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无人永生》 正文 第1节 地震 () 无人永生 作者：林中之马 第一章危城 末rì的到来，也许和我们想象得都不太一样 第1节地震 剧烈的震动伴随着巨响，把林川从熟睡中惊醒，他迷茫了几秒钟，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拉开房门疯狂地跑了出去。隔壁的大妈还在按电梯，林川大叫了一声：“地震不能坐电梯！”便埋头往楼下冲去。 小区的中心广场上陆陆续续跑来不少人，时间还不到六点半，这个时段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跑出来的大都衣冠不整，但像林川这样只穿了一条内裤的还是不多。预想中的余震并没有发生，周围的人开始对着林川嬉笑起来，他不得不把身子缩起来蹲在地下，埋着头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小区里的人大家相互之间本来都不怎么认识，经过这么一乱，有些人相互攀谈起来，倒也交了几个新朋友。 过了几分钟，看看还是没什么动静，林川便第一个跑了回去。好在他还没倒霉到极点，房门并没有被关上，否则的话，他就只能光着身子出去找人来开锁了。 这他玛真是倒霉的一天。他对自己说道。 后来就一直睡不着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个小时，终于不得不爬了起来。 正对卧室的那面窗户望出去，一道浓浓的黑烟悬在远处的天际，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他站在阳台上对着黑烟抽了一根烟，转身走进了浴室。 水停了，没办法洗漱，他本来准备上会儿网，却发现网络也莫名其妙的断了，甚至连移动梦网也连不上，**、**、QQ统统上不去。他打了好几次10000号和10086想问问原因，对方却一直占线。 他随手打开电视，八点钟的整点新闻还没有开始，于是他只好又坐回床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远处天边的那道黑烟发呆。 黑烟已经持续了很久，林川猜测那里发生的事故一定非常严重，或许那边更靠近震源？可是没有网络，这个猜想无从证实。早就习惯于通过网络了解一切新闻的林川坐立不安，可是到底也没什么办法。 黑烟的位置离他很远，那个方向应该是江海的新工业园区，据说有上千家企业在那里落户，甚至有好几家全球五百强企业在那里投资建厂。他打开手机上的收音机，这个时段仍然是路况信息节目的舞台，主持人一边不断告诉大家全城皆堵，一边故作轻松地说着冷笑话，丝毫没有提到关于黑烟的事情。 林川听了一会儿广播就把它关了，静下来想想，其实工业园区发生的事情与他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他不是本地人，读书也不在江海，那里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与他无关，不会干扰到他的生活也不会波及到他的亲朋好友。说到底，他只是个刚刚入行两年的农资公司销售人员，一个人远离家乡在外拼搏，无依无靠，全部心力只能放在如何提高业绩，最终在这个城市立足。 连续两个月的出差之后，难得周末能够躲在家里清闲一天，他决定不要把心思过多地花费在这件事上面。对他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礼拜一去找老板兑现奖金，而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则是找点水来洗脸刷牙，然后出门去找点东西吃。 因为一直都不在家住，厨房里干净得能够饿死耗子，加上停水，想在家里解决早饭问题是不可能的。好在水机里还有两个月前剩下的半桶矿泉水，林川觉得这水反正也不能喝了，于是便用它马马虎虎地搞定了自己的个人卫生问题，关了电视悠悠哉在的出了门。 “小林，出门呐？”门房秦大爷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 林川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在嘀咕着：“我可不是那个没鼻子的秃头。”他一直觉得这个年长的门卫跟谁都太过热情了，让他有点不习惯。可老头确实很认真负责，让任何人都挑不出刺来。 随意找了一家豆浆铺子坐下，林川忍不住又打了一次10000号和10086，依旧占线，这时，邻桌的闲聊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早上是松江石化爆炸了，死了一千多人哪！”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40来岁的家庭妇男，他手里还提着一箩菜，看样子是刚刚从菜市场回来。 “老何，你就吹吧。”坐在他对面的是住在林川家楼下的退休老师张大爷，他是出来遛狗的，那条脸长歪了的京巴狗看上去很烦躁，不停地在他脚边转来转去。 “那么大的震动，是个人也知道是地震啦。”张大爷以专家的口吻说道。“还死了一千多人？亏你吹得出来。”他摇摇头很不屑地说道。 “信不信由你！”老何急了，左手在空中比划着。“我去买菜的时候，街口那个卖萝卜的亲口告诉我的。他早上拉菜就是从工业区那个方向进的城，爆炸的时候离松江石化只有几公里！拉尸体的军车就过了几十辆！松江石化周围全给封锁了，满地都是盖着白布的尸体！” “那个卖萝卜的就是个棒槌！什么话都敢往外冒。就算有军车，车上拉的是什么他能看到？真要封锁了，能让他看到？”张大爷继续毫不留情地反驳着。“这么大的事故，广播里能不播？” 林川正听得入神，老板把他点的东西端上来了。 “老板，你这儿没停水？”他随口问道。 “哪能啊，这都是之前接的水，地震以后就没水了。”老板有些发愁的答道。“自来水公司说是技术故障，全城都停了，还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供上水。我这么多碗都没洗，过会儿要没法做生意了。” 老何和张大爷还在争论到底是地震还是工厂爆炸，林川自持身份没有插嘴，可周边几个人都加入了讨论。这家铺子就挨着小区门，来吃早饭的几个人都脸熟，像是刚才在广场上见过，于是大家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有人说下夜班的时候亲眼见到几十辆装甲车沿二环路往工业园区走，还有人发誓说有亲戚住在工业园区附近，刚刚打电话来的时候，电话那头大炮和机枪响得跟过年放炮一样。 大家不约而同地静下来，可工业园区离这里至少十几公里，根本就听不到什么枪炮声。 林川的好奇心彻底被挑动起来，他看看手机还是连不上网络，干脆拨了个电话给在公安局上班的死党周涛。这家伙是个官二代，老爸在市局政治处当领导，他本人又是个包打听和大嘴巴，说不定会有什么消息。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凌晨三点半通知全市jǐng察、协jǐng、联防到岗，可消息都封锁了，谁也不知道要搞什么，只是分配到各个辖区维持秩序。不过工业园区确实派了好多人去，连驻军和武jǐng都出动了。”对于他的疑问，周涛的答案也神神秘秘的。“出动了二百辆装甲车呐！”他最后透露道。 “搞什么飞机，那件事不会是真的吧？”林川在他感染下不由自主地也压低了声音。他说的是前一阵子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超人，据说星条旗已经被他彻底打趴了，可详细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主流媒体和门户网站全都没说过这事，满天飞的都是一些私人论坛上的小道消息。 “谁知道呐？”周涛说道。“你可别瞎掺乎，这事抓得很紧，上面说是要按散布谣言罪打击一批在博客和**上乱转帖的人。” “那也要能上网才行啊！”林川忍不住抱怨了起来。“说起来，你那边能上网吗？” “我试试啊。”周涛答道，过了一会儿答道。“不行啊，手机也上不了。” “尼玛！移动电信都是吃X的。”林川骂了一句，至今为止，除了裸奔，今天就这事儿让他怨念最大。 “次奥，你小子，上不了网跟要你命似的。”周涛笑骂了一句。“不说了，领导过来了。” 林川刚刚要挂电话，听到他在那边又说了一句：“多买点水，听说这次停水要好几天呐。” 林川挂掉电话，觉得有点莫名奇妙，但他定了定神，决定还是按照周涛说的办，毕竟这是他唯一认识的体制内人士。 他看了看身边还在吹得唾沫横飞的邻居们，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但消息显然不只他一个人知道，打电话去水站要水时，对方告诉他昨天来的水已经卖光了，后续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他这才慌了神，慌慌张张地跑去街口的小超市。 老板显然也是消息灵通人士，平时一块五的矿泉水涨到了五块，林川和他理论了半天，最终还是服软买了两件。 “小林，买那么多水干嘛啊？”进门的时候门房秦大爷照例问道。 “家里没水了，多买点放冰箱里慢慢喝。”林川随口答道。 把两件水抬上五楼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关上门，坐在纸箱上发呆，却看到那道黑烟仍然杵在那里，好像一点也没有变化。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感到心里有些恐慌，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正文 第2节 水怪 () 十一点的时候电视里才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说是本市工业园区的松江石化发生特大事故，造成多人死伤，爆炸波及了周边的几个厂，市区局部有震感。省市领导高度重视，已经亲临一线指挥救援工作……林川对后面的政治宣传不感兴趣，他只是疑惑于新闻没有配任何图片和视频，就一个播音员坐在那里干巴巴的念稿子。按照道理来说，爆炸六点发生，十一点的新闻再怎么也应该有几张照片了。而且关于停水和断网丝毫没有提及，让人感到越发的疑惑和担心。 他看看窗外，黑烟终于开始消散，他心里的yīn霾终于也跟着消散了一些。 他怕家里人看到这条新闻担心，便打了个电话回家报平安，顺便问了问家里的情况。 但距江海四百公里的江口市竟然也在停水，林川心里越发感到疑惑，但母亲的唠叨却让他无心去考虑这个问题，他好说歹说并且答应下周一定回家一趟，这才让母亲停止了说教。 “让他别挂着家里，趁年轻好好努力。”他听到父亲的声音在一边说道，可以想象，父亲虽然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一直在旁边听他和母亲的对话，这让他心里暖暖的。 挂掉家里的电话，他马上拨给在江陵工作的大学同学，随后又分别给dì dū、五羊和巴郡的同学打了电话，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所有地方都在停水，并且网络全都不通。 如果停水仅仅是发生在江海和江口，可以说是巧合，但现在的局面却明显不对，这让他开始感到有些莫名的恐慌。 可他实在想象不出，是什么原因可以让天南地北跨越几千公里的地方出现同样的问题？ 大家在电话里讨论了一下，都没什么结论，最后只能互相安慰一下，约定向更远处的亲朋好友打电话落实情况，并且相互告知结果。 林川在家里坐立不安，最后又拨通了周涛的电话。 “涛子，dì dū、五羊、江陵和巴郡都出现了和江海相同的问题，都停水断网了，你知道吗？”周涛刚刚接通电话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呐？”周涛惊奇地问道，林川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点东西。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追问道。 “一会儿电视上就要播了，市委书记会亲自出来通报情况。”周涛小声地说道。“有恐怖份子往江海的水源地投放了病毒，我只知道他们的窝点就在江海工业园区，早上的大爆炸就是他们引爆的。听说他们的病毒还投了好几个城市，全国已经有上千人中毒了，所以现在稍微大一点的地方自来水厂都在停水排查。没事的话晚上就恢复供水，但如果确定被污染了，可能要停好几天水，等水厂彻底清洗消毒干净才能恢复供水。网络是zhèng fǔ要求暂时断掉的，主要是怕有人煽动群众，制造混乱。” “尼玛。”林川骂道，但心里却忽然定了下来，人最怕的不是真相，而是不知道真相。 “吓老子一跳，还以为世界末rì了。”他说道。“这Xzhèng fǔ就不会干什么好事，网络断了混乱更大，这都想不通。” “这几天可别乱说话，也别挑头闹事，出了这种事，上面肯定要严打一批的。”周涛提醒道，林川随口答应了。 挂掉这个电话已经是一点多了，林川急着下楼去买点吃的，然后回来看市委书记的讲话。可街上的铺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几乎都关着门，最后林川还是走到了早上吃早饭的豆浆铺子，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凑在一起看电视，屏幕上书记已经开始讲话了。 林川一边看电视一边买了十个馒头和一包咸菜。 领导的讲话比本市新闻有水平得多，但还是没有给出太多明确的信息，恐怖份子有多少人，哪些城市受到影响，局势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这些林川最关注的问题都没有给出答案，他的讲话重点集中在稳定人心上，表示zhèng fǔ已经在着手进行维稳救灾工作，号召全市人民相信zhèng fǔ，同舟共济度过难关。唯一令林川印象深刻的是，书记在电视上一再告诫大家，病毒没有传染(w)ìng，但是有可能通过接触、饮用受污染的水而传播，所以大家只能使用确认没有拆过封的瓶装水，或是刚刚从岩体渗出来的泉水。 “我说嘛！”书记的讲话刚播完，张大爷便一拍大腿说道。“要不是恐怖份子，能用那么多装甲车？亏得自来水公司还敢说是技术故障。” “你不说是地震吗？”老何有些得意的问道，张大爷假装没听到，继续和旁边的人聊着。 “次奥，公安都是干什么吃的？华夏也有恐怖份子了？要我说就得从严从重！全杀了看谁还敢闹事？”一个中年男人骂道，周围一片附和的声音。 “没那么简单，我有个亲戚在种畜场，早上打电话来说，他们那边死了好多人，武jǐng都来了好几百，还动用了直升飞机！” “种畜场？那不是在工业园区相反的方向吗？” “难道说还有其他恐怖份子？” 人们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纷纷催着先前说话那个男人打电话给他的亲戚看看是怎么回事，但是电话打过去一直没人听。 “你不会是吹牛吧？”于是有人怀疑道。 “天打五雷劈！我从来不吹牛的！”那人赌咒发誓道。 有人质疑他的人品，也有人担心是不是会有危险，乱糟糟的吵了一会儿，又有人说到了其它问题：“停几天水，喝的水也就算了，大不了买矿泉水，厕所怎么办啊？家里那么多人，一天拉撒好几次，没水冲不行啊。” “还买水喝？矿泉水都卖到二百一件了，还没货！连饮料都涨了一倍！”另一个人说道，众人又是一阵抱怨。林川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没人发现他早上就买了水。 “过去几条街就是绿水河，你们不会去打水啊？”这时有个秃顶男人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条河说起来解放前还是江海人的饮用水，后来污染太严重就没人敢用了。因为大家长年都用自来水，也没人想到这一茬，他这么一说，大家纷纷恍然大悟的点着头，于是他便得意地仰着脸笑了起来。 “可水里会不会有病毒啊？”不知道是谁说道。 “爱打不打。”秃顶很不高兴地高声说道。“那么大条河，有什么病毒也冲走了。” 这么一说，大家的心思都活络了。厕所问题的确是个每个家庭都迈不过的大坎，其实大家都挺头疼的，只是没拿出来说。 许多人跑出来闲逛也是因为家里味道太重，待不住人。现在一说白了，立时就有好几个人要回家去找水桶。 “李老板，你可别拿河里的水做豆浆、洗碗啊！”张大爷忽然说道。“那水就算没寎没毒也不能喝，街里街坊那么多年了，可别干对不起良心的事。” “那哪能啊！”豆浆铺子老板急忙拍着胸脯保证，还把铺子里的水机指给大家看。“我早上特意留了点水，足有大半桶！不干别的，就和面蒸馒头！这几天用水多的生意都不做了，我就专卖馒头，欢迎大家来买！” 林川没心思继续听他们扯淡，边走边吃地拿着刚买的馒头回了家。 先前不觉得，可这会儿一走进门就感到家里臭的厉害，他在屋子里翻了半天，实在找不出可以装水的东西，最后找了几个超市用的大塑料袋下了楼。 “小林……”秦大爷远远地又开口了，林川急忙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 “秦大爷，我去浑水河打水回来冲厕所，你要不要？我给你带一袋？” “谢谢你啊，我都是去公厕。”秦大爷摇了摇头。“刚才街道办事处的人过来通知，晚上五点在小区中心广场发应急的水和吃的，让大家别着急，别慌，zhèng fǔ会妥善安排，不会让大家饿着渴着。” “知道了！”林川答应着往外走，秦大爷在后面远远的叫着：“你别忘了带暂住证！凭证件发东西！” 转过街角，林川就看到了好几个熟面孔，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容器。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往绿水河走去。有个人背了一个用来装尿素的那种只有两个小把手的大塑料桶，足足可以装50公升水，林川跟在他身后，一路琢磨着他等会要怎么把水弄回家。 还没走到，就听到前面一阵乱糟糟，他们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凭什么不让我们打水？”叫得最大就是刚才那个出主意的秃顶男人，他背着七八个绑在一起的空可乐瓶，站在人群最前面。 “这是上级的命令，一概不能让人靠近水边。”沿河能够下到河边的通道都用临时围栏隔了起来，一个jǐng察站在隔离栏前对他们说道，可能是怕惹了众怒，他又解释道：“刚刚你们都看过书记的讲话了？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水里有病毒。” “有个屁的病毒！就算恐怖份子是拿卡车往河里倒的，这会儿他玛也早冲到太平洋里了。”有人大声叫道，惹来一阵哄笑。 “我们就是冲个厕所，绝对不拿来喝！”这是温和的在晓之以理。 “小伙子，你就开个口子，我们打完了就走，绝对不让你为难。”这是老成的在动之以情。 “让不让？不让揍你了！”这是冲动的在直接武力威胁。 那jǐng察为难地看着远处正赶过来的同事，正要开口继续说服大家，忽然有人一把推开了他。 “jǐng察同志同意了，大家快点啊！别让他为难！”那人大声叫道，人群一拥而上，再也看不出是谁第一个闯过去的。 林川跟在人群后面起着哄，他看到正是那个秃顶男人推开了jǐng察，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jǐng察或许是为了他们好，可他们也太教条主义了，没人会拿这条河里的水喝，只是冲个厕所，能有什么问题？ 下到水边通道很窄，而且没有扶手，石阶上长了很多青苔，人们到了这里都变得小心翼翼。岸边的河水不深，大概也就两、三米的样子，可是河边有很深的污泥，掉下去不一定会淹死但必定会很狼狈，所以大家都小心地等待着前面的人，生怕自己被挤下去。 “上来！快点上来！谁让你们下去的！”一个领导样子的jǐng察带着几个手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马国明，你是怎么站岗的！”他对着先前的那个jǐng察叫道。 “所长，我已经尽力了。”名为马国明的jǐng察面露难sè的答道。他肚子里也全是脾气，从半夜一直忙到现在，就中午吃了一面包俩鸡蛋一瓶矿泉水，坐下来的机会都没有几个。家里也打电话来说停水，他恨不得马上脱掉jǐng服溜回家去看看。 “你没收到命令吗？水边非常危险！快把人都叫上来！”所长焦急地大喊着，市局下了死命令说要封锁所有河道、井口，严禁有人下水，否则很可能造成大面积的瘟疫。 “这位同志，你别不讲理啊。”已经有人打了水上来，还没下去的人难免有些着急。“不就打点水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人们纷纷说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还有人和着稀泥。人群在通道口挤来挤去，可就是没人愿意离开。 远处，有人拿着水桶正跑过来，应该是跟风过来的不明真相的群众。 所长急了，他深知群众盲动起来的厉害，要是不把眼前这二十几个人马上解决了，过不了半小时就会有几百上千人到这里打水，然后整条河就都守不住了。要是真的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他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可担不了这么大的干系。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都红了，失去理智的拔出了枪。 “下面的人，快点给我上来！”他大叫道，对空开了一枪。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没想到会闹到动刀动枪的地步。尤其是站在水边的那个人，吓得手里的桶都掉下了水。 林川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看看jǐng察，又看看水边的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条水波从河中心快速向这边涌了过来，那个水桶旁边冒出一团气泡，然后一个巨大的暗红sè的躯体忽然从水底冒了出来。 哗啦！ 水边的那个人忽然不见了。 人们都惊呆了。 虽然看到了整个过程，可林川脑子也只有几个混乱不堪的画面：那张长长的布满了利齿的嘴，和那暗红sè的就像是被火烧伤的皮肤。 水边的人群愣了几秒钟后才爆发开来，人人都想马上逃到安全的地方，可在这种时候，慌乱却让所有人的速度都变得更慢。很快就有一个人被挤了下去，然后是第二个，他们在烂泥里拼命挣扎着，哭喊着，却没有人想到要拉他们一把。 林川像其他人那样本能地瞪大了眼睛，但那个怪物却始终没有出现。 除了岸边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和尚未平息的水波，刚才的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正文 第3节 封河 () “那段河道最深的地方只有三米多，淤泥很多。”周涛小心翼翼地汇报道。“而且水下有很多垃圾，污染也严重，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有大型水生动物存在。” “那边的是目击者？”对方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对路边那群被隔离起来正在抽血的人感了兴趣。 “梁处长，应该是。”周涛答道。 “什么叫应该？去弄清楚！有没有当事人离开？要一份最详细的笔录过来。” 死八婆。 周涛一路小跑，心里却暗自骂着。 他口中的八婆身材高挑，面容秀美，衣着得体时髦，年纪也不大，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小清新的美女一只。但她的来头却一直让周涛搞不清楚，分局长让周涛负责帮她驾车的时候偷偷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应该是国安部的那几个直属局的人，放到地方上怎么也能当个公安局副局长，让他小心伺候。他接受任务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以为终于遇上了人生中的另一半，但对方仅仅花了几分钟就让他明白了，美女只是幻觉，其实她皮囊下面暗藏着一颗人形暴龙的心。 “林川？”他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周涛？你怎么在这儿？”林川惊讶的抬起头，周涛发现他面sè苍白，就像是见了鬼。 “刚才……你就在旁边呐？”周涛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川默默地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呐？”周涛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回想刚才的景象。 周涛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川这幅样子，就像是刚刚被人爆了菊，一定不希望有人揭开他的伤疤。于是他找在场的派出所所长要了一份字数最多的笔录，小跑着回去复命。 “刚才那个是你朋友？”暴龙却一边看笔录一边问道。 周涛点了点头。 “把他请过来，我有些细节要问问他。” “可是他们不是在隔离吗？”周涛找借口道。 “要感染早就发作了。”暴龙答道。“限你一分钟内搞定。” 周涛心里默念着阿米豆腐把林川骗了过来，林川原以为问话的会是大叔，没想到却是美女一枚。 “这……？”他回头看看周涛，想知道这是不是他口中所说“很威猛的领导”，却看到周涛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你好，我是国安部的特派员梁瑾。”对方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手，于是他连忙与她握了一下。 “抱歉，能详细说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吗？越详细越好，这很重要。”梁瑾微笑着说道。 林川很少与这种级别的美女搭话，不知不觉便忘记了恐惧，在梁瑾的引导下，慢慢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这么说，引发这次事件的就是那边那个有些秃头，四十岁左右穿绿sèT恤的男子？”她温和地问道。 林川点了点头。 “去查一下他的背景。”她回头对身后的一名工作人员说道。“注意安全！”后者点点头迅速地走了过去。 “那么，能请你帮我辨认一下那个动物吗？”梁瑾转过头来微笑着说道。“或许实物会和图片不太一样，只要你觉得有点像就告诉我。” 林川表示同意，于是她从旁边拿过一册临时装订起来画册来，一页一页的翻给林川看。 “是它！”终于，在翻过四五种动物之后，林川叫了出来。 “你确认吗？”梁瑾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带着点微微的欣喜，但更多的却是伤感。 林川把整本画册看完，翻回刚才那页又仔细地看了看，点了点头：“别的不能确认，但我记得它的长嘴和小眼睛，和这个一模一样。只不过皮肤不是这种颜sè，是一种像是烧伤的暗红sè。” “谢谢。”梁瑾点点头，示意让周涛带他回去。 “能告诉那是什么吗？”林川对她的情绪感到有些困惑，于是问道。 梁瑾沉默了一会儿，答道：“那是一头白鳍豚，二零零七年就已经宣布灭绝了。” 林川当然不能理解作为一名动物和防疫学家的梁瑾为什么会因为这可能是最后一头白鳍豚而这样伤感，同时他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白鳍豚与它本来的样子天差地别，林川看到的那个怪物单头部就有两米长，而白鳍豚正常的成年体全长也不过两米多。 “水样结果有了吗？”梁瑾摇摇头让自己迅速忘掉刚才的事情。 “我们沿河取了九个点，相隔都有五十米左右，每处间隔五分钟取了三组水样。现在的结果是七个点的水样病毒超标，很可能具有传染(w)ìng。剩下两处在河流的上游，没有发现疑似病毒。这一段算是靠近一环的繁华地段了，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我们时间不多。”梁瑾说道，随后拨通了国安部负责人的电话。 “首长，绿水河从长江口到王家桥的河段已经确认被污染，需要立即隔离。我建议最少安排两个中队分别沿两岸巡守，要全副武装。” “这就是你说的领导？你小子很幸福啊。”走到足够远的地方，林川便偷偷用手肘拐了周涛一下。 “别开玩笑，被她听到我就死定了。她那是在老百姓面前装蒜，其实凶猛得很！”周涛正sè道。“今天的事情别乱传，要保密知道呐？” 林川点点头，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不清，消息又多又乱，可恐怖份子是真的。你可千万别乱传！要传也别说是我说的！”周涛兴奋地低声说道。“我听说部队牺牲上千人才抓住了几个首脑，已经送到dì dū去审问了。可是他们被捕前引爆了病毒炸弹，能把水里的动物变成怪物！所以现在凡是跟水有关的地方都戒严了。总之，离水面远一点，别喝来历不明的水。” 周涛匆匆忙忙地开车跟美女领导梁瑾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林川。到底引爆的是炸弹还是病毒？怎么又能把水里的动物变成怪物了？那长江里那么多动物，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他被jǐng察又带回人群中，先前提出建议的秃顶和落水的两个家伙被不明身份的人带走，于是大家看着林川的眼神都有点怪异。林川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可凭经验他知道这种时候越辩解人家越不会相信你，最好的做法就是一言不发，表现得和大伙儿一样。 “兄弟，他们问你什么了？”有人问道。 “就让我把事情再原原本本地说一遍。”林川答道。 那人脸上写满了“不信”，可林川不认他也没什么办法。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几辆军车拉着几十个武jǐng赶来，全副武装地把河道控制了起来，绿水河两岸的几个派出所也安排了上百个协jǐng和联防队员过来，整条河道被完全封锁了起来。看到这个阵仗，行人们都自觉地远离了河道。 林川他们一伙人在烈rì下晒了一个下午，又累又渴，把心里那点恐惧和对受害者的同情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武jǐng的拖船在河中间设了好几个网架，把河道分成了好几段，然后往河水里拼命地撒着一种粉末，撒完以后没过多久，河边就有了很浓的化学药水味儿。 大家忍不住又开始议论起来，却被看着他们的jǐng察制止了。 等到快七点的时候终于有个领导模样的jǐng察过来把他们教育了一顿，把他们的名字全部记下来，jǐng告他们不许乱说乱讲，最后才放他们离开。 林川快步走回家，秦大爷拿着笤帚正准备去打扫卫生，看到他进来便停下来告诉他，发东西的人早已经走了，每人一个面包两瓶水，按户口本和暂住证发放，大人小孩都一样。有人觉得数量太少想趁乱哄抢，被押车的武jǐng当场打得满脸是血，于是大家都老老实实排队领东西，不到半小时就发完了。 “明天早上没有，中午12点整，还是在中心广场。”秦大爷叮嘱道。“别忘了暂住证。” “多谢您啦。”林川由衷的说道。经过这一下午的折腾，他又累又饿，只想回家倒头大睡。 回家以后，他连电视都没开，随便就着矿泉水吃了两个冷馒头，疲惫的上了床。临睡前他还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知道江口市恢复供水便放了心。 网络还是没恢复，他把厕所里的龙头开到最大，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半夜的时候，有枪声在沿河的地方响起来，靠近河边的人家还听到了凄厉的惨叫。 许多人家都把灯点亮了，一夜无眠，但林川实在是太累了，根本没有听到。 正文 第4节 血迹 () 第二天林川又醒得很早，街上传来大型机械的轰鸣声，吵得睡不着觉，他看看表，还不到七点。 供水和网络都没恢复，林川用大半瓶矿泉水洗脸刷牙，剩下的全喝光了。平时他很少喝水，多半是喝果汁饮料，到了这个时候才觉得水真是好东西。 他抖擞jīng神下了楼，决定到超市去买点吃的东西，要是有水的话就多买点，顶饿的东西也要多买点。 昨天遇到的情况让他心有余悸，在他内心深处，总觉得事情远没有zhèng fǔ宣传的那么简单。 门房紧闭着，不知道秦大爷去了哪里。 走过小区大门没有人打招呼，这让林川很不习惯，他走出大门，发现街上的车很少，不到平时的十分之一，商店都关着门，走在街上的人就更少了。 靠近河边的几个路口停着装甲车，早上吵醒他的应该就是这些东西，每辆装甲车周围都有大约一个班的士兵，以一种很奇怪的如临大敌的样子对着河道，有的地方还设置了街垒。 林川心里发毛，可该办的事还是得办，他正准备去坐公交车，一名协jǐng拦住了他。 “干什么的？”他问道。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林川答道，空气中的异常气氛让他有些不安。 “你没看电视吗？”协jǐng很惊讶的问道。“所有商场、公共场所都关门了。另外，今天上午十点就要开始正式戒严了，快点回家去！” “我没看电视，发生什么事了？”林川心里发虚，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错过了？ “河里有怪物，昨晚巡河的jǐng察有十四个失踪了，后来武jǐng开了火，可还是牺牲了五个。” “怪物抓到了？”林川忍不住问道。他觉得很惊奇，在他的概念里，不可能有什么动物在枪炮面前逃生，这个协jǐng的话让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 “打死了两个，剩下的都跑了。”那个协jǐng看上去也是一脸的不安。“快点回家吧，别在路上瞎逛了。” 林川慌慌张张地回了小区，门房还是紧闭着，他凑近窗户看了看，床上空荡荡的没有人，秦大爷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打电话给周涛，但是没人接听，他心里的恐惧感于是变得越发强烈。 小区里空荡荡的，路面上都是垃圾，风一吹过就漫天飞舞。林川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错觉，仿佛这个世界已经把他抛弃了，孤零零地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一看，眼泪忽然忍不住流了出来。 “爸。”他强忍着心头的惶恐，以最平静的声音说道。 “江海那边怎么了？我听说军队都进城了？”父亲的声音总是很严肃，但这一次林川只听出了浓浓的亲情。 “发生了一些事，军队是进来保护我们的，你们别瞎cāo心。”他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 “能出城吗？要不你就赶快回来。”母亲的声音在旁边说道，看来他们是开了免提。 “不好说，这几天看样子不行，我尽量看看能不能找到车。”林川安慰他们道。“我问过周涛了——你们记得他吧？他爸是公安局的高层——说是没什么大事，说不定过几天就解决了。” “江口那边怎么样？”他问道。 “交通管制了，不过供电供水都正常，没什么事。”父亲答道。“要不，我借辆车过去接你？” “行了。”林川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他用力捂住嘴，免得自己的哭声被他们听到。“交通都管制了你怎么出来？再说了，隔了四百公里呢，外面乱糟糟的，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他勉强说道。“只要你们安全，我这边就没事，别老cāo心着我。” “你可别逞强。”父亲说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有人找我，我得挂了。”林川说道，他怕自己下一秒钟就会忍不住哽咽起来。 “老秦！老秦！”身后有人叫道，林川转过身，看到是一辆jǐng车，有个jǐng察正从副驾驶位置上探出头来。 “他不在。”林川答道。 “麻烦了。”jǐng察沉吟了一会儿，对他说道。“我是王家桥派出所的张国辉，得麻烦你通知一下各家各户，军队今早已经进城了，但不是来干别的，而是来保护我们的。他们一定能尽快把问题解决掉，恢复大家的正常生活。这几天大家坚持一下，别慌，也别乱，尽量别出门，关好门窗。特别是晚上，一定不能出门！有什么问题就打派出所的电话，110已经忙不过来了。”那jǐng察把一叠传单扔了过来。“这是注意事项，每户发一张。” “哎，同志，我只是……”没等林川拒绝，jǐng车已经离开了。 小区一共四幢楼，都是九层的小高层，算下来将近有一百五十户，林川看了看手中的传单，除了最醒目的关于用水安全的jǐng告和安抚民心的话，剩下的都是一些应急的小知识，还有就是关于戒严期的注意事项。 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走向了最近的一号楼。 凡事总是第一步最难，这个道理林川早在第一次dú lì出去跑客户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敲开第一户人家时，说话还有些不利索，对方也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是一切问题的元凶。但到第二十户时，他已经能够用几秒钟介绍自己，瓦解对方的怀疑，然后顺利的完成自己的使命。等到敲开第五十户时，他已经能够让同一个楼层的人都聚在走道里交换情报了。 其实大家都很害怕，也都很茫然，发现了这一点后，林川对自己反而有了信心。一方面，他把jǐng察的通知和自己从各个方面得来的信息告诉他们，另一方面，他用善意的谎言安慰着大家，鼓励大家坚持下去。 住户们得到的消息很混乱，里面矛盾的东西很多，让人头昏脑胀，林川到最后干脆不再和他们瞎吹，只是抓紧时间说明情况就走。 “小伙子，谢谢你！”大爹大妈们由衷地对他说，有些住户非要请他吃点东西再走，他心里感觉暖暖的。 “你一个人跑得过来吗？”等他走完第一幢楼时，904的住户忽然问道。“要不，分一半给我？”他说道。 “那也分点给我吧。”他的室友也说道。“还有三幢楼，正好一人一幢，反正闲着也没事做。” “谢谢。”林川高兴地说道。 “我叫林川，住在3幢801，是个销售员，很高兴认识你们。”虽然刚刚敲开门时已经自我介绍过一次，但他还是正式地重新自我介绍道。 “曾羽。” “蒋明。” 这两个小伙子有些尴尬地自我介绍道，看得出来，他们都还是社会新鲜人，不太适应这样的说话方式。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林川与他们闲聊了几句。这两个家伙是大学同学，都是今年刚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而且都还没找到工作。曾羽是本地人，而蒋明则是江陵人，曾羽一开始话不多，可稍微熟了一点以后才发现他其实是个话痨。蒋明倒是个闷葫芦，肌肉很发达，给人一种能靠得住的感觉。 “真是倒霉啊，我怎么知道那个老头就是考官呢？”电梯门打开时，戴眼镜的曾羽正向他们讲着自己去一家大公司应聘的失败经历，惹得林川和蒋明哈哈大笑起来。 “走吧。”林川率先走出楼道。 “其实这个时候，我们三个应该一起行动才对。”曾羽忽然说道。 “什么？” “恐怖片里都是这样演的啊，一群人分开，必定有一个会遭遇不测，而他们一起走的时候一般都没事。”他解释道。 “那也有一群人一起走，走在最后的那个被怪物拖走的情节吧？”林川没好气的说道。 “说的也是。”曾羽点点头，有些犹豫不决。“那我走中间吧。”他看了看蒋明说道。 “时间不多了，得赶快把这些发完。”林川无奈地说道。他把手中剩下的传单分成三份，各给了他们一份。“别忘了给大家说说当前的情况，让他们别慌。” “知道了。” 蒋明点点头，而曾羽则摇了摇头。“不就是照着你的话说一遍吗，没什么难的。” 林川伸手在他肩上敲了一下，摇摇头走向了自己住的三幢。“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发完就自己回家了。你们俩就相互照顾一下吧。”他说道。 “等等！”曾羽却叫住了他。“大哥，留个电话，以后多聊聊啊。” 这一次林川有了经验，没有过多的和住户们闲聊，简单说明情况并且安慰了大家之后就往上一层走，结果不到半小时就搞定了自己住的三号楼。遛狗的张大爷和家庭妇男老何居然都住在他楼下，一个六楼一个四楼，两人也认出了他，还一起为被怪物拖走的那个不知姓名的牺牲者唏嘘了几秒钟。 张大爷看上去很郁闷，林川问了他才知道他的那条京巴昨天下午被街道办事处的人和jǐng察过来强行带走了。 发完最后一张传单，林川站在自家门前的过道上透过窗户看了看另外两幢楼，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这时，曾羽的电话先拨过来了。 “弄完了？你小子挺利索啊。”他笑着说道。 “林哥……”曾羽的声音却像是要哭了。“……林哥你快过来一下，我在二幢三楼往四楼的过道上。” “怎么了？”林川按住了电梯。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有好多血。”曾羽惊慌地答道。 “你别慌，什么也别动，先退到人多的地方。”林川急忙说道。“我马上过来。” 正文 第5节 凶案 () “这不是人干的，是某种动物。”住在三幢202的李明峰说道。他原来是江海特jǐng支队的成员，还曾经被选到海外去执行维和任务，但因为觉得这种生活太危险没有保障，无法照顾家人，现在已经退役去做拳击教练了。林川也是刚刚才认识他，挂掉曾羽的电话以后，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搞不定这件事，于是把李明峰拉上了。李明峰也是个实在人，问清情况后让老婆把门关好，拿着一根jǐng棍就跟着林川出来了。 “李哥，这怎么说？”曾羽有些不解的问道。“动物？城里哪会有吃人的动物啊？” “你看那些血迹和脚印，很清晰，还有尾巴的印子，不止一只猛兽在这里出现过。”李明峰小心地避开血迹，一点一点指给林川和曾羽看。“我在非洲看到过动物袭击人类留下的印记，大型肉食动物一般只需要咬住对方的颈椎然后用力摇晃就能杀死猎物，而小型食肉动物则会设法咬伤猎物，让猎物因为失血和惊慌而失去反抗的能力。血迹最后消失在气窗那里，它们应该是从那里带着食物离开的。” “食物？”曾羽忽然有些想吐，那是一个大家都认识的活生生的人啊！ “它们是追着老秦从一楼一路跑上来的，在这里完成了最后一击。”李明峰无视了曾羽的样子，继续说道。“看到笤帚上的那些咬痕了吗？老秦一定拼命抵抗过。” “你上来的时候没看到血迹？”林川问道。 “我是从顶层往下走的。”曾羽惊魂未定的答道。 “住户们没说听到求救吗？”李明峰问道。 曾羽摇了摇头。 “报jǐng了吗？”李明峰最后问道。“没有的话，快点打吧。” 为了防止有人破坏现场，林川找来了几个刚才认识的年轻人，大家把一楼到四楼的走道门堵上，忐忑不安地等着jǐng察过来。 来的还是刚刚那辆车和那两个jǐng察，他们简单勘察了一下现场，相互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sè。 “jǐng察同志，怎么了？”林川看到了他们的神sè，急忙问道。 “这已经不是第一起袭击事件了。”先前那个叫张国辉的jǐng察说道。“我们这个辖区离河岸很近，袭击事件也最多。从早上开始，这已经是我们接jǐng的第十一起袭击事件了。” “那你们刚才怎么不说！”林川有些愤怒了。 “那时候这些事都已经发生了，我们也是为了避免进一步的恐慌，不是告诉你们没什么事千万别出门了吗？”张国辉答道。“你们这个小区现在很危险，必须通知到每一户。怪物一般天黑才会行动，所以没事最好别出门，所有窗户也必须关好。” “次奥！”林川狠狠地骂道，这事让他感到后怕，如果这些怪物没有离开，如果他一个人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很可能他就像秦大爷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那个jǐng察假装没听到他的骂声，转头问道：“物管负责的是谁？” “我们这个小区基本没什么管理，物管为了省钱，平时就安排秦大爷一个人，负责看门和打扫卫生。因为他做得很认真，也就没人计较了。”李明峰毕竟曾经当过jǐng察，没有为难同僚的意思。“刚才林川打过物管公司的电话，没人接听。” “那就麻烦了，你们有业主委员会吗？” 众人摇了摇头。 “那就选一个，现在jǐng力严重不够，必须有人出来组织大家，传达一些消息和指令，必要的时候组织大家自救。” “那我选李哥。”林川说道。“你见识广，身手又好，我信得过你。” 李明峰看看他，叹了口气，说道：“马上就领东西了，到时候让大家选吧。” 12点不到，住户们便陆陆续续地下楼到中心广场等着了，虽然发的东西不多，可在没有任何其他来源的情况下，这一点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等卡车进来，那个jǐng察与来发放物资的武jǐng低声交谈了几声，便拿着一个喇叭爬到了小卡车的顶上。 “各位同志。”他大声说道。“我是王家桥派出所的张国辉，现在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请大家不要慌也不要乱，好好的听我说完。” 他先简单介绍一下情况，这些东西之前林川、曾羽和蒋明大部分都已经说过了，所以大家还算平静，但等到他说起秦大爷的失踪时，现场便哄地一声乱了起来。 “请安静！请大家冷静！”他歇斯底里的叫着，可在人群的嘈杂声中根本无济于事。 旁边的武jǐng实在是看不下去，对空开了几枪，人群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大家不要慌，你们都看到了，部队今早就进城了，一定会尽快把这些怪物消灭掉。现在的关键是大家不要随便离开家，尤其是在天黑的时候，一定要锁紧门窗！”张国辉终于继续说道。“有什么新的消息我们会及时通报给大家，为了保证安全，武jǐng同志也同意把下午的物资在中午提前发放。” 人群又开始sāo动起来，张国辉连忙把话说完：“现在请大家选一个人出来，负责与我们对接，向大家传递消息，组织大家自救。” 人们议论纷纷，现在的人基本上都是关了门谁也不管谁，有些人在小区里住了将近十年，认识的邻居也不超过十个。虽然大多数人相互之间都脸熟，但真要说了解，那是一点也不靠谱。另一个方面，这个人选一看就没什么好处，危险(w)ìng还高，所以也没人愿意主动出头来承担责任。 可是这个人选又十分重要，万一真的要组织大家自救或者是逃命，选到一个不负责任的那就够受了。 人们相互打量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川看到这种情况，又想上去推选李明峰，却被他拉住了。 “我不是不愿负责，可你嫂子身体不好，家里又有两个孩子。”李明峰诚心诚意的说道。“要我临时帮忙倒是没问题。” 张国辉站在车上听到这个也犯了难，他本来也希望是李明峰来担当这个责任。在他看来，李明峰当过jǐng察，身手好，执行力强，遇事果断有想法，是个最好不过的人选。可现在他不愿意出头，这就难办了。 这时候，张大爷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那我来吧。”他尽力大声说道。“我当过班主任，搞搞组织没什么问题，大家也都见过我，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很愿意和大家一起度过难关。” “您老还是……”张国辉又好气又好笑。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的确都见过张大爷牵个京巴在院子里瞎转，也觉得他很热心，可年纪放在那里，谁也不放心把和自己休戚相关的事情交在他手上。 “我推举一个吧。”李明峰忽然大声说道，他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沉稳的范儿，周围的人看到他的样子，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我身边这个小伙子，林川，有很多人都见过他了吧？”他继续说道，张国辉看他说着吃力，把喇叭递给了他。 “李哥你……”林川有些急了，他从没想过要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李明峰摆了摆手，让他别急，然后继续说道：“为什么推荐他呢，有三个理由。第一，一幢和三幢的住户今天上午都和他交谈过，对他有了初步的了解，他也知道大部分人家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好的一个开始。第二，发现秦大爷出事的时候，他很冷静，能够从实际出发做了最合适的事，我相信他也能够妥善处理以后的突发情况。第三，他是个很热心而且负责任的人，上午jǐng察同志给他一叠传单，要是个不负责的人，说不定放在门房窗台上就走了，可他硬是一家一家敲门去送，我觉得大家可以信任他！” “李哥，我只是个销售员……”林川急道。 “大家都会帮你的，你对自己没信心吗？”李明峰问道。 “大家有什么意见吗？”张国辉接过喇叭站在车上问道。大家犹豫不决，可也没有人出来反对。 “那就这么定了，林川同志，请你上来说两句吧。”张国趁机把事情定了下来。 林川被李明峰和曾羽硬推上了车，他拿着喇叭，看到周围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我一定好好为大家服务。”他最后简单地说道。“也请大家多帮帮忙，在这个时候，我们得同舟共济才能度过难关！” 正文 第6节 任命 () 有了昨天的经验，大家领起物资来有秩序得多，虽然发的是双份，时间反倒快了不少。 大部分住户领完东西就回家去了，可留在楼下愿意帮忙的也不少，林川数了数，加上自己竟然有三十七个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单身汉，这两天天天关在家里早就憋得浑身发痒了。 林川和李明峰、张大爷他们合计了一下，决定先去找点东西来防身。不管有没有用，至少拿在手里大家会安心一点。 他们分成四组，挨家挨户地去敲门，最后找到了四五十把能砍骨头的菜刀，还有六把斧头，十一把铁锤。反正一时也没法做饭，住户们都给得很痛快，甚至还有一个住户拿出了两把rì本刀，李明峰看后摇了摇头，说那是工艺品，钢材不过关，很容易就会断了。 收集到的这些武器都太短，大家拿着比划了一下，心里还是没什么底，最后还是张大爷出了个好主意，小区绿化带旁边的铁栏杆是胡乱焊的便宜货，当时开发商为了节省工时就简单地点焊了几下，现在大家用铁锤敲了几下就把它们掰下来了，这些钢筋一头是尖的，大约有两米长，握在手里有点沉，大家试了几下，都觉得比菜刀好用多了。于是每个人都配了一长一短两把武器，拿在手里颇有点杀气腾腾的意味了。 林川把人分成六组，一组人由张大爷带着在大门口值班，防止有人进来捣乱。两组人挨家挨户统计人数和职业，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两组人负责用找到的材料把每幢楼的走道窗户封起来，防止怪物再从那里进来，最后一组人由林川和李明峰带着，沿着血迹去找怪物进来的通道，看能不能把它堵上。 虽然希望很渺茫，林川还报着能把秦大爷找回来的希望，不过他也知道这几乎不可能，所以对谁也没有说。 “注意脚下。”李明峰提醒着，血迹从二幢三楼的气窗出来，沿着房子后面的小巷走了十几米，然后便翻过院墙出去了。他们跟着爬墙出去，隔壁是一家洗车场，但是大门关着，空荡荡的没有人，地面上到处都是干掉的血迹。 蒋明和另外一个人到洗车场的宿舍里看了看，满脸惨白的走了回来。 “里面全是血，但是没有人也没有尸体。” “要报jǐng吗？”曾羽问道。 “看看再说。”李明峰答道。 血迹最后通往洗车场侧面的一个窨井口，里面很臭，但是看上去积水并不多。林川小心地拿手电筒照了照下面，什么也看不到。 “这条排水沟通往绿水河。”李明峰脸sèyīn沉的说道。“怪物在利用排水系统到处活动。” “那它们几乎可以去任何地方了。”林川也感到心情沉重。城市里的窨井盖一般都不会上锁，只要它们能够顶开井盖，那就意味着它们能够到达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 “怎么办？”曾羽问道。 “先回去把小区里的井盖都堵死，我把这里的事情向jǐng察汇报一下。”林川答道。 大约半小时后，一辆东风猛士停在了小区门口，林川正和其他人一起用大石块压住窨井盖，看到车子便跑了过去。 开车的是周涛，坐在车上的则是那个名为梁瑾的漂亮女特工和她的部下。 “是你。”梁瑾显然还记得他，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催着林川带他们去看那个窨井口。 “我们该怎么办？”林川问道。 梁瑾站在洗车场的窨井口很长时间一言不发，这让他有些着急。 “我看到你们已经在堵小区里的井口了，做得很好。”梁瑾说道。“你是物管的负责人？” “不，不是。”林川答道。“我是刚刚选出的业委会主席。” 梁瑾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问李明峰：“你当过兵？” “在特jǐng队待过一段时间，已经退役了。”李明峰答道。 梁瑾没有追问，对他们俩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不能告诉你们，但你们应该知道，江海有上千万人口，而驻军加武jǐng不过六个师，算上预备役的那个师也只有七个师，jǐng力和兵力都严重不足。市zhèng fǔ已经开始按街道办事处召集预备役，后一步可能要召集民兵，但是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没办法覆盖到每一个位置。我会把你们发现的情况尽快报上去，让基层组织人手把下水道都封死，但命令层层传递到你们这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在这段时间，请你们不要停，尽可能把周围的井口和下水道都堵起来。” 林川和李明峰点了点头，梁瑾打电话把车叫到洗车场这边，然后从车上拿了一支自动步枪下来。 “我没有持枪资格。”李明峰急忙说道。“我今年36岁，已经退出预备役了。” “特jǐng队是武jǐng编制吧？”梁瑾说道。“那你应该算是一名复转军人，就算你不是预备役，第二阶段民兵马上也会征召你。这个洗车场和周边的地区已经是怪物们的捕食场，它们今晚很可能还会到这里来，你有支枪至少能吓唬吓唬它们。” 她把几个弹夹递给李明峰，然后拿出了一张纸。 “你们叫什么？身份证号码分别是多少？”她忽然抬头问道，李明峰迅速报了出来，林川犹豫了一下，也跟著报了出来。 她低头在纸上写着，然后把它递给了李明峰和林川。 “你们俩做的很不错，我今天转了大半座城，大部分人都在被动的等着别人来救自己，只有你们一个小区在积极自救。你们做得不错，但也要小心，怪物现在还不多。”她yù言又止，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现在我临时征召你们为预备役单位，编制为一个排，负责你们小区周围的安全。林川任排长，李明峰任副排长，你们可以把小区内三十五岁以下的适龄男子都编进来。你们先用这张证明顶着，回头我让武装部给你们一个正式的编制。武器可能不会再有了，但我会尽可能帮你们弄些其他装备，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李明峰答道，梁瑾的安排在他看来很合理，也可以避免他被征召到其他队伍而照顾不了家人，所以他决定照办。 林川则有些怀疑，这个年轻的女子这么给他们一张手工填写的证明，真的能作数？ “如果我们还有退役军人，能不能再给几支枪？”他试探着问道。 “别贪得无厌啊。”梁瑾开玩笑地说道，上车离开，一点也不啰嗦。 “这东西真的能作数？”林川看着绝尘而去的东风猛士，对李明峰问道。证明上盖着江海国安局的公章，林川怎么想都不太对头。 “我也没见过，但她应该不会拿这种事骗人。”李明峰爱不释手地检查着手里的95式自动步枪，自退役以后，他已经快五年没摸过这枪了。梁瑾给了他四个弹夹，一共一百二十发子弹。 “李哥，要不，还是你来当排长吧。”林川忽然说道，他感觉自己什么也不懂，生怕在这个位置上做不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李明峰看出了他的顾虑。 “给自己点信心。”他拍了拍林川的肩膀说道。“你能行的！” 正文 第7节 无能为力 () 他们用洗车场里的机器把那个窨井口死死地封住才绕过围墙走回小区，正在大门附近忙着的住户们看到李明峰拿过来的自动步枪，一下子就闹腾了起来。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声音最大的是曾羽，其他人也眼巴巴的想过过瘾。 李明峰正要拒绝，林川抢先说话了：“这可不行，刚才部队的首长专门叮嘱了，只有预备役人员或者是参加过民兵训练的才能拿枪，要是发现李哥把枪给了其他人，枪马上没收不说，还要处分李哥！这可是我们小区保命的本钱，请大家帮帮忙，别让李哥难做。” 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是在骗人，不过话说到这份上，谁也不好硬来，人群慢慢地也就散了。 李明峰感激地对林川点点头，这相当于是林川跳出来做恶人，把火力全引走了。 林川对他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这时候人员统计的结果也出来了，144户里，扣除22户没人住的，一共有122户341个人，55岁以上的老人29个，16岁以下的孩子63个，其中还有3个是在吃nǎi的婴儿能够派的上用场的男人有161个，其中有四个当过兵。 最让林川高兴的是还发现了两个临床医生，虽然都还只是在实习期内，但这已经让林川感到很幸运了。 “大家加把劲，时间可不多了！”他大声说着，卷起袖子加入到了干活的人当中。 “尼玛，就我们几个傻X在这里卖苦力，楼上还那么多人在看着！”有人抱怨道。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不愿干活，只是忍着口渴和太阳的热浪干了几个小时，心里难免有些意见。 “是我没组织好。”林川马上笑着答道。“怪我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事要干，真是不好意思了大家。”他把包里的烟拿出来散了一圈。“可这都是为了我们小区的安全，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只能辛苦大家啦，对不起啊。” 他这么说，本来想跟着起哄的几个人也就没脾气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林川忙了一天大家也都看到了，没有谁还真的把气撒到他头上去。 三点多的时候，城东方向忽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同时还伴有沉闷的爆炸声，大家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心情忐忑地相互看着。 林川心里也有些不安，工业园区在城北，而种畜场则在城南，现在又是城东，难道说四面八方都有危险吗？ 一辆军车忽然拐进了小区。 “林川！李明峰！在吗？”车上跳下两个军人，大声叫道。 “我就是。”林川急忙迎了上去。 对方打量了他一下，李明峰这时也过来了。 “团部让我们送军服过来，请你们接收一下。”来人大声说道。 “团部？”林川愣住了，李明峰则敬了一个礼，表示感谢。 “接到上级命令，你们临时编入江海jǐng备区陆军预备役高炮师第三团，番号九连四排，这里是三十套军服，请查收。” “谢谢。”林川心情复杂地答道。 “时间仓促，你们的军官证过后办理，现在请接受命令。” “是。”林川学着李明峰的样子敬礼道。 “命令——九连一排长林川、副排长李明峰，就地整编队伍，协助派出所、街道做好居民安抚、救灾工作。” “是！”林川和李明峰答道。 “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上级是谁？下一步要做什么？”林川问道，刚才梁瑾说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到了此时此刻，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 “我们团长是滨江区的副区长田振邦，他以前分管武装部这一块工作，团政委是区委书记叶廷国，你们九连的连长是青云社区的武装部主任**，团部就设在滨江区zhèng fǔ。”传令的军官简单介绍着。“预备役的训练程度很差，很多人连一年一次的军训都没有参加过，所以现阶段就是整顿队伍，配合救灾，等待下一步的命令。你们要尽快把编制补满，到武装部备案。” “明白了。”林川点了点头。 军车匆匆离去，林川和李明峰每人抱着一大摞军服，有些尴尬。 林川笑了笑，忽然有人在人群里yīn阳怪气地说了起来。 “尼玛，老子卖力，他们倒当官了。” “不就是个小排长吗？神气什么？” “不干了，有什么好干的。” 林川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人们相互看了看，手里的活不约而同地停了。 林川张口结舌，心里有一股气憋着，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很想大叫一声：谁想当谁来当，老子才不稀罕！干这些又不是为了我一个人！ 但那份重重的使命感却堵在他嘴边，让他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出来。 “加把劲，马上就弄完了。”张大爷打气道。 “谁去谁是傻X。”有人小声说道，于是更没有人动了。 林川把手里的军服放在路边，自己走过去卖力的干起来，李明峰也跟了上去，蒋明想了想，跟着走了过去。张大爷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走在他们后面，然后是犹豫不决的曾羽。 但走出来的也就是他们五个人了。 “几个傻子。”有人说道。 “不就是想当个班长吗？傻X！”更过分的声音说道。 曾羽跳起来想要去理论，蒋明拉住他摇了摇头。 挖苦的声音说了一会儿也就自己停了，人们陆陆续续地回了家。 七点钟的时候，小区里能够看到的下水道口都用重物堵了起来，每幢楼的五楼以下也用杂物把气窗都堵了起来。林川感到又累又饿，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张大爷夸了他们几句，但谁也没有说话，曾羽和蒋明默默地和他们道了别。 “不要怪他们。”李明峰说道。 “我知道。”林川点了点头。“李哥，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拖着你让你一整天都没着家。”他对李明峰笑笑说。 “我还好，你可是一大早就开始忙了。”李明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拼了，这rì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留着点体力关键的时候用。” “别忘了我是跑销售的，一天走到晚那是刚及格。”林川笑了笑。 “军服放我家吧，省得搬来搬去。明天我们再想办法和大家说。” 林川点点头，和他一起把军服搬到他家，最后与他道了别。 回到家，他忽然很想哭，但终于还是没哭出来。 “这算什么？这点小事，打不垮我。”他对自己说道，衣服鞋什么都没脱就上了床，头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他到了海边，许多身着比基尼的美女和他一起在海滩上嬉戏，清凉的海水浸泡着他的身体，让他感到无比惬意。但却总是有个人在他身边敲着一个桶，发出“嘣嘣嘣”的声音。 “嘣嘣嘣！”他终于醒了过来，有人在敲他的门，他急忙爬了起来。 “李哥？怎么了？”天已经全黑了，他看了看表，才刚刚十点钟。 “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想办法撞门了。”李明峰看到他没事，松了一口气说。“我打电话给你，你一直没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我就怕你头脑一热跑出去。” “怎么了？”林川问道。 但无需李明峰回答，他便听到外面传来了枪声和惨叫声。 “去你家再说。”他知道李明峰是关心自己的安危才跑上楼的，但他家里还有老婆和孩子，所以去他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没关系，我家有防盗笼。”李明峰答道。“可能要开枪，惊了他们反倒不好。” 小区里的路灯亮着，什么动静也没有，李明峰把一扇窗子打开了一条缝，用枪向下瞄准着。 林川便听到有东西在黑暗中快速行走着。 “看到它们的样子了么？”林川问道。 “只看到了一些影子，四只脚，长长的尾巴，暗红sè的身体，皮肤上没有毛。”李明峰听林川聊过河里的怪鱼，林川也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两种决然不同的怪物。 四处都有枪声，子弹shè的火光在黑暗中不时地闪过，应该是守卫河边的士兵在消灭怪物，整个白天林川都看到他们在搬运弹药构建工事，临河的建筑物也被他们征用了，他觉得他们应该会占绝对上风。 李明峰把窗又关上，这时不远处有火光猛地亮起来。 “火焰喷shè器。”李明峰点点头说。 两人在窗边一边闲聊一边听着外面的枪声，相互之间都有了更深的认识。 “几点了？”李明峰忽然问道。 “一点半。”林川答道。 窗外的枪声仍然没有断过，但是已经稀疏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已经打退了怪物们的进攻，但林川却有一个不好的想法，会不会是有些地方的士兵已经全部牺牲了？ “我们俩轮流睡一会儿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对李明峰说。“刚才我已经睡过一段时间了，你先睡，过会儿我叫你。” 李明峰点点头，抱着枪在沙发上一会儿就睡了，这或许是军营里练就的本事，林川羡慕的想着，把头转向了窗户。 “呯！”不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林川猛地jǐng醒过来，似乎有人在呼喊，他把窗户彻底推开，求救声已经变成了低沉的哀号，在周围的枪声中几乎无法辨认。但林川已经听出那个声音就发生在旁边的二幢，黑暗中，脚步声和叽叽的叫声正迅速往那个地方汇集，然后是更多的玻璃碎裂和惨叫声。林川双手紧紧握拳，咬着下嘴唇，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让开！”李明峰跑了过来。 “呯！呯！呯！”李明峰向黑暗中连续开火，枪声在房间里回荡着，震耳yù聋。 林川快步走到另一扇窗户那儿，但什么也看不到。 “这样打没用！”他对着李明峰叫道。“什么也看不到！我们得出去！”他转身拿起钢筋长矛。 “别冲动！”李明峰按住了林川的肩膀，低声说道。“它们太多了，我们就一支枪，出去也只是送死。” 林川点点头，但白天被推选为负责人的责任感和带领大家做出一些事情的成就感还在煎熬着他，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明峰还在开枪，但林川却在他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悲伤。 他闭上眼睛，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也是相同的。 正文 第8节 协作 () 枪声渐渐慢了下来，不是因为怪物们离开，而是因为李明峰清楚自己这样只是在浪费宝贵的弹药。 他们俩一起听着那些近在咫尺的惨叫声，内心充满煎熬。 三点半以后，惨叫声便渐渐停了，街上的枪击声也慢慢平息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六点多一点，林川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焦虑，拿着钢筋长矛就跑了出去，李明峰拉不住他，匆匆回家对妻子交代了几句话后也拿着枪跟着跑了出去。 二幢二楼和三楼的几家住户房门紧闭，林川拼命的敲门，一直没有回应，他们和几个主动下楼来的住户汇合以后，一起转到房子的背面，看到墙壁上、地上到处都是未干透的血迹。除了两家装了防盗笼的，其余六家人的窗户已经全部破开，风吹着带血的窗帘胡乱飘舞着。 “尼玛！”二幢四楼的一名男住户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还是感到恐怖，如果那些怪物再往上一层……他拼命的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够把怪物驱逐出去。 看到他们在下面平安无事，人们陆陆续续走了下来，站在二幢周围议论纷纷。 昨天负责清点人数的那个人悄悄走了过来，告诉林川昨晚的损失。这六户一共住了十四个人，包括一名老人和两个孩子，可以想见，他们已经全部成为了怪物的饵食。 “算他们倒霉。”有人说道。 “是谁说的？”林川忽然大叫了起来。“站出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叫道。“你给我站出来！” 没有人说话。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算他们倒霉？你真的不清楚吗？他们是替我们死的！”在一片兔死狐悲的死寂中，林川大声说着。“请大家想想，如果昨天怪物冲进的不是他们家，而是我们自己的家，我们还有可能站在这里吗？” “昨天大家都知道秦大爷失踪了，大家都知道有怪物在小区里出没，可是我们都做了什么？总共三百多个人，就算扣掉老人和小孩，还有二百多人，可是愿意留下来做点事情的有多少人？”林川觉得自己心里有阵火在烧着，让他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些话来。“只有三十七个！” 他站在人群中间，看着身边这些平凡而又沮丧的脸，不假思索的说道：“这三十七个人想办法堵上了小区里的下水道口，可是怪物从其他地方来了，从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来了，你们都看到了，结果是什么！十四个人，十四条命！这只是一个晚上，明天呢？后天呢？如果每个人都躲在家里，十天以后还有多少人能活着？还有多少人能活到恶梦过去的那一天？” 人们沉默不语，李明峰赞赏地看着林川。 “可我们能干什么？你们还有枪，我们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谁说道。 “这支枪不是我的，也不是李哥的，而是部队给我们大家的。可是怪物有那么多，这一支枪有什么用？昨晚李哥开枪了，大家也都听到了，有什么用？”他大声问道。“凭这一支枪，我们谁也救不了，谁也救不了！”他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李明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用衣袖抹去眼泪，继续大声说道：“可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等死吗？”他一个个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大声地问道：“你愿意就这么等死吗？” “不！”终于有人大声叫了出来。 “我不愿等死，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怪物嘴里！所以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一个人，我们什么也干不了，但是我们有三百个人！”林川大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相信一定有人知道！我们有三百个人！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一定有人能想出保护我们自己的办法！至于需要什么东西，昨天我和李哥认识了一个军方的高层，我们去找她！再怎么困难也一定把需要的东西找出来。” 人们开始议论起来，林川的话未必很入耳，也未必就是真理，但不可否认，他说的话在此时此刻是对的，也让许多人心情激动起来。 “我会焊接，可以帮大家把窗户都封起来。但我没有焊机，没有焊条更没有钢材。”一个脸上有条疤痕的矮壮男人站出来说道，随后有三个人也站出来说自己会焊接。 “我去想办法。”林川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把所有事情都在今天做完。“我记得昨天那个洗车场有很多废钢材，李哥，你带一队人去把它们都搬回来，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曾羽，你带一队人检查一下小区里有没有什么地方还有遗漏的出口，把它们都堵上，然后去堵小区周围的下水道口。