送给了高林宇两个大白眼。她多少有点儿庆幸,这个话题总算快要结束了,要不然,她早晚非得动手不可。 提到昨天晚上的情形,高林宇也是一头雾水。他和兰溪都住在楼下,而且他的房间是朝东的,他向兰溪表示,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我总觉得不可能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吗?换了谁都会大声求救吧?只要不是有人合伙作案。” 说到这里,他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抬头望向兰溪,低声问道,“你说,会不会真的有可能是,外面那些人,联起手来干的?再怎么说我们两个外人都在楼下不是吗?这里的隔音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依史媛媛的那种性格,不太可能跟这几个人结什么深仇大恨。”兰溪皱了一下眉头,“虽然那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丫头,但如果她同时跟外面的那几个人结仇,那就绝对不可能赶来赴这个约会的。你没发现吗?她在这里,就是一个跑腿小妹的角色。” 说到这里,兰溪完全陷入了沉思,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一样,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高林宇多少有点儿坐不住了,很想要凑过来看看她写的是什么,但又不太敢起身。 兰溪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这个动作吓了高林宇一跳,她叹了口气:“手机。” “什么手机?”高林宇愣了一下,急忙开口,同时也想要站起身来,看样子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史媛媛的手机。”兰溪抬头看了看高林宇,“现在手机已经成为很多人生活的一部分了不是吗?可是奇怪的是,刚刚就在我在检查史媛媛房间的时候,没有发现她的手机。” “会不会掉什么地方了?”高林宇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不过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看到兰溪那双大眼睛瞪得像是火炬一样,让他瞬间蔫了。“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所以呢?” 兰溪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手里在认真地比划着什么,随后她压低了声音,朝着高林宇招了招手道,“我觉得吧,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帮忙?”高林宇看到兰溪脸上的笑容,虽然多少有点儿惊慌,但还是一脸欣喜地凑了过来。 兰溪放低了声音,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高林宇虽然一脸的震惊,脸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因为,他感觉如果不照兰溪的话去做,自己有可能会带着伤离开这里。 六十三,不安在漫延 高林宇一脸沉重的表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通知李巴接受兰溪的问话之后,就安静地在沙发的一角坐下了。看起来就像是经受了一场巨大的打击一样。 众人都惊奇地看着他,当然每个人都好奇两个人究竟都说了些什么,毕竟进去之后,他们偶尔只是能听到兰溪的声音,却听不清两个人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李巴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进去了。就在众人想要跟高林宇套近乎的时候,却听见房间里传出来李巴有些夸张的哀号:“你说什么?我才不要去!要去你自己去吧。打死我都不去。” 接着又听到了兰溪说了几句什么,李巴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夸张,“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这么威胁我吧?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众人听不清兰溪说了些什么,虽然只是能听到低低的声音,但“史媛媛”三个字还是听清了。众人面面相觑。 “打死我都不去,我才不要再看一次尸体!晚上我一定会做噩梦的!”李巴很显然怂了,声音里都有些发抖了。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怕一个死了的人?怎么?昨天有讲鬼故事的胆量,难道还怕她会变成鬼晚上去找你吗?”兰溪的声音也大了,很显然,她已经动怒了。 李巴的声音很快低了下去,像是妥协了。就在众人想要凑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情况的时候,却见兰溪和李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两个人的手上还拿着一次性的脚套,嘱咐其他人在楼下千万不要动,随后两个人快步上了楼。 “他们干什么去?”何凝翠皱了皱眉头,她将目光转到了高林宇的身上。 高林宇猛然间抬头,想要说什么,却摇了摇头,很快又低下了头,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你们两个都说了些什么?难不成兰溪是查到了什么吗?”何凝翠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难道那房间里还留下什么线索不成?为什么会让李巴跟她一起去?” “咦?说起来还真是奇怪,兰溪是和你一起来的不是吗?为什么她不让你陪她一起去,反倒让李巴跟她一起去?不会是你被怀疑了吧?难不成你和史媛媛之间有什么秘密?”汤姆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脸上也写满了好奇。 高林宇瞬间怒了,他开口想要反击,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只是叹了口气,“大家还是各自保重吧,都已经出了人命案子,不管知道什么,最好还是别藏着掖着了。如果在警察的面前第一次撒了谎,等你想说真话的时候,也会让警察怀疑是不是还在撒谎。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说,别来打扰我。” 说完,高林宇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接着,众人都听到了他那沉重的呼吸声。 汤姆显然安静不下来了,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唉,李巴的胆子还是真大,我觉得他们上去,应该就是去了死人的那间房子吧?换了是我,还真是不敢去。” “大白天那个房间都不敢去?哼,我觉得最可怕的是活人吧?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何凝翠的鼻子冷哼了一声,“说不定两个人是想试验一下,确认声音的来源吧?毕竟如果有人想要杀人的话,总是会发出声音的。”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就连高进的脸色似乎都跟着变了,他想要拍一下何凝翠的肩膀,但是却被她躲开了,可他脸上的柔情还是没有变,淡淡道,“亲爱的,你这么说,会吓倒他们的。现在一切都还在调查之中不是吗?说不定查到最后,他们会发现史媛媛是自杀。一切的调查,都只是在白费力气。” 对他们而言,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所有的人眼中都同时发出了亮光,如果只是自杀,他们也只需要接受警察们的询问,他们只要回答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最多也只是浪费一点儿时间,却不会惹上任何麻烦。 这句话再度惹恼了何凝翠,她猛然间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高进一眼,“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 “我是不想你再惹上什么麻烦,你何必生那么大气呢?”高进一脸的无奈,他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汤姆和高林宇都看在眼里,很显然,这一对夫妻之间已经闹起了矛盾,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五分钟后,李巴第一个从楼上下来了,一次性的鞋套都没有来得及脱下。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并没有停留,而是火速赶到了兰溪的房间,随后将门关上。 这一动作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不大一会儿,只见兰溪心事重重地从楼上下来。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扫过众人,随后推开房门走进去了。 两个人的动作让人目瞪口呆,大厅里的人虽然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每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汤姆是第一个憋不住的,他长叹了口气,慢悠悠道,“这两个人到底在演什么哑剧?突然跑到楼上,又突然下来,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之前兰溪不是说过,晚上12点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汤姆提醒大家注意到之前兰溪提到这个事实。 “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了。”何凝翠再度将双手抱到了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昨天晚上9点多,差不多我就睡下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汤姆也在边上附和着,同样表示自己昨天晚上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照理说,他就住在史媛媛的对门,如果真的有什么声音,他应该能听到才是。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漏掉了什么线索吧。”高林宇一脸的苦笑,他的样子像极了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但似乎心中又有太多的顾忌不敢说,“史媛媛是许冰最好的朋友不是吗?她可能知道什么秘密吧?也许那些秘密中,还牵扯到一些别的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吧。” 这句话,给在场的众人心中,又投下了浓重的阴影,大厅里的气氛,再度变得沉重起来。 六十四,各怀鬼胎 大约十分钟左右,李巴表情凝重地推门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汤姆,朝着他招了一下手,“兰溪让你过来。” 汤姆一脸的不情不愿,却还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李巴的表情怎么看起来都有些拧巴,心里像是有什么疑团,又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一样,他凑到了高林宇的身边,看起来是想要从他的口中打听点什么出来。 但高林宇的脸色,很显然比他还要难看,本想开口问点儿什么,却还是沉默了。 “你们怎么还跑楼上去了?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何凝翠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在闲聊。 “暂时还不能说,”李巴一脸的神秘,随后叹了口气,语出惊人道,“其实吧,我觉得可能兰溪也掌握了什么消息。我越来越看不懂了。我觉得还有些话我还没有说完,她就很着急让我出来把汤姆叫进去。你们说,她是不是已经有什么线索了?我听说,史媛媛曾经是他们那个培训机构的前台,汤姆肯定知道些什么内幕,之前不肯说,但出了命案,就由不得他什么都不说了。” 何凝翠眼前一亮,突然靠近了李巴低声问道,“你跟兰溪神秘兮兮的,所以你们都说过什么?她是不是跟你提到了什么?难不成她还提到了什么?不会她之前的猜测,会是真的吧。” “我又不是女人,怎么知道你们女人之间的那点儿小心思?”李巴瞪了她一眼,“不过她说,史媛媛曾经跟她提前过,有一次她去过许冰那里,好像有什么人在许冰家里。那个人,应该就是许冰的神秘男朋友。兰溪认为,提这件事情的时候,史媛媛可能是没有想起来,也可能是心中有什么顾虑,再或者是她想用这个为理由,敲诈对方。” “那不可能吧?那个小丫头真的会干出那种事情?”何凝翠不由得抬高了声音。 “只是有这种可能,没有说别的。其实我也是这么怀疑的。要不然,谁会要了她的命啊?”李巴哭丧着脸回道。 这样的感觉真是太不舒服了。高进将自己的领口往下拽了一下,似乎想要让自己的呼吸更顺畅一些。 何凝翠跟她几乎也是同样的动作,不过她很快停了下来,低下头认真地思考着什么,随后回头看了一眼高进。 李巴看不见她的表情。 “史媛媛的手机。”脸色难看的高林宇突然开口了,他看了看那些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人,叹了口气继续道,“兰溪跟我说,她没有发现史媛媛的手机,所以,那部手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之前打她的电话,不是没有关机吗?” “不会是凶手把她的手机藏起来了吧?为什么要藏一部手机呢?那不是太愚蠢了吗?到时候只要一打电话,不就能确认手机到底在什么地方了?”李巴一脸的惊奇,但谁都看得出来,那显然是装出来的。他的表情无疑是在说,他和兰溪上楼,就是为了找手机。 “静音之后,不就可以关机了吗?”高林宇多少有些无奈地瞪了一眼李巴,“虽然兰溪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觉得,她的手机上可能藏着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而那个凶手可能也担心兰溪会查到那个秘密,所以才会将她的手机拿走。” 这一句话又像是一声惊雷,震惊了所有的人。这样的猜测,不仅说明史媛媛的确被杀的事实,还说明史媛媛的确有被杀的理由。 “我觉得,甚至还有可能是史媛媛在临死前为了避免别人发现那个秘密,可能将自己的手机藏到了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何凝翠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毕竟,女孩子,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会做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是吗?” 就像许冰一样!居然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将兰溪拉到这件案子中来。何凝翠的心中一阵冷笑,那个女人,如果不是那么自不量力,那么自己也不会如此歇斯底里不是吗?她很想转过身去看一眼高进,那个滥情的男人此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坐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刻,都是让她无比恶心,却又总是舍不得他对自己的那一点儿温情。那么,现在这一切,都要画上句号了是吗? “如果我坚持取消这一次的聚会,会不会就不发生问题了?”李巴一直都在抱怨自己,他叹了口气“当时如果跟兰溪说明情况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这下可好,不只是要跟我老爹交待,还得想想怎么跟史媛媛的家人交待啊?” “能不能不要像个娘儿们似的哭哭啼啼?”何凝翠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表情,她是一个强硬的女人,就连她的两个儿子,从来都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大哭大闹,所以李巴这德性,已经将她原本就不安的心,搅得更乱了,“你又不是史媛媛的什么人,虽然我看得出来,她很想搭上你这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可你也用不着为她负责吧?” “她对我有意思?天——你可千万别在兰溪的面前说这个话。这不是给我自己惹麻烦吗?我可对她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这么单纯的小丫头,我可不敢招惹。我不是说这个,再怎么说,都是我们请她一起来这里的不是吗?”李巴看起来十分不安,他想说什么,可看看何凝翠,那些话还是咽了回去。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何凝翠瞪了他一眼,随后低了下头,似乎是认真地想着什么,随后,她看了一眼高进,轻轻地问道,“不知道孩子们在家怎么样了?你会想他们吗?” 一直都在沉默的高进,一时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转过脸来的时候,他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柔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有点儿走神了。” “没什么。”何凝翠一脸的意味萧索,她表情复杂地看了看高进,“我只是有点儿担心孩子们了,一晚上没有回去,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很想我。” “平日里不也是有月嫂看着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想,今天晚上我们应该就能回去。一切都不用担心。有我在呢。”高进的声音很温柔,甚至准备扬起手想要拍拍何凝翠的肩膀,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因为何凝翠再度低下了头,看起来像是又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 “凝?”高进突然之间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那是他面对何凝翠时,一贯的顺从和温柔。 “怎么了?”何凝翠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出声回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太难得了,我真的很想去看门口看看雪。你可以陪我一起去看看吗?”高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 何凝翠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站起身来,两个人穿的衣服并不多,所以只是站在门口,向外面看了看。 风呼呼的刮着,李巴皱紧了眉头,他似乎看见高进的嘴在动,但是却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六十五,神助攻 就在兰溪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乔智也在焦急地等着黄杏的同学。饥肠辘辘的他在车里啃了几口包子,喝了两口豆浆,总算是补充了一下自己的体力。 他多少有点儿不太明白,为什么黄杏的那位同学坚持要来见自己,其实也只是几句话的事儿,在电话里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半个小时后,他在接头地点,至于等到了黄杏的同学杨任平。只见他的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小包,快步和乔智走进了一家小饭店,偶尔还有晚起的人正出来吃早点,杨任平带着他径直进了包间。据他自己说,这是他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开的,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 看到眼前这个男人,乔智忽然就懂了,为什么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他会表现得那么热情,而且一定要当面跟他谈一谈。他看起来郁郁寡欢,很明显是伤心过度的样子。乔智很快就意识到,虽然黄杏的父母只说他是黄杏的同学,可是在杨任平的眼里,未必会这么认为。 还没有说出黄杏的名字,杨任平的眼圈就红了,故意揉了半天的额头,他才勉强道,“唉,让您见笑了,一个大老爷们这么伤感,的确是有点儿太夸张了。我想你也见过黄杏的父母对吧?他们也都在强撑着,听说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不愿意出门。我正打算着,看能不能帮他们把这套房子卖了,换一个新的小区,毕竟那房子容易让他们触景伤情,唉——想起来就让人心酸,那么好的一个女孩,说没就没了。听说她是出了车祸,其实我到现在我都不能接受,她是那么小心的一个人,而且——我想黄叔和阿姨都应该跟你提前过,她曾经出车祸的事情吧?你怎么看?你认为那就是一次意外吗?一次不小心造成的?” “再小心的人也会有失误的时候。”乔智的眉头皱了一下,看起来,眼前的男人是努力地想要说服自己接受他的想法。 但没想到杨任平却点了一下头,“我尊重你的想法,因为你不了解黄杏。不过,现在人都已经没了,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我还是想替她做点儿什么。我想,有一个人你应该调查一下,那就是黄杏的前男友,一个叫高进的人。” “高进?”乔智一愣,他扬了一下手,“你先等一会儿。我先发消息确认一下。” 那个名字似乎之前已经听兰溪提过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乔智忙着发微信的同时,杨任平给他倒上了一杯茶,叹了口起:“其实就算是我不说,你也也能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出来的。那个高进可能你们不一定认识,但是他老婆特别有名气,就是那个很有名的何凝翠。” “真的是那个高进?”乔智几乎要开口大骂了,怎么又是自己认识的人?他之前看到了何凝翠那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巧合而已,毕竟何家跟跟老乔还是有业务上的往来。何凝翠比自己年长几岁,只是偶尔在一些商业的场合里见面,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会扯是她。 兰溪发来的消息,再度证实那对夫妻的确出现在那里。乔智不由得叹了口气,“还真是被你说中了,他们两口子,其实我应该都是见过的。你说黄杏是高进的前女友?他们两个——” “我可是亲眼见证过他们甜蜜爱情的。”杨任平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其实我和黄杏是中学同学,当年——只差那么一点点儿,为了跟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在一起,我跟他选报了同一所学校,没想到就在我以为,她明白我的心意,等到毕业之后,我就打算向她求婚,却万万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抢走了黄杏。” 提到这些的时候,杨任平只有苦笑,不过对他来说,只要黄杏过得幸福,比什么都重要。他愿意真心地祝福他们,只要黄杏过得幸福。 在杨任平看来,校园里的恋爱是幸福的,最起码那时的黄杏过得很快乐,没有什么比一个沉浸在爱情里的女孩子更幸福了。那时的黄杏刻意地保持了跟他之间的距离,黄杏还是十分坦白地告诉他,作为一个有了男朋友的女孩子,就不应该再跟异性的朋友保持太近的关系,那可能会给别人造成误会。 原本在杨任平看起来,一切都会顺理成章,黄杏显然在期待着一场婚姻,他曾经听人说过,那时的黄杏,不时开始浏览婚纱影楼的广告,而且平日里花钱从来不会仔细考虑的她,开始节衣缩食,看起来是打算要买房的意思。 但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不久之后,就突然听说黄杏病倒了。当时的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什么人都不见,什么话都不肯说。直到几个月后,他突然就接到了请帖,说高进要结婚了,而新娘居然是一位豪门千金。 他瞬间就明白了,高进甩掉了黄杏,所以黄杏才会那么伤心。按照杨任平的说法,高进很有可能是捏造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把她一脚踢开了,“我太了解小杏了,她是那种特别善良的女孩子,如果高进真的跟她说,自己爱上了别人,她未必会那么伤心。但我想他应该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逼着黄杏离开的。” 乔智愣了一下,他看了一下时间,“这么说起来的话,这个情况,我的确需要提醒我的同事注意一下。” 与此同时,兰溪的手机响了,就在汤姆推门出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里的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兰溪接起了电话,“喂,乔智——我这边出了点儿问题,一会儿我再跟你细说吧。你那里——什么?真的见到了黄杏的同学?他什么都说了?哦,那好吧,你说,我记着呢。拿支笔?好的,好的。你等我会一会儿——” 兰溪的房门被汤姆关上了,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扇门。如果目光可以推开那扇门的话,只怕门已经被打开无数次了。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众人很快低下了头。就连李巴和高林宇两个人,脸上都多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感慨。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逃是逃不了的。高进看了看何凝翠,他们夫妻之间的伪装,是不是也得卸下来了?眼下只是谁更快一步的问题了。 六十六,坦陈旧情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当那个电话响起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高进的心里倒下了。当汤姆提醒他该进去的时候,高进直直地站了起来。 推门进去,他轻叹了一口气,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败给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在他看来,美女的女人,不是从来都不长脑子的吗?为什么兰溪会是个例外?还有她那双眼睛,像是瞬间能看穿人的内心一样,每一次对视,都让他后背直冒冷汗。 一切都早已经注定了不是吗?他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能想起黄杏那张绝望的脸。她曾经悲伤地给自己留给自己一句话,“若人生只如初见”。是的,如果一切能重来,那该有多好?他永远都记得那张美丽的脸,那时的黄杏,脸上总是带着柔柔的表情,当别人说起笑话的时候,她的笑容也是浅浅的,但就是那样的笑容,让高进的心沉了进去,陷入了她无尽的温柔之中。 那时的他们,都是那么的单纯。高进是一种试探,同时也是一种沉迷般的试探,他知道自己爱上了黄杏,可是却不怎么敢出声,就好像,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会吓跑那个如小鹿般害羞的女孩子一样。 追求黄杏似乎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他那时像是许多青涩的小伙子一样,将自己认为很有趣的话题说给黄杏听,而她的眼睛总是柔柔的望着他,眼角总是带着那么若有若无的笑意。偶尔也会不开心,脸也只是笑着将他推开而已。 他是真的爱上了黄杏,那时的他,以为自己征服的只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而且他也知道,不少人都对黄杏有意。他的虚荣心让他加紧了自己的步伐,甚至还用一些小恩小惠和黄杏的室友们结交,很快就拿下了黄杏。 不过,恋爱之后发现,原本以为黄杏会是自己遥不可及的一个梦想,可真的越过了那道坎之后,他才发现,其实黄杏也不过如此。 他还是喜欢那个没有被自己征服的黄杏,那时的她是那么的独立,脸上总是带着浅浅而又温柔的笑容,遇到了任何的难题,她都会咬着牙坚持,那时的黄杏,总是能燃起他心中的小火苗,毕竟面对困难不逃避才是真的勇士,那时的黄杏也能做到不是吗?那时的他,心中瞬间就多了一份责任,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和黄杏站在一起,替她扛过所有的困难。 终于,那个满天繁星的夜晚,两个人在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之后,他突然之间就鼓起了勇气,挡在了黄杏的面前,想要结结巴巴地开口,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他单膝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说了许多东西。甚至后来他都不记得曾经说过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到黄杏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光,那眼神,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开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他们经常会在一起,几乎所有的人,包括那些曾经嫉妒他的男同学,似乎也都在祝福他们。 那时的黄杏曾经提到过结婚的问题,他能感受得到黄杏内心的不安,她似乎生怕两个人会分手,毕竟在同学之中,很多都是“毕分族”,校园里恋爱,毕业之后就分手。那时的高进,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他更多的是考虑怎么才能让自己再往上爬一爬,让自己的人生从此会变得不同。 恋爱是美好的,但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感觉就突然变了,尤其是黄杏,她总是会有一点儿小事就会向自己求助,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泡沫剧中的女主角,总是一副温柔而又感伤的样子,无助地站在那里,等着他解决掉所有的难题。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那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但后来才发现,黄杏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过那时的他还是能接受的,毕竟在一个温柔的女孩子面前扮演一个男子汉,完分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更何况,尤其是那些曾经自以为是的男孩,在得知他居然将黄杏追到手的神情,更让他确定,一定有不少男生都在羡慕自己的艳福。 如果、如果——高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切都错了不是吗?如果那时的他不是出于自己的虚荣心,就不会去招惹黄杏的不是吗? 该说点儿什么?该以什么样的表情,让兰溪同情自己?或者对自己的鄙视不是那么的严重?高进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表情,“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真的可以咸鱼翻身了,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下了油锅之后才发现,居然粘锅上了。” 她很显然知道了自己曾经是黄杏的前男友。兰溪的眼睛虽然深不可测,但她平静的样子,表示她肯定期待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他也只能苦笑着承认了自己的确是黄杏的前男友,七八年前,两个人曾经有过一段恋情。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却努力将自己和黄杏之间的那段感情说得美好一些。毕竟像兰溪这样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一定还会对爱情抱有某种幻想,如果自己一味的诋毁黄杏,只怕反倒会加重自己的嫌疑。 可跟许冰之间的事情,要说出口吗?他看到了何凝翠嘴角的冷笑,如果现在不出承认的话,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一想起许冰,他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是的,他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荒唐的日子不是吗?不知道为了弥补自己,还是仅仅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那段时间,他的身边多了不少的女人。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跟他交往的女人中,居然还多了一个许冰。 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许冰是那么与众不同的一个女孩子,她似乎对他这个人特别感兴趣,但绝对不是男女关系的那种感兴趣。 只不过是一个浅薄的女人,他曾经是这么想的,等到自己觉得玩够的时候,只要付上一笔钱,她肯定就会乖乖离开的。 六十七,三观碎裂 当许冰的名字从高进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兰溪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但她很快就认为这个结论是没有错的。的确,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肯定会成为许冰首选的目标,只是她却没有想到,高进会如此坦白。 “哦,你不要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其实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在我看来,早已经结束了。其实如果有些东西,你早晚都会查出来的,每个月我都会给她一笔钱,到了最后,我给了她一笔分手费,算是对她的补偿吧。不过,我跟她的关系其实没有多长时间,至多也就是半年左右。我可以保证,她的死绝对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高进这话说得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如果不是心理早有准备,兰溪感觉自己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收拾好自己碎了一地的三观。虽然努力不对许冰有任何的偏见,但这些话从高进的口中说出来,她感觉自己的自尊还是受到了一连串的暴击。这个男人似乎不仅没有为自己的感情不忠而感动羞耻,反倒像是有几分洋洋得意地提到和许冰的恋情。 最重要的是,对兰溪来说,许冰是自己昔日的朋友不是吗?难道真的是自己有问题,所以身边的朋友会接二连三的出问题? 她还是自己朋友吗?从她和高进宇宣布在一起的时候,在别人看来,她们之间友谊的小船早就翻了。 “我不想替自己找借口,就算是我不说,我想,凝凝也会说出来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夫妻的感情其实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她一直都在怪我,也可能是心理不平徽吧。毕竟年轻的我曾经有过一段恋情,而且前女友还是那么的优秀,所以她一直都有点儿愤愤不平,或者说,她对自己不自信,觉得我跟她在一起,是因为别的东西。”高进自我感觉良好地继续说道。 兰溪虽然没有开口,可她却是最会运用自己表情的人,她的神色,无疑是在询问。而且她也清楚地意识到,如果高进真的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人,一定会被自己的神情伤到。 但没想到高进只是摇了一下头,“我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才是人的本能,只有先让自己活下去,然后才能再去谈理想不是吗?恋爱和婚姻,原本就是两码事,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两件事情绝对不能混为一谈。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一段婚姻,就是两个人互相成全对方的梦想,理想的婚姻应该是这样的。至于不幸福的婚姻嘛,那就多了,大部分的情况下就是互相毁了对方。何凝翠——我不能不承认,就外在形象上来说,可能还是多少差那么一点儿,但是她绝对是我灵魂上的伴侣,她有事业心,业务能力很棒,而且又能照顾到家。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对自己的婚姻十分满意。至于当初的黄杏,她那种小鸟依人的性格绝对不适合我,如果我们两个硬要在一起,最后恐怕也是以悲剧告终。” 兰溪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眼前这个男人,头头是道地在谈论着自己的婚姻观,很显然,在他看起来,婚姻是一场交易,他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本身的价值最大化,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明明是见不得人的事情,高进却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呢?兰溪觉得眼前的男人脸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 不过想来也是如此,如果他有着超强的自尊心,恐怕和何凝翠的这一段婚姻,是绝对不可能持续到现在的。昨天李巴和汤姆对何凝翠的殷勤,任谁都看得出来,分明就是另有目的,可高进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么说起来,您的夫人也很认同你的这些说法对吗?”兰溪终于从滔滔不绝的高进那里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急忙追问道。 “哦,她吗?我想她从理论上应该是认同我的说法的。”高进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领子,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道,“所以,虽然我们夫妻两个的关系看起来比新婚的时候疏远了一些,但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她也应该知道,无论我曾经做过什么,就算逢场作戏我有过一些出格的事情,她也会选择原谅的。毕竟,我的心跟她是在一起的,我是她的丈夫,她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需要对她负责的人也是我。婚姻,就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承诺不是吗?” 这个男人的脸皮可真是太厚了!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令人反感?兰溪之前曾经对高进的那一点儿好感,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难道许冰没有提过跟你结婚一类的话?她又是黄杏的好朋友,所以我总感觉,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兰溪单刀直入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果然还是来了。高进依然还是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他摇了摇头,“你会这么想,真的很正常。但我想说的是,我跟许冰之间的关系,其实就是一场交易而已。她是我儿子的老师,所以自然不可能会存在不知道我是单身还是已婚的问题。我的妻子跟她偶尔还会打交道,只要她的眼睛不瞎,就应该知道我很爱我的妻子,而且绝对不可能离婚。所以,你可以从道德的层面谴责我,认为我不应该对感情不忠,但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许冰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当然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况且,我又不是第一个跟她保持这种关系的男人。” “你为什么去招惹她?这不是很好笑的逻辑吗?”之前兰溪还觉得,李巴是自己见过的人品最值得怀疑的人,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高进,才真的是深藏不露的人渣。 “主动送上门来的,我一般不会主动拒绝。不过,需要声明的是,对我来说,维持家庭的现状才是最重要的。”高进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许冰应该也是默认了这样的事实,所以我跟她之间,也只是单纯的交往而已。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会跟她谈感情吧?” 六十八,心态 厚颜无耻的话居然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兰溪不得不佩服眼前的男人,他的脸皮可真是比城墙厚多了。她瞪了一眼高进,是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么大的勇气? “兰小姐,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现在的你现在一定很鄙视我,但那有什么用?这个社会,本来就对男人很宽容不是吗?除了房子和车子,让多少女人心甘情愿地投入自己的怀抱,同样也是一个男人的本事不是吗?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的艳福。你大可以在外面宣布我是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男人,但那绝对不会改变别人对我的看法。在大部分人的心目中,我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不要高估了道德的力量,也不要低估了女人的拜金心理。我想,只要我愿意,勾勾手指,还是有不少女人都愿意扑上来的不是吗?”高进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自己的得意。 “照你的说法,其实还是那些女人们的问题对吗?”兰溪强忍住内心的怒火,慢悠悠地问道。 深不可测,高进万万没想到,话到说了这个份儿上,兰溪居然还能那么沉得住气,不是听说她是个直脾气吗?不应该是火冒三丈,跟自己大吵一架吗?那样自己就有离开的理由了。路上就算是不好走,也比在这里不安地等待好吧? 他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女孩子,比自己还小了几岁的女孩子,她的目光是那么的犀利,他不得不假装思考,避开她的眼神,“也可以这么说吧,女人嘛,大部分不都是缺爱的吗?只要稍微用点儿心,就能让她们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 “看起来你真的很自信。”兰溪似笑非笑地看着高进,“真是看不出来,你还很有演戏的天分。在别人的面前这么放飞自我,但是在妻子的面前却是个二十四孝好丈夫。这么看起来,你还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高进的脸色猛然变了,虽然他的嘴角还是带着笑容,但看起来笑得已经不那么自然。 不用问,兰溪的话已经刺痛了他的自尊,兰溪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道:“不过有句话说得很好,叫日久见人心。就算是尊夫人再怎么爱你,也经不起这样的天长日久的折磨吧?我觉得你这么费心地想要把我激怒,倒不如想想一会儿怎么安抚好尊夫人才是。” “我看还你还真是多虑了,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她跟我,本来就是一类人。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也没有要求她对我忠贞不二不是吗?”高进看了看兰溪,他原本的自信早已经不见了。这个女人的眼光太毒,她好像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一个高音谱号纹身?”兰溪皱了一下眉头。她真的很受不了这个男人,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才能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哦,我不会在自己的身上留那么幼稚东西。”他摇了摇头。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高进离开的时候,显然已经不见了来时的自信。 就在他离开之后,兰溪原本一直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终于拿了起来。兰溪对着手机喂了一声,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没想到高进会这么不要脸!真是太过分了!这么说起来,他把小杏当成什么了?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简直把男人的脸都丢尽了!” 顾不上安慰杨任平,乔智拿起手机,连声道,“好吧,我们都听到了,你那里——我会尽快赶过去的。只是你自己一个人能扛得住吗?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还没有问题。”兰溪说完这句话之后,心事重重地挂上了电话。 听一听高进到底怎么评价黄杏,是兰溪灵机一动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她觉得既然黄杏的朋友可能会知道一些内情,或许也该让那个人听到高进的想法。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第一眼看到高进开始,她就觉得高进似乎活得有点儿不太真实,尤其是他对何凝翠的小心翼翼,看起来有点儿过分讨好了。这样的人,好像并不多见。她感觉自己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样的人,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他绝对不甘心屈居别人之下,有着极强的生存智慧,最重要的是,似乎老天都想要赏他饭吃,所以才给了他一张迷死人不要命的脸。 高进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他踏踏实实的工作,遇到让他心动的女孩子,两个人一起奋斗,绝对能过上人人都羡慕的幸福小日子。可他一旦有了野心,将自己的才华和心思用到了别的地方,那就有可能是一场灾难。 兰溪皱了皱眉头,高进的确活得更现实不是吗?况且这原本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就算他开始的时候甘心过平凡的生活,如果何凝翠朝他伸出橄榄枝的话,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黄杏和何凝翠,不用问,黄杏的确是那种能满足男人虚荣心的女孩子,30岁的她尚且能打动高林宇的心,更别说20出头的年龄,会有多么吸引别人的目光,没有走出的校园时期的高进,一定是不少人羡慕的对象,那他对黄杏,有几分是真心?又有几分是出自男人的虚荣心呢?旁人眼中的真爱,对他而言仅仅只是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这也难怪电话那头的人,会如此激动了。 何凝翠呢?兰溪不由得又皱紧了眉头,那个冷傲的女人,还有一个绝对冷静的大脑不是吗?如果仅仅只是凭着她自己的出身,恐怕何家是不可能将那样的重任放到她的肩上的。换句话说,何凝翠和高进,应该势均力敌的两个人。 真是太让人头大了。兰溪不由得揉了揉有点儿发疼的脑袋,这夫妻两个,应该都是有着超越一般的智商。眼下高进已然坦白了和许冰之间的感情纠葛,何凝翠呢? 最重要的是,还有乔智发给自己的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何凝翠夜宿酒店不归的传言,似乎早已经得到了证实,他们两个会不会真的和许冰的死扯上关系? 因此,她也就更期待与何凝翠之间的谈话,她很想知道,拥有这样一个丈夫的她,就算是被事实打到脸肿,会不会依然死死地维护着自己的丈夫。 六十九,戏精 何凝翠走进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冷傲,她在兰溪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随后跷起了二郎腿。 “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兰溪小心翼翼地开口了,眼前这个女人让她心中生出了几分警惕,她不确定何凝翠是不是真的像高进说的那样,非常认可这种表面上看起来很和谐的夫妻关系。在那之前,她得小心地照顾到何凝翠的自尊。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遭人恨吗?”何凝翠给自己燃上了一支烟,从她的口中,熟练地吐出了一个烟圈,“我记得我妈曾经跟我说过,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远比什么都知道要幸福得多。所以女人这辈子,只要结完婚之后,就要学会一件事情,那就是学会装聋作哑。男人嘛,就是喜欢偷腥的猫,再怎么专情的男人,也总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只要表面上看起来夫妻恩爱,比什么都重要。” 兰溪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皱眉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冷的女人,她似乎卸下了所用坚硬的铠甲,说出了这一番歪理。 “现在的你还年轻,恐怕还不懂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等你结了婚有了丈夫,又有了孩子之后,就会明白我说的这是多么惨痛的经验。可有时候,就算是想要装傻,也得能装下去才是。总有那么一些讨厌的人,以为你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可怜女人,所以才要巴巴地跑到你的面前,展示她的爱心,还有自以为是聪明,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放屁!真的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难道真的都要过不下去,天天在家里以泪洗面,才能让人满意吗?”何凝翠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兰溪只能将面前的纸巾推到她的面前。她一时间有点儿慌了,这样的情形,一向是她最不擅长处理的,万一表错了情,恐怕会让别人不自在。 她掐灭了手里的烟,狠狠抹去了眼泪,冷冷地继续道,“一般自己的丈夫出问题的时候,最先察觉出来不对的,肯定是自己的妻子,但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也是妻子。还得所谓的好心人来提醒你,作为妻子才不得不接受那个事实。” “我就是那个可怜的女人。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幸福,可一个男人的心中是不是有你,是根本就装不出来的。女人都很敏感不是吗?虽然那个男人还是那么体贴,但心不在你这里,就算迟钝的女人,也能判断出来的。所以我就懂了。不过,想要保住自己的幸福,就得摇醒别人的梦不是吗?所以,在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的丈夫出轨了之后,我去找到了那个可怜的女孩。拿着我儿子的照片,告诉她,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我的儿子也需要爸爸,而她要做的,就是离开我的丈夫。”何凝翠的脸上多了那么一丝不屑的表情,“事实上,就算是我不去找她,只要给高进一点点暗示,他就一定会回归家庭,跟那个女人一刀两断的。我真是太傻了,居然主动去见了对方。你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吗?一个穿着地摊货,身上带着几十块钱买的首饰,就连脚上的鞋子恐怕都不会超过一百块钱。而她,还口口声声对我说,她爱的是高进这个人。” 说到这里,有眼泪从何凝翠的眼睛里滚落了下来,“如果他真的找到一个条件比我优秀的女人,我也就认了,哪怕是丁佳那样的人,我都认为他还算是有眼光,可是他找了一个刚刚进入社会,一心认为自己的爱情比天还大的女人,那不是太搞笑了吗?现在想想,我真的是太客气了,应该下重手好好收拾她才是,居然就那么便宜地放过她了。” “所以呢?你恨的是那个女孩子?恨她不应该出现在你丈夫的面前?”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女人的脑子是坏掉了吗? “难不成你觉得我应该恨的是我自己?恨自己生得不够漂亮?恨自己不够温柔?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强大?”何凝翠抬起头望着兰溪,眼睛里面写满了惊讶? 兰溪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何凝翠发生冲突,但她的心里却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样,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她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对症下药这四个字吗?第一个应该受到惩罚的,是那个不尊重婚姻的男人吧?你不会认为高进招惹的那些女孩子是问题的关键吧?可你别忘了,只要高进抱着一颗想要出轨的心,那你永远都活得战战兢兢。你是想把所有的女孩子都从高进的眼前赶走,还是给他安排到老年活动中心去工作?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那你恐怕每年都要花上大把的时间,来处理这些事情吧?” 几句话说得何凝翠脸青一阵白一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你看问题还真是犀利。”何凝翠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接话道,“可你的想法真的是太理想了,我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对不起。”兰溪长吸了一口气,她并不想将这里的气氛弄得特别的糟糕,尤其是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不太了解您的处境,所以才会很冒失地说出这些话,请您多见谅。我想,既然你能在商场上打滚这么长时间,自然也能处理好家庭的不是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真的像高进说的那样,他抓住了她的痛处,所以,就算她是名门之女,就算明知道他是一个不忠的男人,可因为疯狂地迷恋着高进,所以才会死死地抓住这一段早已经名存实亡的婚姻。 “我爱他,曾经我以为,他就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虽然早在我跟他开始之前,我的家人就提醒我,他只是一个出身普通人家,跟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但我还是义无反顾,以为只要我们两个人真心相爱,一切都不是问题。”何凝翠的脸上多了一抹苦笑,“很俗套的故事不是吗?只是这一次,是有钱人家的女儿,爱上了一个落魄——或者说爱上了一个才华横溢的穷小子。他爱上的是我这个人,曾经我以为是这样,或者,到了现在,他的心里应该还是有我的。只是,他这辈子,不可能只爱一个人的。” 七十,欲说还休 这显然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生活,恐怕从来不知道忧愁是什么。那么在这一段爱情里,她得到了高进,成为了他法律上的妻子,跟这些得到的东西比起来,她又失去了什么呢? 这是一对并不平等的婚姻,不仅仅只是两人背后家庭的不对等,最重要的是,还有在爱情中的不平等。兰溪突然之间就懂了,高进的确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他很清楚甚至很得意地知道,自己得到了何凝翠的心,也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会死死地抓住他,所以他才会那么有恃无恐。 她居然爱得那么卑微?兰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捶了一下,眼前这个高傲的女人,居然在自己的爱情里是那么的卑微?那么,她死守着的婚姻,又有什么意义? 不用问,李巴和汤姆之所以一直对她那么殷勤,必然是有原因的。难道说,她真的像是高进说的那样,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高进? “没有人能在你的面前藏住秘密,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卑鄙,我想每个人都会不以别人的丑事拿出来给自己垫背。既然早晚都是藏不住的,那由我来说,可能更合适一点儿吧。我和高进的确只是表面上的夫妻而已,只是在外人的面前,还要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至于我——做过的那些荒唐事情,李巴是知情的,那个汤姆看起来也没有安什么好心,想必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何凝翠又给自己点起了一支烟。 她的样子真可怜。兰溪再度认真地审视眼前这个女人。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明艳、冷傲,不能不说,她才是那种从小被宠到的天之娇女,只是谁能想得,在她无限风光的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多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不过,兰溪也觉得太过奇怪了,如果真的过的那么不幸福,那么撕破脸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死守着高进这个人?然后用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来伤害自己,以报复高进?兰溪的心中多了一丝叹息,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自然也就不好评论。 “哦,我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报复高进,男人一般都受不了自己的妻子出轨不是吗?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而且,还表现得很大方。”何凝翠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泪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如果他跟我大吵大闹,甚至会因此对我动手,或许我就不会伤心,最起码他还是在乎我的不是吗?可他没有。对自己的不在乎的人,是不是真的出轨了,有什么要紧呢?” 何凝翠的脸色很难看,很显然,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应该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李巴和汤是体面人,就算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也会点到为止。不过对我客气,却未必会对我那位名义上的丈夫客气不是吗?”何凝翠半是试探,半是悲伤地开口了。 这真的是个聪明的女人。兰溪没有答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何凝翠,随后给她倒上了一杯水,推到了她的面前。 在说出自己秘密的同时,显然她也在不断地试探,用自己的秘密来换取兰溪这里的线索,很显然,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总是会在兰溪不注意的时候,就挖上一个陷阱,再从兰溪的表情、语言和动作之中,猜出兰溪都查到了些什么。 她很紧张。兰溪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一点儿,如果不是知道些什么,她肯定不会这么小心。兰溪叹了口气,“时间也不早了,如果你不愿意谈的话,那就等警察们到来之后,再进行正式的问话。”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凝翠有点儿慌了,她又抽了一口烟,让自己的整张脸都淹没在烟雾之中,“我只是不知道该继续谈些什么。都是家丑不是吗?” “跟高进曾经有过感情纠葛的那些女人们。哦,对了,如果你要问的话,之前他在这里亲口承认了,黄杏就是他的初恋女友。我想这一点儿你是知情的吧?”兰溪皱了皱眉头,继续追问道。 “哦,那是自然了,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在我和高进恋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分手了吧。不过我不记得是不是见过她,只是如果高进想要跟她说分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给她机会的。他是那种活得最自私的男人,他的世界,只容得下他自己。那时的他,一心只是想要跟我结婚,那个可怜的女孩,肯定早已经被他找借口打发走的。不然的话,一旦被我发现,这婚还结得成吗?”何凝翠的一脸的悲伤,她的语气却又是那么的冷漠,就好像是在说一个跟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如果不是痛到了极致,怎么能如此冷静地讲出自己不堪的过去? “可结了婚,有了孩子之后就不一样了。尤其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更多的时候,就得考虑孩子了不是吗?你不知道,孩子是那么可爱,为了他们,我什么都愿意付出。”何凝翠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兰溪,“年轻真好啊,年轻的时候,总是能那么的有恃无恐,以为全世界都能自己让道。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之后,才会发现,其实时间也是公平的。几年后,同样也有人做了那个戳穿真相的人,只不过,第二次角色互换了,这一次,反倒是那个叫许冰的女人找上门来,她给我看了一张照片,那是她和高进的合影,而且还告诉我说,高进说过,他们两个才是真爱。只是因为高进不忍心放弃孩子,所以才维护这一段跟我貌合神离的婚姻。不过,她很善良地告诉我说,将来等她嫁给了高进之后,一定会善待我的孩子。” “何冰?”兰溪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事情似乎和她做的判断出现了细微的差别,“他们两个居然谈婚论嫁了?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恋爱中的女孩子,有几个不是笨蛋?”何凝翠也因为兰溪的惊讶而忍不住出声,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当时的她,的确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看起来貌不惊人的一个女孩子,居然会有那样的自信。” 七十一,千疮百孔 何凝翠瞬间就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劲儿,因为兰溪的表情看起来太过平静了。她是个聪明人,显然明白兰溪已经查出了不少内情,很多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说不定为了自保,大家都会撇开所有的自尊,将可能跟案子有关的事情都说出来。 她猛然间刹住了车,她愣愣地看着兰溪,一字一句问道,“高进都跟你说了些什么?难道他真的又跟那个黄杏在一起了?不可能,他就算是要打我的脸,也绝对不可能再去追求黄杏的,因为他是那种死要面子的男人,已经黄杏分手了,就绝对不可能再回头。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何凝翠猛然间停了下来。真的不会回头吗?如果不是他们旧情复燃,自己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就发狂呢?许冰是高进的情人,许冰和黄杏的关系看起来比一般人要好,所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何凝翠并不知情。 兰溪的脸上突然写满了同情,何凝翠没有说出口的话,还有心中的疑问,自然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别开玩笑了,绝对不可能的。你不太了解高进,他是那种绝对信奉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道理,绝对不会再去找黄杏的。”何凝翠叹了口气。 兰溪并没有开口,她知道,自己不开口,就越能引起何凝翠各种各样的猜测,作为高进的妻子,她比别人更了解高进不是吗? 高进完全否认了自己后来曾经和黄杏交往过,杨任平也说在高进结婚之后,并没有听说过他们在一起的消息,甚至每年的同学会,高进或者是黄杏,总有一个人借故不参加,所以他们后来从未见过。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前任女友黄杏再度出现在这个城市,是不是真的和高进见过,谁都说不清。 兰溪皱了皱眉头,许冰曾经是高进的情人,如果黄杏是她的朋友,就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情,那么她们两个真的会相安无事吗? 还有,黄杏之前的那一场离奇的车祸,始作俑者,有可能就是高进!只是高进轻描淡写地将自己和黄杏之间的关系完全割开了。 黄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兰溪抛出这个问题时,之前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的何凝翠,瞬间收起了自己的眼泪,她叹了口气,“我只是多年前曾经见过她,想必她跟我一样,也是个可怜的伤心人罢了。” “肯定打听过她的事情吧?”兰溪并没有停下自己的问题,单刀直入地继续问道。恋爱中的女孩子正常的心理不是吗?尤其是何凝翠这样的人,就算是一心扑在自己的爱情里,也不可能很盲目地爱上一个男人。 何凝翠突然笑了。此刻的兰溪正好抬眼看着她,她几乎是看呆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的容貌,笑和不笑,看起来差别居然那么的大!看到何凝翠的笑容,她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了两个字:甜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笑过的缘故,何凝翠的表情多少看起来有些僵硬,“何止是打听。我的家人还特别花了一大笔钱,请人调查了一下高进的底细。只不过那一切都是瞒着高进的。” 当时调查的结果被何凝翠自己拦下来了,她给了一笔钱,拦下了本来打算找她父母汇报的那位调查员。随后轻描淡写地告诉自己的父母,高进的确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不过早已经分手了。 而事实上,那时的高进,似乎还在努力地想要甩掉黄杏。前去调查的人,给出了一个很犀利的结论:高进不是一个理想的结婚对象,不是因为他的出身,而是他的人品。 但这些话从何凝翠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兰溪忍不住愣了。 “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吧?每个人都有头脑不清楚的时候不是吗?”何凝翠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雪,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感伤,“做生意其实和你查案一样,讲究的是头脑冷静,分析怎么才会得到利益的最大化。一般来说,投入和产出是正比,投入得越多,得到的越多。但是感情不一样,一切都是不能计算的,谁爱得多,谁就输了。这一段婚姻,一开始我就错了,我曾经相信一见钟情,我以为他看我时那么真诚的目光,就是所谓的爱情,他开口向我表白,就说明他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所以,虽然别人给出了建议,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提到过去的时候,何凝翠双眼放光,脸上都多了一丝兴奋的光彩。只有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才会全身都发光吧?兰溪的眼中更是多了一抹同情。 何凝翠的嘴角也多了一抹苦涩的微笑,“很快,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他表现得是那么兴奋。我以为,这辈子我应该满足了。但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切都不一样,一切都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何凝翠就呆呆地站在那里,“兰溪,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我的人生,就变了现在这个样子呢?是我的错?” 一见钟情?高进那样的男人吗?兰溪莫名其妙地想笑,恐怕在高进的眼中,何凝翠只不过是一堆闪着光的金币吧? “可我觉得黄杏并没有卷入我的生活。”何凝翠似乎并不关心兰溪怎么回答,反而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道,“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我真的很想跟她聊一聊,高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不是真的曾经爱过什么人。还有,他是不是真的曾经给许冰过什么诺言,所以才会让她找上门来,羞辱我。” “许冰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很会盘算利害关系。我觉得,她那么做,可能有别的用意。”兰溪淡淡开口道。 难道许冰的脑子里真的进水了吗?兰溪皱了皱眉头,许冰绝对不是那种会被爱情完全冲昏了头脑的人,就算她再怎么笨,应该也能看得出来,高进就是何家的上门女婿,而且他拥有的一切,都跟何家有分开的关系,她怎么会主动找何凝翠摊牌?他们两个,分明就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选手不是吗? 七十二,各自为谋 谈话暂时告一段落。再度回归之前,兰溪给了自己十分钟的时间,她需要花一点儿时间,将所有的线索拼到一起,看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接下来,才是跟这些人斗智斗勇的时候。 “看起来她好像查到了什么,说不定警察们赶来之前,她自己就能解决掉这里的难题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何凝翠的语气是那么的轻松。 就连汤姆都忍不住一惊,他打的报警电话不是吗?可是当时对方给出的回答是,大雪封山,他们只能等道路清扫开始之后,才能赶过来。 “不用指望他们的效率会有多高。”李巴多少有些不满地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想要路通的话,怎么也得五六个小时以后了。“我只希望在那之前,案子能破了。” “案子破了?你别说笑了,就凭那个小丫头?”何凝翠一脸的不屑,“你不会对她真的那么自信吧?依我看,再怎么着也得一两周的时间吧?” 李巴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看了看窗外,雪已经停了,此刻外面的天气也越来越冷。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可是老一辈留下的话,他之前在门口站了一下,想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可瞬间就意识到,此刻屋里屋外,早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安的气氛继续在弥漫,每一个跟兰溪谈过话的人,表情都和之前有所不同。但每个人都保持着面上的镇静。 为什么事情居然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有的人都在诧异,为什么史媛媛会被杀掉?而且可是在那个飘雪的夜晚。此刻无论是谁,都认为那个人是脑子进水了,在大雪围山的夜晚,绝对不可能出现入室抢劫这样的事情吧?这不是把自己推到了兰溪的面前吗?难道还想要兰溪认定这是一次自杀吗? 昨天的史媛媛,欢快的像只兔子一样忙来忙去,似乎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的存在。才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难道她就会突然之间想不开,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吧? 只是,一股暗潮也在不停地涌动着,每个人虽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坐在那里不停地提出种种设想,或者是努力地回想着头一天晚上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但是每个人显然也都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嫌疑最小的人是高林宇,明明最轻松的应该也是他不是吗?为什么他的表情也会那么难看?尤其是李巴,一直都想要凑过去,似乎有什么问题想要问,但却又多少有点儿问不出口。 而那个人的内心,此刻像是在油煎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最初设想的不一样不是吗?史媛媛不是应该在洗手间里吗?按照他的安排,她会倒在洗手间里,因为太爱干净,所以在使用那两种东西的时候,不经意间造成了窒息。为了达到绝对不留后患的目的,他还特意加大了量不是吗?将那东西加到马桶里,没有人会想到测里面的浓度的,到时候只要轻轻地按一下那个开关,所有的证据都会消失不见的。可为什么她会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最重要的是,在将昏迷不醒的史媛媛抱到洗手间之后,他已经搜遍了整个房间,却没有看到那张纸条不是吗?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别人一样,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儿紧张,但是却并不心虚。 哼,那个小恶魔,真是太可恶了。他原本以为,史媛媛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女孩子,可却没有想到她突然在自己的面前提到那件事情。当那句话说出口之后,他就明白,一切都瞒不住了,如果不马上采取行动,那么自己的下场很快就能看到的。 这不能怪自己,真的不能怪自己。只能怪史媛媛的舌头太长了,如果她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那么将来说不定他还会让她尝到一点儿甜头。可如今,他绝对不可能再冒险了。 不过,怎么才能让史媛媛按照自己的话去做,他还是费了一点儿心思。因为他发现兰溪几乎一开始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史媛媛的身上,看样子那时的她已经认定,史媛媛知道什么秘密。不过,老天有眼,他还是找了个机会,在头天晚饭的时候,将那张纸条塞到了史媛媛的手里。 那点儿识人的能力他还是有的,史媛媛是抱着想要攀高枝的目的才来到这里,所以任何机会她都不会放过的。就好像当初的许冰一样,只不过她的手段似乎比许冰又低了一级。 那张纸条很小,上面只有几个字:晚上有事找你。他还记得,当时是匆忙之间写成的,为了避免万一找不回来,他特意将那字写得特别的潦草,就算是掉在地上,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的。就算是真的被发现,也不可能认出是他的笔迹。 不过头天晚上的他,还是自信地认为,无论如何自己都能收回那张纸条,毕竟史媛媛为了达到目的,肯定什么事情都会听从自己的吩咐。 可当他推门溜进她的房间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妙:那个应该等着自己的史媛媛,居然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他还特意晃了几下躺在史媛媛,以为她是在故意演戏,想不到她居然翻了个身,甚至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真是太妙了!最初的他是欣喜的,因为如此一来,他就不紧不慢地开始自己的计划了。可让他吃惊的是,那张纸条却不见了踪影,但为了不让自己的双手沾上史媛媛的血,他又不敢把史媛媛摇醒,询问那张纸条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找遍了所有的地方,甚至包括洗手间的垃圾桶、史媛媛穿过的衣服,还是没有能发现那张纸条的踪迹。 可能是被她自己毁了吧。他皱了皱眉头,那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再去思考什么,所以他急忙将准备好的东西都倒在了马桶里,随后抱起史媛媛,将她放在洗手间。 那味道真的是太难闻了,他知道,最多十几分钟的时间,足以让她吸入过量的毒气,随后让她多少有点儿痛苦地离开人世。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那个丫头的嘴太快?如果留她一条命,谁知道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 七十三,遗漏的线索 宽敞而又安静的大厅里,每个人显然都竭力想要做出轻松的样子,想让自己看起来跟这件案子完全没有关系,但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层抹不去的阴影,这样一来,气氛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尴尬。 当兰溪推门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向她行起了注目礼。尤其是李巴,更是热情主动地将单人沙发让了出来,请兰溪坐下,然后等着她开口。 “目前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们也看到了,我请李巴跟我一起又去了一趟史媛媛的房间。兰溪开口了,她的语气听他来多少有点儿沉重,“我想可能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史媛媛的手机不见了。她的衣服、床头、被子底下,我连床上都翻过了,没有发现手机。”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翻了史媛媛的床?那就意味着,兰溪居然挪动了史媛媛的尸体? “恩,我负责站在门口——呃,防止你们可能会上去添乱。”李巴在一旁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过他的表情里写满了惊恐,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情绪。 “天——”高林宇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兰溪,但那些话却没有说出口。 其他人显然跟他有着同样的感想,却不敢说出口。所有的人都意识到,那个玩游戏最菜的菜鸟,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而兰溪这个看起来只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居然去楼上翻动了一具完全没有了生命的尸体。想想就觉得身上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倾向于认为,那部手机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因为那手机里可能藏着凶手的秘密。”兰溪皱紧了眉头,“不过找手机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说的不错。”李巴在一旁接话道,“外面可都是雪,如果把手机扔到雪地里,那可就有得找了。” 他本来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幽默感,但没想到抬起头却被兰溪狠狠瞪了一眼。 “这一点儿都不好笑对吗?”李巴看起来一脸的委屈,“只是觉得,这里的气氛太紧张了。” 其他人都没有出声,很显然,就算是把著名的相声演员请到这里来说一段,也没有人能笑得出来。毕竟凶手就在他们身边。 “虽然没有找到手机,但是我找到了一样特别有意思的东西。”兰溪像是变魔术一样,像众人展示了一样东西。 大部分的人居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在他们看起来,兰溪只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而已。她的手上还戴着白色的手套,根本什么都没有。但很快,所有的人都发现,原来在兰溪的手中,还有一张——不,准确地说,只有一片小小纸条,大约只有拇指大小。 “故弄玄虚。”何凝翠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的样子看起来多少有点儿不耐烦,但是却还是耐着性子慢悠悠问道,“那是什么东西?你在哪里找到的?” “哈,这也是我觉得特别有意思的一样东西。这是我在洗手间的镜子上发现的。贴在镜子的一角。不能不说,史媛媛的确是我见过的最会藏东西的地方,一般很少会被人注意的。我还以为是她给自己写的备忘录什么的,但很显然,这是在地方撕下来的纸条。我想,她的房间被翻得那么乱,应该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吧。”兰溪叹了口气,对着那张纸条慢悠悠道,“其实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足以说明,史媛媛对那个是没有戒心的,上面写着:晚上有事找你。” 兰溪眯起了眼睛扫视着房间里的所有人,目光里带着审视的意味。其他人都低下了头,不时又互相偷偷打量着,似乎想要找出谁才是那个写纸条的人,她轻叹了口气:“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张纸条是对方偷偷塞到史媛媛手里的,而且她一定是按照纸条上的指示做的。从这一点儿上来推断的话,何凝翠和我的嫌疑就降低了不少,因为同为女性,就算是真的有事,也不可能说一两句悄悄话,不会引起别的注意。所以——” 何凝翠长出了一口气,最起码,她身上的嫌疑已经很轻了,她抬眼看了看兰溪,依然用那冷得像刀子一样的声音问道,“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不就很清楚了吗?那个人一定是她信任的人吧?要不然就算是看到纸条,也不会照对方的话去做吧?” 她的目光在汤姆和高林宇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但不用问,那两个人虽然没有反驳,但却用吓人的目光回应着何凝翠。 兰溪晃了一下手指,“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不是吗?当时楼上房间的门都是开着的,如果写纸条的人是趁着史媛媛没有回房的时候,就将纸条放在她的床头,或者是她能轻易看到的地方,那——” 这句话暗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如果纸条是放在了她的房间,依史媛媛好奇又贪玩的个性,就算是察觉到了危险,也会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照着纸条上的话去做。 如此一来,嫌疑最大的人就是高进了。何凝翠想要替自己的丈夫开脱,但是张了张口,却不敢再开口。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了。李巴轻咳了一下,低声嘀咕了一下,“知道当时我也进去看看,想不到居然还这东西。但是——这么一想的话,就他妈的太刺激了。现在就算再怎么否认,我们都是嫌疑人对吗?” “理论上的确是这样的。”兰溪皱了一下眉头,“昨天我已经和史媛媛接触过,她是那种对人完全没有什么防备之心的小女生。所以这里的任何人,她都不会防备的。所以,最大的问题还是动机的问题。” 每个人的神色都变得特别紧张,每个人都在打量着别人,很显然,有一个杀人犯就藏在自己的身边,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再下手?这样的猜想,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紧地绷了起来。 “你不会真的那么残酷,要怀疑我们所有人吧?”高进一脸无奈地出声问道,“谁写的字条,总能认出来是谁写的字吧?只要对比一下,不就能认出来吗?” 兰溪又再度扬起了自己的手,只是在众人的面前晃了一下,“我看对方完全是有备而来,这跟鬼画符似的,谁能看得清呢?就算是请来笔迹鉴定专家,也未必能认得出来吧?” 七十四,非常关系 “希望我们的笔迹鉴定专家,到时候会给我好消息。”兰溪将那张纸条放到了一个可以封口的袋子里。 兰溪的态度,让大家几乎很自然地跟着紧张起来。她只能苦笑,接下来,才是最尴尬的时候。她是最不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可现在却不得不将别人的隐私拿出来谈论。 虽然痛恨,却又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越早结束,我想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但跟大家谈完话之后,我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那些秘密,都或多或少,跟我们要查的案子有关系。” 查案是不可能有任何秘密的,所有的事情很快就被摊开到了众人的面前: 黄杏是高进曾经的恋人,两个人在大学里交往过。 高进和许冰在交往,而且两个人交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高进没有娶许冰的打算。 高林宇是黄杏的男朋友,但高林宇在和黄杏交往的同时,还和许冰纠缠不清。 李巴和许冰曾经在一起过,但两个人都不认为那是在恋爱。 李巴对何凝翠很有好感,而且一心想要何凝翠作他的情人。 至于汤姆,在努力地想要引起何凝翠注意的同时,明知史媛媛对他很有好感,似乎也没有想拒绝的意思。 每一条分开来看,都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只是堆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每个人又都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虽然高林宇对这样的结论是有异议的,他依然不认为自己和许冰之间的相处有什么问题。但大家在震惊同时,也默认了兰溪做出的结论。 这些人可真是太会玩了。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有点儿大了,所以错综复杂的关系,恐怕也是造成目前这种局面的原因。 高林宇第一个绷不住了,在确定黄杏的确是高进曾经的女友后,他用手指着高进,惊声问道,“你说什么?他曾经是黄杏的男朋友?他居然还——真的跟许冰在一起?” 他举起的手,被何凝翠一把拍了下去,高林宇怒目而视,却只能强忍住心头的怒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只是曾经交往过,曾经——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你不会以为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情史上还是一片空白吧?你都是成年了人,还这么幼稚?哦,我弄错了,你生气的应该不是这个,而是他在和许冰交往吧?看你的样子,分明你的许冰更重要吧?哼,男人!”何凝翠反击道,她冷冷地瞪了一眼高林宇。 “最重要的是黄杏!”高林宇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被什么扯着一样,一阵阵的发痛。几乎是下意识地抬高了声音。 这些人就算是想吵架,能不能换个时间,兰溪叹了口气,“乔智正在和——黄杏的同学杨任平正是谈话。他一直都特别关心黄杏,也是他帮着黄杏的父母处理了黄杏的后事。” 杨任平?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高进的脸色猛然间变了,他想说点儿什么,眼睛去瞟向了一旁的何凝翠,很快低下了头。 “他给我们提供了一张照片,那是黄杏出事之后,警方提交的遗物。当然了,在警察们处理事故的时候,也列出了黄杏的物品名单。我一一对照过了,全部都在那里。我想,这个可能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重点。”兰溪皱了下眉头。 “杨任平?”高林宇一头雾水地看着兰溪,“男的还是女的?怎么从来都没有听黄杏提起过?” “男的。”兰溪认真地看了看高林宇,她的心底多了一抹叹息,这个家伙,真的是黄杏的男朋友吗?还是说,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且,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单身,似乎都在等着黄杏。可惜,黄杏似乎对他并没有那个意思。幸好有他在,帮了黄杏的父母很大的忙。” 高进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的天,这关系,怎么听起来都是那么乱呢?”李巴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高林宇。 “哦。”汤姆在一旁突然插话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奇,“这么说起来的话,黄杏一直都特别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这样的人,也不会随随便便接受任何人的追求吧?” 说完这些,他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高林宇,随后又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咦?处理黄杏后事的人,不应该是你这个男朋友吗?为什么反倒是让他帮忙了?” 每个人依然还是斗智斗勇。高林宇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叹了口气:“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还没有完全确认不是吗?那时我也在——忙着照顾许冰。” 不用问,所有人看着高林宇的目光,都多了几分鄙夷。他这是在用视力诠释什么叫渣男,如果真的对黄杏有意的话,又怎么会不顾黄杏悲痛到了极致的父母,反倒只忙着照顾自己的前女友?他虽然努力地想要说明自己和黄杏的关系更近一些,但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那又怎么样?黄杏的父母根本就不认识我不是吗?况且,我也总不能扔下那么悲伤的许冰吧?而且我赶过去的时候,基本上他们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高林宇的声音很高,但是却不能掩饰他自己的心虚。 “你真的确定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何凝翠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开口了。 “那个——”高林宇一时间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是。 何凝翠突然就笑了,“哎哟,真是笑死人了。你以为这么说,就能让别人接受你的谎言吗?承认吧,许冰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你是为了她,才来这里的不是吗?之前你可一直都在强调,黄杏的死是个意外。哼,你是我见过最口是心非的男人,想要把黄杏当成了你的备胎?她那么骄傲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真的把你带到她的家人面前。” 高林宇就算是脑回路再怎么慢,现在也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他用手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头,“黄杏——天哪,我是真的把许冰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说到这里,他猛然之间顿住了,抬起头看了看兰溪,之前的兰溪,一直都在强调黄杏的死有问题不是吗?“你不会依然还是坚持认为,黄杏的死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兰溪没有答话,她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而且她发现,恐怕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每个人只是有选择地说了一部分,或者说,每个人都只说了那些对自己有利的一部分。在对话之中,每个人似乎又都暴露了一部分。 “这个嘛,暂时我还不能下结论,”她揉了几下有点儿发疼的眉毛,慢悠悠叹了口气道,“所以呢,我认为史媛媛之所以会遭毒手,肯定还是因为她知道了许冰、黄杏死亡的秘密。” 七十五,追问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难接受你的说法,黄杏在大白天的时候出了车祸,所以那只能是一次意外,我承认那是个大悲剧,可绝对不是谋杀,这一点儿不是明摆着的吗?”高林宇多少有些崩溃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很显然是希望她能接受自己的说法,“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觉得倒不如查一查许冰的死,说不定就是她想要逼婚,然后某人不同意,所以就把她逼死了。毕竟,某些人绝对不可能放下自己到手的荣华富贵的。” 很显然,高进就是他直接针对的对象,在旁人看来,高林宇才是豪门女婿不是吗?这样的男人虽然一飞冲天,但却很容易成为群嘲的对象。 何凝翠瞪了高林宇一眼,鼻子里冷笑道,“哟,这是自己给自己惹上了大麻烦,所以就要拿别人出气吗?” “算了,现在不是跟小孩子一般计较的时候。”高进只有苦笑,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带着刺一样,“现在一切还是交给兰溪来处理吧?既然连她都在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问题,我们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况且,黄杏曾经跟我交往过一段时间,我也认为像她那么谨慎的女孩子,大白天居然会出车祸很奇怪的。尤其是现在,兰溪说史媛媛可能知道些什么,偏偏她又被杀了,这样的结论太不可思议了。那还是让她查下去吧。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随别人怎么说吧。” 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说得高林宇的脸色更是难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是。 “情况可能比你们想的还要复杂。”兰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各种可能性都存在不是吗?也许杀死史媛媛的凶手,跟黄杏、许冰的死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只是借着这个机会突然动手,会让我们误以为是跟她们两个的死扯上关系。也就是说,凶手有可能利用了我们这种心理,设下了一个圈套。甚至包括将手机藏起来,只是故弄玄虚。” “天哪。”汤姆甩了一下搭在自己额头上的头发,有点儿夸张地叫道,“说来说去,都只是猜测,却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惹上了大麻烦不是吗?兰溪大侦探,你能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别留一大堆的谜题让我们猜啊?