张大爷，你把女同志集中起来，收集能当武器的东西，还有能拿来用的钢材，全部集中到中心广场。昨天统计出来的四个退伍军人在哪里？换上军装跟我走，我们去找枪。”他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于是大多数人都按照他的吩咐动了起来。 走出小区大门，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林川才清醒了过来，他看看身后的人群，已经开始按照自己的特长行动起来，忽然有些后怕。 大家为什么要听他的？说到底，2天前他对所有住户来说都还只是个陌生人，很少在家里住，也不是什么领导、老板，只是一个小小的销售员，他能够成为小区的临时负责人完全就是一个巧合。如果有人像昨天那样跳出来唱反调，有人跳出来表示反对，如果有人就是只顾自己不顾别人，他该怎么办？只在入职后听过几天管理学课程的他，真的能够带领大家活下来吗？ 他变得不自信起来。 或许还有人比他更适合带领这个团队，比如李明峰，又比如那些担任着领导或者本身就是老板的人？ “我们去哪里？”忽然有人问道。 林川回过头，是那个名叫刘武清的退伍军人，他穿着军服看上去很自如，不像林川，总感觉自己什么地方不对。 但他看林川的表情很自然，就像林川本来就是他的排长。 林川忽然又有了信心，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又有谁会相信你？ “去河边找部队。”林川大声说道。“我们去找他们要枪。” “什么人？”远远地哨兵就举起了枪，他的声音有些疲惫，脸上带着愤怒和悲伤的情绪。 “我们是预备役的，有事找你们的领导。”林川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说。 “领导？”这个完全非军事化的称呼让哨兵怀疑起来，但他并没有阻止他们靠近，目前来说，他们的敌人并不是人类。 仅仅是跨过了一条街，景象就完全不同。 地上到处是血迹和弹坑，有的地方还有被烧得碳化的尸体，街垒被冲得七零八落。 一排排战死的士兵被放在道路远离河岸的方向，头上盖着衣服或是帆布，而道路的另一侧，有士兵在用火焰喷shè器烧着一堆暗红sè的尸体。 路边的一个旅馆变成了战地医院，哨兵看过他的证件以后，就指点他们到这里找营长。 “江海jǐng备区陆军预备役高炮师三团九连一排长林川？”正在安排救治伤员的营长怀疑的问道。“有这个单位吗？” “是滨江区的预备役编制，一般人不知道这个，应该不会作假。”站在旁边的一个中尉说道，他看着林川不太合身的军服，问道：“你们应该归武装部管吧？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这个排的辖区离这边只有两条街，昨晚怪物从下水道出来，我们损失了十四个人。我们现在只下发了一支自动步枪，自卫能力太弱，所以想请你们支援我们一些枪支和弹药。”林川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得不卑不亢，但营长越来越难看的脸sè让他心越来越虚。 “你们损失了十四个人？”营长问道。“那你知道我牺牲了多少战士吗？告诉你，就昨天晚上，我整整失去了四十个兄弟！在这里还躺着二十个！”他忽然激动的站了起来，中尉从旁边拉住了他。 “你们的武器要找你们的上级单位，我们没权利向预备役部队供给武器。”中尉解释道。 林川等人心灰意冷地准备离开，这时，他看到了门外那些士兵疲惫的神情。 “我们可以提供帮助。”他大声说道。 “什么？”营长问道。 “你的战士已经战斗了一个晚上，你还想让他们整个白天都干活？”林川大声问道。“我可以组织一队人过来给你们帮忙，让你的战士能够休息，至少能够轮换着休息。” 中尉看看营长，又看看林川，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营长阻止了。 “你那里有多少人可以用？”他问道。 “八十个。”林川答道。 “八十个？”营长短暂地考虑了一会儿，道：“你分四十个人给我做辅助工作，我就给你五支枪和两千发子弹。” “我们还需要水和食物。”林川迟疑了一会儿才答道，他需要一些筹码，否则没有把握能说服四十个人过来帮忙。 “行！每个过来的人，只要努力干活就能有足够的水和食物，还能带走一份给家人。” “营长，这违反纪律了……”中尉在一旁忍不住说道。 “我们的传统就是发动群众！”营长挥了挥手，继续说道。“现在这个时候，我必须让兄弟们休息一下，不然我们不可能坚持过今晚。” “我们只能干到六点，六点以后所有人都要回去。”林川最后试探着说道。 “你别得寸进尺！”中尉忍不住说道。 “我们都是平民。”林川答道。 “这时最后一个条件！”营长瞪着他说道。 “谢谢！”林川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营长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 中尉和他们一起出来去取武器弹药，林川看着士兵们把一个个怪物的尸体用铁铲铲到一辆推车上准备集中起来烧掉。 “这么多。”他忍不住说道。 “现在已经烧掉了将近五百头，但是昨晚最少打死了两千头。”中尉的情绪很差。“这些鬼东西就像是永远也不会减少。” “它到底是什么？”林川总感觉那东西就像自己很熟悉的动物，但却说不出来。 “你大概不会相信，这是老鼠。”中尉答道。“变异了的老鼠。” 正文 第9节 部分真相 () “老鼠？！”林川叫了出来。 但仔细看那些怪物的尸体，尖嘴，长尾，不是老鼠又是什么？只不过，它比一般的老鼠大了很多，几乎有一条中型犬那么大，而且龇着的嘴里全是锯齿一样的獠牙，身上没有毛发，而是一种像是被火烧过的暗红sè，就像他之前见过的水怪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林川有些无法接受。 “如果你亲眼看到它怎么变成这样，你就不会怀疑了。”中尉摇了摇头。他还有更恐怖的事情没有说，但他并不准备把那样的事情告诉平民。 污染来源于水中的病毒，这是上层已经公布的消息。但他们没有说的是，这些病毒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哺rǔ动物变成极度嗜血的怪物，然后这些怪物又会把病毒传播到更远的地方。附近的第一批病毒或许来自那条白鳍豚，在部队在下游把河道用钢网封锁起来后，它便再也没有出现在绿水河。但种子已经种下，很快那些在城市各个角落寻找食物的小型啮齿动物就有一部分喝了河里含有病毒的水，它们中的一些变异成了现在的样子，然后在本能的驱使下回到了下水道中，随即便把病毒带到了城市地下的各个角落。据说，一座城市里老鼠的数量基本上是人的两倍，这样算起来，在江海市脚下便有着超过三千万潜在的怪物，当它们在地下无法找到足够的食物时，便开始向地面发起试探(w)ìng的进攻。 “试探(w)ìng的进攻？”林川问道。 “你以为这就是它们中的全部吗？”中尉苦笑了起来。“昨天下午的枪声你没有听到吗？指挥部组织了一支特战部队，试图用毒气弹杀死盘踞在主下水道里的变异鼠，结果一个小时就阵亡了四百人，不得不撤回来。你应该感到庆幸，它们还在按照本能行动，而且还有足够的东西吃。如果它们畏光的天(w)ìng也被改变，那我们就要面对无穷无尽的进攻了。” “为什么不躲在房子里？你们不是有装甲车吗？难道它们还能咬破钢板？” “军人的职责是守护自己的人民，而不是躲在安全的地方。”中尉答道。“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伤亡这么大？那是因为我们把它们引诱到了阵地上，然后集中火力消灭它们。不然，你以为凭你们那薄薄的玻璃窗就能够挡住它们？” 林川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想着中尉的话。 他们五人每人背着一支自动步枪，抬着两箱子弹回到小区时，引发了一阵欢呼声。 林川这时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开始发挥自己销售员的特长忽悠大家。 “……那个营长人很好，听说我们需要枪支弹药就主动提出给我们两千发子弹！” “……他们有很多水和食物，我费了好多口舌才说服营长，让他同意给我们一些。” “……昨天留下来的人可以优先报名，他们只要四十个人。” “……有足够的水和吃的，还能带一份回家。” 刘武清惊讶的看着争先报名的住户，悄悄的问着旁边的人：“营长真是这么说的？我怎么记得……” “别乱说话，不这么说能有人报名吗？”那人推了他一下。 不到半小时，林川便又带着四十个兴高采烈的住户回到了阵地，中尉很惊讶地看着他们，林川过来低声告诉了他真相，他才“哦”地点了点头。 “干不好的全部滚蛋！”他恶狠狠地说。“我们可没有多余的东西给混rì子的人。” 林川偷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他让刘武清和另外一个退伍军人带队按照中尉的吩咐工作，然后便忙着又回到了小区里。 “找到焊机了吗？”他找到李明峰问道。 “在旁边的修车厂找到一台，但是功率太小，而且焊条和材料也不多。”李明峰皱着眉头答道。“我们有四个焊工，只能让他们轮流上，人停工不停。但这样不是办法，必须找到更多的电焊机和材料才行。” “等我一下。”林川掏出了电话，他想起周涛一直都在和那个美女特工梁瑾一起行动，于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什么事？”周涛的声音很急。 “怎么了？”林川问道。 “老大，正忙着，没空跟你瞎聊。” “你那领导在吗？我有急事找她。” “你别害我！”周涛急道。 “我真的有急事。” 梁瑾正忙着检查一具新的变异兽尸体，周涛为难地走到她旁边。 “别挡着光线！”梁瑾不满地说道。 “梁处长，有您一个电话。”周涛一边咒骂林川一边说道。 梁瑾疑惑的摘掉手套，接过电话走到了旁边。 “梁……梁同志，我是林川，你还记得我吗？”林川快速的说道。 “是你？”梁瑾想起了这个让她有些印象的平民，因为他们与其他平民决然不同的表现，她还给了他一个预备役排长的职位作为奖励。 “有什么事吗？”她皱着眉问道，对于他的打扰有些不满，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您答应过给我们找些装备，您还记得吗？”林川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听出了梁瑾的不耐烦。 “我现在没有时间！”梁瑾有些生气。“你需要什么，直接对周涛说，我会让他转给武装部。” 她准备挂掉电话，却听到林川在那边说道：“不需要麻烦你们，我只想请问，我们能不能征用一些找不到主人的设备。” “比如什么？” “我们需要电焊机和钢材。” 梁瑾忽然对这个男人更加感兴趣了。 这两天她见过许多平民，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要求更多，尤其是在知道真相后更是如此。更多水，更多食物，更安全的住所，甚至有些人不知死活地要求部队专门去保护他们。但却很少有人想着把大家组织起来做一些事情，即便是那些被硬(w)ìng组织起来的预备役士兵，看上去也毫无生气，时刻准备逃走。 可在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下，她却看到这个名为林川的男人在积极的带领邻居们自己想着办法，她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紧急情况下，你可以征用民用物资，但必须首先出示证件并出具收条，收条最后必须到武装部备案。” “谢谢。”林川高兴地答道，他听出了梁瑾话里隐藏的意思。 “下次……”挂掉电话后，梁瑾把电话递还给周涛。 “下次我一定严肃的批评他，决不让他再干扰领导的工作！”周涛急忙严肃的答道。 “把我的号码给他，下次让他直接打给我。”梁瑾答道。 她没有理会周涛惊讶的表情，重新戴上手套和口罩，开始专注地检查眼前这具足有一匹马那么大的怪物尸体。 “她怎么说？”李明峰问道。 “问问有谁会开货车，再找几个力气大的人。对了，还有那个焊工，是叫柏迪吧？把他一起叫上。”林川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全部换上军服！我们去前面那个机电市场。玛的！我们想要什么就可以拿什么！就算你要把房子焊成铁笼子也没人管你了。” 正文 第10节 死亡威胁 () 因为没有卡车，林川他们先在小区里找了三个愿意把车子借出来用的住户，一行十五人才浩浩荡荡地开着三辆小车去几公里外的机电市场。 路上几乎没有车，路边维持秩序的军人看到他们全部穿着预备役的军服便没有盘问他们，这让他们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三环机电市场。 这个机电市场在二环路边上，周围没什么住宅楼，它的面积虽然不算大，但因为地理位置好的关系，平时人来人往非常红火。 但此刻，市场大门敞开着，路边停着不少蓝剑小卡，市场大部分商铺都关着门，看不到有人活动的迹象。 空气中透露着一种不祥的气氛。 “怎么办？”他们把车停在门口。 “我们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着，别熄火。”林川想了想道。换一个地方很可能就要耽误一两个小时，而他们缺的就是时间。 市场里很凌乱，工具、设备和材料扔了一地，很多东西都摔碎了，就好像有人已经洗劫过这里，他们的车子走了不到五十米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太静了。”李明峰喃喃地自语道，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市场里确实什么危险都看不到。 “先找能用的卡车。”林川小心翼翼地下了车，他仔细观察着地面，地上没有血迹。 “也许是我们太过于小心了，现在还是白天，变异鼠应该不会出来。”他对车里的同伴们说道。“抓紧时间，我们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那个名叫柏迪的矮壮汉子在来到路上就已经告诉他们急需的东西是什么，他们最需要的是电焊机或者发焊机，焊条，钢材，冲击电钻，各种型号的钻头，滑车，电动葫芦，还有就是膨胀螺钉和各种大小的螺栓，这些东西在这个市场里都有。柏迪以前是搞土建施工的，对这套东西非常熟悉。 “按照刚才的分工，大家快一点。”林川拍着手大声说道。“李哥和刘哥负责jǐng戒。” 这时，他忽然感到身后微微一震，对面的同伴表情都凝固了。 一阵热风吹动了他的头发，他甚至能够感到有个很大的东西正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他知道自己应该赶快跑，但脚却软软的，一步也迈不出去。 李明峰开了枪，林川能够感到身后的东西往一边跳了过去，然后沿着侧面的房子飞速地向李明峰冲了过去。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记得一条大大的尾巴从他面前一晃而过，一个如同小轿车一样大小的动物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你这个畜生！来啊！”李明峰一边开枪一边跑着，但那个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子弹根本打不中它，而它只用了几秒钟便跳到了李明峰的背后。 “嗷呜！”那个暗红sè的畜生终于停了下来，它距离李明峰只有不到一米，林川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瞳孔是橄榄形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李明峰也停止了一切动作，在这个距离，几乎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他了。 “喵呜！”那个怪物叫道。 林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终于发现那真的是一只猫，只要你能够接受一只猫可以没有皮毛，并且足足有四米长。 它正在玩弄着猎物。 他想起李明峰曾经说过的话。 “大型动物只要咬住猎物的脖颈，用力摇动就能杀死猎物。” 难怪地上没有任何血迹。 它向李明峰伸出了爪子。 林川忽然感觉力量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大声叫道：“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这里！” 他捡起一个铁块扔过去，那只猫灵巧地躲开了，林川看到它脸上的肌肉猛地向后收缩，那是它开始生气的表现。 “跑啊你们！快跑！”林川对着那些吓呆了的同伴大叫道，他又扔了一块螺栓过去，同时开始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喵呜！”他知道那只猫已经追了过来，并且这一次它不会再手下留情。 他闭上眼睛，一边奋力奔跑，一边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击。 “呯！”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林川回过头，正好看到一串血花从那怪物的身上绽放出来，它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狠狠打了一下，猛地撞到旁边的房子上。 “呯！”又一声巨响，巨猫的头上又中了一下，这一下直接把它打得撞进了旁边的卷帘门里。 鲜血撒了一地，林川四处寻找着拯救了自己的人，直到李明峰走了过来。 “李哥，你救了我一命。”他对李明峰说道。 “你也救了我。”李明峰勉强笑道，他的腿还在哆嗦着。 一辆东风猛士从远处呼啸而来，有两个士兵背着火焰喷shè器跑下车，开始灼烧那些猫血。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名少尉走下车问道。 “预备役三团九连……”林川答道。 那名少尉挥了挥手手，表示对此不感兴趣。“快点离开这里。”他说道。 “我们是来找设备的。”林川说道。 那名少尉看了看他，道：“那就快点拉了走人。” 同伴们终于恢复了神智，柏迪指挥着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所要的东西，疯狂地装满了一车，然后又装了一车钢材。 “刚才那是什么？”爬上卡车副座的时候，林川偷偷地问道。 “狙击手。”李明峰答道。“我们今天运气很不错。”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那是一支M99。” 回去的路上再也没有人说话，他们开得比来时慢得多，等到进入小区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们得快点把它们卸下来。”林川从车上下来，却看到住户们已经开始自发地搬运那些钢材和设备了。 “这是他们今晚能够活下来的保证。”李明峰对他说道，他的妻子带着儿子跑了过来，他用力的抱住她们，心里满是死里逃生的幸福感。 有人开始吹嘘他们刚才的经历，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又一阵惊叹。 人们用不一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林川忍不住笑了，他掏出一只烟，却没有找到火，有人递了一个火机过来。 “你们俩都是好样的。”说话的人是柏迪。 “我就快尿裤子了。”林川笑道。 “我也是。”柏迪大笑了起来。“他玛的！”他大声骂道。“真他玛的！” “但是今晚所有人都会活下来，不是吗？”林川问道。 “那是一定的。”柏迪答道。“钢材不够加固所有的房子，但我可以保证一半的房子那些杂种进不来。玛的，就算挠破它们的爪子它们也进不来，我向你保证！” 正文 第11节 噩夜 () 六点整，派去阵地上帮忙的四十个人一个不拉地排着队回来了，林川终于放了心。 他们手中都拿着一份矿泉水和压缩干粮，脸上洋溢着疲惫和幸福的表情。有人开始向林川和李明峰打听明天能不能加入队伍，或者是能不能让更多的人去帮忙，林川笑了笑，当众宣布今天工作最努力的四十个人可以获得这个宝贵的机会。 “我们开始走上良(w)ìng循环了。”他对李明峰说道。或许这一点点奖励在以前微不足道，但此刻却能够让许多人愿意为之努力，为之奋斗。混乱将要持续多久，没有人知道，所以能够比别人多享有一些东西，就能让他们感觉比别人幸福。 林川他们忙碌一天的成果是加固了六十家住户的房子，因为事前已经说好，这些住户们大方地接纳了还没有轮到加固房子的住户。许多人分享着为数不多的食物，因为今天有了额外的水，甚至有人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米饭，邀请自己的邻居一起分享。 林川也受邀到了李明峰的家里，他的妻子脸sè有些苍白，看上去身体不太好，但微笑的样子很动人，儿子也都很有教养，这让林川非常羡慕。 林川带去了整整一箱矿泉水，这让他们能够做一顿可以说得上是奢侈的晚餐，李明峰也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茅台。 “今晚不醉不归。”李明峰说道。 两人重重地碰着杯，经过上午的事情，他们都已经把对方看做是自己的兄弟，也没有什么客套的了。 “真羡慕你啊，李哥！等到一切恢复了正常，我也要尽快找个好女人，结婚、生子，这样当我出差回家的时候，就能像你一样，一进门就有暖暖的拥抱和热气腾腾的饭菜。”林川开玩笑地说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回到家就只是另一个冷冰冰的旅馆，没有半点热气，还要自己洗碗洗床单。” “老婆可不是给你洗碗洗床单的！”李明峰伸出一只手握住妻子的手，笑着说道。 “老婆当然是拿来疼的，我知道！我就是举个例子。”林川连忙解释道。 电视里还在不厌其烦地向民众宣传着注意事项和上级最新的指示，李明峰的儿子吃完了饭跑去看少儿频道，电视突然黑了。 不只是电视，房间里的所有灯光都突然黑了。 “爸？”孩子担心的叫道。 “别害怕。”李明峰拿起枪站了起来。 林川走到窗边，不只是他们，整个城市都陷入了黑暗当中，无数楼房的影子在黑暗中矗立着，就像许多立着的棺材。 “怎么了？”他下意识的问道。 “也许是线路或者是变电站出了问题，过会儿应该就会好的。”李明峰不自信的说道，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夜里不会有电力工人出去抢修。 远处飘来了婴儿哭泣的声音，林川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小区里那三个婴儿之一。 失去了光明让他变得焦躁起来，婴儿的哭声让这种情绪变得更加强烈。 “小区里好像有自备发电机。”他忽然想了起来。“是为了防止有人困在电梯里设置的，应该就在一幢的地下室，我去把它打开。” “没必要冒险。”李明峰拉住了他。“我们今天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就算黑一点也没关系，不会有人出事的。” 林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一片漆黑的世界让他丝毫没有安全感。 十几分钟后，河边的阵地上又亮起了灯，远处也有几幢高楼也亮起了灯，应该是使用了发电机。 林川心里终于安定了一些，无论在什么时候，灯光总是能够让他感到安宁。 “去睡一会儿吧。”李明峰说道。“我让孩子妈带他们睡主卧，你可以在儿童房睡一觉。明天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做。” 林川摇了摇头。“我就在客厅睡了。”他笑了起来。“好几天没洗澡，身上臭的我自己都不愿意闻了。” “谁不是这样？”李明峰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停水和停电，你希望选哪一样？”他也坐到了窗边。 “两样都不选。”林川开玩笑道。“如果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选停水。因为没水还可以喝矿泉水，大不了就是贵一点，可停电就意味着没有网络，我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可现在，我真希望能有点水，让我好好泡个澡，哪怕让我不吃一顿饭都可以。” “你是一个网虫？”李明峰问道。 “标准网虫，有时上起网来成天都不回家，就在网吧里呆着。”林川答道。 “糟了！”他忽然叫了起来。“我忘了打电话回家。”他焦急的说道，自从成为小区的临时负责人，脑袋里就有太多的事情，让他整整两天没有打一个电话回家。 他掏出电话，结果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停电的范围一定已经波及了城市里的所有机房和基站。 “玛的！该死！该死！”他低声地骂着，拳头重重地敲在墙壁上。 “你这样做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知道，但是……”林川再也说不出话，他紧紧握着拳头，心中一片乱麻。 江门是不是安全？父母为什么也一直没打电话过来？他们会不会出了事？江门也在长江附近，会不会也有怪物出没？ 一个又一个念头冲破禁锢跑进他的脑海，让他的心情越来越低落。 李明峰没有说话，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克服。 两人在黑暗中默默地坐着，直到外面有东西爬了上来。 “吱吱。”一个脑袋嗅到了他们的气味，拼命地想要把头伸进来，林川吓得退了几步。 “滚开！”李明峰低声地骂道。他放下枪，用一支钢筋长矛用力的扎在那只变异鼠闪闪发亮的眼珠上，腥臭味顿时弥漫开来，那只变异鼠尖叫着从二楼落到地上，只听到一阵喧闹的“吱吱”声，整个窗户瞬间便爬满了变异巨鼠。无数张尖嘴拼命地往里面伸着，栏杆后面的玻璃被挤得粉碎。 仅有的一点光线被它们牢牢的遮住，房间里黑得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到处都是“吱吱”的叫声。 “爸爸！”卧室里响起了孩子的哭声，李明峰摸索了一下，没有找到刚才放在地上的枪，卧室里他的妻子又惊叫了一声，于是他抓着长矛跑了进去。 林川在墙边摸索着，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那支长矛，他把它紧紧的握在手里，仿佛这样就能够保护自己。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整个世界的巨鼠都集中到了这里，爬在这面窗户外的防盗笼上。上百只巨鼠用力地往里面挤着，为了房间里的新鲜血肉疯狂地摇动着身体。 “得把它们赶开！”李明峰大声叫道。“膨胀螺钉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量！要垮了！” 林川这才发现加固过的防盗笼已经开始摇晃了。 “去死吧！”他鼓起勇气往窗户那里捅去，然后用力的把它们推开。根本不需要准头，因为那一面墙都是蠕动着的躯体。 “去死！去死！”林川拼命地捅着，不知道有多少只巨鼠被他用长矛扎死，但马上就会有更多的巨鼠又填补上那个空白。防盗笼与墙壁联系的地方在它们的摇晃下松动得越来越厉害，已经有一只巨鼠把小半个身体挤了进来。 林川感到绝望了，他停下了动作，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到浴室去！”李明峰忽然从背后拉了他一把，林川如梦初醒，跟着他没命地跑了过去。 “顶住门！”李明峰大叫着。 卫生间的门是向里开的，林川打亮打火机茫然地在小小的浴室里寻找着，希望能找到一个足够坚硬的东西。 “你的长矛呢？”李明峰拼命的挡着门，已经有巨鼠跟着气味跑了过来，开始挠着门了。 “丢在外面了。”林川惊慌地答道。 他看到李明峰的老婆搂着孩子坐在浴缸里，用毛巾捂着左手，鲜血不断地涌出来，李明峰的儿子在她怀里不停地哭着。 “和我一起挡住门！”李明峰大叫了起来，林川急忙靠了上去。 巨鼠们开始撞击浴室门，只是几下便撞坏了锁，此后的每一次撞击都会把门撞开一条缝，林川和李明峰用尽力气才能把它重新合上。林川用尽全身力气顶着门，一次次滑倒后又拼命的爬起来，他渐渐的感觉自己jīng疲力尽，动作也迟缓起来。 “加把劲！”李明峰绝望地叫着。 “爸爸！”他儿子尖叫了起来，一支巨鼠撞破了浴室气窗的玻璃，好在那个地方很窄，一支巨鼠的力量不足以把防盗窗破坏。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李明峰愤怒地大叫着，用肩膀、脑袋和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与门外的那些怪物们抗争着。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绝不！”他大声叫着，让林川也鼓起最后的力量拼命爬了起来。 “我不会死在这里！”他跟着李明峰叫道，每一次喊出口，就感觉自己的力气又多了一些。 幸运的是门外的巨鼠们们并没有多高的智力，巨鼠们的撞击不但分散，并且相互之间还存在着干扰。随着其他住户的窗户被攻破，巨鼠们逐渐被新鲜的血肉气味吸引开，只有几只最穷凶极恶的巨鼠和那只爬在窗口的巨鼠还在一直拼命地想要冲进来。 林川这时才听到李明峰的儿子一直在尖叫着，而他的妻子却没有任何声音。 “我一个人能行了，你快去看看嫂子，帮她把血止了。”林川大声说道。 李明峰迟疑了一下，打亮了打火机。 然后林川便看到了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 坐在浴缸里的那个人——如果一个全身皮肤都不见了，露出暗红sè肌肉，手脚都变得畸形的人也能称作人的话——正在用她锋利的牙齿一点点啃着男孩的脑袋，她的双手长满了尖利的爪子，已经深深地刺入了男孩的身体。浴缸里到处是血，而那个人，在看到光线后，张开了她布满利齿的大嘴，对着他们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林川摔了一跤，巨鼠在那一刻正好把门撞开，但它们没有预料到这一点，退回去准备第二次撞击，林川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把门推到原来的位置。 “不！”李明峰背对着林川，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从未听过一个人能够发出那样绝望的声音。 男孩的声音已经变得虚弱，那个浴缸里的怪物张嘴又冲他咬了过去。 “不！！”李明峰忽然扔掉火机疯狂地扑了过去，林川模模糊糊地看到他抓起放在一旁的马桶刷子，歇斯底里地对着那个怪物的脑袋打去，怪物伸手抓住他，于是他用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撞了过去，然后抓起手边的任何一样东西，用尽全身力气砸着。 林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直到天sè慢慢变亮，那些巨鼠也悄悄退了出去。 李明峰满身是血，那个怪物的脑袋已经被他打成了渣子，可他还在无力的砸着。 浴缸里的孩子早已经不再动弹，林川终于醒悟了过来，他扑过去抱住了李明峰，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李哥，不要再打了，她已经死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情形。 “放开我！”李明峰低声说道，林川紧紧的拉着他，把他拖出了浴室。 “放开我！”李明峰大吼着，林川把他按在墙角，大声的告诉他：“她们已经死了！李哥，她们都死了。” “你胡说！”李明峰忽然狠狠的给了他一拳，然后又是一拳。“我已经杀了怪物，我已经杀了怪物啦。我要去救她们，你不要拦着我！” 他早已经jīng疲力尽，拳头打在脸上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林川默默地挨着他的打，等他最终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又说道：“她们都过世了，李哥，你振作一点。” “你胡说！我杀了你！”李明峰忽然抓住了倒在一旁的自动步枪，用枪口顶住了林川的脑袋。 “如果这能让你醒过来，那你就杀了我吧。”林川毫不畏惧的说道，他盯着李明峰，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神采。 李明峰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调转枪口对准自己，林川早料到这一点，用力把枪口推向另外一边。 “哒哒哒。”天花板上被shè出一排弹孔。 李明峰呆了一下，林川把枪抢了过来，狠狠的给了他一下。 “连死你都不怕了，为什么不敢活着？”他大声地对着李明峰的耳朵叫道。“就因为她们死了，你再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吗？” “你这个懦夫！”他用力的给了李明峰一拳。 “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不死的吗？有吗？”他大声的吼着，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死得有价值一点？为什么不能杀死更多的怪物再死？为什么不能为了更多人活下去而死？为什么不能杀死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以后再死？” “为什么？”他大声的对着天花板叫道，眼泪糊满了他的眼睛，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是有一股怒气憋在心底，让他忍不住要吼出来。 有人在抽泣。 林川低下头，看到李明峰仰面躺在地板上，眼泪正从他的眼里流出来。 正文 第12节 抉择 () 房间里一片狼藉，到处是巨鼠的粪便，家具和任何能啃的东西都被啃了一遍,到处都是碎片。 林川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能喝的东西，只好又走了回来。 “我很可能会变成怪物。”李明峰突然说道。他的身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迹，他自己的，他儿子的，还有他妻子的，而他手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 “管他的，我也一样啊。”林川答道，随手在地上扒出一片平地，躺了下去。他的身上也沾了不少血，刚才李明峰打他的时候，甚至有血溅到了他的嘴里。 “对不起。”李明峰说道。 林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只有十七岁。”李明峰忽然说道。“她那时候看起来真美。” 林川没有答话，静静地听着。 或许只有把一切都说出来，他才能真正面对这一切。 天sè渐渐大亮了，四周不时能够听到枪炮的声音，但听上去离这里很远。 “看来我们都不会变成怪物了。”终于等李明峰说完与妻子和儿子的一切，林川坐了起来。“比起她们，我们算是幸运的，所以更要好好的活着。” “我不会再求死了。”李明峰说道。“既然今天没有死，不管是谁，都别想轻易的再让我死。你说的对，人都有一死，谁都躲不过，所以要让自己死的更有价值。” 林川把他拉了起来。 “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帮她们……”他说道。 “不，应该我来。”李明峰说道。 房间里已经找不到完好的床单和被子，他们最后只能用浴帘和毛巾把她们裹起来，再仔细的捆好。 李明峰面对着妻子和儿子的尸体，再一次落泪，但他没有再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而是温柔地搂着她们，小心的把她们包裹好。 “得用火葬。”他对林川说。“不然病毒还会蔓延。” 林川点点头，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士兵要用火焰喷shè器灼烧巨猫的尸体和血迹了。 但他们竟然不告诉我们！ 他狠狠地在墙上捶了一下，李明峰看看他，没有说话。 走出房间，走到中心广场，阳光亮得刺眼。 已经有很多人呆在那里，他们看着林川和李明峰抬着的尸体，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打了招呼。有几个女的用手捂着脸哭着，旁边有人在劝着她们。 人群比起前一天稀疏了很多，许多熟悉的面孔都看不到了。 “林哥，李哥。”曾羽站在林川身后轻轻的说道，他也见过李明峰的妻子和儿子，自然能够猜到包裹着的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他只感到深深的绝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昨晚他和蒋明一起搬到了几个单身汉住的地方，半夜巨鼠来袭的时候，他们凭借着人多的力量，终于在防盗栏被破坏前把巨鼠赶走了。 可是许多人并没有这么幸运。 林川对着他点点头。 “还有多少人？”他问道。 “我不知道。”曾羽摇了摇头。 “去统计一下。”林川对他说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里已经不能住了。” “去哪里？”曾羽问道。“河边那些部队都不见了，他们是不是抛弃我们了？” “我不知道。”林川答道。“先统计人数再说。没人开门的房子别进去，被老鼠咬伤的人会变成怪物。” “林川，等一等！”人群里忽然有人大声说道。“你就不准备说点什么？还是你根本就不觉得昨晚的事情是你的责任？” “你说什么！”曾羽跳了起来，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对林川和李明峰已经有了很深的认同感。 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他认识人群里的那个人，他叫冷素安，身材不算高但是很强壮，而且还是第一天留下来的三十七个人之一。 林川后来让他带了一个组，他做事情既卖力又有效果，比很多人都强。 林川原本期望他能够站出来支持自己。 “我不是质疑你的人品，而是质疑你的能力，质疑你的判断。”他继续说道。“你之前只是个推销员，根本就没有组织和管理的能力，也没有做出正确选择的知识和魄力。如果局面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出来带着带着大家劳动一下，为大家服务一下，那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明显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作为领导者，今后的每一个决定都意味着上百人的命运，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错误甚至都有可能让大家都丧命，就好像昨天晚上一样。希望你能为大家负责，自愿交出领导权。” “凭什么？”曾羽大声说道。“昨天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林哥的责任！” “是吗？那是谁的责任？是谁告诉大家可以高枕无忧了？”冷素安冷笑道。“我早就说过膨胀螺钉不行，必须打眼用螺栓固定，有没有人听我的意见？正是因为林川说时间来不及，所以才这么随便弄了一下，害死了那么多人。如果是我来领导，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 人群一下子哗然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 林川默默地没有回答，曾羽着急了。 “你说的那种做法太费时间根本来不及！如果你真的有理，为什么不坚持到底？”他大声说道。“再说了，林哥和李哥差点送命才找来了钢材和焊机，这才让我们能活着在这里说话，你睁着眼说什么瞎话？” “他们是做了很多，也冒了很大的风险，但是这不能让我假装看不到他们的失误。”冷素安继续说道。“本来只要多考虑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为什么就是没有做到？请大家自己想想，你们能对这个失误视而不见吗？你们放心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吗？”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当头吗？我第一个就不服你！”曾羽说道。 “别说了，曾羽，让他说完。”林川拉住了他。 “我之前是安远电器的总裁，公司规模在江海不算很大，但也有将近一百人，四亿多资产，全是我自己带着部下一点点打拼出来的。我还是天安野外生存俱乐部的召集人，有很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冷素安看着周围的幸存者说道。“我经历的事情比林川多得多，接触得人面也更广，不管从哪个方面我都比林川更适合做领导者。当然，如果有人觉得自己比我更强，也请站出来。我不是要争夺什么权利，坦白说，在这种时候，这所谓的权利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觉得有责任站出来带领大家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地瞎撞。” 林川看着他，而他则毫不示弱地盯着林川的眼睛。 “让大家选择吧。”林川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正如冷素安所说，在这种末rì，带领几百人的权利根本就没有意义。只是短短的两天，林川便已经感到非常的疲惫，不是**的疲惫，而是因为肩负了巨大的压力而造成的疲惫。 “各位……”冷素安满意的转过头，准备对住户们说出自己的计划。 一阵喇叭声打断了他。 一辆东风猛士和两辆满载士兵的军车直接冲进了小区，人们四散逃开，没等他们发出抱怨，军车上已经跳下来四五十个全副武装的军人。 外面街上还有大约三十辆军车。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东风猛士上下来一名少校和一名上尉，少校看了看小区里的建筑，皱着眉头问道。 没等林川开口，冷素安抢先迎了上去。 “同志，有什么事？”他问道。“有什么新情况吗？” “这个小区应该有161个成年男人，其他人呢？”上尉问道，他手里拿着一张清单。 “这个……”冷素安沉吟道，这些军人的态度明显不对头。 “他们已经死了。”林川答道。 他穿着预备役少尉的军服，上尉看了看他，却没有理会他的答案。“一到四班，带上红外探测器，上楼去把人都弄下来。”他命令道。“拒绝听命的，直接砸开门拖下来。” 大约一半士兵迅速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他转头对着林川问道。 “这位同志，我们正在讨论这件事……”冷素安在旁边说道，上尉皱着眉头冲他扬了扬下巴，立即有两名士兵上来把他拖到人群后面。 “我们在这里只有二十分钟。”上尉说道。“让你的人马上列队，十五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男人站成四路纵队，女人小孩和老人站旁边。事情很紧急，最好不要有人出来捣乱。” 林川同样是一团雾水，但是上尉的神情让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马上拉着李明峰、曾羽等人走到了人群中。 “怎么了？”“他们想干什么？”人们纷纷问道，林川尽力安抚着他们，让他们按照上尉的要求排好队。 陆续又有人从楼上走下来，其中一些人脸上明显有新伤，脸上或者愤愤不平，或者仓皇失措，但是看到那些持枪的士兵后，不约而同地想要挤到人群中，林川和李明峰他们不得不再次把他们分到应该在的队伍里。 十分钟后，上楼的士兵全部下了楼，隐隐地把他们包围在里面。 这让人们慌乱了起来。 上尉对着少校点点头，于是后者从车上拿出一个喇叭，站在东风猛士的踏板上，大声地说起话来。 “各位同志，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来解答你们的问题。”少校的语速很稳，好让大家都能听清他说的话。“我简单的说明一下：你们应该都能猜到，我们正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末rì危机！不只是江海，也不只是华夏，而是整个世界！”人群纷乱起来，上尉举起一支自动步枪对天开了几枪，于是人群又安静了。 “江海外围已经出不去了，成千上万的怪物已经包围了江海，很快就会进入市区！你们应该见过老鼠变异以后是什么样子了，但外围的那些怪物比它们要大得多！也凶猛得多！如果不赶快采取措施，江海城里的所有人都会在几天内被他们全部吃掉！”人群里发出了一阵惊呼，少校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面对的局势就是这样，所以，为了所有人的生存，应急指挥部下达了总动员令！所有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男子都必须加入民兵组织，为江海的生存而拼命！” 人群混乱起来，有人惊慌地叫了出来，母亲想要挤进人群抱住儿子，但那些士兵很快便用枪托制止了混乱。 “在城市的中心，一环以内的地方，已经开始修建一座三十米高，十米宽的围墙！今后，我们幸存下来的人都将在那里面生存下来！我们已经打出了没有污染的深井，专家也论证了在高楼上种植粮食的方法，所有人都能活下来！但建设这座围墙需要大量的人手和时间！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来保证建好围墙，否则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有三个选择。”少校继续说道。“第一，知道怎么用枪的人，必须加入一线部队！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怪物拖延在城市外围至少二十天！你们的家属马上就可以进入安全的内城，享受足够的食物和饮水！即使你们战死了，他们也能够保证安全的活下来！第二，以前搞过建筑施工，会焊接，会开大型施工机械的人，你们可以申请加入城墙施工。你们和你们的家属可以到城墙外围，等到围墙建成以后就可以进入内城！其他人必须留下来，原地修建防御工事，如果怪物到达这个区域，你们必须拿起枪来战斗！打退怪物，你们就能进入内城！逃跑，逃兵和家属就地枪决！试图离开辖区逃到内城，就地枪决！” 人们惊慌地议论起来，少校从踏板上跳下来，直接走到了李明峰面前。 “你当过兵？” “当过十年特jǐng。”李明峰答道。 “很好，我们现在就缺你这样的人才。”少校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这里已经编入预备役部队了，隶属……”李明峰说道。 但少校直接打断了他。“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一切都要为修建围墙让路，所有一切都要打破重来。” 上尉从他手里接过了喇叭，大声叫道：“现在开始统计人数！以前用过枪的人举起右手！” 正文 第13节 危局 () 周涛驾驶着东风猛士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以一百码的时速飞驰着，如果是和平年代，这种速度简直就是妄想，但现在…… 他摇了摇头，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正在闭目休息的梁瑾。 他们刚刚从城西前线回来，那里是怪物最密集的地方。 前卫部队已经在那里消灭了数以十万记的怪物，但每一分钟都有更多的怪物从四面八方袭来，仅仅是上午十点，周涛就看到阵地后面放置了超过五百具战士的尸体。 那些混杂在怪物群中的巨型怪物并不是最恐怖的，虽然它们狰狞的外型往往吸引最多的炮火和子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它们通常在距离防线数百米的地方就会被消灭。 真正带来巨大伤亡的是那些刚刚变异，体型尚小的怪物。当那些巨型怪物吸引了士兵们的注意力时，那些数不胜数的田鼠、野猫变异的怪物会忽然从人们注意不到的角落迅速地扑过来，造成难以遏制的灾难。 从昨晚一点开始就面对着怪物们无穷无尽的进攻，士兵们已经疲惫不堪，轮换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因为疲惫带来的反应迟钝，使得怪物们变得更容易突破防线，而这样的结果便是有超过四十名士兵受伤后变异，极大地挫伤了前卫部队的士气。 梁瑾忙于解剖怪物尸体时，周涛爬上阵地后面一百米处的一幢高楼目睹了一次怪物的进攻，那残酷的景象让他心里再也没有了成为英雄的浪漫情怀，决定老老实实地替梁瑾开车，从此远离战场。 虽然没有任何人说明，但周涛已经在这几天时间里猜到了梁瑾的身份，她应该是国安部下面某个级别很高的研究所的研究员。 过去的七十二小时里，他们几乎没有好好地休息过，跑遍了江海的大街小巷，四处解剖和研究那些被击毙的怪物。 周涛从一开始的担心受怕和恶心已经变得麻木，而梁瑾则从一开始发现新事物的兴奋变成了担心，到最后几乎是绝望。 与现在相比，病毒爆发后的头几个小时几乎可以说是相当平静，零星发现的怪物让应急指挥部如临大敌，但像梁瑾这样的研究员却无法抑制地感到新奇和兴奋，她们对每一份样本都如获珍宝，花费大量的时间去进行分析研究。 但事情很快变得失去控制，首先爆发的是靠近水边的养殖户，数以百计的家猪和rǔ牛变成了嗜血的怪物，不但吃光了身边的同伴，也杀死了附近村落的所有村民。武jǐng部队出动了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以近千人的伤亡才消灭了这些怪物。 市zhèng fǔ迅速下令宰杀所有牲畜，但此时，病毒已经沿着下水道无声无息地分散到了城市的各个角落，也随着江水蔓延到了靠近水边的村庄。 zhèng fǔ罕见地表现出了极高的效率，但仍然无法与病毒传播的速度媲美。当他们在病毒爆发的当天下午开始捕杀城市中的流浪动物时，已经有数千头老鼠变异成为怪兽，并且从同类的血肉中得到了足够的给养，而他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人们的目光集中在野外，那里变异动物的数量已经无法估算。 第一夜过去，远离城市的村镇已经完全与指挥部失去联系，空中侦察的结果是那些地方几乎无人幸免，这让指挥部不得不做出了全面退守城市的决定。但直到当天下午接到袭击事件的报告后，他们才知道城市里也早已经不再安全。 此时，变异鼠的数量已经达到了数万头。 不仅仅是身体迅速巨大化的老鼠，梁瑾看到了像马一样大的变异犬，如同老虎一样大的野猫。在一处多人遇害的猎场，她甚至见到了已经有四米长的超级变异猫。 变异后的动物会变得极度嗜血，即便是草食动物在变异后也会成为猎食者，它们迅速变异出灵敏的听觉器官和嗅觉器官，并且发育出了堪称完美的消化器官。任何活着的动物都无法逃离它们的捕杀，而它们也能够完全吸收血肉中蕴藏的能量和物质。奇怪的是，变异动物之间并不会相互攻击，只有在某只变异动物死亡后，其他变异动物才会吃掉它的尸体。 梁瑾在前线解剖了十几只变异鼠和两头变异羊，它们的胃囊中全都空无一物。 这或许是它们疯狂地向城市进发的原因，梁瑾猜测外界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稍大一点的动物幸存了。 当它们吃光了这一切，地球上还会有什么动物留存吗？ 一头巨鼠在吃下与自身等重的鲜肉后就能长成四十厘米长的怪物，当它获得足够的养料后，它们甚至能够长到一条中型犬那样大。 它们的肌肉、骨骼和神经变得非常强韧，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它们的免疫系统变得异常发达，而它们的生命力也变得极其强韧。梁瑾曾试图运用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来消灭它们，却遭到了彻底的失败，生物武器甚至还让实验体再次发生了变异。 士兵们不得不使用常规武器在到处是藏身之处的城市中与它们战斗，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仅仅是为了把它们逐出内城的下水道，指挥部就付出了将近一千六百名士兵死亡的代价。 内城，梁瑾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是某个疯狂的官员提出的建议，但竟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 以巨大的围墙隔绝内外，为人类谋得生存的空间，这种孤注一掷的赌博，最终成为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但梁瑾并不看好它。 普通老鼠就能够沿着管道或者外墙轻松地爬上四层楼，没有理由认为变异后的巨鼠就失去了这个本领，更别说还有更多能够突破高墙的动物。 但没有人能够提出更好的建议，梁瑾自己也不能。 于是计划几乎是以疯狂的速度开始推行。 这个城市有太多正在建设的工地，设备、材料、人手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时间。即便是使用了早强剂，工期也需要最少二十天。 但我们真的能争取到这二十天吗？ 梁瑾一次次地问着自己。 绝望的情绪已经在前卫部队中蔓延，这一代的军人并没有经历过战火的考验，而病毒和怪兽又来得太过于猛烈，以至于很多士兵都无法适应这样的变化。经过连续超过三十个小时的战斗，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果不能迅速找到有效遏制病毒传播的方法，或许在几天以后整条阵线就会崩溃。 梁瑾忍不住看着西北方，那几个关键人物已经被空运到了酒泉，那里有全国最好的科研人员，最好的设备和技术，茫茫的戈壁隔绝了病毒和怪兽，能够让他们克服一切干扰进行研究。 她期望那里能够尽早传来好消息。 但，江海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梁瑾摇了摇头。 “梁处长，你醒了？”周涛问道。 “一直没睡着。”梁瑾冷漠地答道。 一队军车从他们相反的方向高速驶过，梁瑾知道那是从平民中招募的预备役士兵，他们将与前卫部队一起，担负起抵挡怪物大cháo的重任。 “能稍微绕一点路吗？”周涛问道。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已经摸清了梁瑾的脾气，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 “干什么？” “我想去看看我的那个好朋友，林川，就是那个首先报告巨鼠活动的人。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应急指挥部已经焦头烂额，她目前掌握的情况对于改变现状并没有什么帮助。 于是梁瑾随意的点了点头。 “给你十五分钟。”她说道。 正文 第14节 信任 () “林川！林川有人找！”张国辉大声的叫着，好不容易才看到林川背着枪从一个药店探出头来。 “周涛？”林川有些吃惊，他从没有想到还有机会见到他。 “怎么样？”周涛看到他没事，心情终于变得好了一些，笑嘻嘻地走过去给了他一拳。 “干活呗，还能怎么样？”林川答道。“真后悔当初没有租你家那套房子，不然现在我也是安全区里的人了。”他开玩笑地说道。 小区里幸存下来的住户被军队选走了一大半，林川感觉比较能干的人都被选走了。 李明峰第一个被少校挑出来去前线，随后是刘武清他们几个退伍军人，然后便是柏迪这样懂建筑会搞机修焊接的人，就连那个跳出来指责他的冷素安也因为会开挖掘机毫不犹豫地去了内城。剩下的男人要么是他这样没有专业技术的小职员，要么就是曾羽和蒋明那种刚刚从学校毕业的菜鸟。 有几个中年妇女大哭了起来，抱怨着老公的无能和zhèng fǔ的无情，但这根本就无济于事。 林川没有理睬她们，在曾羽和蒋明的帮助下安葬了李明峰妻子和儿子的尸体。 不久后辖区派出所和街道办事处有人来把他们和这条街上其他被挑剩的人集中起来，带着他们按照应急指挥部的行动指南到最近的人防工事集中。这个人防工事还是八十年代前期修建的，后来一直空着，最近十年一直被当成地下商场使用。集中起来的幸存者足有两千多，如果不是一部分人死于前两天的鼠cháo，另一部分人被部队选走，这么多人还真没办法都塞进去。 很巧的是，派出所派来的两个jǐng察他都认识，一个是片jǐng张国辉，另一个则是在河边被他们冲开隔离栏的jǐng察马国明。 几个有些电气和机修经验的男人被挑出来检查通风设备和排水设施，另外一些人负责封堵可能让老鼠进来的孔道，而其他人则被安排到街上收集一切有用的东西，并且按照上级下发的把它们分类，一部分重要物资放在路边等部队的车辆来拉到内城，剩下的则作为他们的补给品运到人防工事里去。 因为留下的印象不错，张国辉让林川带一个组行动。 林川简单地介绍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周涛忽然有些冲动地说道：“要不，你坐我的车混进城去。” 林川愣住了。 周涛继续小声地说道：“这辆车挂的是国安的牌照，没人会查。现在内城也很乱，只要能混进去，没人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是什么人。” 因为比一般人知道更多内幕，周涛清楚地知道留在外城的结果。在内城建成以前，这里到前线就是一个人为留下的缓冲地带，既能作为部队步步抵抗的堡垒，也能用血肉满足那些怪兽，迟滞它们前进的脚步。 或许他们中的一些人能活下来，但林川所在的这个区离内城太远了，周涛知道在这里的人多半一个也逃不掉。 林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初中和高中同窗了六年，他太熟悉周涛的个(w)ìng了，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样的提议。 除非他认为这里很危险。 “林哥。”曾羽和蒋明各扛着一箱药品从药店里走出来。 “这是你的朋友？”曾羽兴奋地跑了过来。 “你好。”周涛淡淡地说道，他看着林川，等待他的回答。 梁瑾应该不会反对，她对林川印象不错，还说过可以把电话号码给林川。她一定不会反对。 他在心里盘算着。 “我在这里挺好的，你忙你的去吧。”林川突然说道。 周涛提出建议的时候，他动摇了，但在看到曾羽和蒋明后，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在冷素安质疑他的时候，曾羽毫不犹豫地支持他。在他和李明峰收到预备役任命，人人都抵触他们的时候，也是他和蒋明出来支持着他。 他们这样的信任着他，让他无法就这么抛下他们自己跑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们一定会安全地撤到内城去。”他对周涛说道。“到时候再见。” “林川……”周涛忍不住想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你小子给我好好的活着！”他说道。 “你才是，别一不小心把车开到沟里。”林川握住他的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他说道。 周涛正要离开，曾羽忽然问道：“这位大哥，你能进内城吗？” “干什么？”周涛猜到林川不愿离开的原因或多或少与他有关，态度冷淡地答道。 “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父母带个口信，就说我一切都好。”曾羽很兴奋地说道。“我叫曾羽，我家在……” “行了，记不住那么多，你写给我吧。”周涛忽然有些内疚，他把头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你等我一会儿！”曾羽放下肩上的箱子跑进药店去找纸笔，林川叹了一口气。 “内城，真的能那么快建成？”他问道。 “一定能！”周涛答道。“一定能的！说不定还不要那么多时间。” 周涛很快便离开了，林川继续带着自己的小队收集物资。 四周仍然能够不时听到枪炮声，但大家都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有人偷偷把小瓶矿泉水和巧克力、糖果这样高能量的东(w)ī zàng在身上，林川没有去管他们。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他不想再苛求别人什么了。 “收队了。”当他们搬空这条街上最后一家小杂货店，张国辉过来说道。 “才五点半？”林川有些吃惊。 “已经都搬空了，下面就是等部队的车过来装货了。”马国明答道。 “但是那边不是还有几家店？” “那是划给另外一个区的地盘。”张国辉拿着一张上级标注过的地图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们这条街大概有三百米长，算上两条条巷子，总共也就三十几家商店和五个小餐馆，剩下的那些房屋中介和茶馆之类的铺子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却几乎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没有大型的商场和超市，没有仓库和市场，对于这两千人来说，收集到的水和食物也许只够他们吃不到一个礼拜。 “不是应该有救灾物资吗？”林川表示很不理解。 “那些东西要等围墙建成后再用，现在只能用这些先顶一下。”他对林川说道。“明天开始去各家各户收集物资，虽然麻烦，可集中起来数量也不会少。” 他们抬着最后一批物资走向地下工事。 “你的人里有多少个可靠的？”张国辉忽然偷偷地问道。 林川想了一下，才答道：“加上我五个，怎么了？” “现在这个世道，很多人心里都快崩溃了。”张国辉答道。“这两千多人，白天还好，就怕晚上！尤其是怪物出来以后，我怕有些人控制不住出问题。我们现在一共有十一支长枪，两支短枪，就我和老马两个人维持秩序，我要找些信得过的人帮我。” “你信得过我？”虽然明知道这很可能是张国辉耍的手段，但林川还是忍不住感到很高兴。 “当然！”张国辉肯定地答道。 他没有说原因，林川也没有追问。 “放心。”林川说道。“交给我吧。” 正文 第15节 冲突 () 最后一道防护门在张国辉和林川推动下缓缓的关了起来，虽然知道这是为了保护自己，但在厚重的钢制大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还是有许多人忍不住轻声“啊”的叫出声来。 世界一下子被隔绝在门外，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张国辉用力的转动着门上的把手，只听到“咔”的一声轻响，门便彻底的锁死了。 发电机嗡嗡地响着，人防工事里的灯全部亮着，驱散黑暗，给人们带来一丝安宁。 街道办事处的小刘把下午搬来的超大液晶电视和DVD机打开，开始播一部脍炙人口的喜剧片。 “这样真的行吗？”林川有些怀疑。 “总比大家面对面的相互瞪着要好。”张国辉答道。“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人防工事有四道防护门，隧道的两端各有两道，这两道门外面又分别有一道卷帘门。 中间是大约十米宽六十米长的混凝土隧道，现在一头堆满了白天收集来的物资，而其他地方则铺满了垫子和被子。 虽然通风设备正在努力的工作，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可怕的体臭和脚臭的气味，混合着发电机散发出来的废气，让人浑身不畅。 很多人以家庭为单位聚拢在一起，相互依偎着看着那挂在高处的屏幕。 “我们怎么和外面联系？”林川问道。 “没办法。”张国辉无奈的答道。“这个地方太老了，建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些通讯设备。建成商场以后拉了一条电话线进来，但是白天我们试过，已经不通了。” “人怎么分配？” “你带着你的人守这一侧，王启年带其他人守另外一边。”王启年是个机械工程师，以前认识马国明，今天一整个白天忙下来，他给人的印象很不错。 林川点点头表示同意，背着枪沿着地铺的空隙走向自己负责的区域。 曾羽背着一支枪，神情紧张地四处扫视着，林川忍不住笑了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 “别那么紧张。”他对曾羽说道。 “我，我知道。”曾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美国大片里都是这么演的。” 林川无语的看着他，最后说道：“昨晚几乎没睡，我先躺会儿，有事就叫我。” 曾羽点了点头。 因为太累，林川靠着一堆箱子很快就睡着了，脑海里空空的，一个梦也没有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争吵声把他吵醒了。 “你这样做就是不行！”那是曾羽的声音。 “你个小赤佬，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一个陌生的声音叫道。 林川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一件衣服。 “这里的空气质量本来就差，你们那么多人再一吸烟，其他人怎么办？”曾羽继续说着。 “老子就是要吸！有种你就开枪啊。”另一个声音叫道。“尼玛，管到老子头上了。” “就是！不就是抽个烟吗？有没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我jǐng告你们！”曾羽愤怒的叫道。“快点把烟灭掉！” “怎么了？”林川几步跨了过去，曾羽、蒋明等人正被一群人围在通风道底下。看到林川过来，他们毫无心虚的意思，有人还故意狠狠吸了一口，把烟雾用力的吐出来。 “他们几个，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情况，非要吸烟，说了不听，还想抢枪！”曾羽大声说道，他脸上脖子上都是红印，像是被人用力捏过。 “没扁你算给你面子了，你还要找揍是吧？”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骂道。“就你这鸟样，还拿个枪来吓唬人？” 林川环视了一下周围，电视已经关掉，大部分人都睡下了，但也有很多人被这里的争吵惊醒，正看着这边。 张国辉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都消停点，生怕外面的怪物听不到这里有人是吧？”他低声地说道。“你们几个，都别抽了，快点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他的jǐng服还算有些震撼力，大部分人都悻悻地灭了烟，但还有两三个人蹲在墙角继续抽烟就是没有动作。 “这是老子的zì yóu！”先前那个汉子得意的说道。 林川突然扑了过去，扬起枪托冲着他的脑袋狠狠地砸了过去。 那个汉子一下子倒在地上，他身边的人惊讶地站了起来。 林川用枪口顶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的脑袋，说道：“给你们一分钟，灭掉烟，然后把他带回自己的位置。” “尼玛的，有种你就打死我。”被他指着脑袋的那个人叫道。 “你可以试试。”林川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江海预备役师三团九连四排排长林川，现在命令你们半分钟内灭掉烟回到自己的位置，快点！” 那人愣了一下，曾羽和蒋明也举起枪对准了他们。 那几个人恨恨地点着头，把烟头砸在地上，用脚碾熄了，走到被林川打倒的汉子身边扶起了他。 “我记得你了。”他们中间最瘦的那个说道。“你给我小心点！” “你给我小心点。”林川答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违规，下次我会直接开枪。” “你有种！”瘦子说道。 “林哥你太帅了！”等他们走开，曾羽兴奋地说道。 “你怎么那么冲动……”张国辉摇了摇头。 “要是不把他们制住，后面我们就没法管其他人了。”林川答道。 张国辉还是摇摇头，作为片jǐng，他通常的工作都是调解协调，从没这么硬邦邦的处理过问题。 “林哥，要是他们真的不听，你会开枪吗？”曾羽悄悄地问道。 “不知道。”林川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从来没开过枪。” “几点了？”他随即问道。 “快十一点。”蒋明在背后答道，他眼里也满是钦佩。 林川看看人群，那伙人的地铺在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因为他们的样子太凶恶，旁边竟然还空了一圈，露出混凝土地面来。 “他们看上去不是善茬，以后要加倍小心他们。”他低声对曾羽他们说道。“记住他们的样子，别让他们太靠近了。” “外面有什么动静？”他问道。 “没有。”名叫陈剑的医科大学在读生答道，他拿过一个听诊器贴在门上。“什么都听不到。” “希望不要再有什么事了。”林川打了个哈欠。“你们要睡一下吗？” 曾羽等人摇了摇头，于是他又走回了刚才睡觉的地方。 “别这么兴奋，轮流休息一下。”他钻回衣服下面。“要是累了就叫我，保证两个人清醒着，知道吗？” 正文 第16节 混乱 () 快点两点的时候，林川又被叫醒了。 “外面有动静。”曾羽小声地说道。 隔着厚厚的防护门什么也听不到，但接过听诊器，林川便听到了门背后那道卷帘门被撞击的声音。 曾羽紧张地看着他。 “没事，它们进不来。”他安慰他们道。 话音刚落，只听到“哗啦”一声，似乎是卷帘门破开，然后外面那道防护门便“砰”地响了一声。 已经是深夜，大部分人都睡下了，但也有许多人因为不适应环境而无法入眠。 静夜中的这一声轻响却把他们都惊得坐了起来。 一个小孩哭了起来，连续不断的“呯呯”声就像是雨点打在屋顶上，几乎连成一个声音。 “它们进不来。”林川大声说道。“外面还有一道防护门！” 他看到周围的人都脸sè惨白，每个人都清楚这几道门失守后的结局将是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醒了，但除了微弱的哭声，没有任何人说话，他们的目光都紧紧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道门，听着那如同死神脚步一般的隐隐约约的撞击声。 半小时后，局面没有任何变化，人们终于渐渐放了心，又陆陆续续地睡下。 有人习惯(w)ìng地想要抽烟，但看了看正背着枪靠着门的林川，便打消了念头。 “林哥，你说它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们都已经躲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了。”曾羽问道。 “应该是听到发电机和风扇的声音，要么就是嗅到了我们留下的气味。”林川猜测道。“白天我们那么多人在这里进出，一定留下了很多痕迹。” “一定是气味。”曾羽说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解手，我快晕了。” 工事里有一个小小的厕所，但两千多人的排泄量超出了想象，他们不得不每两个小时就用宝贵的水冲一次，不然那气味实在是无法忍受。 林川笑了笑，没有搭话，他实在是不想讨论这个方面的问题，好在曾羽自己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如果它们明天不走怎么办？”他忽然问道。 “怎么可能。”蒋明在一旁说道。 “不好说。”曾羽却像是来了劲，继续说道。“它们一到白天就躲到地下，可我们现在就是在地下啊！如果它们就把外面那段通道当做是巢穴不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别瞎说！”林川用胳膊顶了他一下，他最后的声音没控制住，有些人听到他的话，露出了慌张的神情。 曾羽也发现自己几乎是在散布绝望情绪，赶紧闭上了嘴。 但他的问题却实实在在的横在了大家的心里，让他们再也没有心情聊天。 灯泡忽然变得亮了起来，林川感到有些奇怪，他看到那个名叫王启年的机械师正在旁边等厕所，于是便走了过去。 “发电机的输出功率是固定的，灯泡变亮，说明电压升高了。”听完他的疑问，王启年解释道。 “电压升高？”林川大学里那点物理知识早就还给了老师，他只是对任何一点异常情况都保持jǐng觉。“什么情况下电压会忽然升高？发电机有故障了？”他的第一反应是所有人的安全。“我们有没有备用的发电机？” 王启年却脸sè苍白地摇了摇头。 “电压升高说明消耗的电能减少了。”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 林川四处看着，电视已经关了，现在用电的地方只有电灯和通风设备。 通风设备？！ 他转过头看着王启年，用手指了指通风管道，后者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共有六条通风管道，但是我们现在不知道是那一条出了问题。”