现在你说得人心惶惶的,我现在都有点儿怕了,说不定我也可能知道什么,但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凶手以为我知道,然后一会儿等我喝水的时候,或者是去洗手间的时候,突然就挂了!太可怕了。” “我是受了许冰的委托才来的这里,高林宇说,我来这里之前,都已经通知了你们不是吗?”兰溪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此刻的兰溪,已经心急如焚,可她现在只能假装十分平静,史媛媛的手机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的。警察们赶来的时间越晚,恐怕有些证据就会消失了,她明白这个道理,恐怕凶手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我同意你的看法。”高进一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现在想想,也许凶手就是利用了我们的心理,所以才会杀了史媛媛。如果我们照着这个思路继续下去,真有可能就被他带偏了。可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也得有动机不是吗?谁会杀了史媛媛吗?事先声明,我跟她并不怎么认识。” 兰溪一脸淡定地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凶手是预谋已久的杀人,正好找到了这个机会。也有可能是跟史媛媛私下产生了什么冲突,冲动之下动手。毕竟——那种高智商的杀人方式,看起来真的很像是自杀,如果不是史媛媛以那种诡异的方式躺在了床上。” 说完,兰溪的身子有些夸张地抖了一下。众人也都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么诡异的情形,心里也一阵阵发凉。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李巴也跟着一起感慨道,“我们在这里争来争去,他——就这样看着我们在争论,说不定心里再已经乐开了花。他可真是太聪明了。” 说完这些的时候,他故意打量了一下所有人的脸,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寻找出来那个隐藏的凶手。 “但这个逻辑多少有点儿说不通不是吗?”何凝翠再度开口了,她一脸的疑问,哑声道,“如果说是冲动杀人,那纸条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所以才说是冲动杀人不是吗?留字条的目的,说不定只是想要进去跟史媛媛谈论点儿什么事情,或者说想要独处——然后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冲突,所以才会——”李巴的脸上多了一抹让人觉得可恶的笑容,但那意思十分明显。 兰溪又想起了自己头天晚上听到的那段对话,她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朝着李巴点了点头,“不过那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我想等法医来了之后还要再做一次检查,看她的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外伤。我在想,凶手是不是为了掩盖真相,所以才会布置出那样一个恐怖的现场。” “不会是你吧?”李巴突然之间就将目光转向了汤姆,他的眼睛眯到了一起,瞬间写满了愤怒,“你就住在她的对门不是吗?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得陇望蜀?不对,手可摘星辰?不对,是什么先得月?就是这句话,你是不是打算那什么她,被她拒绝了,所以就把她给杀了?” “你神经病啊!”汤姆瞬间火大了!同时还夹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悲愤,“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那么龌龊吗?我的确喜欢史媛媛,这一点儿我承认,因为她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很简单。可喜欢不代表我会干出禽兽不如的事情!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怎么可能大晚上莫名其妙地去她的房间里?就算她不拒绝,别人会怎么看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成为别人的笑柄。” 这句话击中了何凝翠的心,她看汤姆的表情瞬间变了。她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几句伤人的话几乎是冲口而出,就连她脸上的表情,都带着讥讽的意味,“那不是正好吗?大雪的夜晚,而且李巴还讲了那么一个吓人的故事,你只要假借想要陪她的借口,只要她对你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不就正好顺水推舟吗?” “我看你们都是疯了!”汤姆满腔悲愤,大声地呵斥道,“你们用这样的罪名来指责我,有证据吗?” 七十六,混乱 “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罪恶!”到了这个时候,李巴自然是不忘火上浇油的,他的脸上带着一抹邪邪的笑容,“想不到啊想不到,连我都莫名其妙地成了你的帮凶。女孩子听了鬼故事,肯定会吓得半死,你借着这个机会偷偷进入她的房间,然后借着想要安慰她的名义,想要行不轨之事。哪知道史媛媛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没想到关键时刻,她还是会反抗的,你恼羞成怒,所以冲动之下,就把她给杀了。恩,一定是这样没错的。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死了,你越想越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就想出了伪造案发现场,把那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然后关上房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以为神不知不鬼不觉。” 李巴绘声绘色的讲着,就好像自己亲眼看到了一样。他说完那些之后,还不忘用那种正义的眼神关爱着汤姆。 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很快就会乱成一团。何凝翠倒是愿意落得清静,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打起来。 “你都说是神不知鬼不觉,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兰溪皱紧了眉头,站在两个人中间,慢悠悠叹道,“有些地方还是说不过去不是吗?而且我想要提醒你的是,我刚刚看了一下我的房间,同样也是一瓶消毒剂一瓶洁厕液。所以,提前知道房间安排的你,也是很有嫌疑的不是吗?” 兰溪将问题的矛头指向了李巴。 这下轮到李巴气得火冒三丈了,他瞪大了眼睛,连声道,“喂喂喂,不是吧?我这好心好意的在这里招待大家,还成了我的问题了?我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别墅里杀人呢?这对我来说是一件赔本的买卖好不好?如果她真的有什么把柄想要威胁我,我收买她不就行了吗?再者说了,这房间里的布置,每次应该都是一样的吧?不信的话,一会儿你可以问问负责收拾客房的人。” “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你不用着急解释。”兰溪淡淡有,“所以,想要解开史媛媛被杀案的真相,恐怕还要查清楚黄杏车祸的真相。我还是之前的结论,史媛媛知道和黄杏、许冰的秘密,所以才会被杀。她的手机被拿走,也是防备我们可能会发现真相。” 大家都没有再开口,但看他们的神情,很显然已经接受了兰溪这样的说法。与此同时,所有的人都心急如焚,一方面,很想能力地摆脱掉自己的嫌疑,而另外一方面,也很想知道那个嫌疑人到底是谁。 作为黄杏的准男友,高林宇似乎并没有那么悲伤,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服气地问道,“好吧,尽管你这么说,我还是真的不认为在座的这些人之中,除了高进,谁真的会有杀黄杏的动机?况且——” 兰溪看了看高林宇,并没有答话,她当然看得出来,此刻的高林宇,心已经完全乱了。只是那个搅乱他心思的人,是许冰,而不是黄杏。 “我有动机?你说话能不能动动脑子,我杀她干什么?都说了,我只是曾经和她交往过而已,曾经,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过去式和现在进行式吗?”高进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高林宇皱了皱眉头,一直都表现得不善言辞的他,这一次反唇相讥道,“哼,那只是你说的而已,看起来你们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关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更何况,你不就喜欢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不是吗?” 一旁的李巴笑喷了,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应该保持自己的形象,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请你尊重死者,也请你说话的时候注意自己的修养。”何凝翠在一旁冷冷地反击道,“你不是说过,她是你的女朋友吗?难道你对你的女朋友,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这下高进也跟着生气了,他绷着脸瞪了一眼高林宇,“你可以质疑我的行为,但我没有要杀她的动机。这一点儿你们必须得接受。” “谁会承认自己有杀人的动机呢?可史媛媛已经送命了不是吗?”李巴的脸上带着无奈,“大家有什么猜想,还是赶紧说出来吧,现在雪虽然停了,可是警察们还没有赶过来。如果等警察们赶过来,到时候说不定媒体的记者们也都一起赶过来,到时候人人都逃不了出名的命运!你们想想,我就是前车之鉴啊,就因为那一次莫名其妙的求婚,明明我跟之前的凶手没啥关系,可还不是变成过街老鼠吗?难道你们想要跟我一样,到时候连门都出不了?” 这才是每个人的软肋,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兰溪和高林宇,每个人都怕把自己的生活推到聚光灯下。 “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哼,我觉得在这里最有杀人动机的人,肯定是你。”汤姆也真的急了,他的目光转向了高林宇,“是你先给李巴打的电话,无论如何都要来这里的对吧?还有,你昨天下午曾经和史媛媛在一起,你们在一起都说了些什么?她是不是提到了许冰的什么事情?我记得史媛媛曾经说过,你就是那种特别死心眼儿的,一直在纠缠着许冰。” 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高林宇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样的攻击打得他措手不及。 但就连一旁的兰溪也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高林宇,她之前一直在提醒着高林宇,他和许冰走得太近了不是吗?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我的确——的确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儿,跟许冰是走得有点儿近了,这一点儿我承认。”高林宇点了点头。“史媛媛昨天开玩笑的时候也提到过,说我是个痴情汉——可我总不能因为这个杀了她吧?况且黄杏和我,也算是没有开始不是吗?” “谁知道昨天媛媛是不是说过什么得罪你的话?她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子,从来不会看别人的脸色,也从来不理会自己说话不经大脑,会不会得罪别人。再或者,你有什么秘密被她知道了也不一定啊?现在只是你说,至于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们都不知道不是吗?”汤姆振振有词地继续道。 七十七,第一张牌 “兰溪不是说过了,凶手有可能是冲动之下的杀人吗?都说沉默的人,一般下手都会不留情面吗?也许是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回想起史媛媛说的话,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儿,所以才会冲动之下杀了人。”汤姆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看着汤姆,看起来他是真的有点儿急了,这样的结论,听起来多少有些愚蠢。 “还有你。”就在兰溪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的时候,想不到汤姆瞬间就将枪口对准了自己,“还有你,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查许冰为什么死,还是查黄杏的死?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神神叨叨的,人人都变得这么恐慌,所以出现人命案,也是在情理之中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也别藏着了,赶紧跟我们说说,到底你有什么推测?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当这个问题说出口的时候,兰溪能感觉得到,其他人似乎也都跟着一起摩拳擦掌,像是随时准备出手,将自己口中说出来的那个人看管起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兰溪清楚地意识到,当她走出那个房间的时候,每个人似乎都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接下来的每一步都特别重要。扯开别人的旧伤口,甚至撕下所有人的伪装,或许就能找到答案。 只是这些衣冠楚楚的年轻人,真的能扛得住这样的结果吗? “事实上,我也的确有一些推测。”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在认真地考虑过所有的状况之后,虽然有一种情况很难让人接受,但那应该就是事实。” “你说什么?”李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带着那么一丝兴奋?“你知道是谁杀了史媛媛?” 兰溪摇了摇头,“我认为,史媛媛有可能就是造成黄杏和许冰死亡的凶手。这是我的第一个结论。她可能是完全无心的,但可能就是她无心的某一句话,或者是某个行为,间接导致了这样的原因。哦,这个问题还是先放一放。最重要的是,史媛媛的被杀,的确是一连串的反应。我想,应该是史媛媛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你说什么?”在场的人惊奇地看着兰溪,几乎同样瞪大了惊奇的眼睛看着兰溪。这样的结论,显然超出了他们能接受的范围。 汤姆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她的第一反应是笑了起来,眼睛里还带着那么一丝不屑,“喂,兰溪,你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吗?史媛媛是害死她们两个的凶手?你怎么不说是史媛媛引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这样的结论,不是太可笑了吗?” “你脑子进水了。”李巴一本正经地看着兰溪,他严肃地看着兰溪,摇了摇头道,“那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那么做?你要说她雪地里面追只兔子什么的我信,可是你说她那两个女孩的死有关,我不信。”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很显然,每个人都有着同样的怀疑。 “她头脑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居然会跟那两个人的死有关?我认为不可能。”何凝翠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要说她眼红许冰的生活,这一点儿我倒是相信。” “我想,你们可能都会注意到,微信有一个功能,就是发表的东西,可以选择谁可以看。有些东西,是只能自己看到的。”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其他常用的微博、博客、空间之类的,也都有着同样的功能。而我曾经看过许冰的博客,几乎每一天,她都会将自己的日常生活写出来,有时候只是几个字而已。但很有意思的是,就在黄杏出事的那几天,她的博客是没有内容的。我想,那么重要的事情,就算是当时没有写,后来她也会补上一些东西。只要找到她自己的登录密码,就能知道一些秘密。当然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没有写,或者是曾经写下来,后来却被人删除了。” 说到这里,众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兰溪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就在不久之前,我查看过许冰的博客纪录,就在昨天晚上零点12分,有人曾经登录过她的博客。” 兰溪的表情是那样的凝重,她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亲近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密码的。 最重要的还有登录时间,让谁都能轻易地将这件事情和史媛媛的死联系起来。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无比的凝重。每个人都在互相打量着彼此,但是每个人都不敢轻易的开口,生怕一开口就会给自己招来大麻烦。 但沉默总会有人打破的。几分钟后,何凝翠以一种诡异的目光望着高进,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高进在她的目光之中变得十分不安,却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要用那样古怪的眼光看我,我和许冰的关系,并不像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她只是——她只能算是我的床伴,仅此而已。跟她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交集,更不可能知道她的什么密码。” “你说什么?”高林宇的目光瞬间充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高进,那姿态像极了一只被激怒的公鸡一样,随时都会扑上去跟高进狠狠地打上了一架,“你怎么能这样说许冰?” “高林宇,你何必这么激动?”何凝翠突然开口了,她的语气简直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刺痛着高进的心,“你不会以为你的许冰,真的就配得上冰清玉洁这四个字吧?她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不是吗?为了钱,她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而且我相信,她跟我们家高进在一起,就是为了钱。毕竟,每个月高进都会给她一大笔钱,作为她的零花钱不是吗?不需要结婚、生孩子这些女人们避之不及的事情,只需要跟男人谈恋爱就行了,这不就是许冰最想要的生活吗?” 她那语气里的轻蔑,还有脸上那种嘲笑表情,彻底激怒了高林宇,如果不是李巴拦着,他肯定会对何凝翠动手,“你是什么东西?居然用这样的话来说许冰,我告诉你,从昨天到现在,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真的不敢对你动手。” 七十八,层层深入 “哦,我看得出来你一直都想要动手。可我说的是事实吗?你最应该痛恨的,不是你自己吗?啧啧啧,你的眼光还真是很让我怀疑,像你这样打扮起来很是人模狗样的人,怎么会跟那样的女人交往,难道你觉得所有人都在诋毁她吗?我说的是事实,不行你可以问问这个男人,或者,再亲自去查一下也行啊。要不然的话,你以往她的钻石、奢侈品手表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何凝翠的一张利嘴是绝对不饶的人,尤其是目前这种情况下。 高进挡在何凝翠,他的脸上写满了哀求,“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人都已经死了,你还争这个干什么?都是我的错好不好?我不应该招惹那个女人,但我也只是犯了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不是吗?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事情都过去了?这话说得倒是轻巧,真的说过去就能过去吗?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天之骄子吗?说出轨就出轨,跟别的女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事儿绝对不会过去的。”何凝翠后退了一步,当着众人的面,第一次撕去了脸上的伪装。 高进吃惊地看着何凝翠,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她既然知道了他和许冰有着一段过去,那也应该一笑而过的不是吗? “高进,你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难道许冰想要嫁给你,你一点儿都不知情?”何凝翠咄咄逼人,眼睛死死地瞪着高进。 这话该怎么回答,高进一脸苦笑,“我以为——我觉得她应该跟我同样的想法吧?毕竟她知道我有家室,就不应该抱有非分之想。我不太清楚。” “哪有那种不要名分就跟你鬼混在一起的女人?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李巴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调侃道。 高进一言不发,却用那种十分悲伤的眼神看着何凝翠,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你受委屈了。” “为了查案,每个人都不能再有所隐瞒。”李巴见兰溪没有开口,只是瞪着高进,提前开口问道,“你倒是给句痛快话,许冰是不是逼你娶她?有没有提过这事儿?” 这是让高进难堪,也让何凝翠面子上绝对挂不住的问题。可只要看看兰溪的脸色,他就意识到这,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所以他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吧。她含蓄地提过几次,但是却被我拒绝了。” “你这个混蛋!真是太丢人了!”何凝翠扬起了手,就打算给高进一巴掌,却被一旁的汤姆拦住了。 查案变成了两口子吵架,看这架势,如果不是在这里的人太多,他们两个一定会打起来的。 “这个真的很重要吗?”高进一脸狼狈地望着兰溪,看起来对自己的隐私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十二分的不满。 何凝翠显然也不想就此罢手,她愤怒地瞪着高林宇,已经气红了双眼,之前的庄重和优雅,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问题当然很重要,最起码对许冰的部分行为就能作出解释了。”兰溪的语气淡淡的,“我在猜想几种可能性。有一种可能,就是史媛媛可能知道这件事情,一切的秘密都在她的手机里,所以,最要紧的,就是先要找到她的手机。” 现场的气氛变得很严重。在没有找到史媛媛的手机之前,恐怕目前的僵局,一时间是无法解开的。 所有的人,包括那个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的何凝翠在内,显然都希望由她出面,结束目前这样的局面。 兰溪皱了皱眉头,嘴角带着那么一丝无奈道,“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跟黄杏的死有关。因此我也就更好奇了,黄杏为什么出车祸,许冰自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不都说她是因为跟黄杏吵了一架。” 她的目光先是停留在了高进的身上,随后又转向了一旁的高林宇。这是在黄杏的生命中,曾经扮演过很重要角色的两个人,所以这两个人的身上,一定还藏着什么秘密。 “真是太可怕了。”李巴突然打了个冷战,他抱着自己的肩膀,叹了口气道,“我以为,像我这样整天啥事儿都不干,除了泡妞之外什么都不做的人,对这个社会来说已经相当于是个多余人了,但想不到你们更可怕。看起来你们的日子比我丰富得多不是吗?居然身上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真是太可怕了!” 房间里一阵子短暂的沉默之后,所有的人目光还是重新聚集到了兰溪的身上,毕竟,眼下她的所作所为,才是重要的是。 兰溪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结论,解开整个案子的关键,还是在解开黄杏出车祸前后发生的事情。现在,我的同事还是继续忙着调查,相信很快就有新的消息传过来。” 是乔智发现了什么?对于乔智这个名字,其实他们早就听说过,在兰溪没有出现之前,那就是刑警队的一个小小的奇迹。只不过,因为兰溪的突然出现,才遮住了他的光芒。 “黄杏出车祸之前,是因为跟许冰的一场争吵。我想,那一次争吵的内容,可能史媛媛知道原因,而且她可能也知道,黄杏那个结婚对象到底是什么人。”兰溪的话说得很是含蓄,但是她却故意含糊其辞,“关于许冰后来受到的那些指责,我想史媛媛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选择了沉默。我想,应该有什么——暂时不为人知的道理。” 话题又绕了回去。 “哈,你们可真有本事。不会到了现在,黄杏要跟谁结婚这样的事情,你们都没有弄清楚吧?”何凝翠忍不住出声问道。 兰溪将目光转向了高林宇,摇了摇头,“最起码黄杏的家人不知道她要跟谁结婚,所以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对不对?她们两个为什么会争吵?起因是什么?” 这一次,话题的关键,自然又回到了高进和高林宇两个人的身上。 对这样的结果,高林宇似乎早有准备,但是他却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应该知道些什么:“黄杏她——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要结婚的事情,虽然我的确有那个意思。” “哦,对了。其实乔智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调查了黄杏出车祸的那天,你们每一个人的行踪。我发现特别有意思的是,有人曾经看到另外一个人也去了西山,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兰溪的目光很快停留在了何凝翠的身上,“那天你的车也去了西山。” 七十九,无处可逃 何凝翠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她愣了一下,“你说那天我也在那里吗?不过,有可能吧,我怎么不记得了?” “哦,乔智也是查阅过停车场的记录之后,才发现你的车当天也在那里。而且是在下午3点以后离开的停车场。所以,这不是太巧了吗?”兰溪皱了皱眉头。 “哦,凝凝!你去那里干什么了?”高进的眼睛里写满了哀伤,看样子就像是受了极重的伤一样。 这个家伙还能再做作一点儿吗?明明此刻应该是剑拔弩张的不是吗?为什么她却莫名其妙地想要狂笑?眼前这个男人,是觉得自己脸还被打得不够肿?还想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兰溪假装沉思低下了头,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脸上的笑意,那样简直就太搞笑了。 “没有谁说西山是不能去的吧?在那里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李巴在一旁不阴不阳地插话。 何凝翠这一次倒是很利索,她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的话,上个月我的确去了一次西山,不过至于是哪天,我倒是不记得了。可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哦,我想知道,那天你在西山那里见过什么人吗?比如说,会不会曾经和许冰见面,就你们之间存在的问题谈一谈?或者说,是不是有人曾经找过你?在别人的眼中,你可是一个很爱自己孩子的母亲,除了工作之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陪在孩子的身边。那天你丢下了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丈夫陪着,独自一人去了那种地方,总得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不是吗?”兰溪慢悠悠开口道,虽然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但脸上却写满了疑惑,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自信。 “我的天,你们居然查得这么清?你不会说,为了一起意外一起自杀,你们真的已经提前开始加班了吧?你们怎么能查得这么清?天哪,真是太可怕了。如果我——”李巴惊讶地在一旁咋咋呼呼,听起来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兰溪轻描淡写道,“现在已经是信息时代,所以想要动手查一些东西,并不困难。” 第一个感觉心虚的是高进,虽然他一言不发,但是他的表情早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的脸上写满了紧张,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担忧。 可何凝翠的反应看起来就像是慢了半拍一样,她只是皱了一下眉头,“那么久的事情,谁还记得呢?我能记得去过那里,就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高进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他似乎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凝翠居然真的跑去了西山?她难道真的跟许冰见面吗?何凝翠是什么身份?居然真的放下身段去见那个女人?她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我们接下来会查一下许冰的电话纪录,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也会查一下黄杏通话纪录。实不定是许冰约你去那里见面也说不一定。”兰溪替她把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何凝翠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既然你们喜欢,那就去查好了。” “可你不能因为凝翠那时人在西山,就怀疑她可能跟什么案子扯上关系吧?你们不是已经给出结论了吗?而且——我不明白,凝凝为什么要去找许冰?她们两个,根本就没有见面的理由不是吗?就算是为了谈儿子的学习——”一直都没有开口的高进,终于忍不住插话道。 “不,我们有见面的理由。因为她已经找到我,提醒我已经是个黄脸婆,应该拱手让出高夫人的位置了。而且,就在两个月前,我的轮胎莫名其妙地被人扎了,还有一次莫名其妙地被人泼了红漆,保安后来认出了做那些事情的人,都是许冰。”何凝翠的语气淡淡的,说完这些之后,抬头看了看瞬间石化的高进。 房间里的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一对奇怪的夫妻。而高林宇的神情更是精彩,虽然他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亲耳听到别人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脸上的吃惊。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高进的气势瞬间不见了,“是我没有处理这些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我原本以为——她真的会认清现实。我早就应该结束这段关系的。” 何凝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长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恐怕这一次需要花上很大的力气,才能让何凝翠原谅自己了,尽管她已经没有做到忠贞不二,可这一次却是自己惹上了麻烦不收了?许冰!一想到这个名字,高进就不由得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那可真是个麻烦,他早就该想到的,可却从来没想过,许冰不只是做了那么多的小动作,她居然真的会去找何凝翠摊牌! 难道说?一个想法突然从他的脑子里冒出来,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努力将那种不安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何凝翠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最重要是的解决掉眼前大麻烦不是吗?我不是凶手,我的手上也没有沾着任何人的血。而且,就算我见过许冰,也不能说明什么不是吗?你不会认为,是因为我不肯跟眼前的这个男人离婚,她就气到跳楼自杀了吧?首先,逻辑上就说不过去不是吗?其次,我认为,像许冰那样自损人格的女人,应该还不至于逼婚不成,就能伤心到自杀。” “我的天,你们——你们有钱人,可真是太会玩了。” 李巴在一旁听得直摇头,虽然他也是一个情场浪子,而且曾经招惹过无数的女人,但前提条件是他还是单身。如此比较之下,就显得高进的人品更为低劣了。 高林宇再度用那种可以杀人的目光死死地瞪着高进。如果目光真的可以杀人,眼前的男人必然已经死了无数次。 “在酒店附近的监控没有调出来之前,我只能做以下猜想。比如说,许冰之所以跟黄杏大吵,是不是因为她之前已经受了什么刺激?或许,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不是吗?何凝翠见的不是许冰,而是黄杏。”兰溪语出惊人。 八十,抽丝剥茧 “啊?她去见黄杏?你是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吗?她为什么要去见黄杏?她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高进恼羞成怒,他望向兰溪的眼睛里已经燃起了愤怒的小火苗。 总算是抓到了这么大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会借题发挥,“虽然你是警察,但起码你也应该对得起警察这个身份不是吗?随口乱说,这样可是会出人命的!如果到最后发现你只是靠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一定会请律师出面,控告你诽谤的!” 何凝翠一言不发,像是默认了一般低下了头,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的表现,完全看在了高进的眼里,不可能吧?高进的脸色也多少有点儿变了。但他瞬间就转过头去,继续瞪着兰溪,看起来底气十足。 “当然,我对自己的每一个推论都是很有信心的。否则的话,尊夫人的行为就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不是吗?”兰溪依然还是那么的平静。 高进瞬间火大了,“你说什么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拿出证据来啊,你如果拿不出证据,那今明天你就会收到我的律师函。” “会有证据给你看的,但还不是现在。我在寻找种种可能性,根据已知的线索,推断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是我的工作。”兰溪的语气淡淡的,“黄杏的家人也认为黄杏的车祸很蹊跷。到现在为止,我认同有人给黄杏使用了强力的安眠药的可能,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之前曾经和她见过面的人。其中一个,自然就是许冰了。有人目睹她们两个大吵了一架,吵完架之后,黄杏就开车离开了,随后发生了车祸。但同时也存在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她见到许冰之前,曾经和另外一个人见面。而那个人,有可能就是曾经去过西山的你。” 兰溪淡定地望着何凝翠。而对方没有发怒,只是十分平静地和兰溪对视。随后,她淡定地摇了摇头,“兰溪,我不想跟你吵架,但你也应该知道,我真的没有见她的理由。” 但一旁的高进显然已经着急了,“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黄杏在是我的前女友,他们没有见面的理由不是吗?你说有嫌疑就有嫌疑啊?总得有证据不是吗?” “那好吧。那就换一种设想,比如说,黄杏见到了许冰和你见面。”兰溪并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假定说,你真的不认识黄杏,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但这不代表黄杏不认识你不是吗?我想,在她看来,是你抢走了高进,所以你才是那个破坏了她初恋的第三者不是吗?那她一定认识你。” 高进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脸色苍白地看着兰溪,之前嚣张的态度却不见了踪影。不会有错的,黄杏不仅只是认识何凝翠,而且早已经——他不敢想下去了。 高林宇紧张地盯着他们三个,他显然已经意识到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复杂,而其他人,也都十分认真地在听着这一次的对话。 “黄杏随身携带着治疗心脏病的药,据他的家人说,她心脏不舒服的时候,就会服下一颗。”兰溪继续着自己的演说。 高林宇愣了一下,他点了一下头,“这么说起来的话,她的确随身带着一个便携分装式的药盒,里面是四个分开的格子,每个里面有一颗。我问过她,她说那是止痛药,女生特殊时期她会吃上一颗。但是,那个药盒不是满的吗?没有人动过啊?” “是许冰跟你说的?”兰溪用犀利的目光看了一眼高林宇。这个家伙,到底对自己隐瞒了多少事情? 高林宇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他点了一下,“是的,许冰跟我说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当时的黄杏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所以根本就不用吃药?” “很好奇地再问一句,你或者是许冰,为什么会问到这么奇怪的问题?”兰溪继续追问了一句。 “啊?这个——”高林宇的表情多少尴尬,不过似乎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继续道,“我见许冰的身上也带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所以就好奇地问了她一下。——那不是每个女孩子都会随身带着的吗?我觉得——似乎在黄杏的面前提这样的问题不太好。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瞒着我,身体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兰溪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此刻她已经气得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当着众人,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劈头盖脸骂高林宇一顿,这个家伙隐藏了多少秘密? 无论是汤姆还是李巴,看着高林宇的表情都多了几分鄙视。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黄杏的男朋友,可他哪里有一点儿表现得像是黄杏的男朋友? 何凝翠哦了一声,十分冷淡地开口道,“哦,看起来还是跟你不熟。这个嘛,瞒着身边的人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如果被同事看到了,可能会给自己的工作带来不少麻烦。所以,她也没有完全认同你要成为他的男朋友这个事实吧?要不然,自己身体有毛病,为什么还要瞒着你呢?” “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当然就得吃药,就算是预防也好。黄杏的家人也说过,黄杏是一个十分小心的人,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就会吃上一粒。所以,药盒如果少了一粒,那是正常的,药是满的才不正常不是吗?”兰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但药盒是满的?兰溪出示的那张照片,还有警方提供的物品清单里,的确都清楚地写着呢。 一个有心脏病的人,在心脏极不舒服的情况下,必然会停下来吃一颗药缓解。这是每一个病患对自己生命负责的态度,更何况,对曾经有过一次车祸经历的黄杏而言,她更应该明白生命的意义,所以绝对不可能冒险的。 “你不会是想说,是我或者是许冰,在和她见面的时候,调换了她的药吧?比如说将预防心脏病发作的药,换成了一种效果极好的安眠药之类的?”何凝翠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她的嘴角多了一抹狡黠的笑容,“我说过了,我并不认识她,虽然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八十一,线索之一 “如果真的不认识她,你怎么会知道她是一个高傲的女孩?”兰溪一针见血地问道。 这句话就像子弹一样击中了何凝翠,她张了张口,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她扬眉看了看兰溪,她难道长着三头六臂吗?关注点明明不应该在自己的身上吗?怎么连这个细节也被她注意到了?她其实原本不打算去见黄杏的,可是却架不住许冰的挑衅,还有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那些奇怪的话——一切都刺激着她的神经不是吗? “你去见老公的前女友?你跑去见她干什么?”李巴的嘴瞬间闲不住了,他瞪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何凝翠,又看了看高进,“天哪,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和自己的前女友,还——” “啊?”汤姆突然惊呼出声了,他的眼睛瞪着何凝翠。 直到注意到别人正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他才急忙摇了摇手,连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儿走神了。你们请继续。”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能不能别跟着添乱了?”高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说不出来的痛心。 “你的假设根本就不成立。如果我真的去见了黄杏,而且她也知道我是谁,在那么强的防备心理下,她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接受我给的东西?”何凝翠有些艰难地开口了,“况且,你不也说了,她不是随身带着药吗?更不可能接受我给的药。” 说完这些话之后,她将目光转向了高进。 而此刻高进的表情更是精彩,不用问,这夫妻两个都有秘密在瞒着对方,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秘密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拆穿。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要去见她?你要见的人,究竟是黄杏,还是许冰?”兰溪皱了一下眉头,她看着何凝翠,一字一句道,“这些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别忘了,楼上还躺着一具尸体,她的死,似乎从黄杏出事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了。” 汤姆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古怪,看起来有话想要说,脸上明明就写着——我知道些什么,你们快来问我。 但兰溪却没有提问,反而一直都淡淡地望着何凝翠,眼睛里多了一丝悲天悯人的意味。她作为高进的妻子,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怎么可能主动和她们见面? 高进的目光中同样写满了好奇,他显然也在等待着何凝翠的回答。不会出问题的,如果她真的见的是黄杏,那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何凝翠却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看了一眼高进。那一眼里,多了说不出来的愤怒,还有心酸,最后换来的只是一句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是吗?我去见她,自然有我们见面的理由,不过人都已经死了。见面的理由还有必要再说出来吗?就算是为死者保留一点儿尊严吧。我能保证,那跟她的车祸,绝对没有关系。你们不是说过,许冰也曾经跟她接触过不是吗。她们两个才是好朋友,所以她的嫌疑才是最大的吧?” “哦,你这么说起来的话,许冰不仅和她的药盒一模一样,两个人的水杯还有用的其它东西都一样不是吗?如果她们两个彼此错拿了对方的东西,恐怕一时半会也分不出来吧?再比如说,黄杏误吃了许冰的药。毕竟,现在的药,如果不看药瓶的话,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不是吗?”汤姆在一旁突然插话。 “你说什么?”这句话像是一声惊雷,几乎炸醒了所有的人。 只有兰溪的心中发出了一声轻叹。果然,汤姆应该才是最了解许冰的人,她当然猜到汤姆要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在这种情况下开口。事实上,在看到乔智发来的照片,还有高林宇曾经给她看的那些照片,她的心中就已经多少有了疑问。只是她却多少不敢接受那样的现实。 的确,有些药的样子看起来是差不多的。一般的人,大概也不会特别注意自己服用的是什么药。如果—— 根本就不用何凝翠再说什么了,如果许冰真的有心,如果她有一个和黄杏同样的药盒,如果她将药盒直接和黄杏调换了,随后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药盒重新调换回来,一切不都顺理成章了吗? “天哪,”汤姆在一旁出声了,“人心,真是太可怕了。谁能防备自己的熟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呢?我觉得,除非是那种形状特别,又不容易见到的药,否则一般的人,谁会特别在意自己吃的药?” 高林宇的心像是被什么地方揪起来了一样,他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当时是他接到了早已经抖成一团的许冰不是吗?她的表情是那么的悲伤,所以,难道真的跟她有关系?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不可能吧?药会一模一样吗?真的会存在吗?”高进再度艰难地反问道,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反驳是多么的无力。 兰溪叹了口气,“就算不是完全一样,但总有看起来大致差不多的吧?更何况——” 说到这里,她终于抬起头看了看汤姆,“你是经常和许冰见面的人,就算很少见到黄杏,也多少对她有些印象吧?说说看吧,你对她们两个的印象。” 汤姆的眼睛兴奋得直放光,就好像终于让他登上了舞台。他兴奋地想开口。 就在这时,何凝翠却轻轻地咳了两声,像是嗓子有点儿不舒服一般。 兰溪几乎也在同时注意到,汤姆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哦,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同样的水杯,同样的药盒,甚至对比一下黄杏出车祸前使用的其他物品来看,她和许冰之间不少东西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比如是包,再比如说脚上的鞋子。如果真的非得说是巧合,那是不是有点儿太奇怪了?”兰溪淡定望着汤姆。 “你都看出来了?”汤姆连想都没有想,这些话冲口而出。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再度说错了话。 “这在国外似乎很常见,两个关系特别要好的女孩子,偶尔会穿同样的衣服、使用同样的物品,证明两个人的关系很好。但在国内,一般情况下还是尽量追求不同不是吗?同样的物品,多少会让人感觉有些尴尬。所以,这一点儿很有意思。”兰溪认真地看着汤姆。她相信,汤姆能体会到自己眼神的意思。 八十二,“双胞胎” “事实上,我们这些男老师们曾经在一起谈论过这个问题。因为不止一次,我们看到许冰和黄杏的打扮几乎都是一样的,女老师们也说有些奇怪,要说包、手机什么的,一样也就一样吧,别的东西一样,她们也觉得有点儿奇怪。当然了,也可能细节上有不同,但我是没有看出来。”汤姆终于有些艰难地开口了,他歪了一下头,“当然了,对女孩子们打扮,我是不太懂的。但女孩子肯定都是爱美的,而且有些东西,真的就是传说中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明明有几次,同样的打扮,看起来黄杏真的很吸引人,但是用在许冰的身上,看起来就多少有些尴尬了。就好像——总感觉就像是一个小朋友穿了大人的衣服,出现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不就是所谓的流行吗?”高林宇嗓门挺高的出声了,他皱了一下眉头,“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好看不就行了吗?我看有好几次,看着黄杏的发型很好看,隔几天许冰也差不多会有同样的发型。” 何凝翠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她的表情很显然多少已经有些不安。 兰溪瞪了一眼高林宇,又看了看汤姆,果然,男人的脑回路还是跟女人不同的,难道在他们看起来,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又不是双胞胎,同样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照镜子一样,肯定多少会让人心理不舒服的。” 换了谁,总是不停地被模仿,包括发型,甚至每一个细节,心里都会觉得不太舒服吧?甚至时间久了,都已经分不出来谁是模仿者,谁才是被模仿的那个。 “黄杏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汤姆继续道,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高林宇,“照理说那样的女孩子,绝对不可能愿意模仿什么人吧?所以——但是这个跟案子,有关系吗?” “也许。”兰溪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她能想象得到,一个有洁癖的女孩子,就算是自己的好朋友,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开始成了一个被模仿的对象,不只是穿衣服的风格,甚至还包括其他的东西,那对谁来说都是一种心理考验吧? “模仿,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就是不自信的表现。一般会模仿比自己优秀的人,也可能会按照某个心仪对,或者说,是自己心仪对象喜欢的某种风格。”兰溪淡定地开口了。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高林宇的身上。 这个家伙,一直都在作死不是吗?暧昧不清的态度,恐怕也是刺激到黄杏和许冰的重要因素。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一直都不知道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房间里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每个人都不敢开口,只有高林宇,他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犹豫,在纠结了许久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问兰溪,“我觉得这和案子没关系,这样的小事,就算是真的会让人不愉快,但说不定她们就喜欢这样不是吗?可你现在推测的是有人想要杀了黄杏。杀人总得有理由不是吗?许冰为什么要杀黄杏?她们两个的关系还不错不是吗?虽然黄杏的性格有点儿古怪,但还不至于让别人恨到想让她死的地步吧?他们两个——” “老兄,你这话说得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不觉得她们两个最大的问题,其实是你吗?”李巴在一旁再度慢悠悠地开口,根本就没有想要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意思,“男子汉大丈夫,恋爱就是恋爱,分手就是分手,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话不说清楚,让两个女人心里都不舒服。哼,我猜,你一直都跟许冰纠缠不清,黄杏是看得着急,既然你不动,那就由她亲自出面,也许当时的许冰恼羞成怒,所以就直接下手了。或者说,许冰早有预谋。” “你不要血口喷人,许冰绝对不是那样的人。”高林宇瞬间抬高了声音,瞪大了眼睛,和李巴那双小眼睛瞬间对视上了。 “对对对,许冰不是那样的人,也许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时间下手呢。”李巴不甘示弱,继续火上浇油,“动机很明显不是吗?许冰嘴上说着不想要,其实还是想要霸占着你,把你当成一个随叫随到的小弟。如果你跟黄杏在一起了,她用起来还有那么顺手吗?” 这话虽然在别人的猜测之中,但是经李巴的口说出来,还是让众人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就连一旁的何凝翠都愣了,她看着高林宇的眼睛里,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东西。 高林宇的脸色瞬间苍白,就好像被人说中了心事一样。他扬起了自己的拳头。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拳头准备想要和李巴脸再度亲密接触的时候,却被兰溪轻描淡写地挡开了。他手上的力气,瞬间像是被砸在了棉花上一样,力气都不见了。 旁人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注意到了兰溪的动作。尤其是汤姆,更是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双眼放光地看着兰溪。 “总不能因为猜测,就要动起手来吧?武力很显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况且,只是猜测而已。许冰已经和高林宇分手了,不过,这一次她的确做的有点儿过分了,既然已经分手,就不应该继续暧昧不清。”兰溪皱了下眉头,高林宇可真是会添乱。最重要的是,兰溪突然意识到,高林宇的身上,是不是什么更大的秘密? “许冰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如果真的还爱着我,就不会跟我说分手不是吗?后来的我,还是想要跟她在一起的。”高林宇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可那个说客是黄杏。”这个家伙真的是只长个头不长脑子的吗?既然曾经恋爱过,兰溪叹了口气,“连许冰那时可能也没有想到,黄杏一个对别人的告白反应会那么激烈的女孩,居然会真的对你有好感。” “可是——”高进显然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他瞪大了眼睛,努力地还想要替许冰找借口。 汤姆在一旁不阴不阳地开口了,“哦天哪,你不会真的以为许冰就是头脑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吧?我可听她说起过,当年你跟她在一起,还是她从自己的好朋友那里抢过来的。你的告白信,也被她藏了起来,所以才会让你成了她的男朋友。” “你说什么?”高林宇这下彻底惊了,他死死地瞪着汤姆,脸如死灰一般坐了下去。 八十三,推论 “天哪,还可内幕?真是太刺激了。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巴带着满脸的兴趣凑了过来,“我怎么没有听她说起过?” “你?她怎么可能跟你说?又不是什么特有光彩的好事。那是我们同事聚会,她喝醉后自己说的。据她自己说,她的那个朋友真的很喜欢高林宇,两个人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了。如果不是她半路截胡,那两个人肯定在一起了。”汤姆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高林宇,“哎,这么说起来的话,他们两个倒是真的很配不是吗?你看看,不管她做过什么,他不都是全盘接收了吗?如果不是后来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两个可能还会在一起的吧?最可怜的就是那个黄杏了,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莫名其妙地就送了命。” 虽然早已经把那些当成了过去,但此刻听别人的口中提到当年的事情,还是触动了兰溪。 如果当初——她看了一眼高林宇,正好和高林宇的视线相接,虽然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无奈。高林宇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他之前曾经有过疑惑,也曾经试探过,只是却没有想到,那个一口咬定自己是单相思,而且还口口声声说兰溪给自己写了一封极恶毒的绝交信的许冰,才是伤他最深的人。 可他却是掏出了一颗真心不是吗? 高林宇不再开口说话。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看来真的很有道理。”一直沉默的何凝翠突然开口了,“的确,不要低估了人心的恶,有些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是吗?毕竟,不是所有的人做人都会有底线的。” “可那也不代表她要杀了黄杏不是吗?”兰溪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如果许冰真的对高林宇还有意的话,其实马上行动就可以了。况且,就目前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黄杏也一个对爱情绝对不会主动的女孩子。高林宇对许冰——旧情未了,她简直就是躺赢不是吗?” “这不是事实。我跟许冰之间真的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我真的打算跟黄杏在一起。谁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我对黄杏是真心的,只是我们之间还存在着一点儿问题。”高林宇在一旁着急地解释道。 兰溪多少有些悲哀地看着高林宇,这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高林宇吗?到现在,他对兰溪而言,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他的优柔寡断,他的多情,还有脚踏两只船的实际行为,都让兰溪的心中多了几分厌恶。 “你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老兄。别否认了。”李巴多少有点儿幸灾乐祸地继续道,“想想黄杏真是太可怜了。她能表现出来对你有意思,恐怕对她自己来说,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可你呢?心心念念自己的前女友,许冰提什么样的要求,你都会答应。这对谁来说都是打击吧?” 高林宇没有再开口,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皱紧了眉头。 “爱情本来就是排他的,好朋友也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是在一段感情还没有完全确定的情况下。就算黄杏不担心,可许冰会怎么想?她未必没有自己的私心吧?我想包括史媛媛的死,都跟这起些有关。所以,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判断,最大的可能,就是许冰曾经跟史媛媛说过什么,所以才会让史媛媛遭受毒手对吗?”兰溪慢悠悠开口了,她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而她的目光,转向了高林宇。 众人看高林宇的目光,更加的不屑,很显然,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许冰是那种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对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似乎也一直都不太有自信,所以说,有可能在听说或者说亲眼看到高林宇对黄杏的感情之后,她觉得可能高林宇真的要被黄杏抢走了,所以才会冒险动手? “不可能的。她们两个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不是吗?黄杏应该知道,我跟许冰真的只是朋友。”高林宇一脸的痛苦。 “哥儿们,你这想法很有问题。许冰既然都已经跟你分开了,你觉得她还有可能真的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吗?她只是不过是想要一个能帮她处理麻烦的人。”李巴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 “这句话说得太多了。从另外一方面印证了我另外一个猜想。”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黄杏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她对别人对她示爱反应那么强烈,就意味着,一般的人绝对不可能走进她的生活的。你去过黄杏的住处吗?或者说,你们两个,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吗?” 这话问得单刀直入,让高林宇根本就无路可逃。 “这个——恩,那个——我们只是偶尔出来见个面,没有——”高林宇一脸尴尬地回道。 “也就是说,你把黄杏当成了想要追求的对象。换句话说,许冰依然还是那个跟你关系最密切的女孩。”如果可以的话,一巴掌打醒他多好?兰溪回头来看了看高林宇。“既然许冰已经知道你的性格,再加上你一直都在维护着许冰,不管听到她曾经做过任何事情。不管是黄杏还是别的女孩子,跟你交往,肯定都会心中有所顾忌的。黄杏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将来交到你的手里。所以——:” 说到这里,兰溪顿了一下,直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再度回到她身上之后,兰溪才慢悠悠开口道:“那个让她们两个交恶的男人,不应该是你。而是你,高进。” “你说什么?”李巴和汤姆两个人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他们虽然之前已经隐约能猜到,但却没想到,兰溪会说出来。 “你在说什么呢?好不好的怎么又扯到我们身上了?”何凝翠一脸的惊恐。 兰溪的目光转回到了何凝翠的身上,一字一句道,“许冰正在和高进交往不是吗?黄杏和许冰关系不错,如果黄杏劝阻许冰不再和高进交往呢?毕竟,许冰曾经出面向高太太示威了不是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兰溪并没有掩饰自己讥讽的语气,她的目光又扫过高进,叹了口气继续道,“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黄杏、许冰都在和高进交往,但两个人彼此并不知道对方和高进有关系。而你,将所有的真相分别告诉她们两个呢?”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何凝翠的身上,眼中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八十四,风乍起 “真是太有意思了。如果对象是高进,许冰绝对不占优势不是吗?”唯恐天下不乱的李巴在一旁咋咋呼呼道,“你还真别说,男人对自己的初恋,总是有着一种特别的心理对不对?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赌一百块钱,肯定是黄杏胜出。” 明明李巴的样子看起来很夸张又很搞笑,但此刻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甚至在一旁的李巴,还揪了他一下的衣服,示意他停下来。 高进叹了口气,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他的脸上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反驳道,“我很怀疑,你们究竟是在调查史媛媛的死,还是在调查别人的隐私?这一切都有什么关系吗?你们怎么总是要抓住别人的历史不放?我说过了,许冰和我,也成了过去式。” “我认为我的推论是成立的。”兰溪并没有理会高进的抗议,反而慢条斯理道,“设想一下,在什么情况下,许冰才会去找何凝翠?一个稍微有点儿道德底线的女孩子,恐怕都不愿意承担第三者的罪名。我想她找何凝翠的原因,是她想要的东西高进不会给,所以,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才会何凝翠。” 李巴倒吸了一口气凉气,“哦,天哪。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曾经有那么几个跟我交往过一段时间的女生,总是莫名其妙地找到我的家里去。其实她们的目的,就是想要逼着我的父母同意对吗?如果他们同意的话,就算是我再怎么想要甩了他们,也得过父母那一关。这是同样的道理对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凑热闹?兰溪瞪了一眼李巴。 汤姆一脸看好戏的态度,慢悠悠道,“这么说起来,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许冰被别人打上门来,其实也都是那些女人们的丈夫不给力啊,所以只能自己找上门去。看起来,虽说是女人们之间的战争,但还是男人的问题嘛。” 何凝翠充耳不闻,只是她的脸上却写满了悲伤,随后冷哼了一声。 高进的脸色阴晴不定,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之前何凝翠都已经被自己安抚好了不是吗?为什么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了? “真是可惜了,许冰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自杀了,如果她还活着,亲自来这里看一看众人的表现,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李巴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似乎忘了之前他一直都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围在何凝翠的身边。 种种设想,早已经从众人的脑海里冒出来了,毕竟,脑补一场三角恋,不知道有多少电视剧早已经给了范本。只是没想到,主角居然会是他们身边的人。 何凝翠眨了几下眼睛,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可为什么死的人会是黄杏?照理说,如果许冰真的够恶毒,那应该杀了她才是吧?”高林宇在一旁不解地问道,同时手指向了何凝翠。 “这很容易解释不是吗?”何凝翠突然之间就笑了,她的笑容看在高进的眼中,是那么的恐怖。只见她的嘴角一张一合,慢悠悠叹道,“因为高进心头的最爱,一直都是黄杏不是吗?” “凝凝——”高进一脸感伤地看着何凝翠,好像受了极严重的伤。 但别人看他的眼光瞬间变得怪怪的。尤其是李巴和汤姆,彼此对视了一眼。事实上,外面早已经有传言了不是吗?高进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男人,曾经跟不少女人都传出过一些桃色新闻,只是没有人出面证实,高进也从来都不承认,所以就只存在传说之中。现在由何凝翠说出来,自然是将那些传言全部都证实了。 “你就别在那里继续卖关子了。说说看,你到底查到了什么?”李巴看着兰溪,一脸期待,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疲惫,“再让大家这么猜来猜去,恐怕在警察们还没赶来,大家都会先打起来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就是事实不是吗?在高进的心中,一直都深爱着黄杏不是吗?从来都没有什么过去式和完成式,一直都是正在进行式。不管是换了谁,恐怕都会拒绝不了黄杏吧?她是那种特别温柔的女孩子,面对她的时候,甚至明知道她可能做了不道德的事情,但是一句重话都不出来。”何凝翠开口了。 “凝凝!”高进的脸上写满了悲伤,“你别说了。现在兰溪要查的可是杀人案。” “但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兰溪查不出来不是吗?”何凝翠的脸上写满了悲伤,“你说过,你跟黄杏早已经结束了,那只是你年轻时的冲动和不成熟,所以才会跟她在一起。但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黄杏是你的真爱,结婚这么多年来,你从来都没有把你的心放在我的身上,甚至包括孩子们的身上。那我算什么?是你觉得我很可怜,所以才会给我那么一点儿施舍对吗?” 高进的脸上写满了尴尬,他努力地想要安抚何凝翠,但很显然,何凝翠躲开了他的安抚。 这真是一场好戏。兰溪安静地端着茶杯坐在一起旁,她能看透人心,看得透高进的自私,却猜不透他费了那么的大力气去折腾,对他来说真的值得吗? 她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的婚姻,早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埋下炸弹,只不过,一个人假装不知情,而另外一个人,充分地享受着别爱的滋味,又肆无忌惮地追求着自己想要的幸福。他猜不透的却是女人的心思,因为当那炸弹爆起来的时候,他一定会被炸得体无完肤。 现在唯一要赌的,就是何凝翠是不是真的能痛下决心。兰溪看得出来她眼睛里的迷恋,还有对高进迷惑感情。 但此刻,那个自我感觉一直都良好的高进,脸色已经渐渐变了。 高进的心里像是被人突然塞了一块冰。撕下所有伪装的人是何凝翠!他瞬间就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儿,眼前这个女人不应该同样的迷恋着自己吗?难道真的是昨天自己的行为伤害到了她?可自己还是孩子的父亲不是吗?他们何家可是最要脸面的,难道这一点儿她都完全不顾了? 八十五,伪装 到底是哪里不对?高进看了一眼何凝翠,却没想到她的表情让人完全看不透。难道她真的一直都是在假装吗?他仔细地回想着从进入这座别墅一直到现在,除了昨天晚上发生的冲突之外,他一直都是一个贴心的丈夫不是吗?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谎言?”何凝翠认真地看着高进的眼睛,她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一个显然对自己的婚姻已经透顶的绝望,“你居然还骗了我无数次,你后来还是见了她不是吗?不仅只是见了她,而且忘不了她,而且还告诉她说,你后悔了自己的选择,所以想要重新跟她在一起不是吗?” 高进瞬间感觉自己被推到了冰窖里,何凝翠可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他勉强让自己的脸上展现出一抹笑容来,“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和黄杏曾经是交往过,那是曾经,那都是——” “你敢以你父母的名义来发誓,你和黄杏是我们在结婚之前就已经分了,而且后来你从来都没有跟她在一起过吗?”何凝翠的目光是那么的犀利,她的眼神死死地逼着高进,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绝望。 高进的心里一凛,这个女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难道将他逼到了绝境,她还能有什么好处? “高音谱号,那个高音谱号!”何凝翠的脸上写满了悲伤,“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黄杏给我看了她身上的那个纹身,而且还跟我说,她曾经最爱的那个男人,为了表示对她的爱,也曾经有过一模一样的纹身。” 高进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难看,他猛然间张大了口,何凝翠显然已经撕下了最后的伪装,完全不顾及自己了。高进瞬间腹背受敌,他之前设想过种种情况,却万万没有想到,妻子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捅了自己一刀,那可是将证据送到了兰溪的面前不是吗?他愤怒地想要大骂,但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可我身上的那个并不是——” “兰溪之前已经跟我说了,如果用一个纹身遮住之前的纹身,是可以通过扫描看出来原来的那个的。我是你的妻子,你觉得能瞒得过我吗?”何凝翠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她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后来的你还是跟她在一起了不是吗?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女人都能让你像努力一般控制?你想要别人怎么样,别人就会乖乖地照你的话去做?” “你说什么?”高进在问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这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是吗?为什么何凝翠会注意到。 何凝翠闭上了眼睛了,她不想再跟这个男人争论下去了,只是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你自求多福吧。” “许冰提到过的那个高音谱号,我的天!真的是这个男人?同时——同时跟两个女人交往?”高林宇彻底绝望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高进,“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逼死了她们?” “你们不能就这么随口胡说,就把我当成了凶手吧?”高进一脸的哭笑不得,“而且,你们的指责都只是猜测不是吗?” “我想作为一个有经验的男人而言,你肯定之前已经做了许多的防备,尤其是黄杏,你一定安排得十分小心,尽量不会留下任何的证据。但是,根据我们对黄杏邮箱的检查,发现了一封可疑的邮件。”兰溪看了一眼何凝翠,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一封删了的邮件,也能查出来历?不可能的!高进瞪大了眼睛望着兰溪,也望向了站在那里的何凝翠。他的眼睛里全是惊恐,怎么可能? “事实上,我们追查到了那个注册邮箱的网址,查到的的确是你的资料。”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何凝翠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她的话像是从遥远地方传过来一样,却将高进推入无边的深渊,“黄杏曾经发生过的那起车祸,她都跟我说了。你以为你掌控了所有人不是吗?” 事情是怎么失控的?高进努力地想要反驳,在任何一段感情中,他都是掌握感情进度的强者。他太了解黄杏,那是完全沉浸在对他的爱中不能自拔的可怜女孩子,而且,只要他让她等着,她就会乖乖地守在原地,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他还记得那个是一个下着雨的晚上,突然就接到了他同学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劈头就是一顿骂,对方告诉他一个惊人的事实:黄杏出了车祸,人已经送去了医院。 车祸?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为什么会出车祸?最终,在纠结了许久之后,他仅仅只是给黄杏的银行卡上转了二十万块钱,那是他攒了许久的积蓄,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否则的话,对黄杏,对他,都可能是一种灾难。 “我想你一定会否认的,可黄杏的住院时间是可以查出来的,她给我看了出院的记录。她也是直到后来才明白,为了保住你到手的荣华富贵,你自然是一定要让她牺牲的。只是没想到,你下手会那么绝,居然会把黄杏伤害到那种地步。” 何凝翠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再一次出乎兰溪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何凝翠会幸灾乐祸,或者是趾高气扬地宣布,自己维护住了整个家庭的体面不是吗? 车祸的时间?高进的脑子在高速地反应着,他应该能给弥补的,不,所有的事情还应该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认输。 “其实我和她,两个人都是受害者不是吗?她失去的是她自己所谓的爱情,她以为十分珍贵,但在那个男人的眼中,其实是一文不值的东西。我失去的是一切,曾经以为的爱情,我的家庭,还有我曾经的自尊。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那个男人,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就算是犯了那样的错误,黄杏还是选择了原谅不是吗?”何凝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黄杏!感觉自己的整个人彻底沦陷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她说中了。 八十六,高进的软肋 黄杏!那是高进永远都不想再去触碰的痛处! 曾经他以为自己想要的是荣华富贵,是人上人的生活,他要的是拼命的工作,就能换来别人的承认,而不是埋头工作了那么久,得到的只是几句轻描淡写的夸奖!他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承认他的才华,看到他的努力。他要自己的人生从此与众不同。当看到何凝翠这条捷径之后,他连想都没有想,马上就用卑劣的手段背叛了当初和黄杏的誓言,还假装用自己的深情,以自己的性命和前途相要胁,硬逼着黄杏离开了自己。 是的,逼着黄杏离开自己,只需要稍微用一点儿心思就行。他知道她所有的缺点,也知道她有自己的骄傲,他知道,有时候就算什么都不说,黄杏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想要的一切真的到手了,结果又能如何呢?守在自己身边的,不是自己最爱的人,孩子甚至都跟自己的关系有点儿生疏,更别说自己曾经期望最爱的人一起来享受自己的成功了。 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换来的这些,真的值得吗?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荒诞的感觉,老天爷似乎故意给他开了一个玩笑,他用自己的余生换来了自己想要东西,可是失去的爱情,就算他再花上多少的财富,都已经再也追不回来了。当他第一次看到那个神似黄杏的女孩子,第一次酒后放纵地大哭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守护黄杏一辈子,要守护她最真诚的笑脸,曾经到手的幸福,轻易地被他自己毁掉了不是吗?她的哀伤,还有她的眼泪,都成了他心底最深沉的痛! 那才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吗?前途光明又如何,就算别人都能承认他的努力又能怎么样?可守在他身边的,能分享他成功的,都不是真心爱自己的人不是吗?他们看到的只是他的成功,却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想要到底的什么。 而曾经骄傲的他,像一只狗一样——的确,何凝翠说得没有错,自己真的像一只狗一样没有任何的尊严,就算是他爬到了高高在上的位置,结果呢?只要岳父一句话,他甚至连这一行都混不下去? 最重要的是,另外一种更可怕的情况早已经出现了,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何凝翠,如果他还想要在这行混下去的话,就只能跟何凝翠捆绑在一起。 自己机关算尽,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所有的一切,早已经标好了代价不是吗?他既然娶了何凝翠,就得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好丈夫,接受她好妻子的人设。否则的话,何家绝对有能力瞬间毁掉他,甚至让他在这个行业里都不可能有立足之地。 是不是所有贪得无厌的人,在发现自己得到的东西也要付出代价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多少? 他开始怀念黄杏,怀念和她走过的每一条街。每一次,他甚至只是花上一点点钱,在路边的小摊上买到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东西,黄杏就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将那礼物视若珍宝,然后将它们一直珍藏。 她曾经在路边上摊上看到一个闪亮的戒指。虽然看上去颜色很不错,但只看一眼,就能知道那是哄小女孩用的东西。可是当他买下来送给黄杏的时候,她真的像个孩子一样戴上,随后朝着他晃了一下,“这个,算是咱们的订婚戒指吗?” 原来曾经在他看来廉价的快乐,后来才发现是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当然,他的身边从来都不乏仰慕他的女人,只是在她们的眼中,他不仅仅只是高进这个人,最重要的是,还有他的头衔,以及那个名字所意味着的财富。 高进闭上了眼睛,“我爱你”这三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是那么的简单,但是用真心说出来,却是那么的难。 后来的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尤其是出差到外地的时候,他努力地放纵着自己,不再去想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多么荒唐。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荒唐,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是想要证实他的魅力?还是为了填补自己空虚的生活?还是说,他追求的仅仅是刺激而已? 越是放纵,他的心中越是想念黄杏,虽然知道那是他们早已经回不过去的过去。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那一场偶遇,而一切,又只是缘于他自己的不甘心。 于是在那个寂寞的夜晚,他把自己的昔日的好朋友找过来,倾诉了自己对黄杏的思念。 “你活得太自私了,自私到从来自考虑自己的需求,而不考虑别人的生活。”这是他昔日的那位好友最后给他的忠告。 他记得当时他的表情是不屑的,只是他一向喜欢当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话,恐怕说了你也不会听的。”那位好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嘴角带着一丝苦笑,“看起来,你已经习惯了让别人按照你的节奏生活。只是,别让你自己的任性,毁了别人,也毁了你自己的生活。” 他只是在嫉妒!只是在嫉妒他的意气风发!一个事业上远不如自己的人,哪里有资格指责他? 高进客气地送走了自己的朋友,却将那些话当成了耳旁风。他知道,没有人能阻止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自己的缺憾,一定要自己亲手去补上。 再见到黄杏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她看起了更温柔,也更美丽了,而他已为人夫——如果不见面,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高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后来呢?如他所愿般,再度的重逢,让他重温了一次过去。可是后来呢?一切都不一样了,事情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最要命的是,以为一心会扑在孩子身上的何凝翠,似乎总是用那种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能处理好的。那时的他虽然有那么几分忐忑不安,但是却做好了充足的计划,他打算先在一个高档小区里租一套房子,随后让黄杏住进去,他每个月会花上一点时间陪在黄杏的身边,如果他的手头宽裕的话,就可以将那里当成他自己的家。 但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以为黄杏会心甘情愿地做那个听话的女人,不计名分地陪在他的身边,而他会给她一大笔钱,除了不能给她妻子的名分,其他的一样都不会少。可没想到,那样一个看起来柔柔的女孩子,性情居然真的会那么刚烈,他以为她会哭到不能自已,他以为时间也会冲淡她心中的痛苦,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又那么激烈的方式,将自己的美梦全都撕碎了。 八十七,失败者 他为自己编织的美梦,居然还没有开始就那么结束了?难道她眼里的迷恋是假的?她对自己的爱是假的?还有她保留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吗?高进找不到答案,但是,他不得不接受那个事实,那就是黄杏拒绝他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 他试着用各种方式来说服黄杏,表白自己对她的真情,甚至还给她发过了一封情真意切的邮件,只是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她应该对自己是真爱不是吗?自己的心是属于她的,除了不能给她婚姻之外,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得到黄杏的回应!她是自己最爱的人!自己的一切,只有心爱的人来分享,才算是真的完美不是吗?如果她不在自己的世界,那么一切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他试着想要再度联系上黄杏,但她却像是一只敏感的兔子一样,再没有在他的眼前出现过,只是给自己的手机上发来了几个字:各自珍重,各奔前程。 这和他最初的设想完全不一样,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黄杏的拒绝是那么的坚决。为什么从前可以,后来就不可以了?高进的情绪近乎失控,他根本就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在会议上对自己手下大发脾气之后,他跑到山里的一处农家院住了一周。 黄杏——他余生有的是时间陪着她慢慢的折腾,虽然他已经看到了黄杏的变化,还有她眼睛里的防备,却从来都不曾想过,她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她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过自己的日子不是吗?他可以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为什么她就不能为了他的爱情牺牲一下。 但结果呢?不是一切都应该在自己的计算之中吗?可渐渐的,他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黄杏让她感觉到陌生。同时,失去他掌控的还有何凝翠。 他算到了何凝翠对自己的深情,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对自己深情的女人,付出是不可能不计较回报的。她在不停地试探,给了他一定的自由,但同样的,他也得为自己的自由付出代价。最重要的是,她想要他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就不能有任何的质疑。 他曾经以为,何凝翠也是一个面对爱情会完全失去理智的女人,她会对他千依百顺,但那只是他的梦想而已。她不是黄杏,恐怕只有黄杏那么单纯的女孩子,才会让自己一直都保持那么单纯的心性不是吗?而何凝翠是一个生意人,她会在衡量一切得失之后,做出对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原来一切都错了!高进明白,恐怕此刻的何凝翠,早已经和他划清了界限,而且,看样子她恐怕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自作自受!高进的心中在怒吼!全是自己自作自受! 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生活,会被那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许冰搅得一团糟。 那是一个很会玩的女人不是吗?她有各种各样新奇的想法,而且总会让他神魂颠倒,甚至会让他心甘情愿地给她购买昂贵的礼物。但直到那一天,她突然笑着说出了黄杏的名字,他感觉自己的脸瞬间就僵住了,甚至有点儿不敢想像自己的耳朵一样,死死地盯着许冰。 “想不到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那只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而已。”许冰的表情当是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古怪,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但是那眼神,分明写满了算计。 “你说什么?”高进沉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没什么。”许冰揽住了他的脖子里,脸上还带着那分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只是觉得,缘分这东西,还真是说不好啊。” 无论他再怎么追问,许冰总是笑得那么高深莫测,却不肯再多说什么。问得急了,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或许,我会给你想要答案。” 切,那个无聊的女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以为自己很重要吗?在他的眼里,许冰只是一个玩物而已,等到他腻了的那一天,会毫不留恋地将她一脚踢开。他不屑于回答她的问题,当然,她也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 高进的心底叹了口气,一定是什么地方不对,所以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吧?最重要的是,他得度过眼前的困境。 兰溪肯定早就知道什么,那道菜,是的,那道菜,当他尝到那道回锅肉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就是兰溪的一个阴谋,她说不定早就什么都知道了,眼下只是在演戏而已。 “凝凝,你听说我,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高进一脸着急地想开口了,他看起来很着急地想要替自己辩解。 何凝翠十分淡定地摇了摇他,“你想跟我解释什么?还能掩饰得了什么?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说,黄杏出车祸是在我们结婚之前吧?人的记忆可能会出错,但是医院的出院单子不会有错的。就在我升级当了妈妈之后,你,作为孩子的爸爸,又都做了些什么?你敢否认吗?” “是我的错,可我真的是有苦衷的,那时的她——”高进尽力地想要替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啧啧啧,老兄,我看你还是别替自己找借口了。我记得我老妈曾经说过,月子仇,就是一辈子。再看看你犯的这是什么错误?跟自己的前女友不仅没有划清界限,而且还害前女友出了车祸。老天,你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一个大男人做事情还这么拖泥带水的。”李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一旁愤愤不平地出声道。 高进的眼睛里写满了哀求,他望向何凝翠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乞求的意味,但很显然,何凝翠却不为所动,她叹了口气,“你照应乞求的是黄杏的原谅。据说,她在那次车祸之后,出现了很的心理问题。可能那一次不仅仅只是车祸后产生的反应,应该还是受到了极严重的伤害。任何一个男性能靠近她的身边超过一米,否则的话,她就会身上起米粒大小的疹子,而且还会神经失控一样大喊大叫。” 汤姆在一旁长长地哦了一声,“天哪,这么说起来,她把咖啡倒到别人的头上,其实也只是她受到刺激后下意识的反应对吗?” 兰溪点了点头,很显然,黄杏这是受到强烈刺激后的应激反应。她的心中很快多了一丝疑惑。 八十八,话锋突转 “你都做了些什么,我不打算跟你计较。但最起码你应该跟兰溪说清楚吧?现在已经牵扯到了案人命案?你首先应该做的,是先要证明你是清白的,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何凝翠自说自话,无奈地朝着高进摇了摇头。 高进脸色发青,他平静地看着何凝翠,但他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很显然,这个细微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自己,此刻的他,想必已经恨死了何凝翠。 兰溪突然插话道,“这么说起来,可能我之前的有些猜测就得推翻了。就算高进曾经在近两年见到过黄杏,两个人曾经一起回忆过去的美好,但是,黄杏绝对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别忘了,她的洁癖、遇到有人表白时的应激反应,很显然都是被伤害后的一连串的反应,在没有心理医生的干预下,她的状况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所以,第一次受到的伤害,应该是不可逆的。我想,有了那次的教训之后,她不会愚蠢到一头栽到高进的温柔乡中吧。” 说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何凝翠不是吗?她将目光停留在何凝翠的身上,那天她到底见了谁,做了什么,这些问题都很重要。 “小兰姐,你长篇大论说了这么长时间,可还是解不开黄杏死亡的原因不是吗?只能说是种种可能性,许冰的确有杀人的动机,可那也得有实证不是吗?虽然我认为,你说的那种情况是存在的,但没有证据,不等于白费口水吗?还有,史媛媛的死——天哪,这太费脑筋了,你要说是同一个凶手干的,比如说,是何姐干的,我倒是觉得可能更有说服力一些,毕竟高进就是一个婚内出轨的高手嘛。何姐为了让自己的生活继续下去,所以把每一个可能会对自己的婚姻造成麻烦的女人,都一口气给杀了。这个理由是不是很站得住脚?”李巴不管不顾地开口了,他开口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何凝翠的眼睛里写满了恨意和无奈。 何凝翠哭笑不得地瞪着李巴,无奈低声道,“你小子是疯了对吧?认定我是一个杀人狂?我可没有那个爱好。” “查明真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我还是认为,许冰和黄杏的死,一定是有什么关系的。至于许冰的死,我想,也一定有人推波助澜。” 从不同的角度上推理,除了李巴和汤姆之外,每个人都有杀死黄杏或者是许冰的理由。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似乎还有什么关键,是兰溪一时间还解不开的,所以推理也暂时被打断了。 “大家还是说点儿什么吧?警察们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大家可别忘了,楼上还躺着一位呢。”李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小声地提醒大家,“大家最好盼着第一拨赶过来的是警察,我一个在媒体工作的朋友跟我说,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好像已经有媒体人向这边赶过来的,到时候如果真的上了新闻,那大家可全都出名了。”