王启年满头大汗地说道。为了防止引起恐慌，他们只把张国辉和马国明叫了过来。 “如果只是一条管道出问题，对我们应该没什么影响吧？”马国明问道。他看看墙上的六个大风扇，都在缓缓地转着，看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损坏的风扇一定是在通风管道出口处。 “这里的设计本来就不是给那么多人避难的，你们也感觉得到，空气已经很浑浊了，如果通风道再出问题，身体差的人可能会因为缺氧而休克！”陈剑被拉了过来，作为医科大学在读生的他是目前人防工事里最具权威的医疗界专家。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我担心的是更严重的后果。”林川低声说道。“王启年说白天他们已经非常认真的检查过每一台风机，并且进行了保养，没道理只是几个小时就坏掉。除非有东西从那一头爬了进来，把风机卡住了。” “出口都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张国辉瞬间明白了问题的严重(w)ìng。 “都在路边的绿化带里，为了防雨，都是向下的U型结构，管子的直径大概有六十公分。”王启年急的要哭出来了。“原本是有防鼠网的，白天我们看过以后，觉得没什么问题。” “防鼠网？”张国辉恨不得一下把他捏死。“我不是让你们一定要把所有空洞堵起来吗？” “可我们要靠它通风，没办法堵死啊！”王启年哭丧着脸说道。“我以为叶片一直在快速旋转，它们不可能从那里进来。”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都是你的责任！”张国辉压低声音叫道。 发电机忽然发出了奇怪的噪音，片刻以后灯泡变得更亮了。 “糟了！”所有心里都这么想到。 “管道里还有防鼠网吗？”林川还抱着一线希望。 “应该不会有了。”王启年绝望地摇了摇头。“管道太长，而且两头都是风机，我没有仔细看。” “我们都被你害死了！”张国辉愤怒地说道。 “别说这些了，现在必须马上想办法，等到所有风机都停了，这两千人都活不了。”林川打断了他们。 “除非我们能打开门出去。”张国辉恼怒地说道。“现在才三点半，那些老鼠还在外面撞个不停。” 大家愁眉不展，林川回想起昨晚的经历，忽然有了一个主意。“我们有钢架吗？或者是铁架？”他问道。 “有啊，为了能多放点东西，专门搬下来的。”马国明答道。“有什么用？” “这些老鼠的个头很大，而这些防护门又很厚，我们可以把架子放在门背后顶住门，然后把门打开一条缝。”林川答道。“只要两边门都开一条缝，就能形成对流。” “不行！”张国辉断然拒绝道。“太危险了，要是有个什么失误……不行，这绝对不行！”他摇摇头说道。 “昨晚我和李明峰只是靠两个人就顶住了一道门，一晚上也没被它们冲进来，没道理现在有了这么多人反而不行。”林川说道。“其实没多危险。” “就两条缝也透不进多少空气。”张国辉仍然反对。“冒这么大的险不值得。” “我建议投票。”林川见无法说服他，便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不行！”张国辉有些急了。在这里会投反对票的除了他和马国明，就是王启年，而林川那一边有五个人。“这样投票不公平！” “那怎么办？”林川问道。“空气质量已经越来越差了，再拖下去马上就要出问题了！” “我同意林川的方案。”王启年忽然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张国辉一下子愤怒了。“这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还好意思乱说话？” “老张，别激动！”马国明出来打圆场，周围的幸存者已经听到了他们的争吵。 “他们要打开门！” “疯了吗？外面都是怪物！” “听说是抽风机坏了！” “尼玛，我看谁敢！老子就不信了！” “不能这么弄啊，你们这是要害死大家啊！” 人们一下子激愤起来，很快其他人也被吵醒，人防工事里一片乱糟糟的声音。 林川和王启年大声地解释着原因，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无济于事。 “都是穿军服那小子搞鬼！”忽然有人大声说道，林川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看到上半夜被他jǐng告的那帮人在人群里推波助澜，煽动着大家的情绪。 “是他搞坏了风机！让他负责！”他们推着人群往这边移动，许多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跟着大多数人行动起来。 “冷静！大家冷静！别乱！”林川用尽全身力气大叫着，在混乱中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哒哒哒”，混乱中，忽然响起了枪声。 子弹在墙面上弹shè，然后在人群中溅出一片血泊。 林川转过头，曾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的枪口斜对着天花板，还在冒着青烟。 “我……我只是想让他们安静下来。”他惊慌失措的说道。 “杀人啦！！”有人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正文 第17节 赎罪 ()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枪声和叫声似乎都会被墙壁反shè而无限增大。 人群仅仅是安静了一瞬，便如同炸了锅那样拼命往另外一个方向涌去。推攘中，有人摔倒，但后面的人已经无法止住脚步，只能重重地踏了上去。 林川完全惊呆了，其他人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唯一有过处理**经验的张国辉和马国明也对此束手无策，他们能够动用的人手太少，而这个地方又太过拥挤。 直到半个多小时候后，人群才慢慢地安静下来，地上躺着许多早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他们的亲人和朋友正抱着他们哭泣。更多的则是在混乱中受伤的人们，彷徨而又绝望地看着同样表情的陌生人们。 这个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很危险，一个不慎，很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林川已经急红了眼，他看到刚才推波助澜的那几个人，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煽动大家？”他举起枪对着那个瘦子，眼泪几乎就要涌出来。“为什么！” “不是……”瘦子本能的想要抵赖，但林川几近疯狂的表情让他胆战心惊。“……我只是想鼓动大家揍你们一顿，我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啊！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啊！”他被林川用枪逼得半跪在地上，大声地哀求着。 “你！”林川用枪口紧紧顶住瘦子的脑袋，恨不得一枪打死他。 如果曾羽没有对着天花板开枪，被他们煽动着人群冲过来，说不定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们几个。 但曾羽偏偏开了枪，此时放眼过去，至少有上百人倒在地上，只不过是因为这几个垃圾想要出一口气。 林川的手指绷得紧紧的，咬着牙几次想要扣下去，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看到林川走开，瘦子想要站起来，林川忽然猛地折返回来，挥起枪托给了他重重地一击，把他打得像条死鱼一样倒在了地上。 “林哥……”曾羽脸sè苍白地说道，他的手脚都在发抖，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大部分责任都要落在他头上。 “没事，别想那么多。”林川yīn沉着脸拍拍他的肩膀。 “你们……”张国辉看到他走过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过了今晚，要怎么处置我们再说。”林川叹了一口气，对着他们几个说道。“但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反而更严重了。我们本来时间就不多，刚才这一阵乱，又消耗了更多的空气。” 他指指隧道zhōng yāng的位置。“看到了吗？已经有人开始呼吸困难了。” “打开大门？那样会不会再引发混乱？”马国明急道。 “这不是做不做的问题。”林川说道。“再不开门，全部人都会死。” “架子没问题，我刚刚就看过了，可以顶住门的！”王启年接口说道。 “老张？”林川看着张国辉，但后者却连连摇手道。“我不行。” “老马？”林川转头看着马国明，而他却也是相同的表情。 “次奥！”林川在心底骂了一句，他们都不愿担责任，说到底，风机损坏也只是他和王启年的猜测，会不会出事也只是陈剑这个医科大学学生的片面之词。但打开门的危险却是实实在在的，刚刚经历过一次混乱的人们，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但林川却清楚的知道通风机损坏的后果，跑销售的时候，他亲眼见过一家人在地窖里整理东西，因为没有打开风机而导致两人昏迷一人死亡的事情，这种事情等到发现的时候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各位！”他跳到了一个大箱子上，用尽全身力气叫道：“请大家安静下来听我说！” “我们这里有六个通风口，但是现在至少已经有两个坏掉了！大家都能感觉得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了不是吗？”人们默默地看着他，他甚至能够感到许多人充满着怨恨，但他不得不继续说道。“再这样下去，没有足够的空气大家都会有危险！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透气！” “刚才我们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对能够保证安全办法！我们要用钢铁的架子挡在门后面，打开一条缝，那样那些变异鼠进不来，而我们又能保证足够的空气。”人群已经开始sāo动，他继续大声地说着。 好在经过了刚才的惨剧，人们反而理智了很多。 “电风扇明明都在转！”有人叫道。 “通风道两头都有抽风机，坏的是外面那一侧的！”林川解释道。“你们可以自己试试，有几个通道已经没有风进来了。” “那些老鼠跑进来怎么办？” “我站在最前面，要是它们跑进来，第一个吃掉的就是我！”林川回答道。 人群依旧在议论纷纷，林川看到没有人马上反对，便立即跳了下来。 “快点，现在就动手！”他说道。 “但是……”王启年仍在犹豫。 “但是什么！”林川拉了他一把。“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快点！” 曾羽也慌慌张张地跟着他们抬着铁架子往门边跑，张国辉这时才反应过来，但林川已经毫不犹豫地转动把手打开了门。 隧道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变异鼠撞击外面那道门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人们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把架子放好，一定要顶死！不能有松动和死角！”林川大声说着。 王启年横下了心，反倒不慌了，他指挥曾羽、蒋明和陈剑把架子放好，仔细检查了每一个点，然后对着林川用力的点了点头。 “拿好枪！”林川大声叫道，用力地开始转动把手。 “哐啷！”钢制大门猛地砸在铁架上，发出了一声巨响，无数吱吱的叫声随即传入他们的耳朵。 王启年一跤跌在地下，后面有人惊叫了起来。 尖尖的嘴巴从门缝里探进来，门上的撞击声变得更加激烈，但终究没有任何一只变异鼠挤进来。 林川坐在地上哈哈的大笑起来。 他笑了好一会儿，心里淤积的压力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老张，老马，你们守在这边，我们去把对面的门也打开！”他对着慢慢走过来的张国辉和马国明说道。他们点点头，没有人感觉这有什么不对。 两侧的门都打开后，终于有一道微弱的风开始在隧道中吹拂，喘不过气的人被搀扶到离门近的地方，人们自然地分成几组在靠近门口和通风管道的地方呆着，只有那些死去或者受伤的人还与他们的亲人留在隧道zhōng yāng，看上去极其刺眼。 但他们还是不敢靠近门口，那些怪物吱吱的叫声让他们心惊胆战。 “林哥，让我去！”曾羽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当他知道还有人得沿着管道爬出去检修风机时，他急切地说道。“让我去，应该是我去！” “这不是去送死，更不是赎罪，而是去做事！”林川不留情面地说道。“你会修理机器吗？要是不会就别逞能。” “那我去吧。”王启年艰难地说道。“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而且我也会维修。” “我帮你吧。”马国明说道。“就算只能递递东西也行，总比一个人要好。” “另外两条管道呢？”张国辉问道。他们刚才已经反复确认，不通气的管道已经有三个。 没有人主动请缨，于是林川开口说道。“我去吧。我以前跑销售的时候也跟着搞售后，简单的电机和机械修理没问题。” “那我帮你。”蒋明说道。曾羽又想争着去，他笑了笑。“你的力气太小，去了也没用。” 白天收集进来的物资里有很多工具，王启年很快配齐了两套，林川找到了一套对讲机，电池还够用。 “如果有问题，我可以问你。”他对王启年说道。 外面也留了一个对讲机 进入管道前，这侧的抽风机要拆掉，还要断掉电源，等把风机修好了，还要配合送电。 “小心点。”当他们爬进管道时，大家不约而同地说道。 正文 第18节 勇气 () 通风管道直径只有六十公分，以林川的身材还好，蒋明就有些挤了。 “出去要减肥了。”他在后面开玩笑地说道，声音在金属通道里嗡嗡作响。 林川拿着手电筒和一支撬棍在前面爬，蒋明则背着工具和对讲机跟在后面，为了保证安全，张国辉还把自己的手枪给了他们。 “小心。”林川说道。 这里或许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进入过，到处是蜘蛛网和灰尘。林川一开始还试图用撬棍拨开那些蜘蛛网，但后面干脆放弃了。 “希望它们没毒。”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好在当年设计的时候，或许考虑过有人进入修理的问题，竖井的位置有把手可用，不然他们根本不可能爬上两米多高的光滑管道。 爬上竖井，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厚厚的装置。 “把对讲机给我。”林川用后背和肩膀抵住墙壁，用撬棍敲了敲那东西，它像是空心的。 “王启年？听到吗？”他问道。 “怎么了？”王启年的声音闷闷的。 “你爬上竖井了吗？”林川问道。“这里有一个东西挡着路，是什么？” “等一下。”王启年说道，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看到了，大概……大概是过滤空气用的，防护生化袭击之类的东西吧？” “那怎么办？”林川问道。 “你看看它周围，应该有固定用的螺栓，可以把它拆下来。”王启年答道。 蒋明把工具递上来，林川艰难地在狭小的管道里工作着。 “林川，听到吗？”王启年的声音忽然说道。“我已经把它拆开了，取下底座以后可以压扁，没问题，可以爬过去。” “好。”林川答道。“你先走，我也快了。” 拆下这个装置，把它递给蒋明，林川继续往前爬，“吱吱”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我们得回去！”王启年忽然又在那边说话了。“风机背面全是变异鼠，太多了！没办法了！” “等一下。”林川这时也看到了已经停止转动的抽风机，几只变异鼠卡在叶片中间，血肉模糊，但它们还在不停地扭动着想要钻进来。 林川把手里的撬棍用力捅过去，一只变异鼠惨叫着被他戳出去，但另一个可怕的脑袋很快便填补了它留下的空隙。新鲜血肉的气味让它们疯狂地想要挤过狭窄的孔洞钻过来，雪白的獠牙在空中不停地咬合着。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后面，狭窄的通道里密密麻麻都是涌动着的暗红sè的眼睛，让人心里发毛。 “风机估计没什么问题，就是被它们卡死了。”林川对着对讲机说道。 “我已经往回了。”王启年说道。“记得把刚才那个装置装回去，就算有老鼠钻过来，好歹能顶一下。” 但是林川没有动。 这里的空气比里面要好的多，虽然这里离那些怪物只有不到一米，可林川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并不害怕它们。 他用手里的撬棍慢慢地瞄准一只变异鼠的眼睛，然后猛地一推，那只变异鼠便惨叫着消失在黑暗中，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只。 他听到了啃咬骨肉的声音。 这让他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可他却感觉自己变得极其亢奋。 “林哥？”蒋明在后面问道，他听到了王启年的话，也听到了前面那些让人腿软的吱吱叫声，却许久没有看到林川的动作，这让他有些着急了。 “你先回去，把工具，对讲机和手枪留给我。”林川说道。 “林哥，你要干什么？”蒋明问道。 “报仇。”林川慢慢地说道，他似乎看到了那些倒在工事里的人们，似乎看到了李明峰的妻子和儿子，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江口紧邻长江，他们能够幸免吗？ 手中的撬棍再次出击，鼠群又乱作一堆。 另一只变异鼠又钻了进来。 “林哥！你跟我走！”蒋明爬上来用力的拉他，他半点都不理会。 “吱吱!”又一声惨叫。 林川竟然笑了出来。 “林哥！”蒋明大声叫了起来。 “杀光它们，这里就能恢复通风了。”林川幽幽地说道。 “杀不光的！”蒋明急切地说道。手电筒被林川放在身体前方，透过林川身体露出的空隙，他也看到了风机后面那密密麻麻的红眼睛。“快走！你在这里，只会让它们越聚越多！”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 但林川却还是没听他的。 “王启年？”林川拿起对讲机问道。“你到了吗？” “我到了，正在把抽风机装起来，你怎么还不出来？”王启年的声音焦急的说道。 “下面是什么情况？还有几台抽风机能正常通气？” “两台……”王启年闷闷地说。 “空气怎么样？” “比刚才还遭，已经有人昏倒了。” “老张和老马在吗？”林川问道。 “我们在啊。”张国辉和马国明的声音答道。 “附近的居民都在这儿了，所以这些老鼠也都跟着过来了。”林川说道。“我一直在想刚才曾羽的问题，天亮以后，这些老鼠会不会离开？这些管道本来就是它们藏身的地方，要是它们不走呢？”他问道。“就算它们走了，明天晚上它们还是会回来。” “但是……”那边换成了张国辉的声音。 “记得白天来找我的那个朋友吗？他是军方的人，他告诉我，这些怪物最强烈的yù望就是食yù，它们会拼命把我们找出来吃掉！但是只要杀掉这些老鼠，其他老鼠会把它们的尸体吃掉。只要杀掉足够多，让其他的吃饱，它们就会离开。”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张国辉的声音问道：“你想说什么？” “它们现在卡在各个通道口，伤害不了我们，但我们可以杀它们。”林川说道。“不需要枪，只要足够长的铁棍、钢筋就行。我已经捅死了三只，很简单，也不危险，只要不害怕就行。” “杀光它们，通风道就能恢复通风。杀光它们，我们明晚就能睡个安稳觉。”林川问道。“你们怎么说？” 手中的撬棍再度刺出，但那只变异鼠竟躲开了，还用牙齿咬住了尖锐的顶端。他再次用力猛刺，这只变异鼠才惨叫着消失在黑暗里，成为其他变异鼠的食物。 “第四只。”他平静地说道。“你们看，就是这么简单。” “我来！”曾羽的声音忽然在对讲机那边说道。“我才不怕，越是不怕死的人就越不会死！” 林川笑了起来。 变异鼠的惨叫声开始在四处响起，越来越多的人鼓起勇气，从工具中找出铁棍、铁叉和其他各式各样的物品，慢慢走向了它们。 当林川杀死第三十只变异鼠时，陈剑换下了他，他疲惫的从通风道爬出来，几乎从通风口摔下来。 “林哥，我杀了十五只！”曾羽大声地说道。 “好样的。”林川微笑着说道。 有人在他出来以后重新把抽风机装上，接上电源。微弱的新鲜空气开始带着变异鼠尸体的气息进入这个急需空气的地下空间。 “抽风机开始转了，它们没有再钻过来了。”陈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你再盯半个小时，换其他人上。”林川说道。 两道防护门那里，一群男人正大声地为自己鼓着劲，透过门缝刺杀那些还敢在门口出现的变异鼠。 门上的撞击声彻底停了。 “我们至少杀掉了一千只变异鼠！”张国辉走过来说道，他自己也杀掉了十二只，这让他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林川微笑着点点头，想要鼓鼓气，但他忽然脚下一滑，昏倒在地下。 正文 第19节 新兵 ()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林川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陈剑守在他旁边。 “我怎么了？”他摸摸自己的脑袋，并不烫。 “没事，就是太累了。”陈剑笑了起来。“你刚倒下去的时候，曾羽都快疯了。可你马上就打起了呼，大家差点笑死了。” 林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几点了？”他问道。 “早上十点。” “那些老鼠？”林川坐了起来。 “都不见了，本来七点钟就能出去，张国辉一直压着大家等到九点才放行。” 林川看看周围，果然已经没几个人了。 “王启年他们正在加固通风口，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东西爬进去了。”陈剑继续说道。“其他人正在抓紧时间挨家挨户找能用得上的物资。” “吃点东西。”他递给林川一盒饼干和一瓶矿泉水。 林川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却没有动饼干。 “那些人呢？”他声音低沉地问道。 陈剑知道他问的是那些在混乱中受到践踏受伤和死去的人们，不由得也低下了头。 “都出去了，在路边等着。张国辉去找上级了，应该能把他们拉进内城去治疗。” 林川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死了几个？” “这不是你的责任。”陈剑说道。 “几个？！”林川大声问道。 “二十五个。”陈剑答道。“这真的不是你的责任，要怪也该怪那几个闹事的垃圾！” 林川慢慢地走出了地下道，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路边是一排用被单盖着的尸体。 有许多伤者正相互搀扶着坐在路边，看到林川，他们的声音一下子停了。 有人恨他，如果不是他，或许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不会有那么多牺牲者。有人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或许大部分人都会面对鼠群束手无策，或许很多人会活活憋死在地下工事里。 他们心情复杂的看着他。 林川也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林哥。”蒋明在附近搬东西，看到他后跑了过来。 “曾羽呢？”林川小声问道。 “跟张国辉去找上级了。”蒋明答道。“你找他？” 林川摇了摇头。 “有什么可干的？”他问道。 “就挨家挨户找东西啊。”蒋明答道。 林川点点头，他看了看四周，下意识的走进了自己家的小区。 家里还有些矿泉水，有些烟，应该拿出来。 门口的花台里一团乱，像是被刨过一遍。 他走上三楼才想起来，那是他埋葬李明峰妻儿尸体的地方。 他终于哭了出来。 ****** “上级不同意把我们受伤的人运进内城！说是为了防止有人靠自残的手段混进内城。”张国辉面sèyīn沉地说道，曾羽耷拉着脑袋站在他身后。“二十天以后才能统一进入内城。” “次奥！”有人忍不住大声骂了出来。 “那怎么办？” “骨折的那些我可以用些代用品当夹板帮他们固定一下，但内出血的那几个……”陈剑低下了头。 “就这么看着他们自生自灭了？”王启年悲愤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 “上级有说怎么处置我们吗？”林川终于问道。“我和曾羽。” “我没有说具体的原因，只说发生了事故……大家都看到了，这本来就是事故！不是你们的责任！”张国辉说道。 林川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我揍了那个家伙，曾羽不会学我，就不会开枪。”他说道。 “林哥……”曾羽说道，却被林川打断了。 “如果不是我揍了他，后面他们也不会伺机报复，挑动混乱。”林川继续说道。 “你别把事情都拉到自己头上！”马国明说道。 “不是我想拉，我没办法看着那些受伤的人在我面前。”林川摇了摇头。“更没法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 “我想去前线。”他最后说道。 “不行！”几乎有四五个人同时说道。“这里需要你！” “东西足够你们吃喝了，通风管道也改造过，确保了安全。就算把门死死的关起来，你们也能撑到撤离的那一天。”林川勉强地笑笑，道。“但我真的呆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呢！”张国辉生气的说道。 “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林川答道。“而且我们留下来，你们只会夹在受害者和我们之间，最终在团队里造成无法弥补的裂痕。我们俩还是离开的好。” 曾羽满脸痛苦地说道。“林哥，是我拖累了你。” “别这么说，你帮我的时候更多。”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他人也在劝说他们留下，但林川坚决的拒绝了。 “就这样吧，我们找车去前线。”他对他们说道。“保重！二十天以后在内城见！” 通往城外的主干道上仍然不断有军车在拉着后备兵去填补因为伤亡而带来的空档，林川和曾羽很快就上了一辆车，然后被拉到了城西的后勤补给中心。 隔着诸多楼宇无法看到前线的样子，但越来越清晰的枪炮声让他们明白，他们已经到了和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一架重型武装直升机从头顶飞过去，然后便是激烈的机炮和火箭弹的爆炸声，那些从前线被换下来休息的士兵兴奋地大声地呼喊起来，让林川和他身边的新人们多少冲淡了一些忐忑和不安。 “以前开过枪吗？”新人们排成四列，很快就轮到了林川。 “只是上学军训的时候……”林川答道，但对方根本没有听完他的话，直接递了一支自动步枪和两个弹夹给他。 “往后直走，有人会教你们！”那名士兵大声的说道。“下一个！” 林川看到一些人直接被带到侧面排队，然后匆匆地跑向西边的前线，这让他又不安起来。 “你们这些菜鸟，快点过来！”有人在前面大叫道，林川拉着同样拿到一支自动步枪的曾羽小跑着过去。 几名列兵让他们新来的这一批站成三排，然后一名士官走了过来教他们使用手里的武器。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学得有多快。”教官说道。“这里不会有人强迫你们，但不适应的人都死了。” 他们对着大约五十米外的几具怪物尸体轮流打了几个点shè，然后每人用连shè方式打完了一夹子弹，便有人指示他们去另外一个地方等待分配任务。 “这就算完成训练了？”有人抱怨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指挥他们的士兵反问道。“给你一个月搞新兵培训？” 林川希望能够找到李明峰，但问了负责带路的士兵，他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林川也清楚在这种局面下想找一个人有多困难，于是也就放弃了。 他们被分配到一幢七层楼房的一楼，那里已经大约一个班的士兵在守卫着，和林川曾羽一起分到这里的还有其他两个人。 “我是班长陈杰。”一名士官走过来迎接他们。“报一下你们的名字。” “林川”“曾羽”“李雷”“张建东” 后两个名字在和平年代一定会是笑点，但此刻没有人注意这些。 “有人当过兵吗？”陈杰问道。 众人摇了摇头，陈杰嘴动了一下，林川猜想他骂了一句脏话。 “有人杀过怪物吗？”他问道。 李雷和张建东摇着头，林川和曾羽举起了手。 陈杰看了看他们身上的预备役军服，问道：“感觉怎么样？说说看。” “一开始的时候有点害怕，杀到后面就无所谓了。”林川答道。“它们不过是个子大一点。” “我也是这么觉得。”曾羽补充道。 “你们是一块儿来的？”陈杰问道。 他们点了点头。 “你杀了多少个？用什么武器？”陈杰继续问道。 “三十个，用一根撬棍。” “我杀了十五个！”曾羽大声说道。“我是用一根长钢筋。” 守在窗边的士兵里有人怀疑地冷笑了起来。 “它们被一些东西挡住了，伤不到我，我们隔着一段距离一个一个戳死了它们。”林川冷静地解释道。 士兵里有人又发出了嗤笑声，陈杰回头骂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你说得没错，这些杂碎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些大一点的动物。隔着工事，只要不是白痴，很容易就能打死它们。” “但你如果只会这么想，那你活不过第一晚。”他忽然话锋一转道。“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大怪物，而是那些小的，特别是那些刚刚变异还能钻进工事的。被它们咬一口，你就完蛋了。只要半分钟，你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 “到了那个时候，我会亲手干掉你们。”他戏谑的说道。 曾羽他们被吓的脸sè苍白，林川想起李明峰的妻子，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你见过这样的事？”陈杰有些吃惊。 林川点了点头。 “看来你不是普通人。”陈杰摸着下巴说道。 “希望你们都能活过今晚。”他最后说道。 正文 第20节 初战 () 怪物裸露在外面的肌肉似乎很抗拒在阳光下暴晒，虽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但从前面冲过来的怪物稀稀拉拉，林川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它们的样子，它们就已经被后面高楼上的狙击手给打死了。 阵地前面已经被炸成了一片残砖碎瓦的废墟，陈杰告诉他们这是炮兵整整八个小时“苦干”的结果。 他们所处的楼房就像是突出在一片建筑物前面的一颗钉子，一楼到三楼的所有窗户都已经用密密的铁丝网包裹起来，每个窗口都留了三个小小的shè击孔，一楼的铁丝网外面用螺纹钢胡乱焊制了许多尖锐的尖刺，这让整个房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下半身长满了刺的怪物。 “怪物不会沿着这些钢筋爬上楼去吗？”林川问道。 “三楼到四楼已经用钢板焊死了，就算它们上去了也没用，对我们没什么影响。”陈杰答道。 老兵们都在忙着补觉，班长陈杰强打着jīng神教他们怎么提高shè击jīng度。 “枪托一定要抵紧肩膀，扣扳机要慢，最好是屏住呼吸。始终打自己正前方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只——这样就能避免浪费火力。不要打正在吃食的怪物，打那些保持前进的怪物。怪物进入五十米内再开火，以你们的水平，超出这个距离都是在浪费弹药。不要想着打头或者是要害，瞄准身体前方开枪，只要打中，就能有效杀伤怪物——它们流血多了也会死，打中骨头也会失去行动能力。最后一点，不要连shè，用点shè或者是三连shè更容易命中目标。” “就像打CS一样？”曾羽打中了远处一头在地上挣扎的变异羊，兴奋地问道。“用AK都是要点shè！” “……”陈杰撇了撇嘴。“大概差不多就是那样。”他答道。 瓦砾中间偶尔能够看到暗红sè的尸体碎片，却没有人去处理。林川向陈杰提出这个问题，陈杰惊奇地回答：“处理？为什么要处理？让那些小杂碎有东西吃，它们的攻击才会停滞。而且吃了东西它们会变大，打起来也容易瞄准。” “但是……这样不会引起瘟疫吗？”林川勉强找了一个理由。 “瘟疫？”陈杰摇了摇头。“我们只用再守十九天……那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他们继续用拙劣的枪法同狙击手们抢夺着猎物，曾羽悄悄对林川说道。“这没什么难的，它们根本就冲不进来。” 林川摇了摇头，房间里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血迹和用火焰灼烧的痕迹，建筑物周围也能看到许多暗红sè的血迹，这些痕迹都在表明一件事——这里曾经发生过极其残酷的战斗。 “真搞不懂，有这样的防护措施怎么还说得那么恐怖？”曾羽继续说道。“我看他们都是在吓唬新人。” “你再说一遍？”背后忽然有人冷漠地说道。 曾羽和林川惊讶地转过头，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愤怒地瞪着曾羽。 “李和！”陈杰提高声音说道。“睡你的觉！” “你有种再说一遍！”那个名为李和的士兵却再度说道，林川毫不怀疑，就算是赤手空拳，他弄死曾羽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李和！下楼去检查一下弹药！”陈杰再次说道，他随即对曾羽说：“新来的，管好你的嘴！别自以为是！” 李和哼了一声，拿着枪下了楼，陈杰才低声告诉他们，这些防护设施都是今天白天才刚刚弄好，在这之前，为了保卫这个阵地已经战死了十九名战士。李和已经在这幢房子里连续战斗了三十个小时，他以前的战友几乎都已经战死了。 “这都是拿命换来的教训。”陈杰最后说道。“但是有没有用，谁都不知道，得过了今晚再说。” 陈杰又说了些注意事项，便抱着枪靠墙睡了，另一名士兵被他叫醒来监督他们四个新兵，但这名士兵只是冷冷地看着远方，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六点钟后勤送热饭菜来，林川他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们四个到三楼去，那里最安全。”天sè刚有些灰暗，陈杰便开始分配任务。“张福贵你带他们，不求多大的杀伤，让他们尽快适应战斗就行。李和、大刘、邓超、柱子，你们四个守一楼，其他人跟我在二楼。李和你们注意轮换休息，要是有危险就叫我们，或者撤到二楼来。” 林川这时才发现，一楼和二楼之间用钢管焊了一道铁门，黑漆漆的看上去很厚重。 张福贵是四川人，和李雷是老乡，两人很聊得来。他一边和他们闲聊着，一边指挥他们把子弹压进空弹夹，然后全部放到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他还让他们调整着放在shè击口的沙袋，好让自己以最舒服的姿势进行shè击。 忙碌让林川他们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远处的云彩红得像是要滴血，瓦砾间的的影子拖得越来越长，不知什么时候，视线里突然多了许多正在移动的黑影，林川他们一下子紧张起来，举起枪站到了shè击孔前。 “别费劲了，还远着哪。”张福贵的士兵说道。“看到那幢红砖房了吗？到那儿刚好五十米，等怪物过了那条线你们再开火。” 林川他们只好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怪物步步逼近。 首先开火的还是不知躲在哪里的狙击手，但他们已经无法像白天那样把大部分怪物消灭在视线以外，视线是一个原因，但陡然增加的数量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许多黑影在枪声中突然加速，飞快地在废墟中跳跃、奔跑着，渐渐逼近。 楼下忽然响起了枪声，曾羽吓得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惹来了福贵的一顿臭骂。 林川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看着那些怪物在快速奔跑中被击飞或是继续靠近，它们中只有很少一部分倒在地下就不动了，大部分的怪物被击中后仍然快速地向这边冲过来。有的怪物被打断了一条腿，却仍然一跳一跳地前进着。 林川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陈杰白天说过的话几乎都想不起来了，他只是机械地盯着跑在最前面的那只怪物，看着它以一种怪异的灵巧在一幢幢倒塌的房屋间蹦跳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他觉得那像是一只巨大的兔子，他甚至能够看到每一次落地，它四肢肌肉的绷紧、收缩、伸展，长长的后肢每一次弹出，都能让它飞越十几米的距离。 “开火！”福贵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林川猛地扣动了扳机，但那串子弹却不知飞哪儿去了。 他羞愧的抬起头，却发现没有人关注他，就连(w)ìng格最跳脱的曾羽也在咬着牙狠狠地shè击着，于是他急忙稳稳神，继续瞄准那只怪物shè击。 但它的动作太怪异了，王直几乎无法跟上它的动作，更别说预测它的运动轨迹。 他打光了整整一夹子弹，却只是在它身体上制造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擦伤。 在他慌慌张张地换弹夹的时候，那只怪物却在一阵枪声中倒了下去。 “该死！”林川忍不住骂道，不知道是谁解决了它，可他没有时间再考虑其他东西了，更多的怪物在他紧盯着那一只的时候已经逼近了。 正文 第21章 长夜 () “尼玛！打离自己最近的那只，别扣着扳机不放！”张福贵声嘶力竭的大叫着。“瞄准了再打！” 视线里的怪物越来越多，林川终于在二十米的距离上把一头变异羊放倒在地，也终于回想起陈杰教导的一些基本技巧。 但他没有时间感到兴奋，最近的怪物已经到了十米以内了！ 在这个距离内，几乎不需要瞄准了，他机械地开着枪，把一头头怪物打死在阵地面前。 周围的枪声太响，他几乎听不清任何声音，除了自己面前那一条直线内的怪物，他也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 到后来，他甚至已经麻木了，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不断地提醒着他，瞄准，开枪，瞄准，开枪。 只有在打完一个弹夹的时候，他才会下意识地看看周围的同伴。曾羽咬牙切齿地开着枪，脸上的表情扭曲着，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兴奋。李雷一边开枪一边说着什么，看他的嘴型应该是在骂脏话。张建东眼睛瞪得圆圆的，脸涨得通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因为无法呼吸而断气。 只有张福贵还游刃有余，一边骂一边打，同时还在不断告诉他们应该注意什么。 “你去压子弹！快点！”终于，他看到林川因为打空了所有弹夹而停止了shè击，马上大叫了起来。“你们都给我省着点打！打准点！” 林川好不容易才搞清楚他的意思，慌慌张张地从地上捡起空弹夹，跑到弹药箱那边，以最快的速度把子弹压满，然后又送到正在shè击的同伴身边。 “我次奥！”他突然听到李雷大声叫道。 抬起头，他也愣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许多探照灯把阵地前大约一百米的范围照得透亮，在灯光的范围外面，他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 “尼玛！那是什么？”林川在心底骂道，当那个躯体进入灯光范围内，他忍不住又骂了一次。 与周边的那些黑影相比，那个躯体只能用巨无霸来形容。林川打死的第一头变异羊大约有三米高五米多长，而刚才他打死的怪物中最大的也不过比它稍大一些，但进入视野的这个怪物单是能够看到的那条腿就已经远远高过了旁边残留下来的三层民房。因为它的身躯高高地藏在黑暗里，林川看不清它到底有多大。 “这种东西！这种东西真能打得死吗？”他忍不住说了出来。 “这货开挂了吧！”曾羽气急败坏地叫道。“这他玛绝对是开挂了啊！” “你们几个混蛋！快点给老子打！”张福贵大骂道。“别管那个，有人会收拾它的！” “但是……”林川终于又开始恢复shè击，但他总是忍不住去看那个硕大无比的怪物。它缓缓地往这边前进着，每一次落下脚步，林川都会感觉房子震动了一下。 这幢房子在它面前根本就是玩具。他绝望地想着。 终于有十几条曳光弹从后面的高楼shè向巨怪，然后便是无数的尖啸声从头顶划过。 前面的空地上，突然爆发出一片巨大的火光。 那个至今没能显出全身的怪物发出了震耳yù聋的尖叫，火光在它身上燃烧，然后是更多的尖啸和更多的火光。 林川甚至看到一条像是导弹的火光从后面飞过来，准确地命中了巨怪的右侧身躯。 它终于向侧面重重地倒下，摔倒带来的冲击波在地面激起漫天灰尘，狂风夹杂着砂石吹得林川睁不开眼睛。 张福贵仍在一边大叫一边开着枪，混乱中，一头变异鼠突然从下面爬了上来，隔着铁丝网疯狂地咬着。 “次奥！”林川被吓了一跳，一口气把枪里剩下的所有子弹都送进了它的嘴里。 “继续打！”张福贵叫着。“继续打别停下！” 林川抓起一个弹夹换上，这时铁丝网上已经爬满了吱吱叫着的巨鼠，他把枪口顶在它们脑袋上开枪，把它们一个个打下去。 楼下发出了一声巨响，张福贵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 “我下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他犹豫了一下，大声说道。“你们一定要守住！一定要守住！” 林川点点头，他终于又恢复了镇静，连那么大的怪物也奈何不了他们，怪物又有什么好怕的！ 能见度因为空气中满是灰尘而变得很低，但这时候已经完全不需要瞄准了，就像在李明峰家的那一天，各式各样的怪物爬满了三楼的铁丝网，而林川则和同伴一起用最快的速度把它们从铁丝网上打下去。 怪物终于渐渐变少，灰尘也渐渐散去，他们甚至能够看到几十米外那具如同小山一样的尸体上爬满了各式各样的怪物，但张福贵却一直没有上来。 林川有些担心，正当他想要跑到楼梯口看看时，陈杰走了上来。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简短地下了几个命令，让林川他们守住三楼，并且趁那头巨怪的尸体吸引了大部分怪物的时间轮换休息一下，补充弹药。 “你们干得不错。”他说道。“那个怪物帮了我们大忙，等它们把它吃得差不多了，炮兵还会把那个地方再轰一遍，运气好的话，我们今晚不会再有伤亡了。” “下面发生了什么？”林川问道。 陈杰迟疑了一下。 “一层的铁丝网被怪物破开了，他们四个没来得及……只能拉了光荣弹。”他声音哽咽地答道，但很快便控制住了情绪。“轮换休息一下吧。”他说道，然后便下了楼。 气氛一下僵住了，林川默默地走到窗前，一发一发地点shè着那些还在试图穿过阵地前空地的怪物。他对那个脾气很臭的李和没什么好感，对其他几个人也没什么认识，甚至没有说过话，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对这种事情视若无睹。四个鲜活着的生命就这样随着一声巨响消逝了，而他却什么也做不到。 报仇。 昨天晚上在通风管道里让他能够坚持下去的东西再度涌上了他的心头。 报仇！杀光它们！ 他在心底恨恨地叫道。 他的枪法依旧很臭，但内心坚定下来以后，命中率却提高了不少。 炮兵果然在大约一个小时后再次轰击了阵地前方的区域，这一次覆盖的范围更广，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肉被烧焦的臭味。 “次奥尼玛！这才像话嘛！”曾羽大声地叫道。 张福贵终于又回来了，他的眼睛红红的，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站在窗前不断开着枪，然后定时命令他们四个轮换到后面去睡觉。 “张……张大哥，你也睡一会儿吧。”李雷尝试着说道。“有我们就行了。” “现在我睡不着。”张福贵答道。“你们先睡吧，明天白天就交给你们了，我到时候睡就行了。” “要是你们真的想做点什么，就好好睡觉，好好想想明天该怎么做。”他说道。 林川轮换到最后一个，那时已经接近五点，炮兵已经把前面那块地犁了四遍。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枪声和每隔一段时间的炮声睡不着，但事实上，头刚刚靠上沙发的靠背，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正文 第22节 消息 () “只有十八天了！守满十八天我们就能撤到安全的地方！大家挺住！”陈杰大声的鼓着劲，但却没有办法让低迷的士气高涨起来。 “杀光这些狗娘养的的东西！”林川低声说道，不经意间却让那几个老兵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团部让人送来了补充的弹药和食物，同时也送来了天亮时从他们头上飞出去的那几架直升机侦察到的情报。 附近的城市都已经失守了，整个长三角平原上现在只有江海一座城市还在坚持抵抗。不知是什么原因，占据了这些城市的怪物们已经开始向江海方向移动。 许多怪物因为饥饿已经倒毙在路上，但它们的尸体却成为了其他怪物在往江海前进的道路上的食粮，让它们继续保持着极其庞大的数量。 传令兵并没有说出具体的数字，但从他的表情里，林川他们可以猜到那一定是个让知情者心惊胆寒的数字。 但他还是带来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搬迁到内城的兵工厂已经组装起四条生产线，并且已经开始了试生产，很快就会有更多炮弹和其他武器能够送上前线。这将使得炮兵们数着炮弹过rì子的情况得到彻底的改变！ 而第二个好消息对他们来说则更家直接，江海驻军的主力部队之一的三十四师组织了一次卓有成效的突击，收复了据说是江南地区最大的军火仓库，除了收获大量弹药和武器外，还找到了封存在那里的超过两百万枚反步兵地雷！ “这下好了，炸死那些狗rì的！”陈杰兴奋地挥着手说道。 其他人也感到前途一片光明，似乎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伤亡，兴奋地议论着。 用火箭布雷，只要几分钟就能把阵地前面那片土地变成一片死地，可以想见的是，那时候能够过来的怪物一定不会比白天多，守卫阵地的任务将变得极其轻松。 “那些东西毕竟不是人，没什么智慧，不可能战胜我们的！”陈杰兴奋地说道。 他向新兵们介绍着其他大规模杀伤(w)ìng武器，地雷是最简单也最实用的一种，而且造起来非常简单便宜，但“以后清理起来会很麻烦”，而集束炸弹也是如此，许多子炸弹落地后不会爆炸，将给以后收复失土带来很大的麻烦。陈杰还兴奋地介绍着凝固汽油弹、云爆弹和被称为“炸弹之母”的MOAB炸弹，在他的描述中，似乎只要有了生产线，这些大规模杀伤武器就能快速地生产出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把怪物们彻底从地球上抹掉。 “说不定连内城都不用建了，我们要不了十天就能转入反攻！”他最后大声地说道。 但林川仍然感到隐隐约约地不安。江海一直以来都是一座以金融、商旅、高新产业和轻工业闻名的城市，在经历了连续数十年的和平之后，这座城市里面还会储藏多少军工所需的原料呢？即便是有足够的原料，这些武器真的能够这么简单就生产出来吗？还有，内城储存的燃料足够发电供给这么多厂子使用吗？ 现代社会，军工技术变得越来越先进，但分工也越来越细致。孤悬于世的江海真的能够凭借自己的工业体系就完成整个军工生产吗？ 林川对此并不看好，但他明智地没有在大家都感到兴奋的时候把这些说出来扫兴。 或许是因为觉得胜券在握，整个上午甚至没有人来修复被怪物们扯开的铁丝网，林川婉转地提出由自己去重新布置一下一楼的防御网，却被陈杰以可能会感染病毒而阻止了，他只是安排了两个人用火焰喷shè器仔细地把房间里沾染了怪物血肉的地方都灼烧了一遍。 “小心别碰到那些东西，谁知道会不会传染病毒。”他对林川他们说道。 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大约三点的时候，陈杰口中的火箭布雷终于开始了。 随着持续不断的炮声和半空中的爆炸，无数红sè的小伞出现在天空中，几乎把整个天空遮蔽起来。它们缓缓地降落到地上后，直接把阵地前方的空地变成了一片红sè。 旁边的阵地上有人兴奋地大叫起来，甚至有人对空开枪shè击，抒发着内心深处压抑不住的情感。 陈杰脸上也涌出了无法控制的笑容。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他不断地说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林川却看着那个几十米外已经被吃空的庞大骨架，弯曲着指向天空的肋骨至少有十米高，而庞大的腿骨则超过了二十米，巨大的雪白的头骨落在地上比旁边的半截楼房还要高。 这些小小的地雷真的能对付这样的怪物吗？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那些笑逐颜开的伙伴，不知为何，心里有着一种无法驱散的不安。 ****** “zhōng yāng已经完成了到西北的转移，今后将以西定为临时zhōng yāng驻地……dì dū的围墙已经基本完工，dì dū钢铁做出了重大贡献……凌晨四点，五羊城沦陷，一种拥有骨盾的巨型变异动物突然绕过防线使防御阵线崩溃……”梁瑾一边听着最新的通报，一边翻阅着最后一条信息的配套图片，那个怪物让她想到穿山甲，但它身体前方的甲片已经完全连成了一整块，看上去就像一头奇幻电影中的怪兽。在文字资料中描述，这种怪物在城市中心突然出现，并且成功抵御了反坦克导弹和穿甲弹的攻击，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但让五羊城最终沦陷的原因还是外围数量巨大的怪物群，最后一次报告中，包围五羊城的怪物总数超过了四千万头。 四千万。 梁瑾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她从未想过华夏大地上能够有这样多的哺rǔ动物。 全国人工饲养的猪牛羊有多少头？作为家庭宠物的犬类和猫有多少只？兔子海狸鼠之类的动物又有多少？再算上那些隐藏于城市中无孔不入的鼠类，不用再计算野生动物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梁瑾记得曾经看到过关于洞庭湖鼠患的报告，那一年因为自然灾害而从洞庭湖湖州向湖岸周围村庄和农田进发的东方田鼠总数就超过了二十亿只，这还不算其他种类的老鼠。 以此类推，在这次病毒肆虐的区域，保守估计变异了的动物就有超过五十亿。 就是这五十亿头怪兽，已经吃光了所有能够被它们发现的动物，并且摧毁了华夏绝大多数城市，让超过十亿人死于非命。 昔rì人口稠密的繁华地区此刻已经彻底沦为废墟，病毒最先发作的东部地区只有少数拥有重兵和完善应急体系的城市还在苦苦抵御怪物的进攻，而西部那些偏远、人口稀少的地区，正在积极组织民众迁徙和重新搭建军工体系。 得益于建国之初对于全面战争的预防和此后对于敌对国家谍报渗透的预防，许多重要的军工企业和军事基地都建设在西部不为人知的地方，而二十一世界初对于西部地区的经济开发也让这里有了一定的工业基础和人口。 这让华夏重整旗鼓，进行反击有了理论上的可能。 酒泉基地仍然在对那几个宝贵的样本争分夺秒地进行研究，这一切工作都需要更多的时间。 于是，东部这几个仍在抵抗的城市成了吸引巨量怪物的重要堡垒，肩负着把更多怪物吸引在东部的重任。 “只要围墙建成，我们就能一直守到实施反击的那一天！”“我们争取的每一天都将在人类历史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zhōng yāng绝不会放弃我们！”“我们会和大家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江海市的几位领导继续着他们早已经千疮百孔的谎言，但人们对此早已经麻木。 “我们需要更多的士兵！更多的火炮和飞机！更多的弹药！”驻军总指挥一次又一次的说道。 但来自西北的援助早已经停止，遥远的距离成为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普通民众中有一定军事基础的人早已经被强征入伍，甚至已经开始大量招募完全没有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的青壮年。但他们只能用子弹来抵挡怪物们的冲击，炮弹和炸弹的短缺让远程打击只能用在最危险的时刻。 之前还有来自西部的重型轰炸机对周边怪物密集的区域进行轰炸，但自从江海国际机场失守后，这样的援助也终止了。 据说为了延缓怪物群向西部地区的渗透，保留下来的轰炸机和对地攻击机已经全部投入到了对于中部和西部怪物群的打击中，没有更多的jīng力跨越数千公里的距离来援助江海。 但梁瑾知道，终止远程援助的真正原因是经过研究发现，怪物们会因为频繁的空中往来而把前进的方向转向西部。 这让上级不得不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决定。 如果攻破五羊城的怪物出现在江海，我们能够幸免吗？ 梁瑾忍不住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却不敢说出答案。 正文 第23节 绝地 () 整个白天都平安无事，四个新兵甚至没有机会练一练枪法。 对面的空地上偶尔会发出一声巨响，然后便能够看到硝烟升起，血肉四溅。士兵们肆无忌惮地高声笑着、骂着，第一次感觉到了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放松。 但林川却仍然感到不安，他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到了下午，他找到一付坚固的皮手套，终于说服陈杰让他出去重新把一楼的铁丝网加固好。 “我看你是闲得没事做了吧？”张福贵笑话他道。甚至是曾羽也劝他没必要浪费力气。 他默默地点点头，在大家不能理解的目光中固执地干了一整个下午。 晚饭时后勤兵带来的仍然是好消息，因为在宝钢集团和松江造船厂的仓库里找到了大量的钢板，内城围墙的建设进度很可能将要提前，只是不知道具体能够提前几天。 这让大家谈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今后的生活。 陈杰的家人早已经搬进了内城，这让远离家乡的张福贵等人羡慕不已，后勤兵带来的小道消息是还有很多城市都像江海一样守住了，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些地方。 林川满怀希望问他知不知道江口的情况，他摇了摇头。 “早上不是说过了吗，整个长三角就只剩江海了。”他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林川说道。 夜幕终于缓缓降临，随着最后一抹夕阳在地平线上落下，阵地前的爆炸声开始陡然增多。 就算是最相信地雷威力的陈杰也不由得握紧了枪。 “它们过不来的。”他大声地对旁人说道。 似乎是印证了他的话，一直到两点钟，虽然地雷被触动的爆炸声一直没有停过，但灯光照shè的一百米范围内，没有见到一只变异怪物出现。 大家松了一口气，开始轮换着去休息，林川主动申请最后一个。 “你的乌鸦嘴可不灵啊。”陈杰有些取笑地说道。 “但愿吧。”林川叹了一口气答道。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于谨慎了？ 因为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在一切沉寂下来后，他的眼皮也开始打架了，他不得不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爆炸声忽然密集起来，林川瞪大眼睛往黑暗里看去，在爆炸的火光中，他依稀看到了几个巨大的影子。 它们痛苦地嚎叫着，但却又坚定不移地向着这边走过来。 “班长！班长！”林川跑过去把陈杰拉了起来，其他人也都醒了。 “它们要过来了！”林川焦急地说道。 就耽误的这一会儿功夫，那些巨大的影子又前进了几十米。它们的动作看上去迟缓，但因为步幅很大，行进速度并不慢。走在最前面的怪兽一边哀号着一边拖着沉重的身躯往前爬，继而引爆了更多的地雷，而其他的怪物则踏着它趟出来的安全通道往前走着。 终于，它发出了最后一声哀号，倒在地下再也不动，于是紧跟在它身后的那头怪兽便踏过它的身躯，继续前进。 “我次奥！这不可能！”陈杰忍不住大声说道。“它们不可能……” 后方的火炮群终于开始轰鸣，火光把这几头巨兽吞噬在阵地前面，但同时也把白天布下的雷区引爆了很大一片区域。 它现在已经暴露在怪物们面前了！ 那些个头较小的怪物开始出现在视野里，它们如同往常一样首先爬满了那些倒下的躯体，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不断蠕动着的肉团，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些，许多怪物没有能够在巨兽的尸体上分食，便越过雷区往阵地这边冲过来。 “准备shè击！”陈杰绝望地叫道。 地雷的爆炸声已经变得稀少，似乎所有怪物都知道应该从这里冲过雷区。站在三楼往前面看过去，如同cháo水一样黑影正流过那条刚刚被炮火轰击过的地方，它们一个踩着一个，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似乎永远没有穷尽。 “干你老母！”不知道是谁在狠狠地骂着，枪声爆发起来，把冲在最前面的怪物打得血肉横飞，但这也仅仅是延缓了几秒钟的时间，更多的黑影就冲了过来。 火炮再度开火，隔绝了怪物们冲过来的道路，但密密麻麻的怪物已经包围了林川他们所在的房子。 “把二楼的门堵死！”陈杰一边开枪一边大叫道。“守住二楼和三楼！” 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手分散到三层楼来防守了，一楼的铁丝网只是在下午的时候由林川整理过一下，并不保险，于是陈杰果断地做出了放弃的决定。 张福贵拉着另一名战士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把那道门关起来，用角纲顶在后面，然后又在角钢的空隙间堆满了重物。 “不要停！把它们全部杀了！”陈杰继续大叫着，不断在三楼和二楼之间来回奔走，哪里有危险他便停下来shè击，但很快，他也只能守在一个窗口疯狂地开火了。 情况万分危急，林川不知道自己已经杀死了多少怪物，但每一次开枪，那个空下去的地方总是马上就有另外一个怪物扑上来。 弹夹在飞快地消耗着，可是没有人能够从窗边走到弹药箱去补充子弹。 怪物们用尖锐的指甲撕扯着铁丝网，让它很快便扭曲、断裂，甚至成片的掉落到楼下。 “它们要进来了！”李雷绝望地叫道。他正对着一个缺口开枪，但房间另外一侧的一道铁丝网已经在怪物的不断摇晃下断开，露出了一条足够它们进入的裂缝。 “尼玛！还没结束呢！”林川大吼了一声，扑过去连连扣动扳机，把试图从那里钻进来的怪物打得稀巴烂，子弹用完了，他来不及回去拿弹夹，便用枪托狠狠地砸着，用尽全身力气把它们挡在外面。 从外面看去，这幢七层楼房和它周围的几幢房子已经被怪物完全包围，偶尔有枪火在那些蠕动着的躯体之间绽放，使它们中间的某一个坠落到地下，但更多的怪物却从炮火无法覆盖的死角突入进来，疯狂地爬上外墙。 二楼有一道窗口被破开，数不清地怪物马上涌了进去。 “对它开火吧。”炮兵指挥官叹了一口气。里面的战士已经不可能幸存了，这时用炮火覆盖那片区域是唯一的选择。否则怪物群将从那里蔓延到四周，甚至攻破整个防线。 林川还在用力的砸着，金属枪托在怪物坚硬的头骨上连续碰撞，渐渐有些变形，但那些怪物再也没有能够从那个缺口探近头来。 楼下连续爆发了几声巨响，他听到张建东在身后发出惨叫，回过头，一头巨鼠已经从二楼楼梯跑上来，正咬住张建东的手臂，狠狠地撕扯着。 所有人的子弹都已经打光，没有时间去弹药箱那里补充，一只变异猫从二楼跑上来，往这边猛扑过来。 林川终于绝望了，他非常后悔没有向陈杰要一颗光荣弹，而现在，他将屈辱地死在这些畜生的嘴里。 那只猫向他直冲过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了一声，用枪身抵住变异猫的血盆大口。 变异猫的爪子挥过来，林川无法躲闪，干脆整个人扑到变异猫的胸前。 尖锐的呼啸声，周围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随后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眼前的怪物，他们一起在空中飞舞着，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正文 第24节 绝地（二） () 林川是被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只猫的恶臭熏醒的。 一醒过来，剧烈的疼痛立马让他忍不住哼了出来。 周围很暗，但眼睛适应以后仍然能够看清楚四周的情况。 他试着动了几下，觉得自己的骨头应该没断，只是淤青和擦伤。 周围都是瓦砾和钢筋，这让他判断自己应该是被埋在了废墟中，但他之前身处的是三楼，也就是说，他上面很可能有足足四层楼的建筑垃圾。 这只猫已经完全死了，它的前后脚和身体之间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林川正是在这个缝隙之间才幸运地活了下来。 他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慌张，然后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如果是和平年代，或许在原地等待救援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关注一个被埋在废墟里的默默无闻的士兵的，所以只能自救了。 那么，唯一的出路就是在还有足够的体力之前挖一条路出去。 确定了该做的事之后，林川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搬动周围的碎片，这无疑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因为在头顶上或许有十几吨建筑物的碎块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胡乱抽掉其中一个碎块，很可能让整个结构崩塌而把他压成肉饼。 但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力，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死于饥饿还是死于挤压。 “有谁能永生不死呢？”他对自己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拼一下？”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说道：“可是出去也不一定就能活啊，你怎么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子？也许好不容易爬出去，却正好成为怪物的食物。外面的世界和地狱也没什么差别，活着也只是受罪。” “可我还是想要活着，我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过。”他终于让自己能够转身面向下，这让他有了更多的力气，他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自己二十四岁生rì时许下的愿望。“我要找个好女人，生一大堆孩子。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带父母周游世界。” 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但他却用更快的速度寻找着可能的出口。 “我要活着出去，我要杀光这些怪物！”他大声地对自己说道。“我一定要活着出去！” 呼吸并没有不畅的感觉，这或许说明他距离地面并不算太远。他小心翼翼地抽掉松散的碎块，而注意着不去触碰那些压紧的部分，这让他的行动变得缓慢，但却安全得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饥饿和干渴开始如同一把刺刀在胃里搅动，而他也终于在自己左侧挖出了一条不到三十厘米长的逐渐向上的隧道。从隧道的顶端看出去，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一缕代表希望的光茫。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是谁？”他大声问道。 房子倒塌前的景象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他依稀记得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是曾羽，李雷则在他左边的那道窗户旁，张建东站在楼梯口，他手臂上有一只很大的巨鼠正在撕咬着。 “曾羽，是你吗？”他大声叫着，然后屏住呼吸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 “林哥……”他终于听到右边某个地方传来了曾羽微弱的声音。 “你怎么样？”他大声问道，但静下来以后却听不清曾羽在说什么。 他很可能受伤了。 这样的判断让林川焦急起来，他一面大声安慰着曾羽，一面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他并没有试图挖一条通向曾羽的隧道，那样太慢了，他飞快地寻找着自己前方松动的碎块，把它们掏出来塞到身旁的缝隙里去。 混着灰尘的空气让他的喉咙开始像火在烧，双手也火烧火燎地开始疼，可他丝毫没有停下或是减缓自己的动作。 那一缕光亮变得越来越清晰，似乎触手可及，他在这时反而小心翼翼起来。 外面似乎还是白天，但却看不出是什么时段，他侧耳倾听，没有任何动静或者奇怪的声响，于是他开始悄无声息地挖开隔绝他与世界的最后一堆碎片。 拿开最后一块砖，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太阳已经有些偏西，但仍在毫无保留地把它的热力倾泻下来。 林川松了一口气，把身体探出洞口，然后用力地把自己弄了出去。 他由衷地长叹了一口气，从死神手中逃脱的兴奋让他无法抑制地转身躺在废墟上大笑起来。 然后他站了起来，四处打量着。 身边的建筑物都已经变成废墟，一直延伸到大约两百米外，那里应该是新的阵地。 有人在那些屋子前焊着什么，应该是在重新加固阵地，这让他放心了。 阵地还在，人类还没有被打败。 但他的笑容很快便僵硬在了脸上，在他周围，到处可以看到带着红sè小降落伞的军绿sè金属制品。 从脚边一直延伸到阵地前面。 他脚一软坐倒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 “嘿！这边！帮帮我！求你们救救我！”那个从废墟中爬出来的士兵还在不停地叫着，他已经足足叫了半个小时，声音也变得沙哑，这让身为前线指挥官的少校很头疼。 他或许是昨晚那次孤注一掷的炮击的幸存者，看他的衣服，应该是临时由平民中征集的补充兵。 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少校很愿意亲自去把他接回来，给他最好的治疗和待遇，甚至把他塑造为英雄，以此激励更多的平民加入补充兵的行列。 但现在，少校只想命令狙击手一枪把他干掉。 那里是昨晚怪物群首先突破的方向，指挥部预测那里同样将会是今晚怪物们突破的重点。 虽然少校并不相信它们能够有这样的智慧，但他也不会因此就掉以轻心。 从上午开始，他和他的部下们就一直在拼命地按照上级的命令加固正面面对那个缺口的阵地，炮兵团也把更多的火炮调集过来，并且在那块地域布下了比昨天更密集的雷区。 现在离天黑不过两个小时，有谁会冒着动摇整个阵地的风险去救一个默默无闻的补充兵？ 有一名参谋小心翼翼地提出动用直升飞机去解救他，少校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整座江海残存下来的武装直升机已经不足二十架，其中超过半数在频繁的行动后已经基本处于半报废状态。 缺乏燃料，缺乏更换的零部件，缺乏配套的武器装备，甚至缺乏合格的飞行员，指挥部早已明确，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才能动用它们。 为了一个补充兵？ 少校摇了摇头。 资源只能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但是，他的存在已经动摇了附近的补充兵们的战斗意识，甚至开始影响老兵了。大家手上的工作都停了，每个人都在看着他，议论他，问我们为什么不想想办法。”那名参谋坚持道。“我们必须马上把他救出来，结束这个闹剧，让士兵们知道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人。” 少校摇了摇头。 “我们承担不了这样的消耗。”少校终于下了决心。 “让狙击手杀了他。”他低声说道。 “什么？！”参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上把他干掉！”少校大声说道，他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我们不可能派人通过雷区去救他，更不可能用武装直升机去救他。如果他再这样叫下去，就开枪杀了他！” “但是……”参谋没想到自己的建议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士兵们不会有时间去想他，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的防线还远远达不到要求！杀了他！让士兵们把jīng力集中到应该做的事情上！”少校下令道。“等到怪物出现，他们马上就会忘了他。” “动手吧。”他疲惫地最后一次命令道。 ****** 晚上要带女儿去吃饭，先更新吧…… 正文 第25节 绝处逢生 () 林川感到自己的喉咙就像是已经出血了，每一次呼救都像是用一把钝刀在锯着声带。 他终于停了下来。 那些人明明已经看到了他，甚至有人挥手回应他，但就是没有人过来帮助他。 他隐隐约约想到了他们不做任何事的理由，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 难道两名士兵的生命还比不上消耗的燃料？他们明明可以很轻松地就把他们救出去。 太阳已经开始慢慢往下跌，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先把曾羽救出来。 已经浪费了超过半个小时，再这样下去，他会闷死在下面的。 覆盖在他们身上的碎块并不像他原先想象的那么多，或许房子是斜着倒下去的，或许是因为炮火已经把它们炸开，但不管怎么说，这都让他救援曾羽的行动简单了许多。 “把他挖出来又能怎么样？”有个声音在心底说着。“他们摆明了不会帮你们，把曾羽挖出来也不过是让他晚一点死。也许你们会死得更惨，不是被地雷炸死，就是被怪物活活吃掉。” “放屁！”他大声说道。“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放弃！他们一定已经向上级汇报了，直升机很快就会来了！我要快点把曾羽挖出来，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样的信念让他感到又有了更多的力气，他回忆着刚才听到的曾羽声音的方向，拿起旁边的一根一米左右的钢筋，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挖掘起来。 ****** “他在干什么？”狙击手瞄准了他的前胸，却看到了他改变了行动，于是放下枪等着参谋的命令。 “或许他想躲到地下去，他知道天就要黑了，知道那里会变得很危险。”参谋自言自语地说道。 “还要杀掉他吗？”狙击手问道，他不愿意对这样一个人开枪。 “当然不！”参谋大声回答道。 他快步爬下楼，跑到那些关注着那名士兵的战士当中。 “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他对着那些抱怨最多的人叫道。“那是个坚强的人！他没有向现实投降，而是开始积极地寻求自救！他会自己挖出一个掩体并且安全地躲在里面！”他大声地对着人们叫道。“可你们呢？你们都在干什么？难道你们就不觉得羞愧吗？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比不上他一个？快点动起来！把我们的阵地完成！我们会守住今晚，而他也会活下来！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把他救回来！” ****** 林川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了一劫，也不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被那个不知名的参谋上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度。他的双手已经因为不断搬运碎砖土而擦破了皮，每一次新的动作都会钻心的疼，但他已经看到了曾羽的衣服，于是动作开始更加小心但也更加快速起来。 曾羽的头终于露了出来，他昏迷了，林川把他整个从碎块里挖出来，发现他的右腿骨折了，头上也破了一个口子，但不知道有多严重。 他小心地把曾羽拖上高处，天已经开始有点黑，阵地那边的灯已经点亮，但还是没有任何直升飞机要来的迹象。 “你们已经被放弃了。”心底的那个声音说道。 林川回头看了看西方，太阳已经开始融进地平线，他绝望地跪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如同野兽一样地嘶吼了出来。 ****** “次奥！”少校拿起了望远镜，那名士兵非但没有像参谋说的那样躲起来，身边还多了一个伤员。 他绝望的叫声已经惊动了很多人，这对即将开始的战斗非常不利。 如果他们在众人面前被怪物撕碎，一定会极大地影响战士们的士气。 “命令狙击手，马上开枪！”他大声命令道。“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在怪物上来之前，帮他们解脱吧。” ****** “呯！”远处爆发了一声枪响，是林川早已熟悉的狙击枪，他抬起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怪物开始进攻了吗？ 他茫然地想着。 “他们想杀了你。”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林川以为又是自己的心声，但他很快看到了说话的男人，中等身材，全身黑sè衣服，冷漠的表情，他看着林川，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呯呯！”枪声连续响起，林川眼前一花，那男人已经站到了他身旁。 他挥了挥手，然后把拳头打开，几颗已经严重变形的弹头便翻滚着落在地下。 “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关注着你。”陌生人说道。“你不愿轻易放弃，更不愿抛弃同伴，更重要的是，你心中也有着强烈的执念，并且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恨意。” 他点点头，像是在决定着什么。 “你曾为他们浴血奋战，现在你死里逃生，他们却只想杀了你。”他看着阵地那边，似乎在听什么，然后继续说道。“他们认为你的存在只会动摇军心，打击士气，所以决定先把你杀掉。” 他冷漠的声音让林川不寒而栗，他抬起头，看到陌生人眼里有着奇异的神情，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他觉得那是小说里常说的“死气”。 “你是……你是什么人？”林川鼓起勇气问道。这个陌生人已经颠覆了他以往对于整个世界的认知，但认真思考一下，现在这个世界本身已经和过去决然不同了，出现这样的怪人或许也是必然的。 “你不想报复吗？”陌生人却反问道。 枪声再度响起，他随手挥动，远处楼上忽然有几个人掉了下来。 “他们背叛了你。”陌生人说话的时候神情恍惚，似乎说的并不是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这是他们的天(w)ìng，利用、出卖、背叛，一而再，再而三。可笑的是，他们做这些卑劣的事情时，却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要么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要么是逼不得已。他们总是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而我们总是得要理解他们的苦衷。” “真是可笑。”他看着林川说道。 林川屏住呼吸，一句话也不敢说。 枪声停止了。 “你不用害怕。”陌生人继续说道。“你值得被拯救，而我可以让你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会去报复他们吗？” “会！我当然会！”林川的心脏突然无法控制地猛然跳动起来。 男子冷酷地微笑起来。 “你会怎么做？”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期待。 “我要杀光它们！”林川不假思索地说道，他似乎又看到了父亲母亲的样子，似乎又看到了怪物肆虐过后鲜血淋淋的房间，仇恨让他的声音陡然增大。“我要把它们从地球上抹掉，一只也不留！” 陌生人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你要报复什么人？”他问道。 “当然是那些怪物！”林川毫不犹豫地答道。“还有那些制造病毒的人！是他们毁了这个世界！” 陌生人忽然变得非常失望。 “对面那些人，你一点也不恨他们？”他大声地问道。“他们背叛了你！甚至想要杀了你！” “我当然恨！可归根到底，还是那些怪物造就了这样的世界。如果我拥有了力量，当然应该去杀死更多的怪物。”林川十分奇怪地答道。“对面那些人，我当然不赞同他们的举动，但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所以我可以容忍他们，甚至是原谅他们。” “那你就死在这里吧！”陌生人忽然暴怒起来。 他突然消失了。 林川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句话激怒了他，正当他惴惴不安时，陌生人忽然又出现在他身旁。 “我倒想看看，你这样的信念能够坚持多久？”他在林川耳边说道。 巨大的力量拉住他的衣领，天地颠倒，下一瞬间，他却发现自己已经飞越了几百米的距离，到了新阵地后面的一幢大楼上。 他正想说话，“噗噗”两声，曾羽和李雷的身躯被扔在了他脚下。 “他们都还活着。”陌生人冷漠地说道。“但如果没有人管，很快也会死掉。” “谢谢！谢谢！”死里逃生的巨大惊喜让林川无法再理智的思考，眼泪模糊了他的脸，他半跪在他们面前不停地感谢着，甚至没有看到陌生人到底站在什么地方。 “拿好这个东西。”一个东西被扔在他面前，他连忙用手抹去眼泪，把它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胶质物体，里面是红sè的液体，大小就像是颗胶囊。 “当你完全绝望的时候，咬破它，然后吞到肚子里。”陌生人的声音继续说道。 “然后？”林川心中充满了希望，他想起陌生人说过的话——力量？ “然后你会极其痛苦的死掉，或者是变成一个你所痛恨的怪物。”陌生人满怀恶意地说道。 林川惊愕地抬起了头，看到陌生人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你会拥有力量。”陌生人说道。“几率甚至有可能不到万分之一，要不要用它，你自己去衡量。但我很期待看到，拥有了力量之后，你还会不会保持现在的想法。” 如同出现那样，他又突兀地消失了。 林川站了起来，冷冽的夜风吹过天台，周围空空荡荡，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曾羽忽然呻吟起来，林川急忙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就在这时，身旁响起了螺旋桨划破空气的呼啸和发动机的轰鸣，探照灯直shè着他们，让他睁不开眼。 正文 第26节 坠落 () “又是他？”梁瑾认出了那个在临时隔离设施里的男子，这让她感到有些惊讶，但她并没有让这种情绪继续干扰她的思维，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本身。 “你好。”她露出了一个非常亲切地笑容。这是长期专业训练的结果，能够最大程度地抵消对方的敌意，对于年轻男(w)ìng尤其有效。 “啊，是你……你好。”林川也认出了她，连忙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你的朋友，他们应该没什么事吧？”梁瑾继续分散他的注意力。 “嗯，不太严重。医生说他们算是幸运的，只是有脑震荡和一般的外伤。曾羽的伤重一些，他的左腿小腿骨折了，不过都已经在处理了。”林川答道。对方似乎曾向他介绍过自己，但他已经记不起来了，是姓杨还是梁？他下意识地打量着帐篷外面——他以为是帐篷——却没有看到周涛。 “周涛没有过来，他留在总部有其他工作。”梁瑾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林川默默地点点头，一直紧张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 到现在为止他也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个陌生人走后，赶来的两架直升机和其他人员把这幢楼的楼顶几乎翻了个底朝天，所有裸露在外的位置都用半透明的塑料布盖了起来，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则以惊人的速度搭起了几个半圆形的大帐篷。 有四个人专门负责用枪指着他，禁止他说话或者是做任何动作，事实上，直到十分钟前，他还一直高举双手跪在地上。 昏迷不醒的曾羽和李雷被看上去是医疗人员的人拉走，在另外一个帐篷里救治。 林川注意到，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穿着防护服，带着防毒面具。 除了眼前的这个正在微笑的女子。 “抱歉，刚才他们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梁瑾抱歉地笑了笑。“但我希望你能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惊人了。” 林川点点头，他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从一开始以为自己会死在阵地前面，到那个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出现和消失，再到被当做外星人一样的对待，他的大脑无法考虑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更别说深入思考更多的东西。 甚至连不远处阵地上的枪炮声和火光都成了背景一样的东西。 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极度不真切的梦境。 “那么，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梁瑾继续问道。 她让工作人员拿来了简易桌子和靠背椅，并且送来了两杯热咖啡。 “坐下慢慢说。抱歉现在只有速溶咖啡了，要加糖吗？”她微笑着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喝下一口热咖啡，jīng神似乎也振奋了一些，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梁瑾轻轻地笑出了声。 “抱歉，我已经一整天没吃一点东西了。”林川解释道。 梁瑾点点头，安排人马上去找食物，于是林川喝了一口咖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开始述说发生的事情。 梁瑾听得非常仔细，许多林川原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在她的帮助下也渐渐地回想起来。 “他给了你什么东西吗？”终于说到最后，梁瑾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林川紧张了起来。 我可以让你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你会极其痛苦的死掉，或者是变成一个你所痛恨的怪物……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甚至有可能不到万分之一…… 那个陌生人说的话如同流水一般从他的脑海中淌过。 他不再犹豫，轻轻地点点头，把那个胶囊状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他让我在最绝望的时候咬破它，然后吞到肚子里，说它会让我死掉或者是变成怪物，但也有不到万分之一的几率获得和他一样的力量。”他低声说道。 梁瑾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桌子上的那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像是有着惊人的魔力，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它，静静地，直到梁瑾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用一个特制的袋子把它装进去，然后又放入一个坚固的恒温箱里锁起来。 过了很久她的目光才从箱子上移开，继续问道。“然后呢？” “他消失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怎么离开的。”林川答道。“然后你们的人就来了。” “消失了？”梁瑾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是什么人？”林川忍不住问道。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梁瑾马上答道。 林川明白她在说谎，但他明智地闭上了嘴。 知道得太多有时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今晚的这种阵仗，让他明白了这事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 终于有人把饭送进来，热腾腾的米饭上浇了厚厚的一层红烧牛肉，香得让林川几乎把自己的舌头一起咽下去。 梁瑾默默地看着他和他们之间的那个箱子，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林川狼吞虎咽的吃完，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却看到梁瑾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由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梁瑾又微笑了起来。 “会怎么处置我……我们？”林川决定趁这个时候搞清楚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这不好说。”梁瑾摇了摇头。“但你不用担心，你们不会有危险。或许上级还要对你们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并且还会有人来反复问询相关的事情经过。毕竟，这件事不但太过于匪夷所思，也可能对我们残存在江海的所有人都有深远的影响，肯定会很慎重地来处理。” “你可以理解吗？”她温和地问道。 林川点点头，这和他预料的差不多，本来他也不奢望能够像没事人一样问几句话就离开。 换一个角度想，他们终于可以远离前线，远离怪物，远离危险，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已经全面搜索过了，没有发现可疑的残留物。”一名工作人员走进来对梁瑾说道。 “麻烦你，林川对吗？”她转过头微笑着递给林川一套防护服和一个可以密封的袋子。“请你把衣服全部换下来放进这个袋子，内衣裤也要放进去。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在一个戴着防毒面具并且全副武装的陌生人面前脱个jīng光并不是让人愉快的经历，更何况那个人还在虎视眈眈地关注着你的每一个动作，林川轻叹了一口气，把脱下来的衣物卷成一团塞到袋子里，然后飞快地换上了刚才梁瑾给他的衣服。 刚才的决定果然没错，就算不交出来，他们也总会有办法把那东西搜出来吧？ 林川这样想着，但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每个人的心底总会有梦想与别人不一样的时候，特别是见到那个陌生人的能力之后，要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万分之一的概率。 他摇摇头，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了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个人。 “这边走！”梁瑾一直在外面等他，看到他出来便大声叫道。 屋顶已经被清理出一片空地，足够一架直升机停下了，林川看到曾羽和李雷也被用担架固定着拉上直升机，然后固定在机舱尾部。 他们愿意为一件奇人奇事而动用直升飞机，却不愿为两名普通士兵的生命而这么做。 不过现在已经是怪物行动活跃的半夜了，动用直升飞机或许是为了避免在城市里受到那些巨鼠的干扰吧？ 林川一面这样对自己解释着，一面爬上直升飞机，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过来让他坐到机舱内部，然后坐到舱口，伸手把舱门关了起来。 梁瑾坐在他身边，那个箱子用手铐和她的手紧紧连在一起，被她抱在怀里。 她身旁是另外一名士兵。 坐在前排地飞行员大声地让他们坐好，不一会儿直升飞机便开始上升，在空中小小地兜了个圈子，向内城方向飞去。 “只要一刻钟。”梁瑾微笑着说道。 林川点点头，他看看曾羽和李雷，他们都还在沉睡，但是看上去气sè已经好了很多。 他不再说话，而是透过前面的窗户眺望着黑暗中的城市，从高处往下看，整个城市似乎已经死去，只有一个环形区域还灯火通明，他猜想那应该是正在建设的围墙。 飞机正要飞过他曾经居住的那个区域，这让他忍不住轻吁了一口气。 这时飞行员忽然高声叫了起来：“次奥！那是什么鬼东西！” 机身忽然抖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 发动机发出异样的轰鸣，头顶又是一声异响，无数的血沫和碎肉飞溅到前窗上，遮得什么也看不清。 “稳住！”梁瑾大声叫着。 数不清的东西撞上机舱，在飞行员的大喊声中，直升飞机忽然失控，打着旋从空中跌落，一头撞向地面！ 正文 第27章 脱困 () 林川再度恢复意识时，机舱里已经是一片凄惨的模样。 他们乘坐的直升飞机坠落在一幢尚未完工的大楼里，也正是因为如此，纷乱的建筑材料从裂开的前窗扎进来，造成了前排两名飞行员和舱门旁那两名士兵的死亡。 林川的额头在不知什么东西上重重地撞了一下，正在流血但并不严重，除此之外奇迹般地没有更重的伤。 梁瑾也醒着，但是她的姿势明显不对劲。 林川想去扶她时，她摇了摇手。“我的肋骨断了。”她艰难地说道，这时林川才看到她满头都是汗。一根钢管从前排伸过来，穿透飞行员后撞上了她抱在怀里的恒温箱。她逃过一劫，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箱子顶断了她的肋骨。 曾羽和李雷反而没事，他们的担架固定得很好，两人也牢牢地绑在担架上，甚至仍在熟睡。 林川小心翼翼地把恒温箱移开，梁瑾疼得哼了出来。 “你懂急救吗？”林川束手无策地问道。“你有没有内出血？” “应该没有。”梁瑾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地说道。“我们必须马上向指挥部求救，你看看通讯装置还能不能用。” 林川努力在钢管和尸体之间找出一条可以过去的缝隙，却发现仪表盘已经全部碎了，什么指示都没有，整个直升机里没有一盏灯还亮着。 他又爬回后座，摇了摇头。 “或许可以等他们来找我们。”他安慰梁瑾道。“一架直升飞机坠毁可不是小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梁瑾点点头，闭上眼睛保存体力，林川则到后面去照看两名伤员。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这两个家伙，什么都不用管，就这么睡着。”他忍不住说道，梁瑾却没有回答。 林川有些无趣地四处打量着，外面忽然响起了他熟悉的“吱吱”声。 梁瑾猛地睁开了眼睛。 只是几秒钟，外面便爬满了疯狂的巨鼠，它们焦急地在舱门和玻璃上抓着，发出让人崩溃的声音。 好几只巨鼠在钢管上舔食着流下去的血，更加疯狂地撞击起来。 “舱门和玻璃都被卡死了，他们进不来。”林川紧张地看着它们，安慰梁瑾道。但他还是设法从死去的士兵身上把自动步枪和弹夹都取了下来。 “你很镇定。”梁瑾忽然说道。 “这种东西我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了。”林川勉强地笑笑道。“它们没什么可怕的。” 两人沉默地在机舱里，听着那让人牙酥的声音。 林川想要说点什么，但梁瑾总是闭着眼睛，让他没办法再说下去。 下半夜的时候，李雷和曾羽终于醒了，林川向他们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情况，便把他们从担架上解开。 “感觉怎么样？”他问他们。 李雷答道：“头还有点晕，但应该没什么。” 曾羽则动了动手表示自己很好。 “为什么救援还不来？”曾羽问出了林川最困惑的事情。 照理来说，动用这样规格的反应部队，说明指挥部对于这件事非常重视。但飞机失事已经至少三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救援队到来……很可能是因为发生了让他们无法分神的事情。 林川偷偷看了梁瑾一眼，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你们说，把飞机撞落的会是什么？”他转移话题道。 “某一种鸟吧？”曾羽立马回答道。“那么多动物都变异了，鸟类变异也很正常。” “但我觉得不太像。”林川反驳道。“一开始在螺旋桨上被绞死的那一只，只看到血肉，没有看到羽毛。要是鸟类的话，应该会有很多羽毛才对。” “你忘记了那些怪物变异以后都是没有外皮的吗？变异鸟应该也没有外皮吧？那当然就没羽毛了。”曾羽答道。 “没毛的鸟还能飞吗？”李雷有些疑惑地问道。 正当他们想象着一只被拔光羽毛的鸟时，一直闭着眼睛的梁瑾忽然说道：“病毒只对哺rǔ动物有效，那是蝙蝠。” “蝙蝠？” “我们之前论证过可能到来的袭击，也考虑过蝙蝠的可能(w)ìng，但江海附近一向不是蝙蝠大量生长的地方，就没有把它列入威胁清单中。”梁瑾强忍着疼痛说道。“它们一定是从上千公里外飞来的。” “那就糟了。”李雷说道。“我老家附近有的蝙蝠洞，一个洞里就有上万只蝙蝠。” 机舱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曾羽小声地问道：“如果有那么多变异蝙蝠，内城能挡住吗？” 林川极力地想在巨鼠挠舱门的噪音中寻找来自内城或者前卫阵地的枪声，却听到梁瑾冷冷地说道：“如果天亮以后还没有人来救我们，那就说明防御圈已经崩溃了。” 随着她的话，大家都沉默了。 天快亮的时候，那些巨鼠终于还是撤走了，街上偶然会有枪声，但不管他们怎么叫喊，都没有人到这里来。 等到九点钟，林川他们决定不再等待救援队。 扎进机舱的钢管一共有十九根，这是林川在百无聊赖时数的，其中有十一根都扎入机舱至少两米，飞行员和士兵被它们钉死在座位上，也牢牢地抵住了门。 李雷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于是他和林川一起用力地把钢管连着尸体一起移到旁边，尝试着打开舱门。 “要是没有合适的工具的话，枪身也可以当做杠杆使用。”梁瑾看着他们满头大汗地忙碌着，冷不丁地说道。 林川愣了一下，按照她的话做了，机舱竟然真的打开了。 “你……很不错。”他由衷地对梁瑾说道，但后者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 “一直都有枪声。”她皱着眉头说道。“这不应该是针对怪物，城里已经乱起来了。” 从外面把钢管抽出去要容易得多，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安葬牺牲的飞行员和战士，只能默默地向他们行了礼，转身离开。 曾羽由李雷扶着，林川想要去扶梁瑾，却被她坚决地拒绝了。 “不能四个人都没有行动能力。”她说道。“我能自己走，你去做尖兵。” 但是恒温箱终究还是没办法带走，梁瑾犹豫了一下，解开手铐把箱子打开，然后忍痛把那个胶囊状的东西贴身藏好。 她这样做的时候，林川假装站在窗边，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提关于它的归属问题。 “给我一支手枪。”梁瑾咬牙用担架上的绷带简单地固定了一下自己的肋部，用左手护住它，然后对林川说道。 “你还可以开枪？”林川惊奇地问道。 “总比没有好，说不定我的枪法比你们都要好。” 他们从机舱里一共找到四支手枪，两支自动步枪和两把军刀。于是两支自动步枪由林川和李雷各背一支，他们还各自带上了一支手枪和一把军刀，梁瑾和曾羽则各带一支手枪。 “我们去哪里？”李雷问道。 “找个能处理骨折的地方。”林川答道。 他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物，露出了微笑。 “巧的很，我刚好知道附近有人能帮忙。”他说道。 正文 第28节 火拼 () 林川不知道肋骨骨折是什么感觉，但他知道那一定很疼。 可梁瑾的行动几乎和曾羽一样快，虽然她的脸sè一直很差，并且几次因为疼痛而不得不靠着墙壁休息，但她却一声痛都没叫。 这让曾羽也不得不表现得很顽强，整个小队的行动也比林川预想得要快得多。 “很近了，转过那条街就是。”他不断地为他们鼓着劲，表现出信心十足的样子，但其实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也开始担心张国辉他们会不会已经转移了位置，懂得医疗的大学生陈剑会不会离开了。 城市里不时有零星的枪声响起，这让他们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 “有人。”转过街角，梁瑾忽然说道。 有人拿着一支自动步枪看着这边，看到他们手里都拿着枪，他躲到了一个花台的背后。 这个动作让李雷和梁瑾本能地戒备起来，林川不得不站出来宽慰他们。 “别紧张，那应该是我和曾羽原来的团队。”他这样说道，同时也慢慢地走向那边。 “别开枪，我是林川！”他大声说道。“是老张吗？” “哪个老张？”对方反问道。 “张国辉在吗？”林川有些不好的预感。 李雷一直在观察着那边的动静，他看到花台背后伸出了枪口，急忙大叫道：“小心！” 子弹打在林川左边三四米远的地方，他急忙扑倒到地上，拼命地爬到一棵树后面。 “次奥！”他感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李雷躲在另一棵树后面开枪还击，但对方躲在花台后面，只是把枪管露出来胡乱开枪，双方都只是在浪费子弹。 林川把身体压低，拼命地爬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李雷有些生气地问道，这与他预想的差别太大了。 “张国辉是原来那个团队的负责人，我提起他的名字对方就直接开枪了。”林川趴在地上说道。“我们原来的团队一定出事了。” “那我们怎么办？撤吗？”李雷又开了两枪然后问道。 林川看了看曾羽和梁瑾，他们也分别找了一个地方躲着，正看着他们俩。 他们的伤必须马上处理，尤其是梁瑾，虽然她看上去很坚强，但林川知道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还有多少子弹？”他问道。 “四个弹夹。”李雷答道。 “省着点用。”林川说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这里的地形我很熟，你每隔半分钟开一次枪，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去搞定他。你可别打中我！” “你行吗？”李雷问道，他知道林川和他一样都只是半路出家的补充兵，但没等他再说什么，林川已经爬出去了。 子弹在头上飞来飞去，这种感觉让林川头皮发麻，他弓着身子快速地沿着街边的广告牌跑到那排花台的侧后方，然后小心地往那边移动。 那人一定也是野路子，林川看到他全神贯注地不断开枪、换弹夹，却丝毫也没有发现已经有人绕了过来。 只要再走十米，他就能用枪顶住那个人，让他放下武器投降。 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靠过去，就在他距离那人只有三米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身后爆发：“老四，后面！” 糟了！林川这时才发觉自己犯了与面前这个人同样的错误，过于紧张让他忘记了对方很可能只是在拖延时间，而他的增援唯一有可能到来的方向就是自己背后。 拼了！ 林川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人惊慌地转过头，他抬起枪托不假思索地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他的脸砸了过去。 背后终于响起枪声，林川拼命地爬到花台的另一面，然后伸手把倒在地下的敌人拖到自己面前挡住自己的身体。 “老四！”背后的声音不止一个，被他打倒的人开始挣扎，林川用枪抵着他的后心，让他站起来。 “老四！你怎么样？玛的，臭小子！你敢动他一根毛我就杀了你！”对面一个声音叫道。 而另一个声音则问道：“兄弟是哪里混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切都好商量嘛。” 林川小心地躲在老四背后，透过他身体和花台的缝隙观察对面的情况。 对方一共有五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支自动步枪，但拿枪的姿势看上去很业余。 林川想起刚才的教训，分心注意着两侧，但对方好像并没有想到这一招。 “你们是什么人？”他小心地问道。 “海城帮听过吗？小子，你要是聪明的话就放下枪投降，我们不会亏待你。”先前那个声音说道，林川看到那是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 “举起双手，跟着我慢慢往后退，不然我立马打死你。”林川小声对老四说，他慢慢地站起来，左手掏出手枪抵住老四的腰眼，右手把枪管架到他肩膀上，对着前面的人。 “小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对面又是一阵骂，但有人质在林川手里，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他们认识那个jǐng察！后面还躲着几个！”老四忽然大声叫道，林川左手握枪狠狠地给了他后脑上一下，马上又把枪抵在他头上。 “别以为我不会开枪，我已经干掉很多你这样的渣滓了。”他故意大声说道。 两人终于退到李雷和曾羽所在的位置，对面的人隔着将近二十米跟着他们，但是有个人不知为什么往后面跑了。 “林哥，怎么办？”曾羽紧张地问道，他们已经杀过许多怪物，可活生生的人毕竟和怪物不一样。 “你们把张国辉怎么了？”林川问道。 老四冷笑了一下，紧闭着嘴没有回答。 “你们的枪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从张国辉那里抢的？”林川继续问道。 老四还是不开口，林川把枪塞回枪套，拔出了军刀。 “我会割下你的耳朵，因为你好像听不到我说话。”他故作冷漠地说道。 “老子要是怕了你，就是尼玛rì出来的！”老四还在嘴硬，林川立即放下枪，右手揪住他的耳朵，左手刀压到了他的耳朵上。 “别乱来！”没等老四开口，对面先叫了出来。 “哥，你让他来，看他敢不敢！”老四继续嘴硬地说道。 “兄弟，别冲动。”对面一个生意人样子的中年男人说道，他似乎是这班人的头头。“我们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搞得这么僵？凡事好商量嘛。” “他们在拖延时间。”梁瑾躲在一个广告牌后面小声说道。“他们应该不止这些人，要去要留赶快做决定！” 走？ 林川苦笑了一下，带着两个重伤员怎么走？ 他把刀插回刀鞘，右手重新拿起了自动步枪。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他慢慢调整着位置，左手在老四背后打着手势，那是张福贵闲着没事教他们的简单的战术手语。 李雷负责右边的，曾羽负责左边的。 李雷和曾羽的脸sè都变了，他知道他们都看懂了。 “海城老东，兄弟，听说过吗？” “东哥，原来是你啊，哈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林川大笑起来。“我是……” 他猛地把老四往前面一推，按照张福贵教的姿势，双手持枪，对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海城老东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正文 第29节 分歧 () 战斗在一刹那间便结束了，林川忘记了陈杰曾经说过的话，一直把所有子弹打光才松开了手指，大部分子弹都不知道shè去了哪里，好在双方的距离足够近，海城老东和那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在他的扫shè下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便倒下了。 李雷也干掉了自己的目标，但曾羽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用手枪，也可能是因为腿伤的关系没有调整好动作，近在咫尺的目标却没有打中。好在那人慌乱中把自己暴露在了梁瑾的视线内，她不慌不忙地瞄准，一枪打中了他的脑袋。 “你他玛疯了吗？”李雷大吼起来，刚才可以说所有人都被林川绑架了，在那样的情形下，他没办法反驳，更没办法置身事外，只能选择开枪。 但这并不是他接受事实的理由。 老四被吓懵了，这时才想起来逃跑，但林川已经用手枪瞄准了他。 “站着别动！”他对老四大声说道，然后才回答李雷的问题。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他解释道。“你应该看得出他们是什么人，如果让他们看到我们有两个行动不便的重伤员，还有这么多枪，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我们可以利用人质……”李雷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但他仍然不满意地说道。“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权利决定该怎么做！” “我觉得在那个时候，没有条件来进行讨论，只能果断地采取措施。”林川点点头。“这是我的不对。” “你们吵完了吗？”梁瑾说道。“吵完就快点撤，他们的人应该马上就会来了。” 曾羽忽然干呕起来，林川没有时间去管他，他让李雷看住老四，自己到尸体旁把装满子弹的弹夹都装到自己口袋里。 “你们有多少人？多少枪？”他一面往回走一面问道。 老四犹豫了一下，刚才的火拼让他知道这几个人不是以前混社会的时候经常遇上的嘴炮，更不是这几天抢地盘时遇到的软蛋，而是实实在在能下手杀人的狠角sè。 林川二话不说拔出刀往他的手上捅去，老四惊慌之下拼命躲闪，结果只是划了一个深深的口子。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林川自己，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用刀按住了老四的脖子。 “最后问一遍，你们有多少人多少枪？” “三十二个！”老四大叫了出来，他的尿都流快出来了。“十三支长枪，四支短枪。” “张国辉被你们怎么了？”林川继续问道。 “被虎哥杀了。”老四哆哆嗦嗦地答道。 “马国明呢？”林川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这个人。”老四答道。 林川又问了王启年、蒋明和陈剑等人，他们要么没事，要么老四根本就不知道名字。 据他交代，占据地下掩体后，他们一共杀了不到二十个人，里面没有林川形容的人。 “你再说一遍，你们有多少人多少枪？”林川忽然又问道。 李雷觉得有些奇怪，但梁瑾却点了点头。 这是对于他们来说最关键的问题，所以一定要搞清楚。 人如果撒谎，通常在高压下不会记得上一次所说的数字。林川正是在利用这一点。 “三十二个人，十三支长枪四支短枪。”老四再次答道。 “很好。”林川点点头。“包括这里的人和枪吗？” 老四点点头，林川后退了一步，把刀插进刀鞘，重新举起了自动步枪。 “我们到侧面那幢房子里去，给他们打个埋伏。”他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但内容却是明确而不容反驳的。 “我不同意！”李雷果然反对。“他们还有很多人手，而我们只有四个，其中还有两个是伤员！你这是在拿命开玩笑！更何况，我们还要分一个人出去看管俘虏，战斗力根本不够！” “其实我可以……”老四看出这是一个好机会，开口想要谈条件。 林川却马上举起枪对着他胸口一阵扫shè。 老四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俘虏的问题解决了。”林川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他们马上就要出现了，我们杀了他们五个人，还有一个很可能是他们的头目，你觉得我们能跑多远？或者你可以抛开我们三个自己离开，但你一个人能在现在这样的遍地怪物的世界活下来吗？” 李雷被他的举动彻底惊呆了，于是他继续说道：“他们还有十二支枪，但是地下掩体里有两千多人，他们不可能不安排人守着。你觉得他们能派几个人来增援？” “我同意林川的意见。”梁瑾说道。“快点做决定吧，讨论的时间越长我们就越被动。” “我……我也支持林哥。”曾羽终于从震惊里恢复过来。 李雷不得不低头了。 “好吧，但是你们安顿下来我就走。”他仍然坚持道。“我不会继续呆在有你的地方，我要去内城找我认识的人。” “没问题。”林川点点头。“只要我们能活下来。” 他们搀扶着两个伤员转移到侧面的一个商店里，在橱窗后面躲藏起来。 林川本来还想把散落在地上的枪收集起来，但远处跑过来的人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二……三……”林川默默地数着，一共有六个人。 这些人明显已经听到了枪声，因此跑得很急，但他们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反而一直跑到刚才交火的地方才停下来。 可惜了。 林川对自己说道。 如果能有李明峰或者是陈杰他们的枪法，这六个人只要几分钟就能解决掉，但直到现在林川的枪法也只能保证在不慌乱的情况下命中二十米开外的目标。 “准备开枪，争取一次干掉至少两个。”他对李雷说道。“然后你们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我从背后绕过去。” 这里曾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所以他对于地形和小路很熟悉。 李雷默默地点点头。 那些人开始争论起来，讨论的焦点似乎是要不要继续追踪凶手。 李雷又开始犹豫，刚才打死一个人的情形还在强烈地刺激着他，如果可能的话，悄悄撤走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们应该听听他们怎么说……”他低声对林川说道，但后者却突然大叫了一声：“开火！” 李雷慌乱地开了第一枪，结果可想而知，对面的敌人醒悟了过来，于是子弹开始像下雨一样倾泻到商店里，压制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我去抄后路。”林川拿起枪准备从后门离开，李雷却愤怒地拉住了他。 “你是不是有毛病？”他大声地叫道。 “你怎么了？”林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是说了听听他们怎么说再行动！” “是吗？”林川这时才想起来，刚才李雷似乎低声对他说了什么，但他的jīng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根本没有听清。 “过一会儿再说这个好吗？我们得先把他们解决掉。”他焦急地说道。外面的敌人已经分散开，再不出去或许就永远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不行！我们必须把事情说清楚！”李雷却不愿意再次妥协，在他看来，林川正处于一种极度危险的状况下，他太过热衷于消灭敌人，甚至是太过热衷于杀人，这样的结果便是他已经两次不经大脑地把整个团队带入了险境当中。 即便是度过了这一次危机，他也随时会让其他人因此受到牵连。 “我们马上撤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怎么撤？一人带一个伤员？”林川反驳道，但他的态度却彻底激怒了李雷。 “这都是你造成的！”他大声叫道。“你把事情搞砸，却要让我们来共同面对后果，还做出一副……这种样子来！你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吗？你根本不考虑其他人！你这个自高自大的小人！” 林川愣住了，他觉得自己一直在为团队的生存而努力，竭尽所能地做好每一件事，但结果在别人眼里自己却是这样的人？ 难道他就愿意杀人吗？可如果不消灭这些人，他们就不可能进入地下商场，梁瑾和曾羽就不可能得到救治。 他强忍着杀死同类的不适，拼命地想找出一条活路，却被认为是有病？ “你们能不能选个地方吵？”梁瑾无奈地说道，但她的声音在枪声里显得格外无力。 她把枪举起来对着外面胡乱开着枪，掩盖着商店里面的混乱。 “能不能把事情解决了再说？”她换了一个弹夹，强忍着剧痛说道。 “不行！”林川的表情让李雷更加愤怒，刚才已经退让过一次了，可这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认为是我在故意无理取闹？ “那你要怎么办？”林川也有些生气了，在这种时候搅事，难道他以为外面是在放鞭炮吗？ 有人从侧面悄悄地靠近了商店，李雷对着他开了一枪，他便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你不能出去，我们就在这里防御，他们攻不进来。” “不要忘了他们还有增援！” “你自己说的，他们不可能再派人来！” 争吵声甚至连外面的人也听到了，这让他们觉得莫名其妙，是什么诡计吗？ “不要忘了，外面还有怪物。”林川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压低了声音。“他们进不来，可我们也出不去！他们只要等到天黑就能撤到安全的地方，而我们却要面临无数的怪物！说不定他们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这样明天他们就能直接进来捡枪了！” 这样的理由让李雷无法反驳，但也让他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过了这一关我就离开。”他压低声音说道。“我不会再被你牵着鼻子走，你想死，死远一点！别总是找人陪葬！” “随便你！”林川也硬邦邦地说道。 没有你我也能行！ 他伏下身子穿过仓库，小心地打开了后门。 前面枪声仍在不停地响着，他心急如焚，大步往旁边的小巷跑去。 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突然顶住了他的后背。 “放下枪，举起双手，慢慢地转过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林川的心如同坠入深渊，脑海里一下子懵了。 正文 第30节 重逢 () “放下枪，举起双手，慢慢地转过来。”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次。“别想搞花样。” 林川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他真的是在用枪顶着自己？还是只是在吓唬人？ 他们一共只剩下十二支枪，而商店前面已经有六支了，难道他们真的孤注一掷把所有武力都调出来了？ 即便真的是枪，作为和自己一样的新手，他能有多快的反应速度？ 束手就擒只会让整个团队覆灭，他决定殊死一搏。 “别开枪！”他故作慌张地答道。“别开枪！” 他的身体慢慢地开始转动，背后的那个物体也自然地偏离了一点点。 就是现在！ 他猛地伸出右手去拨开那东西，左手顺势拔出军刀。 但结果却让他完全没有想到，他只看到一个身穿迷彩服的躯体，然后就感到自己左手手腕被狠狠地反向拧住，脚下被猛地一踢，整个人就在空中飞了起来，最后重重地落在地下。 那人熟稔地反手抓起军刀，随手下刺。 林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自己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 脑袋旁边一声轻响，手腕也被放开。 “林川。”那个声音再度说道。 他睁开眼睛，军刀贴着脸插在地上，让他心有余悸，但眼前蹲在他面前向他伸出右手的人却让他兴奋得忘记了一切。 “李哥！”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你太莽撞了。”李明峰摇摇头说道，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看看周围，有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正看着他。 他已经记不起把自己摔倒的是谁了。 “要不是李哥说了句管用的话，你现在脑浆子已经满地流了。”最左边那个矮个子笑嘻嘻地说道，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一副jīng力过剩的样子。 “多谢。”林川说道。 “谢什么？谢我摔了你一跤？”矮个子笑笑地说道。“明明知道背后有枪还敢拼命，你小子够狠的！” “我那也是没办法。”林川苦笑着说道。他简单地把当前的情况说了一下，忽然感到整个人都放松了,就像是马拉松长跑终于冲过了终点。 李明峰点点头，道：“交给我们吧。” 他随即介绍道：“他们都是武jǐng江海特jǐng支队的，勉强可以算是我的后辈。” “叫我坦克。”把他摔了一跤的矮个子笑嘻嘻地自我介绍道，他做了一个健美的姿势，果然全身都是肌肉。 “老冷。”另一个看上去年纪要大一些的男子简短地说道，他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林川点点头，道：“冷哥。” “哈哈！”坦克笑了起来。“不是这样的，他姓赵，老冷只是外号。” 林川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重新说道：“赵哥。” “叫我老冷就行，习惯了。”老冷答道。 “废话少说，先把危险解除。”李明峰拍了拍手，坦克和老冷开始检查装备，林川才发现他们拿的都是带望远镜的狙击枪。 “李哥，你们这是……？”他不禁问道。 “等会儿再说。”李明峰答道。 林川带着老冷从后门回去，而李明峰和坦克则分散到外面去包抄敌人。 因为没有通讯设备，约定二十分钟后开始行动。 进门的时候，林川大声表明身份，他生怕李雷反应过激把自己当成敌人给嘣了。 不出所料，李雷他们看到走火十分吃惊。 “这是江海特jǐng支队的……老冷。”林川有些尴尬的说道，说完他才发现这样用外号介绍一个人太傻了。 “冷哥你好。”曾羽果然说道。老冷不动声sè地和他握了握手，然后是李雷。 “国安部江海分局，中校调研员梁瑾。”梁瑾自我介绍道，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但对方对明显对她的身份毫不在意。 “外面有什么变化？”林川问道。 “没变化。”回答的是曾羽。“还是六个人守在外面，不过已经不开枪了，大概是想省点子弹。刚才有两个拿刀的过来，不过又走了。” “他们带走了那几个人的枪。”梁瑾在一旁补充道。 “有人来喊过话吗？” “没有。”曾羽摇了摇头。 “交给我吧。”老冷说道，他突然就自己走到一边开始构筑狙击阵地，这让林川有些尴尬。 他小声地解释着老冷只是他的外号，然后观察着他的动作。 “他是？”曾羽小声地问道。 “他是李明峰李哥的同伴，我刚刚出去就遇到他们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李哥说等把前面这些人收拾了再说。”他这样说道。 曾羽兴奋地笑了起来，梁瑾也记得李明峰这样一个人，于是点点头闭上眼睛休息，只有李雷在一旁云里雾里的，心情分外郁闷。 二十分钟很快就到，老冷依然是自顾自地趴在那里，秒针刚刚到位，他的子弹就已经shè了出去。 只用了两发子弹，两个看上去最具威胁的敌人就被打倒在地，林川随后看到李明峰和坦克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去，一个敌人高高地飞了起来，应该是遭了坦克的毒手，而另一个则被李明峰按倒在地下。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林川急切地寻找着另外两个敌人，却发现他们一动不动，早已经被干掉了。 老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了出去，把散落在地上的枪捡起来提着从侧面走进来，李明峰和坦克则各带着一名肩膀被卸掉的俘虏走了过来。 “马上转移。”李明峰说道。“到安全的地方再审讯。” 曾羽大声打着招呼：“李哥！” 李明峰点点头，和坦克一起用商店里的衣服快速地做了两个简易担架，林川和他抬着曾羽，李雷和坦克抬着梁瑾，老冷带着所有收缴的枪械，一行人押着俘虏撤到了四十米外的一幢写字楼里。 “老冷，你负责禁戒，可以先开枪。”李明峰说道，老冷点点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坦克，把这个什么海城帮的情况搞清楚，关键是地下商场的戒备情况和他们的防卫力量。” 坦克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用枪逼着两个俘虏走到隔壁的房间。 “别弄出声音来。”李明峰补充了一句，坦克摆摆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那么，我们都来说说自己知道的情况吧。”李明峰最后说道。“林川和曾羽最后说，大家都尽量简短一些，别人说过的东西就不要重复了，我们时间不多。” 梁瑾摇了摇头，不愿意先开口，于是李雷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况。 他说得有点干巴巴的，不过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和林川很相似，他也是从外地到江海发展的年轻人，并且也是搞销售的，住在天宁区。病毒爆发以后，他和几个合租的同事一直躲在宿舍里，也没有和周围的人有什么交集。巨鼠出来的时候，他们里面死了两个人，其他人逃到一间储藏室活了下来。因为不敢出来，他们对外界一直一无所知，jīng神长期处于焦虑和绝望状态，其中一个同事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偷偷自杀了。 他们就这么伴着尸体过了一整天，直到军方出面征召预备役部队时，他们才第一次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雷为了让剩下的同伴能够进入内城，自愿参加预备役部队成为了补充兵。他和林川、曾羽一起被安排到同一个阵地，并且一起被掩埋在废墟里面，一起获救，最后一起坠机并且到了这里。 “具体的让林川他们讲吧。”他不知道这个军人是什么人，但他明显和林川很熟悉，这让他有一种危机感。 “那个剩下的同伴是女生吧？”曾羽问道。 李雷尴尬地点点头，但没有人笑他。 “在事情刚刚发生的那段时间里，你们周围就没有人出来组织一下大家吗？”林川问道。 虽然对他这样的问话口气感到不满，但李雷还是点了点头。 “街道或者派出所也没有吗？” “或许他们敲门了，但是我们没有开门。”李雷答道。 林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第二个说的是李明峰，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应征前的事情，然后才说到在前线的那几天。 因为算得上是预备役里的jīng英份子，他从应征第一天开始就被安排到阵地后面去做狙击手，坦克和老冷都是同一个狙击阵地上的同伴。 那时候人们对于怪物已经有了一些认识，防御阵地开始以全封闭的建筑物为主，街道和开阔地则以装甲车和经过加固和改装的车辆为依托。 但那一晚部队仍然遭到了重创，火炮数量的不足和弹药的缺乏导致这种应对怪物群最有效的武器却只能在最危急的时候使用，步兵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苦苦抵挡着怪物们毫不间断的冲击，伤亡不断扩大。 即便是第二天有了大量的补充兵加入，这样的局面仍然没有改善，狙击手们同样面临着弹药不足的窘境，只能优先解决威胁较大的怪物，而把像变异鼠这样威胁程度较小的怪物交给一线部队去解决。 直到第三天，三十四师以付出巨大的伤亡为代价获得了巨量武器弹药后，防线才第一次稳固起来，但也正是在这一晚，怪物竟然集中到一个缺口冲击阵地，并且造成了更加巨大的损失。 “我们当时的阵地在右翼，从高处看得非常清楚，怪物们上半夜连续不断地触雷，但从那几个巨怪突破雷区后，就再也没有一只怪物尝试从其他地方跨越雷区，它们一直都在沿着那条空白地段冲击阵地。” “你认为它们存在智慧吗？”梁瑾忽然问道。“还是有什么人在驱使它们？” 李明峰愣住了，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所见，摇了摇头。“它们的行动更像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或许它们有一些简单的智能，但我觉得谈不上智慧。至于你说驱使，难道它们是什么人制造出来的吗？” 梁瑾摇摇头，轻舒了一口气，她看着林川，微微地摇了摇头，林川明白她的意思是不要说出关于陌生人那个神秘赠物的事情，于是也微微地点了点头。 “后来发生了什么？”林川问道。 “你们所在的那幢楼被怪物爬满了，为了避免它们从那个点蔓延到整个防线，指挥部下令进行了无差别的炮击。”李明峰有些愧疚地说道。他当时并不知道林川他们在那里面，甚至还因为炮击命令下得太晚而感到不满。 “炮击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兄弟，你们能活下来真的很幸运，简直就是奇迹。”坦克的声音忽然说道，他用绳子把两个俘虏牢牢地困住，走到了他们旁边。 “随后的整个白天所有人都在忙着重新构筑阵地，直到看见你从地底下爬出来。”李明峰继续说道。“具体的就不说了，大家都是当事人。” “我什么也不知道呀！”曾羽说道，可是没有人理他。 “重点是后面发生的事。”李明峰的脸sè变得有些黯然。 “那些蝙蝠？”梁瑾问道。 “对，那些蝙蝠。”李明峰闭上眼睛。 那遮天蔽rì的蝙蝠群似乎又出现在他面前，让他说不出话来。 正文 第31节 谋划 ()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太快了。”李明峰摇了摇头，看上去很疲惫。“许多事情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并没有多少人看到陌生人把林川带到阵地后方的天台，他们只是惊讶于一直站在那里的人怎么忽然就不见了。但却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几架直升机飞来飞去，并且有人在那幢房子的天台上搭建隔离设施。 天黑以后怪物又开始尝试突破雷区，这把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此后再也没有人注意后方那幢房子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蝙蝠群出现时大约是凌晨三点钟，它们一开始时飞得很高，这让人们一直都没有发现它们。直到它们开始像下饺子一样扑到狙击阵地和炮兵阵地上，人们才发现死神已经悄然降临。 蝙蝠的数量非常巨大，当它们飞到低空以后，整个天空几乎都被它们遮蔽了，除了暗红sè的肉翼，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它们疯狂地扑进那些有人的房间，或是扑向安放了火炮的天台。 炮兵在刹那间就彻底崩溃了，之前指挥部也零零散散地在阵地之间布置了几台高shè炮和高shè机枪，但长久以来怪物只会从地面进攻的共识让它们根本就没有派上用场，只是一瞬间就被变异蝙蝠淹没了。 李明峰他们所在的狙击阵地也扑进来四五只变异蝙蝠，李明峰那时正惊讶地看着一群蝙蝠把前方一门火炮的组员抓上天，然后在半空中分扯成碎块，如果不是老冷拉了他一把，他或许就被飞速掠过的蝙蝠拖去了。 他们退到房间里面对着爬进房间里的蝙蝠开火，它们的外皮和肌肉似乎并没有其他怪物那么坚硬，被打得血肉四溅，但不断有变异蝙蝠从各个窗口扑进来，李明峰他们只好撤退。 这些怪物立起来大约有两米高，肉翼收起来以后用前爪支撑着身体在地上爬行，动作看上去笨拙却一点也不慢，这给了李明峰非常深刻的印象。 地面怪物群在这时开始沿着上一次突破的位置冲过雷区，李明峰他们这时已经逃进大楼，把门都锁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看到巨型怪兽，只是一直听到地雷被引爆的声音，后来就是枪声和人死前绝望的惨叫。 “阵地就这么崩溃了，失去火炮以后，前卫部队根本无法抵挡怪物cháo，只是十几分钟就失守了。剩下来的人都失去了继续坚守的信心，开始没命地往城里逃。但是他们大部分都在逃亡的路上被吃掉了，我们这样被困在高楼上的反而活了下来。”站在旁边的坦克咂了咂嘴，有些唏嘘地说道。“也许是因为面前的食物太多，它们已经懒得上楼来吃我们了。我们在楼上一直待到天亮，等到太阳出来，怪物们躲藏到地下、空房间和背yīn的地方以后才小心翼翼地逃了出来。” “你们看到它们了？”梁瑾马上问道。“它们白天是什么样子？” “懒洋洋地不爱动弹，但你如果进入了它的攻击范围，照样会发起攻击。”李明峰答道。 “梁……女士，该你了。”林川本想说梁小姐，想想不妥，叫梁中校的话又好像把所有人都置于她之下，最后只好用了一个不太恰当的名词。 “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梁瑾答道。“但是很抱歉，国安部有严格的情报纪律，很多情报不能向你们透露，所以我没什么可说的。” “现在还有什么关系？”曾羽有些不满地说道。“还有谁会关心这些？” “zhōng yāng和zhèng fǔ仍然存在，并且正在积极着手解决现在的问题，所以我仍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请你们理解这一点。”梁瑾依然是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我提，能说的我一定会说，但需要保密的内容我不能告诉你们。” 她的话让大家都有些不爽，但又无法反驳。 如果说面前这些人里谁对这个末世了解最深，林川相信那一定是梁瑾。 所以这也让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不能把大部分信息拿出来共享？我们不要求什么都知道，可我们应该知道最基本的。 那样做的话，大家活下来的概率会高得多。 那些狗屁的情报纪律，难道比人的生命还要重要吗？ “该你们了。”梁瑾忽然说道。 曾羽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但他多余的话太多，时不时要加上个人的情感和不合时宜的吐槽，李明峰不得不制止了他。 “你应该一直和林川在一起，那就让林川来讲后面的吧，省的重复了。” 曾羽不得不闭上了嘴。“那林哥你讲吧。”他最后还是说道。“我来补充。” 前面和后面的部分分别都被别人讲过了，林川只简单地介绍了李明峰被部队召走后他们在人防工事度过的那一夜。 曾羽心急火燎地想要补充一些东西，李明峰却开始仔细地询问里面的细节。 他问得很具体，除了那里面的结构，甚至问清了林川曾经提到过的几个人的(w)ìng格，以及发生紧急事件后其他人的反应。 “你应该把那些刺头早一点控制起来。”他叹着气说道。“乱世用重典，在这种人人都彷徨失措的时候，以严厉的态度来约束大家反而能有更好的效果，这会让他们感觉自己的安全有了足够的保障。” “那时候领头的不是我，而是张国辉。”林川解释道。 李明峰点点头，让坦克来说明他审讯的情况。 “这个所谓的海城帮只是一帮小混混，带头的叫李东，之前是做海鲜批发的，靠着手下这帮人霸占了河边那条海鲜街的供应，自称什么‘海城老东’，不算什么狠角sè。他还有个弟弟叫李方，绰号老四，一个妹妹叫李红。李东和李方之前都被你们干掉了，而这个李红的老公叫胡小虎，是个刑满释放人员，据说以前当过兵，复员以后在老家伤了人逃到江海，后来又因为持刀伤人被判十年，最近才因为举报立功而被提前释放出来。这个团伙的主要打手就是胡小虎和他的几个老乡，据说都很凶悍。”坦克简单地介绍着。“病毒爆发后，胡小虎认为zhèng fǔ一定会陷入混乱，于是鼓动李方带着一帮人四处抢劫，招收地痞流氓扩充势力，还袭击落单的武jǐng得到了一支枪。巨鼠开始肆虐以后他们死了很多人，于是李东带着剩下的人寻找避难的地方。他们发现这个避难所以后，分散开装作不认识混了进去。” “那几个闹事的人？”林川心里一沉。 “其中有四个是他们的人，他们的目的是制造混乱抢枪，然后控制住人防工事里的人。”坦克点点头，证实了林川的猜测。“你和曾羽走后，胡小虎以自己退伍军人的身份取得了张国辉的信任，还把他的手下也安插进了张国辉维持治安的队伍，当天晚上就把枪都控制到了自己手里。张国辉和马国明都被当做是潜在威胁和反抗的榜样杀了，他们还杀了几个不愿意看妻女受辱的男人。” “现在他们的防卫力量还有多少？”李明峰关注的始终是最根本的问题。 “他们原来的团伙有三十二个人，包括李红和其他五个女的，控制了地下工事以后在里面又发展了将近二十个成员。他们每个人都有砍刀、斧头一类的武器，但枪就只有十三支长枪，四支短枪。被我们偷袭了两次以后，原来的骨干死了九个，两个被俘，少了六支长枪。” “要是之前把那批枪也带走就好了。”林川十分后悔，李明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么，他们现在的力量就是十五个男(w)ìng骨干，二十个新发展的成员，全部装备了冷兵器，枪械还有七支长枪、四支短枪？”李明峰总结了一下。 “对。”塔克点点头。 “训练程度怎么样？” “除了胡小虎以外都是只凭血气的混混，胡小虎估计也不是什么jīng锐部队出来的，不然也不会混成这样。”坦克答道。 李明峰点点头，道：“敌人的战斗力并不强，关键是要防止他们躲在人群里，拿群众来威胁我们。” “我们没必要和他们硬拼。”李雷忽然说道。“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我们出发去内城还来得及。现在我们人手充足，还有了简易担架，行动速度是能够保证的。梁瑾中校是zhèng fǔ的重要人员，她一定能给我们妥善的安置。” 他转头看着梁瑾，希望能得到她的支持。 但梁瑾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等待着李明峰的表态。 “我们不能丢下那里面的两千多人，看着他们被这样一帮禽兽控制！”林川反驳道。“至少我做不到！那里面有和我们一起与怪物战斗过的同伴！” 李明峰微微地点点头，这被梁瑾看在了眼里。 “就算我们能消灭掉这帮人，我姑且不说可能会有多少人死在这个过程里，就算是我们重新占据了那个地下工事，晚上我们就能保证活下来？这里是西面阵地到内城的必经之路！我们不可能凭借这么几个人活下来的！只有到内城去才有活路！”李雷觉得林川简直太讨厌了，更莫名其妙的是本该话事的李明峰看上去竟然会赞同他的话，他们俩的交情竟然好到这个地步了？ “就算你想救那些人，我们去内城以后，联络更多的力量来救他们不是更有把握吗？”他徒劳地说道。 “如果内城还有秩序，我们去了以后很可能会被征召入伍，以抵抗即将席卷整座城市的怪物cháo，不可能再来救他们。如果内城已经失去了秩序，那我们去那里也没有什么意义，甚至有可能把自己卷进去。”林川再次反驳道。“即便是只考虑安全问题，我觉得这里也比不知道建成什么样的内城更可靠。你们以前应该见过这样的防御工事，口很窄，大型怪物进不去，门很厚又坚固，应付小型怪物更没问题。里面有医生，有水和食物，只要保证通风，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全得多。” 李雷还想继续说服大家，李明峰已经站了起来。 “我们先把这伙人收拾了，其他的等之后再说。”他说道。“林川，你跟我去侦察。我会叫上老冷一起去，坦克，他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正文 第32节 行动 () “虎哥，外面一直没动静，要不要再派人出去看看？”一个新收的小弟小声地问道。 胡小虎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让他走远一点。 李东和李方的尸体在过道里放着，李红这个女人一直哭哭啼啼，吵着要报仇，胡小虎恨不得几巴掌抽死她。 她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 李东那个废物死就死了，他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再风光多久。 可关键是他们死的太不像样。 五个大男人，全副武装，竟然被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给干掉了。听报信的小弟说，这两个人还带着个走不了路的伤员和一个脸sè惨白的女人。 要不是自己带着人去得及时，说不定连枪都要被人抢了。 没想到的是，自己留在那里看着敌人的六个手下竟然没过多久也不明不白地挂了四个，剩下的两个和所有的枪都消失了。 这事透着邪气。 前面那四个和后面的是不是一伙的？ 如果是，一开始那五支枪他们怎么不捡？ 那要不是一伙的，他们又去哪儿了？ 说是jǐng察，不像。 但也不像是其他帮派来抢地盘。 更不像是正规部队。 胡小虎可以猜到那两个不见了的手下多半是被抓去问话了，这说明敌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带着小弟们在隧道里设了陷阱，就等那些人冒头，可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 这让他心慌起来。 胡小虎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地下工事里的人心涌动。 两千多人，全靠自己够狠才把他们都镇住，要是不能马上把事情搞定，让里面那些人动了什么坏心思，发生什么事就难说了。 新收的小弟也不保险，要是能有个十来天调教一下，给他们点甜头，再让他们交个投名状，说不定能相信他们。可现在，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当墙头草或者是浑水摸鱼？ 想依靠老兄弟，就得把李红这个女人先搞定。 可要搞定她就得先帮她两个哥哥报仇。 这一切就像是个死循环，搅得胡小虎脑仁疼。 “虎哥，要不还是派几个人出去看看？”他最信任的兄弟肥龙凑过来低声说道。 “怎么派？”胡小虎总算是给他面子，没有像刚才对小弟那样直接轰走，而是和他掏了心窝子。“出去少了怕又不明不白地又不见了，出去多了，我们也没那么多人。老兄弟就这么几个，少一个都伤筋动骨，要是派新来的或者是那些人，我怕他们反倒把狼引进来。” “这倒是。”肥龙也犯了难，他们本来就都是粗人，脑子里没多少料，不然也不会跟着李东这么个小老板混。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派个人出去和他们谈谈？他们要女人，这里面多得是，给他们几个玩腻了的还省点粮食。要粮要水要人都可以谈……” “要是他们要枪，要命，要这个地方呢？”胡小虎眼睛一瞪，把肥龙吓得坐到了地上。 经过巨鼠袭击的那一夜，胡小虎再也不想出去面对那些鬼东西了，这个地方闷是闷了点，可安全(w)ìng真是没话说。他甚至有种想法，不如把人都赶出去，选些漂亮的女人和信得过的手下，就在这里苦熬算了！ 要是谁想把这个地方抢了，他就算脾气再好也得拼了！ 肥龙这时才想起来应该怎么说：“那没说的，兄弟我第一个和他们拼了！” 胡小虎摇了摇头，就他这吨位，这体型，这反应速度，到哪儿都是累赘，要不是看他还能想出几个馊点子，早就让他一边凉快去了。 但他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便看了看肥龙。 “那就你去一趟吧。” “虎哥！”肥龙差点就直接跪下了。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怕个球！”胡小虎骂道。“主意可是你出的！” 他换了个相对柔和的语气又说道：“我现在就信任你，你不去，我怕其他小崽子出门就把老子给卖了。你选两个在里面有老婆孩子的跟你一起去，让他们打头阵，要是你回不来，我活剐了他们的家人！” ****** “他们看来是准备死守了。”林川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们在出口附近的一幢房子里，这里能够同时看到地下工事的两个出口。但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却没有任何人出来。 这是他们最担心的情况，地下工事总共就只有两个出入口，强攻难度很大。即便是从通风管进去，因为通风管出口离地面足有3米高，想要进入人群或者在人群中发现那些混混也是很难的事情。 “时间不多了。”老冷在一边说道。 李明峰看了看表，“我们必须马上考虑强攻或者是撤离，时间不够我们撤到内城，必须考虑晚上过夜的事情。” “或者我们可以从通风管进去，你们俩的枪法很好，只要把胡小虎和他的几个死党第一时间干掉……”林川沉吟道。 “可我们不知道胡小虎长什么样。” 老冷忽然说道：“有人出来了。” 从东侧出口畏畏缩缩地爬出来三个人，爬在最后的是个大胖子，他手里拿着一块绑在棒子上的白毛巾用力挥舞着。 “他们想要投降？”林川有些惊讶。 李明峰摇了摇头。“应该是想谈判。” “去吓唬吓唬他们，看看能不能弄点情报。”他带头下了楼。 肥龙觉得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家伙，什么都不说的那些人不还好好地呆在安全的工事里？ 他们沿着街道往右走，那里是早上发生交战的方向。 “我们不应该走那么远。”走在前面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说道，他回过头，地下通道的入口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你们的老婆孩子都在虎哥手里，完不成任务你们都知道后果。”肥龙小声地说道。 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但没等他回头，有人已经从背后把他打晕了。 “这个死胖子比猪还要重！”坦克抱怨着，用力地把肥龙拖到房间里。李明峰和老冷处理这几个人的时候，林川跑回去把坦克和李雷叫了过来，让曾羽和梁瑾藏在楼上的储藏室里，看着那两个俘虏。 “等会儿你报复他好了。”林川开玩笑地答道。 他们把三个人分在不同的房间审问，其他两个人都是被裹胁的群众，只会哀求着不要伤害他们，那个胖子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惊喜。