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恐怕除了兰溪之外,所有的人对牵扯进这件麻烦的案子,都有说不出来的苦恼。 就连汤姆都忍不住烦躁地走了好几圈,连声道,“到底谁才是凶手,赶紧站出来吧。别到时候大家都不痛快。反正逃是逃不了的。我说兰溪,你就不能行动快一点儿吗?不会到这里,就完事了吧?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傻等着吗?” “一切才都刚刚开始不是吗?最起码,我们已经解开了一部分谜题。”兰溪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外面,她的嘴角多了一抹令人不安的笑容,“事实上,我相信凶手一定留下了不少线索。” 高林宇坐立不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许冰已经死了,真相一点点儿被剥离,而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坚持,都被认为是错误的。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他还是高进,早已经成了众人群嘲的对象: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成了许冰随时可以召唤的一条狗。那么高进呢?他是一个玩弄感情的高手,可是到头来,显然是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婚姻。 “所以,你不打算说一说吗?你去西山的时候,到底见了谁?”汤姆鼓起了勇气,眼睛死死地瞪着何凝翠,“冰冰?还是黄杏?你总得给句准话吧?” 何凝翠的眼神冷冷的,她淡定地摇了摇头,“我去见了谁,跟案子并没有关系。” “喂,有没有关系,得警察们说了算才行。”汤姆急得脸色通红,“大姐,有一句话叫人言可畏你知道吗?虽然我跟这里发生的案子完全没有关系,而且我也认为自己是清白的。但谁知道外面那些人会怎么传闲话?要是我被当成了嫌疑人,那我真的就摊上大麻烦了。” “现在惹上麻烦的不只是你,还有我们所有人。”李巴一脸无奈地望着何凝翠,又看了看汤姆,“放心吧,由我们几个名人在前面挡子弹,你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可就是跟你在一起,麻烦才更大不是吗?”汤姆的情绪都快有崩溃了。 如果不是这么严肃的案发现场,兰溪一定会忍不住狂笑。汤姆看起来急得都快要掉眼泪了,李巴还是那么一本正经地跟他搭话。好像李巴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不好吧?只是跟各种各样的女人传绯闻这一条,只怕每一个跟他搅在一起的人,也会很自然地被人们归为一类。 “怎么了?还不屑跟我在一起是吗?”李巴虽然反射弧慢了那么一点儿,但很快就明白了汤姆的用语,他叉着腰,大声对着汤姆道,“我可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来我这个别墅的。哼,我也不希望跟你是一丘之貉。” “成语用的不恰当,”兰溪无奈地瞪了李巴一眼,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文化?不会用成语,难道不能认认真真地说话?“所以,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还请大家配合我的工作。你究竟见的人到底是谁?还是分别见了她们两个人?” 八十九,何凝翠的手段 每个人的反应都很有意思。兰溪第一次有了放松的感觉,不会错了,那个人的反应。 何凝翠一言不发,那天她看到了什么,当然很重要。只是,她在犹豫,兰溪当然看得出了她眼中的犹豫。 “你去见了黄杏。”兰溪试探着开口了,“我想,你绝对不可能为了见许冰,巴巴地跑到西山去。所以,真正让你在意的人,只能是黄杏。而那天上午,许冰一直都在培训,虽然中途也有可能会溜出来,但那种可能性不太大。” 许冰原本和何凝翠就是一个重量级别的选手,最起码在高进的心里是如此。他提到许冰时的不屑,以及在单独面对兰溪时发出的那一通狂言,早就说明了一切。而黄杏,才是那把插进何凝翠心中的刀不是吗?而她的不安全感,恐怕一切也都是来源于于此。在丈夫的心里,始终为黄杏留下了一席之地,而那些,本来是应该属于何凝翠和他们的孩子的。 兰溪忽然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儿困难,真正爱一个人,就会不分场合地维护对方不是吗?那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在这一场感情的游戏里,没有谁是最后的赢家不是吗? “你,真的去见她了?”高进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想要去抓住何凝翠的手,但何凝翠去躲开了,“其实你不必——” “我只是很好奇,那个让我丈夫牵肠挂肚的女人,到底什么模样。而且,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何凝翠长吸了一口气,眼角多了一抹淡淡的温柔,“可能跟你们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们两个的确见面了,但是——” “但是那个约你出来见面的人,并不是黄杏对吗?”兰溪皱了一下眉头,她早就看出何凝翠的犹豫,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一个做事情拖泥带水的人。 “你怎么知道?”何凝翠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她眨着那双好奇的眼睛看着她,“事实上,我真的以为是她要见我。因为她给我的邮件里说,她是高进的心上人,有些东西想要当面交给我。结果,当看到我的时候,她也特别惊讶。” 何凝翠说起那天的见面,依然还是有点儿回不过神来。事实上,为了那次见面,她甚至还特意做了一个发型,为的就是希望能处处占上风。她当然知道黄杏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个名字对高进意味着什么,正是因为如此,她希望能借着这一次见面,让黄杏彻底离开他们的生活。 让一个沉迷于做梦的女人,早日从梦中醒来不是吗?何凝翠提到这些的时候,嘴角多了一抹苦笑,“那时的我还以为,只要能赶走他身边所有的女人,我们的婚姻就能走下去。但现在看起来,的确是我想太多了。” 何凝翠的叙述干净利落,按照邮件上指定的地点,她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匆忙赶过来的黄杏。黄杏同样一脸的惊讶,甚至还有一些尴尬。两个人在一起待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一边走一边谈。 “当时是几点?你还有印象吗?”兰溪皱了一下眉头,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只是其中有些细节,如果有必要的话,还需要跟何凝翠再核实一下。 “不确定,我哪里还有心思关心时间的问题。只不过,我车子进入停车场之后,就马上赶去了约定的地点,应该就在那不久吧。”何凝翠皱了一下眉头。 兰溪翻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那里有乔智发来的时间。何凝翠进入停车场是9点22分。从停车场走到半山腰,起码也需要半个小时左右。那她和黄杏见面的时间,差不多是上午11点之后。 用何凝翠自己的话来说,她们两个说的东西,听起来驴头不对马嘴。也就是那个时候,两个人似乎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对。但两个人似乎又都心照不宣地什么都没有说。彼此问了近况,随后互相道过珍重之后,两个人就分开了。 “我们并没有聊太多时间,当然了,也可能时间比我想象中过得快。”何凝翠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 “她当时的状况怎么样?或者,你有没有在她的面前意起过什么?”兰溪问得很仔细。这些太重要了,她虽然已经能猜出来,毕竟何凝翠这么高明的女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耍心眼儿的机会。 “她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事实上,我没想到她会变得那么小心,而且多少有点儿神经质。似乎对什么都有点儿反应过敏。”何凝翠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哦,当然了,我提到了许冰,和这个男人的事情。” “你说什么?”高进的脸色很难看,他只看了何凝翠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反应,似乎让何凝翠很满意,不过她的眼中却写满了无辜,“遇到你曾经的女朋友,作为现在的夫人,总是得抱怨几句不是吗?好让她能得出多谢你多年不娶之恩的结论,这样才能让她更好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吗?你不会真的希望人家一辈子都等着你吧?黄杏那么好的姑娘,总得遇到一个更好男人才好。” 这个女人真是太厉害了!兰溪感觉自己的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怪不得高进那样一个用情不专的男人,能被她吃得死死的,除了家世之外,最重要的还有能打退一帮想要救高进于水火之中痴心女人不是吗? 而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高进就算再怎么不要脸,也不可能反驳。果然,除了苦笑之外,高进再没有任何表现。 “你没有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吗?”兰溪皱了皱眉头,小心地问道。 “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李巴似乎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歪着头想到,“你不会是想问,她们两个为什么没有打起来吧?” “如果黄杏是特意将高太太约到西山去,就不可能迟到,更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谈论那些问题。她应该是直奔目的,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兰溪白了李巴一样。这个家伙还真是脑子进水了。一个前女友,一个是现任妻子,难道这两个人见面,还能愉快地坐在一起聊天吗? 九十,困局 “一直不肯开口提那件事情,就是因为我担心会惹麻烦,这种事情原本就解释不清楚不是吗?如果我说我们两个在西山一直都在拿着刀互相对砍,或者是互相扯着头发打一架,别人肯定会相信的。但我说我们两个看起来很虚伪,但是却彼此认真地坐在一起谈心,最后又彼此说着伪心祝福的话,别人未必会信。”何凝翠只能苦笑。 “我相信,因为你和她,都是很会替别人着想的人。”高进苦笑着插话道。 但这句话换来的同样是何凝翠的怒目而视,她想要说什么,却叹了口气,“其实我真的很羡慕她,最起码,她真的逃过了一劫不是吗?她解脱了,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安排自己的人生。你再看看我,原本以为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成了你的太大。可是呢,到头来却是一地鸡毛。女人这一辈子,真是太难了。如果世上真的有后悔药可以买的话,我想我一定不会选择结婚。” 没有咄咄逼人的语气,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深沉的悲哀。何凝翠甚至已经不想再看高进。 这家子的事情还真是热闹。兰溪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她感觉自己的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如果能喝上几口酸梅汤就好了,最起码能让她的心情平静一下。 “当时我的确没有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直到后来听说,那天出车祸的人就是黄杏,我才觉得事情不太对。”何凝翠的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苦笑,“那天我的确在西山,又曾经和她见过面。她是我丈夫的前女友。和我见过面之后,她就莫名其妙地出了车祸。不管是谁,都认为我跟她的死有关系吧?还好现在路上都有监控,要不然,如果真的查起来的话,我根本解释不清楚。” “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就是真的。”高林宇的悲伤几乎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事实?黄杏人已经不在了,说什么都没有人证实了不是吗?” “哦,那封电子邮件我还留着,”何凝翠的眉毛皱了起来,“如果需要的话,你们随时可以去调查。我也觉得,黄杏出那样的事情,真的是太不幸了。但我们两个的谈话并没有涉及到别的问题,可以说彼此很客气。而且,如果她对我孩子的爸爸没有兴趣的话,我没有必要给自己树敌吧?”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又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冷酷。这就是生意人的头脑吧?绝对不在无谓的身上浪费精力。 “追查一封信的来历并不难,更何况,只是发一封约人见面的邮件而已。”兰溪皱了皱眉头,她感觉所有的一切瞬间豁然开朗了,“如果我的猜想没有错的话,那个约你去西山的人,应该就是许冰。假冒黄杏的名字给你发邮件的同时,我想,她也同样假冒你的名义,约出了黄杏。” “她?”何凝翠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事实上,当时我也这么想过。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们两个的谈话虽然说不上特别愉快,但在我看来,我所有的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她的确无意再跟高进在一起,最起码她是那么保证的。” “我们两个早就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呢?如果当时你不理会什么邮件的话,也就不会给自己惹来这些麻烦了。”高进几乎是呻吟着出声了,他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相信你?你做了什么能让我相信你的事情吗?想想看,从我们结婚到现在,你跟多少女人曾经在一起过?难道你觉得我还应该相信你是一个忠于婚姻的男人吗?”何凝翠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恐怕所有的问题也都要解决了。我想,黄杏跟许杏之间的争吵,和你们的见面多少也是有些关系,准确地说,可能是黄杏发现了什么,比如说,那封邮件,有可能是她假借黄杏的名义给你发来的。又以你的名义,同样给黄杏发了一封信。她知道你们两个,都是高进很在乎的人不是吗?”兰溪的心中,对这次事件基本上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何凝翠似乎想要反驳,但那些话却没有说出口。 “可现在我们要解决的是史媛媛被杀的案子不是吗?”高林宇终于出声了,他努力地想要提醒兰溪注意到这个事实,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借着这个话题,将自己从目前这种窘况中解脱出来。 兰溪叹了口气,“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了不是吗?显而易见,杀了史媛媛的目的,自然就是想要杀人灭口,同时也有可能是出于复仇的目的。替黄杏或者是许冰复仇。” 再度回到这个话题上,让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之前的故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也让每个人的情绪都跟着紧张,几乎忘了楼上还躺着一具尸体。直到现在再度回到这个话题,所有的人才惊讶地意识到,还有一个未解的谜题。 没有人对兰溪的结论感觉奇怪,也没有人提出异议,但眼下却有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到底是谁下的手? “还用问吗?最大的嫌疑人,当然就是高进了。”李巴已经完全恢复了主人的风采,他眼睛瞪着高进,带着几分无奈道,“这可用问吗?就是因为他的用情不专,才造成了那两个女孩子的悲剧。只怕是史媛媛知道什么,所以才会被他杀人灭口吧?” “你不要血口喷人。”高进的语气淡淡的,像是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被人抽走了一样,“我都说了,虽然你们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我不会傻到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吧?这一切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但那是在谈话之后,有些事情你们才知道不是吗?”兰溪的脸上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哀愁,“但我想那个凶手一定认为史媛媛知道些什么。无论是特别讨厌黄杏和许冰,或者是想要为她们中的某一个复仇,都是有可能的。” “天哪。”李巴一屁股又重新坐了回去,“忙活了半天,算是白忙活了对吗?唉,我的天,怎么想要查明一点儿东西,就那么费劲呢?这么说起来的话,你不会认为我也有嫌疑吧?” “有可能你是同谋不是吗?”兰溪抬眼看了一下李巴,“别忘了,造成史媛媛死亡的那两样东西,可都是你们这里的人准备的。” “这么说起来,我也是嫌疑人对吗?”高林宇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在闪烁,“我有可能会怨恨史媛媛知道了些什么,却不肯说出口,而杀了她?” “说的不错。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兰溪点了点头,很显然,她看高林宇的目光,似乎比其他人又多了几分更大的嫌疑。 九十一,煎熬 眨眼之间,时针已经指向了11点,原本坐在客厅里的人开始变得焦躁起来。兰溪允许每个人开始起身活动,但是绝对不可能上楼,也不能离开别墅单独活动。 山中的雪景更是漂亮,别墅前面的树林,已经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雪凇景观。但这里的每一个人显然都没有了赏雪景的心事。 最重要的是,因为每个人的秘密都被晒了出来,每个人都感觉有些尴尬,甚至彼此之间已经有了猜疑,就连去洗手间,似乎也都在小心地防备,生怕有人会在自己的背后突然下手。 揭出别人的丑闻,自然是一件多少会让人兴奋的事情,但现在已经牵扯到了人命,这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尤其是高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但他已经在疯狂的边缘,从何凝翠口中说出来的事实,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许冰真的爱上了自己?那个疯女人!不过,他早就有预感,因为她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疯狂,而且总是在自己的面前莫名其妙地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最重要的是,就在今年的“双十一”那天,她突然出现在他公司的楼下,要约他出来一起喝咖啡。 当时的他正在开会,而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约定,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情况,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工作时间打那个电话。 “你疯了吗?怎么能来这里?”高进黑着一张脸坐在了她的面前。当时的他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却希望她最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的话,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教训。 “光棍节,不是吗?这可能是我单身过的最后一个节日,以后,大概只能过情人节了。”许冰的眼睛亮亮的,望向他的眼睛里带着盈盈的笑语,“不过,你能不能别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为了来这里,我还特意去美容院画了个妆。难道你不夸一下吗?” “你要结婚了?”高进多少有些不安地看着她,这个女人越来越疯了,他很清楚地知道,这段关系真的要结束了,否则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就真的把他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你打算跟哪个男人结婚?” “如果我真的要结婚的话,你会不会送我一件大礼?”许冰的眼中还是带着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避重就轻地反问。 高进的眉毛挑了一下,不过,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庄重,这里是在公司附近,难保是不是有公司的同事就在附近,所以他必须保持自己庄重的形象,“也许吧。” “真是太小气了。”许冰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儿怪怪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许冰出现在那里都是怪怪的,她是一个很谨慎的人,照理说,她是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太冒险了。高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事实上,在他看起来,许冰跟他是同一类人,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有时候甚至会赌上自己的自尊。在行动之前,一定会计算所有的利害关系之后,再采取行动。最重要的是,在任何行动之前,都会给自己想好退路。 “你把我叫出来,不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吧?”高进看了她一眼,“我还得马上回去工作,如果你愿意在这里闲坐的话,还想要点儿什么,我请客。” “只是,有一点儿感慨,莫名其妙地就想找个人说说话。”许冰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着,她双手捧着面前的咖啡杯,微笑着看着高进,“我们可能不久之后就要说再见了,在那之前,你是不是会送我一份厚礼?” 她还真是给自己送上了一份厚礼。在听到这个惊人的好消息后,高进几乎是大喜过望,不过他还是假装皱紧了眉头,柔声问道,“怎么突然就要改邪归正了吗?这么说,你真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是遇到了真的很在意的人。”许冰微笑着点头,不过她的话说起来很奇怪,“能好奇地问一下,当初你结婚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听说,那时你们的婚礼可是轰动了全城,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都羡慕得要死呢。” 高进没想到会被提到这个问题,他皱了一下眉头,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奇怪了。看看时间还早,他叹了口气,“哦,时间过去那么久,差不多都忘了。只记得当时自己是欢欢喜喜的等着当新郎。” “是不是觉得已经得到了一生想要的幸福?”许冰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在闪耀着。 “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高进有些疑惑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许冰为那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干什么,这和现在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许冰喝了一小口咖啡,摇了摇头,“哦,没什么。觉得有点儿好奇。而我身边,似乎大部分人都没有结婚,所以想听听过来人的看法。” 原来是这样啊。高进皱了一下眉头,叹息道,“没有几个要结婚的人,会垂头丧气的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盼着那一天不是吗?可你没有听说过吧?婚姻就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要冲出来。只要看看每年都在不断攀升的离婚率,也就能知道,婚前所有的期盼都是一种错觉罢了。所以,以我这个过来人来看,为什么年轻人不努力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反倒要莫名其妙地结什么婚呢?” “那说的只是一般人。”许冰的脸上带着让高进捉摸不透的笑容,“你就不一样了不是吗?毕竟你的婚姻,给你带来了太多的利益不是吗?就算是到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的好运气呢。而且看起来,你们夫妻很幸福不是吗?” 看不透她的表情到底是什么用意。高进皱了皱眉头,如果真的幸福,还会给她以可乘之机吗?可她说这话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样。 “你还是忘不了黄杏对吗?”许冰的另外一句话,像是重锤一样敲在了高进的身上,她的眼睛里还带着那么一丝狡猾。 “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高进的语气冷冷的,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更不想提起那个名字。因为那会搅乱他的心。 九十二,女人的心思 高进的心情突然莫名其妙地焦躁起来,他很想找个人谈一谈。而那个理想的人,显然就是兰溪。怎么所有的事情突然就脱离了他自己的控制?女人,原本不就是比男人低一等的动物吗?无论是老的、少的、美的、丑的、胖的、瘦的——她们想要的不都是爱情吗?当然了,除爱情之外,还有钱。他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大方的男人,就算是许冰,他也付出了不少金钱不是吗?为什么到头来所有的事情还是失控了? 还有何凝翠,自己已经很宽容了不是吗?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在外面乱来?他不是都忍了吗?而且他一直都扮演着一个好丈夫的角色不是吗?在孩子们的面前——当然了,除了陪伴孩子们的时间少一点儿之外,一切他都做得很好不是吗?无论跟哪个女人打得火热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节日,尤其是圣诞节、情人节这些重要的日子,他不都是陪在何凝翠的身边吗?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难道是家里的那些佣人?何凝翠对那些人总是太客气,所以才会让他们有恃无恐吧? 一想到这里,高进就气得咬牙切齿,他当然记得家里那个看起来很敦实的保姆,曾经有一次意味深长地告诉他说,人这一辈子,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爱人,父母会老去,孩子会长大,朋友们也不可能常常陪在自己的身边,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当躺到医院手术室里的时候,那个签字决定你生死的,只能是自己的爱人。 当时的高进是不屑一顾的,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生活出来做保姆的老人嘛?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年纪和自己妈差不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怼回去:书都没有读过几年,怎么好意思仗着自己多吃了几年饭,就用那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但过了那一刻之后,他突然之间就慌了。一辈子?他从来没有想过一辈子那么长的问题。何凝翠,原本应该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不是吗?他娶了她,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人生上一个新的台阶,那么他会在自己的羽翼丰满的时候,将她从自己的生活中完全赶走不是吗? 想不到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想想之前她说的那些话,高进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果然,他低估了女人,也低估了何凝翠的实力。 黄杏——那是他的梦不是吗? 却是他自己亲手将已经到手的幸福,又狠狠地推了出去。 难道自己的一辈子,真的就和何凝翠拴在一起了?他努力地想要爱上这个女人,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也真的以为,自己会踏踏实实地把她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是吗?可结果,一切都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高进叹了口气,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人,除了孩子都姓了何之外,包括自己的父母在内,似乎都挑不出何凝翠其他的错误。原本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已经征服了何凝翠不是吗?但是做梦没有想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就像是个外人一样被撇开了,所有的事情也都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还在想她?”何凝翠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高进的背后,冷冷地打量着自己的丈夫,“是不是觉得很好奇,那么大的事情,我居然没有跟你提起过?” 她的表情是冷的,高进再度感受到了她的寒意,而这一次,她是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根本不用回头,他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们两个。 “都已经结束了。”高进的语气淡淡的,但很显然,多了一丝讨好的意味,“原本我应该处理得更好的,没想到——” “你早就应该想到的。”何凝翠的声音不高,但很显然,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到她到底在说什么,“夫妻之间,从来都没有秘密可言的不是吗?其实相爱的两个人也一样。黄杏跟我说过了你们分手的事情——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我们的恋情开始的时候,你已经跟她分手了。还跟我说,是她一直都在纠缠你的不是吗?” 翻出了旧账?高进的脸色惨白,他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刻,她还有闲心翻旧账? “是吗?我们认识差不多都快10年了,那么久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还记得?”高进打起了太极拳,他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不到9年,我真的很佩服你,你难道不知道,生意场上,最讲究的就是诚信吗?我给过你机会,可你从来都不肯跟我说实话。”何凝翠的表情冷冷的,“不过,我从她那里知道了你们认识的过去,还有分手的种种,甚至包括一些细节,她都记得,因为她跟我说,当年她亲手写下的那些日记,一直都保留着。” “是吗?”高进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但是别人都看出来,此刻的他显然是在努力地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了。 “你不明白女人的心思。很多时候,说出实情,原比找借口更有效。可那时的你,不停地疯狂打击着她的自尊,而且还摆出了一副全是为她好的态度。你是不是很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高兴?”何凝翠的语气淡淡的,只是望向高进的脸,写满了不屑。 “我不记得了。那是的我还很年轻,可能真的没有处理好。”高进的借口听起来是多少有些拙劣。 “你知道黄杏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爱上的是一个人渣。等到梦醒了之后才发现,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她还跟我说,她真的很同情我,因为不是每个女人都能那么大度地爱上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何凝翠的脸上多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高进瞬间慌了,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何凝翠的心思,却没想到,自己婚姻的小船突然在这个时候要翻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凝凝,难道你——”高进开口了,但听起来多少有些结结巴巴。 “哦,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像你那么无情。只不过,我们可能接下来可能有不少事情要做了。”何凝翠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只是她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 高进还想问什么,但转过头,只见兰溪一手拿着手机,正坐在那里认真地望着她们两个。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那个女孩,显然正在利用这个机会在观察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九十三,高林宇的心思 而此刻最着急想要答案的就是高林宇,在不安的同时,有一个问题他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各方面的条件都不比高进差,为什么他心仪的两个女孩子,还是先后都投入了高进的怀抱。那是一个已婚的男人不是吗? 许冰爱上了高进,这是一个让高林宇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实,但是他其实也隐约能猜到,毕竟,每一次许冰提到自己男朋友时的眼神,就让高林宇确认,那一定是一个让她十分倾心的男人,否则的话,她不会双眼放光地提到那个人。 可她怎么会爱上一个结了婚的男人? 不过,似乎这一切有不意外不是吗?之前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不是吗?哪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没有站着一个肯付出自己的女人?许冰绝对没有那么单纯不是吗?高林宇难以接受的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居然是一个做事情完全没有底线的小人? 他能接受许冰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可以为了钱跟高进在一起。但是她真的会逼着高进离婚?她真的会做那样的事情? 还有黄杏,他以为自己跟她很熟不是吗?他们经常会见面,而每一次见到黄杏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都像是有雾一样,就好像明明坐在自己的面前,可她的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第一次看到你看许冰的目光,我就知道,她原本应该很幸福的。因为只有心里全是装着对方的人,眼神才会那么温柔。”高林宇当然记得,那天的黄杏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同时,似乎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高林宇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是。他只是低声的强调,自己和许冰早已经分手了。 可是那天的黄杏说了许多奇怪的话。她说,人总是在无知的时候错失过很多非常重要的东西,当时或许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直到后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曾经离幸福那么近。 “我想,等到许冰意识到自己错过什么的时候,她一定会后悔到想要撞墙。”黄杏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高林宇一字一句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看得出来,你真的很爱许冰,我真的不太明白,总会有人很幸运不是吗?别人一辈子都等不到了爱情,却被她轻易地放弃了。” “可能是我不够优秀,暂时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吧。”高林宇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多少有些尴尬地说道。他不喜欢跟黄杏谈论这个问题,也不喜欢她提这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一脸的羡慕。 “我们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不是吗?可能很多人终其一生能达到的高度,也只不过是别人的起点。”黄杏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很显然,在那一瞬间,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但她很快平静了下去,“像你这么优秀又深情的小男孩,本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是吗?” 说到这里,黄杏多少有些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如果她听到这些话,一定会觉得你说的太夸张了。”高林宇不由得笑了起来。 “别,千万别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黄杏的表情多少有些难为情,“如果她真的听我这么说,或许会觉得——会多想吧。毕竟,她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子。不过,我觉得你一直都做得很和,你让她爱得很放心不是吗?” “怎么会?她可是巴不得跟我分手了。”高林宇一脸的苦笑,那时的他,努力地想要转移话题,叹了口气道,“你呢?你有没有想过结束单身的生活?” 这句话让黄杏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了,她低下了头,多少有些尴尬地捧着手里的杯子,眼皮也垂了下来,“我都已经习惯一个人了,而且,我不像许冰,她把自己的生活过得那么精彩,而我都一把年纪了,早就成了老龄剩女了——一个人也挺好的。” “可她——”高林宇原本打算提醒黄杏,注意到她的确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美女,最重要的是,她的温柔和美丽,会让人完全忽略她的年龄。可那些话他却没敢说出口,因为他担心黄杏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浅薄的男人。“也许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快乐。” “这么说起来,你真的很了解她啊?”黄杏的嘴角多了一抹苦笑,她看看高林宇,接下来的话,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不过也难怪,你们曾经是男女朋友不是吗?是不是一段恋情结束之后,总会有个人走不出来?” 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是感伤的。但那是高林宇却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难道是她一直都没有能从上一次的分手中走出来吗? “下一次,我们还能再过面吗?”几乎那是高林宇在每一次见到黄杏之后,都会提出的要求。 但每一次,出现在黄杏的脸上的都是苦笑。就在车祸出现前的那一次见面,她的脸上扬起了可爱的笑容,“不过最还好是不要再见面了。继续这样下去,不管是对你、对小许还可我,都不是什么好事。可能是我想太多的了吧?但是我觉得,如果你真心爱着许冰的话,那不如就大胆的去表白吧。她或许,一直都在等着你。” 可自己那时已经爱上了黄杏不是吗?最起码,和她的每一次见面,自己都是期待的。只不过,每一次他又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被许冰搅乱自己的心思。 还是说,那时的黄杏,早已经看穿自己的内心,所以才会想用那样的方式点醒她? 一想到自己和黄杏的那次对话,高林宇就不由得敲了敲自己的头,自己真的是太迟钝了。那时的自己心里还有太多的顾忌不是吗? 那天的他们,似乎还说了很多话,但后来的黄杏看起来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最后,在高进意犹未尽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离开了,留给他一个孤单的背影。 他的心中有太多的担心, 所以,尽管兰溪看起来一直都不太愿意搭理他,他还是努力地凑在兰溪的身边,想要跟她谈论这个问题。最重要的是,他也想从兰溪那里打听出来,在兰溪的眼中,谁才是杀死史媛媛的凶手。 九十四,苗头 高林宇按了几下有点儿发疼的头。黄杏和许冰,她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高林宇的脑袋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他感觉连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乱了,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心为什么总是七上八下的。 黄杏是爱自己的吗?他仔细回想着后来的种种,许冰似乎还曾经追问过他,到底有没有跟黄杏见过面,她态度鲜明地鼓励他去追黄杏。甚至由她出面约黄杏一同出去玩。但黄杏似乎每一次都拒绝了,或者说,是负责联系黄杏的许冰告诉他,黄杏有别的事情要忙,根本就出不来。 黄杏真的爱上了自己吗?高林宇不能肯定,他本来就是一个对感情迟钝的人,女孩子的心思,永远都不像是代码那样,清清楚楚地写在那里,出现了错误,程序就会无法运行。尤其是黄杏,她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的神秘。 现在回想起来,是自己的态度出了问题。高林宇不由得叹了口气,那的确是一个让人无法不动心的女孩不是吗? 但兰溪——看到一直皱眉不停翻着手机的兰溪,高林宇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真的有可能吗?许冰真的会动手杀了黄杏?不可能的,许冰是那么善良的女孩子。她没有杀黄杏的理由不是吗?而且,那时的黄杏,似乎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追求不是吗? 兰溪又得到了什么消息?他需要试探,因为兰溪的样子,让他觉得很奇怪。 就在这时,兰溪将手机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在高林宇的对面坐了下来,慢悠悠开口问道,“哦,你是在想黄杏的事情,还是许冰?” 高林宇多少有些惊恐地抬头看了一眼兰溪,这个女孩身上装着x光之类的东西吗?居然能看穿自己的内心?他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的问题吧,不然的话,谁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惹来什么大麻烦,“我在想她们两个的事情。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别人也一样吧?困在这种地方,恐怕不是想她们两个,就是想史媛媛的事情吧?你有什么眉目了吗?我觉得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史媛媛被杀吧?” “说的不错。”兰溪苦笑着点了点头,“黄杏的死,已经有了定论,想要推翻结论,就必须找到证据。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开小史被杀的秘密。想要找出真凶来说并不容易。” “现在唯一没有嫌疑的就是你了。”高林宇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兰溪会说得那么坦白。只是每当提到这个问题时,他都有点儿不自在。 “查案绝不能先入为主,也不能轻易地排除任何人的嫌疑。”兰溪的眉头紧紧皱着,“不过我现在怀疑的却是你提到那个药盒的事情。你和许冰的关系最近,所以我也想,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知情的可能并不多。” 当然除了那个高进除外。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有一种感觉,高进一直都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最要命的是,他在与那些仰慕他的女人交往的时候,奉行着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高林宇听到这句话却多少有些胆战心惊,他好奇地看着兰溪,却没有开口。 “那个药盒你有没有听许冰说过,她是怎么得来的?自己买的?还是黄杏送给她的?再或者,是她送给黄杏的?”兰溪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高林宇陷入了沉思,那个药盒,他也的确在认真地回想。隐约记得许冰似乎曾经说过什么,当那时的他,并没有在意。 兰溪双手抱在胸前,她并没有答话。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查案,现在的她真的不想再跟高林宇再多说一句话。 难道it男的脑回路,真的那么与众不同吗? “那个药盒,好像许冰跟我说起过。我只记得那东西看起来很精致。但是真的想不起来——哦,是了,那个药盒是粉红色的,那就应该是许冰买的。恐怕只有许冰才会对粉色那么痴迷吧?”高林宇叹了口气回道。 兰溪的心头像是有那么一道闪电划过一样,不会有错的。她记得曾经有人也提到过这么一个细节不是吗?她马上拨通了乔智电话。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乔智找到的那位培训行业的权威曾经说过,黄杏随身携带的是一个粉色的杯子。也就是说——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显然,两个人恐怕并不仅仅只是互相模仿那么简单,或许,是其中的一个人,故意造成了这样的景况。 “怎么了?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高林宇就算是再怎么迟钝,也看得出来兰溪的表情似乎不太对。 兰溪闭上了眼睛,很显然,一直都有一个装糊涂的人在这里不是吗?那个人才是最大的嫌疑人,而她居然忽略了。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看了一眼高林宇,慢悠悠反问道,“我一直都想要求助我们的技术人员,可事实上,你也是专家不是吗?对你来说,破解博客、邮箱密码,原本就不在话下吧?” “你想干什么?”高林宇颤声问道,因为兰溪的笑容太诡异了,她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挖好了一个陷阱等着他跳下去。 兰溪慢悠悠叹了口气,“没什么啊。但是我想她的邮箱里,应该会有购物纪录吧?