坦克几乎还没开始怎么折磨他，只是把军刀拿出来放在他裤裆前面，他就已经发疯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了。 “胡小虎穿着什么衣服？” “黑sè的无袖T恤，迷彩军裤，他拿着一支自动步枪，腰里还插着一支手枪，整个地下工事里就只有他一个，很好认。” “其他人？” “胡小虎的心腹都拿着枪，其他人和新人都拿着刀，大部分人都在东侧入口那道门那里站着，还有几个守着食物和水。” “西侧的门开着还是关着？” “被他们堵死了。” 把他绑好封好嘴以后，他们退出了房间。 “这样就简单了。”坦克说道。“我们三个沿着通风管进去，找机会把拿武器的都打死。你们两个在门口控制住局势，等我们出来。” “会不会造成混乱？”林川对那晚的践踏仍然心有余悸。 “这是没办法的，不这么做造成的伤亡更大。”李明峰答道。 “为什么不设法利用那个胖子？”李雷问道。“他已经被吓傻了，我们可以让他把胡小虎骗出来谈判，找机会干掉他。” “我觉得胡小虎这样的人不会冒险。”林川说道。“不能把胜负的关键寄托在一个没办法控制的混混身上。” “好了，就这么定了。”李明峰击了一下掌。“我和老冷进去，坦克和林川、李雷守住东侧出口，坦克负责，林川和李雷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对空开枪帮助控制局势就行了。老冷，注意拆的时候别把风机弄坏了，晚上还得用。我们进位置相对的通风口，两个风机都停转二十秒以后开枪。不管他们站得位置如何，优先打拿枪的人，从胡小虎开始，我往左侧点名，你往右侧，我们都先对他开一枪，确保命中。要是情况有变，可以按照优先保证团队、自身、目标区安全的顺序自行决定行动方案。” 老冷和坦克点点头。 “开始行动吧。”李明峰说道。 正文 第33节 应变 () 坐在地下设施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从通道口shè进来的阳光已经慢慢往外退，最后变成了地上的一条细细的光斑。 这毫无来由地让胡小虎感觉有些凉意。 “肥龙去了多久了？”他向身边的小弟问道。 “快一个半小时了，虎哥。” 没有枪声，但也没有人回来，这让胡小虎本能地感到不妙。 “去给我找件外衣来。”他命令道。“玛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 李明峰这时才刚刚爬到通风口，从外面想要毫发无损地把通风管里的设施拆开费了他不少时间，金属管壁传音效果特别好，为了不让里面听到声音又耗费了更多的时间。 他小心地拆开风机的外壳，里面的动力线马上显露了出来。 他这时才开始观察里面的情况，不由得骂了出来：“次奥！” 地下工事大约有十米宽，六十米长，而管道的直径只有六十公分，存在很大的死角，为了保证shè击角度，他甚至把枪托都临时拆了下来，但是现在，他视野范围内并没有看到符合胡小虎特征的人。 他能够透过转动的叶扇看到对面通风管道里的老冷，他似乎也有着同样的问题，所以风机迟迟没有断电停下。 怎么办？ 李明峰在脑海中推想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最坏的结果是，他们没有杀掉胡小虎，而他又劫持了人质。 在和平年代，这或许会是很大的问题，但经历过与怪物交锋的几个rì夜，失去了妻子和儿子之后，他已经想开了。 伤亡，对于更多人的生命来说并不算什么。 只要能把大部分持枪者击毙，就算逃脱了一个胡小虎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 他拆除了动力线，小心地把线头用胶布包裹起来。 隔了一会儿，对面的风机也停了。 “一、二、三……”他开始在心底默数起来，手里的枪瞄准了站在视野最边缘的那个拿自动步枪的人。 ****** 发电机的声音又不对了。 经过那个永远也无法忘怀的夜晚，王启年对于这个声音很敏感。 他下意识的看看通风管道，是风机又出问题了？ 应该告诉那帮人吗？ 他有些犹豫。 张国辉被他们杀了，尸体也被抛出门外去喂了怪物。 马国明也死了，留下只有十岁的儿子和老婆。 被杀的还有好几个年轻人，因为想要反抗或是试图阻止他们凌辱自己的女友时被杀了。 这让王启年不愿意为那些人做任何事。 但等到晚上关了门，也许会有人因为空气不够而被憋死。 受害的永远只会是那些无力反抗的人。 如果林川还在就好了。 他忽然想起了这个年轻人，说不出为什么，这个行动力很强的年轻人给他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 如果当时领头的不是张国辉而是他，这帮人还能这么容易就得手吗？ 他看看坐在他左边不远处的蒋明、陈剑，还有更多年轻人，他们一脸不忿，强壮、敏捷、也有足够的勇气。 但他们的勇气却不够支持他们在发生变故时拼死一搏，等到他们想要拼命时，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他们把自己的怒气隐藏在心里，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在这种局面下，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很可能会死。 如果林川在的话，即便是被那个虎哥抢了几支枪，他也一定会拼命地把它们抢回来吧？ 而那个时候，几百个因此而有了足够勇气的男人，足够把这些混混撕成碎片。 可惜他已经走了。 王启年这样想着，忽然看到风机旋转的叶扇背后有一个影子闪了一下。 有人！ 他马上想到了这一点，心里开始砰砰地跳动起来。 要告诉蒋明他们吗？他们会不会沉不住气搞出什么事来？ 他看看他们，又看看那些拿枪的人，最终选择往远离出口的地方缩了缩身体。 叶扇慢慢停下了，王启年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紧盯着那个通风口。 感觉像是过了很久，那个地方终于喷出了致命的火光。 呯！呯呯! 在狭小的空间里，枪声似乎被无限制的放大。 王启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恶徒一个个绽放出绚烂的血花。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趴下！快趴下！”胡小虎的声音叫道。 剩下的恶徒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人丢下了武器，有人却拿着枪想要混入人群。 王启年想要像个英雄那样站出来振臂一挥，但胡小虎满脸血污的样子吓到了他，让他像其他人那样，抱着头缩在人群里。 “他们在通风管里！”有人大声叫了起来，但他的行动也仅止于此了，一颗子弹直接从他的额头shè入，在后脑爆出一个大大的空洞，让他身后的人吓得大叫起来。 枪声再度响起，这一次的目标是那些还没有混入人群的混混，于是人群混乱起来，就像是羊群里混入了狼，拼命地往西侧出口挤去。 “全部双手抱头蹲下！”一个声音大声叫道。“双手抱头蹲下！跟我一起喊，双手抱头蹲下！” 王启年不明究理，但蒋明却兴奋了起来，在人群中大叫道：“双手抱头蹲下！双手抱头蹲下！” 越来越多的人终于安静下来，王启年偷偷把身体转回去一点，发现通风管道口的风机已经被人粗暴地破坏开，而那个神秘的枪手此时已经把大半个身体探出管道，扫视着地面。 “所有人双手抱头蹲下！不这样做的人将被视为暴徒，立即枪决！”他大声叫道。 人们纷纷开始蹲了下去，一名胡小虎的心腹不甘心就这么失败，躲在人群中想要对那个人开枪，却被另外一个方向shè来的子弹打成蜂窝。 “我们进去！”坦克兴奋地叫道。 他们都听到了地下传来的声音，林川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坦克已经快步冲过空地，消失在入口那里。 为什么我遇到的都是这种人！ 李雷郁闷地想着，跟在林川后面跑了过去。 “次奥！”坦克无意识的骂道。 几千人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这种景象让人印象深刻。 “我们得要赶快恢复秩序。”林川低声对他说道。 李明峰和老冷把身体探出通风管站在三米高的地方，这样的姿势坚持不了多久。 “我是林川！就是第一天晚上那个爬通风道杀老鼠的林川！你们应该认识我！”林川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慌，这些都是武jǐng战士，只要大家不动，他们不会伤害大家！大家不要给坏人机会！保持现在的姿势不要动！”他从门口捡起几支枪，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认识的人。 “蒋明！慢慢地站起来，从人群里走出来！”他大声说道。“其他人不要急，双手抱头蹲好！” “陈剑！王启年！慢慢站起来，慢慢地走出来！”他继续叫着。 被他叫到名字的人按照他的指示缓缓地站起来，兴高采烈地往外走。 “慢一点！”李明峰叫道。这么多人在行动，让他和老冷控制局势时有些吃力。 一个人影突然拉住了王启年，把他拖到了人群当中，人们惊慌地叫着，分散躲开，把他们留在了中间。 在李明峰和老冷做出反应之前，他已经拖着王启年站到了墙边。 “大家不要慌！”林川大声叫着，慢慢地和坦克一起往那边走过去。 那个男人很小心地把自己藏在王启年身后，用枪顶着王启年的后脑。他恨恨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江海特jǐng支队……”林川答道。 “别唬人了！”那人大声叫道。“现在这个世道，还有什么武jǐng特jǐng？”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人？”坦克没好气的问道。 那人愣住了，林川问道：“你是胡小虎？” 那人没有回答，却大声说道：“把枪放下，不然我打死他！” 王启年绝望地看着林川，那天晚上胡小虎他们就是用这样的办法让张国辉他们解除了武装，他曾经认为张国辉太过懦弱，但现在，他只希望林川能够听胡小虎的。 坦克大感头痛，林川却举起枪瞄准了他们。 “现在有四支枪对着你，你猜你会死得有多惨？”他说道。 “我真的会打死他！”胡小虎高声叫道。 “蒋明，陈剑，你们俩拿好武器。”林川却大声说道。“哪些是坏人，你们应该认识吧？把他们拖出来，拉到墙角，敢反抗的就地处死。” “我要开枪了！”胡小虎的声音已经喊破了，林川却冷冷地看着他。 “蒋明？”他大声说道。 双方僵持在一个角落，蒋明和陈剑用最快的速度把混混们从人群里挑出来，拖到一个角落里，让李雷和其他几个武装起来的年轻人用枪指着他们。 胡小虎的眼睛都红了，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开枪。 “林哥，都挑出来了。”蒋明说道。 林川紧盯着王启年和胡小虎，头也不回地问道：“有多少人？” “二十一个。” “二十一个换一个，胡小虎，你不亏。”林川慢慢地说道。 “你愿意放了我们？”胡小虎感到有些吃惊。 “只要你放了他。”林川点点头。“但如果他有什么事，你们就全部给他陪葬吧！” 胡小虎犹豫了，他的身体稍稍偏离了一下挡在前面的王启年。 “呯！” 他缓缓地倒了下去，眼中满是无法相信的表情。 正文 第34节 重担 () “不好意思啊，刚刚那个机会实在是太好了。”坦克嬉皮笑脸地道着歉，半点诚意都没有。 王启年用一件旧T恤擦着脸上的血，一言不发。 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让胡小虎脑袋开花时，他几乎已经吓尿了，就连自己跟着尸体一起倒在地上，溅了满头的血污和脑浆都没有发觉。 林川他们反复摇晃他，对他大声说话，他却失魂落魄地没有任何反应，又是坦克自告奋勇地上来狠狠给了他两个耳光他才清醒过来。 他恨恨地瞟了坦克一眼，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是用手捂着还有些肿痛的脸发闷气。 “老王，你别和这个粗人一般见识。”林川偷偷在他耳边说道。“风机坏了两台，还得靠你把它们修好。现在已经四点了，时间不多了。” “不好意思啊。”李明峰对他说道，他对坦克情急之下做出的决断并没有什么意见，就像他和老冷临时决定用枪把风机砸开，这是在那个时候不得不做的事情。 王启年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拉着两个熟悉的人去摆弄风机了。 林川这才把注意力转回来。 “他们怎么办？”李明峰再次问道。 威胁解除后，被禁锢在地下很长时间的人们纷纷走到外面去透气，但也有很多人气势汹汹地留在地下工事里。 他们的对象是那二十一个被俘虏的混混，他们已经被用绳子捆了起来，连包括李红在内的六个女人也不例外。 “杀了他们！”不止一个受害者的家人这么说道。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已经有十七个人被他们杀害，超过一百名妇女被凌辱，更不用说每天都有被无端毒打的人。 用坦克的话说，这样的罪放在和平年代也够枪毙了。 可林川却觉得不能这样草率地结果他们的生命。 在交锋过程中杀死敌人，这并没有超出自己的底线，但在这样他们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进行屠杀，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那些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啊，他们慌张、惊恐的脸上，并没有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我们没有地方关押他们，也不可能放了他们。”李明峰说道。“放了他们也是死，更何况，他们有可能在外面堵住通风管，拉这里面的人一起陪葬。” “我知道。”林川点点头。“但是，我们有什么资格来决定他们的生死？如果我们就这么把他们杀掉，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那你有什么想法？” “就这么先捆着他们。”林川答道。“明天李雷不是要去内城吗？我们一起去看看内城的情况，如果还有执法机构就交给他们，如果没有……”他沉吟了一会儿。“如果没有了，我们到时候再决定怎么处置他们。” “其实你完全不用这么纠结。”梁瑾已经被他们从藏身的地方用担架接过来，陈剑正在检查她的伤势。“按照惯例，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抢劫、强jiān这样的事情只要发现就能直接开枪击毙，无需审判。”或许是因为身为女(w)ìng对这样的犯罪有着特别的恶感，她的话也显得有些狠辣。“这样的人渣留着只会是隐患。” “谁来执行？”林川问道。“你来吗？你愿意杀死这些已经投降的人吗？” “我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在旁边说道。“要是你们不愿意，我来杀这些禽兽！”她漂亮的脸颊上还留着被人打过的淤青，萎靡的神情让人能够猜到她曾遭遇怎样的不幸。 “杀了他们真的能让你好过吗？”林川问道。 “你根本就不懂！”女孩突然哭了起来。“你根本就不在这儿，他们做了什么你根本就没看到！你当然可以说的这么轻松！”她用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呜咽着。 李明峰看着林川，林川叹了一口气，把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你就去杀了欺负过你的人吧。”他把枪递给她，小心地教她如何开枪。“但在你开枪前，希望你能认真地想想。” 女孩恍然地双手握着枪，慢慢走到俘虏前面。 他们sāo动起来，但周围那些持枪的年轻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枪口在俘虏中间游移着，他们拼命地往人群里缩，他们中的许多人哭了，大声地哀求着，赌咒发誓今后一定不会再做任何坏事。 林川看着女孩，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双手哆嗦着，却怎么也扣不下去。 “让我来吧。”他走过去，把枪从她手里拿了回来。 女孩扑到他怀里，大声地哭泣着，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她。 “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将会活下去，比以前更好的活下去。” 李明峰看着他，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能在这里。”他轻声说道。 李明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持枪走了过去。 俘虏们大声哭闹起来，有人在地上打着滚不肯走，那些受害者的家属用力拖着他们，或者是用脚狠狠地踢着他们。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些杀人凶手！” 林川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地叫着，他抬起头，看到李红满脸狰狞地笑着，瞪着他。 “你们也活不了多久！哈哈！你们会死得更惨！我在地狱里等着你们！看着你们被怪物活生生吃掉！活生生吃掉！” 她被坦克揪着头发拖了出去，但她的声音却一直在林川耳边回荡着。 枪声终于隐隐约约地响了起来。 林川紧闭着双眼，抱紧了怀中陌生的女子。 安慰着她，却又像是在寻求着她的安慰。 ****** 夜幕终于降临，两台风机都被王启年修好，这让大家对他在团队中的重要(w)ìng又有了改观。 他们简单地分配了饮水和食物，两侧的门都关死了，外面又传来熟悉的抓挠声，但已经没有人会为这种程度的恐吓而担心了。 许多人几天来一直提心吊胆，此刻终于放下心中的包袱睡下了，而林川他们仍在讨论团队的未来。 “不管内城是什么样子，我们都必须有个带头的。”王启年这么说道。“要个大家都信得过的人。” “我同意。”林川点点头。“本来是张国辉和马国明，但是他们都牺牲了，所以我建议让鲁广平来当头。” “啊？那可不行！不行不行！”被他提名的男人紧张地摇着双手，他是街道办事处派来的工作人员，才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虽然也算是基层公务员，可几乎什么经验都没有。本来应该是他和派出所派来的张国辉、马国明搭档，但他几乎只能充当跑腿的角sè。 “那……我提议李明峰李哥。”林川本来也没考虑他，只是因为归属关系不得不提一下。“我们小区的人都认识他，经过白天的事情，其他人应该也认识他了。他当过特jǐng，能力强，责任心重，我觉得是最好的人选。” 大家都没什么异议，但李明峰却摇了摇头。 “林川，我觉得你才是最好的人选。” “我？”林川笑了起来。“我只是个小销售，什么也没干过，这么重的担子我可挑不动。” “如果你自己不说，谁会觉得你只是个销售员？”李明峰问道。“王启年，你以前觉得林川应该是干什么的？” “这个……”王启年见大家的目光都看着自己，有些紧张地答道。“我一直以为他当过兵，工作嘛，要么是公务员，要么是搞工程的。” 林川忍不住想插话，却被李明峰阻止了。“为什么？”他继续问道。 “为什么？”王启年有些为难了，他想起自己白天的胡思乱想。“他做事情很果断，而且很热情，也很勇敢。”他看了看其他人，继续说道：“不是说张国辉不好，但如果是林川在，胡小虎那帮人没那么容易得手。” 有人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林川有些着急了。 “喂喂！你们可别这么说啊！”他说道。 “陈剑你呢？” “我也以为林哥是公务员，不过我也猜过他是不是官二代或者富二代，因为他行动力很强，而且感觉是做过大事，见过世面的人。” “坦克？” “我以为他是jǐng察，至少也当过几年兵。原因嘛，反正就是像，一般人下手没这么狠吧？” “老冷？” “……” “算了，李雷？” “我？我没想过。” “梁……梁瑾？” “我也要说吗？”梁瑾有些意外。 “你见过林川好几次了吧？你对他有什么印象？”李明峰问道。 “我觉得……他运气很好。另外就是做事情很果断，不拖泥带水，从一点来说确实很像当过兵的人。” “我觉得林哥像是个自己创业的老板！”没等李明峰问，曾羽自己抢着说道。“原因嘛，你们都说过了。噢，我补充一点，林哥很有人情味，很有正义感，我觉得单就这一点他也很不错！” “李哥，你这是……”林川有些尴尬，他搞不清李明峰是什么意思。 “我说说我的想法。”李明峰这时才正式地说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家都应该有所感觉。说白了，能够活到今天，我们都经历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是我们以前永远也不可能遇到的。我以前当过兵，当过特jǐng，这让我能够比一般人，比你们多一点活下去的本钱。可老实说，我没有信心带大家活下去。” “我不知道zhèng fǔ还在不在，也不知道军队还在不在，我只感觉自己很难面对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说白了，我的思维模式已经固定死了，跟不上这个世界的变化。”他继续说道，大家都安静下来，默默地听着。“但我觉得林川能做到，林川你别急，等我说完。你们说的那些，我也感觉到了，是他的优点，但这些优点不足以让我相信他能够带领团队。林川你也说了，你是个销售员，没用过枪，没见过血，没搞过管理，更没应对过现在这样的局面。可是到目前为止，所有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都做到了，而且并没有犯很多错。你有一种特质，总是能够在遇到没见过的情况时，马上做出反应，然后全力以赴地去完成它！” “这种反应未必就是正确的，可是现在这个世界，我觉得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带大家走下去。”他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停下来看着大家。 然后他问道：“我推选林川做这个团队的头，大家有什么意见？” 正文 第35节 渺茫的希望 () “我推选林川做这个团队的头，大家有什么意见？” 李明峰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林川张口结舌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没有意见。”“我同意。”人们相互观望了一会儿，终于纷纷点着头说道。 “我们是不是要让大家投票……”林川仍然没有忘记那个曾经质疑自己的冷素安。 李明峰摇了摇头。“没必要了，林川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这里虽然有两千多人，但说句得罪人的话，有点脾气有点本事的人要么去了前线，要么就去了内城。剩下的人多半没什么主见，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够看见的未来，能够带着家人活下去的希望。” “你能给他们这些吗？”他看着林川的眼睛问道。 “我……”林川回想着发生变异后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豪言壮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尽力而为。”他最终答道。“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只要我还活着，还能动，我就不放弃任何一个人。” 大家都沉默了，许久之后，梁瑾终于开始鼓掌，然后大家都开始鼓掌。 坦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么，我们抓紧时间开始第一个议题吧。”林川说道。 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尽力去做，这是他做人的基本原则，所以他也不矫情，马上开始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我们一共有多少人？有人知道吗？” 鲁广平举起了手，他在街道就是搞统计的，对这些数据很敏感。 “2219人——不包括梁中校和李雷，我听说他们明天一早就走了。”他用手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1090个男的，1129个女的，行动不便、体力不够要靠人照顾的老人大概有两百个，需要父母照顾的小孩有接近三百五十个。” “很好，你真做得非常好。”林川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他竟然马上就给出了详细的答案，这让他很高兴，但老人和小孩的数量又让他头痛起来。 “还有多少水和食物？” 回答的还是鲁广平：“没详细统计过，但应该还够吃喝十天左右，主要是很多米和面没办法做熟，不然吃的应该够撑一个月。” “油不够了。”王启年悄声说道。“附近没有加油站，我们已经把附近的车子里的油都收集起来用了，可总量不多，如果白天把人都撤出去关掉风机和发电机，最多也只能撑一个礼拜。” 林川点点头暗自把这个记了下来，转头向陈剑问道。“伤病呢？药够不够？” “病人倒是不多，但很多老人都有慢(w)ìng病，糖尿病、高血压什么的，那些药我们没有，用完就完了。”陈剑脸上有些疲惫。“就是伤员太多，你们走的时候就有四十几个受伤的，内出血的那几个后来都死了……这几天又增加了将近两百个伤员，其中有六十多个是枪伤、骨折这样的重病号，我处理不了，只能熬着。” “不能做手术吗？”林川问道。 “你以为真的是像电视上拿点酒jīng拿把刀就能做手术？”陈剑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摇了摇头。“没有场地，没有血袋，没有器械，没有敷料，最关键的是没有人手。我只会做最基本的外科手术，以现在的条件，做手术的风险比不做还大。” “对不起。”林川觉得自己确实要求太高了。“还有什么难处吗？” 陈剑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还要大量的紧急避孕药，至少要二百人的量，还有消炎杀菌的洗液之类的。那些人……”他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林川心情沉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多，可都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王启年考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就算我们有油，有吃的喝的，有足够的药品，在这里面也呆不了多久。二千多人，一天要消耗的东西不是个小数，可周边已经没什么地方还能找到东西了。胡小虎昨天带着一些人去抢同光街的那家超市，里面已经有人占了，枪好像比这里的都多，他们被打伤两个人灰溜溜地撤了回来。” “靠我们自己是撑不了多久了，关键是看zhèng fǔ。”他最终说道，眼睛却看着梁瑾。 “梁中校？”林川问道，他早就想向梁瑾打听一下zhèng fǔ的应对措施了。 “那我就简单的说说吧。”梁瑾整理了一下思路。“zhōng yāngzhèng fǔ已经搬到了西部，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zhōng yāng正在组织人员、物资和设备，积极应对这次灾害。但是距离太远，反应时间也不够，你们想依靠zhōng yāng是不太可能的。不过市zhèng fǔ的应急指挥部已经紧急储备了大量的物资，也打了深井，正在修筑高墙。如果能够按照原先的规划完成，全市的幸存者最后都能撤到内城活下来。虽然现在西部防线全线崩溃，江海外围散失了几乎一半的防御力量，但我相信指挥部应该能够应对这样的突发局面，重新构筑起防线来，坚持到高墙完成。” “你是说，zhèng fǔ还能够恢复社会秩序，把我们接进内城去保护起来？”王启年问道。 “我对此很有信心！”梁瑾微笑着答道。 林川看看李明峰，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可其他人却因为她的话而兴奋起来。 “好吧，那我们明天这么安排：王启年带一个组继续找油，鲁广平带一个组继续找水、食物和药品，陈剑带一个组照顾伤员，李哥、老冷和坦克带一个组负责jǐng卫。我和蒋明送梁中校、李雷他们去内城，看看能不能解决伤员的问题。”林川说道。“组员大家自己找，要把大家都发动起来，每个男人都要走出去，可以吗？” “我们尽力而为吧。” 他们熄了灯，各自去休息，只留下一组人值夜。 “你相信那女人说的话吗？”林川低声问道。 “没一句有用的。”李明峰低声答道。“西面的火炮都被废了，弹药库也失陷了，他们拿什么组建新防线？至少那些巨型怪兽是不可能挡得住了。高墙？在变异蝙蝠面前那就是个笑话。” “你不看好zhèng fǔ？”林川问道。 李明峰点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除了zhèng fǔ，我们还能依靠谁？” “我也不知道，所以更要尽快进内城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李明峰答道。“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去？” “我不放心这里，而且我怕你们几个一进内城又被征走了。”林川答道。“我和蒋明带短枪去，势头不妙就溜回来。” “也只能这样了。”李明峰答道。 黑暗中，发电机嗡嗡地响着，林川希望能听到炮声，但他睁着眼睛等了很久，却只感到地面偶尔传来微微的震动。 正文 第36节 上层斗争 () 不到六点林川就起来了，确认周围没有怪物残留以后，他们出去找了一辆面包车，小心地把梁瑾抬了上去。 “她还好只是骨裂，不过还是要尽量别牵动伤口。”陈剑叮嘱道。 王启年拿了个油壶过来给面包车加油，满脸舍不得。 “注意安全，最多明天我们就一定回来。”林川对李明峰说。 “那好，明天下午如果你们还不回来，我就带坦克去找你们。” 林川有些感动，点点头上了车。 “怎么走？”他问梁瑾道。 “先到内城。”梁瑾答道。 她半躺在担架上看着前面的路，同时也在想着如何处理林川的问题。 那天晚上接触过那个人的三个人中，曾羽因为腿受伤已经留下来了。他骨折的地方上飞机前就处理过，所以陈剑也不用花太大的功夫，只让他尽量少动养伤，梁瑾没有理由非要让他跟着到内城去。 但他本身应该没有接触过那个人，所以去不去问题不大。 李雷也是如此，如果按照他们所说的，他一直都在昏迷中，那他也没什么重要的，属于可有可无的人。 关键的还是林川，他和那个人至少单独接触了三十分钟，这段时间能够发生很多事情。 之前她还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他跟着自己到内城去，没想到他自己主动提出来了。 她从背后看着他。 他的样子很普通，有点小帅，但也只是一般水准而已，体格、智力这些也都只是比一般人稍高一点，体检报告里也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那个人为什么会选择他？据梁瑾所知，这是那个人第一次主动地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不是林川隐瞒了些更为关键的东西？那个人之前也生活在江海，难道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关联？ 梁瑾这样想着，决定把林川直接骗到江海国安局去，如果查出来没什么，那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们一些帮助。如果有什么问题，那就对不起了。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李雷抢先问道。 “有路障。”林川答道。 道路中间正在布置一个简单地木质路障，大约有七八个武装人员，奇怪的是，看上去不像是士兵。 其中两个走了过来。 “干什么的？”左边的那个人问道。 “我们是从西面防线撤下来的，车上这位女士是国安部的高级职员，有重要的信息要向指挥部汇报。”林川答道，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答案。 “这是她的证件。”他把梁瑾的证件交了出去。 那个人满脸惊疑地透过车窗看看里面的情况，走回去对路障那里的人说了什么。 另外一个人则来回地打量着他们。 “他们在说什么？”李雷有些紧张。 “应该没事。”林川安慰他道。 “把你们的武器留下来才能过去。”那个人很快走了回来。 “你们没有资格扣我们的武器。”林川尽量平静地说。“我们是国安部的外围人员。” “那和我无关。”那个人笑了起来，露出了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我们也是听命令行事。” “你们的上级是谁？让我和他说话。”林川还在努力。 “我们可是国安……”李雷在后排大声帮腔道，梁瑾忽然拉了拉他的衣服。 “把枪给他们，先过去再说。”她低声说道。 已经有几个人围了上来，李雷悄悄把梁瑾的意思说了，林川这时才发觉不对劲。 “算了。”他故意大声说道。“一会儿你们领导会亲自把枪还给我们！”随即把腰里的枪递了出去，蒋明和李雷也把枪抽出来递了出去。 “只有三把短枪？”那人把头探进来看看。 “我们又不上战场，不用短枪用什么？”林川反问道。“快点，一会儿上级要派人来接我们了。” “放他们过去。”终于有人说了一句。 路障被移开一条通道，林川驾驶面包车转了过去。 “他们不是士兵？”李雷问道，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多半是某个团伙自己设的卡，专门勒索想要进内城的人。”梁瑾摇了摇头。“地上有血迹，路边废弃的车上有弹孔，他们手上可不干净。” “次奥！”李雷骂道，自动步枪被留在了李明峰那里，他本来以为可以留下短枪防身，没想到在这里被人半骗半抢地拿走了。 “这里离内城有多远？”林川问道。 “不到一公里。”梁瑾答道，她心里也是惊疑不定，内城的控制力已经连这么近的地方都管不了吗？ 沿途又有两队人把他们拦了下来，林川给他们看了证件以后，他们看看没什么油水就把他们放行了。他们都不是士兵，看上去和前面那群人一样，像是一群混混。 车上的人都一言不发，三十米高的高墙已经遥遥可见，上面脚手架和模板都还没有拆。 路边也终于能够看到聚集在一起的人群。 越是靠近城墙，人就越多，车子的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只能停了下来。 “师傅，前面怎么了？”林川对一名站在车边的中年人问道。 那人看看他的军服，悲愤地说道：“他们不放我们进去。” “蒋明，麻烦你拿我的证件去关卡那里，应该会有用的。”梁瑾说道。 蒋明看了看林川，开门走了出去。 ****** “不管你怎么说，三十四师已经尽过力了！连我儿子都死在路上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把剩下的那些孩子也派去送死吗？”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一群将校军衔的军人正激烈的争吵着。 “老刘，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怪物可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有多大的牺牲，它们只会吃掉所有人！”一名少将军衔的老人皱着眉说道。 “谁有能力谁去，之前已经说好了，只要夺回弹药库就把三十四师撤下来。现在这个样子，我更不可能顶上去。” “老郑？” “方副总，十七师单独守北面防线已经很吃力了，实在是调不出人来，要是再抽一个团，北面防线破了谁负责？” “老张？老范？” 五十五师的张师长直接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十九师范师长则用手抓着鼻子假装在考虑。 “老洪？” “次奥！老子不是和刘师长一样？他玛就剩下这么点人了。不去！”身材矮胖的洪师长摇着头。“不去！” “那就看着怪物从西边一路过来吗？”身材消瘦的方副总指挥愤怒地问道。“老刘、老洪，那本来就是你们的阵地！老郑、老张，老范！就算你们把南北都守住了，怪物一路冲过来你们就没事吗？” “那你的人为什么不上？”洪师长直接跳了起来。 “我手下的都是武jǐng！内城现在这么乱，把他们抽走了整个江海就乱了！” “三十四师保证帮你把内城守好，你可以放心地去反攻。”刘师长冷笑着说道。“你不还有预备役师吗？他们也可以守城啊。” “这是**的命令！”方副总指挥大声叫道。“你们连军委的命令都不听了么？” “军委？”洪师长个子太矮，于是直接跳上了椅子。“老子也有集团军的命令，江南军区的命令，让老子的二十二师撤进内城就地休整！拿个电报就来狐假虎威，你他玛唬得了谁？当我们是傻子？你他玛一点实力都不损，我们全拼光了，好让你当土皇帝是吧？” “好！你们好的很！”方建国气得手都抖了。“一会儿军委的命令会直接发到你们师部去，听不听命令你们自己看着办！” “不要搞的那么僵嘛。”年纪最大的张师长终于睁开了眼睛。“现在几位领导下落不明，方副总指挥毛遂自荐出来主持局面也是一番好意。不过军事上的事情确实不是武jǐng部队的人能搞清楚的，我看我们几个师长还是静下心来讨论一下，拿个妥帖的方案出来上报给军委，也省得大家都有意见。” 他这一番话夹枪带棒，让方建国越发气得不轻，他看看在座的人，二十二师和三十四师两个半残的师现在是一门心思要进内城休整，十七师只想维持现状，五十五师和十九师明显是在逼宫，想把他手里的武jǐng总队和海关、缉毒、jǐng察这些本地杂牌部队逼到正面去和怪物们拼消耗。 如果书记、市长、副市长和江南军区的邓司令员那帮人还在，只要一个命令他们就得乖乖地把jīng锐部队抽出来投入到反攻里去。这样的话，北边、南边的防线尽量维持，他们就能够利用白天最大限度消灭已经从西边进入城区的怪物，而晚上则用滞留在城市各处的居民吸引、迟滞它们的行动，这样才有希望拖延到内城高墙建成，这也是原先推演出来的应急方案。 可偏偏在听说西面阵地全线崩溃以后，不知道是哪一个领导突然发疯一样带着老婆孩子上了直升飞机，命令飞行员把他们带到西部去，随即便引发了高级官员的集体溃逃，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们偏偏又遇上了变异蝙蝠群。他们全体失踪不说，本来作为最强机动反击力量的直升飞机也全部失踪了。 他们丢下一个烂摊子，让作为应急指挥部副总指挥的方建国从前晚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谈判，威胁、利诱、说服，他浑身解数都用上了，终于让内城恢复了基本秩序，也把武jǐng、jǐng察一系和预备役部队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没想到的是，偏偏是这些手握重兵的师长们油盐不进，怎么也不愿意执行命令。 “说说你们的条件吧。”他冷笑着说道。“别绕弯子了，各位都不是笨蛋，再这么拖下去，大家都一块儿玩完。” “我没什么要求，只要能让十七师派一个团轮换进内城休整就行，当然也顺便盯盯补给的事情，这样对下面也好交代。”郑师长首先说道。“这样的话我咬咬牙抽再抽一个团出来应该没问题。” “你不是说调不出人了么？”方建国问道。 “你给补我两个团的预备役或者是一个支队，我自己再想想办法，总不能让方副总你为难嘛。”郑师长一脸诚恳地答道。 “现在到处都要人，最多补给你一个团。” “没问题，只要方副总说话，一个团就一个团吧。” “老张？” 张师长笑了笑。“不急，洪师长和刘师长损失最大，先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说。” “我们要全部进入内城休整，从预备役里抽人重新搭建部队，在这之前不参与行动。”刘师长说道，洪师长也从椅子上下来了，他们俩明显已经提前达成了共识。 “不行！你们至少要各出两个团，必须包含所有机械化部队。”方建国答道。“西面本来就是你们的防区，你们必须投入最大的力量来补救。只要你们同意，抽人重新搭架子没问题，补给也没问题。” “你出多少人？”洪师长问道。 “我也出两个支队，这样总行了吧？”方建国咬咬牙说道。 “我看没问题。”张师长说道。“我和范师长也各出一个团，条件向郑师长看齐就行。大家都不容易，相互体谅体谅就把问题解决了，哈哈，这样不是很好嘛。” 这样一共有将近七个团的野战军进入内城，不过三十四师和十九师的部队基本是废的，只有其他三个师的那三个团要注意。而方建国现在手里有七个支队，还有新编的十六个团的预备役部队，即便按照约定送出去两个支队和三个团，在内城还是占了相当的优势。 “进入内城的部队由我统一指挥，分别划定防区，这没问题吧？”方建国问道。 “没问题。”张师长笑眯眯地说道。“方副总指挥德高望重，当然要听你的。” “那反击部队呢？”洪师长问道。 反击部队算下来九个团，远远超过一个普通陆军师的兵力了，更何况还有三十四师和二十二师的机械化部队，即便各个师划过来的都是歪瓜裂枣，也比现在二十二师的残部更有战斗力，这让洪师长心热了起来。 “暂编成江海第一混成师，由刘老弟指挥如何？他本来以少将带三十四师就有点委屈了，这样正好。”方建国不痛不痒地说道。“刘老弟的三十四师就暂时交给洪师长兼管，等休整的差不多了我们再重新调整，各位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无形中在刘洪二人之间插了一颗钉子，方建国心里暗爽起来。 正文 第37节 被否定的二号方案 () 跟着蒋明回来的是整整一个排的武jǐng，他们把挡在车前面的人群全部隔开，一名军官走了过来，亲手把证件还给梁瑾。 “你们可以进去了。”他对林川说道。 林川发动车子，周围的群众用yīn郁的目光盯着他们，让他感到万分不自在。 耳边是嗡嗡地议论声，林川尽量让自己不去听他们在说什么，缓缓地穿过还在施工的高墙。 隧道足有十米长，工程质量很糙，但却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进了内城，到处是建筑材料和忙碌的人群，有些混乱，却与一墙之隔外有着天壤之别，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变好了。 如果说墙外像是末rì，到处是绝望的人群，那墙里就像是正在发芽的麦田，充满了希望。 “现在怎么走？”林川问道。 “前面左转，然后直走到新光百货右转。”梁瑾答道。 街上几乎没有民用车辆，只有军用卡车在跑，这让他们的车子显得非常醒目。 转过新光百货，前面又有了路障，这一次梁瑾的证件有了更大的作用，他们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以后，两辆东风猛士飞速地开了过来，从车上跳下来一群军人，还有两个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 “你们别急着走。”梁瑾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有些愧疚。“跟上我们的车，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们解决伤员的问题。” 林川他们浑浑噩噩地跟着前面的军车通过了三四个路障，最后停在了一幢没有任何标牌的大楼前面。 一群士兵围了上来。 “请跟我们走，车子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会妥善处理。”领头的士官礼貌但却不容反驳地说道。 林川他们三个不由自主地被带进了大楼，然后又被带到了地下，当军人把他们三人分开时，林川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被控制了。 “你们想干什么？”林川叫道。“我们是梁瑾中校的朋友！” “这正是梁中校的命令。”士官冷静地答道。“请不要担心，我们只是做一个简单的体检。” 这个简单的体检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林川记不清自己上了多少台设备，也忘记自己被抽了多少血，他只记得所见所经过的地方，无一不是防卫森严，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氛。 对未知命运的恐惧甚至冲淡了他对梁瑾的愤恨。 体检过后是漫长的等待，两名士兵送来水和一份说得上丰盛的午餐，然后沉默地看着他。 林川在这样的压力下如同嚼蜡般地吃完了午饭，随后又是漫长的等待，当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和意志时，终于有人走了进来。 “你好，林川。”进来的是一个如同电影人物一样的西装男，只差没在自己身上贴一个“特工”的标签。 “梁瑾在哪里？”林川问道。 “她正在接受治疗。”西装男答道，同时微笑着向他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国安部江海分局的楚中天。”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帮助过你们的人吗？”林川忍不住挖苦道。 “非常感谢你，也请你继续帮助我们。”楚中天微笑着答道。他把一叠照片递给林川，道：“请你仔细地看看这些人的照片，把其中有印象的挑出来。” 林川却没有按他的话做，而是问道：“这是为什么？我并没有做过任何危害国家或者是他人的事情。” 楚中天看着他，然后把椅子往前拖了拖，道：“梁瑾向我简单介绍过你这个人，她认为你是一个很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人，所以我就直接跟你说了。你应该早就已经猜到，之所以把你请到这里来，是因为你之前接触到的那个人。” “但是我并不认识他，我早就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向梁瑾说清楚了，该给她的东西我也交出来了，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不，不，请不要那么快就下定论。”楚中天说道。“你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存在的意义，他是我们解决怪物问题的关键，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希望。所以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w)ìng，更不会轻易就下任何结论。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选择你必定是有理由的，而我们现在就要把这个理由找出来。” “你们在浪费时间！”林川抓起那些照片，烦躁地说道。 “请认真地看看这些照片。”楚中天说道。“你在担心自己的朋友？如果你配合得好，我们可以派人去把他们都接到内城来。” “我不相信你。”林川带着敌意的说道。 “区区两千人，这对于我们国安来说不算什么。”楚中天答道。“关键是看你配不配合。” “好吧，好吧，但我告诉你，你们这真的是在浪费时间！”林川权衡了一下，终于开始一张一张地看着那些照片。 ****** “他看来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楚中天捏着鼻子站在单向玻璃后面看着林川，那间房间里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特工在面对林川。 “你真的没事吗？”他问道。 “我没事。”梁瑾冷冰冰地答道，她已经重新包扎并且上了药，特制夹板让她看上去像是穿了盔甲。“他和K5－9704－102案卷里的那个林笠有没有什么关系？” “已经查过了，除了都姓林，他们毫无关联。”楚中天答道。“我们还查过他和苏美幸可能的关联，甚至查了他和黄远、张紫菱、刘紫苑、祝荣、李瑶尧、岑小京的关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他和这些人任何可能的交叉点。” “那么，体检结果呢？” “他的身体非常好，但也只是相对普通白领来说，现在正在做免疫学测试，看看会不会有超常的地方。” “有了报告马上通知我。”梁瑾走出房间。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楚中天在后面说道。 “不，我要去找方副总指挥，现在的作战方案必须做很大的调整。” ****** “梁中校，我现在很忙。”方建国皱着眉头看着这个闯进自己办公室的女人。 “方将军，请你给我十分钟。”梁瑾说道。“我们必须谈一谈。” 必须谈一谈？ 方建国用不耐烦的眼光看着她，或许她以为自己还活在国安一句话就能决定一名高级官员命运的时候？ 在zhōng yāng无法有效控制地方，甚至无法对地方有任何影响力的当下，一名国安部的技术军官又算得了什么？ 但他最终还是尽量以和蔼的态度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好吧，你有什么事？”他问道。 江海的局势非常混乱，而他能够掌控所有杂牌部队的原因之一便是他还拥有**的命令，这也是他能够在名分上压制其他人的最大的筹码。 浪费十分钟，换取国安部的支持，这应该是划算的。 “我们必须马上停下围墙工程，把人力物力投入到更适合目前局势的二号方案上去。”梁瑾说道，并且把手里的资料打开放在方建国面前。 所谓的第二方案，与目前正在实施的方案可以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如果说一号方案的三十米高的围墙是向高空发展，那二号方案便是深入地下。 江海市有三条地铁线路，分别延伸到城市的几个方向，覆盖了江海的大部分繁华地区。 在三条线路交叉的繁华市区，地下通道的深度甚至超过了六十米。所有地铁通道、站台和出入口的总面积非常惊人，如果通过加固或者封锁地铁出入口把这些面积全部利用起来，容纳上千万幸存者也是可能的。同时，一些充当了地铁出口的高层建筑物在进一步加固后也能够充当整个系统在地面的瞭望塔和今后的粮食种植基地，在基本网架完成后，甚至能够利用下水道、通讯管道和电力管道把更多的建筑物联系起来，并且进一步向地下挖掘通道，最终构成一个庞大的系统。 二号方案实施起来比一号方案快，投入的物资也少。 然而二号方案也有着它的致命缺陷，它对于电力的依赖过于严重，排水、通风、甚至是方案实施后所有人的生活都要用电，一旦某个区域出现供电故障，很可能造成大规模的窒息死亡，而江海并没有储备足够的能源来发电。此外，因为必须长时间生活在洞里，人们的心理健康和传染病的控制也很成问题。同时，因为种植面积不足，必须大量采用无土栽培技术，对于技术的要求也非常高。 “我记得二号方案早已经被否决了。”方建国不动声sè地说道。 “那是因为当时还没有变异蝙蝠群的出现，炮兵部队也没有遭受这样大的损失。”梁瑾答道。“我看过前线传来的记录，巨型怪物的出现频率比之前预计的要高得多，在失去了几乎半数火炮的情况下，继续推行一号方案可以说是不切实际的。” “梁中校，或许你没有考虑过，地铁系统已经完全被巨鼠占据，二号方案实施的难度非常大。你知道把整个地铁系统清理出来需要多少兵力和时间吗？我们正在组织对西部地区的反攻，不可能同时开展这样的计划。” “所以我向您提议把围墙工程完全停下，这样我们就能有充足的物资和人手了。” 方建国忍不住笑了起来。“梁中校，我很欣赏你的冲劲，也很欣赏像你一样有想法的年轻人。但你应该知道一号方案是经过zhōng yāng批准的，我们在这里面已经投入了江海几乎全部的人力和物资，它也寄托了所有人的希望，不可能因为你的一个建议和我个人的看法而改变。我们的战士将会把那些怪物挡在墙外，即便是加上了来自空中的怪物，我们也可以把它们消灭在高墙外面。” “您或许没有去前线看过吧？那些巨型怪物并不像文件当中那么……”梁瑾徒劳地继续试图劝说方建国，却无意中刺中了他的痛处。 他一直都是通过文职升上来的，洪师长那样的武夫最常用来攻击他的理由就是他从来没有指挥过野战部队，没有丝毫的实战经验，只会看文件。 于是他再也听不进梁瑾后面的话了。 “二号方案既然被否决了，那就是因为它有着很多不足的地方。梁中校，我很忙，没有时间向你一一说明，如果你有权限，可以把当时的会议记录调出来自己看看。”他冷淡地说道。“请你从外面把门关上，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正文 第38节 出人意料的实验结果 () 走进实验机构时，梁瑾的脸sè仍然yīn沉得像是马上要暴雨的天气，这让许多熟悉她脾气的工作人员小心地躲开。 只有楚中天不知死活地凑了上去。 “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采纳你的建议？”他一边试图跟上梁瑾的脚步，一边问道。 “我要江海市三条地铁线路的所有图纸，电子版，半小时内就要见到。”梁瑾答道。 “这是怎么了？方建国给你的任务？” “不，是我自己想差了。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换成是我，连这十分钟的谈话时间都不会有。我要准备得更充分一些才行！”梁瑾答道。“我还要前线关于巨型怪物的所有资料，包括种类、数量、变化趋势和各种武器对它们的效果。另外，变异蝙蝠的资料出来了吗？出来的话转一份给我。” “等一下！”楚中天大声抗议起来。“我只不过是看你心情不好过来安慰你一下，没必要把所有工作都压在我头上吧？” “那你就赶快把任务分配下去！”梁瑾说完这句话，他们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但楚中天却还站在她身边。 “还有什么事？”她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林川的免疫学结果出来了，很有趣，你不想看看吗？”楚中天微笑着问道。 电子显微镜下，一个个椭圆形的单核细胞正与毛刺状的WZ病毒细胞相互吞噬，小小的玻片上，上演着一场没有硝烟但却更加惨烈的战争。无数WZ病毒被吞噬下去，那些单核细胞和巨噬细胞变了颜sè，失去活力，其中一些成为病毒生长的温床，但大部分却保持原状，静静地等待着与被吞噬的WZ病毒一起化为脓液。 “这是怎么回事？”梁瑾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川的白细胞非常特殊，我们还没有找出确切的运作机理，但大致上可以用一句话来说明：他的白细胞能够吞噬一定数量的WZ病毒，并且通过自身的化学成分避免WZ病毒增殖，从而表现出对于WZ病毒的抗(w)ìng。”楚中天答道。“但别高兴得太早，当WZ病毒超过一定数量时，他仍然会感染，要以此来研制疫苗或者是临床药物可行(w)ìng很低。” “这就是王直选择他的原因吗？”梁瑾自言自语道。“还是只是巧合？” 楚中天在一旁等待着她的决定。 “我们之前对其他人的血样做过这样的分析吗？” “没有。” “那就马上开始！”梁瑾下令道。“从我们自己的人开始，看看这是普遍现象还是特例。我要看到详细的实验数据，如果还有人和他一样，找出他们的共同点。” “好吧。”楚中天耸了耸肩。“林川那里？” “先把他转到条件好一点的地方，尽量安抚他。”梁瑾答道。 “其他两个人？” “他们的血样测试过吗？” “林川的结果出来以后马上就测试了，他们的血细胞几秒钟内就成为了WZ病毒的宿主，病毒增殖了上千倍。” “那就放他们走吧。”梁瑾有些愧疚地说道。“看看他们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尽量满足他们。” “我知道了。”楚中天点点头。 “别忘记地铁的图纸和巨型怪物的资料，我半小时后就要！” “大姐，你不如杀了我算了。”楚中天苦笑道。 “我不会那么便宜你的。”梁瑾难得开了一个玩笑。“快点！马上给我动起来！” ****** 林川默默地坐在床上，看着那道狭窄的铁门。 看完照片以后，他们又问了数不清的问题，林川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的关心过，甚至连许多早已经被遗忘的往事都被他们翻了出来。 他们让他回忆得最多的还是与那个陌生人相处的过程，恨不得jīng确到每一个毫秒，每一个音节，每一帧画面。 如果说一开始林川还满怀着对梁瑾的愤恨，几个小时折腾下来，也只剩下了对于未来的彷徨和不安。 他们给他搬了地方，一个几乎可以说是豪华而舒适的单间，甚至还有一台没有联网的电脑可用，但林川满脑子只有zì yóu二字，怎么也不能做到随遇而安。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要这样不厌其烦地做这么多事？那个胶囊里面到底是什么？ 当所有人离开，林川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回忆陌生人的每一个动作和他说出每一个字。 “你值得被拯救，而我可以让你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 “当你完全绝望的时候，咬破它，然后吞到肚子里。” “然后你会极其痛苦的死掉，或者是变成一个你所痛恨的怪物。” “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你会拥有力量。几率甚至有可能不到万分之一，要不要用它，你自己去衡量。但我很期待看到，拥有了力量之后，你还会不会保持现在的想法。” 一个疯狂地想法从他心底冒出来，他竭力让自己不去想，但它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一切会不会都与那个人有关？他回想起灾难爆发前那些被竭力封锁的小道消息，那些刚一上网就被屏蔽的新闻。 特大事故……超人……魔鬼……大屠杀……惨案……国会沦陷……亚美利坚帝国……美rì宣战…… 这些毫无关联的名词忽然在他心底串联起来，构成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一切都与那个人有关吗？ 这便是他们把自己隔离起来，反复审问的原因吗？ “林川！”有人在敲门，林川的脑子还是懵的，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这是周涛的声音。 “周涛？”他飞快地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跑到了门口。 “你怎么样？”周涛有些羞愧地问道。知道林川的事情后他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梁瑾，但是不仅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反而被臭骂了一顿。 “你现在已经是国安的一员，请你把那些个人感情全部清理干净，从国家和人民利益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他的脸火辣辣地，既是因为无法帮助死党，也因为自己辜负了自己的职责。 “我还好，没什么。”林川答道，他猜想外面一定有人守着，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们会怎么处置我？” “别担心。”周涛对林川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还只是最基层的工作人员，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的朋友。“只是例行公事，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我的两个同伴呢？”林川问道。“他们怎么样？” “我不知道，等会儿我去打听一下。” 站在门口的jǐng卫皱了皱眉，周涛只好又安慰了林川几句，转身离开。 兄弟情深吗？ 楚中天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若有所思地微笑了起来。 ****** “梁中校，你不能进去。” 方建国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梁瑾正在与他的副官纠缠着，这让他对于她的观感更差了。 “发生了什么事？”他淡淡地问道。 没等副官回答，梁瑾抢着说道：“上午是我仓促了，方将军，我回去以后按照您提出的问题重新整理了现有的资料，对照原先的二号方案作了一些调整。请您给我十分钟，这一次我有充分的理由向您说明为什么一号方案已经不可行，二号方案调整后……” “对不起，我现在要去新编江海混一师出席一个重要的会议。梁中校，你可以把资料留给我的副官，我回来后一定会认真的拜读你的报告。”方建国尽量不让自己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方将军，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梁瑾焦急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方建国挤出一个微笑。“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更要慎重对待，请你理解这一点。” “我可以在路上向您说明……”梁瑾试图跟上方建国的脚步，他的副官却挡住了她。 他的动作非常粗鲁，牵动了她的伤口，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请你把它交给我吧，梁……中校。”副官嘲讽地看着她说道。 方建国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梁瑾不知道方建国为什么不待见自己，但她决定绝不轻易放弃。 “不用了，谢谢。”她说道。“我在这儿等方将军回来。” “随便你。”副官轻蔑地说道，转身走开。 如同上过战场的洪师长他们看不起文职的方建国，他也看不起这个凭借学历和科研年纪轻轻就配中校军衔的女子。 他追上了方建国的车队，在听到他的汇报后，方建国皱了皱眉头，然后拨通了国安江海分局的应急电话。 “陈局长，我是方建国……不，没什么事，我就想问问你，这个梁瑾是不是归你管辖？……对，我知道她是国安部直接派来的，但她这种毫无组织纪律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了我的工作，我希望你能够妥善处理……对，对……我希望你们国安内部能先把问题理清爽……老陈，在这种时候，你应该挑起担子来，不要让这些毫无根基的外来人跳出来指手画脚。年纪轻轻就想跳出来哗众取宠，像什么话！江海的事情，终究还是要我们江海人自己来处理。” 正文 第39节 理由 () “陈荣远呢？”梁瑾气势汹汹地在基地里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目标，满腔怒火无从发泄。 “去视察仓库和高墙工地了，按照他的说法，这两个地方是江海分局目前的头等大事。”楚中天苦笑道。 梁瑾转身往门口走去，楚中天急忙拉住了她。 “你要干什么？”他问道。 “去找他啊！” “拜托你，这个信号已经够明显了，你还真要撞个头破血流才死心啊？”楚中天苦口婆心地劝道。 “他这样不声不响把我手底下的人全部抽走，算什么意思？我要当面问清楚！”梁瑾说道。 “你手底下的人？总共就只有我和你新招的那个周涛好不好？”楚中天无奈地说道。“那些人本来就是陈荣远从江海分局各个部门抽掉出来的，现在人手不够调回去也合情合理。如果你不能证明林川确实与王直有关联，就算你把官司打到部里去，按照江海现在的情况，部长也只会支持他而不是你。” “但是，林川的情况有可能……” “你自己也说了，只是‘有可能’。对于部里来说，他们手上已经有黄安德和龙岐，他们俩已经掌握了相当成熟的技术，剩下的不过是怎么让他们开口的问题。你认为部里会因为你的一个不能证实用途的微小发现支持你，干扰江海分局一把手的工作吗？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把江海稳住才是最重要的。” 梁瑾沉默下来，楚中天所说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如果换成是另外一个时候，另外一个环境，她也就坦然面对了。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和以往完全不同了，官僚主义、派系斗争的结果不是某一个人因为贪污**下台，而是江海全部剩余人口的生死！ “帮我把上午的资料再打几份出来。”她终于冷静下来说道。 “你又想干什么了？”即便是楚中天也觉得头大了。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慢慢说服他们了，如果方建国不接受我的建议，陈荣远来给我玩釜底抽薪，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其他实权人物支持我。” “你要想清楚。”楚中天终于严肃了起来。“你这样是在玩火！说到底，一号方案不可行只是你的个人看法，二号方案经过调整后就能坚持到怪物cháo退去也只是你自己的推论，如果有什么关键的地方你没有考虑到，你想过自己的责任有多大吗？这是涉及上千万人的事情！再说了，你拿这些东西去给那几个人，他们不接受，或者是只把它作为推翻方建国的手段，对于你推行自己的方案毫无作用，反倒有可能引发军队的内讧，这样的结果你想过没有！” “因为你一力推行自己的想法，很可能造成本来能够守住的内城因为内耗而崩溃，你想过这种后果吗？”他说道后面，声音不知不觉地拔高了。 “你做我的助手已经有三年了吧？”梁瑾忽然问道。 “三年还差两个月。” “你觉得我是那种坚持己见而不顾后果的人吗？”梁静追问道。 楚中天沉默不语。 “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用自己的双眼看到了前线的状况，也看到了内城的现状。”梁瑾继续说道。“或许那些师长们看到了前线的情况，但他们不清楚内城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更好更安全的选择。而方建国、陈荣远他们，他们只是通过报告来了解前线发生的事情，对问题的严重(w)ìng一无所知。” “怪物的体型已经越来越大了，选定一号方案时，最常见的是刚刚变异的的啮齿类，间杂着六米以内的猫科、犬科动物和那些猪牛羊之类的变异动物，偶尔看到一只二十米以上的，都要作专题报告汇总到zhōng yāng去。但现在呢？刚刚变异的小型动物几乎已经看不到了，前线能够碰到的最小的变异动物也有两米长，越来越多的是十米到二十米这样大小的怪物，看到三四十米的怪物都不是什么新闻，甚至已经有超过六十米长的怪物了！” “我们还有炮兵，高墙的作用正是挡住那些体型较小但却数量巨大的怪物。”楚中天反驳道。“在高墙上的火炮阵地将会摧毁所有shè程范围内的巨型怪物！”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高墙的作用，我怀疑的是我们能不能坚持到高墙发挥作用的那一天。”梁瑾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步兵在面对十米级的怪物时作用已经非常小了，大部分时候都必须使用火箭筒、反坦克导弹、大口径狙击枪和火炮。如果怪物大规模冲击时没有炮火持续覆盖，阵地陷落只是几分钟的事情。西面防线失守，我们已经损失了几乎占到总量五分之二的大口径迫击炮，榴弹炮和加农炮也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一，甚至还包括刚刚运到前线的将近十万发炮弹，最糟糕的是作为主力的三十四师和二十二师的炮兵和迫击炮组几乎都已经阵亡，而我们没有时间来训练新的炮兵。” “所以方建国制定了反击计划，并且抽调了能够抽出来的所有机动部队，这正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 梁瑾摇了摇头。“这就是我必须马上说服他们的原因，我不能看着江海最后的机动力量就这么白白消耗掉。我认为那些怪物在白天并不是无法行动，只是因为它们没有皮肤，不喜欢暴晒在阳光底下。当我们的人进入它们的猎食范围，它们仍然会发动反击。” “我没有看到关于这个结论的报告，这仍然只是你的个人推断，不能拿来作为依据。” “如果我是对的呢？”梁瑾问道。“我并不是无的放矢，水生变异生物就是白天行动，这很可能是因为它们在水底躲开了阳光。” “更何况还有蝙蝠，如果今晚它们飞到内城猎食，有多少人能够在死亡的威胁下坚持继续在高墙上劳作，他们会整整一个晚上不敢出来。然后呢？明晚，后晚，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有上万只怪物在天空中飞舞，高墙的工期将会一直延误下去。”她看着楚中天的眼睛说道：“二十四小时施工，二十天建成高墙。但我们现在只有白天了，你觉得要多久？我们能坚持到那一天吗？” 楚中天脸sè变了，梁瑾在这时又说了一句话。 “雨季就要到了，如果我的推论正确，也许我们连白天也将失去。” ****** “你坚持要现在回去？”周涛对蒋明问道。“已经四点半了，能来得及吗？” “我在这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蒋明冷冰冰地说道，如果不是知道周涛的确是林川的死党，他的拳头说不定已经砸在周涛的鼻子上。 “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我还是要请你相信我，我会看好林川，不会让他们对他怎么样的。”周涛苦笑着说。“倒是你们，多保重，我听说怪物已经快要到你们那附近了。” “不用你cāo心。” “明天早上开始，混一师将要展开反攻，你们注意别被误伤了。如果物资足够的话，最好是躲在掩体里别出来。” 他们的车子开到门洞那儿，发现到处乱哄哄的，许多武jǐng正沿着围墙工地跑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周涛停了车，把自己的证件递给守在路障那儿的军官。“我们有临时任务，这辆车要出去。” “对不起，这里发生了状况，暂时不能进出。”军官行了个军礼，简单地回答道。 “怎么了？”蒋明也从车上下来，透过长长的隧洞，他们听到有人在大声叫着。 “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一辆军车飞驰而来，从车上跳下来一名少校军官。 “情况怎么样？” “大队长，前面要弹压不住了！”刚刚那名军官回答道。 “跟我来！”少校带着刚刚增援过来的那队武jǐng匆匆跑进隧洞。 “狗娘养的，为什么不让我们进！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隐隐约约地有声音传过来，刚才那名少校的声音说着什么，但外面的声音太过嘈杂，什么都听不清。 “回去吧。”周涛对蒋明说道。“天sè马上就要黑了，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出去。” “他们会怎么样？”蒋明问道。某种程度来说，他和高墙外面的人一样，都是内城的弃儿。 “不会怎么样，华夏的老百姓，你知道的。”周涛不在意的说道。 就在这时，隧道那头传来了一声枪响，随后便是连续不断的枪声。 正文 第40节 蝙蝠来袭 () 梁瑾和楚中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不出所料，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躲着他们的方建国和陈荣远都在那儿。 “先别惹他们，等事情处理了再说。”楚中天拉住了梁瑾。 事情其实很简单，滞留在高墙工地外的江海市民已经超过二十万，他们没有食物、饮水，抛弃了自己的藏身之处来到这里，希望能够进入在他们看来安全无比的内城。 但方建国严令武jǐng部队，不得把任何未经批准的人放进内城。 他这样做是有理由的。 首先这是一号方案实施的一部分，是由之前的应急指挥部下达并且颁布到全城的命令。只有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战士或者是参与高墙建设的专业人员和他们家属才能进入内城，这也是激励他们的基本手段之一。如果任何人都能不做任何付出而进入内城，这就意味着原先承诺这些人的特权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后面计划的实施。 第二，江海市区加上流动人口有将近两千万人，虽然经过短短几天粗略估计就已经损失了超过三成的人口，但分散在城内各处的居民仍然有一千多万，一旦让这些人进来，那些还在观望的人也会蜂拥而至，直到把内城变成一个毫无秩序可言的大垃圾场。那时仅仅把他们安顿下来都会是一个巨大的难题，更不要说同时还要进行高墙的建设。 第三，在一号方案里，如果某一条防线失守，这些分散在城内各处的居民将会成为弃子，用来吸引和迟滞怪物的入侵速度，为构筑新的防线赢得时间。他们已经用建设高墙为借口把用得上的人才都拉近了内城，所以这些剩下的人都成了可有可无鸡肋一般的存在。如果高墙建成后他们还能活着，将会成为人力资源的一部分被纳入城中，但在那以前，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充当诱饵。这当然是不能公诸于众的，所以在任何正式的文件里，他们都被列为民兵，是城市抵御系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最后，江海内城紧急储备的物资是有限的，少一些人来分摊，或许就能支撑更长的时间。这或许很残酷，但却也是很现实的问题。 通过这样的考量，方建国最终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但人终究不是机器，他们不会就这么任那些上位者摆布，在发现已经没有街垒控制街道，上级部门也不再对他们进行救援和管束后，许多人离开了街道和派出所指定的避难所，带着仅有的财产，拖家带口地向内城前进，并且越积越多。 随着食物和饮水快速耗尽，他们变得越来越绝望，情绪也越来越暴躁。 随着天sè再一次变暗，他们的怒火终于在一队从前线撤下来的士兵进入内城后爆发了出来。 事件的直接起因已经无从追索，或许是某个情绪激动的示威者枪械走火，随即引发了神经过度紧张的武jǐng战士的武力弹压，但事件的结果却是实实在在的，超过一百名示威者死亡，受伤者五倍于这个数字。 但更关键的是，内城与外城的人们开始有了一种无法弥补的敌对情绪，而外城的人们同样拥有武器。 “我们必须马上开放通道，让滞留在高墙外的居民进入内城。”梁瑾在稍后的会上表态道。 因为高级官员的集体出逃和失踪，她这个级别的官员也有了列席会议的资格。 “那不可能。”方建国断然拒绝了她的建议。“这是一号方案实施的重要措施之一，只有差别对待，我们才能保证前线的士兵和建设高墙的人们投入全部的力量和热情。这是zhōng yāng批准的方案，任何人都无权更改。” “那么，至少也要分发一些粮食和水，让他们看到活下来的希望。”梁瑾退了一步道。“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有枪，你也不希望看到高墙的建设人员和守卫者经常被冷枪打死吧？” 方建国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老李，这个事情你来cāo办一下，我派一个支队协助你，一定要注意秩序，控制一下总的发放量，每天向我报备一下。”他对应该是原先市zhèng fǔ的一名官员说道，后者点点头。 调子定下来以后，余下的问题就好办了。 派出一支战地医疗队在围墙外寻找合适的地方对受伤者进行医治，遇难者遗体马上集中火化，加强高墙周边地区的武jǐng力量，安排专人做难民的管理和引导工作。 许多事情说起来一句话，做起来千头万绪，等到处理方案最终出来，已经是两个钟头以后。 方建国刚刚走出会议室，就听到梁瑾的声音在后面叫道：“方指挥长，打扰您一下。” 虽然只是把“副”字去掉，却让方建国的心情不知不觉好了一些。 “梁中校，你也看到了，我真的很忙。”他回答道，梁瑾却趁着副官还没有上来的时候挤到了他身边。 “只要十分钟，方指挥长，我可以在路上向你讲解，绝对不多占用您的时间。”梁瑾尽力挤出一个微笑。 这是楚中天被她说服后，向她提出的第一项建议。 “要充分利用你身为美女的优势。” 梁瑾在心里暗骂着，却看到方建国最终点了点头。 “这是最后一次了，梁中校。”他说道。 “您叫我小梁就可以了，这样还亲切些。”梁瑾继续微笑着说道。 她跟着方建国上了车，并且按照楚中天与她最终敲定的方式，集中火力说明对怪物白天行动方式的研究和推论、变异蝙蝠对高墙建设的影响以及雨季到来后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些东西都和她负责的工作相关，不会让人觉得她越权，也更有说服力。 用楚中天的话说，对于方建国这样的人，不能告诉他，你错在什么地方，要怎么去改正；而是要告诉他，现在有了什么新情况，与当初有什么差别，会造成什么后果，责任虽然不在于你，但你可以做出怎样的补救措施，最终得到一个更好的结果。 果然，同样的事情换了一个说法后效果好了很多，至少方建国听进去了一些东西。 “怪物白天也能行动？这是你们最新的研究结果？”他不自觉地用很大的声音问道。 “对，方指挥长，这是外围人员今天刚刚传来的情报，还没有来得及向全军通报。”梁瑾答道。“我更担心的是，雨季来临后对于我们的战士干扰很大，却更便于那些怪物行动。高墙在雨季施工也会受到影响，我大胆地预测了一下，在这种条件下，二十天完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二号方案，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来得及的手段了。” 方建国的表情yīn晴不定，他反复地看着手中的资料，最后说道：“这条消息先不要通报，什么都等我开个会再说。” “谢谢您，方指挥长。”梁瑾由衷地笑了起来。 “小梁，你的这些消息很关键啊。”方建国一边快速地思考着，一边敷衍道。 天sè已经完全黑了下来，jǐng卫员忽然惊叫了起来：“那是什么？！” 空中传来“吱吱”的声音，梁瑾伏下身体，透过车窗望出去，深蓝sè的天空中，一团又一团黑sè的物体正在空中盘旋着。 “变异蝙蝠！”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我们得把高墙的工作停下来，太危险了！”她忍不住抓住方建国的手说道。 高墙和周边的一些高楼上开始有火舌亮起，子弹在空中划出一条条亮黄sè的光带。 几发照明弹高高地shè向天空，在它们的照耀下，每个人都能看到空中的景象。 变异蝙蝠如同乌云一样密密麻麻压过来，它们在空中不断变换着飞行轨迹，在高空中构筑出一个个诡异的图形。 机枪手们无需瞄准，子弹直接往蝙蝠最密集的地方shè去，便看到中弹的蝙蝠向下雨一样不停地坠落。但它们的数量太多，行动又太过**速，距离它们最近的一个高shè机枪阵地瞬间就被扑灭，照明弹的余晖下，可以看到上千只变异蝙蝠瞬间便扑了上去，夜空中只听到它们尖锐的叫声和那些战士死前的惨叫。 “方指挥长！”梁瑾不由得更用力地掐着方建国的手臂，但他似乎被惊呆了，久久没有反应。 又一发照明弹被shè上高空，越来越多的蝙蝠开始向下俯冲，那种吞噬一切的气势让人心惊胆寒。 高墙上一片混乱，到处可以听到绝望的叫声。 “首长！”jǐng卫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小群蝙蝠往他们这个方向猛扑了过来。 “关灯！”梁瑾猛然醒悟了过来。“快关灯！”她大声叫道。 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前面那辆车被四五只蝙蝠撞上去，车子顿了一下，随后就向侧面翻滚起来。 几只蝙蝠直接往他们这边冲过来，驾驶员猛打方向，但还是有一只蝙蝠一头撞上挡风玻璃，在折断脖子的同时，它的爪子也插入了驾驶员的脑袋。 车子猛地撞向路边，在地上打了个滚后才停下来，引擎盖弹起，水箱里的水喷得到处都是。 “方指挥长？”梁瑾很快就清醒过来，她在座位靠背上重重撞了一下，伤口又被牵动，疼的她眼前发黑。 “我，我没事。”方建国惊魂未定地答道，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在他的军旅生涯中，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了。 梁瑾艰难地推开有些变形的车门，驾驶员已经当场死亡，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jǐng卫员晕过去了。 “首长？”身后传来枪声，那是其他车上的jǐng卫员正在对着飞过来的蝙蝠开火，有几个人猫着腰跑了过来。 “把小宋抬出来。”方建国终于又恢复了镇定，至少是表面上的镇定，他对跑过来的部下说道。“别和这些畜生纠缠，关上车灯继续走。张副官，你去传我的命令，今晚高墙暂停施工，各部门的主管马上到指挥部开会！” 正文 第41节 雷厉风行 () 在这样的夜晚中赶路无疑是一件考验勇气的事情，直到两个小时后，应该出席的人员也只到了三分之二。 为了防止会开到一半忽然有蝙蝠扑进来，会议调整到地下室进行，大部分人都在一声不吭地抽烟，让房间里烟雾缭绕。 外面仍然不时传来枪声，像是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梁瑾和楚中天抓紧时间印制了几十份资料，给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份，于是他们便一直翻看着那些东西。 方建国坐在主席台上，沉默地听着部下不断送来最新的情况。 他们已经损失了全部高shè机枪和超过两千名士兵，高墙上正在施工的工人也有超过四千人失踪，分散在各处高楼中的人员因为过于分散无法统计，但损失不会小。因为被抓被咬感染的人超过了四百例，幸好人们早有准备，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被杀死的变异蝙蝠粗略估算应当超过了两万只，但天空中那些飞舞着的恶魔却像是一点也没有减少，这不由得让人生出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不等了，我们现在开会。”方建国终于把手里的第十支烟灭掉，低声说道。“你们都看过手里的资料了，有什么意见和想法，趁这个时候都提出来。” 没有人答话。 “那么，先让国安部的梁瑾中校具体说明一下这个新方案的要点。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马上提问，这涉及到江海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如果能够形成统一意见，我明天早上就上报zhōng yāng请他们审批。” 他对着站在一旁的梁瑾点点头。“你可以开始了，梁中校。” ****** 如果参会人员中有来自外围防线的军人，或许梁瑾的建议不会轻易打动他们，但他们大多数来自内城的各个管理部门，病毒、变异、巨型怪物，这些词语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报告中遥不可及的名词。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被保护得很好，甚至没有面对面看到过任何一个变异后的动物。 这一晚的蝙蝠cháo彻底吓垮了他们，让他们迅速地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地面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得到地下去！ 轨道公司的工程师们被连夜从各个藏身之处找出来，他们将成为今后建设避难所的关键人物。 十几个建筑业的专家被关在一间会议室里争吵了一夜，不时有新的点子在争执中出现，它们很快就成为一张张草图，最终又经过设计师的修改成为专业的施工图。 一张张蓝图上被划上了代表混凝土或者巨大钢铁闸门的实心粗线条，庞大的地铁系统最终被划分成五个相对dú lì的区域，各自具备dú lì的功能，拥有dú lì而又相互连接的供电、抽水、通风、仓储、医疗和防卫系统，能够单独承担至少一百万人生存的需求。各个区域之间通过地铁隧道连接，但也能用闸门彻底封闭起来。 整个改造工程预计最短的工期是四十天，但在优化过施工工序以后，只要用五天时间就能完成最基本的改造，让人先躲下去，后面再慢慢完善。 方建国从混一师那里想尽办法把自己的那两个支队要了回来，又贴进去两个支队，准备进入地铁系统清剿里面的怪物。 高墙工地全部停了下来，人们焦急地等待着新的指令。 “地铁隧道已经进水了，必须马上抽水。水抽干以后还要等部队进去清剿怪物，但是我们可以先加固地上部分，然后配合部队的进度边前进边施工。出入通道，通风口，排水口，发电机组，泵站，油库，仓库，这些东西都是保命用的，来不得一点马虎，必须用最稳妥的方式保护起来，表层混凝土不能低于五米。”轨道公司的总工程师孙卓大声对划分到自己手下的建筑师们说道，他已经很疲惫了，但jīng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梦，在这个梦里，他从人人羡慕的工程师变成了一个毫无价值的电焊工，为了家人和自己的安全每天在一座高墙上工作十四个小时。蝙蝠袭来时，他已经绝望了，但没想到他却被人从工棚里找了出来，随即成为了二号方案的技术总负责人。 “我们可以利用佳城大厦的地下车库来安装一套发电机组，把一层整个浇筑起来就行！那个工程是我以前干的，有地下四层，空间很大，改造起来很容易。关键是，混凝土质量很过关，我可以拿自己的脑袋担保。”一名建筑师建议道。 孙卓在地图上看了看位置，那里离二号区域的外墙不过四十米，需要打通的电缆和通行隧道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以内，于是他不由得点了点头。“就由你负责，我把江海电气的总工派给你，再给你一支土建队伍和一支电气队伍，细节可以以后再说，你们一定要在五天内完成功能改造。” 主管机械设备的官员从门外匆匆而过，孙卓丢下满屋的人追了出去。“张总！我要的两千台风镐和空压机呢？下面都是混凝土，没有风镐你让我怎么弄？拿手去挖吗？” ****** 天sè渐渐亮了，梁瑾站在指挥部的天台上，看着那些蝙蝠渐渐消失在清晨的雾霭中。 “恭喜你。”楚中天的声音说道。 “恭喜我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提出建议的人。”梁瑾淡淡地答道。“你的办法很有用，谢谢你。” “你只是不愿意去那么想，其实你比我更懂这些东西。” “是吗？”梁瑾答道。 楚中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对不起。” “什么？” “那天晚上你失踪以后，我没有及时地去救你，甚至是到了第二天都没有能组织起一个队伍去找你。” “你以为我已经死了吧？”梁瑾答道。“毕竟那一晚落下来那么多直升机，只有我幸存了下来。” “对不起。”楚中天再一次说道。 “别想这些了，我们回去吧。”梁瑾答道。“陈荣远答应抽给我十个人，我们得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 ****** “我不会对你说对不起这样的话，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更多人的未来。” 林川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消失将近一天以后，梁瑾终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心里有满腔的怒火想要发泄，梁瑾却毫无愧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几天会有很多事，我也许不会再来看你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尽量想办法。” “我想恢复zì yóu，可以吗？”林川嘲讽地问道。 “不行，这样的要求不用再提了，有别的要求吗？” “蒋明和李雷呢？”林川问道。 “李雷去找他的同学了，他或许会再次应征入伍。至于蒋明，今天一早我让周涛送他回去了。”梁瑾答道。“李明峰那里周涛会去说明情况，我让他带了两车水和一车汽油过去，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林川沉默了，这些东西的作用比他自己在那里来得更大。 “谢谢。”他终于说道。 “好好休息几天吧，这里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也不用为了活命而四处奔波。如果有什么变化，我会第一时间让周涛来通知你。” 林川默默地点点头，梁瑾转身走出房门。 在她跨出房门的一刹那，林川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会被这么关一辈子吗？” 梁瑾停下了脚步。 “我不知道，这得看上级的命令和研究的结果。从我个人来看，不会。” 房门在她身后关闭，林川呆呆地看着那道紧闭的铁门，忽然猛地抓起桌上的显示器，重重地砸了过去。 正文 第42节 末日时代的爱情 () 李雷拿着自己的新配枪坐在卡车里，目无表情地看着对面那些惶恐不安的新兵，用脚踩着专门发给班长的火箭筒。 车子开得又快又急，让每一次转弯都让他们东倒西歪。 李雷看着他们，心里却在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从国安部江海分局出来以后，他费尽周折才找到那个让他心甘情愿到前线去的女孩，她正在与同伴一起整理要分发下去的军服。 “邓慧！”他踌躇了许久终于叫出她的名字，却看到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从前线逃回来了？”她把他拉到僻静的地方问道。 “不是那样的，我是护送一个国安部的高级特工从前线回来。”他这样答道，周涛也是用这样的理由给他开了一个证明，不然他被宪兵抓住的话将会被当成逃兵送上军事法庭。 “是这样啊。”邓慧松了一口气，她听说过许多这样的事情，逃兵的家属最后都被强制送出了内城，失去了所有财产和希望后只能在高墙外熬着。据说那里已经成为一个无法无天的世界，许多女孩都遭到了强jiān，只为了一袋饼干就能杀死一个人。 许多女人为了活命，只能像最廉价的娼jì那样任人侮辱。 这让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在天堂一样。 虽然现在的生活并不轻松，每天也有许多事情要做，但她至少能吃饱，睡好，不用担心睡到半夜被人拖走或是被怪物吃掉。 她不想放弃现在的生活。 “你怎么了？”李雷看出她有心事。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邓慧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谢谢你李雷，真的谢谢你。” 气氛有些尴尬，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那一步，在灾变发生前，充其量说得上是相互知道名字的同事。 两人稍微亲密一些也就是在储藏室里躲避巨鼠的那段时间，他们相互之间为了驱散恐惧依偎到了一起，黑暗中李雷亲吻过她，但他们之间的亲密也仅限于此了。 邓慧甚至不知道李雷的背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李雷同样也不知道邓慧有些什么样的故事。 只是出于一时的意气，当征兵者发现他们时，李雷站出来说邓慧是他的未婚妻，从而使她得到了进入内城的机会。 从那开始，邓慧每一天都在想着这个让自己获得安稳生活的人，而李雷也把她当做是面对怪物时唯一的挂念，不知不觉相互之间便累积了沉甸甸的情感。 两人沉默地站在仓库门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彼此之间都想要让关系密切一些，却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你几点下班？”李雷终于找到了话题。 “六点，但是吃完晚饭以后一直要工作到没有光线看不见为止。”邓慧答道，她随即想到这样像是在找借口拒绝李雷的邀请，脸一下子急红了。 但这却让李雷觉得她是在害羞，他心里变得心猿意马起来。 “你是谁？”忽然有人问道。 他们转过头，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jǐng，负责管理这一群战士家属。 “刘姐，他是……他是我未婚夫。”邓慧用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道。 “你是哪只部队的？”女jǐngjǐng觉地问道，一只手握向了身后的手枪。 西面防线全线崩溃，上级刚刚通知要密切注意逃兵和溃兵。 “我是预备役师的，临时编入三十四师服役。”李雷连忙解释道。“我刚刚护送国安部的特工回来，正在等待命令。”他把周涛给的证明递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女jǐng看过证明以后，表情忽然变得很八卦，她把证明还给李雷，偷偷对邓慧问道：“他是不是很想你？你看他那个猴急的样儿！” 邓慧看了李雷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 “邓慧今天下午不用干活了。”女jǐng笑嘻嘻地说道。“按照规定你可以放三个小时的假，探亲屋在那边。”她热心地指给他们看。“你们给门口的大娘说清楚情况，她会给你们开门的。” 她走回仓库，邓慧和李雷不约而同地感到脸上像火在烧。 “要不……”李雷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要不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一下？” 邓慧没有回答。 他有些失望，抬起头，却看到邓慧微微地点了点头。 “除了身子，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了。只要你能够回来，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会等你。”他回想着她带着泪珠的眼神，心头那一丝愤恨也终于慢慢消失不见。 他没办法和邓慧一直呆在一起，在这个时代，两个平凡的人想要有一些独处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奢望。 他刚刚在她身体里爆发完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她的温柔，还没来得及说一些温存的话，刚才那个刘姐已经在敲着窗户了。 “邓慧，邓慧！刚刚收到通知，三十四师开始集合了！”她低声地叫着，似乎这样做就能够抵消自己对里面那对青年男女的打扰。 “知道了！谢谢你刘姐。”邓慧羞涩地答道。 在她的目光下，李雷不得不爬了起来。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邓慧轻轻地说着，李雷强忍着心中的烦闷，低头吻了她。 走出门，刘姐还在外面等着。 “集合点在城西的兵营，就是原先红旗电影院那儿。”她热心地说道。“你知道怎么走吗？” 李雷无奈地谢了她，回头看看还在床上的邓慧，咬咬牙大步地走了出去。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一会儿，心里一会儿是邓慧洁白无暇的身体，一会儿又是战场上那血肉横飞的场景，无数个声音在他脑海里交织着，最终变成一座大山狠狠地压过来。 呯！ 他感觉自己胸口郁结成沉甸甸的一块，喘不上气，也呼不出来。 他扶着路边的栏杆吐了出来。 “兄弟，你怎么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抬起头，是一名身穿迷彩服的士兵。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请问一下，三十四师的集结地点在哪儿？”他大声问道。 既然他可以为了还没有任何关系的邓慧去到战场，就没有理由不为已经真正成为他妻子的邓慧再去一次。 “我会活着回来的！”他对自己，也对邓慧这样说道。 “下车整备！”卡车刚刚停下，便听到排长拉长的叫声。 李雷站了起来，一手提着自动步枪，另一只手提着火箭筒。 “下车！”他对自己的班员们大声叫道。“快点！别像些娘们似的！要我踢你们的屁股吗？” “你们这些菜鸟，快点过来！”他不断地大声叫着，就像他曾经见过的那些老兵。“拿好你们的武器！你们两个，把弹药箱抬好！”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学得有多快！不会有人强迫你们，但不适应的人都死了！” “枪托一定要抵紧肩膀，扣扳机要慢，最好是屏住呼吸。始终打自己正前方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只！不要想着打头或者是打要害，瞄准身体开枪！只要打中，就能有效杀伤怪物！最后一点，不要连shè，用点shè或者是三连shè！” “听清楚了吗？”他大声吼着，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老兵。“跟上！这些杂碎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些大一点的动物！” “杀光它们，早点回家！”他用全身力气喊着。 正文 第43节 反击 () “三班长气势很足啊！”副排长注意到了李雷。 “不过是个从前线撤回来的幸运儿罢了。”排长摇了摇头。 一班和二班才是这个排真正的战力，三班都是补充兵，对于排长来说，第一天只要他们能活下来就行，他对他们没有更高的要求了。 “我们的任务是清剿这个街区，把里面躲藏的怪物全部杀掉。一班突前，二班负责支援，三班后卫同时负责补给。坦克和装甲车在两个十字路口，遇到大型怪物就把它们引过去或者是呼叫炮火增援。进入目标区域后注意保持安静，不要随意开枪！尤其是三班，把你们的手指都从扳机上给我拿开！你们想把自己人都打死吗！”他大声地下着命令。“三班长！把他们的弹夹都给我下了！把子弹退掉！你们班遇到怪物才准装弹夹！” 混一师以三十四师和二十二师的残部为骨干，而三十四师则是华夏少有的重装师。灾害发生前，它有八个团将近两万人，但它在防御西面防线和反攻弹药库的战斗中减员十分严重，失掉了超过一半的重火力和五分之三的兵员。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编入混一师的前三十四师战士们都积累了相当丰富的针对怪物的战斗经验。 他们以一个近似于扇形的队列慢慢走进路边的小区，四周是散兵，而火箭筒则集中在zhōng yāng。 右侧开始有枪声响起，李雷手下的一个新兵哆嗦起来，气得李雷从背后踢了他一脚。 “给我站好了。”他低声地说道。 这时走在前列的副排长已经发现了一个目标，他抬起右手，示意火力手进入位置。 按照昨天晚上的训练，李雷让自己的部下分散开保护着可能出现怪物的道口。 “呯！” 反坦克枪发出巨大的轰鸣，李雷没有去看前方的战果，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周围的路口。昨晚下发的条例说得很清楚，真正造成伤亡的往往不是前方已经发现的目标，而是被惊动后从其他地方突然冲出来的怪物。 班用轻机枪响了起来，随后是另外一声反坦克枪的巨响，前方随之安静下来，大约过了两分钟，李雷终于听到了排长的声音。 “继续前进！”他说道。 李雷和三班的新兵们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恢复到行军阵型。 他们走过小区zhōng yāng的绿化带时，看到了刚刚被打死的怪物。 那是一只大约七八米长的变异犬，两发反坦克枪在它身上制造了两个巨大的创口，其中一发把它的右眼整个打烂了，而另外一发则几乎轰掉了它的整个右爪，粘稠的暗红sè的液体从伤口慢慢地流出来。在它身后十来米远的地方，树丛被挤出一个空隙，它刚才应该就躲在那里面。 “别靠近它，当心传染！”副排长提醒着所有战士，以前他们会立即把尸体烧掉，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么多燃料了，另一个方面，这具巨大的尸体或许能够在今晚怪物的行军中分散几头怪物的注意力。 他们很快搜索完了地面部分，并没有更多的收获。这也在预料之内，因为并没有很多可以供他们躲藏的地方。 “我们到地下车库去。”排长冷静地说道。“提高jǐng觉。” 通向地下车库的通道那里，卷帘门已经放下来，但右边的卷帘门上有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大洞，这让他们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 副排长走在最前面，他用潜望镜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两侧，随后悄悄地迈了进去。 李雷看到被撕开的卷帘门上有许多血迹，不知道它们的来源是怪物还是人？ 一班也跟着一个个鱼贯走进地下车库，随后是二班，等到李雷时，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里面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的双眼用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头顶上的电缆支架被撞得乱七八糟地落在地上，告诉他们这里曾经遭受过袭击，他们小心翼翼地爬过这些支架，不让枪支碰到它们发出声音。 有什么地方正在漏水，他们一路踩过去，许多地方都有积水。 整个排只有四套夜视仪，条例上说怪物有可能对光线很敏感，因此要避免使用光源以避免被它们发现。 但李雷觉得这毫无意义，他们的视线很差，只能看到前面那个人的影子，如果队伍中某个人发呆跟丢了前面的人，或许队伍后列的人就这样迷失在这个迷宫里了。但怪物习惯了在黑暗中行动，它们也许正毫不费力的在暗处窥视着他们，随时准备把他们吃掉。 真不如把所有人头盔上的矿灯都打开。 他们在地下走了差不多三十分钟，却还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到处是隔墙、柱子和车子，这让他们的视线变得更差，行动也更困难。 每次有人把枪碰在车身上都会让李雷紧张，觉得那声音似乎能一直传到远处去，让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怪物发现他们。 望不到边的黑暗让李雷有一种错觉，似乎他们正走在一望无际的旷野里，但事实上，这个小区并不算特别大，他们刚才搜索整个地面也不过用了二十分钟。 四周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味，随着他们不断前行，这种气味变得越来越浓。 “停下。”前面终于传来低声的传令，在这样的黑暗中，已经不可能用手势来进行指挥了。 他们提心吊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然后前面又传来了新的命令。“注意闪光弹。” 李雷匆匆把这个命令向后传去，一道强光突然爆发，他身后那几个毫无准备的战士惊恐地叫了起来。 “卧倒！”排长的声音在高声叫道，李雷不假思索地扑到地上，前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痛苦地嘶吼着，他听到了乱作一堆的枪响，反坦克枪的轰鸣，最后是手榴弹的爆炸声。 怪物在痛苦地嚎叫着，李雷周围不知道是谁也在惨叫，他想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但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用枪护住头缩成一团。 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开灯！开灯！”终于听到副排长的声音，李雷在头盔上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开关。 一头巨兽趴在他们前方大约二十米外，被顶上塌下来的支架和混凝土碎块压着。它的身体足有十五米长，即使是匍匐下来也已经碰到了车库顶上那些电缆支架和管路，这或许是它没有能够扑上来把他们全部杀死的原因。 在它四周到处都是残缺的人类的尸体，李雷转动着自己的脑袋，看到周围的地面上铺着许多被褥和睡袋，现在已经被弄的七零八落。 到处都是还没有干的血迹。 这里应该是一个避难点，但它的防卫措施太过单薄，最终成了一个悲剧。 他身后还有两个士兵在低声地哀嚎着，但在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勇气和镇定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道。 “眼睛。”他们痛苦地答道。“眼睛看不到了！” “过一会儿就好了，你们没有听到命令吗？”李雷强词夺理的问道。 副排长过来检查队伍的情况，九个人有擦伤，一个人扭到脚踝，还有两个人受了枪伤，其中一个被身后的同伴打中肩胛，而另一个则是手臂。 “没人死已经算是够幸运的了。”副排长说道。李雷看到他把夜视镜推到了额头上。 “排副，那是个什么？”有人问道。 “只是一只猫。”副排长答道。 “整理装备，我们要走了。”他拍了拍手，大声地说道。 正文 第44节 反击（二） () 袭击发生在一瞬间，李雷只看到一个影子，然后便是溅到脸上的血。 那个人形怪物开始啃副排长的腿时，他的嘴还在抖动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甚至没有叫出声来。 李雷想要抱住他，但他看到副排长的内脏已经从伤口处流了出来，他被吓得呆了。 排长大吼一声冲了过来，抬着轻机枪对那个怪物没命的扫shè着，它只是刚开始的时候被击中了一下，随后便伸出一只手抓住天花板上到处可见的管路，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老秦！老秦！”排长大声地叫着，眼泪一颗颗地涌了出来，他抬起头寻找着那个罪魁祸首，但它早已经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李雷的裤子湿了，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尿意，同样的，他也没有勇气举起枪去和怪物殊死一搏，排长一脚踢翻了他，他才从呆滞状态清醒过来。 “都蹲下！它在上面！”排长大声叫着。 一名拿着火箭筒的战士没有看到发生什么事，下意识地抬起头寻找那个凶手，一只细长的手臂忽然从他背后的架子上伸出来抓住了他。 “救命！”子弹越过他的身体shè向那个黑暗中的猎手，它暴躁地叫了一声，随手把战士扔下，从天花板上快速越过十几米的距离，飞身向排长扑去。 “干你娘！”排长大声叫着，对着它连连开枪，但它却突然改变了方向，抓起侧面的一名战士，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的矿灯照到了它的背影，只看到它像长臂猿那样凭借细长的手臂在架子之间快速移动着，那名战士被它咬在嘴里，一动不动。 “撤退！在这种地方我们打不过它！”排长终于清醒过来，他跑到被抛下的那个战士面前，他的脖子已经被扯断了，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于是他又跑了回来。 老秦还活着，或者说他的躯体还活着，但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到皮肤下面的肌肉正像有无数虫子一样疯狂扭动着，让他的身躯像充了气一般膨胀起来，有的地方骨骼已经开始变形，只要再过几分钟他就会完全变成伤害他的那种怪物。 排长没有犹豫，对着他的脑袋打光了整整一个弹夹。 “走！快点走！”他含着眼泪对自己的部下叫道。 李雷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他以为自己能够应对这样残酷的景象，但他发觉自己错了，错得实在是太离谱。 这样的景象或许只有那些疯子，或者是快要疯的人才能坦然面对。 他只想逃出去，去一个不用面对这些东西的地方。 无论什么人，什么事，休想让他再做同样的事情！ 他机械的提着自己的武器跟着前面不断晃动着的灯光跑着，有人停下来对着后面开枪，有人扶着受伤的同伴，有人绝望的叫着，有人拉响了自己身上的手榴弹。 但他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跑着，直到他看见那个正在散发着神圣光芒的破烂门洞，直到他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绊倒在人行道的台阶上，他才又清醒了过来。 有人在他身后愤怒地大叫着，他转过身，狼狈地坐在地上看着。 排长站在门洞那里拼命地向里面扫shè着，一个弹夹打完了马上就换另外一个，陆续有四五个人逃了出来，他们大多数已经丢掉了全部武器，两手空空。 “来啊！你们这些混蛋！”排长大声叫喊着，把身上挂着的手榴弹一个不留地摘下来扔进黑暗当中，他用完了所有的武器，最后不得不沿着坡道跑了上来。 “谁还有子弹？”他大声叫着，那些幸存者们这才想起来把自己身上带着的弹夹递给他。 李雷下意识地伸手去做同样的动作，但他随即想到自己有枪，就放在手边。 有什么东西猛地从里面撞在卷帘门上，李雷举起了枪，瞄准着那个洞口。 一个丑陋的暗红sè脑袋探出来，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把它打了回去。 排长这时才换好弹夹，他赞赏地看了李雷一眼，和他一起用火力把试图从那里面出来的怪物都打了回去。 卷帘门的破洞里传来噪杂的嘶吼声，怪物不止一只，但它们最终没有再露出头来。 “你叫什么？”排长问道。 “李雷。”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副排长了。” 李雷看着他，一言不发，他感到自己的手臂和大腿上都**辣的，一定是爬出那个洞时被扭开的铁门划伤了。 “你受伤了？”排长问道。 “没有。”李雷答道。“只是在地上擦了一下。” 他看着铁门上那些血迹，暗自祈祷着它们的来源不要是那些怪物。 ****** 仪表上的绿灯亮了起来，楚中天对着试验台另一侧的梁瑾说道：“我又发现了一个。让我看看她的身份，二十二岁，女(w)ìng，以前是个行政文员。你要看她的医疗记录吗？” “有什么特殊的？”梁瑾不动声sè的问道，眼睛却看着面前的机器，直到红灯亮起她才叹了一口气。 “没有。”楚中天摇了摇头。“二千九百三十七份样品，三十一份阳(w)ìng，概率大约是百分之一。” “你怎么想？他们是天生幸运，是经历过某些不为人知的往事，还是基因里有某种我们没有发现的特殊之处？”他继续问道。 “等我们发现一百例阳(w)ìng再说。”梁瑾回答道。“告诉那些外勤，样本的来源要更广泛一些。” 陈荣远分给她的人被她安排去采集血液样本，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的动作可以说得上是神速。于是整整一个白天，她和楚中天都闷在这里应付一批又一批送回来的样本，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僵住了。 “那样我们还要测试七千零六十三份样本，好吧，扣掉你刚刚完成的那一份，七千零六十二份。至少还要在这件事上耗上两天，你真的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不然我们还能怎样？拿起枪去杀变异动物？还是去监督工程实施情况？或者去监视那些手握重兵的师长，看他们有没有违反命令的迹象？”梁瑾问道。“我的职责在这里，我擅长的领域在这里，即使是你不想做，也只能继续做下去。” “如果你愿意的话，方建国至少会给你一个顾问的职务。” “我能说的早已经都说了，能给的建议也都给了，再没有什么可以讲的。其他东西不是我的专长，我不会去指手画脚干扰别人的工作。” 楚中天摇了摇头，开始做下一份样本，梁瑾却站了起来。 “我去透透气。”她说道。 她不知不觉走到拘押林川的地方，周涛在门口坐着，看到梁瑾过来他马上站了起来。 “有结果了吗？”他问道。 “还没有最终的结果。”梁瑾摇摇头说道。“他怎么样？” “情绪有点低落，我和他说了那个地下工事的事情他才高兴了一点。” 梁瑾点点头。“你回来的时候看到混一师的部队了？” 周涛点了点头。 “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在城市里和这些东西作战难度太大了，我看到了很多尸体。” “希望他们能挺住。”梁瑾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们只需要五天，五天就够了。” 正文 第45节 各人心思 () 冷素安背着自己的工具站在队伍里，一言不发的等着命令。 他很想抽一支烟，但这种奢侈品他已经很久没有享用过了，分配给他的定量被他全部送给了那些关键岗位的人，克制这点微不足道的yù望，也许能在关键的时候换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觉得很值得。 过去的几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都像是一个噩梦，但冷素安却宁愿把它看做是一个新的机遇。灾变前他能够白手起家建立一个过得去的公司，没有理由现在做不到。 他像动物那样埋头苦干，从不当众抱怨或者是乱发脾气，只有在私下里他才会向队长提一些有利于提高工效的建议，这让他与队长有了很好的私交，也让他所在的这个队伍工程完工量远远超过周围的小队。他们很快引起了建设主管的注意，原先的队长很快在上级的追问下露出了原形，于是冷素安如愿以偿地成为了队长，并且很快就成为了一个工段的负责人。 他良好的组织和执行能力进入了上层人物的视野，假以时rì，他相信自己在这个旧秩序已经被完全打乱的时代一定能取得比以前更大的成就。 四辆轻型装甲车从街角拐过来，排成一队慢慢地从他们面前驶过，碾碎了出入口的自动扶梯，沿着那个斜坡进入地铁。大约一千名武jǐng士兵跟着它们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地下看不到的地方很快就传来了枪声，那声音连续而又沉重，冷素安猜测应该是装甲车上的重机枪在扫shè。 人群开始有些躁动，冷素安很快把组长们集中起来，再次交代他们各自的作业内容和应该注意的事项，然后又让他们去向各自的组员交代，这让在无所事事中胡思乱想的工人们又渐渐恢复了秩序。 他一向很清楚自己的长处在什么地方，也深知管理的要务，于是在接到这个任务后，他便找来所有图纸和技术资料，加班加点地把每一项工作都分解到了任何人都看得懂的程度。在地下完全陌生而且危险的环境中，工人们必然会惊慌失措，因此他提前把要做的工作分解成了许多个分部，每个小队只要保证质量完成自己的部分，就能提前返回安全的地面，直到下一次出动。 除了工器具和建筑材料，他对上级提出的唯一要求是：“我希望每个工人都能随时看到持枪荷弹的士兵，即便是前方已经打到无人可用，也要保证工人中间有足够的士兵让他们看到。” 这在和平年代或许会被大多数工人反感，但在现在这个世道，这将会让工人们获得极大的安全感。 枪声还在继续，但隧道里已经发出了信号，于是冷素安大声叫道：“电工组，清扫组，跟我进场！动力组检查电缆和动力箱，起吊组，把斜坡清理出来，把缆绳放下去。其他各组检查工具材料，准备开工！” 将近两千人在他的指挥下分头行动起来，这只是五支先遣队中的一支，他们的任务是跟随部队前进的脚步一段一段地把照明、供电和通风恢复起来，并且把那些细小的分支洞用角钢封死，当他们整理出一个安全区后，其他更为专业的队伍将会进入并且把地铁系统最终打造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地下堡垒。 他跟着电工组下到黑暗的隧道中，部队已经走到前面很远的地方，只留下不到五十人保护他们的安全，这让冷素安有些不满，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做好才是正理。 “这块区域用来堆放材料，设备从那边吊下来，这两块场地都要用隔离墩围起来，每个地方安排一个人专门负责协调指挥。”他用手电筒照着图纸，不断针对现场的实际情况做出安排和调整。电工终于把临时照明接好，于是这条三四十米的走廊上恢复了光明。 “起吊组，缆绳到位了吗？马上把焊机和动力箱吊下来！”他对着对讲机叫道。“焊工一组进场，材料一组把你们的材料沿着斜坡放下来，快一点！我们已经落后很多了！” ****** 周涛一直考虑逃亡的事情。 从林川被关进这里的第一天起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有几个关键的问题他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而且梁瑾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转移或者是危害林川的意图，所以他暂时还没有采取行动。 林川和他是死党，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一种，而是如同字面上的，他们俩真的一起经历过生死。 周涛高二以前都住在江口，那时他父亲还在江口市公安局下属的一个分局当政委，他是所住那条街的孩子王，即便是比他大的孩子也因为父亲的原因害怕他。而林川不过是他跟班中的一个，个子瘦小，家里既没钱又没势，常常被他们欺负。 周涛带上他一块儿玩也只是看在两人碰巧小学初中都在一个班的缘故。 转变发生在初二那年暑假，他们身上发生了一件轰动江口的事情。 那一天，周涛像往常那样带着自己的一班小弟到处惹是生非，因为天气太热，其中一个孩子提议到江里的沙洲上去玩。 如果他们是长江上渔民的孩子，就会知道这样做的危险(w)ìng。那些冲积而成的沙洲有的在枯季长满了野草，看上去郁郁葱葱，有时还能见到水鸟、捡到鸟蛋或者是捉到乌龟和鳖，可以钓鱼，还可以游泳，对于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乐园。 但如果上游某个地方发生了暴雨，江水会在几小时内暴涨起来，切断回去岸边的道路，并且任何逗留在沙洲上的东西冲走。 但他们毕竟只是城市里的孩子，对此毫无认识。甚至当江水已经开始上涨时，他们还在兴致勃勃地玩着游戏。 当他们最终发现异状时，江水不但已经淹没了来时的路，而且流速已经湍急到没有人敢下水了。 他们在小小的沙洲上绝望地看着那相隔不过一百米的河岸，却感觉自己将会死在这里。 江水每一分钟都在上涨，他们终于在林川的提醒下想到点燃沙洲上的杂草和干掉的鸟粪来引起岸上的注意。 所有人都在束手无策的哭叫着，周涛却看到林川扶起一根沙洲上常见的废旧铁龙骨，奋力把它插到沙地里去。 “你在干什么？”他忍不住大声问道。 “把它固定住，这样我们或许能抱住它不被冲走。”林川答道。 周涛记得那天阳光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而说出那句话的林川在他看来就像是神一样，浑身散发着神奇的光芒。 他已经不记得那条救了他们命的龙骨有多长，多粗，他只能想起那时大家都拼命地去压那根龙骨，好让它在沙土里扎得更深一些。 他们都把上衣脱了下来，在水里沾湿后当做绳子把彼此绑在一起，绳子的另一端则尽可能牢固地绑在那根龙骨上。 救援船赶到他们身边时，水已经没过他们的胸膛，如果不是烧鸟粪让岸边的人看到他们，如果不是有那根龙骨，如果不是用衣服把自己绑住，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很可能已经被激流冲走，成为每年长江里的牺牲者之一。 从那以后林川就成了周涛的死党，而且一直延续到今天。 有人说死党就是平时没什么鸟用，但关键时候一定会救你一命的人。 周涛决定要做一个真正的死党！在林川有危险前一定要把他救出去！ 但他们能怎么逃？城市外围已经被怪物包围了，逃出去也是死。内城已经实行了军管，任何外来人都很难躲藏起来。躲到居民区？且不说林川和他失踪后梁瑾一定会派人去那个地下工事找他们，今时今rì，孤身穿过危机四伏的城市已经是一件随时有可能丧命的事情了。 更何况，他的父亲还在应急指挥部下的管理机构任职，如果他和林川一起逃走，父亲和母亲会不会受到牵连？ 他在心底策划着一个又一个行动计划，却又一次次地把它们否决。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他在心里这样对林川说道。 正文 第46节 难以宣泄的恐惧 () 清剿地铁系统的任务比想象中完成的更好，除了两名士兵掉进积水坑后变异，不得不予以清除外，在任务开始第一天的结果可以说是相当令人满意的。 得益于孙卓等原来轨道公司技术人员的努力工作，每支部队和施工队伍的任务都明确清晰而且具有可cāo作(w)ìng，甚至已经明确到了哪一条隧道有多宽、多高、多长，可能有些什么遮蔽物，这让每个人几乎对自己将要面对的情况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地铁靠近内城的出入口之前都被从封锁了，这也导致怪异怪物们多半移动到了其他出入口附近，战斗烈度总体来说不高，仅仅是四个小时，他们已经收复了准备充当前进基地的全部站台和周边各四十米的通道。 在地下活动的怪物多半是变异巨鼠，人们已经摸清了它们的破坏能力，焊工们在士兵的保护下把那些暂时还不准备清理和利用的通道全部用电焊封死，从而保证了在这里进行功能(w)ìng改造施工的队伍的安全(w)ìng。 随着前期工作的完成，数以万计的工人鱼贯进入，开始轮班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施工。 虽然方建国恨不得把围墙工地上撤下来的十几万工人全部塞到地铁隧道里去，但许多坑道仍然在积水，未经改造的通风系统也无法支撑那么多人同时在地下行动，他只能压抑着自己蛮干的冲动，尽力把地面能够进行的准备工作做得更细。 但与此相反的是，由混一师在地面进行的反攻却遭到了巨大的失败。 三十四师此前进行过一次突击行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夺取了江海市郊最大的一座军火库。 有了这样一次勉强说得上成功的样板，这一次的反攻行动中，混一师的参谋们制定的计划便几乎照搬了上一次成功的经验，只不过是修改了其中某些明显不符合战斗实际的东西。 但突破和清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混一师能够动用的士兵资源也远远比不上原来的三十四师，面对错综复杂的城市环境和种类繁多的怪异怪物，混一师的行动举步维艰，仅仅是上午十点到十二点，损失的士兵就达到了九百人。 在与怪物的战斗中，几乎很难有伤员存在，除非是逃跑中的摔伤和同伴的误伤，受伤者几乎百分之百会感染成为怪物。 而清剿行动中，受伤的概率却比被动防御高了许多倍，许多士兵无法在变异刚刚发生时对前一刻还是同伴的战友下手，犹豫不决，甚至还有人试图阻挠其他人杀死受感染者。这使得二次感染的情况屡次发生，混一师师长刘长治不得不发出一道命令，发现感染事件后，由在场的最高军衔者执行清除任务。 战斗进行到下午四点，战陨者已经达到二千一百人，而完成清理的区域仅仅是计划的四分之一。 战死者大部分是头一天刚刚征召入伍的新兵，以李雷所在的排为例，二十九人仅仅活下来七个，除了李雷以外，全部都是老兵。 “把队伍撤回来吧。”刘长治无奈地下了命令。战损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极限，如果不是在末世这样极端的环境下，他相信任何部队都已经溃散了。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zhōng yāng对于江海的控制力将会非常薄弱，在那样的情况下，掌握越多武力就越可能在未来的江海基地中占有越大的话语权。江海目前仅有的三个将级军官分别是原武jǐng江海总队的政委方建国少将，原江南军区五十五师师长张chūn合少将，还有就是身为原江南军区三十四师师长的刘长治。 他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内城传来进展顺利的消息也刺激了他，方建国的几乎没什么损失就完成了预定任务，而他则几乎贴上了自己的老本，这样简单的对比让他产生了保存实力的念头。 ****** 李雷几乎是压抑着自残的念头熬到了这一天的终结，他亲眼看到了许多士兵偷偷用枪打穿自己的大腿以换取撤退的资格，这样做的危险(w)ìng很大，因为无法预料在你打伤自己的下一刻会不会有怪物袭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掉，但仍然有许多人不堪面对残酷的战斗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他们这个排与其他队伍合并了三次，每一次伤亡都让他们学会更多保命的知识，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注定会有重大伤亡的地方——地下车库、电影院和大型商场，为了避免被上级强令对这些区域进行清理，他们对上级的汇报中，这些地方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反正到了晚上这些地方还会被怪物重新占据。”这是第二任排长的理论。 提拔李雷担任副排长的那位在杀死第四个受感染的同伴后突然开枪打碎了自己脑袋，因为他之前的行动过于冷静，李雷他们站在旁边甚至没有能够做出任何阻止他开枪的举动。 “这样的rì子……死了也好。”不知什么缘故，剩下的人竟然隐隐约约流露出羡慕的情绪来。 第二任排长也没有能活很久，虽然他已经带队避开了许多在他看来不应该进入的地点，也在大家的默认下制造了许多区域已经清理干净的假象，但他还是死了。在一座仓库里同时发现四头变异羊后，他们马上选择了撤退，但那些畜生还是发现了他们。排长在逃跑中被羊角从背后刺穿了肺叶，直到他们逃到坦克的shè击范围，直到一辆装甲车被变异羊撞翻，直到火炮顶着它的腹部把它打死，排长的尸体都还一直挂在角上。 “我们都会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第三任排长一直在这样说，他有些神神叨叨，但是面对怪物时却极其疯狂，甚至是有些歇斯底里。“如果我变成怪物，你一定要把我杀了。”他不停地对李雷这样说，直到李雷认真地给出回答他才像个孩子一样笑出来，但用不了半个小时，他就会重新再来一次。 如果不是收到了撤退的命令，李雷觉得自己迟早会开一枪，要么是对着自己的腿，要么是对着排长的脑袋。但幸运的是，他竟然活着走回了集合点，活着回到了安全的内城。 有方建国的武jǐng部队守城，于是师里大度地同意他们上缴武器后可以到城里放松一下。 但是明天上午九点以前不回来的人将被宪兵直接枪毙。 应征入伍的男人多半都有家室，即便没有，也多半会像李雷这样有一个未婚妻。聚集在城墙外的难民很多，如果不是家属登记制度极其严格，说不定有的人会没过几天就换一个未婚妻。 李雷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了邓慧在的那个仓库，她们已经收到了部队回撤的消息，有几个女人正在痛哭，但李雷根本没有理会她们，他在人群中找到了邓慧，抱住她，狠狠地吻着她。 “小邓，你们是不是换个地方……”那个被称为刘姐的女jǐng为难地说道。即便是站在旁边，她也感觉到了李雷身体里强烈的yù望，但这里是发放军需品的仓库，旁边还有正在哭泣的烈士遗孤。 李雷粗暴地抱着邓慧走向探亲屋，他用力地揉捏着她的身体，未经前戏便粗暴地进入了她，让她痛苦地叫了出来。 “求求你，别这样……”邓慧流着眼泪的说着，却无力阻止李雷对她的侵犯。 她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前一天那个温柔而腼腆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 不再有任何快感，她只感到一把刀在一次次刺入自己的身体。 当一切yù望、暴虐和恐惧终于随着生命的种子喷入邓慧的身体，李雷才终于清醒过来，身下的女体上满是淤青和指痕，他甚至看到她一边脸上微微红肿着。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咬着牙齿苦苦忍耐着这样的折磨。 “小慧，对不起。”他惊愕地看着自己犯下的罪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过了很久才这样说道。 邓慧流着泪把头偏到一边，他的分身从她体内退了出来，于是她蜷缩到了靠墙的床边，无声地痛哭着。 “我不是人，我是个畜生！”李雷突然也觉得自己鼻子发酸，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但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毫无人(w)ìng的事情。 即便是在这一天已经发生了太多超出他承受极限的事情，他也没有理由对这样一个已经属于他的女子这样做。 他开始一巴掌一巴掌地抽着自己耳光，眼泪一滴滴地流了出来，但他却哭不出声。 邓慧终于扑过来制止了他。 “你这是干什么？” “我是个畜生，死了算了！”李雷想要继续抽打自己，邓慧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不许你这样……”她终于又哭出了声。“我不许你这样。”她大哭着说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李雷也哭出了声，邓慧把他拥在怀里，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那样低沉地哭着，心里满满的都是对于未来的恐惧，却怎么也宣泄不出来。 正文 第47节 雨 ()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李雷就出发向营地走去，如果不是担心夜里出没的变异蝙蝠，或许他天不亮就出发了。 邓慧用自己的温柔包容了他犯下的错，但越是这样，他就越发感觉自己对不起她，这让他在整夜未停的炮火声中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不到五点就起来了。 走到靠近城墙的地方，李雷看到一片哀鸿遍野的景象，这让他大为吃惊。 到处都是伤员，而死者的尸体更是堆了一地，或许是找不到足够的白布，他们身上大多是用衣服遮盖着。 城墙附近的房子几乎都被夷为平地，巨大的怪物尸体四处散落，被临时找来的各式各样的彩sè物体隔开。 李雷还看到被拖到路边的已经完全损坏的装甲车。 “怪物闯进来了？”他忍不住向站在路边执勤的武jǐng战士问道。 对方用愤怒的目光看着他身上的军装，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 李雷恼怒地走向军营。“你有病啊？”他在心底说道。 但事实上，这一切与他们前一天作战不利有着很大的关系。 在指挥部的应急方案里，反击作战是江海最终存续下去非常重要的一个行动步骤。 一方面，他们要直接消灭侵入市区的怪物，消减它们的绝对数量，有效延缓它们逼近内城的速度。另一方面，反击部队还背负着增援那些散落在城市各处的避难点，帮助他们构筑工事，从而让他们坚持抵抗，坚持吸引更多的怪物。 但几乎所有人力、设备和物资都被消耗在对于地铁系统的抢修和改造上，反击作战中的非战斗人员后勤支持几乎为零，这就使得混一师的反击从一开始就只具备了消灭怪物的作用。 混一师中普遍存在的是大量缺乏训练的新兵和各部队抽调来的杂牌，也使得反击作战没能取得应有的战果。 多重原因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从晚上九点开始，陆续有变异怪物前进到了城墙的外围。 由于通讯系统瘫痪，只有少数重要单位拉了临时电话，已经分散到内城各地的混一师官兵无法在短时间内重新召集起来，本身就承当了繁重治安任务的武jǐng部队不得不又负担起消灭怪物的责任。 好在城市中分散的避难点的确吸引分流了大部分怪物，真正冲到城墙前的怪物只有几百头，他们在人群中肆虐，缺乏重型武器的武jǐng部队在付出了将近一千人的伤亡后，终于把它们挡在了未完成的城墙外面。 滞留在城墙外的难民死伤惨重，具体的伤亡数字没有统计出来，保守估计也有上万人死于这个夜晚。 副总指挥长方建国在凌晨时约见了混一师师长刘长治，没人知道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但据jǐng卫员透露，他们在房间里吵得很厉害，刘长治出来的时候面sè铁青，几乎和听到他儿子战死时一摸一样。 李雷自然无法知道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最直观的变化就是，下发的武器中重武器的比例大大增加了，而且几乎每个排都有一辆装甲车作为突击力量。 “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推进到黄河北路一线，在完成任务以前任何人都不能退入内城。除非完成战斗任务，就算天黑了也要继续进攻！”连长和指导员的话语里也透露着不同。“伤员只能原地等待救援，不能再撤回内城。还有谁敢对自己开枪？原地等死吧。” “看来就是今天了。”排长低声地说着，李雷没有去管他，而是提着自己的霰弹枪跟在那辆六轮装甲车后面。 今天他们排有二十四个人，但只有八个老兵能够登上装甲车，其他人只能步行在后面。 “今天我们只是配合装甲部队进攻。”李雷不断对自己说着。 装甲车上的涂装上写着“特jǐng”两个字，车组成员也全部是武jǐng，面对李雷他们时，他们面无表情，这让李雷丝毫没有配合友军作战的感觉。 “清理前面的超市。”连长突然下令道。“一排、二排进地下车库，三排清理商场，四排jǐng戒。” “次奥。”李雷在心底骂道。 停留在城区的怪物已经很少能看到体型小于两米的，这也使得它们很少会藏到民宅里，许多怪物往往在攻破各式各样的地下避难所以后直接在里面躲避阳光，这些地方也往往代表着死亡。 但有着大型出入口的商场同样不安全，尤其是像面前这样的，玻璃大门已经完全被破坏，装饰物和碎玻璃散了一地，几乎百分之百可以确定里面一定会有怪物。 装甲车缓慢但却坚定地碾上了台阶，正当李雷考虑它怎样进入商场时，它已经一头撞破橱窗冲了进去，四排那辆白sè涂装的装甲车开到转角的入口，停了下来。 车载机枪塔几乎已经碰到了天花板。 “我们进去？”李雷对排长问道，排长摇了摇头。 车载重机枪忽然轰鸣起来，昏暗的室内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不断有碎片飞溅起来。 李雷被枪声震得耳朵里嗡嗡地响，但他还是听到了愤怒的嘶吼声，几个黑影从黑暗里狂冲出来，沿着一条斜线向他们迅速靠进。 “准备shè击！”李雷大声叫道，同时抓紧了手里的霰弹枪，但那几个黑影没能冲到面前便被另一侧那辆装甲车shè过来的子弹打倒在地。 机枪继续轰鸣着，直到整个一楼都被扫shè了一遍，它才停了下来。 “该我们了。”排长推了推李雷，走过装甲车时，他用力敲了敲门，把坐在车上的八个人叫了下来。 “今天不用考虑弹药问题。”他说道。“打完算逑。” 装甲车打开了车前的探照灯，他们也把头盔上的矿灯打开，光柱胡乱地在凌乱的室内扫着，李雷走过那几个黑影，发现它们都是变异人，其中一个已经超过三米高，它的眼睛像青蛙那样凸着，尖锐的獠牙从嘴唇间突出来，这让它看上去已经完全像是另外一种生物。 他用脚轻轻踢了它一下，它的身上还披着一块没有被扯掉的衣物。 一件绿sè的T恤，上面还能看到半个喜洋洋的脑袋。 “我们上楼。”排长说道。 他们小心地沿着长长的自动扶梯走上二楼，各班班长先把机枪架了起来。 “来点光吧？”排长咧嘴笑着问道，他把榴弹发shè器拿过来，往最黑的地方shè了几发。 他们默默地抬着武器等待着。 火光和爆炸猛然迸发，什么东西被炸得飞了起来，“吱吱”，熟悉的叫声响起，黑暗中有无数个影子动了起来。 “开火！”排长大声叫道。 李雷最不怕的就是这些老鼠，即便是它们有着上百的数目他也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在所有怪物当中，它们数量最多，体型最小，最不耐打，行动轨迹也最简单，在冷静地用霰弹枪打死过于靠近的变异鼠时，他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 “为什么昨天不这么打？”打死最后一只变异鼠，身上的子弹也不多了，李雷一边上着子弹一边向排长问道。 “你以为这样打能维持几天？即便不考虑弹药，你以为这些装甲车不用烧油？”排长反问道。 “师长看来已经不考虑将来的事情了。”他叹着气说道。 “先过了今天再说吧。”李雷无论是对混一师还是三十四师都毫无感情，他只是感到一阵阵的愤恨。人命还不如这些补给品重要吗？ “上楼？”他问道。 排长却没有回答，李雷转过头，看到他呆呆地透过破碎的玻璃窗看着外面。 “下雨了。”他喃喃地说道。 正文 第48节 迟来的雨季 () 冷素安也在看着天上不断洒落的雨滴。 “糟糕了。”他轻声地说道。 江海每年的雨季从六月份初开始，一直要到十月份才结束，如果有台风过境，暴雨往往会持续好几天。 但今年的雨水却很少，七月份以来几乎都没怎么下过雨。 冷素安一直没有注意过这个现象，突如其来的末世改变了很多东西，这也让人们对很多异常情况都变得麻木。 或许那些分散在城市各处没有水源的受困者们会对这样一场大雨感到欣喜若狂，但对于冷素安来说，这样的雨只意味着麻烦和危险。 “我们得用沙袋把所有开口的地方围起来，防止雨水灌进隧道去。”他对碰巧过来解决通风问题的孙卓说道。“还得准备更多的抽水泵。” 孙卓点点头。江海本来就属于地下水相当丰富的地区，所有超过十米的地下设施都必须定期抽水，否则就会被渗出来的地下水淹没。 这在以前或许没什么，可现在，积水中将会含有大量病毒，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长期生存。 如果积水携带着病毒涌入地下避难所，结果让人不敢去想象。 “你们先拿手边的东西顶一下，我去找方指挥长。”他大声说道，匆匆忙忙地走了。 冷素安看着天空，乌云越积越厚，天sè正快速变得昏暗起来。 ****** 连长大声地叫着。“通讯员，和师部联系上了吗？” 大雨把他们赶进商场，刚刚把地下一层清理完的两个排也被他叫上地面，他把几个排长叫到一起简单讨论了一会儿，决定暂时在这幢大楼里避雨同时等待后续命令。 之前师部下发作战条例时曾经提到过，怪物在雨中很可能会像夜晚那样活跃，这让他最终决定暂时停止一切行动，把这里作为阵地坚守起来。 一楼商场的层高是四米五，二楼以上则是四米，墙壁是普通的空心砖，梁柱都是混凝土整体浇筑的。 这对于防御大型怪物很有利，他完全相信凭借四辆装甲车的火力可以支撑到大雨过去。 或许是因为大雨的干扰，通讯信号很差，虽然联系上了师部，但却完全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 大雨已经下了将近半个小时，连长决定不再等待命令。 “一排、二排和所有装甲车构筑防御阵地，三排、四排继续清理上层。”他命令道。 李雷走过一排被打碎的柜台，那些昂贵的珠宝和钻戒在头灯的照shè下闪闪发亮，他抬头看了看柜台后面的隔墙，是他耳熟能详的那个香江珠宝品牌。 周大福。 “提高jǐng惕。”四排长低声地说着。 李雷低头扫过那些昂贵的标价牌，这些东西在以前是他不敢仰望的，仅仅是停留在梦想里。 但现在，有谁会在意这些？ 他伸出手，快速地从柜台里抓出一个标价九万多的钻戒，塞到包里。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排长故意用脚踢着柜台，希望能把那些怪物引出来，但却毫无动静。 或许它们没有上到这么高的楼层？ 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部下。 “李雷，方志平，你们去看看厕所。”他命令道。他们俩用的是霰弹枪，比较适合在狭窄的地方进行攻击。 李雷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地上有一道明显的血迹，一直从大堂延续到女厕所里，这让他紧张了起来。 方志平掏出了手雷。 “里面有人吗？”李雷问道，同时抬高了枪口，准备随时开枪。 没有回应。 “我们要扔手榴弹进去了！”李雷再次问道，依旧没有声音，他对着方志平点点头，左手小心翼翼地拉开厕所门，方志平拉开手雷把它扔了进去。 轰！ 冲击波把厕所门推得反复关合，李雷看了看里面，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于是慢慢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咳咳！”爆炸产生的烟尘和气体让他难以呼吸，血迹一直延续到窗台上，玻璃窗上有一个大洞，那个人应该是已经跌落或者是直接跳了下去。 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李雷侧身站到窗口前。 乌云低得像是要压在远处的高楼上，外面变得很黑。 不断有闪电从天空中划过，李雷不经意地看着远处的风景，几个街区外有火光亮起，那应该是其他连队正在开火。 大雨中，依稀能够看到许多庞大的影子在移动着，一些稍小的怪物快速从它们身边跑过，向街上那些战士直冲过去。李雷看到一辆装甲车瞬间把榴弹全部发shè出去，把正面街道上的怪物炸得飞上了天，但从侧面冲过来的怪物却包围了它。shè击孔里不断闪出枪火，那些变异鼠被打得支离破碎。 装甲车附近的战士们一定在吼叫着什么，李雷看到他们惊慌地逃进周围的房子里，一只巨手忽然从不知什么地方伸过来，装甲车被那只巨手抓住，然后就在地上翻滚起来。 李雷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怪物紧跟着战士的脚步扑进房屋，不断有枪火闪过，但很快就停下了。 巨手的主人终于从楼房后面现出了整个身体，那是一个半蹲在地上行走的变异人，或许是因为巨大的体重，它已经不能直立行走，而是像大猩猩那样四足行走着，李雷看到它的脑袋已经超过了五层楼。 它的前肢依然灵活，装甲车被它拖过来，用爪子掰开，一个小小的人影挣扎着，手中的武器突出火舌，但那个怪物只是抓住他摇晃了一下，然后就把他塞到了嘴里。 然后是另外一个。 就像是动物世界里的景象，黑猩猩挖开了一个蚁巢，然后把里面的卵挑出来吃掉。 雷声隆隆，李雷无法听到那边的枪声、爆炸声和怪物的嘶吼，但他却感到自己的毛孔全部竖了起来。 “副排长？”方志平检查完男厕走了过来。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高楼间走过，李雷骇得猛地蹲了下去，方志平也看到了那个身影，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一阵恶臭从窗外传来，雷声中李雷仍然能够听到巨大的呼吸声，他勉强自己抬起头，看到一个丑恶的暗红sè鼻子在窗口嗅着，它猛然离开，然后李雷便听到震耳yù聋的吼叫声。 “它进不来，它太大了。”李雷在心底对自己念叨着，厕所门离他只有不到四米，但他就是没有勇气冲过去。 “嗷呜~~~~！”怪物对着窗子再一次吼叫起来，然后凑到窗口看着里面，它嗅到了李雷的气味，但却看不到他。 李雷极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地缩在窗台下的夹角里。 怪物的呼吸声离开了，李雷忽然听到排长的叫声：“快跑！” 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正要发生，不知是从哪里又有了力气，手脚并用地向门口爬了过去。 巨大的撞击声在身后响起，飞溅的碎石打在他身上，整栋楼似乎都抖了一下，但他终于逃了出去。 这时他才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厕所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被巨人轻松地打成了碎片。 一只巨手从碎开的墙洞里伸进来，到处摸索着。 “快走！”排长拉了他一下，他们俩一起逃离了这里。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李雷惊恐地叫道。 “就是今天了。”排长忽然咧着嘴笑了起来。“这就是我们死的地方了。” 正文 第49节 困兽 () 楼下忽然响起了重机枪的轰鸣声，间杂着什么人的怒吼和怪物的咆哮。 李雷的神经这时候已经完全麻木了，他愣愣地看着四排长带着自己的部下冲了下去，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楼下的枪声变得更加激烈，重机枪的声音停了，他们站在四楼也能听到不断有惨叫声传上来，间杂着手雷爆炸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开始陆续有人逃上来，排长带着几个人把机枪布置在楼梯口，又把手雷全部准备好。 李雷的枪已经丢在厕所了，于是他把身上带着的手雷拿在手里，站到了楼梯口。 四排的人少了三分之一，但他们终于把满身是血的连长抬了上来，几个身穿武jǐng军服的士兵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应当是装甲车的车组人员。 “开枪！快点开枪！”四排长大声叫着，李雷他们已经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怪物了，机枪越过人群打在怪物群里，却丝毫也没有迟滞它们的行动。 “扔手雷！”排长咬牙说道。还有四五个人在楼梯下面，但是怪物已经跟上来了。 连续不断的爆炸终于让怪物的进攻停顿了下来，趁着这个时候，之前逃上来的那些人把大厅里的柜台全部推了过来，一股脑地往楼下扔，终于把楼梯口整个塞住了。 “发生了什么？”看着惊魂未定的士兵，李雷忍不住问道。 “它们太多了。”一名士兵答道。“只是一眨眼，它们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 “其他人呢？”排长问道。 士兵摇了摇头。 那堆阻住了楼梯的东西忽然开始晃动，三楼传来怪物的叫声，他们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地跑去把剩下的柜台全部压了上去。 “这样坚持不了多久。”有人说道。 但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连长！”