只要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我现在只希望,那些东西真的不是她买的,否则的话——” 就在这时,兰溪接到了乔智打来的电话,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但是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大家都听到了她说了一句,“你们已经在路上了,多长时间能赶过来?——” “我的天!”本来低着头看手机的李巴大呼小叫地咋呼起来,“天哪,那帮人的鼻子怎么就那么灵呢?现在赶过来的可不仅仅只是有乔队长,还有那帮媒体的人都已经赶过来!他们居然问我是不是在这里,这下完了!他们可都等着抢独家呢!我就说嘛,那些人怎么肯放过这个抓人眼球的大好时机!” 兰溪,甚至包括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高林宇的脸色瞬间变了。 九十五,兰溪的操作 何凝翠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她淡定地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冷眼看着所有的人大呼小叫。 一旁的高进也急了,他跺着脚道,“天哪,我可不想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是谁?赶紧还是坦白吧?别在这里拖累了大家。反正早晚都是逃不了的。” 连兰溪都没有想到,主动查案的自己,居然被动地被推到了众人的面前,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揪出凶手。 “可是每个人都有嫌疑不是吗?”兰溪苦笑着摇了摇头。除了她自己之外——甚至包括她在内,都有可能是凶手不是吗?“恐怕排除法在这里是完全没有用的。就拿我来说,虽然我的职业是警察,但你们并不能确定我和被害者之间是不是有其他的关系。所以,轻易地排除我的嫌疑,有可能就是放过了一个嫌疑人不是吗?” “我的天,查案真是太难了。”李巴垂头丧气地开口道,瞪着那双不大的眼睛,打量着每一个人,“总不能就在这里傻等着吧?我可提醒你们,路一通,我们真的就要出名了。” “你本来就是名人,有什么好怕的?”何凝翠冷冷地开口了,她斜了一眼李巴,慢条斯理道,“反正已经惹了那么多的麻烦事,不在乎多这一条吧?” “哈哈。”李巴的样子看起来比哭还难看,“我就不信你们一点儿都不在意。尤其是你,凝凝姐,你可别忘了,你们可是商业圈里的模范夫妻。扯上人命案,你们的历史也会被翻个底朝天的,哼,碰上想出名的前女友、前男友什么的,添油加醋爆出点儿什么料。分分钟都能把你们送上热搜,将来我那些亲爱的小侄子们怎么看?别人又会怎么看他们?” 何凝翠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死灰。她一直都在用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在保护着自己的孩子们,可如果真的成了推送的热门新闻,孩子们会真的一无所知吗?这也是她一直都在担心的问题。 高进的脸色也变了,他想反驳,但很快放弃了,很显然,李巴说的是实情。 “现在不要再做无谓的争吵了。”兰溪皱了皱眉头,不过她的语气还是那么的从容,“放心吧,相信我们很快就能解决问题的。” 很快?这两个字在每个人的心头都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兰溪只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大家。 “你只是在给我们开空头支票不是吗?”李巴垂头丧气地看着兰溪,“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忙活了半天,就这么几个嫌疑人,你居然还没有找到线索?我都在怀疑,你的名声是不是自己吹出来的?还是你们刑警队花钱买的热搜?”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兰溪一脸淡定地看着李巴,慢悠悠道,“事实上,我只是在找一个契机。解开了许冰死亡的秘密,或许,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到了这个时候,我想,还是给你们看一段录像。” 兰溪一脸淡定地拿出u盘插到了电视上,选择了播放里面的内容。那正是许冰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段录像。 那是一个早已经死了的人!每个人在看那段录像的时候,心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抖。所有的一切,早就应该随着许冰的死被画上句号不是吗?但再看到她的样子,还有她身上的那身打扮时,难免会觉得有些惊悚。 “——替我找出黄杏,不管是死还是死,她会证明我的清白——”许冰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兰溪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就停顿在那里,一身红色衣服的许冰,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众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兰溪,虽然他们的话没有问出口,但很显然,每个人都想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很有意思不是吗?”兰溪的目光扫过众人,“许冰去参加了黄杏的葬礼,据说当时现场并不怎么愉快。照理说,对于黄杏的死,她应该是很有把握的,可在这里,她却让我确定黄杏是生还是死。”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巴瞪大了眼睛,“会不会是她神经错乱了,所以才会故意这么说?” 兰溪摇了摇头,“我想,在黄杏车祸之后的一个月,她一定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谜底的关键,其实就在于许冰在黄杏死后都经历了什么。而我相信,史媛媛对此是知情的,最起码,她应该从许冰那里听说过什么。” 李巴瞪了兰溪一眼,看起来十分不满地抱怨道,“这么说起来,那之前我们不都是白忙活了一场了吗?你真的应该早点儿把这东西拿出来,大家一起想主意才对。” “当然不是白忙活。”兰溪的脸上多了一丝苦笑,“仔细想想看就知道了,如果一早就拿出来这个带子,那么,每个人身上隐藏着的秘密,真的愿意让别人知道吗?” 第一个恍然大悟的何凝翠,她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就连说话的时候,舌头也像是打结了一样,“你的意思是说,你忙活了这么久,其实就是为了查明案件的真相作准备?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史媛媛的死,那么很自然的,跟案子无关的这些事情,都会对你和盘托出?” “并不是和盘托出,而是每个人依然还是有所保留。”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苦笑,与此同时她的手却没有停下来,电视上的画面还在继续,画面上的许冰是那么的悲伤,她的声音同样在继续,“——有罪的人,终究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是这样,那他们也应该一样。” 画面停住了,整个房间里如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没有再开口,只是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避开了电视,避免看到许冰那张脸。 许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很显然,她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是,是一个品格有污点,而且为了自己所谓的幸福会不顾一切的人。 “我不太明白她的心理。”何凝翠淡淡地开口问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不是吗?为什么她会这么说?我很怀疑,她是在故意给我们制造麻烦。而且,我听说——你一向都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不是吗?哪怕是在管别人闲事的时候,还会给别人带来更多的麻烦。” 这句话当然是在讥讽兰溪。何凝翠的嘴角又多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九十六,挣扎中的前进 “说的不错,找出真相,原本就是要扒开别人的旧伤疤不是吗?”兰溪回敬道,“事实上,的确有人怕。证据就是史媛媛的死,凶手知道她知道什么,所以才先下手。毕竟,她才是跟许冰关系最近的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一直都在沉默的高林宇终于开口,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兰溪。 “有一个人用高明的手段,逼着许冰走向了死亡。”兰溪叹了口气,她望向高林宇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就连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儿古怪,“还没有注意到吗?这一段录像。” “我不太明白。这不是她临死前留下来的吗?”高林宇依然还是一头雾水。 “死人是不可能发快递的。”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 迟钝的高林宇总算明白兰溪说的是什么,他一时间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 “这就是人的心理盲区不是吗?”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一段影像,一般人下意识地就会认定是她的遗言,因为她是穿着这身衣服跳楼自杀的,所以,在一般人看来,她是在录像完了之后,就马上跳楼的。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不是吗?首先,她得确认我能看到这段录像,也就是说,一定要让这个u盘到我手里。你说过,她是将自己的房门钥匙快递给了你,所以,这个u盘,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高林宇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混乱,他几乎是机械般地回答道,“她的东西都已经整理好了,这个东西是她留了一张条,让我把它交给你。” 兰溪望着高林宇的眼睛里,多了一些什么东西,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还有整个画面,你们注意到了吗?” “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起出来。”李巴一脸的着急,脸上带着那么一丝兴奋,“还有什么秘密?” “拍摄画面的人。”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很显然,这不是一段自拍。我想,拍摄画面的人,只要通过技术分析,是很容易就能找出来的。所以,我想请教一下你这位专家。” 兰溪再度将目光转向了高林宇,她的眼神看起来怪怪的。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显然都注意到了兰溪态度的转变。 “这是一项很简单的工作。”高林宇的脑袋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的脸上写满了犹豫,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快速地回答道,“利用一些软件可以分离出来声音和画面,只要去除掉——许冰的声音,就能确认那个拍摄画面的到底是谁。甚至——可以利用她身上反光的首饰,找到映在里面的影子,确认那个协助拍摄的人到底是谁。可那还需要一点儿时间不是吗?” “那个人应该就是你。技术分析应该能证实我的说法没有错。”兰溪长吸了一口气,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林宇,“很显然,拍摄的人个子比许冰要高,所以才能看到她身后小区的建筑。我想,能帮她这个忙的人,也只有你了。毕竟,她——没有朋友。” “哇!”李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天哪,不会是这个家伙把许冰推下去的吧?难道之前他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高林宇已经没有想要跟他争论的愿望了,只是用悲伤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后就低下了头,随后才点点头道,“是的。的确是我。是我帮她录的这段录像。而且,她还特别让我调了一下时间。我以为你,不会发现。” “事实上,直到在电视上播放这段录像之前,我都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兰溪再度叹了口气,终究,许冰还是有心结的,如果那时的她主动找上自己,是不是一切的悲剧就能避免了? “我说老兄,你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事情?这不是跟着耽误查案吗?”李巴苦着一脸抱怨道。 “没有了。”高林宇闭上了眼睛,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的保留,居然也被兰溪发现了,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问道,“所以呢?这和史媛媛被杀应该完全没有关系吧?” 兰溪摇了摇头,“这只是触发史媛媛被杀的一个动机而已。我说过了,解开问题的关键,还在于黄杏死亡的真正原因。黄杏的死亡,造成了许冰的自杀。而许冰自杀,史媛媛有可能是知道内情的,这才造成了她的被杀,只要解开其中的一环,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哎,我真的要被你绕糊涂了,说来说这,怎么又回来了?”李巴一张脸都快要拧到一起了,“怎么感觉都像是鬼打墙啊。你不会也跟着一起中邪了吧?” 兰溪的眉毛扬了一下,“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开了不是吗?” 这句话说出口,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兰溪?所有的——问题?怎么可能呢? 他们望向兰溪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当然还有质疑。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挖出来那么多的隐私,在他们看起来,对案子没有丝毫的帮助不是吗? “还记得那一段古怪的录音吗?听到许冰的声音从这里发出来,你们记得史媛媛的反应吗?”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她的样子,惊恐得有点儿过度了不是吗?其实那时的我们每个人都觉得很害怕,但是她的惊恐,太过分了。” “换了哪个年轻的女孩子都会吓一跳吧?”何凝翠皱了一下眉头,她疑惑地看着兰溪,淡淡道,“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么镇定。” “最起码,我认为那不是一般人正常的反应。”兰溪叹了口气,“她的反应有点儿过激了。而且接下来,她提起许冰的时候,并没有朋友之间该有的那份尊重。或者说,她似乎对许冰很反感。最重要的是,史媛媛给我看过黄杏的照片。也就是说,其实她和黄杏的生活也是有交集的。换句话说,其实,在我们这些人之中,只有史媛媛是跟所有人的生活都是有交集的。也就只有她,才有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说——黄杏和许冰的死,跟史媛媛有关?”何凝翠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幸灾乐祸,下面的推论几乎动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你不会是想说,许冰真的化成了厉鬼,半夜的时候飘进来,把史媛媛给杀了吧?” 九十七,验证 “我说了,她被杀可能不止一方面的原因。时间太紧,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调查动机了。但是,我们却能查出来,是谁在那个碟片上动的手机,就能知道,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凶手了。”兰溪的眼神扫过众人,“那是凶手计划的第一步不是吗?” 碟片?李巴脸色惨白地看着兰溪,近乎悲哀地大叫道,“我的天,你还是在怀疑我对吗?那碟片的确是我放进去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现在知道怕了吗?兰溪的脸上带着夸张的同情,她慢悠悠道,“啊?这么说起来,你的嫌疑真的是最大的,况且,你还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不是吗?想要在碟片里动手脚,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而且,你是在播放那段录音前,最后一个接触碟片的人。但是你先冷静一下,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儿,就认定是你干的。” “比对一下指纹不就知道了吗?”汤姆如梦初醒般大叫道,“那个碟片不是还在吗?” “我想那个碟片上应该还留有指纹,所以,这一点儿还是等我们的法医来证实更好。”兰溪叹了口气。 李巴看起来有点儿兴奋,又有点儿惊恐地问道,“如果上面只有我的指纹——那我是不是有理就说不清了?你们不会把我当成嫌疑人抓起来吧?” 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随后慢悠悠地开口道,“另外,我还想确认一下,有没有人随身带着安眠药?” “安眠——药?就是那种吃了就会让人睡着的药?我没有听错吧?”李巴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夸张,只是每个人都在疑惑,他到底是吃惊还是惊恐。 与此同时,兰溪发现房间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汤姆和高进表情都有点儿奇怪地看了看李巴,但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兰溪点了点头,“这一点儿很重要。如果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那在等警察们来到这里之后,应该会认真地检搜每一个人的物品,到时候——” “我随身带着几片,因为我的睡眠近来一直都不太好,所以基本上得靠着它们才能入眠。昨天晚上倒是没有用上,因为这里太安静了,我——没费太大力气,很快睡着了。”第一个承认的是何凝翠,她皱了一下眉头,显然多少有些不情愿说出这样的事实。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旁的高进。 “哦,还真是这样的。”高进急忙在一旁附和道。 李巴急忙举起了手,连声道,“那个——事实上这里也有安眠药——我的意思是说,就在电视柜下面的那个抽屉里,因为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个睡觉认地方的人,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游戏,所以我就让他们备了几片,应该是一板吧?大概有七八颗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数过——绝对不超过危险的量。而且,据说还是没有什么味道的,绝对不会因为味道太苦而让人咽不下去。” “你说什么?”兰溪鼻子都快要气歪了,这个家伙居然之前没有提起过。 最重要的是,怎么李巴那洋洋得意的语气,像是在替自己准备好的药做广告?她简直都快要气炸了。 其他人好像没什么反应,不用问,他们早就知道了。这让兰溪的心中更像是加了一把火。 “哦——这个好像——不犯法吧?”李巴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揉了几下自己的鼻子。 “最好是让我检查一下。之前有人用过吗?”兰溪叹了口气。 “没有。”李巴皱了皱眉头,“只是备着,怕万一有人可能会用到。但就目前为止,还是一整盒,毕竟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儿谁也不会拿它当糖吃。” 在众目睽睽之下,戴着白色手套的兰溪拉开了抽屉,里面除了医用纱布、绷带之外,居然还有有各种感冒药、肠胃药、止痛药等家里常备的药品。李巴几乎是很熟练指了一下上面写满了日文的药盒,兰溪拿出来检查。的确是一板没有错,但每个人都能看出来,那包装里少了两片。 “咦?谁吃过了?没听啊?”李巴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 兰溪将那药盒放进了抽屉里,随后继续问道,“那么还有谁带了吗?这个问题很重要。” 没有人答话。 而何凝翠一直十分肯定这确认,药一直都放在自己的包里,绝对没有任何人动过。 大家都看得没来,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兰溪的表情已经非常难看,就连作为主人的李巴,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安眠药——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兰溪终于出声了,她开口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再度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而她,将目光转向了和其他人一样看起来十分焦躁的汤姆身上,“我想,其中一颗安眠药,应该是被你吃了。” “我?”汤姆一头雾水地看着兰溪,瞬间火了,“我怎么可能会吃那东西?我可没有睡眠障碍。” “那昨天你的睡眠怎么样?”兰溪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就好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汤姆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原本的怒火不见了,他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道,“天哪,我昨天的确——比平时睡得好。一般睡前我还会看一会儿手机,可是昨天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兰溪不动声色地看着汤姆。而汤姆的脸色很快就变了,他满脸的惊恐,“天哪,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为什么?可我不还是好好的吗?而且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昨天你应该听到声音的。”兰溪叹了口气,“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听到对吗?我想,那是凶手担心你突然出来,会识破他的计划。所以——” 不用说众人也明白她的意思了。史媛媛就住在汤姆的对门,如果出了什么状况,他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的,更何况,他已经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对史媛媛的好感。 “那还有一片呢?”李巴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说让我吃了吧?我觉得一切都挺正常的。” “不,另外一片药,我想应该是给史媛媛吃了,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根本就没有用上。”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苦笑。 九十八,匪夷所思的结论 每个人的心几乎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李巴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他问道,“天哪,你那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堆问题还摆在那里的不是吗?难道你真的找到答案了?不可能那么快吧?” “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不是吗?”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切都和我想的一样,我想只有细节上可能会出现的偏差吧。凶手就是你,虽然你一直都掩藏得很好。” 众人顺着兰溪的目光看去,只见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高林宇的身上。怎么可能?但每个人似乎瞬间就明白了,高林宇的确很有嫌疑。 可高林宇看起来还是呆呆的,他底气十足地看着兰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总得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不是吗?我为什么要杀了史媛媛?”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李巴心急地在边上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凶手就应该长得像我这样的,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甚至是有点儿丑的人。想不到啊想不到,你高林宇这样白白净净的男人,也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你别跟着添乱了行不行?”汤姆也急了,他瞪了一眼李巴。“我也是受害人之一,所以我也想听一听,到底他为什么连我都不放过。” 这些人就不能有个正形吗?明明是谈论这么严肃的问题。兰溪叹了口气,慢悠悠道,“那张碟片——你最大的漏洞,就是那张碟片不是吗?只有你才有可能拿到那张碟片的不是吗?因为许冰死后,所有的东西都交到了你的手里。” “但也有可能会是其他人不是吗?比如说这一位,他可是许冰——最爱的男人。”高林宇连想都没有想,将手指向了一旁的高进。 高进愤愤不平,但现在,他显然不屑于在这个问题上和高林宇发生争执,只是淡定地摇了摇头,“我说过了,那和我没有关系。我和许冰已经分手了。我的生活,怎么可能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你难道说话之前不动动脑子的吗?” “可这不公平。”高林宇一脸悲伤地抬起了脸,看了一眼兰溪叹息道,“总不能因为一张碟片,你就认定我是凶手吧?” “怎么会?”兰溪的嘴角还是带着淡淡的表情,她平静地看着高林宇,一字一句道,“那张碟片,只是让我怀疑你的开始。那时的我,还以为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你曾经是我的同学,而且还是你主动找到我,让我来调查许冰死亡的真相不是吗? “贼喊捉贼?天哪,真是太可怕了。”李巴一脸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个家伙能不能不乱插话?兰溪狠狠地剜了李巴一眼。 “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怀疑到我。”高林宇不动声色地反击道,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平静。“可只是凭碟片,就怀疑是我杀了史媛媛,你觉得这样的怀疑很可笑吗?” “播放碟片,让你确认自己要找的人就是史媛媛。而她,作为曾经和许冰最亲近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你对许冰的感情。我想不只是这一点儿,作为许冰的朋友,她却在尽力地将许冰描绘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对你来说,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兰溪几乎是一脸沉痛地看着高林宇,她并不想指出这一点儿,可眼下却不得不开口提醒高林宇注意到这个事实,“来这里之前你自己是什么状态,你骗不过我的眼睛。史媛媛昨天特别陪着你在这里走了那么长时间,所以,我想你在谈话之中一定试探到了什么,才决定对她下手的吧?” 高林宇一言不发,他转头看了看外面,随后又转向了众人。 “昨天晚上十二点,你在什么地方?”兰溪继续追问道,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林宇。 果然,还是动起来不是吗?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她的嘴唇动了几下,接着那句话从她的嘴边说了出来,“你不能那么做。” “你在说什么?”李巴惊奇地看着她。 “啊——”高林宇的嗓子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虽然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但很显然,他并没有控制得很好。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他,也瞬间就意识到,兰溪说的应该是跟案子有关的事情。 “差一点儿不是吗?你担心汤姆可能会发现你的行动,所以才会在他的身上使用了安眠药,却忘了正好住在楼下的我不是吗?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兰溪一脸悲伤地看着高林宇,“我听到的,其实就是史媛媛的声音对吗?如果那时的我,意识到情况不太对,或许就能救她了。” 汤姆有些夸张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连声道,“天哪,这么说起来,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我的妈呀,你居然是个冷血杀手?这也太残忍了吧?真是吓死宝宝了!” “但我没有跟他提到过安眠药的事情不是吗?”李巴不忘了在旁边提醒兰溪逻辑上的漏洞,“他不会有火眼金睛吧?” 这个家伙真是会添乱,她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提醒他道,“你别忘了,许冰曾经来过这里不是吗?而且我不认为,你在许冰的面前会有什么秘密。” 李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是很快点了点头。 “可是我为什么要杀了史媛媛,没有理由不是吗?你不要血口喷人,是我请你来这里的不是吗?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动手?”高林宇看起来惊慌失措,努力地想要替自己辩解。 李巴和汤姆,用同样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高林宇,动机?还要再询问动机的问题吗?他的表情,早就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因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兰溪叹了口气,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高林宇,“能见到这些人在一起,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不是吗?目的很简单,你就是在替许冰复仇。请我来这里,就是想要利用我的身份作掩护,我想,你已经算计过了所有的人心不是吗?” “替许冰复仇?怎么可能?她死于自杀,这一点儿毫无疑问不是吗?我怎么可能再会替她去复仇?”高林宇低声怒吼道,“我又不知道——” “但是你是电脑专家,而且轻易地就能破解许冰的邮箱不是吗?你知道有人给她发了邮件,而且还能看到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最重要的是,你还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黄杏死亡的秘密。”兰溪叹了口气,很显然,高林宇还在进行着垂死的挣扎。 “我不明白。”高林宇一脸惊恐地看着兰溪,“黄杏是出车祸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兰溪已经说中了事实,所以他的表情才会那么难看。 九十九,失控的边缘 “药盒,许冰一定跟你提到过药盒的事情不是吗?”兰溪轻声说道,“你跟我说过,在黄杏出车祸的那天,你把许冰接到了你的住处,所以你一定注意过她的药盒,或者说,她曾经在迷糊之中跟你说过什么。一条人命,我不信许冰真的会表现得那么淡定。” 众人的心也都跟着一起悬了起来。高林宇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已经喘不过气来,他的脸上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还有那种说不出来的绝望。 “透明的药盒不是吗?白色的药片,里面如果有一个格子是空的,你一定会注意到的。只是,当时的你肯定没想到什么,后来才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兰溪叹了口气,“而那时的许冰恐怕也没有想到,你已经注意到她的秘密。直到许冰自杀的时候,你可能才会觉察到异样不是吗?” “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高林宇粗声粗气地回答道,看样子已经有点儿急了。 “不,你当然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兰溪的声音抬高了一些,每一句话说得都特别的清楚,“许冰的为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她会是那种受了一点点打击,就会想不开跳楼的人吗?如果她的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弱,恐怕早就已经自杀了。关键还在于那个药盒。我想不只是你注意到了那点儿异常,史媛媛肯定也留意到了这一点儿。” “这有什么关系呢?”李巴的眼睛飞快地眨着,很显然,他已经跟不上兰溪的节奏,却努力地想要刷一把存在感。 “还不明白吗?许冰的药盒空了一格,但药片细微处肯定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那个药盒,应该原本是属于黄杏的。”兰溪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也就是说,许冰用自己的药,调换了黄杏的药。在车祸发生之后,她又是第一个赶去现场的,她完全可以利用自己是黄杏好友的身份,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换回那个药盒。所以,黄杏的家人才说,那里面的药没有动过。” 还有什么比这个结论更让人震惊的? 就连反应迟钝的李巴,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道,“天哪,你的意思是说,许冰真的调换了黄杏的药,然后害死了黄杏?我的天?那为什么还要再换回来?” “你是不是傻啊?”兰溪瞪了一眼李巴,“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不换过来,看到那药盒是空的,那么黄杏的家人可能心中存疑,说不定会申请对死因进行鉴定,那么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会发现许冰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兰溪飞快地解释道。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高林宇,有震惊,当然也有幸灾乐祸。 “作为许冰的朋友,史媛媛说不定因为某个机缘巧合,发现了这一点儿。我想,她可能敲诈过许冰,甚至给她发过勒索信。而你,只要看过她的邮箱,一定会发现这一点儿。”兰溪叹了口气。 高林宇对许冰的一片痴心,之前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不是吗?他会这么做,自然是为了维护许冰。作为一个深情的男人,如果发现了那些曾经勒索过许冰的信,一定会认为许冰被人勒索,所以才会走上绝路。 “最重要的是,许冰给我留下的那段录像,还是你亲自录的不是吗?不管当时她跟你说的录像的动机是什么,你一定没有想到她会自杀。所以,听到许冰自杀的消息之后,你一定会做调查,对你这个电脑专家而言,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检查她的邮件。对你来说,查明真相,真是再简单不过了。”兰溪看着高林宇,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看你是脑子烧坏了吧?要不要去躺雪地里让自己冷静一下。”高林宇真的慌了,他的眼睛里写满惊恐。 但这样的反应,更加证实了兰溪之前的推论,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为什么会这么惊恐? “天哪!”李巴气得肺都快要炸了,“你这个笨蛋,居然在我的房子里杀人?真是太过分了!还有,对方可是一个小姑娘,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房间里的空气几乎都快要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高林宇的身上。很显然,没有人愿意和一个杀人犯共处一室。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只怕此刻的高林宇,身上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高林宇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他后退了几步。正好站在餐桌边上,早餐时用来切水果的刀还摆在那上面。连想都没有想,他就将刀子对准了众人,“你们,谁都不准过来!兰溪,推理的过程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动机呢?我不信,许冰绝对不可能杀黄杏的,她没有要杀她的理由不是吗?总得有动机的不是吗?兰溪,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杀黄杏?” “我说兄弟,你不别在那里浪费口水了?动机不动机的,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思?乖乖地扔下你手里的刀,别再垂死挣扎了!”李巴一脸夸张地惊呼道。 “许冰将药盒互相调换了,后来又换了过来。这一点儿是成立的。那么做的原因,你仔细想想不就知道了吗?”兰溪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她假借黄杏的名义约何凝翠去西山,有两个不告人的目的!这一点儿,你想过吗?” “我看你脑筋真是不清楚!”汤姆也在一旁大呼小叫! 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高林宇的心已经乱了。他大吼了一声,“你们都给我住嘴!我让你说!让她们两个见面,到底是什么目的?” 兰溪叹了口气,“第一,是想让何凝翠明白,高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二,让何凝翠见到黄杏,自然是让她知道,高进真正爱的人是黄杏。只有如此,才能让何凝翠死心塌地地放弃自己的婚姻不是吗?” 提到了自己?高进的脸色也变了。难道说——他眨了几下眼睛,难道兰溪真的发现了什么?还有高林宇,他到底都查出了什么? “你放下刀,我们认真的谈一谈好不好?既然你能破解许冰的邮箱密码,那么,也能破解她的博客密码不是吗?如果你能查出来昨天登录她博客的ip,那么一切不水落石出了吗?”兰溪一脸紧张地看着高林宇。 一百,千钧一发 可此刻的高林宇,显然反应已经过度了,他挥舞着手里的刀,大声叫道,“不可能的,你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你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复错了仇?”兰溪一脸焦躁地出声道,她在努力地想要制止高林宇,“她的博客。仅仅只是一个勒索,是不可能把许冰逼上绝路的。” “怎么可能?”高林宇狂叫了一声,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他的刀在空中不停地乱舞着,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人能靠近。 何凝翠吓得惊叫了起来,而李巴和汤姆,明明之前还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可是看到高林宇手上的刀,瞬间也都慌了,两个人一人一边抓住了兰溪的胳膊,瑟瑟发抖道,“天哪,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呢?” “你可别乱来。”这样的状况让兰溪也跟着慌了,可被两个大男人抱着自己的胳膊算怎么回事,能动的只有自己的嘴了,她急忙道,“高林宇,作为你的同学,我劝你还是放下刀吧。不要再错下去了,主动自首,我会替你向法官求情的。还有别的办法,你放下刀,我们一起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好不好?” 隔着一张餐桌,高林宇很显然将那边当成了自己的退路。再走几步就是大门。但所有的人都清楚,就目前这种情况下,高林宇是不可能逃走的。看他的样子,是要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汤姆在一旁跟着叫道,“兄弟,我劝你还是把刀放下吧。那位乔队长,可是什么都知道。你——我的天,你现在是逃不了的。除非你想把我们所有的人都杀了,再焚尸灭迹,否则的话,你是逃不了的!” “你能不能别跟着添乱。”李巴在一旁厉声呵止道,“你这是提醒他杀人吗?万一刺激他的神经,他把燃气打开怎么办?他们可是新买的燃气,万一他要把这里炸了——” 兰溪心里直翻白眼,这两个家伙,是生怕自己添的乱不够吗?他们到底是站在哪边的?这分明是在给高林宇出谋划策! 何凝翠果然还是慌了,她脸色惨白,看了看站在那里的高林宇,却只是叹了口气,“高林宇,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你这又是何苦呢?” “哈哈——你们也怕了不是吗?李巴说的没错,那边就是厨房,如果我打开燃气,只要一点儿火花,这里就能变成一片火海!大家都一了百了了。”高林宇看起来已经在疯狂的边缘,他果然朝着厨房门边退去。 大家显然都在迟疑,因为他手里还有一把刀。 高林宇疯狂地叫嚣道,“你们别逼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杀了你们,可是为了自保,我只能这么做了!好歹临死前也能抓几个垫背的,有你们陪着,黄泉路上我也不寂寞了!” “我就说了,你别在这里添乱!”李巴还不忘伸手给了汤姆一巴掌,带着哭腔道,“看看,他可真是要来真的了。我可不想死啊,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我呢。” “喂,是你乱出主意好不好?”汤姆不忘回敬他一拳。“要不你过去跟他拼了?只要把他手里的刀夺回来,不就行了吗?” 可笑的是,这两个人嘴上虽然说得很热闹,但两个人一左一右紧紧地抱住了兰溪的胳膊,丝毫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显然是将兰溪当成了他们的护身符。 “你别冲动!哥们。”高进站起身来,朝着他走了过去。他的脸色十分严肃。 在其他人的眼中,他的样子像极了一位英雄,而他,似乎有能力阻止接下来就要发生的一场悲剧。就连李巴都开始小声地为他加油。 “你别过来!”高林宇真的慌了,他扬了一下手里的刀子,“高进,我劝你不要冒险,我拿在手里的这个,是武器!” “别在这里玩小孩子那一套把戏!你觉得自己还逃得了吗?”高进一步步朝着高林宇挪了过去,“不要太幼稚了,也被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束手就擒吧。不要再为了许冰那样的女人再错下去了?她配不上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而且,她的死,本来就是她自己选的路,跟任何人无关。” “不,我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高林宇的目光看起来多少有些复杂,“史媛媛的死,让我觉得不对劲儿——” 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高林宇人高马大,恐怕不一定能轻易制服。在旁人的眼中,高进显然是在用对话的方式,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就在高林宇出神的那一瞬间,高进猛然间扑了过去。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两个大男人很快开始了搏斗。 所有的人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两个人扭成了一团。而餐桌正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帮忙。 在其他人的眼中,高进就是一位英雄,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挺身而出。不过,大家都清楚地意识到,高林宇早已经是亡命之徒,他绝对不介意在临死又再搭上一个垫背的。当高进扑过去的时候,何凝翠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甚至都没有开口阻止高进逞英雄的行为。 “一切都该结束了!”高进从自己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看到了那个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而他的手,已经牢牢地握住了高林宇的手,那把刀,他收时可以缴械,“你不应该来这里。” 这真的应该感谢何家的人,因为他们家几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周都要抽出一定的时间运动。相比之下,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电脑前加班的高林宇,显然不占任何的优势。 最重要的是,此刻的高林宇早已经成了一个杀人恶魔,而且还是为了他口中所谓的爱情,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自然是别人声讨的对象。 高林宇也没有想到,看起来和自己身高不相上下的高进,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甚至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地挣脱的时候,自己却已经被他扑倒了。高进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古怪。他甚至想要狂叫,因为高进的眼睛里像是光在闪烁,随后,他通红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抹古怪的笑容,高林宇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可他的肩膀死死地被高进按住,根本就没有躲开的可能。 就在刀子快要刺进高林宇胸口的那一瞬间,高进发出了一声怒吼。而仰面躺在地上的高林宇,似乎听到了轻轻的“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一百零一,峰回路转 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兰溪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那两个男人的身边,她的手牢牢地捏住了一个男人的手,似乎完全没有用力一样,握刀的那把刀就松开了,接着就传来一声低低的哀嚎。 兰溪的脸上没有一丝激动,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只见她认真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刀,慢条斯理道,“想不到,你真的还是动手了。很完美的结局不是吗?穷凶极恶的凶手高林宇,被英勇的高进出面制止。为了自保,在扭打之中不慎将刀插入了高林宇身体的要害。罪魁祸首高林宇死了,而你,身上还带着英雄的光环。甚至我们还要感激你无畏对吗?” 高进和高林宇两个人,终于从那种不可言说的状态下分开了。 手里握着刀的兰溪,弓着身子,眼睛里似乎有火光冒出,她死死地盯着高进,看样子就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猎人。 “就算你认为我的行为鲁莽,也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吧?你不觉得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搞笑吗?”