四排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们一起围了过去，连长的腹部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鲜血淋淋，内脏也露了出来。 他紧紧地抓着四排长的手臂，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巴张开后却只是涌出许多黑sè的血，没一会儿就死了。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四排长忍着眼泪用手扒了两次才让它们闭上。 “我们怎么办？”不知是谁问道。 大家的眼睛都看着排长和四排长，他们俩看了看对方，苦笑了一下。 “先清点一下人数和武器弹药，然后班长以上的干部和党员开个会。”四排长征询地看着排长说道，排长点了点头。 整个连队现在只剩下六十一个人，没有伤员。自动步枪四十四支，平均下来每支枪有一百二十颗子弹；霰弹枪五支，平均每支枪只有十二发子弹；手雷只剩下二十颗，六个火箭筒，其中两个是空的，一个榴弹发shè器，里面还有刚刚打剩的四发榴弹。 弹药都在装甲车里，没来得及拿。 刚刚那个巨人还在绕着大楼寻找着他们，它不时用拳头砸开一个大洞，然后把头探过来，为了避免引起它的注意，他们把头灯都关了，躲到了柱子后面。 微弱的光线从四周的破洞里透进来，让他们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情形。 “刚才和上级联系上了吗？”四排长首先问道。 “团部也遭到了袭击，师部没有联系上。”一名装甲车驾驶员答道。 “他们有什么命令？” “让我们就近固守待援，但我们刚刚开始搬运弹药，那些怪物就冲过来了。”一排的一名班长答道，他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意去回想刚才的情形。 “其他同志都牺牲了？”四排长继续问道。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的弹药量只够支持一次强度不高的战斗。”一名党员低声说道。“那些障碍物也不保险，我们得另想办法。”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楼梯口的那些柜子又发出了一阵碎裂声，整体往下落了几公分。 “但我们没有地方转移了。”另外一个人说道。“再上一层就是天台了。” “没有食物，没有饮水，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面临的几乎就是绝境。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了。”排长忽然说道。李雷恨不得给他脸上一拳。 “跟它们拼了吧！”一个冲动的战士说道，没有人支持他。 “我们要相信组织，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四排长低声说道，但显然他自己也相信自己的话。“即便是怪物冲上来，我们也要死在战斗里，而不是白白把自己的命送掉！”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有多少老兵，多少新兵？”一名班长问道。“武器应该优先给老兵使用，那样多少还能有点战果。” 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会议唯一的结果也就是通过了这个决议。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要相信自己一定能活下来。”四排长最后说道。 他们分散到四周去寻找生路，李雷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影片，片中的女主角从通风孔逃出了重兵把守的房间，于是兴冲冲地四处寻找通风道，但他最后遗憾地发现，商场里的通风道连接着zhōng yāng空调，根本就不够成年人通行。 楼下的怪物继续破坏着那些挡在他们之间的东西，他们四处寻找着能够用来堵塞楼梯口的东西，甚至连隔墙和装饰店铺的隔板都拆了下来，但那堆杂物仍在慢慢地摇晃、下坠着，似乎随时都会整个垮掉。 ****** 梁瑾突然闯进来，让睡在床上的林川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他大声抗议道。 “收拾一下，我们要马上撤离。”梁瑾目无表情地答道。 “怎么了？”林川感到气氛异常紧张，门外有两名士兵在看着他们。 “下雨了。”梁瑾心情恶劣地答道。 虽然她已经预测了这样的情况，但她宁愿自己永远也没有说对过。 地铁系统才刚刚进行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改造，许多基本的功能都还没有具备，大部分物资都还没有启运，通风、排水设施甚至没有恢复正常功能，许多地方还在积水。 这时候让人们迁到里面去简直就是在犯罪，许多人会死于窒息、感染、干渴和饥饿，但她相信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刚刚从金辉大厦观察点传来的消息，大批怪物正趁着大雨从西部涌入江海，前锋几乎已经到了距离内城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混一师的部队已经彻底失陷在城市里，各自为战，覆灭只是时间问题。北部、南部防线的部队已经放弃了阵地，正在拼命往内城赶，那些安装在楼顶的火炮已经被他们放弃，只带着迫击炮和自行火炮。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守住内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尚未完工，处处是缺口的围墙根本无法阻挡怪物们前进的步伐。只能先撤到地下去，即便是有再大的牺牲，至少能活下来一些人。 只要能活着，就有希望。 林川完全无法理解下雨和撤离有什么关系，但他能够看出梁瑾的心情非常不好。 “我还要被这样关着吗？”他最后问道。 梁瑾没有理睬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正文 第50节 逃亡 () 在这样复杂的局势下，国安江海分局的工作人员和特工们大部分都已经分散到了各个重要的环节去进行工作，留在总部的工作人员加上jǐng卫员也不过二十人，梁瑾带着大伙儿收拾好重要的文件和设备，分装在四辆卡车上，加上三辆东风猛士，浩浩荡荡地往最近的地铁入口赶去。 乱象已经开始蔓延，国安的观察员能在高楼上看到的东西，那些住在高层建筑物中的平民们也能看到。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看到城西发生的事情，也看到了那些在建筑群中若隐若现的巨型怪物，不管zhèng fǔ再怎么宣传，他们中的一些人还是猜出了江海将要面临的问题：全面失守。 于是他们开始收拾家当往地铁入口逃去，他们的行动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一传十，十传百，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正面已经要守不住了，所有人都要撤进地铁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内城。 分散在南北两条防线上的部队迟迟没有赶回来，内城的武jǐng部队和预备役部队在面对这样的乱象时显得束手无策。 预备役部队中的许多人甚至没有树立基本的军纪观念，在看到自己的亲人后，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想着法儿地要保护自己的亲人先到安全的地方去，没有找到亲人的则忧心忡忡地想要脱离部队去找他们。 预备役的基层军官大部分都是武jǐng部队临时抽调出来的老兵，或者是jǐng察，他们对于这样的情况没有任何准备，也缺乏有效的控制手段，造成的结果就是五个选定避难点的设备、物资运输工作全部停了下来，每一个入口都挤满了要求进去避难的人群，什么工作都没办法干了。 大雨让每一个人都惶恐不安，许多人跑出来的时候甚至没有带伞，只能就这么在雨里淋着。 一种绝望的情绪在飞速的蔓延着。 国安局的车队在距离三号入口还很远就动弹不了，车子周围都是恐慌的人群，他们中的一些人用猜疑和愤恨的目光偷偷看着他们，这让梁瑾的心里烦闷到了顶点。 更让她煎熬的是，对于这样的景象她同样毫无办法。 许多zhèng fǔ的工作人员在路边试图说服群众，但没有人听他们的，谣言里很重要的一个信息是地下避难所能够容纳的人不多，每个人都在试图把自己和家人带到那里面去。 “这样下去不行！再这样下去要出大事了！你看好队伍。”梁瑾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景象，她对楚中天说了一句，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你去哪里？”楚中天苦笑着问道。 “我去找方指挥长！”跳下车时震动了伤口，梁瑾咧了一下嘴，但很快便调整了姿势，从人群里钻了出去。 楚中天甚至来不及调两个jǐng卫员去保护她。 周涛看到她从车里跳了出来，周围的情形让所有人都紧张不安，都这让他感觉等到了一直在寻找的机会。 “我去看一下周围的情况。”他对身边的同伴说道，然后推开门下了车。 “她去干什么？”他走到楚中天那里问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楚中天答道，他不太喜欢这个凭借关系临时塞进来的新人。 “我们就这么等着吗？”周涛继续问道。“人越来越多了。”他指指后面。“这样下去我们到晚上也动不了。” “梁处长已经去想办法了，回你车上去等命令。”楚中天的心情同样急躁，如果不是没有合适的人来指挥，他一定早已经跟上梁瑾了。 “好吧。”周涛摇了摇头，但他没有走回自己那辆车，而是走到了关押林川的那辆车，示意副驾驶位上的人把窗子打开。 “楚副处长让我转告你们，梁处长已经去想办法了，让大家耐心等命令。”他故意不看林川，而是对着车上的其他三个人说道。“周围的群众太多了，大家一定要注意，不能有任何过激行动，以免造成混乱。” 林川坐在副驾驶位后面，双手被铐在车门把手上。 “抽烟吗？”周涛从怀里摸出一包烟，顺手扔给驾驶员，但他扔得太重，一整包烟都落到了驾驶员的左边夹缝里。 “玛的，手都僵了。”他大声说道，在三人的目光都被那包烟吸引过去的时候，他飞快地把一把手铐钥匙塞到了林川手里。 “听说前面入口堵了上万人，等会儿我们说不定要步行了，你们注意点，别被人挤散了。城里现在这么乱，什么都没人管了，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继续说道。驾驶员把烟捡了起来，抽出一根，然后又给其他两个人各一根烟，把剩下的还给了他。 “走了，自己保重啊，兄弟。”他摇摇手走回自己的那辆车。 林川目无表情地看着他上了前面那辆东风猛士，把钥匙紧紧地捏在手指中间。 车上的人忍不住开始聊天，梁瑾没有交代过林川的身份，所以他们也只是泛泛地谈论着当前的形势。 林川假装睡觉，把头靠在侧面的玻璃上，挡住了身边那个人的视线。 周涛的话他听懂了，也许这就是他唯一脱身的机会了。虽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绝不愿意就这么被关一辈子，他决定搏一搏。 混一师遭到重创，说不定已经全军覆没，十七师被怪物缠住了，赶不回来。 他试图从他们的话里拼凑出现在的局势，但开锁的动作让他神经高度紧张，几乎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 开锁的一瞬间会不会发出响声？手铐打开后会不会很明显？要怎么才能打开后门的闭锁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这样的车后门会不会打不开？ 他的脑海里一直在思考这些东西，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后面传来的尖叫声。 三名特工的谈话停了下来，林川一把抓住已经打开的手铐，生怕他们看出什么来。 “你们听到了吗？”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问道。 他们点了点头，坐在副驾驶的人打开门探出头，雨下得更大了，只能看清二十米外的情形。 “次奥。”雨水淋到脖颈里，激得他一个哆嗦。 “啊~~~~~~！”尖叫声从更近的地方传来，这一次连林川都听到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把枪握在手上。 “尽量别惊动群众。”驾驶员说道。 副驾驶点点头，走了出去。 大雨中，许多人连头都抬不起来，但他们还是努力地看着身后，雨幕中一定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们焦躁地互相推攘着，却没办法前进哪怕一点点。 车上剩下的两个人也在透过后窗看着车后面，林川小心翼翼地把闭锁扳到开位置，双手抓住把手，等待着最恰当的时机。 从副驾驶位下去的那个人已经走过了后车门，但外面有许多人，林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挤开人群成功逃走。 “怪物~~~！”终于有人惊叫了道，透过后车窗，林川看到了一个朦胧的影子，远远地高过了周边的车子。 人群像是忽然被点燃的炸弹，安静了一瞬间，随后便轰地乱了起来。 哭喊、咒骂、尖叫、惨呼，无数的声音一下子涌入车内，让林川的头脑也混乱起来。 有枪声响起，他看到刚刚下去的特工站在车子后面对那个巨怪开着枪，无数的人群涌过来，把他挤得不断后退。 车子上的其他两人也下了车，他们拼命地挤到后箱，拉开后箱门，拿出自动步枪递给先前的那个人。 枪声震得车窗嗡嗡作响，林川猛地拉开车门，跳下车去，人们都在拼命往前面挤，像是一道洪水一样把他往前卷去，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身边的人，但下一瞬间便有更多的人挤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软软的，高矮不平，一个接一个，他觉得那是人，但那股疯狂的洪流卷着他，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无法躲避，只能被动地卷在里面，不停地往前移动。 正文 第51节 总崩溃（一） () “让我出去！”冷素安拼命地想从人群中挤过去，但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根本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是癫狂的，根本没有人在意地铁里是不是真的安全，也没有人去思考那下面能不能容纳这么多人，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压抑之后，他们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一厢情愿地跟着大众一起行动。 冷素安绝望地高举着双手，他不是没有想过从人群头顶爬出去，但他看到有人这么做后，很快就摔倒在人cháo里，没有再站起来。 “里面更危险！里面更危险！”他大声的叫着，但他的声音在无数人的哭叫中根本毫无作用。 他是真心想逃出去。 大雨开始之后，由于许多地段抽排水系统还没有恢复，那些位置更低的隧道已经开始积水，让他们的改造工作大受影响。 冷素安不得不调整了施工工序，准备把人抽出来处理划分为仓库的区域。 就在这时，人cháo涌了进来。 他一下子懵了，改建工作刚刚进入高峰期，地上到处是施工材料，这么多人挤进来根本无法安置。 但没有人听他的，甚至是那些武jǐng也没有办法制止已经陷入疯狂的人群。 人们相互推攮着，很快就占据了这里的每一个空间，最可怕的，还有人源源不断地往里面挤。 冷素安紧紧抓住走道边的扶手，终于没有被挤到最里面去。 最先进来的那些人被推到了站台上，隧道里已经积了将近三十公分深的雨水，他们没有地方可去了，可那些后来的人被身后的人推着，不得不把他们又往前推。 冷素安的心里一下子就凉了。 他见过那些变异的人，在清理隧道的过程中，一名武jǐng战士不慎跌落到积水坑里。战友把他拉上来时，他看上去一点事情都没有，人们给他找来换的衣服，毛巾和热饮，他还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自嘲着和同伴们开着玩笑。但毫无预兆地，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指甲突然变成了尖锐的爪子，牙床上冒出可怕的犬牙，骨骼飞速地拉长、变形，肌肉不断膨胀，浑身的皮肤绽开。 人们甚至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 坐在他身边的战友被他一口咬掉了鼻子，冷素安当时就在离他们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亲眼看着鲜血从他的伤口涌出，受袭者痛苦地挣扎、惨叫，另一名战士试图阻止他时也被抓伤，有人慌乱地对他开了枪，子弹从他的肩膀穿过，但他却像是毫无感觉，继续啃着那个人的耳朵。 最终，十几支自动步枪同时开火把他打的满身窟窿，他才倒在地上死去。 冷素安记得那两个受伤者绝望的眼神，闻讯赶来的指导员含着眼泪守在他们身边，在他们也发生变化时亲手杀死了他们。 这仅仅是一个人落水的结果，但现在的状况，再这么挤下去，那就是几十上百人同时落水的问题了。 冷素安无法想象会发生怎样的后果，维持秩序的武jǐng已经被人群挤开，分隔在各个角落，他们根本不可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马上就会有几百上千个怪物出现在人群里，而他明明知道这样的结果，却无法阻止，更无法逃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站在站台边上的人慢慢被推了下去，一个，两个，三个……有人直接摔在水里，有人只是无奈地站在水里，还有人试图重新爬回站台上去。 冷素安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幕，绝望地大吼起来。 ****** 林川一路往路边挤去，他不想跟着人流到地下去，到那里的话，国安的人会在混乱平息后再次抓住他。 他只想回到自己信任的人身边，或许国安的人会去那里找他，可他相信一定有办法躲起来。 他终于挤到了路边，许多平静下来恢复了理智的人和他一样紧贴墙壁站着，尽力避开那疯狂的人流。 其实他们也只是前进了不到二十米，国安部的那几辆车就在不远处，林川甚至能看到周涛的身影。身后的怪物根本没有追过来，而是随手抓起路边的行人塞到嘴里，但就是这样一个举动，让人群越发的混乱起来。 特工和jǐng卫员们几乎都下了车，拿起武器试图消灭它。 林川低下头，努力往后挤，橱窗被人砸开，许多人藏到了毫无隐秘(w)ìng可言的街边商店里，被动地祈求着怪物离开。 “这里已经满了！”一个男人粗暴的推着他，不让他进入。林川看到他身后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你想保护你女儿？”林川大声地说道。“站在这里有什么用？我们得另外找路逃走才行！” 但是周围根本无路可走，这一溜商店都只有靠街的方向有门，也没有看到能够上楼的楼梯口，它们一定是在建筑物的另外一侧。 男子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他。“我们逃不掉了，我们死定了。”他喃喃地说道。 “说什么废话！”林川大声说道。他抬起头四处看着，终于找到了能够逃离的方法。“我们要爬到二楼去！”他对男子说道。“看到了吗？那扇窗子没有防盗笼！” “但是……”男子摇了摇头。“我爬不上去。” “一个人当然爬不上去。”林川答道。这家商铺是卖鞋子的，商铺里有许多高高的木质鞋柜。 “在这里就是死！你们想活命吗？”他大声对立面的人叫道，许多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他。 “我们唯一的出路是爬到二楼去！想活命的就把鞋柜从里面抬出来！”他大声叫道。 店铺里有好几个男的，在惶恐中听到林川的话，他们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就开始行动。沉重的鞋柜沿着人们的头顶被送出来，林川和那位父亲最后把它接过来。 “我们要把它们靠墙放着！”林川继续叫道。“一个一个来，别挤！来几个男人挡住这里。” 几个强壮的男人从商店里挤了出来，他们用身体挡出一条通往墙角的路，最靠近墙角的女人被他们推了上去，几个鞋柜搭起来足有三米多高，但是距离窗口还有一点距离。 “我够不到！”女人巍巍战战地站在架子顶上，她不敢站直身体。 “那就滚下来！”一个男人(w)ìng急地骂道。“快点！” 她终于鼓起勇气爬到窗台上，但那道窗户紧紧地关着。 “窗户锁着！”女人绝望地叫道。 “拿你的鞋子把玻璃砸了！”林川着急地叫道。 怪物似乎被子弹打伤了，它咆哮起来，林川回过头，正好看到一名特工被它抓了起来。 “还有鞋柜吗？”林川大叫道。“快把它们都递出来！” 鞋店里的人开始快速地行动起来，更多的柜子搬出来后，可以同时有几个人一起向上爬了。 “上去的人拉一把！这样能快一点！”林川站在下面叫道。道路中间有人想挤进来，他用身体挡住他们，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打了一下。 “尼玛的！”林川转过头，身后都是一模一样惊慌失措的脸庞，看不出来是谁下的黑手。 “让开，让开！”有人用力地挤着他们，林川竭力抵挡着他们，大声的叫道：“自己想想办法啊！” 但还是有人钻了进去，抓住鞋柜就往上爬，鞋店里的人一下子惊慌起来，几个原本在维持秩序的男人也开始自顾自地抓住前面的人往上爬。 林川反倒被挤了出来。 “别这样！一个一个来！”他又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后背**辣地疼，鞋架上爬的人太多，竟然倒了下来，旁边的人七手八脚的想把它扶回去，而更多人想要抢先爬上去，十几个人挤在那里，反倒半天都没有把架子重新立起来。 林川彻底放弃了从那里逃生的希望，他转过头看着背后，怪物离得更近了，那是一个直立行走的近似于人的东西，但它足有三层楼高，前肢几乎已经垂到了地面，子弹不断打穿它的身体，它持续不断地咆哮着，却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一名士兵被它抓起来扔到卡车顶上，它对着人群吼叫着，突然大步走了过来。 哭叫声一下子达到了顶峰，怪物一脚踏进人群，四五个人被它踩在脚下，化为肉泥，它用爪子在人群里挥舞着，许多人就那么倒在地上，或是被狠狠地抛到路边。 林川拼命地往它来的方向逃去，他看不清楚那里有什么，但那儿至少有活下去的希望。 正文 第52节 总崩溃（二） () 人群开始四散奔逃，许多人拼命地想要挤到路边的商店里，甚至不惜把本来藏在里面的人拉出来。 他们甚至没有抬头去看看雨幕中的情形，只是一味的想要逃离。 怪物周边迅速让开一个空挡，露出许多在先前被践踏而死的人，怪物抓起一具尸体，送到嘴里嚼着，骨头碎裂的声音甚至让那些还在为一个躲藏的位置大打出手的人停了下来。 “往回跑！只有一个怪物！往回跑！别再去挤了！都往回跑！”楚中天大声地叫道。 他的声音在这样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里显得非常突兀，怪物甩开手里剩下的半截躯体，前肢杵在地上，张大了嘴对着他咆哮起来。 “来啊！你这该死的丑八怪！”楚中天大声地叫着，他非常失望，路边那些人就像被狼盯上的绵羊，只会缩在那个根本就不安全的角落，闭上眼睛等死。 怪物只有一个，或许是趁着大雨从围墙的某个未完成的缺口跑进来的，如果大家懂得分散逃开，它根本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但那些人，宁愿挤在一起发着抖等死，也不愿意动动脑子去找出真正能够活命的路。 怪物晃动着脑袋，那些被子弹shè穿的弹孔竟然开始愈合了，或许是觉得捕杀周围的猎物比眼前这个懂得伤害自己的东西更简单，它转头走向仍然挤作一团的人群。 “该死的！回来！”楚中天对着它的身体连连开火，它恼怒地大吼了一声，飞身跃起，落在更加拥挤的十字路口，这一次它足足踩死了十几个人。 “怪物！怪物来了！”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哭号，楚中天拼命地想要挤到路口那边去，却看到地铁站口一阵涌动，许多人从别人头上爬了出来，几名拿着突击步枪的男子对着挡住自己的人拼命开火，在地铁站口硬生生杀出一个缺口，他们踩着那些还在挣扎着的躯体往外跑，其中一个被被先前那个怪物一把抓住，但其他人却毫不停顿地继续对着人群开枪，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 嚼碎骨头的声音再度传来，但楚中天已经对此毫不在意，他呆呆地看着地铁站口，几个暗红sè的变异人跟在他们身后窜了出来，它们行动敏捷，就像是正在捕猎的狼群。 停留在地铁站口的人群还没有看清楚情况就被它们扑倒在地下，楚中天绝望地看到，在它们身后，更多的变异人窜了出来。 他不由得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下一秒钟，他毫不犹豫地向着相反的地方飞奔起来。 局势已经无法控制，那些没有马上死去的人将会成为新的怪物。 没有人隔离他们，没有人在它们刚刚变化时的虚弱期消灭它们，变异人的数量将会在几小时内成为一个无法估量的数字。 他推开挡住自己去路的人，毫不犹豫地从摔倒的人身上踏过去，脑海里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的想法：找到梁瑾，逃出去。 ****** 林川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提前躲过了WZ病毒的大爆发，他沿着街边逃亡，道路很快就松散开了，于是他行动的速度更快。 沿路还有往这边过来试图进入的地铁的人。 “别过去了，那边有怪物！”林川对每一个看到的人说道。但人们只是缓了一下脚步，便又继续前行。 “你们没听到吗？那边有怪物！”林川试图阻止他们，却被人狠狠地推开。 他们沉默地继续往前走，林川从他们脸上看不出怀疑、愤怒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或许地铁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唯一的一个希望，除此以外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们活下来。 于是他们本能地拒绝相信林川的话，本能地继续向着zhèng fǔ曾经宣传过将要建成的避难所走去。 “那里已经有太多人了，根本就进不去，而且还有怪物！”林川徒劳地对他们说着，却没有人听他的。有几个中年妇女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跟着大多数人匆匆往那边走去。 林川最终只能放弃，他不可能把他们都拦下来，更没有能力去救根本不相信他的人。 面对这样的情形，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去送死。 巨大的挫败和无力感让他心情沮丧，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振作起来。 我要逃出去，去找李明峰他们。 他对自己说道。 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到，但那里有相信我的人，我也一定能和他们一起最终活下去。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是江海有名的商业街，他决定从一条记忆中的小路绕过去。 “兄弟，请等一等！”突然有人在身后叫道。 林川停下脚步，追上来的是刚才那个带着个女孩的男人，女孩被他背在，他因此跑得气喘嘘嘘。 “你也没爬上去？”林川有些意外，混乱中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 “我刚刚把女儿推上去，有个混蛋就把她拉了下来。”男人气愤地说道。“他们太自私了！” 林川点点头，想出办法的人最终却被挤了出来，换成是谁都不会好受。 “我叫赵东岩，这是我女儿赵心怡。”男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我看到你往这边跑，就跟过来了。你知道什么安全的地方吗？”他的脸上充满了期待的神情。 “我叫林川。”林川对着他点了点头，让他跟上自己的脚步，边走边说。 “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但离这里将近有七公里，要跨出高墙，到外面去。”他对赵东岩说道。“路上可能会有危险，你敢去吗？” 赵东岩的脚步一下子停下了。 “你开玩笑吧？”他问道。 “我两天前从那里过来的，是一个地下掩体，防护门很坚固，里面有两千多人，有枪，还有食物和水。”林川也停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要从那儿离开？” “有人受了伤，他们派我进城来找医生，结果就被困住了。”林川尽量简化答案。“没有时间再耽误了，你要跟我来吗？” 赵东岩犹豫了。 七公里在以前也就是四五十分钟的路程，但现在，这或许是永远也不可能完成的旅程。 女儿紧紧地搂着他，因为连续几天都没什么可吃的，她已经瘦了很多，这让赵东岩有些心酸。 林川没有再等他们，快步往前走去。 赵东岩站在路边想了又想，他已经无路可去了，即便是在路上死掉又怎么样呢？只要……只要女儿能活下来就行。 林川先才的举动赵东岩都看在眼里，他不但想出了用鞋架爬上二楼的办法，还一路jǐng告那些还在往地铁去的人，告诉他们那边有什么样的危险。 这样的人应该可以相信吧？ “小怡，你别怕，爸爸会保护你，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对女儿说道，小跑着追上林川。 “具体在什么位置？”他边走边问道。“我开过一段时间出租车，路我说不定更熟。” “如安街，靠近绿水河。”林川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他们会像其他人一样离开。“旁边有个万达影城。” “是如安街那个地下商场？”赵东岩马上问道。“那可不止七公里，我们从乐山路过去要近些。那边是步行街，躲的地方也多。” “行啊。”林川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老哥，你还行不行？要不你歇会儿，女儿我帮你背一会儿？” 正文 第53节 总崩溃（三） () 方建国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这样的景象。 混一师彻底失陷在西城，成千上万人在无线电里哭喊着需要增援。 十七师一直没有赶到，方建国一度以为他们和混一师一样被怪物包围了，但当他四处抽调力量时才发现十七师驻扎在内城的那个团营地是空的。 不仅如此，十九师和五十五师的驻地同样是空的，他们在有组织地撤离内城时，甚至没忘记带走所有的的补给——粮食、凿井工具、弹药和其他任何他们能够带走的东西。 方建国调阅了北城和南城的出入记录，他们一直在运送人和物资，或许他们要求一个团进入内城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夺权，而是为了转移家属和获得更多的物资。 更为可笑的是，为了让他们拿出更多的人力投入混一师，方建国竟然给他们提供了便利。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方建国对着匆匆赶来的陈荣远问道。“为什么没有人向我汇报？他们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做出这么多事情。” “我们派去监视他们的人大部分都被收买了，剩下那几个人的尸体刚刚在营地周围的垃圾房里被找到，他们一定是昨天夜里撤走的。”陈荣远的脸sè极其难看。国安人员都是经过忠诚调查和严格测试的，但在这样的末世中，这些东西看来都没什么用了。“他们能去哪儿？附近都被怪物包围了。”他喃喃自语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我还能派人去追他们？”方建国愤怒地说道，最让他感到生气的是，他们在撤离内城围墙时，或许是为了防止卫兵通风报信，竟然把他们全部缴了械关在路边的一座房子里，然后派出一支队伍假装成守卫。 等混一师的主力部队向城西出发后，他们才偷偷离开，任南北两个主通道敞开着，许多平民从那里进了内城，循着他们的气息，不少怪物也从那里直接进了城。 “我们必须马上恢复秩序，不然一切就都毁了。”陈荣远说道。 “秩序？”方建国反问道。“我拿什么去恢复秩序？一早上跑进来将十几万平民，还有人到处散布谣言！搞得所有人都离开自己的位置跑去地铁站口！预备役部队只有守在墙上的那四个团还有建制，其他的全都跑散了，即便是那四个团我看也快了！我所有装甲车都跟着混一师困在城西了，现在手里只剩下两个支队！秩序？我他玛拿什么恢复秩序？” 陈荣远脸sè变得更加惨白，内心挣扎着像是想说什么。 这时一个参谋匆匆跑了进来。 “报告！方指挥长，内城出事了！”他脸sè苍白地大声说道。“有大批变异人出现在人民广场站，那里已经完全失控了！” 方建国猛地站了起来，随后拿起电话。 “给我接地铁改建指挥中心！”他大声对接线员说道。 核实的结果让人无法接受，五个改建重点中，人民广场站已经完全失去联系，但最后一个电话里，站点的负责人告诉指挥中心有几万人挤了进来，所有工作都停下了，请求武jǐng部队去维持秩序，疏散群众。江海体育馆站、江海图书馆站还能联系上，但同样也是一片混乱，负责人都汇报说有十几万群众被困在站点附近，隧道里出现了大量变异人，上千人被杀。江宁东路站和准提寺站没有发现怪物，但拥挤在站口的群众也达到了十几万，踩踏事故已经造成了上百人伤亡，指挥员请求派至少一个支队去维持秩序。 方建国挂掉了电话。“你先出去。”他对参谋说道。“把门关上。” 陈荣远脸sèyīn沉地看着他，而他则等待着陈荣远把话挑明。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陈荣远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是十七师、十九师和五十五师的擅自撤离造成了现在的结果！我们必须为部下负责。” 方建国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想听到的。“我们必须尽我们的最大努力保全未来！”他瞬间就给自己的行动定了调子。“zhōng yāng那边由你去解释，我负责组织人手、车辆和物资，国安部的人我会尽量全部带上。” “家属呢？”陈荣远艰难地说道，他忽然有些明白那些被收买的部下，他们也曾经面临过这样的局面吗？ “尽量带，但是不能影响整体。”方建国答道。 他们都没有提及zhèng fǔ的其他官员，或许他们都觉得，未来的rì子里没有他们会更好。 “我们去哪里？”他们开始思考这个最根本的问题，之前的所有考量都是在按照zhōng yāng的指示走，保全江海，保全江海的人民，当他们开始只为自己和自己的部下考虑时，能够去的地方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十七师去了崇州岛。”方建国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地方，它在江海东北方，离江海很近，有六七十万人口，而且本身就是个鱼米之乡，只要把两头的桥控制住，再把岛上的怪物清理干净，足够养活十七师那些人。他甚至猜到了他们行进的路线，沿着东海高速北上，然后沿着祁东高速向东，直接过桥。 他们或许几天前就开始清理那个岛了。 “我们也可以去那里。”陈荣远说道。 “要是我，两座桥早已经被炸掉了。”方建国摇了摇头。即便是能够上岛，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还不够郑宏塞牙缝。他终于看清了这个一直假装恭顺的小人，如果他们去崇州岛，郑宏一定会解除他们的武装，高高兴兴地接收他们带去的部队、人口和物资，然后把他们俩一起干掉。 “那就只有周山了。”陈荣远马上就明白了他隐含的意思。 周山群岛面积加起来比崇州岛还要大一些，但却分成了许多个岛屿，五十五师和十九师不可能很快就把所有岛屿都控制起来，这让他们有可能独自控制几个岛。另一方面，张chūn合和范伟虽然表明一直都共进共推，但他们不可能一直都那么合拍，他们带着另外一支队伍过去，很容易就能形成鼎力之势，造就出某种意义上的稳定。 “怎么去？”陈荣远马上想到了第二个问题。 从东海跨海大桥或者是周山跨海大桥都能直接上岛，但后者路程太远，而前者则一定会是五十五师和十九师选择的道路。 “坐船。”方建国已经有了腹案。“现在能用的车不多，你带非战斗人员先从长滩码头坐江轮，到松江码头去换船；我带战斗人员和物资走内环高架，然后上外环，直接去松江码头，在那里汇合。” 陈荣远盯着方建国，想知道他是不是想借故把自己丢下，但水里的变异生物的确比陆上要少得多，非战斗人员走这条路道理上说得过去。 此前所有交通工具都在部队的控制中，因为长江里有水生怪物出没，所有渡轮、客轮和江上的货船都被集中到长滩码头统一停泊。 他甚至有种想法，方建国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要放弃江海逃走，只不过是最终让他把话先说了出来。 他最终点了点头。 “马上开始行动。”方建国站了起来。“我给你两个大队保护非战斗人员，维持秩序。国安的人你自己安排，开船的人也由你来找，但是别搞得什么人都挤到码头上。”他低头看了看表。“现在十一点十分，不管人员到没到齐，你下午三点必须准时出发，我在松江码头等你。” 两人不再废话，前后走出了办公室。 方建国开始召集他的部下，而陈荣远则考虑带上什么人，他们能不能及时赶上。 他们对逃亡的成功毫不怀疑，郑宏、张chūn合这些人已经给了他们很好的榜样，有滞留在城里的上千万人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尤其是还有聚集了十几万人的地点，只要避开这些地方，怪物没有理由非要来追捕他们。 正文 第54节 总崩溃（四） () 梁瑾跑到应急指挥部时，方建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陈荣远还在进行着指挥。 他们要带着整整两个支队的士兵和他们的亲属去一个或者几个海岛上生存，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粮食、饮水、弹药、种子、井机等等，或许他们可以在站稳脚跟后重新派些人回来补充这些给养，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方建国还是决定要力所能及地带上应该带的东西。 好在他们已经有了很好的参照物，陈荣远调来了十七师、五十五师近期从补给中心获得的物资清单，只需要稍作补充，他们就几乎可以按照这个清单照搬下来。 方建国决定只带自己剩余的部下中最jīng锐的那两个支队走，而把那些拼凑起来的杂牌统统抛弃。 他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们，并且让他们自己选择。 事实上，这些战士大部分都不是江海本地人，他们并没有与这座城市共命运的愿望。 他们真正的亲属早已经和他们失去联系，那些自愿成为他们“未婚妻”从而能够进入内城获得安全的女子，绝大部分从来不认识他们。 他们只是走到城墙外，表明自己的身份，便有无数年轻漂亮的女孩自动送上门来。 这在末世之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此时却变得理所当然。 这些女孩多半集中在营区，军官的家属也多半集中在营区，混乱发生时，她们没有像平民那样盲目地涌上大街，于是把她们集中起来带到码头成了一件相对简单的事情。 唯一的麻烦在于，要怎么把她们甄别出来。 之前安排在营区的是整整七个支队战士的“家属”，但现在，变成了两个支队。 “把那些健康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乐于服从的女孩挑出来全部带走，我们以后总会杀回来，这些女孩将会成为合格的母亲。”方建国简单地思考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这样的想法非常务实，陈荣远竟然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有时他忍不住会想，方建国是不是早就想过撤退的事情。 他不得不效仿方建国的思路，把自己部下中那些更具有服从(w)ìng，位置更接近逃亡路线的人列出来，然后安排一直跟随自己的那几个部下去召集他们。 “追问为什么的人，统统不要。”他对这几个自己的心腹说道。 随后他开始对那些女孩进行甄别。 梁瑾跑进来时，他正在做这件事情。 “陈局长！”营地里乱哄哄的，梁瑾不得不用最大的声音叫道。 陈荣远看到她，感觉有些尴尬。 她正是第一个因为服从(w)ìng差而被剔除名单之外的人，或许她的专业知识会有些用处，但陈荣远知道方建国愿意和他合作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有资格向zhōng yāng反映情况，他们可以把事实经过一些加工后汇报上去，从而在不久之后周山群岛的控制权和未来zhōng yāng反攻东部时的政治地位上获得主动。 但梁瑾恰恰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她在某些领域能够有直接向zhōng yāng上报情况的权利，谁知道她会不会把自己的个人想法夹杂在这些东西里一起报上去？ 她还是一个难以相处，不懂得变通的人，这样的人在未来的队伍建设里是极大的隐患。 “你来得正好。”他习惯(w)ìng地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你来说服一下这些女同志。” “说服？”梁瑾疑惑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几十辆军车停在路上，大约五百名武jǐng战士守卫在附近，禁止闲杂人员接近。如果不是她出示了证件，他们也不会让她进来。 数千名年轻的女子把营地堵得水泄不通，许多人伤心地哭着，但站在她们面前那些战士对此毫不在意。 他们以挑剔的眼光检查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检查她的体温、口舌颜sè、脸sè、体型，让她们原地快跑，跳跃，然后做出判断。 合格者被带到最前面的军车上，而不合格者则被带到营地的另外一边，短短的时间，一个女孩的命运就被决定了。 一名打扮入时的女孩被判定为不合格，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兵哥哥，你一定搞错了吧？”她勉强微笑着说道，努力把自己不算丰满的胸脯挺起来。 “我可是……”她的话音未落，一名士兵便走过来把她拖走，她一下子崩溃了，哭叫着赖在地上不动，那名士兵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两个耳光，把她打懵以后硬拖到了被淘汰者那边。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梁瑾愤怒地问道。整个过程她都看在眼里，有时那些士兵会在女孩身上捏几下，但明显只是检查她们身体是否健康，并没有(w)ìngsāo扰的意思。让她感到愤怒的是他们对待这些女孩的态度，就好像她们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牲畜市场里被人拉来卖的母牛。 “干什么？”陈荣远这时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于是变得坦然起来。“我们在执行指挥部的任务，准备撤离江海。” “你们把这些女孩当成什么了？”梁瑾愤怒地走到他面前，片刻之后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撤离？”她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开的党委会？是谁做的决定？” 陈荣远没有回答，梁瑾很快就想明白了。“是你和方建国？你们俩想带着队伍逃跑！”她大声地叫了出来。 陈荣远冷笑了起来，周围这些战士早已经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的天(w)ìng就是趋利避害，当他们知道自己是这个计划的一份子，并且最终能够获救，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 还有很少一部分人心存疑虑，还想要坚守自己的信念和职责，对这些人，方建国把他们集中起来给他们讲话。 他首先告诉了他们江海的实际情况：南北防卫部队不战而逃，内城高墙和地铁系统都没有完成，混一师全军覆灭，预备役全部溃散，数千万怪物即将进城。 他坦诚地分析给他们听，为什么在当前这种情形下，坚守信念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姑且不说这种信念最终能不能有好的结果，凭借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拯救所有人，那么，任何人都必然面临救什么人不救什么人的选择。这样做有什么标准？那些在这个标准下被放弃的人，与今天部队撤走时放弃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为了自己内心不成熟的所谓信念丢掉(w)ìng命，只是在削弱仅存的力量。 他给了他们一个远大的目标：“承受失去一切的伤痛，承受生存的压力、良心的谴责，用自己的生命和汗水去为了祖国的明天而战斗，繁衍更多的人口，制造更多的武器，等待有朝一rì重新打回来！把怪物统统杀死！夺回我们的家园！” 他明确的告诉他们实现目标的步骤：保全自己，研究对策，积蓄力量，最后收复失土。 他们被告知，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zhōng yāng的指挥之下，都是为了未来不得不做出的沉重选择，但责任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由指挥员来承受。 今天离开的人不是逃兵、更不是懦夫，他们不是为了单纯的活下去而离开，而是肩负着更重大的使命，他们将付出更多的努力，承担更多的责任，最终，他们将成为铭记在历史上的英雄。 就连陈荣远都几乎要感动于他的讲话，战士们不再有任何怀疑，他们坚信自己肩负着神圣而重大的使命，于此相比，任何事都不再重要。 在这样的前提下，梁瑾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小丑，再怎么喊也不会有人理睬她。 “你们这是在犯罪！”梁瑾很快发现周围那些战士看着她的眼神和看那些被淘汰的女孩没什么区别，陈荣远偏了偏头，便有两名战士过来下了她的枪，把她拖到淘汰者那里。 “你们逃脱不了惩罚！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当人们无视她的身份之后，梁瑾发现自己除了做一个泼妇外什么也做不了。她试图冲过jǐng戒线，一名战士举起了枪，从他的表情里，她看出来他真的会shè出子弹。 “别逼我动粗！”陈荣远说道，有那么一瞬间，他动了把她杀死的念头。但他很快就释然了，他们走前将把所有能够与zhōng yāng联系的设备带走或者是直接破坏掉，这个女人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是想要所谓的正义吗？她不是在用抛弃这些人的事实来谴责他们吗？ 那么，就把她留在这里，看她怎么来践行她的责任吧！ 梁瑾将要面对着这一群毫无自保能力、不懂得合作、只会哭叫着要求别人来帮助自己的女人，她会怎么做？ 是和她们一起死？还是抛弃她们离开？ 一想到她将要面对的困境，陈荣远忍不住笑了起来。 “快一点。”他对那些士兵说道。“装满这些车就走。方指挥长还等着用这些车拉物资！” 排队等候的女孩们一下子喧哗起来。 “不守规矩的直接淘汰！谁还要喊？”陈荣远大声叫道。“把还在哭的拖到淘汰区去！” 淘汰区里一阵凄惨的哭叫声，等候区却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陈荣远满意地点点头，他转头寻找梁瑾，希望能看到她惊慌害怕的表情，却只看到她冷笑着的脸。 正文 第55节 总崩溃（五） () “爸爸，我冷。”赵心怡在林川背上小声地说道。 赵东岩紧张地看着女儿，林川点点头，三人一起躲进路边一间被洗劫过的小杂货店里。 林川把女孩放下，才发现她一直在打抖。 “糟了。”林川和赵东岩不约而同地说道。 他们已经在雨里走了将近一个半个小时，但还没有走到围墙外面。 前进的道路上总是会有各式各样的危险，怪物数量并不多，但他们却看到了很多已经因为绝望而开始自暴自弃的人。 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弄到的武器，他们没有把这些东西用在正确的地方，而是随意地在街上shè杀路人，把年轻的女孩拖到房间里强jiān。 他们没有勇气去对抗那些怪物，却敢于对自己的同类痛下杀手。 为了避开这些已经完全失控的禽兽，林川和赵东岩不得不绕了很多路。 大人一直在走，身上出了汗没有感觉冷，女孩却一直湿漉漉地蜷缩着，林川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吓人。 “不能再往前走了。”林川马上对赵东岩说道。“得马上找药，给她换衣服。” “可是……”赵东岩的心里痛得像是挨了一刀，失去女儿对于他来说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但他却说不出让林川陪着他们冒险的话来。 林川把头伸出门外，过了一会儿，他欣喜地说道：“那边有一家药店！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赵东岩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里，心里变得十分忐忑，他会不会一去不回？女儿会不会出什么事？这么大的雨，该去哪里躲避怪物和那些人？ 女儿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他看到地上有一件脏衣服，连忙把它抓过来，把女儿和自己裹在里面。 “小怡乖，别怕，叔叔马上就回来了。”他用身体捂着女儿冰冷的身体，焦急地看着门外。 林川终于跑了回来。 “退烧药，感冒药，还有水。”他把一个塑料袋递给赵东岩，然后又拿出一个塑料袋。“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衣服，放在柜台里的，我看着还算干净。袋子里面还有点纱布和棉花，快帮她擦擦干，把衣服换上。” 赵东岩感激地接过东西，他知道这不是客气或是道谢的时候，马上转身去脱女儿的衣服。 林川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对着外面。 “老赵，你以前来过这一带吗？”虽然女孩只有七八岁，但林川还是有些尴尬，他没话找话地问道。 “有路过，但是不太熟。”赵东岩快速地帮女儿擦着身上头上的雨水，然后把衣服拿出来，那是一套男孩子的运动服，闻上去没什么异味，他麻溜地帮女儿穿上，衣服应该是给初中生穿的，有点大得不像样，但总比湿衣服要好。他把药拿出来，按照剂量的两倍喂给女儿吃，现在已经不是讲究滥用药物的时候了，保持健康，保证不拖后腿才是真的。 “可以了。”他把两个塑料袋套在女儿身上，背起她对林川说道。“我们走吧。” “你开什么玩笑！”林川惊讶地说道。“再冒着这么大的雨走一个小时，孩子还有命吗？” “跟我来。”他对赵东岩说道。 他带着父女俩跑进路边的一家高级餐厅，这里明显也遭到过洗劫，饮料、酒、烟和罐头之类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剩下的要么是发霉的蔬菜，要么是已经生蛆腐烂的肉。 赵东岩疑惑地看着林川，他把餐桌上的台布和窗帘全部扯了下，一大团地抱着进了卫生间。 他把它们略微整理了一下，赵东岩连忙把女儿放了进去，紧紧地裹好。 “这样还不行。”林川看看通往卫生间的那条走廊，对赵东岩说道。“帮我一下！” 两人一起把厨房里的大型电冰箱拖到走向卫生间的通道口，然后把它斜着放倒。林川看了看留下的空隙，又带着赵东岩把比较坚固的那些东西搬过来，收银柜，冷柜，大锅，看上去很坚固的金属椅子。他们把桌子腿拆下来，塞到那些杂七杂八的障碍物里，想办法把它们固定在一起，最后，又把放在墙角的三个大盆花卉移了过来。 只留下一条刚刚够一个成年人爬进入的通道。 林川叹了一口气。“只能这样了。”他对这能不能挡住怪物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这已经是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赵东岩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一袋米和几个土豆，这让他们都兴奋起来。 “老赵你来做饭，先烧点开水给心怡喝。”林川找了两个锅，又把厨房里的调味料一扫而空，赵东岩爬进通道里，他在外面把这些东西都递了进去。 “水不够做饭啊。”赵东岩为难地说，他手边只有刚才林川找来给女儿吃药的那瓶矿泉水。 “哈哈。”林川笑道。“外面满天都是水，老赵，你总不会非要喝自来水或者矿泉水吧？你先弄着，我去接水。” 赵东岩自嘲地笑了起来，他开始用多余金属椅子和厨房里的厨具搭一个灶台，然后把桌子腿一根根地拿过来取火。 林川提着两个锅走出去，很快就接满雨水爬了回来。 赵东岩开始做饭，他独自一个人带女儿生活，这对他来说得心应手。 林川看着没什么能帮忙的，又爬出去接了很多水，把它们加到那些作为障碍物的容器里。 “增加点重量，更安全点。”他对赵东岩解释道。 在能够吃饭以前，他想了想，把厨房里那些锅碗瓢盆报出来撒了一地。 “这样我们就不用留人守夜了，可以睡个好觉。”他最后对赵东岩说道。 赵心怡喝了开水，又吃了点粥，沉沉地睡去了。 林川和赵东岩意犹未尽地把满满一锅土豆焖饭吃得jīng光，坐在火堆边烤衣服。 赵东岩有些疲惫，**上的劳累倒不多，但他感觉自己jīng神上有些承受不住了。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终于暂时可以从危险中脱离出来，他便感觉有些昏昏yù睡。 林川却又开始做着什么，赵东岩强打起jīng神，发现他在用拖把棍和一把锋利的厨刀做一支长矛。 “小林，你怎么懂那么多东西？”他忍不住问道。从两人最初认识时把商店里的鞋柜拿来做楼梯，到刚才设置保护自己的障碍物，再到用那些小锅小碗来做预jǐng，他觉得林川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应对这个末世一般。 “什么？”林川专心致志地把厨刀绑在棍子的一头，在空中刺了几下，才满意地转过头来。“刚刚你说什么？” 赵东岩把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林川笑了起来。 “其实我懂得一点也不多，我只是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活下去。也许是我比较怕死吧，所以总是想尽办法的来保护自己。” “说真的，我就想不到这些。”赵东岩指了指卫生间门外。“我或许会想办法带着女儿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绝对想不到怎么把所有东西都用起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你只是没想到这些。”林川答道。“我是个销售员，卖农机、种子、化肥的那种。” “这不可能！”赵东岩摇了摇头。 “真的。”林川说道。“我只是从小就习惯了这么做。” 火光摇曳着，外面已经开始有些昏暗，林川看着放在架子上正在因为烘烤而冒着白烟的衣服，思绪忽然回到了很久以前。 他的父母都是江口最普通的工人，终rì忙碌，收入却不高。 父亲是钳工，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喜欢自己动手做一些东西。 林川记得家里总是有很多工具和材料，而父亲似乎总是无所不能。茶几、椅子、凳子、书架，印象里只要是铁艺的家具几乎都是父亲做的。他只是不会木工，不会漆工，不然林川相信他们根本就不用买任何家具。 非但如此，大院里几乎每一家都有父亲做的铁艺家具，这是他一直很骄傲的事情。 小时候林川想要什么玩具，父亲便带着他去商店里看看，或者是让他借一个到家里来，然后就想办法自己做。 当别人在玩塑料变形金刚时，他玩的是父亲亲手制成的金属变形金刚，这让他虽然生活在一个不富裕的家庭，却总是感觉很幸福。 那时候不时兴手工玩具，如果放在十几年后，他相信自己的那些玩具都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等他小学五年级以后，父亲便开始教他自己动手。 “一门手艺在手，走遍天下都不愁。”父亲总是这样教导他，并且希望他长大后也能成为一个踏踏实实靠技术吃饭的人。 但他最终并没有按照父亲的理想去当一个技术工人，而是抱着有朝一rì自己创业的理想去做了最容易自立门户的销售员。 在他决定离开家乡去江宁读大学的时候，他曾经认为父亲教他的那些东西已经落伍了，没用了。可真正开始工作，他才发现父亲教给他的不仅仅是劳动的技巧，还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开始工作前认真分析，吃透资料；工作起来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出现问题不气馁也不推脱，迅速寻找替代方案或是替代品；不怕吃苦，也不吝惜出力。 进公司仅仅一年半，他就已经做到了区域主管，如果不是这个末世，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在三十岁前成立自己的公司。 可恨的末世……他的心里忽然绞痛起来，长久压抑在心底的对父母的思念突然无法抑制的涌出来，几乎要把他吞没。 嗷~~~~~呜！ 什么东西在远处嚎叫着。 火光摇曳着，快要熄灭，林川终于从沉思里清醒过来。他摸了摸架子上的衣服，还微微有些cháo湿，于是又塞了几根桌子腿到火上去。 赵东岩裹着一团窗帘在女儿身边睡着了，林川爬过去摸了摸女孩的额头，还有些热，但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烫手了。 赵东岩猛地坐了起来，表情狰狞，像是做了一个噩梦。 好在他没有叫出来。 “几点了？”他有些尴尬地问道。 “十点一刻。”林川把放在火边烤热的台布揉了揉，团在一起。“我也要睡了，你最好十二点的时候再给心怡喂一次药。” “好，好。”赵东岩点点头，然后又问道：“我刚刚打呼了吗？” “没有。”林川答道，侧身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正文 第56节 总崩溃（六） () 梁瑾挣扎了一下，终于醒了过来。 房间里，一个小小火堆正努力释放着热力。 “你醒了？”楚中天压低声音问道。“饿不饿？我刚刚找到点饼干。” “这是哪儿？”梁瑾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她终于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愤怒地叫了起来。“楚中天，你干了什么！你……你竟然打晕了我？” “干了什么？”楚中天苦笑起来。“我什么也没干，只是把你从那个火坑里拉出来。你一点儿也不感谢我，我能够理解，但是她们现在应该已经跑散了，你回去也没用。要是你觉得被人打昏不爽，等方便的时候我让你打我一顿好了，但你现在能不能别那么大声说话？我可不想因为和你吵嘴而被怪物发现。” 楚中天赶到军营的时候，那里正乱得像菜市场一样。 为了让那些女孩乖乖听话，陈荣远夸大了事实，或者说，他没有隐瞒任何事实，这让那几千个被淘汰下来的女孩在他们离开后彻底崩溃了。 整个营地都是哭叫声，楚中天在很远的地方就听到了，他相信城里到处能够遇到的那些怀有恶意的人和怪物们也一定能够听到。 如果说这座城市有什么地方是最危险最没有希望的，那一定就是这里。 没有武器，没有粮食，没有饮水，有的只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女孩。 她们中的许多人容貌都在水准以上，在以前，这是一种可贵的资本，能够让她们不用付出太多努力就获得成功。她们中的许多人一生中最大的运动就是逛街买东西，那些懂得健身、喜欢爬山旅游的早已经被选走了。 可到了现在，她们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却成为了累赘。 怪物不会区分美女或者丑女，或许保养的很好的美女逃起命来会更慢，肉质也更细腻。 而对于那些已经完全处于暴乱和无zhèng fǔ状态的人来，美女更是一种值得下手的猎物。 整整一个小时，梁瑾一直在试图让她们安静下来面对现实，但愿意听命令，懂得沟通的女孩多半都被挑走了，梁瑾很快喊哑了嗓子，却连最基本的秩序都没有恢复。 大部分人只是在徒劳地发泄着自己的恐惧，希望那个被称为“未婚夫”的陌生男人能回来保护自己。 满身是血出现在营地门口的楚中天让这种混乱越发严重起来。 “你怎么了？”梁瑾用沙哑的声音问他。 但他却无法回答。 为了从人民广场站那个火坑逃走，他不得不像先前那些人那样对着挡住自己的人群开了枪，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差一点就被一头变异人抓住。 那个畜生当时已经抓住了他的鞋子，把他拉得倒在了地上，他下意识地把身边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孩推过去才引开了它的注意力。 当他逃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时，他才终于回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这让他无法面对。 那些人本来也逃不出来，他们什么也做不到，但我能用我的专业技能帮助和拯救更多的人，所以我这么做是对的，是有理由的，是可以谅解的。 他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理由，才继续往应急指挥部跑去。 街上开始出现sāo乱，因为他穿着西装，开始有人把他当做是偶然捡到武器的菜鸟，试图从他手里把武器抢走。 他又杀了两个人。 奇怪的是，这却让他感觉好了很多，也让他明白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他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但有一件事情让他一直感到很困惑，为什么本该控制局势，防御围墙的部队变得毫无踪影？ 一路走来，他不得不时刻小心路边的黑枪和发狂的人们，却没有看到哪怕是一个还在维持秩序的军人。他看到有一小队身穿预备役军服手持武器的家伙匆匆往城内跑去，却对发生在路边商店里的强jiān视若无睹。 最终他杀死了那个正在实施暴行的家伙，救了那个女孩，虽然他的根本目的不是要伸张正义，而是为了他放在手边的那支手枪。 他仔细地检查着，那是一把64式jǐng用手枪，里面还有五发子弹。被他从背后打死的男子看上去不像是jǐng察，这或许是他从什么地方抢来的，楚中天在他身上没有发现其他子弹。 他习惯(w)ìng地安慰了女孩几句，便准备离开，没想到这个女孩却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衣物，远远地跟在了他身后。 他伏下身体穿过街道，女孩便跟着伏下身体穿过街道；他狂奔过街道，女孩便提着裙子跟在他身后拼命地跑；他爬过紧锁的栅栏门，女孩也艰难但却坚定地爬了过来。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你叫什么？”他转身问道。 “咖啡。”女孩的声音很低沉，但却很好听。 “咖啡？”楚中天重复了一遍。“这是真名吗？”女孩没有回答，这并不重要，于是他没有再追问。 “你没有家人或者朋友吗？”他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没有哭出来。 “你听着，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可能带你一起走，更不可能保护你。” 女孩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咬着嘴唇用力的点点头。 “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最好是能跟部队或者是jǐng察一起。”楚中天有些不忍地看着她，她的脸很清秀，也许还不到二十岁，但现在却有明显的淤青，嘴角破了皮还有血迹。 他转身离开，自称咖啡的女孩却又跟了上来。 “随便你吧！”他最后气恼地说道。 在一片哭叫声中，楚中天终于听梁瑾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极其愤怒地谴责着方建国和陈荣远，奇怪的是，楚中天却对此丝毫不感到吃惊。 他只是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一切乱象和无序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们只带走了两个支队，还有成千上万名军人、武jǐng和jǐng察分散在城市里！”梁瑾说道。“我不相信他们就这么溃散了，他们只是失去了建制，没有人出面把他们组织起来。” “你不会想这么做吧？”楚中天问道。 “为什么不行？”梁瑾问道。但她本来气势很足的问话却在身边哭哭啼啼的声音中显得极其可笑。 “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个系统，国安部一直都是游离于系统之外的一直力量，你不可能指挥他们。这件事应该做，但不是由你或者是我。他们有各自的领导，支队长、大队长、中队长，还有各级的政委、指导员，他们都受过训练，应该会把自己的人组织起来。”楚中天静下心来想要努力说服梁瑾。 “那我们就去找这些基层军官。” 楚中天不得不叹了一口气。“我们只有两个人，你觉得我们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做到你所说的事情？” “我们可以让这些姑娘们动起来。”梁瑾底气不足地答道。“只要能让她们镇定下来，我们就能把她们分成上百个小组去集合那些分散在各处的队伍。” 她不得不承认道：“放任她们继续在这里哭下去太危险了，我们必须马上想办法让她们镇定下来。” 楚中天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女人钻起牛角尖来固执得可怕，想让她主动放弃离开这些女孩是不可能的。她或许觉得自己对这些女孩有责任，但楚中天并不这么想。 凭他们两个要保护这么多人，这根本不可能。 他马上行动起来，趁梁瑾转过身去试图对一群女生说话，他从后面干净利落地打晕了她。 女孩们尖叫起来，楚中天冷漠地看着她们。 “想活命的话，就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在这里等下去只是死路一条。”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们会不会听，会怎么做，不再属于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只要保护一个人就足够了。 梁瑾终于冷静了下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看到外面一片漆黑，这说明她至少已经昏睡了四五个小时。 就像楚中天说的，她现在出去毫无意义。 自动步枪放在楚中天脚边，他正在火光下仔细检查着一支手枪，一个穿牛仔百褶裙的长发女孩正安静地坐在火堆的另外一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梁瑾和他的对话。 “对不起。”梁瑾说道。“刚才我态度不好，但你不应该这么做，抛下那些女孩逃走，这样做和方建国他们有什么区别？” 楚中天苦笑着表示认错。 “你叫什么？”她对着女孩问道。 但她却保持着把头侧靠在双膝之间的动作，没有回答。 “她叫咖啡。”楚中天替她答道。“我在路上碰巧救了她，她就一直跟着我了。”他的表情有些无奈。 “我们在什么地方？”梁瑾问道。 “天韵酒店，你认识这个地方吗？离应急指挥部不算远。”楚中天答道。“我们在四楼的客房里，背着你我没法走到更远的地方了，这个地方总算看上去还不错。窗户外面都有护栏，离大路也远。” “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梁瑾认真的盯着他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但我一定要回去。” “好吧，我和你一起去。”楚中天苦着脸答道，其实他根本不相信那些女孩还会继续留在那里。 那里几乎无险可依，又聚集了那么多人，简直就是怪物们完美的猎场。 他唯一担心的是明天去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梁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你的枪被缴了？”楚中天问道。 梁瑾点点头，于是楚中天把手里的枪递给了她。 “还有五发子弹，省着点用。” 梁瑾接过枪，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正文 第57节 总崩溃（七） () 脚步声很嘈杂，听得出来是好几个人。 梁瑾提紧的心放了下来，楚中天却马上站了起来，拿枪走到门口对着猫眼看着。 “你干什么？”梁瑾低声问道。 楚中天示意让她保持安静，然后对着门举起了枪。 “这里有人。”外面的人低声说道。“走廊都被杂七杂八的东西堵住了。” “那怎么办？”另外一个人问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我可不想再到雨里去。” “也许他们已经走了。”第三个声音说道。“有好几个房间，我们占一个也没什么啊。” 有人开始爬过那些障碍物，梁瑾听到了椅子掉在地上的声音，最开始那个人低声骂道：“小心点！想把怪物都引过来吗？” 楚中天不再犹豫，他对着门外说道：“这里已经有人了，请你们到别处去。” 门外的动静一下子停了。 “怎么办？”有人问道。 楚中天听到了拉动枪栓的声音，他马上从门边退了回来。 “喔喔喔，别乱来，我们也是有枪的。”他说道。“打起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把怪物引过来都是死。” “你想怎么样？”最开始的那个声音问道。 “请你们离开，这里是我们先找到的，障碍物也是我们堆起来的。”楚中天答道。“你们可以到楼上去。” “放屁！”门外一个声音骂道。“上面连个防盗栏都没有，你当我们是傻子啊？” “没必要这么紧张。”最开始的声音说道。“我们有十个人，每个人都有枪，怪物来了我们可以一起抵抗，这对你们也没有坏处。” 梁瑾对着楚中天点点头，示意让他同意。 楚中天叹了一口气，梁瑾的思维还停留在末世以前，但他已经见到了太多的暴行。 在失去了希望之后，许多人的行为已经毫无底限可言，似乎是要把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用暴力倾泻出来。 或许门外这些人不是恶棍，但他不想赌。 “可以，4012、4014是我们的，其他房间你们随意。”他回答道。“但别来串门了，我们不欢迎陌生人，随时都会开枪。” “好。”先前那个声音答道。“大家都相安无事最好。” “你们是哪只部队的？”梁瑾忽然问道。 外面的人楞了一下。 “我们是地铁改建指挥部的人。”一个老一些的声音答道。 “是孙工吗？”梁瑾问道，她听出了这个声音。 “你是哪位？”外面的人明显有些吃惊。 “我是国安江海分局的梁瑾，别紧张，我要出来了。”梁瑾没有理会焦急的楚中天，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三个拿枪的男人，障碍物的对面还有四个人，全是男的，但是都手无寸铁。 “孙工。”梁瑾透过障碍物对着孙卓点了点头。 “是你。”孙卓也想起了她，她是二号方案重新启动的建议者，正是她说服了方副指挥长。 见到是认识的人，那几个男人把枪都放下了。 还在障碍物外面的人都爬了进来，楚中天也拿着自动步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位是我的副手，楚中天，军职是上尉。”