高进慢悠悠地开口了,他大口地喘气的同时,用左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虽然他在尽力地忍着,但痛到咧嘴的样子,让旁人轻易地就能看得出来,刚刚兰溪的确出手很重,而且一击得手。 何凝翠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死死地盯着高进,却一言不发,随后将目光转向了眼睛显然被揍得青紫的高林宇。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显然这一场战斗,高进是占了上风。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但很显然,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 “你之前说什么?”兰溪没有答话,而是将目光再度转向了高进。 高进皱了皱眉头。李巴想都没有想,在一旁接话道,“哦,他说,他觉得不对劲儿。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儿?” “完美的杀人计划,因为你的介入,事情的发展脱离了高林宇的控制。跟他还有什么话好说,交给乔队长不就行了吗?”高进抬起头,只是他的表情令人琢磨不透。 “的确是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还有一个主动送上门来替你顶罪的人不是吗?”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看在高进的眼中,多少有些惊悚。 原本放松下来的气氛,瞬间又跟着再度紧张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高进努力地想要扯出一抹笑容,但很显然没有成功。 “这把刀。”兰溪扬了一下手里的那把刀,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高林宇就算是不死,也会因为受重伤之后救治不及时而身亡。那样,你就安全了不是吗?” “怎么可能?”高进直视着兰溪的目光,不过看起来多少已经有些心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为了阻止他行凶,才英勇——” “你才是那个在史媛媛的房间布置好杀人陷阱的人,而且,也是你留的那张纸条不是吗?”高林宇突然之间出声了,“证据是那张纸条,我确定,我并没有给史媛媛写过什么纸条。” “可是你已经承认了不是吗?”高进的脸上残存着最后的挣扎,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但是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原本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汤姆和李巴,甚至原本和他站在一起的高林宇,表情都带着一丝古怪地看着他。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应该被排斥、被惩罚的人?他大声地问道,“你们都疯了吗?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所以才会挺身而出的吗?” “刚刚那个姿势,真的是帅呆了。我怎么就忘了用手机拍下来了呢?”李巴玩世不恭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带着说不出来的讽刺。 高进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唯一的队友,唯一可能会和她站在同一阵线的队友。但让他惊讶的是,那个看起来冷静的何凝翠,脸上多了一丝惊恐,就像是看到鬼了一样,她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怕冷似的在身子在不停地发抖。 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才是那个布置好一切的凶手不是吗?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想要逃脱杀人的罪名不是吗?” 所有的侥幸瞬间被高进丢到了一旁,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那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史媛媛。 “怎么可能,史——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高进的表情是那么的慌张,就连身子也往后退了两步。 可那个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的确是史媛媛,她的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红色的衣服,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最为重要的是,她还换成了和许冰一样的发型,通缓缓抬起了右手,“是你害死了我。” 这身打败?还有那种诡异的表情,难道是——诈尸了?高进虽然没有夸张地惊叫,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巴、汤姆、高林宇还有兰溪,他们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平静,看起来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计算之中。 原本站在那里不停哆嗦着的何凝翠,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自然,所有的一切已不必再说,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之前还算是镇定的高进,身子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他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的确是史媛媛没有错,他大声惊叫道,“你没有死?但是——这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 “很意外对吗?原本按照你的安排,史媛媛应该死于意外不是吗?比如说,她因为想要清洁洗手间,将消毒液和洁厕液同时使用。因为要做好保暖措施,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房间不透风,只要吸入足够剂量的有毒气体,意外就会造成了,而没有人会被追责。最重要的是,一切的痕迹全部都被抹去了不是吗?好细密的心思,所以,来这里之前,你就已经有了杀人的计划对吗?”兰溪皱了皱眉头,慢声细语地开口了。 “你真是好狠的心,居然连我都不放过!”史媛媛的脸色惨白,她的手里还拿着手机,“如果不是小兰姐在这里的话,我可就真的死定了!” 一百零二,交锋 场面一度看起来有些尴尬,李巴挠了挠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而高林宇和汤姆,两个人似乎也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椅子,挑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坐下。 高进瞬间就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而且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陷阱。他脸色惨白,原本想要辩驳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还没有看出来吗?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我们两个的——陷阱?”何凝翠的脸色苍白,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甚至连嘴唇都在轻轻地抖着。 “你们——这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所以你们一直都在——演戏?”高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啊!被你发现了!”李巴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他却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有没有觉得我们棒棒哒?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我还这么有演戏的天分。真是太有意思了——兰溪,咱们可说好了,回头你得跟那位萧大导演推荐一下我,哪怕在电影里面只要露个脸就行。连我都忍不住要佩服我自己了,这可是全程没有剧本的,只是配合你们的行动,自由发挥。哎,我怎么都觉得影视界欠我一座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啊。” “你别在那里臭美了!”汤姆皱着眉头,带着不屑地目光瞪了瞪李巴:“表演太过浮夸!如果你真的去演戏,恐怕除非是自己掏钱自娱自乐,否则的话,肯定得去喝西北风了。” “你这分明就是嫉妒。”李巴自我良好地叹了口气,“兰溪,你可是答应我的哦,别忘了一定要让我再去见见那位萧导演。” 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这两个人又在添乱?刚才他们两个都很夸张好不好? 而作为“主角”的高林宇,总算是从惊恐之中恢复了过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你连我都瞒过了?让我配合你演戏,可你没说这个人——差点儿真的杀了我!” “哦,对不起。”兰溪瞪了一眼高林宇,“既然是你主动把我卷到这件事情中来,所以冒一点儿险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哦,我真的差点儿忘了提醒你。”李巴这个马后炮,幸灾乐祸地对高进说道,“我之前向乔队长打听过,听说兰溪跆拳道六级。你应该庆幸她手下留情了。” 高进怒目而视,但很显然,现在不是跟李巴争论的时候,他勉强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兰溪哭笑不得。 “这是你们演的一场戏?”高进的表情很难看,就像是被人照脸狠狠踩了一脚,“也就是说,你们之前所有的行动,都是在演戏?” 愤怒的同时,高进的心中自然也会有那么一丝激动。史媛媛没有死,那也就是说,他起码不用背负杀人的罪名。 李巴故意沉声道,“的确是这样,就在来这里之前,我们一起筹划了这次行动。只是,没有剧本、谁都不知道剧情,只是配合兰溪的行动。只要引你上钩就行了。” 何凝翠的脸色更是难看,真的是演戏吗?可这是不是太过真实了?她看了兰溪一眼,眼睛里多了一丝愤怒。 兰溪当然猜到了何凝翠和高进的想法,最初提出这个设想的是她,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火,但如果不这么做,高进真的会铤而走险吗? “以你的聪明,其实早就应该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是吗?”兰溪走到了高进的面前,示意他坐下。 所有人都一脸严肃地面对高进而坐,颇有几分陪审团的架势。 何凝翠虽然和其他人坐在一起,但是她的脸色太难看了,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 “我该发现的,当我按照纸条上留的时间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那高林宇从没有进过那间房是吗?”高进的脸上多了一丝惶恐。 高林宇叹了口气,“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女孩冒那么大的险?我在她的房间里,就藏在窗帘的后面。” 兰溪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高林宇。如果重新来一次的话,她一定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因为高林宇很显然不是高进的对手,拼命一搏的状况下,胜负不好说。 高进完全被打败了,他抱住了自己的头,很显然,任何的狡辩都没有用。有人已经目睹了案发的过程不是吗? “跟我一起去叫史媛媛,也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虽然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但何凝翠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李巴的脸上还有几分得意洋洋,但在看到何凝翠悲伤的表情时,他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过火了,忙一脸正色回道,“这也是——兰溪提前就安排好的。总得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你看到史媛媛的惨状不是吗?这样高进才会相信,自己真的杀人了。只有那样,才会杀人灭口。” 何凝翠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她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只是,在看到史媛媛倒在那里的时候,除了惊恐之外,她的心中似乎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高进会是那个杀人凶手。 “你们早就开始怀疑我了?为什么?”高进的脸上写满了疑惑,看起来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不甘心。 “其实答案很简单不是吗?你以为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瞒得滴水不漏,但其实只要仔细地追查一下,漏洞很多不是吗?”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无奈。这个男人到底是精明过头,还是愚蠢到家了?难道他真的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漏洞?怎么可能?”高进显然对自己的行为有着谜之自信,但他很快叹了口气,指了一下史媛媛问道,“你们早就见过她是吗?是她告诉你们,许冰和我的关系不一般?” 何凝翠抱着自己的肩膀,她看了一眼史媛媛,很显然,她还没有能从那场震惊中恢复过来。只是,当高进那个问题说出口的时候,她也好奇地望向了兰溪。 “错。”兰溪真的不想开口,因为她对眼前的高进十分反感,一个男人,在罪行将要被揭露的时候,选择杀人灭口。虽然可以说他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但这是不是也同样说明,这是一个极端自私的男人?为了生存,甚至不惜手上沾满别人的血?“许冰临死前的那身打扮,还有她的首饰。” 一百零三,男人的劣根性 “首饰怎么了?她不知道搭上过多少人,又有多少男人曾经给她买过首饰,你不会因为这个,就认定跟我有关系吧?难道不能是李巴送的吗?听说他对女人一向很大方。”高进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很显然,他还在努力地想要替自己开脱罪责。 “怎么扯上我了?”李巴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喂喂喂,你不要太过分好不好?我是未婚大龄男青年,有追求女孩子的权力好不好?” “五十步笑百步吗?”高进冷笑了一声,随后目光死死地盯着兰溪。 何凝翠的脸色更白了,她似乎犹豫着该不该开口,但看了看高进,却只能闭上了眼睛。 果然是个很会推卸责任的男人。这是兰溪在调查跟高进有关的资料时,发现的他最大的特点。 兰溪叹了口气,“每个人,我想包括自杀的许冰也一样,最起码,她离开这个时候的时候,一定希望自己是体面的,所以她佩戴上了所有她认为重要的东西:钻石耳饰、手表,这两样东西——”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那两样东西,难不成上面写着我的名字?”高进虽然在笑,但显然已经慌了。 “钻石、手表这类被归于奢侈品的东西,在购买的时候会留下纪录,以便顾客能享受到售后服务。”何凝翠无力地看了一眼高进,“我想,查出在什么地方买的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只要调出来他们的收款纪录,自然就能查出来是谁买的。你难道真的以为,这些明摆着的事情,别人不会去查吗?你不会真的以为,把小票收好,不让任何人看见,别人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吧?” 高进的表情很是精彩,不用问,他喃喃自语道,“你们居然会无聊到查那些东西?我记得当时自己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没想到——” “说明奢侈品的售后很给力不是吗?”兰溪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过她不能不赞叹,高进真的运气很好,这样一个滥情的男人,撩到的女人,都是深爱着他,甚至不忍让他为难的女人。何凝翠如此,别人口中的黄杏,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当初的黄杏高调地宣布了他们二人的恋情,而不是痴痴地以为高进真的会和她携手到来,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了? 不过,他终究还是遇到了许冰不是吗?就算她曾经深爱过,但她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高进这个男人。 高进一时间语塞,“所以,高林宇和史媛媛两个人聊天,也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是吗?为的就是让我误会她对高林宇说了什么?逼着我杀她灭口?” “哦,我们是在那时才通知她配合我们的行动。而那时的她,以为我们是在跟她玩一场游戏。”兰溪看了一眼史媛媛,很显然,躲在楼上等她电话的史媛媛,早已经心急如焚,“你不是早就动了杀心吗?就算这一次你什么都不做,说不定很快就有下一次意外不是吗?只要你认为自己的利益可能会受到威胁,就不一定会再度出手。” 史媛媛吓得脸色苍白,她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愤恨地瞪着高进。 高林宇闷声不响地坐在那里,他抬头看了看高进,脸上写满了悲愤,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也没有想到,你真的会对史媛媛下手,我看见你鬼鬼祟祟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就开始不停地翻东西,随后又进了房间——跟兰溪设想的一样。这么说起来,兰溪说的都是真的,许冰真的是你逼死的?” 高进没有答话,他显然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应付兰溪了。 一个最明显的事实,其实也是卸下了高进心头的重担——史媛媛没有死,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戏而已。而他已经暴露,那么眼下需要做的,就是付出最小的代价,从这一场闹剧中脱身。 不过,高林宇又问了一遍,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高林宇只能叹了口气,“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许冰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推她下楼的。你想要栽赃,也得找到证据不是吗?” 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兰溪的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早就该猜到这个家伙肯定是这种表现不是吗?在看到史媛媛安然无恙之后,他求生的本能,必然会把自己跟许冰、黄杏之死撇清关系。现在的高进,像极了无赖。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我想你们也累了吧?倒不如大家热热乎乎吃上一顿午饭,然后各回各家好了。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高进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轻松,听起来就好像他在替所有人考虑,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你也看到了不是吗?许冰写下的那篇博客。当然了,也有你看不到的那些东西,比如说那些邮件,如果你足够了解许冰,就应该知道她绝对不是那种柔弱又没有主见的女孩。”兰溪淡定地开口了,她看着高进,一字一句道,“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许冰会留下那么多东西?而且死前还会特别穿着一套红色的衣服,不是她最喜欢的粉色衣服?” “死还要分怎么死的吗?你这话真是太有意思了。”高进的嘴角多了一抹残酷的笑容,“她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肯定是因为心虚,因为黄杏的死,跟她有关系,她是因为内疚,所以才会从那里跳下去不是吗?” “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得不错。”兰溪的脸上多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你很了解许冰不是吗?因为她逼着你离婚娶了她,而且一向活得很现实的她,居然会主动去找你的妻子,说出你和她之间的关系,逼认清现实。你不觉得那很反常吗?” “反常?”高进的嘴里恶毒地吐出了几个字,“她就是有病!” 这句恶毒的话,让高林宇再度瞪大了眼睛,“你还是个男人吗?难道你对待爱你的人,一向都是这么残忍吗?” 如果不是有一颗冷酷的心,他怎么可能攀得上何家这样的高枝?兰溪摇了摇头,她当然看得出来,此刻的何凝翠已经悲伤到了极点,这些话如果说出来,何况无疑是在她的心口上插把刀! 一百零四,步步紧逼 “我说了,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她知道我已婚,还愿意跟我在一起,送上门来的好事,我又何必拒绝?”高进的语气是那么的冷静。 “但有一个事实,你去掩盖不了不是吗?”兰溪一字一句道,“你杀史媛媛的目的,就是想掩盖所用的真相。” “哦,顺便说一下,之前我们在房间里的对话,黄杏那位叫杨任平的朋友,全部都听到了,我想,他一定有很多话都对乔智说了。你过去曾经对黄杏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想,他应该都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吧?”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挑衅的笑容。 之前还骄傲得像只孔雀的高进,心中的傲气已经被打败了,尤其是兰溪最后说的那些话,更是让他胆战心惊,他抬眼看了看兰溪,“你们,是认真的吗?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们还想查明所有的真相?警方不都是已经给出结论了吗?难道你们还要重新调查?还有,既然史媛媛没有死,那么,警察们根本就不会赶过来对吗?” “乔队长真的在赶来的路上。”汤姆在一旁小声地提醒他说,“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轻松的逃过去吧?我猜,怎么说你的行为也算杀人未遂吧?” 高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但很显然,他的心中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冲突。 兰溪不再说话,她看得出来,局势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其实高进怎么想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何凝翠接下来会怎么办?高进只不过看上去张牙舞爪而已,但如果他想要东西全部都破碎的话,那对他而言一定是致命的打击。 前戏已经足够,兰溪知道,此刻只需要临门一脚而已。只是,那个戳破高进幻想的人,真的会开口吗? “其实,再高明的谎言,总会有别人戳穿的那一天不是吗?”何凝翠突然之间开口了,她的眼中写满了哀伤和无奈,“你不会真的以为能骗过所有人的吧?不愿意提起的人,无非是两种心头,一种是太爱你的人,比如说我,太在意你的感受,还有一类人,比如说高林宇,他想要维护别的什么人。到现在,谎言还有用吗?难道你非得等到被送上法庭的那天,再让我知道所有实情吗?” “你不要听她在这里乱说。我没有杀人——”高进慌了,因为他发现何凝翠的态度已经变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何凝翠的声音抬高了,她瞪了一眼高进,一字一句道,“来这里之前,我已经给让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而且,我已经在上面签了字。如果你不想让让事情变得没有办法收场,那我还会念在孩子们的份儿上,给你补偿。否则的话,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撕破脸,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你别想从我们家捞到一分钱的好处!” “你说什么?”高进猛然之间站了起来,他吃惊地看着何凝翠,脸上的震惊不亚于刚刚被雷劈过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来这里之前就已经——为什么?” “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被你欺骗的阴影里。”何凝翠的嘴角带着一丝愤怒,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更何况,我也不想哪一天在睡梦之中,突然就被你杀了。” 高进的脸色黑了又白,脸上更是难看,他很显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显然,他的情绪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是时候到了致命一击的时候了!兰溪的心中闪过一丝残忍,她慢悠悠叹道,“你们夫妻之间的争执,可以先放到一边,倒不如,我们先来说说黄杏吧。黄杏两年前来到的本市,是作为业务骨干被安排到这个城市的。和你的见面,可能是偶遇,但我想,更可能的是你有心的安排吧?毕竟,如果她想找到你,很简单不是吗?只要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何氏集团,就能找到你。” 何凝翠的眼中写满愤怒,“果然,你还是骗了我!你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去见她的!居然还主动去找了他?” “我没有。你被被她蛊惑了,她这是在安排另外一个陷阱——”高进慌了,他第一次看到何凝翠对自己发怒。相守那么多年,他当然看得出来,此刻的何凝翠,已经是暴风雨发作的全部。 “哼!你以为我不会请人去调查吗?”何凝翠冷冷地开口。 这句话让高进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无力地垂下了头。 果然是个很精彩的助功!兰溪几乎忍不住想要给何凝翠一个大大的拥抱了。 不过,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此刻最需要的是趁热打铁,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多年之后的再度相见,你应该发,黄杏跟从前不一样了,她很小心,对人防备心很重,甚至对别的男人的示好,还产生了应激反应。不过你一定不在意,也不会想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一个男人,越是成功,就会越怀念自己的初恋,那时的你,一定特别想要黄杏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恐怕你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黄杏,跟你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不仅拒绝了你,而且还有心躲着你。”兰溪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了,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并不是算陌生的城市,就算她的性格再怎么孤僻,还是需要朋友的。她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就是许冰。” “你对朋友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们两个会是朋友?”高进很显然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斜眼瞪着兰溪问。 这个男人显然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兰溪叹了口气,“其实从高林宇的口中我们就能判断,她们两个在旁人的眼中,只是稍微走得近一点儿而已。但实际上,对黄杏来说,那大概是别人能最大限度地走近她的生活了。” 高林宇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不会有错的,他叹了口气,“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其实跟男人间的友谊,是完全不同的。” 兰溪看了他一眼,这位昔日曾经在她的心中画下一个惊叹号的男生,早已经变成了一个休止符。他真的不懂爱情,更不懂女人。 “他们两个是很好的朋友?你别逗了。”何凝翠在一旁冷冷地出声道,“我可一点儿都不这么看。许冰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一百零五,兰溪的推论 “你错了,其实很多小细节,已经能证明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密切,最起码黄杏是把许冰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兰溪叹了口气,“黄杏用的杯子。是粉色的。如果你们跟她很熟,或者是曾经看过她的照片,就能发现其实她喜欢灰、黑这种冷色调的衣服,以及清冷的白色。这种性子看起来比较冷的女孩子,大概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对颜色的喜好的。就比如说你,我想你一定不会选择大红大绿的包或者是首饰,哪怕是小小的手机套。” 何凝翠吃惊地看着兰溪,但很快还是点了点头。 “从心理学上来说,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完全可以通过她的衣着、使用的物品判断出来。就好像很多抑郁症患者多喜欢黑色、深蓝色一样。他们是没有办法喜欢上鲜艳的颜色。”兰溪还在继续,“虽然就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查到黄杏去医院的心理科治疗的记录,但我想她一直都在和抑郁症抗争,再加上之前汤姆提供的那几个有意思的事情,我想,她一定是经受过沉重的打击,所以才会变成那样。” “抑郁?别闹了,她只是想太多了。”高进皱了一下眉头。 李巴和汤姆惊得倒吸了一口气,他们看着高进,而对方显然并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妥。 真是一个冷血的男人。所以,黄杏当初为什么会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不过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兰溪一脸淡定地继续道,“而许冰是一个偏爱粉色的人,一直都是。这样就能轻易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黄杏使用的所有粉色的东西,都应该是许冰送给她的。最重要的,她一直都在用,而不是在收到礼物的时候说一句谢谢,随后就藏起来,或者是转送给其他人了。” “可这——她们两个是不是朋友,这有什么关系吗?”李巴也忍不住一脸好奇地追问道,“你不会是想说,正因为两个人是好朋友,所以吵完一架之后,黄杏在情绪激动之下,才会出那场车祸吧?” “所谓的抑郁症患者,就是将自己关在一座伸手不见五指房间里,每天都在要活下去还是马上去死之间不停地徘徊。而任何一个能走进她生活的人,或者说,能让她看到一丝希望的人,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希望。所以,对黄杏来说,许冰对她就意味着生的希望。而许冰——依她的性子,大概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黄杏那么重要吧?”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房间里的气氛看起来有些古怪。高林宇想说点儿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不太能听懂兰溪在说什么,但隐约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但有人看到透了这一切,亲自炮制了这一系列的悲剧。或者说,最初的计划之中,可能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兰溪抬头看着何凝翠,慢悠悠叹道,“我想,问题的关键,到底是谁利用了谁?这本来就是一场复杂的心理游戏,而那两个能精准把握别人心理的,就是你们夫妻两个。” 这无疑是在指控何凝翠和高进杀人! 何凝翠冷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觉得我们是在谈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吗?这样无理的指控,会给你惹来麻烦的。”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后,余下的推测,无论多么不靠谱,就是事实。”兰溪淡定地叹了口气,“只是,黄杏是无辜的,而许冰——恐怕只是被自己的贪心害了。至于你们夫妻两个,抱有的目的不同,但有一点儿是很明显的,那就是你们都想要保护自己的婚姻。” 依然还是令人难堪的沉默。 “你别搞笑了?你就是想说,我利用了许冰对吗?我说过了,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而且,她那么精明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利用她呢?”高进依然还在硬挺着,但很显然,他开口的时候,很明显底气不足。 兰溪认真地看着高进,叹了口气,“你不是在利用许冰,而是想要杀了她。你真是太可怜了,明明是在算计人性,只是也成为了杀人计划中的一环,仅此而已。你计算了所有的可能性,却没有想到,许冰会以黄杏的名义,把你的妻子约去了西山。” 其他人都像是看天书一样望着兰溪。兰溪皱了一下眉头道:“恐怕是你觉得自己的计划一定会成功,所以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可能会偶然出现在的状况吧?毕竟你唯一的目的,就是搬开许冰这个绊脚石。” “哦,天哪。”李巴一脸被打败的神情,“这么算来算去,他累不累啊?” 那也是他的独有的天分不是吗?只可惜被他用到了别的地方。兰溪一脸惋惜地看着高进,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样的表情,一定会让高进抓狂,这也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只有激怒他,才能让他说出实情,“他很懂得女人的心思。最重要的是,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别的女人,大概也都会像黄杏一样傻,就算是自己受了伤,也会独自养伤,不会去麻烦他。但偏偏遇到了许冰,她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更让他抓狂的是,许冰居然还亲自找上了门。” 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他曾经利用了黄杏的善良,而且认为那是理所应当,所以才会在和许冰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高林很清楚,依黄杏的个性,就算是和许冰是朋友,她也不会将自己的过去告诉许冰。他也看得出来,许冰是一个极端自私而且又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子,绝对不会在黄杏的面前提起自己交往的男人就是他。况且在许冰的眼中,黄杏应该就是那种坚定的独身主义,她安排黄杏去见高林宇,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兰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高林宇。 虽然之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但是有一点儿兰溪是确定的,那就是高林宇对许冰的心是真的,最起码,在他的心中,许冰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这一点儿,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正因为如此,他的情绪一直都难平静下来。 一百零六,罪恶之手 “之前我们已经提到过,许冰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就算和黄杏是好朋友,在不确定她和你的关系之前,她是绝对不会把你介绍给黄杏认识的,甚至连提都不会提。这也是高进能在努力地想要挽回和黄杏的关系时,还同时在跟许冰这起的原因。”兰溪叹了口气,“那个高音谱号,我想在黄杏的身上也有着同样的纹身。所以,许冰应该是在三个月前,就知道了你是黄杏的前男友。我想,那对她而言,一定是很沉重的打击。” 就好像从前跟高林宇在一起时一样,许冰从来不会把高林宇带到兰溪面前,甚至从来不会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在交了男朋友之后,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让对方请自己的好朋友们一起吃顿饭,算是介绍给所有的人认识。 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许冰骨子里是不自信,而且没有安全感的。我想,她心理上虽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却认同了你的说法,那就是你深爱着黄杏,她只是个临时替补。” “天哪,女孩子的心思,也太可怕了吧?难道只是为了他?我的天,这太夸张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大街都是吗?”李巴在一旁夸张地叫了起来。 爱情从来都是盲目的。兰溪只能苦笑。 “许冰是不甘心就那么认输的,所以她才会安排黄杏和何凝翠见面。就是这样的对吗?她没想到黄杏会那么生气,跟她大吵一架之后出了车祸。所以事后她才会那么后悔?”高林宇一脸沉痛地开口了。 “你又错了。我想,这也是让高进一直都很疑惑,甚至有些后怕的问题不是吗?我想,在你调换过许冰的药之后,你一定沉浸在不安之中。首先,你是盼着许冰死的,另外一方面,黄杏的死,可能会让你多少有些疑惑,但是你却一直都在说服自己,黄杏的死,只是一场意外,和你完全无关。该死的只是许冰,所以,你的谋杀计划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甚至你也从来都没有想过,黄杏的死,正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高进的脸上带着一丝愤慨,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悲伤。他吃惊地望着兰溪,却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惊奇是吗?逻辑上很容易理解不是吗?对黄杏来说,接受许冰成为朋友,不代表她会接受许冰的生活方式,她对许冰的生活方式是不满的。”兰溪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她的目光转向了何凝翠,一字一句问道,“我想,你也绝对不是那种很大方的人,一定会让黄杏知道,许冰是高进的情人这个事实吧?三个女人一台戏,你自认为在高进的心中,黄杏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甚至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黄杏可能也自认为,虽然高进没有娶了自己,但他对自己是一片深情。但一旦让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好朋友和前男友的双重背叛,那种打击,我想就算是正常人都不能承受得了那样的打击,更何况——黄杏原本就是一个病人不是吗?” 没有人出声。这显然是一个悲伤得不能再悲伤的故事。在其他人的眼中,黄杏的确是一个怪人,她看起来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但是却从来都没有人想过,她是一个病人。 “你是在说,许冰害死了黄杏对吗?”高林宇的声音有点嘶哑地问道。虽然早已经知道了事实,但心理上却很难接受这就是事实。 “根据你的描述,她一直都沉浸在自己可能失手杀了黄杏的悲痛之中,我想,那也是在别人的暗示之下吧。始作俑者,就是高进不是吗?”兰溪一脸淡定地开口了。 “黄杏去见许冰,两个人可能是事先约好,也有可能是偶然遇见。一直都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黄杏,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她才想要拼命地挽回,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再犯同样的错误,而那个错误,那就是和高进的生活搅和在一起。”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无奈地苦笑,“当然了,我想她们两个为什么会见面,高太太应该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何凝翠没有答话,她原本就白的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了一点儿血色。 高进的表情也同样的尴尬,他费力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随后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想不到,你还是一个编故事的高手。” “哦,之前我们已经谈论过不是吗?黄杏曾经发生过一起车祸。车祸发生的时间,在黄杏的病例上我们能查到。我想,一个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在晚上冒险开车上路,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最重要的是,那次的车祸,看起来很像是疲劳驾驶引起的。”兰溪再度提到了这件事情。 “都已经是那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好提的?”烟雾缭绕之中,高进抬头看了一眼兰溪。 “这一点儿很重要。在她见到许冰的时候,原本打算劝自己好朋友放手,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或许,她瞬间就猜到了,有人想要杀了许冰,不用问,她自然也猜到了那个是谁,毕竟是故计重施不是吗?所以,想要猜到并不难。”兰溪皱了皱眉头,一字一句道。 “黄杏看出来了?怎么可能?难道说她能掐会算?”高林宇惊呼出声,他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论。 “关键就在那个药盒不是吗?”兰溪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调换了许冰的药,就是希望她在开车的路上出意外,无论是冲出悬崖,还是在高速路上打瞌睡,只要出事,不死也得变成残废,那他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离开不是吗?” 高林宇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所以呢?你是说——” “我猜想,黄杏在看到许冰药盒的时候,就意识到高进故计重施——不过也有可能,她突然就想起了几年前她自己的那场车祸,毕竟抑郁症患者的记忆会变得十分差,所以机缘巧合之下,想起来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她才会调换了许冰的药盒。”兰溪叹了口气。 一百零七,诛心之战 何凝翠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她不安地看了看高进,又看了看兰溪。 原本,高进的计划看起来很完美不是吗?杀了许冰,一切全部都结束了,恐怕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许冰居然早已经知道,而且还提前分别以对方的名义把她们约到了西山。 “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怕只有许冰知道。但我猜想应该是这样。”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但有一点儿没人想到,死了的那个人居然会是黄杏,而许冰,虽然还没有猜出来原因,但是,在黄杏出车祸死后,她隐约猜到可能会跟那个药盒有关,所以她才会重新将那个药盒换过来。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许冰在惊慌之下,下意识地采取了这样的行动。” 史媛媛还是瞪着那双无辜的眼睛,除了面对高进时的愤怒之外,似乎完全听不懂兰溪到底在说什么。 直到李巴小声地询问的时候,史媛媛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我那时是去看过冰冰姐几次,可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啊?” “你不知道?”李巴愣住了。他捂住了自己的嘴,低声嘟囔了一句,“天哪,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杀她灭口?” “以防万一!在有心人看起来,她才是许冰最好的朋友不是吗?而且——”兰溪看了一眼高进,“甚至她可能会告诉你高进的名字。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杀了你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汤姆挠了几下自己的鼻子。 李巴的嘴却没有闲着,“我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杀人呢?比如说,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就要杀了许冰?你们两个在一起,就算她真的想要逼你离婚,那离不就行了吗?虽然看起来是个赔本的买卖,但也比杀人强多了吧?” 何凝翠的表情很难看,她的眼睛一直都死死地瞪着高进。而高进,很显然因为虚心,早就将他别到了一旁,努力地不看那些人。 “在衡量过利害关系之后,他觉得还是保住自己的婚姻最重要。”兰溪看了一眼高进,她不愿意戳破高进的虚伪面具,但她实在忍不下心头那口气,假装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当年为了娶何凝翠,他连自己的初恋都能抛弃,更何况许冰对他来说,原本就是一个玩具。” 赤裸裸的现实,经兰溪的口中说出来,凭添了几分讥讽的意味。高进不满地瞪了一眼兰溪。 “所以,当我们故意设下这个陷阱,认定嫌疑人就是高林宇的时候,他才会孤注一掷,借着两个人扭打的机会杀了高林宇。”兰溪叹了口气。 李巴的嘴张得大大的,像是被人塞了个核桃一样,“当时的情形的确很危险,可那么做风险太大了不是吗?万一他杀不了高林宇呢?” “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冒险这么行动。毕竟,那是他最后的机会。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么多人在场,都是目击证人。在我们眼中,他不仅是为了保护我们挺身而出的英雄,按照法律,他也会被认定是正当防卫,逃脱法律的制裁。如此一来,他就永远可以逍遥法外了。”兰溪的脸上多了一丝悲愤。这个男人,真的机关算计,几乎所有的细节都是严丝合缝的。 一时间,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高进没有答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变得不那么平静,谁都看得出来,他的身子已经在微微发抖,很显然,兰溪的猜测,已经接近真相。 兰溪叹了口气,她看了看高进,“如果你当初选的是心理学专业,我认为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很了不起的专家。你能看懂所有的人性,也懂得怎么利用人性的弱点。你很了解许冰,为了彻底摆脱她,才会想出那么恶毒的主意不是吗?可惜的是,你所谓的懂,只是你以为自己真的懂了而已,事实上,你真的什么都不懂。你不知道高夫人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你也猜不透,许冰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会采取行动不是吗?” “女人啊,”高进看看兰溪,嘴角只剩下一丝苦笑,“真是太可怕了!我早见该想到的。但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你还想知道什么?” 兰溪没有答话,她看了看高进,又看了看何凝翠。 何凝翠慢条斯理地开口了,“这么说起来,你帮我带来的安眠药,其实也是同一种药对吗?” “不错,那是一种强效的安眠药,服下之后,不出五分钟,就能完全陷入沉睡之中。”高进长出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多了一抹残酷的微笑,“效果非常好,我亲自试一下,对我这种每天都需要大量的咖啡提神的人而言,服用之后也能很快入睡。最重要的是,那和许冰常吃的维生素非常相似。如果不是特别留心的话,是不会注意到那种细微区别的。”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高林宇,他抬起头,眼睛里面写满了愤怒,“你真是丢尽了男人的脸!始乱终弃,看起来这样的事情你做的很熟练啊!” “过奖了!”高进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吗?那天,我知道她要去西山,所以就很自然地将她的维生素换成了安眠药。” 他的表情前一秒还是那么的冷酷,但他很快还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的心情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计划顺利进行,而另外一方面,他多少也在担心,如果没有成功的话,那许冰会不会发现真相,结果又会如何?最起码,她会放弃吧? 高进以为自己真的会等来好消息,因为西山发生了车祸。可是当得知出了意外的人居然是黄杏,他瞬间崩溃了。只是,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冷酷,就好像死的是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人。 “承认你很心痛很难吗?在听到黄杏死了的消息之后,你的确很痛苦,虽然在尽量掩饰。”何凝翠的嘴角多了一抹残忍的笑容,“那几天你一直都心不在焉,而且十分焦躁不是吗?就连平时处理的文件,都错误百出。我可真羡慕她啊,如果死的是我,你一定会忍不住关起门来好好庆祝吧?” 一百零八,狡辩 这到底是一对什么样的夫妻?兰溪皱了皱眉头,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了,他们的婚姻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如果口口声声是为了孩子们着想,但作为孩子,真的愿意在一个充满了算计的家庭中长大吗? 高进猛然之间抬头,他没有再说什么,却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冷笑。 “禽兽不如,真是禽兽不如,”高林宇咆哮起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如果不爱,明明白白地说出口不行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高进没有答话,为什么那么做?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可那个死了的人,居然会是黄杏?他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死的不是许冰?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愤怒——黄杏怎么能死呢?就算她拒绝了自己,可只要她是一个人,那他早晚都会有机会的不是吗?他会证明给她看,自己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等到的人生到达顶峰的时候,他会抛弃何凝翠,正大光明地将黄杏带到所有人的面前,大方地宣布,那才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可那个应该看到自己走向人生巅峰的女人死了!而且居然还死得那么惨!那个死掉的不应该是许冰吗?那个可恶的女人为什么还活着? 所以,他不能原谅许冰,尽管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最重要的是,兰溪提供了更多的线索,恐怕害死黄杏的,不只有许冰,还有何凝翠!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个愚蠢的女人,明明是应该守在家里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家庭主妇不是吗?她怎么也卷进来的,最重要的是,她都做了些什么? 高进捏了几下自己的拳头,很显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而高林宇的情绪显然十分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和高进爆发冲突! “能给我们一点儿私人的空间吗?我想有些事情,对你们幼小的心灵来说,可能会造成极深的伤害。所以,你们能回避一下吗?”高进突然之间开口了,他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跟案子不相关的人。 虽然是那么的不情不愿,但高林宇还是带着好奇心很重的三个人去了楼上。 何凝翠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高进皱了一下眉头,“凝凝,你还是——” “作为你法律上的妻子,我有权力知道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何凝翠表情僵硬,甚至都没有看高进一眼。 沉默,几乎是令人难堪的沉默。高进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很显然,何凝翠坐在这里,也加大了他心里的压力。 雪已经开始融化了。只是,封在心里的冰,什么时候会融化?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许冰对吗?你们觉得我还有让她活下去的可能性吗?因为她在逼婚不是吗?她在逼我做出选择,而且很显然,她已经威胁到了我的将来。最重要的是,她告诉我说,黄杏死了也就死了,对黄杏来说,死亡就是一种解脱。而我,只好让她一起解脱了!”高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兰溪摇了摇头,这个男人真会替自己找借口,甚至事到如今,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何凝翠的表情还是怪怪的,她一直都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高进,却一言不发。 “我以为,她死了就一切结束了!我的生活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可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高林宇——”高进的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愤怒,“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我提起过,这个家伙是个电脑专家,而且,只要她需要,他随时都可以出现。当我接到李巴的电话,他告诉我说,高林宇会来,而且还会带一位美女侦探同来,我就意识到,一切都全完了!我被许冰算计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兰溪微皱眉头。 “那时我就意识到,这个女人真的是太恐怖了,居然连死之后都不让我安生。那些邮件,甚至还有可能,她也许会留下别的东西,一旦被高林宇发现,那我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高进长长地叹了口气。 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所以在你看来,她死就死了,没有必要再把高林宇牵扯进来对吗?” “事实不也是这样吗?如果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无牵无挂地离开了,那她为什么还会给你留下那段录像?为什么让高林宇处理她的遗物?”高进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何凝翠突然插话了,她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应该像黄杏那样,你招呼一声,她就会巴巴地跑过来,你不想要了,她就该乖乖离开。但这一次失算了不是吗?许冰并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负的人。” 的确是这样。兰溪叹了口气,许冰的确不是那种肯吃亏的女孩子,她的防备心极重,最重要的是,在黄杏临死之前,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一定曾经无数次被她想起。 “她活该。”高进淡定地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又很快摇了下头,“我说过了,她的死跟我无关。” “真的无关吗?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推卸责任?兰溪无奈地开口了,“黄杏死了,许冰只要静下心来,一定会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就算你做得再完美,她作为黄杏的朋友,一定会发现什么的。更何况,她们之前还发生过争吵。依她的聪明,恐怕很快就会想到,那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高进的脸色憋得通红,可他却并没有想要否认的意思,却狡猾地朝着兰溪一笑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查案最重要的就是证据,可是你没有证据证明我做过什么不是吗?许冰是自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高进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他看了看坐在那里的何凝翠,又看了看兰溪,这两个女人的智商,真的会比自己想象中高吗? 未必!高进的心中闪过一抹大大的得意,女人,终究还是低男人一等的生物,所以这个世界,一直都是由男人主导的不是吗? “她真是太怜了。”何凝翠开口了,她的脸上写满了同情,“我说的是许冰,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而且也知道你和她开始交往的时候,就在考虑着怎么结束,她也许就不会那么傻了。” 高进的眼中写满了震惊,眼前这个女人——她都知道什么? 一百零九,高进的“完美计划”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是高进一直都十分推崇的和女人交往时的状态。当然,那个所谓的“不沾身”,是在事情过后,没有任何女人会缠上他。 对此,高进十分得意,甚至一度认为,那是他手段高明的表现。 任何一个女人,尤其是遇到那些似乎对自己动心的女人,在交往超过两周的时间之后,他就会考虑该怎么顺利脱身,他不喜欢在同一个女人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他觉得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是愚蠢而又贪婪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无法就是为了两样东西,名和利,而女人,往往喜欢加上所谓的爱情。 之前一切他都处理得很好,毕竟只要舍得花钱,在他看来就没有摆不平的女人。就算是遇到那些想要纠缠的女人,只要心痛地承认自己还需要承担一个父亲的责任,很多女人还是会主动离开的。 对待许冰那个女人,他还是花了那么一点儿心思。不过,他发现许冰多少让她着迷,随后,他还发现,许冰太奇怪了,在她的身上,有一种感情有奇怪的固执,她似乎对孩子、对婚姻都特别的执着,就好像是的她对粉色的偏执。 如果一开始就认识了兰溪,如果一开始能听一听她专业的建议,知道偏爱一种颜色、并将那种颜色用到自己生活中的女人有多固执,那他及早抽身,就不会发生后来的种种了。 那时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风险,以为自己只要故计重施,就能顺利地结束那一段交往。所以,几乎是很自然地,在三个月前,他很自然地扯到了那个老掉牙的论调,白玫瑰与红玫瑰。他还记得,自己故意一脸伤感地望着许冰,叹息道,“那话虽然说得十分老套,但是在我看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理不是吗?每个人男人的心中,无论拥有再怎么令人羡慕的婚姻,心中也会有一个永远都不能被其他人取代的人。” “那个人,不会是我吧?”许冰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奇怪,从她口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高进没有回答,故意苦笑着低下了头,不停地搅拌着自己手里的咖啡。他知道,无论再怎么沉得住气的女人,一定会忍不住追问的,更何况还是许冰这样好奇心很重的女人。这是他甩了不少女人之后得出的宝贵经验,所以,他已经准确地知道该什么时候低头,什么时候沉默,再用什么样的声调说出接下来的话。 “你可真是太会玩了。”许冰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的脸上带着一抹轻松,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古怪,“所以,接下来你想跟我说什么?” 难道女人跟女人还不一样吗?那时的高进,心中多了一丝诧异。 “哦,我有一个朋友,刚刚从国外回来不久。”高进还记得许冰表情很奇怪,她慢悠悠地叹道,“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钻研别人的心理。记得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她似乎对人性就很了解,而且分析得头头是道。她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明明看得出来人性最大的卑劣,就在于恶。可她又很天真的相信,人性本善。不管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她总是会觉得那个人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是不是很矛盾?” “哦?是吗?”高进对那个话题显然不感兴趣,他只是希望自己来掌握谈话的局面,因为他从来不喜欢自己变得被动,“那她一定会被这个社会给好好教训的。毕竟,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为了生存,人有时候就会不择手段。” “哦,是吗?”许冰两个手叉在一起,托住了自己的下巴,“那她可能真的是个例外。或者说,正是因为她相信人性本善,所以她的人生一直都过得十分美好。像我这样心态不太好的女人,早晚有一天都会知道,这个社会是善恶分明的,早晚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哦,跑题了,所以呢?刚刚你想说的,是什么?” 真是奇怪。明明一切都应该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的不是吗?许冰故意的歪扯,打乱了高进的步骤。 现在回想起来,她口中提到的那个人,就应该是兰溪了。那的确是个特别的女孩,第一眼看去,她只不过是个比一般的女孩子漂亮而已。只是处久了才发现,她让人捉摸不透,而且,没有人能在她的面前藏得住自己的心思。 高进叹了口气,他还记得自己费了很大的力气,总算是提到了自己的前女友,他故意没有提黄杏的名字,因为在那之前,他已经从许冰的口中知道,她和黄杏的关系不错——所以,只要在她心中埋下一根刺就行了。就算许冰是一个为了得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择手段的人,那她一定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自己成为了好朋友的前男友的情人,而且还是完全见不得人的那种。 于是,高进让她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纹身,那个曾经为了想要挽回黄杏而特意去刻的的纹身,最重要的是,他要用这样的方式,让许冰意识到,她只不过是高进空虚时候的一个替代品而已。 有时候就得那么残忍不是吗?高进记得当时自己很得意,他需要全方位的打击许冰,让她主动离开自己,而且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的麻烦。 一切都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他知道黄杏是一个有着强烈自尊的女人,和他的过去,一定不会在任何人的面前提起,包括许冰。许冰虽然不择手段,但知道高进是什么样的人之后,肯定会经受不起那样的打击,很快知难而退的。而那盒他送出的药,早晚都会派上用场的。到时候,只需要一场车祸,一切都会结束的。 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他低估了许冰的决心,或者说,他根本就看不懂许冰到底想干什么,她居然去找了何凝翠?居然还逼着何凝翠跟自己离婚?她的脑子是坏掉了吗?难道一点儿都不想想,自己的一切,不都是跟何家分不开的吗?她到底想要什么? 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让黄杏和何凝翠见面? 早知道是那样的话,他就应该痛痛快快地下手,而不是拖泥带水,给自己惹了那么多的麻烦!更不会让黄杏白白送掉了性命。 一百一十,釜底抽薪 如果当初不曾犹豫过,那一切会不会就不同了?高进闭上了眼睛,其实,当年在和何凝翠结婚之前,他曾经接到过那个电话,那个叫杨任平的男人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他,近乎平静地问他,是不是真的做好了选择,真的要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出卖自己的人格。 他依然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反应,因为他的心在抖。其实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为了自己的将来,所以才会跟何凝翠在一起的。但是,他一直都在努力地证明,他是为了自己的爱情。 谎言重复了千万遍,他以为就会变成真的。但却从没有想过,当那个男人说出黄杏名字的时候,他的心依然还是动摇了。只是作为男人的自尊,还有唾手可得的光明未来,让他只能狠心地否认那一切。 “出卖人格?你可真是太可笑了,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不是很常见的心态吗?你是在嫉妒我吗?”高进还记得自己是那么说的。 那边似乎传来了古怪的声音,但高进并没有太在意。接着杨任平说的话,真的让他火大,“这么说起来的话,你对那位何小姐是真爱了?所以,你才会跟小杏分手?” 高进瞬间就想起了对方是谁,他记得当年自己和黄杏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看到那个男生,他的眼睛里似乎全是黄杏,除了她之外,似乎早已经容不下任何女生。他想干什么?他曾经对自己说过,无论如何,都希望黄杏幸福,所以他一定会去找何凝翠,说不定还会破坏他的坏事。 所以,高进几乎是一脸得意地出声道:“啊,你说得真是太对了,我和我的妻子是一见钟情,这如果是你想要的答案,如果你想要挑拨离间我和我妻子之间的感情,你还是别费那个力气了。” 后来他们还曾经通过一次电话,那是在黄杏出车祸之后。没有争执,对方只是冷冷地提醒他,如果不能给黄杏幸福,那就应该远离。作为一个男人,最起码应该有做人最基本的底线。 可对高进来说,他的底线,就是希望高进能留在他身边,分享他的成功不是吗? 黄杏应该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高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或许,他的心中早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黄杏,只是,那时的他,完全已经走火入魔,只希望能早一点儿达成自己的心愿。 为什么黄杏就不能理解自己呢? 还是说,她其实一直都走不过自己曾经甩过她的心结?那时的他,真的是迫不得已不是吗?毕竟,现在是一夫一妻制,他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个女人不是吗? 高进叹了一口气,懊悔,除了懊悔之外,还有更多的不解。他不明白,如果黄杏肯听从自己的安排,一切都会不同不是吗?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分开之前,她的眼睛里有着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在闪烁,“好好珍惜你的幸福吧,她很爱你。而且,你也应该多分一点儿时间给你的孩子们。” “你是说我的妻子?她更爱她的事业,而且,你也看得出来,我和她之间,本来就没有爱情。那时的我,只是鬼迷心窍。”高进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黄杏突然之间笑了,“你知道我指的不只是她。鬼迷心窍?你怎么能说自己是鬼迷心窍?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你也一样,除了爱情之外,最重要的还有责任不是吗?唉,不过说了恐怕你也不会懂的,你从来只考虑自己,什么时候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过,这就算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吧。不过,这只是我的建议而已,你可以不用理会。” 她到底在说什么?高进不懂,为什么黄杏就不同意自己的建议?他爱她,深爱着她,除了婚姻之外,明明所有的一切都能给她的不是吗? 在黄杏拒绝他再度在一起的要求之后,他对黄杏身边所有的人都进行了调查,才惊讶地意识到,原来许冰跟黄杏的关系真的很不错。 那时的他,坚定地认为是一定是许冰暗戳戳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小手段。黄杏一直都有着惊人的敏感。 高进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那就是要马上甩掉许冰。也许那时的黄杏什么都不知道,但女人的直觉,可能让她意思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断然拒绝。 只要挪走那个绊脚石,那自己应该还是有希望的。高进叹了口气。 但他很快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许冰的决心,她的表现太奇怪了,而且,看她的样子,是绝对不可能主动离开自己的。 安静地回想,他其实并不一定非得要甩了许冰不是吗?身边多一个女人,就代表他作为男人的魅力,是以高进的身份,而不是何氏集团未来接班人女婿的高进。他当然看得出来许冰对自己的崇拜,因为每一次看自己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都闪着星星。 唉,如果当初跟许冰说明一切,或者说,让黄杏知道,她才是自己心中的唯一,身边围绕那么多的女人,仅仅只是因为他的魅力无法阻挡,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女人,哼,女人!他从来都是瞧不起女人的,只是想不到,这一次却败到了女人的手里,而且还输得这么惨!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许冰虽然死了,居然还给自己安排好了这么一个陷阱,真是一个精明的女人! 在他的心中,最爱的是谁?那些曾经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他一一数过去,最重要的还是黄杏不是吗?该死的是许冰,只是没想到,黄杏却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 “我想,我爱的人是黄杏。如果早就认识到这一点儿,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故事了。”高进的眼睛里多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悲哀。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明白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此刻早已经冷静下来的高进,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内心。过去的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对黄杏的感情不是吗?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到底着了什么魔,居然拼尽了全力,也想要挤进何家? 一百一十一,兰溪的利刃 “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许冰会跟黄杏的死扯上关系。她出事之后,我一直都非常悲痛。那时的我,简直恨透了许冰。那时的我以为,如果我能陪在黄杏的身边,那么意外就不会发生了。可没想到,你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告诉我那个药盒的问题。”高进抱住了自己的头,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头,他一脸苦笑道,“我原本以为,许冰死了,所有的一切也都随着她的死结束了,只是没想到,原来我的手上,还沾着黄杏的血。兰溪,你真的太狠了!这一招,毁了我所有的一切!你可真是能下狠手!” “彼此彼此。”兰溪不动声色地回道。这个残忍的男人,到了现在,依然还在不停地替自己找借口,看起来脸皮功夫真是到家了。 用高进自己的话说,许冰死后,他虽然有些忐忑,但压在心中的石头已经放下了。虽然人生未来的路上没有了黄杏,会让他感觉十分遗憾,但一想到还有更加灿烂的未来等着自己,那份激动就取代了心中的遗憾。 “你应该庆幸史媛媛没有死。”高进抬起头看了一眼兰溪,他的眼中多了一抹狡黠的笑容,“如果她真的死了,其实你也应该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不是吗?你是警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人命案,那你的日子是不是也会不好过?” 这个男人真的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吗?兰溪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哦,这么说起来,如果不是我们坚持要来过来的话,你真的不会对史媛媛下手吗?这么说起来,你真的对她很放心?” “堵住她的嘴,有很多种方式不是吗?”高进的脸上居然的多了那么一丝小小的得意。 他的笑容真让人讨厌!兰溪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还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否则的话,在乔智到来之前,她一定会忍不住出手让他长点儿记性。 “她和许冰,本来就是同一类人不是吗?只是她没有什么手段,也没有心机,一切都写在脸上了。难道她还能抵挡得了我的魅力吗?”高进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个肿得像是眉头的手腕,龇牙咧嘴道,“看你的样子很想再动手?下手可真是太重了,我的骨头真的断了。不过,也挺好的,最起码,我不用去坐牢了。” 克制,克制!兰溪努力地压制住内心想要动手的冲动,现在再怎么说都是警察了,如果动手的话,肯定会给自己惹上大麻烦。她没有表情地看了看高进。 “许冰已经死了不是吗?你别把自己摆那么高的位置,动不动就谴责别人?什么狗屁正义,都是骗小孩子的鬼话。”高进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这么说起来的话,我倒是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那个案子,一个可怜的女人,嫁了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丈夫,而且还出钱供自己的丈夫读了一个不入流的学校。结果她丈夫进了一家很不错的企业,并且在他们公司搭上了一个女人。一对野鸳鸯,花着法律意义上的妻子的钱出国旅游,恩恩爱爱,结果被妻子发现了。夫妻两个闹得不可开交,于是,她那个所谓的丈夫联合自己的家人,一直都在不停地打电话威胁、辱骂她,结果那个可怜的女人经受不起那样的折磨,就跳楼死了。而现在,那个男人不仅拥有了那个女人买下的那套房子,而且还娶了那个没有底线的女人,两个人非常恩爱,据说很快有了孩子。所以你看,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滑稽不是吗?跟那个男人比起来,我更厚道不是吗?最起码来说,我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许冰,而且,我也算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丈夫不是吗?” 何凝翠叹息着摇了摇头,似乎想说点儿什么,但似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才是。 那是曾经轰动一时的事件,当时无数热心的网民第一次见到了什么叫厚颜无耻。兰溪叹了口气,她记得当时还有热心的网友曾经拜祭过那个可怜的女人。而那个男人,据说早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恐怕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曾存在过所谓的良心谴责吧? 但高进居然还如此沾沾自喜,那他和那个无耻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么比起来,你还真是品格高尚。”兰溪皱了一下眉头,慢悠悠地叹道,“所以,对你来说,黄杏死了也就死了,你不会为她的死感到抱歉对吗?” 前一秒还在洋洋得意的高进,脸色瞬间变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反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那么没心没肺的男人吧?我说过了,我爱黄杏。而且,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跟黄杏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没有想到——许冰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果早就发现了,我一定会让她死得更惨!” 两个人都沉默了,高进像是完全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里。 “许冰的心真的太狠了,她知道我爱的是黄杏,所以就想用这样的方式,将黄杏从我的心中连根拔起。女人,真的太可怕了。”高进的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兰溪一脸悲伤地望着他,真正可怜的,是高进才对。“可事情远比你想象中更复杂不是吗?是不是你也认为,一定是许冰和黄杏调换了药盒,黄杏因为服用了安眠药,所以才会在那条路上出了意外。你也利用许冰恍惚的心理,才能让她在愧疚和惶恐之中自杀对吗?” “难道不是吗?”高进再度吃惊地看着兰溪,“这不是你们之前的推理吗?你——我早就听李巴提起过,我想,你的推理是不会有问题的。” 兰溪的脸上写满了同情,她将自己的视线转到了一旁,“可能一切,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是?什么不是?”这下轮到高进惊讶了,他瞪圆了眼睛,“难道黄杏不是因为服下了安眠药,所以才会出意外的吗?上次——” 高进猛然间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兰溪缓缓地点了点头,终于,还是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不错,是上一次。黄杏第一次出车祸的时候,也是因为安眠药吧?” 一百一十二,疑云散开 “不,怎么会——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高进急忙否认道,可他再怎么假装,也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 何凝翠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她那么精明的女人,瞬间猜出了其中的关键,“乔智真的去了黄杏的家里做调查?不是你们在演戏吗?” “他一向是个认真的人。”兰溪点了点头,一脸的凝重,“最重要的是,他联系到了杨任平,那是一个对黄杏和黄杏的家人都非常关心的人。” 高进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恐慌,他多少有些心虚,但挂在他脸上的却是冷笑,“你们能查到什么?他那样的男人,自然不会放过报复我的机会。” “可那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一次不是吗?”兰溪轻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恐怕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伤害过的所有人,都会闷起头来自己伤心,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你一定认为,像黄杏那样软弱的女孩子,一定什么都不会对别人说对吗?她的家人说,上一次的车祸之后,她曾经试图自杀,如果不是因为黄杏的妈妈及时赶到,恐怕那时她就已经——你还认为仅仅只是分手的打击那么简单吗?” 高进依然还是没有答话,他的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很显然正在努力地替自己想借口。 “只要仔细回想一想,就应该能猜到,伤害她的,不仅仅只是感情上的背叛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你还想让她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了。”兰溪叹了口气,“黄杏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杨任平,那时的她,不想追究你的责任。恐怕就算是真的想要追究,也找不到什么证据。她告诉杨任平,她的三观,都被你毁了。” 依然还是沉默。 这是高进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的问题,他的确是爱黄杏的,这一点儿他非常肯定。 “可是后来他们还是见面了。”何凝翠在一旁皱眉开口道,“黄杏为什么没有提?” “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却刻意保持了距离。”兰溪叹了口气,“那时的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而且,我想她一定很痛苦。” “不,我相信她还是爱着我的。”他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许冰的话,我和黄杏,早晚都能再回到从前。” “你真的太自以为是了。”兰溪慢悠悠叹了口气,“看起来,黄杏和何凝翠,她们真的是把你宠坏了。你不懂女人,更不懂得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扫去所有的障碍。许冰——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心机深沉,她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让高林宇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想,安排黄杏和何凝翠见面的那天,许冰一定特别的得意。她盘算得很清楚,一个是你的心上人,一个是你法律上的妻子。对这两个人来说,对方都是扎在自己心中的一根刺。许冰自然明白,黄杏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经历过这一次,她一定会完全从你的世界里消失。而何凝翠是那么骄傲的女人,她见到黄杏之后,像她那么骄傲的女人,绝不允许丈夫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应该会向你提出离婚。我猜,许冰一定认为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却没有想到,何凝翠也同样是一个——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的女人不是吗?更何况,”兰溪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却并没有说出口。 深究起来,何凝翠跟高进才是天生的一对不是吗?表面上恩爱的夫妻,但耍起手段和心计来,真是太厉害了。 “许冰和黄杏的争吵,都是凝凝安排好的?你是不是弄错了?她怎么可能?”高进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但很显然,他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结论。 何凝翠只是冷笑,却并没有接话。 “你真的不懂女人心。”兰溪看了一眼何凝翠,很显然,这个女人很善于伪装,才会让高林宇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别忘了,明目张胆地巧取豪夺,换了谁都会心生不满的。更何况,你本来就是何凝翠自己选的丈夫不是吗?她怎么会容许别人来打她的脸?” 刺激这个男人的神经,是兰溪觉得心跟很爽的一件事情,她一点儿都不介意看着高林宇的脸色由红变紫。 高进低下了头,发出了一声低吼,“她——我真的是低估了她。我以为,她一直都死心塌地地爱着我。所以才不会——” 正是因为死心塌地爱着他,所以才会不停地算计不是吗?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将心爱的男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可惜的是,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如果我早一点儿下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该死的是许冰,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是她调换了黄杏的药,所以才会让我的黄杏送命!”高进的口中发出了低低的诅咒,“这个女人真是人品低劣,居然玩那么多的手段!真是太过分了!” 这个男人真是太有意思了。最先动手的是他不是吗?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在不停地抱怨许冰? 在高进惊讶的目光之中,兰溪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谁比黄杏更了解你。就算之前不知情,那在黄杏见到何凝翠之后,她知道的、不知道的,何凝翠都会说给她听。一旦知道许冰曾经去见过何凝翠,而且还逼着何凝翠让出高太太的位置,她怎么会猜不透许冰布下这个局的动机?毕竟,她和许冰的关系一向不错,爱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为什么好女孩总会爱上坏男人?兰溪的心中苦笑,而且,眼前的高进,很显然是名副其实的坏男人。 “和何凝翠分开之后,她应该马上就去找了许冰。那时的她,可能还想要劝说许冰放弃吧?你是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婚姻的,许冰只是在玩火自焚。她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如果许冰真的把自己当成黄杏的朋友的话——她不想让许冰步入自己的后尘,白白浪费自己的生命。更何况,我想黄杏一定看过你那两个可爱的儿子的照片,她不想你的孩子,失去父亲。”兰溪慢条斯理地继续道,眼睛死死地瞪着高进,这个家伙,很显然一直都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过羞愧。 高进真的无语了,真的爱黄杏不是吗?他原本以为,黄杏会很懂自己的心,可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点儿都不了解她?这些,都不应该是黄杏该关心的问题不是吗? 一百一十三,真相 “她看到了许冰身上的那个药盒,一切就都明白了。所以,我想那时,黄杏一定是用什么借口,和许冰交换了药盒。”兰溪叹了口气,“我拜托朋友帮了一下忙,在许冰的药盒上,的确发现了黄杏的指纹。而你放的安眠药,没有人吃下去。” “怎么可能?人都已经死了,你怎么比对指纹?这也太假了?”何凝翠在一旁提出了抗议。 兰溪微微叹了口气,“哦,你们难道不知道,现在无论是办理身份证,还是领取驾照,都是需要录入指纹的吗?” 何凝翠愣住了。而一旁的高进,脸色更是难看,不过,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死死地瞪着兰溪,看样子,他也想知道,兰溪究竟查到了什么? 而此刻的兰溪只能叹了口气,难怪有些人会将网络作为倾诉的对象,在现实生活中正义得不到伸张的话,那么,在虚拟的世界里,还是希望有人跟自己抱着同样的想法。 真实的情况,早已经随着黄杏和许冰的死被埋没了。眼下,只能靠自己的推论而已。兰溪皱了皱眉头,如果杀人不犯法,那她一定会忍不住给眼前的男人来上好几刀! 高进的反应延迟了一分钟,甚至是更长的时间,“你说什么?没有人吃下去?那黄杏的死,跟许冰并没有关系?” 兰溪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道,“乔智去查看过事发之前的录像,看了好几遍,留意到一个特别的细节,那就是在黄杏出车祸之前,她的车速一直特别平稳的,但是在冲下山崖之前,她突然加快了速度,就好像是——故意冲下的悬崖。” 房间猛然间安静了,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高进有些粗重的呼吸。 他显然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兰溪的眼中写满了悲伤,她叹息着摇了摇头,“换句话说,她是自杀。” 高进这一次瞪大了眼睛,他一头雾水地问道,“自杀?为什么要自杀?” 难道男人的思维就是这么古怪吗?还是说,古怪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兰溪看着高进,一字一句道,“绝望,只有在彻底绝望的时候,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不是吗?只要看到那个药,她就知道,其实上一次分手的时候,你就是想要杀了她,那是彻底的抛弃,你想让她以意外车祸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这一次,你还要用同样的手段杀了许冰。所以——原来一直深爱着的男人,居然是一个杀人恶魔,你让她怎么想?” 杀人诛心!兰溪叹了口气,她能想象得到,那时的黄杏,心中是多么的绝望。 “她想太多了!”高进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很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这些都不是她应该关心的问题不是吗?” 兰溪吃惊地看着高进,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听自己在说什么? 何凝翠叹了口气,满脸悲伤地看着高进,一字一句道,“你不觉得黄杏很可怜吗?她最深爱的男人,曾经是要亲手杀了她!如果不是再看到那个药,她已经把你曾经给他的伤害全都忘了!或许,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替你找借口,以为你有自己的苦衷。可看到那个药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你是恶魔!可惜我无法体会到她的心情,就算是知道你和许冰有染的时候,她也没有那么震惊。可是——后来的她,居然没有想要再活下去的希望,你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不是吗?” “可是——”高进努力想要替自己辩解,可他真的已经找不到任何的借口了。 兰溪抬眼看了看情绪激动的何凝翠,这个女人的反应,的确太奇怪了。 “哦,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们之间都谈过什么。”何凝翠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我的确在她的面前提到了许冰,还提到了这么多年来,你曾经做过的那些荒唐事。但她似乎都没有太放在心上。我想,你不是一个专一的人,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她却一直都在努力地替你解释,说你是一个爱家的好男人。她真是太傻了,我想,那也是你曾经逼她跟你分手时的借口对吗?哦,顺便说一下,当年你逼她分手的时候,居然说我已经怀孕了,是奉子成婚。这样的借口,可真是让我觉得低劣。” 麻烦的女人!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有必要那么较真吗?高进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女人真是太无聊了,整天念叨这些事情有意思吗?” “如果人只有理智,没有感情,那和机器又有什么区别?”兰溪叹了口气,“好笑的是,你一定也认为,许冰和黄杏一样,受了伤之后,就会被你逼上绝路对吧?” 那些邮件!高进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个字,“明知故问!” “这也正是你高明的地方。我真的很佩服你,如果不是经过专业的训练,想要达到杀的目的,并不容易。”兰溪有些夸张地赞叹道。 “你居然还用那样的语气来夸他?这样的男人,如果还有一点儿自尊的话,早就没有脸活下去了。”何凝翠在一旁冷冷道,“他知道许冰最大的心虚是什么,更何况,许冰自己跟我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孩子,所以会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合格的后妈。我想,他应该就是抓住这一点儿,还有黄杏的死作文章吧?再怎么说,许冰也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孩。” 高进又一次惊讶地望向了何凝翠,可是他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能多扛一会儿,就是是一会儿,他一定要在咨询过律师之后,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现麻烦,才会开口。 兰溪轻轻摇了摇头,“其实,许冰那个聪明的女孩子,只要静下心来,就会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想,她就算是真的要自杀,也不会放过你的。她虽然不知道黄杏为什么会出车祸,但已经想到跟你有关系的,所以,她才会将那个药盒交给高进,随后又委托我来这里做调查。钻石耳饰、手表,其实想要查出来她跟你的关系很简单。” “可我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故意设下这个圈套。”高进长出了一口气,愤怒地瞪着兰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