梁瑾介绍道，楚中天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嗯，这些都是参与地铁改建的工作人员。”孙卓于是也介绍道。“冷素安、柏迪、君有纪、王源真……” 楚中天微笑着对他们点点头。 “你们就两个人？”身材矮壮的柏迪问道，他脸上那条疤让他看上去很凶恶。但楚中天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本质，这不是个能下狠手的人。 让他在意的是那个名叫冷素安的人，他本能地感到这个面带微笑的人就是和他对话的人，他在不经意间已经掌控着这个队伍。 他们是同一种人，为了达到目的，他们能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 “还有一个同伴，她有点……不喜欢和人交往。”楚中天答道。“刚才都是误会，说清楚就没事了。对了，你们要烤火吗？我看你们的衣服都湿透了。” 对面的那几个人相互看了看，楚中天注意到，拿着枪的柏迪、君有纪和王源真都看了看冷素安。 “还要烤衣服，你们那儿有女同志，不太方便，给我们一个火种就行了，我们自己点火。”冷素安答道，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楚中天，或许他也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 楚中天点点头，走回去拿了一根烧了一半的桌子腿出来递给他们，梁瑾正在询问孙卓外面的情景，他看了看和自己一起进来的同伴，道：“说起来太复杂，等会儿我烤干了衣服过去告诉你吧。” 冷素安和拿枪的三个人进了斜对门的房间，他转身以后楚中天才看到他后腰上别着一支手枪。 孙卓他们犹豫了一下，向楚中天要了另外一个火种后进了对面的房间。 “你怎么看？”回到自己的火堆边，梁瑾低声问道。虽然她的军衔比较高，但那是因为她的资历和研究成果，楚中天在为人处世上一向比她强。 “他们明显分成两派，孙卓带着的那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他的下属。那个冷素安和拿枪的那三个是一伙，孙卓他们看来是被冷素安他们救下来的，他们以前应该都认识，但是不熟。” “可以信任他们吗？” “那要看你让他们去做什么。”楚中天看出了梁瑾的想法。“你带他们去找一个安全的避难所，那他们应该值得信任。但你如果要求他们去为别人牺牲，我觉得他们不给你一枪算是很不错了。” 梁瑾把手里拿着的一根木棍扔进了火堆里，显得很不高兴。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我无法理解你现在的思维模式。在我离开队伍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梁瑾问道。 楚中天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没有回答。 “我不相信外面就这么一团乱了，至少不会那么快。那些受过训练的人，战士、jǐng察、zhèng fǔ机构的工作人员，他们不会那么快就放弃努力。我相信他们会把身边的群众聚集起来，想办法度过难关。”梁瑾继续说道。“即便是不考虑我们每个人应负的责任，而是自私地只考虑自己的生存，团结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份力量也是最基本的常识。在现在这样的世界里靠几个人根本就活不下来。除非你能够永远不遭受意外，永远不会生病、不会受伤，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安慰，否则你就不可能一个人活下去。” “我们都是社会化的动物，除非你已经对未来完全失去了希望，只要你还想活下去，就一定得找到能够同舟共济的同伴才行。”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楚中天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但在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前，有人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说得好！”是冷素安的声音，他接着问道：“可以进来吗？” “欢迎。”梁瑾站了起来，走进来的是冷素安和孙卓。 他们俩都穿着酒店房间里的浴袍，冷素安解释说他们的衣服正在由同伴烤着。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交换一下我们各自的情报和意见，这无论是对我们自己还是对别人都很重要。”冷素安说道，孙卓在边上点了点头。 “你们想知道什么？”梁瑾问道，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她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保密条例。 “你们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冷素安指着地板上厚厚的灰烬问道。 “大概下午五点就到这里了。”楚中天答道。 “那我们知道的情况应该比你们要多，就让我们先说吧。”冷素安说道。 梁瑾和楚中天都点了点头。 “中午在人民广场站发生的事情要说吗？”冷素安问道。“楚上尉你可能没看到我，我当时就跟在你侧后方不到五米远的地方，你被那个怪物抓住脚摔倒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死定了。我们俩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楚中天的眼睛眯了起来，他默默地盯着冷素安，后者却保持微笑看着他。 “关于我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你说说看到的其他情况好了。”楚中天答道，梁瑾低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摇摇头告诉梁瑾稍后会告诉她。 冷素安微笑了起来，他也是在进入房间了之后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楚中天，他毫不犹豫地抓起小女孩推向怪物的那个动作让冷素安印象深刻。事实上，冷素安自己也不止一次地做了同样的事情，这是他能够安然地坐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那我就从灾难发生前说起吧。”冷素安说道。 他开始描述人们挤入地铁后发生的事情，其他人都不在场，但他说的很详细，这让他们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当那些摔进积水的人开始变化时，站在它们边上的人除了尖叫什么也做不到。 他们手无寸铁，那些有能力制止这一切发生的武jǐng被人挤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完成变化，开始屠杀身边的人。 但即便是这样，人流的力量仍然推着那些人绝望地向它们靠近。 终于有一名武jǐng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把手里的枪举过头顶向它们shè击。这样的打法毫无准星可言，怪物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倒是它们周围的人们被打倒了一大片。 怪物们受了惊，爬上天花板向着开枪的武jǐng冲去，这时候他已经完全疯了，开始对着身边的人群shè击起来。 冷素安还能记得他当时口中说的话。 “都死吧，反正一个都活不了了！” 他很快就惨死在三四只怪物的利爪下，冷素安离开他不到二十米，几乎可以一直听到他的惨叫声，那些怪物就这么活生生地把他吃掉了。 人们开始用力地往回挤，隧道里有怪物的信息终于也传到了其他人那里，但出口处已经水泄不通，他们这些在站台上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怪物把身边的人一个个杀死，吃掉。 又有人掉进水里，变成了怪物。 冷素安那时竟然有一种想法，或许那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比被吃掉要好。 那些之前被怪物咬伤、抓伤的人也开始变异，在冷素安想到离开的办法之前，至少已经有上百人变成了怪物。 幸运的是那时站台上挤了上千人，它们还没吃到他面前。 他前面突然就空了下来，一个男人用刀捅翻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他挥刀向冷素安砍过来，被他躲了过去，于是他便继续往出口处杀出去。 杀出去，这个词冷素安一点也没有用错。相对于行动敏捷充满危险的怪物来说，挡在自己逃生路上的同类却显得那样的脆弱，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有人已经开始疯狂地砍杀。而那些挥着刀的人，冷素安从他们目光里已经看不到理智，他们已经完全疯了。 他冷静地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他很快就jīng疲力尽，于是冷素安夺过了他的刀，开始比他更有效率的——杀出去。 他看到了柏迪，这个和他从同一个小区来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支自动步枪，却没有勇气对任何目标开枪。 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东西的。 冷素安马上就杀到他旁边。 “你想干什么？”柏迪看着满身是血的冷素安，几乎已经要被吓哭了，他用枪指着冷素安，却被他随手就把枪夺了过去。 “想活命就跟着我。”冷素安冷酷地说道。“还有子弹吗？” 他不是发善心，而是因为他认识这个人，觉得他会是个听话而又有用的部下，还能在身后挡住扑上来的怪物。 用脚踢，用枪托砸，用子弹shè击，他们俩一起杀到了地铁站口，这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开始像他们一样用手里的武器在拥挤的人群里开辟逃生的通道，而冷素安身后也跟了好些醒悟过来的人，君有纪、王源真也是这个时候跟上他的。他们看到了站在前面的巨型怪兽，许多人都犹豫了，只有冷素安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这让他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而许多人则因为这短短几秒钟的犹豫被数以千记的变异人从后面追上来，扑倒，吃掉。 “我们跟在那些人身后逃了出来，应该有上万人死了，大多数人都死在自己人手里，被践踏而死的人或许比任何一种死法都要多，我觉得在那里变成怪物的至少也有上千人，这很残酷，但我们幸运的活了下来。”冷素安说道。 “那些杀自己同胞的人逃命的人都该杀！他们是踏着别人是尸骨活下来的！”梁瑾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能活下来全靠跟在他们后面，不然我早就死了，我没办法评判他们是不是正确，楚上尉，你当时也在现场，你觉得呢？”冷素安突然问道。 “或许他们只是已经崩溃了，谁知道呢？每个人的理由或许都不一样。”楚中天知道冷素安的意思，他一定看到了楚中天对着挡住自己的人开枪的情形，但楚中天也绝对不相信他真是跟在别人后面逃出来的。 “后面呢？”梁瑾问道，她敏锐的感觉到面前这两个人都有问题，这让她不想再深谈这件事。 “后面？”冷素安把目光从楚中天身上转了回来，重新开始讲述他的所见。 正文 第58节 总崩溃（八） () 他们沿着那条正对出站口的大路一直跑，一直不敢回头。 不知不觉地，他们超越了所有的人。 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但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安全，而是因为他们都已经jīng疲力尽。 身体超负荷运转是一个方面，但真正让他们感到疲惫的是来自心底的压力。 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自己面前，他们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冷素安。 没有他，他们一个也逃不出来，但他那种漠视生命的狠辣也让所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心惊胆寒。 冷素安也在看着自己的身体，衣服上到处都是遇害者的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除了双手微微发抖外，他竟然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亲手杀了多少人，绝对数字应该不多，也许大部分人都只是受伤，他的目的只是让他们不要拦在自己逃命的路上，但不论当时的情况如何，他们的结局在受伤时就已经注定了。 要么死于践踏，要么死于失血，要么被怪物吃掉，这些人多半逃不过这样的下场。 冷素安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现自己异样地亢奋，不是因为杀人，而是因为他又找到了掌控生命，掌控一切的感觉。 也许我是因这个时代而生的，我注定要在这样的末世中成就真正的事业。 他忍不住这样想到。 他把一起逃出来的人集中在一起，告诉他们当前的状况。 江海应急指挥部的一号方案已经早就停了，地铁里出了这样的事后，二号方案看上去也不可能再实施下去，这样看来，江海内城的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zhèng fǔ会带着大家试图坚持下去，但背负着这样多的人口，又面对这样庞大的怪物群，他们不可能成功。 想要活下来，只能靠自己。 他已经有了腹案，他要组织起一帮人，在粮库附近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开始二号方案的实施。这个地方不会很大，一开始的时候，生存空间、食物、饮水、医疗等等问题都会制约参与的人数，但他们将会以那个地方为基地，最终一块一块地收复失土，解救更多受困的人，最终把整个地下变chéng rén们生存的乐土。 但他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这些人，只有经过考验、或者是值得利用的人才能进入他的核心圈子。 他只是告诉他们应该让他们知道的。 “我们将活下来，带着我们的妻儿、父母，我会带着你们做到这一点。然后我们将夺回江海，夺回我们的生存空间。”他这样说道。“我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最低限度，参与进来的人都能活下来。你们怎么想？有谁想退出吗？” 没有人回答。 人们呆呆的看着他，他的脸上、身上都是鲜血，许多人觉得他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但也有许多人却感觉看到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跟着他跑到这里的一共有二十一个人，全部都是男子。他们一共有四支长枪，但子弹都已经打光了。 大部分人都和家人失散了，也有人一直在地下工作，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急切地想要去找到自己的家人。 “我们分成三队，一队人回营地去找家人，一队人在周围看看能不能把失散的家人找回来，剩下的人跟我去地铁改建指挥部。那儿有整个江海的地下管线全图，还有熟知地铁系统和各种物资储存场所的专家。我们要趁着这一段混乱的时间想办法找出符合要求的地方来，最起码，要搞到一份图纸。如果有专业技术人员愿意跟我们走，就把他们带上。” jīng通企业管理的冷素安很快就把工作分别安排了下去，约定了集合地点和暗号，开始分头行动。 自愿留在附近寻找家人的那些人面临的风险最大，但冷素安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接纳他们。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家人就死在他手里，有朝一rì或许他们会在背后给他一枪。 他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他希望留下的是像他一样家人没有幸存下来的人，或者是参加过地铁改建，熟悉这个环境的人。 能够参与建设本身就说明他们具有一技之长，这样的人正是他的计划中最缺乏的。 “我们从地铁口跑出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埋着头一路狂奔。当我们停下来以后，已经离那里很远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到指挥部去问问情况。”冷素安这样对梁瑾说道。“城里已经完全失控了，许多人像疯了一样，抢劫，杀人，强jiān妇女，到处纵火，没有人出来维持秩序。我至少看到五个有组织、有武装的团伙在四处抢劫，带走漂亮的女孩。” 这些人确实带来了麻烦，还好冷素安带着七个人，而且把全部四支枪带在自己身边，这镇住了很多人。 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没有子弹的武器只能吓住那些胆小的人，一旦有武力更强的团伙看上了他们的武器，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决定主动出击。 他的目标是那些独自一人，或是人数少于三人的持枪者，在他们实施抢劫或者强jiān的时候从背后袭击他们并夺下他们的武器。 整个下午他都在做这样的事情，如果有落单的武jǐng战士或者jǐng察，他便自称是应急指挥部的官员，把他们收编到自己的手下。 到四点的时候，他已经集中了三十多个jīng壮的汉子，有了八支长枪和十几支短枪。 因为担心那些半路吸收进来的人会被真正的官员带走，他决定只带最初跟随自己的那几个人去地铁改建指挥部，而让另外一个初步获得他信任的人把他们带去集合点。 “时间有些来不及了，我们分头行动，你们在集合点和早上分开的那些人汇合以后，在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要注意隐蔽，最迟明天下午我就会带着图纸和专家去和你们汇合。”他这样嘱咐道。最坏的结果是明天过去后人都跑了，甚至是已经成了另外一个团伙，所以他带走了大部分的子弹和三支保养情况最好的自动步枪。 “我们在路上捡到一些武器，不知道是什么人遗落在那里的，附近有血迹，这些枪原来的主人应该是遇到了怪物的袭击。”他继续对梁瑾说着。“城里到处是怪物和暴乱，这让我们只能一直绕路。等我们走到指挥部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院子里一片狼藉，我们还以为是被怪物袭击过，进去以后却发现有人挟持了孙总他们，正在对他们逼供，于是我们把他们救了下来。” 无论是方建国还是陈荣远都没有把孙卓这样的人放在心上，更高层的官员都被他们刻意忽视了，何况只是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毫无用处的工程师？ 守卫指挥部的武jǐng被他们派人来拉走，没有任何人向孙卓说明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人告诉他应该继续履行责任还是去做别的什么，他想过向其他部门打听情况，但通讯在武jǐng离开后就中断了。 方建国为了避免被人察觉他们的离开，在召集了大部分的部下后派人破坏了通讯中心的设备。 地铁改建指挥部里人心惶惶，之前与各个点还有联系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地铁里出现了大批变异人，也知道数以十万计的群众汇集在各个地点。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人在恢复秩序？家人、朋友是什么状况？一个又一个问题让留在指挥部的人们如坐针毡。 一批又一批人走了，孙卓和最后几个单身的工作人员留了下来。 “我们一定要守住这些技术资料，这或许是江海人生存下来唯一的希望。”孙卓心里同样对家人的安危心急如焚，但他更清楚这些资料的重要意义，如果他走了，这些小伙子能不能把它们保护好？他实在是不放心。 他坚信这里是非常重要的单位，一定会有人来保护这里的安全，但没想到的是，来的却是一群不速之客。 “把你们的武器交出来！”进来的人二话不说就把他们打倒在地上，孙卓自己脸上也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 “我们没有武器。”他老老实实地答道。 “别废话！快点交出来！”带头的那个人暴躁地说道。“有没有水？吃的呢？” 这些东西倒都有，而且数量不少。原本这里有许多技术人员在彻夜工作，这些都是应急指挥部专门派发的物资。 闯进来的那几个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不少，还拼命地往随身带的包里塞，最后又回到了他们面前。 “枪在哪里？”问话之前他们先给了孙卓他们一人一脚，几乎让他当场昏死过去。 “真的没有枪啊。”他不得不再次向这些人解释，他们这里是个技术部门，并没有派发武器。 “你骗鬼啊！处级以上的干部每个人至少都配了一支手枪，你们这里怎么可能一支枪都没有？” 孙卓这才想起，之前那些技术员走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那一支给了其中的一个，至于其他人的，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你把枪给了别人？”问话的人竟然笑了起来。“老头，不给你点颜sè看看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孙卓闭上眼睛等着一顿痛打，但周围却安静了下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人民广场站的副总队长冷素安。 “孙工，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他关切地问道。“其他人呢？” “那些人还好是没枪，看到我们有武器就逃走了，那里地势不好，于是我们一路逃到了这里。”冷素安说道，然后结束了他的讲述。 孙卓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进来抢劫的人一共有五个，冷素安把他们押了出去，然后孙卓在屋里至少也听到了五声枪响。 “你把他们怎么了？”当冷素安重新走回来，他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事，您就别cāo心这个了。”冷素安平静地答道，这种平静让孙卓瞬间明白了很多事。 “我想要江海地铁系统的全图，还有地下管线的全图。”他直接说道。 “这些图纸足有十几万张，你带不走它们。”孙卓答道。 “我只要平面示意图，不要详细的结构图。” “那也有上千张。”孙卓答道。 “有电子版吗？”冷素安盯着他问道。 他们在资料室里拷贝了整整一个小时，一共复制了四份拷贝，其中两份在笔记本电脑里，两份在移动硬盘里，每份资料足有40T的容量。 冷素安从孙卓这里知道了武jǐng行动的异常和五个站点的困境，让孙卓吃惊的是，他表露出来的竟然是隐隐约约地兴奋。 “您跟我走吧。”冷素安对他说道。“您是很宝贵的人才，任何人都不会放您走的。我想扎扎实实地为幸存下来的人做点事情，我们俩会是很好的搭档。如果您同意的话，明天一早我安排人去找您的家属，把他们一起接过来。” 他的话语里隐含着许多内容，孙卓听出了一些，而他也没有了其他选择。 “孙总，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楚中天问道。 “没有了，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是冷工说的这样。”孙卓答道。 “那么，请说说你们知道的情况吧？”冷素安微笑着向楚中天说道。 正文 第59节 总崩溃（九） () “没什么可说的。”楚中天答道。“我们奉命撤退到人民广场站，但是还离着出站口将近三百米时就被堵在了路上，进退不得。然后就和你们一样遇到了怪物，逃了出来。” “就这些？”冷素安问道。 “是啊。”楚中天不动声sè地答道。 “我们一起遇到怪物应该是中午一点多吧？刚才你说你们是五点多到这里的，整整四个小时你们都在路上？”冷素安微笑了起来。“楚上尉，我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但我觉得这没什么意思，外面的世界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为什么你不能坦诚一点呢？或许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能有更多人活下来。” “有些东西涉及国家机密，不能告诉你们，抱歉。”楚中天答道。 “武jǐng部队是怎么回事？围墙上是不是已经没有人在防守了？”冷素安追问道。“孙总告诉我两点多还有建制的武jǐng就都撤走了，不知去了哪里，然后应急电话通讯也中断了。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已经抛下我们逃走了？你们大可放心，我和孙工都没有能力利用这个消息去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知道，我们还能不能依靠zhèng fǔ？” “对不起，你说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楚中天仍然这么答道。 “你在其他地方还有同伴吗？”梁瑾忽然问道。 “这有什么关系吗？”冷素安问道。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会有很多年轻的女孩，我希望你能帮帮她们，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部份也行。”梁瑾终于也冷静了下来，明白自己之前想要拯救所有女孩的想法是多么的不现实。对面这个冷素安不知底细，但看上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那些女孩在他的保护之下怎么也比现在这种情况要好。 “对不起。”冷素安的答案却让她失望了。“我只想活下来，没有能力去照顾其他人。” “保护几个女孩难道很困难吗？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梁瑾忍不住大声问道。 “帮助别人是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才能考虑的事，对不起，舍己为人的事情我没办法做。”冷素安依旧是冷静地答道。“我也要为我的人考虑，他们也有家人要照顾。我没有歧视女(w)ìng的意思，但除非是像你这样的女(w)ìng，否则她们只会增加团队的负担，分摊本就不多的给养，让队员们承受额外的风险。我没有权利让别人来承担为了满足我个人道德观而带来的风险和责任。” 梁瑾无言以对。 “既然没什么消息可说，那我们就去睡了。明天将会是非常漫长的一天，必须得要养足jīng神才行。”他对着梁瑾和楚中天行了个礼，拉着孙卓站了起来。“我们明天早上再碰个头吧？大家都再考虑一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信息可以交流的。楚上尉，我会把自己知道的坦诚相告，也希望你也能做到这一点。” “你有烟吗？”楚中天忽然问道。 “没有。”冷素安答道。 “我有，一起抽根烟吧。”楚中天站了起来。 孙卓先去睡了，楚中天拉着冷素安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烟呢？”冷素安笑道。 “别说废话。”楚中天说道。“你想要什么？” “那要看你有什么。”冷素安答道。“梁中校很漂亮，难怪你这么在乎她。” “大家都别绕圈子了。”楚中天直接了当的说道。“她未必会相信你的话。” “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不信就不信吧。”冷素安答道。“可你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吗？或许她现在不会信，但这件事总会在你们之间钉下一颗钉子，制造一条裂痕，将来或许它会在一个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看得出她是个正义感泛滥的女人，我很怀疑她是不是能接受你做的那些事。” 楚中天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不会成功的。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施工标段的负责人。人们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听你的？一个街道办事处的主任出来就能把你的人都拉走，更别说城里还有那么多军官。” “这么说，武jǐng真的是已经撤走了？”冷素安问道。 楚中天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从包里摸出一支烟，但是没有分给冷素安。 “楚上尉，相信你也感觉到了，我们俩根本就是同一种人。”冷素安说道。“只要你能抛开那些无聊的想法和感情，你就能看清楚现在的情况。” “城里已经开始乱了，但那只是一部分心理崩塌的地痞搞出来的。大部分人还相信zhèng fǔ，还相信部队，所以混乱还没有蔓延开。你觉得当人们发现部队已经撤走，发现他们将要自己面对这个末世时，会发生什么事？”他继续对楚中天说道。“在这个时候，他们还会相信一直欺骗他们的zhèng fǔ？还会听命于抛弃他们的部队？不，他们不会。”他摇了摇头。“他们只会相信能够带他们走出困境的人。” “你？”楚中天笑了起来。“你不觉得自己过分自信了吗？” “我有江海的地下管网全图，地铁系统的全图，还有孙卓这样一个活地图，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冷素安答道。“其他图纸今天下午已经被我烧了，只留下几张我可能用得着的随身带着，这就是我的资本。未来一段时间里，江海城会死很多人，但我相信，能够最终活下来的一定会是熟悉地形，能够找到藏身之处的人；一定是熟悉地下通道，能够避开怪物找到食物和饮水的人。” “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我将成为最受欢迎的人，每一个人都会渴望着获得我的友谊，以换取一份宝贵的地图，而这些地图则代表着生存下去的希望。” “一个很好的梦，但这和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一个地方，是地铁的一条检修通道，还有一间休息室，地方不大，但足够十个人在里面生活了。没有积水，没有怪物，与地面通过一条隐密的通道相连，附近有超市，有商业街，末世生存的绝佳地点。你想知道它的位置吗？” “不。”楚中天目无表情地回答道。 “那这个呢？”冷素安拿出一张图纸。“70年代的人防工事，建在一所小学底下，知道的人不多，面积足够大，关键的是cāo场和教室都能很容易地改建成田地，周围的建筑物也可以利用，好好经营的话一定能成为足够一个团队生存的避难所。” “这些东西根本无法验证！”楚中天终于低声吼了出来。“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早就已经被改建了；或许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积满了水，根本就没办法下去；或许那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再也没有任何空间，这些东西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象！你根本都保护不了自己，四个人，三支枪，够做什么？一个扫shè你们就挂了。” “那你也加入吧！”冷素安把图纸扔到了地上，笑了起来。“你比我想象中更清醒！你说的没错，占据这些地方需要有足够的力量，经营它们需要更多的资源和人力，而这些东西我暂时都没有。我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团队，比你能看见的大一些，但还不够大。可是我已经有了完全的计划，也有了实现第一步的能力和资源。我本来指望孙卓，不过见到你们以后我就改变了主意，你和梁瑾是更好的人选，能够让风险更小，收益更大！只要有你们加入，我的计划一定能成功！” “你想干什么？” “你来吗？”冷素安问道。“你想找个可靠的地方安稳地活下去？还是和梁小姐每天东躲(w)ī zàng，每一刻都面临着饥饿、疲劳和死亡？”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们都有军职，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拉起一支队伍。” “那你们为什么还像丧家犬一样躲在这里？梁小姐为什么还要来求我？”冷素安微笑着问道。“如果你们还有资源，她就不会这么做。” “我不会做你这种人的部下。” “那我们可以合作到建成两个基地为止，如果你想离开，你可以负责其中的一个。江海足够大了，足够同时容纳我们两个团队。”冷素安马上说道。“但我觉得我们俩会是很好的搭档，有你帮忙，我的计划会很顺利，我们很快就会有能力解救更多的人。你知道我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吗？我要把二号方案继续做下去，最终我要把所有幸存者都纳入这个计划！我们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把江海夺回来。” 楚中天看了他很久。 “我不喜欢你这样咄咄逼人的家伙。”他说道。“你是个疯子。” “那你来吗？”冷素安问道。“你想活下去？那你就一定会加入一个团队，或者自己领导一个团队。既然迟早要做，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楚中天最后问道。 “我是安远电器的总裁，你听过我的公司吗？” 楚中天摇了摇头。 “合作到建成两个基地为止。”他说道。 冷素安笑了起来。 “合作到建成两个基地为止。”他点点头说道。“合作愉快。” 正文 第60节 总崩溃（十） () “我是国安部江海分局的观察员楚中天，车上的是我的上司梁瑾中校，我们奉命到这里来检查物资储备状况。”楚中天不耐烦地对着铁门背后的守卫说道，那人反复地看着他递进去的证件，还有些犹豫不决。 这里是一个为数不多还有人值守的武器中转库，因为物资不多，地势也偏僻，方建国甚至没有想起这里还有一个班的兵力。 他们撤走时搬空了整整一个仓库的弹药，两个支队的战士全部都按最大限额装备了武器，随后方建国下令把剩余的弹药全部搬到地下，然后用混凝土把出入口和通风口浇死封存了起来。 这或许是为了rì后回到江海时能够有足够的弹药作为补给，但却无疑给了楚中天和冷素安当头一棒。 好在楚中天还记得这里有一个临时(w)ìng的中转装备库，带着他们过来碰碰运气。 “我们没有接到过任何命令。”负责把守仓库的班长答道。 “电话系统出了问题，不然也不用我们亲自跑一趟了。”楚中天越发不耐烦的说道。“你们是哪个支队的？青浦支队还是南浦支队？要我把你们支队长叫来吗？” 冷素安在车里按了按喇叭。“上尉，有什么问题吗？”他大声地问道。 “快点！”楚中天催促道。 班长犹豫了，国安系统的人本来是管不到他们头上的，但是灾害发生以后，国安的人确实经常到各个点来清点物资，确保没有人中饱私囊、偷卖或者是挪用。 这个楚中天上尉递进来的证件也是真实的，但从昨天下午起，他们和总部就失去了联络，原本负责来巡查的中队长也一直没有出现，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班长？”站在门边的两个战士为难地问道，那个楚上尉看上去有点生气了。 “开门。”他说道。 车子开了进来，从车上下来一个女的，应该是证件上那个梁瑾中校，但其他却不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 “你的人呢？”楚中天问道。 “有四个分别在东北和东南那两个岗哨值守，其他人都在这儿了，我们这个班不满员。”班长答道。 “把物资清册拿来给我。”楚中天直接命令道。这也是国安的人来检查的正常流程，他们这些人总是趾高气昂，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班长转身到库房去拿清册，刚刚转过身，就被人从背后按倒了。 “班长！”耳边传来战士的叫声，他挣扎着转过身来，那两个战士也被缴了械，按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找死知道吗？”班长大声地说道。 “堵住他的嘴。”冷素安说道，王源真从车上找来一块毛巾，用力地塞进他嘴里。 “我没有说谎，我们确实是国安的人，缴你们的械是为了避免因为误会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楚中天把他们集中到一起，向他们解释着目前的情况。 班长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相信，但两个小战士看上去是信了。 把所有情况都说清楚之后，楚中天示意他们放开手，班长和两个战士都站了起来，班长恨恨地把嘴里的毛巾拉出来砸到地上。 “主力部队要么已经撤了，要么就被打散了，我们现在都是脱离建制的散兵游勇，要想活下去，就得把分散在各地的部队集合起来。”楚中天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军职比你高，本来就对你有指挥权，只是因为我们不隶属同一个部队才用了这样的手段，希望你能理解。” “呸！”班长冲着地面唾了一口唾沫。 楚中天倒也没有生气。“你们一直在这里守着，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很正常。但我没必要骗你，枪械一会儿会还给你们，是不是我说的情况你自己可以去调查。但为了保护更多的群众，我们现在必须征用这个仓库里的物资，我也希望你能带着部下加入我们的队伍。” “把枪还给他们。”他对王源真他们说道，冷素安微微地点点头，他们才把枪递了过去。 班长接过枪，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个战士也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他们不是军人。”他说道。 “只是临时征召的预备役，有两个是jǐng察。”楚中天答道。“梁中校和我是技术军官，没有真正拿过枪。我们聚集了大约三百个群众，但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他们，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我是南浦支队的，你说我们支队被打散了？”班长继续问道。 “方副指挥长带走了两个支队和一些家属，我不知道他带走的是哪两个支队，其他队伍确实都被打散了。” “你们支队长是不是一个大胡子，姓黄的？”冷素安问道。“你们政委姓刘，胖胖的带个眼镜？” 班长点了点头。 “他们都已经死了。”冷素安说道。“我亲眼看着你们支队长变成了怪物，刘政委和一大队的陈大队长都是一块儿死的，其他人我没看到，但估计没逃出来。你们南浦支队正好负责清理人民广场那个站，那里已经完全是怪物的天下了。” 班长没有说话，冷素安说的东西他无法接受，但他说的那几个姓都是吻合的。 “你是不是男人？行不行赶快说！现在每一分钟都有人死，我们没闲功夫在你这里耗着！”梁瑾在后面生气的说道。“你就说吧，你还是不是军人？要不要服从命令？” 班长终于下了决心。“我们可以暂时听你们的，但如果支队有消息我们就要马上过去汇合。” “可以。”楚中天笑了起来，只要过了第一关，他不相信没法把他们控制在手里。“贵姓？”他问道。 “张守业。”班长答道。 “把人都叫过来。”冷素安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从楚中天手里接过物资清单，差点没乐得笑出来。 虽然只是一个被主力部队遗忘的中转库，里面的武器也足够武装一个步兵营了。 ****** “马上就到了。”赵东岩小声地对林川说道，他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还有些烫但是温度已经降下来不少了，这让他一直提紧的心放松了下来。 “别说话。”林川低声答道，他用手抹掉从头顶流下来遮住视线的雨水，用力地抓紧了手里的长矛。 他们俩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小巷往北走，地上到处都是建筑物的碎片，经常能够看到满地的碎玻璃和血迹，提醒着他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常常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惊叫声和枪声，每当这种时候，他们便小心地把自己隐藏起来。 怪物对于血腥味和声音非常敏感，这种时候总是能看到或者听到怪物飞速地往那边跑去。但某种程度上，正是这些牺牲者让他们能够平安地走到了这里。 他们走出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即便是这样，一路走来也已经碰到了四次怪物，两次是变异牛，一次是变异犬，还有一次是变异人。好在他们一直都很谨慎，时刻注意周围的风向和声音，林川在他们离开餐厅前还把花盆里的泥土用雨水和了抹在身上，这或许起了效果，至少赵东岩觉得他们的气味应该被掩盖了不少。那些怪物从离他们很近的地方走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他们。 最接近的一次，那条变异犬离他们只有不到二十米远，赵东岩甚至能够看到它身上那些溃烂的疮口。 林川指了指前面的一个五金铺子，从里面穿过去就能到另外一条街，那里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林川缓缓地走在前面，赵东岩抱着女儿跟在后面，他小心地避开每一个可能发出声响的东西，这种错误在这个时候随时会带来死亡。 林川停了下来，然后在门口蹲下，赵东岩慢慢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他用很小的声音问道。 “过不去了。”林川咬着下嘴唇答道。 一头变异猪躺在路的另一边，脚边还放着半个吃剩的尸体，它很惬意地哼哼着，不时地摇摇脑袋，就像是猪圈里刚刚吃饱的家猪。但它嘴边那两对长达两米的獠牙和裸露在外异常发达的暗红sè肌肉却在告诉他们，从这里过去绝对是死路一条。 赵东岩的心也沉了下去，他们已经绕过一次路了，那个路口挡路的是一头变异牛，它几乎有四层楼那么高，他们亲眼看着它用角把三楼的窗户撞破，然后用长长的舌头把房间里的人卷出来吃掉。 他们俩慢慢地退回五金店里，林川从怀里把地图拿了出来。 “再绕路又得走至少半个小时。”他皱着眉头说道。“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怪物挡路。” “那怎么办？”赵东岩这时已经完全习惯于依靠林川的判断力了。 “等等吧，看有没有运气，说不定会有人把它引走。”林川无奈的答道。 这种想法很自私，但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许多时候，活下来不是因为你做的比别人好，而是因为你的运气比别人要好。 “心怡怎么样？”他问道。 “烧还没退，但是已经好很多了。” 女孩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林川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道““心怡真是好样的，别担心，只要你别出声，叔叔和爸爸一定能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女孩儿点了点头。 那头猪还在哼哼着，它已经把身体整个躺下了，远处传来一阵枪响，但它只是动了动耳朵，没做任何其他反应。 “它吃饱了。”林川小声地说道。 他们公司销售的农资很杂，种子、农机、农药、化肥和饲料都有，林川也亲自去看过饲料的喂养情况，那些圈养的家猪吃饱了的反应就是这样。 “再等一会儿。”他对赵东岩说道。“如果它的习(w)ìng还没太大变化，只要不惊动它，它应该就不会动。”他指了指斜对面的一条巷子。“只要能进到那条巷子，它应该就不会追过来了。巷子很窄，即便它看到我们它也进不去。” 赵东岩点了点头，林川的手指继续在地图上比划着。 “穿过那条巷子后右拐，走不了十几米就能看到一家名叫‘老厨记’的餐厅，只要穿过餐厅从后门出去就能看到如安街的路口了。”林川抬起头来对赵东岩说道。“这是最后一关了，你的体力行不行？要不然把心怡绑在我背上，我跑得快些。” 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赵东岩不得不承认这是更妥帖的办法，他们俩小心地一边观察着那头猪的动静，一边用布条把女孩绑在林川背后。他站起来动了几下，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心怡，别怕，一切有爸爸在。”赵东岩小声地说道。 那头猪还在哼哼，林川决定不再等了。 他看了看街道两头，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准备……”林川站在了门口。“……走！”他伏下身体窜了出去。 赵东岩跟在他后面不远的地方，一阵狂风吹过，卷着雨点迎面打过来，他们不得不低下头避雨，林川低头继续向前走，赵东岩脚下却缓了一下。 “咳！” 前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那个声音经过了刻意的压制，但还是爆发了出来。 “咳咳咳！” 赵东岩绝望地看着变异猪的方向，它已经爬了起来，正扭头看着这边。 “跑啊！”赵东岩叫了出来。 林川的速度非常快，他已经快要跑到巷口了，但赵东岩离那里还有至少十米。 侧面传来咆哮声，赵东岩不敢去看那个怪物，生怕自己会因为害怕而失去继续向前的勇气，他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向前跑着，林川已经进了巷子，转过头来看着他，大声叫着什么。 他看到女儿焦急的脸，于是心底有了更多的勇气和求生的yù望。 “快啊！”他听到林川的声音在叫着，于是用尽全力向前一纵。 那头变异猪一头撞到巷子右侧的入口上，那幢房子二楼以下一下就垮了一大半，把它压在瓦砾里。 赵东岩昏头昏脑地趴在地上，变异猪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过去的，这让他脚摊手软半天爬不起来。 “爸爸！”女儿在林川背上哭了起来，她的脸憋得通红，但还是无法遏止咳嗽。 “快走！”林川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那头变异猪已经从瓦砾中钻了出来，它摇摇脑袋，愤怒地咆哮起来。 正文 第61节 总崩溃（十一） () “走！快走啊！”林川愤怒地大叫着。 赵东岩被近在咫尺的怪物吓得竟然不会动弹了，林川用力地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两人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巷子的另一侧逃去。 变异猪后退了几步，再次猛地冲着他们直撞过来，巨大的獠牙挑飞了巷子口的广告牌，重重地砸在林川他们面前，但它的身体过于庞大，夹在两侧的墙壁中间，怎么也前进不了。暗红sè的肌肉在墙壁上磨擦着，片刻之间就变得鲜血淋漓，这使得它更加的暴怒，后腿不停地蹬着地面，想要钻进来吃掉面前这两个小东西。 林川和赵东岩趁着这个机会拼命地往前跑，三、四十米长的巷子很快就到了尽头，但没等他们松一口气，一个更加庞大的脑袋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哞……” 这个声音在现在这个世界绝对无法让人想起田园风光，只会让听到的人如坠深渊。 林川用尽全身力气才停下脚步，变异牛用舌头卷过来，他和赵东岩一起往后跑，才没有被它卷走。 它低下脑袋用巨大到夸张的角在巷口的墙壁上来回撞着，想要破开一个足够它进入的缺口。 林川回过头，那头变异猪还在拼命往巷子里挤，巷口的两侧的墙壁已经出现了裂纹。 “帮我一把！”林川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江海常见的小巷子，没有任何单位或是小区从这里进出。巷子两侧都是楼房，但是所有三层以下的窗户上都装着防盗栏，以他们现有的工具根本就不可能打得开。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两座建筑物之间的一道隔墙。 赵东岩把手放在膝盖上，林川毫不犹豫地踩上去，赵东岩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上一举，林川便攀住了墙头。 “推我一把！”背后背着一个女孩让他很难用上劲，赵东岩在下面用尽了吃nǎi的力气，把林川的脚往上推，终于帮助林川爬了上去。 “你等一会儿！”林川开始解身上绑着的布条，他准备把女孩先放到院子里，然后把赵东岩拉上来。 这道墙有三米多高，他即便是趴在墙上也没法把赵东岩拉上去。 “爸爸~~爸爸！”赵心怡再怎么懂事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时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恐惧，大声地哭了起来。 “别管我啦！”赵东岩突然大叫起来，林川抬起头，看到三头巨鼠从变异牛脚边的空隙里窜了进来，建筑物对于它们来说根本不是障碍，一头巨鼠直接爬上了前面的房子，灵巧地在防盗栏之间攀爬着，慢慢地逼了过来。 “林川，求你保护好我女儿！”赵东岩知道自己再怎么也逃不出去了，反倒冷静了下来，他抓起路边的一块砖头，砸在墙头那头巨鼠身上，它愤怒地龇着牙，从墙头上爬了下来。 “来啊！你们这些丑八怪！”赵东岩大声地叫着，拿着那根简陋的长矛慢慢往后退。“来啊！”他不断挥舞着它，吸引着它们的注意力。 “老赵！”林川觉得鼻子一阵酸楚，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干脆地扒住墙头往另外一边跳了下去。 “来啊！快点来啊！”隔着墙还能够听到赵东岩绝望的喊叫声，林川拼命地往前跑。赵东岩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争取了时间，他一定要带着他的女儿活下来。 赵东岩的惨叫声终于响了起来，赵心怡在背后大声的哭着，但林川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只是一个劲地寻找着能够逃出去的路。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小区，林川决定搏一把，从小区的正门逃出去。 那些巨鼠已经看到他们了，他不相信它们会放过到手的食物，在这里躲起来只是在白白浪费求生的机会。 他的脑海里飞速闪过附近的建筑物和街道，这里离家已经很近了，他对这些地方有些的印象，一定要找出一条安全的逃生之路。 身后传来“吱吱”的叫声，他感觉自己的肺像是有火在烧，但小区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 一个黑影忽然在前面出现，林川绝望地冲了过去，停下脚步意味着放弃，他试图绕过它，却被人结结实实地挡住了。 “啊~~~！”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本能地大叫起来，马上被捂住了嘴。 这时他才醒悟过来，挡住他的不是怪物，而是人。 “排长？”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说道。 “别用枪，那两个大东西可不好对付。”抱住林川的人说道。 林川慌乱地摆着手，表示自己不会再叫了，于是被称为排长的人松开了手。 他转过头，看到四五个军人正拿着长矛挡在自己面前，追来的巨鼠试图从他们之间的空隙中窜进来，当先的那个人用长矛顶住了巨鼠的嘴，其余几个人便以娴熟的动作围了上去，飞快地向前突刺，把它扎死在地上。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林川看得惊呆了。 “小朋友，别哭了。”排长用与他体型极不相符的声音哄着赵心怡，林川四处看了看，他们一共有九个人，全副武装，每个人都有自动步枪、手枪、手雷和军刀，林川甚至看到了火箭筒和榴弹发shè器。 他们用毛巾把自己裸露在军服外的部位挡得严严实实，一名战士身上被巨鼠的血溅到，他们在刺死它以后马上就帮他把那块毛巾换掉。 “这是你女儿？”排长问道。 “不是。”林川答道。“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他刚刚被怪物杀了。” 排长不在意的点点头，他已经看到过太多这样的事了。 “你从哪儿过来的？”他问道。 “我是今天早上从内城出来的。”林川答道。 “那里是什么情况？”排长明显很感兴趣，他看了看地上的巨鼠尸体，血腥味很快就会吸引更多的怪物到来。“这里不能呆了，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他的话不一定能相信。”一名战士说道。 “四排长，这个人我认识，他的话可以相信。”那个让林川觉得熟悉的声音说道，他解下挡住脸的毛巾，让林川看到了他的脸。 “李雷？你怎么？”林川惊讶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 那些木制的柜台最终没有挡住那些怪物多久，它们很快就整个垮了下去，数不清的巨鼠吱吱叫着沿着楼梯往四楼冲。 手雷扔光了，火箭筒shè完了，榴弹也打光了，每一发子弹都shè在了怪物的身体上，但仍然无法阻止它们，绝望中，他们只能举起了匕首、军刺和工兵铲，以同归于尽的绝望和它们拼命厮打起来。 李雷用自己的步枪狠狠地砸着，那头巨鼠死死地咬住了枪身，于是他拔出匕首狠狠地往它的眼窝刺了进去。 巨鼠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不知名的液体从刀口飞溅出来，李雷拼命地往里面捅着，巨鼠的爪子抓破了他的军服，扎进他的肩膀，他忍着痛继续往里扎着，它终于不动了。 他松了一口气，但身边仍然到处是人们临死前的哀嚎和拼死搏杀的怒吼，他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抓起匕首跳到压住排长的那头巨鼠身上，咬着牙一刀捅进它的眼窝里。 他就这样机械地重复着杀死巨鼠的过程，被巨鼠撞倒，差一点被咬到脖子，匕首掉落后抓起了一支工兵铲，不知道战斗了多久，眼前的一切突然就结束了。 最后一头巨鼠在他面前倒下了。 有人在低声地哭泣，有人在喘息着，排长站在一名战士面前，他刚刚杀死了最后那头巨鼠，但是手臂上也被咬得鲜血淋淋。 排长拿着军刺站在他面前。 “别那么着急，我还没事呐！”他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就是看看你。”排长脸sè灰暗地答道。 “老子刚刚救了你一命！”战士骂道。 排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也被咬了。”李雷走过去说道。 “我早看见了，你要是会变早就变了。”排长答道。 那名战士靠在一根柱子上，呼吸越来越急促。 “卫生员还活着吗？”排长大声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 “别费那事儿了。”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这让那名战士的身体抽搐了起来，他顷刻间就变得满头大汗。 “痛快点，别让我遭罪了。”他勉强地笑着说道。 排长用手捂住他的眼睛，李雷眼前一花，便看到排长手里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 没有多少血涌出来，排长慢慢地把他放平到地上，李雷看到他眨着眼睛，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就死了。 “清点人数，找点干净的布包扎一下伤口。”排长低着头说道。 李雷心里也不好过，但还是马上按照他的话去做了。 剩下来的人只有十一个人，几乎每个人都受了伤，但都不重。 像李雷这样出了血却没有变异的就只有他一个。 他们从死去的卫生员身上找到了急救物资，相互包扎了一下，重新聚集到四楼的楼梯口。几乎所有尸体都在这里，死去的巨鼠至少有两百头，大部分都死在楼梯间这里，最后被他们用冷兵器杀死的只有不到二十头。 这让李雷感到很奇怪，他一直觉得冲上来的巨鼠要比被他们打死的多得多。 变异巨人还在继续试图把手伸进来抓住他们，他们看着它在外面暴躁地走来走去，不时在墙壁上打出一个缺口，心情恶劣到无以加复。 “这些尸体会引来更多的怪物，我们不能再呆下去了。”四排长说道，他排里的战士已经全部战死了，这让他焦躁不已。 “但那东西一直在围着这里打转，出去也是死。”一名班长答道。 能够活下来的大部分都是士官，这或许和战斗技巧、经验有着很大的关系。 “能把它引走就好了。”李雷说道。 他们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些尸体上。 “它们会吃同伴的尸体，对吧？”有人不确定地问道。 “不管是不是，都得试一试了。”排长说道。 他们把巨鼠的尸体集中到了一起，这很不容易，李雷估计每一头巨鼠都有超过三百斤重，天知道它们吃了多少人才长到这么大。他们在仓库里找到一辆简易推车，终于把它们全部放到了一个与入口反向相反的那一侧。 但是变异巨人并没有发现它们。 “也许是血腥味不够。”有人说道。 排长猛地回过头，所有人都把头低下了，看不出是谁说的。 “活着的人总比死掉的重要。”四排长最后说道，他的脖子上挂了七八块军牌，都是从死去的部下那里收集来的，还有许多在楼下的没办法去找了。 最终他们还是妥协了，那些死去的战士也被他们运到了那个地方。 四排长用石头砸破了靠近那边的窗户。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终于，楼房再一次震动之后，巨人扭曲的脸出现在了那个刚刚被砸出的缺口那里，它把手探了进来，抓住几具尸体后大嚼起来。 “我们走！”排长低声说道。李雷感觉他的眼里似乎有泪光一闪而过。 他们拿着仅有的武器快速而又悄无声息地跑下了楼。 周围没有再看到怪物，似乎那些巨鼠就是这附近的全部怪物了，也有可能它们都被那个巨人给吓跑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从倒在路边的装甲车里又补充了足够的弹药，迅速地离开了那里。 师部、团部和营部统统无法联系上，城里到处能够听到枪声，告诉他们战友们正在像他们一样奋战着。 “我们能回去的。”走在最前面的排长忽然说道。 这样违反他习惯的言辞让李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既然这样都没死，说明老天不想收我们了，我们一定能回去的！”排长继续说道。 没有人回答，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步子也踏得更稳了。 正文 第62节 死地 () 林川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但他本来知道的就不多，能够告诉他们的也只有不多的几条信息。 城里也出现了怪物。 围墙已经没有人把守了。 二号方案很可能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人们都在往地铁口涌去，但是地铁隧道里却出现了许多变异人。 内城的秩序已经失控，有人在到处抢劫和强jiān妇女。 他能够提供的没有一个是好消息，从这些消息里很容易就能拼凑出一个正在崩溃的末世景象。 “你没有看到任何成建制的部队？”有人不甘心地问道。 林川很确定地告诉他们没有。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 军人们都没有说话，排长还在安慰着赵心怡，她已经慢慢停止了哭泣。 “她简直和我女儿长得一模一样。”他满是络腮胡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笑容，充满了慈爱，或许正是这种笑容让女孩终于安静了下来。 “你有经过地台寺吗？”四排长问道，那里是三十四师和二十二师原来的仓库和营地，许多人的家属都被安置在那附近。 林川摇了摇头。 “在这里猜一整天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最后还是排长站起来说道。“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没有其他选择。” 林川心里动了一下，这些人正是地下工事里急需的武装力量。 但是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却没有一个人心动。 “你那里已经有两千多人了，周围却没有任何粮库、水源，更没有可靠的武力保护。”四排长毫不避讳的说道。“你或许觉得那里很安全，但在我看来那儿就是一块死地。即便是现在能活，靠你说的那些物资也维持不了多久。” 林川想要反驳他的话，四排长却丝毫没有争论的意愿，他把毛巾拉起来挡住口鼻，对排长说道：“老李，我们走吧。” “能耽误一下吗？”排长却问道。“这里离他说的地方已经很近了，我想送他们过去。” 四排长犹豫了一下，道：“那就一起去吧。” 他们的行动比林川要更有效率，简单地在地图上分析了一下路线后，他们便以一个散兵线往地下工事那边潜伏过去。 林川跟在他们后面，用心地观察他们怎么利用周边的环境，怎么隐蔽自己，怎么配合。偶尔遇到有零散的巨鼠，他们也不躲避，直接把它们引过来用长矛扎死。 这样的行动方式比起林川之前要快了许多，但走到如安街口，他们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 “怎么了？”林川跟在后面，看不清前面的情景。 “有一头变异犬。”四排长从前面退回来，低声地说道。“就守在你说的那个地下工事门口。” 林川缓缓地爬了过去，透过街口的绿化带，看到有一头大约两层楼高的巨犬蹲坐在那里，它不时看看四周，爬起来四处走动一下，然后又回到原位。 它偶尔会试图伸出前爪到通道里抓几下，但因为体型过大无法钻进去，于是便暴躁地哼几声，继续趴坐在那里。 “我们撤吧。”四排长说道。“进不去了。” “你说什么！”林川一下子跳了起来。“那里面有足足两千多人！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困死吗？” 四排长二话不说当头给了他一拳，正中他的鼻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疼得弯下了腰。 “你有毛病吗？”四排长把他从地上拖起来问道。“你要搞清楚状况，我送你来这里是因为老李，不是因为你。你有什么资格指使我们？” 剧烈的酸痛让林川清醒过来，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过分了，但他不愿意放弃努力。 “你们有这么强的火力，为什么不帮帮我们？你们都是正规军，难道已经抛弃了你们的职责了吗？你们准备就这么看着两千个老百姓去死吗？” “不是这只变异犬的问题。”李排长放下赵心怡，对着林川说道。“这个地方的位置不好，即便是我们杀了这只变异犬，只要里面有人出来活动，留下的气味必然会吸引其他怪物过来。只要里面的人不转移，他们被堵在里面的命运是无法避免的。” “我们杀了这头变异犬，你倒是如愿了，爆炸声把其他怪物引过来怎么办？”四排长继续说道。“我们怎么离开？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 林川低着头，用手捂着鼻子，脸sèyīn沉，但他终究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理由去说服他们，无论怎么说，好像都是在利用他们。 他看看远处那头安静不下来的变异犬，终于下了决心。 “可以给我几个手雷吗？”他最后问道。“如果是火箭筒更好，但如果不行的话，请你们给我几个手雷行吗？” “你想干什么？”李排长吃惊的问道。 “我确实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要求你们为里面的人冒险，但我不能就这么走开。那里面有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无论如何我也要想办法救他们。” “你疯了吗？”四排长骂道。“你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对我来说，只有做和不做的区别，没有做得到做不到的区别。”林川答道。“心怡可以托付给你吗？李排长，我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欢她，把她托付给你我放心。” “你疯了。”四排长依旧这么说道。 但他看得出林川眼神的变化，他是真的准备去死了。 李排长点了点头，把自己身上挂着的手雷解下来给了林川两个，其他人也每人摘了一个给他。 “这值得吗？”四排长问道。 “对你们来说毫无价值，但对我来说是值得的，这就足够了。”林川这样答道。“我就算死也好死得心安理得，死得不留遗憾。” 他的话没有打动任何人，只是让他们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他。 四排长不再发问，不但给了林川两个手雷，还把自己的手枪也给了他。 “会用吗？”他问道。 “我和李雷是同一个阵地里逃出来的。”林川笑道。 他的手雷已经拿不下了，李雷最后过来，给了他两个手雷、几个手枪弹夹和二三十颗零散的子弹。 “我在内城还有个未婚妻。”他对林川说道。 “我明白。”林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不起了，心怡，答应你爸爸的事情叔叔没法做到了，但这个伯伯一定会把你照顾得很好的。”他最后说道。 女孩靠在李排长的怀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们很快消失在街角。 林川找来一个小背包，把那些手雷和子弹都放进去，只把手枪别在后腰上，他把包背在胸前，走进了旁边的一幢大楼。 虽然刚才说得慷慨激昂，但冷静下来后，林川就不准备白白送死了。 对面那个怪物的体型如此之大，这些手雷或许只有全部扔进它的肚子里才能炸死它。但林川没有受过投弹训练，对此他不报任何期望。 或许只有他被它抓住吞进肚子的那一刻才有实现这个构想的可能，那也是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但他并不准备直接走那条绝路。 至少要努力一下。 “这世上没有过不了的坎，只要肯动脑筋，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这是父亲以前经常告诉他的一句话，而他则一直都把它当做是自己做事情的准则。 刚才四排长有一句话是没错的，用枪或是手雷最终很有可能引来更多的怪物，必须想其他办法。 他站在二楼小心观察着周围的建筑物。 像刚才对付那头猪那样把它引到一个地方卡死？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那头变异猪夹在两道墙壁间的情形让他印象深刻，但这对于犬类来说可以吗？他看着那头变异犬，它的体型很修长，而且看上去灵活而柔软，与那头变异猪刚硬的样子完全不是一类。林川怀疑它很容易就能从被困的地方钻出来。 除非能把它堵住。 那就需要一个很重的东西，还有一个足够大的空间。 他四处张望着。 “嘿！” 一个声音在附近响起来，这让变异犬jǐng觉了起来。 虽然已经没有可以伤害到它的天敌，但遗留在它体内的犬类天(w)ìng却仍在某种程度上控制着它的行为模式。 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跳跃着，它用鼻子在空气中嗅着，那边传来了新鲜血肉的气味。 它迅速行动了起来。 就好像一座山峰在以汽车的时速高速移动。 林川一下子就被震住了，这种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 但已经没有时间调整计划了，他飞速地跑进了身边的商场。 巨犬毫不犹豫地撞破大门跟了进来，新鲜血肉的气味越来越浓烈，这让它有些疯狂了。 “这里！”林川站在右侧商铺区里的楼梯口叫道，巨犬飞速地冲了过来。 木制隔墙和玻璃柜台在四散飞开，吊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变形脱落，但它终究无法把所有天花板都撞破，林川等到它已经匍匐着身体爬进侧面的商铺后，才用最快的速度往楼上爬。 巨犬愤怒地嚎叫起来，林川在楼梯口滴下了足够多的血液，这让它忍不住继续往前爬。 林川一个劲地往楼上爬，这条路线他已经完完整整地走过一次，是他能够找到最快的一条路，他不知道那些血能够吸引它多久，必须在它爬出来以前跑到。 他感觉头有些发昏。 或许是挤了太多血出来？他自嘲地想到，但脚下仍旧不停。 终于，他到达了目的地。 某个外国女星的巨幅广告挂在整栋商场的正面外墙上，从三楼一直到七楼，占据了整整商场的一个侧面。在广告画的背后是一整块沉重的钢架，全部用粗大的螺栓固定在外墙上。林川用了整整四个小时才把下面的螺栓全部拧掉，然后把顶层的最后一排螺栓全部松开。 现在他要把它推下去。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正好把门挡住。 巨犬愤怒的嚎叫声还在商铺里回荡，林川咬着牙拼命转动着螺帽。没有专用工具，他只能用自己在四楼维修间找到的一把活动扳手，用起来有些费劲，但他还是成功了。 巨犬的嚎叫声已经转移到了大厅。 “就是现在！”林川用力撬动撬棍，但钢架竟然纹丝不动。它大概足有几吨重，并且已经锈死在了螺栓上。 “快点啊！”林川愤怒地用全身力气压在撬棍上，撬棍突然一滑，林川差点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撬棍旋转着在钢架间碰撞了几下，正好落在了门口。 巨犬飞速地跑了出来，低头嗅着它，它在门口徘徊着，抬起头，看到了躲在钢架之间的林川。 “嗷呜！”它从地面高高跃起，想要抓住林川，却一头撞在了钢架上。 钢架在这一下猛烈的撞击下终于动了起来，许多螺栓脱了出来。 林川再顾不上安不安全的问题了，他用全身力气顶住墙壁，拿脚蹬着钢架，它终于慢慢地失去了平衡，摇晃着倒了下去。 周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能够借力的地方，林川差点就跟着它一起落了下去，他用双手死死地抓住一根从墙面上突出的螺栓，在半空中晃着，然后踩到了下层的另一根螺栓。 他迫不及待地向下看去。 钢架完全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堵住大门。 但它却正好砸中了巨犬的腰部，然后把它压在了下面。 鲜血顺着地面往外流，几乎覆盖了整个广场。它还在哀嚎着，挣扎着，动作和声音却都越来越微弱。 林川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一下子都没有了，手一软差点从七楼摔下来。 “我做到了！”他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他玛真的做到了！”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杀了一头巨犬！他玛的我杀了一头巨犬！” 正文 第63节 死地（二） () 林川花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爬回七楼的窗口，完成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他心力憔悴，足足休息了半个小时才继续行动。 他慢慢走近地下工事的入口，那里已经被怪物的爪子扒得伤痕累累，许多地方都露出了里面的钢筋，地上有一滩一滩地血迹，许多苍蝇聚集在那里，林川从旁边经过时，它们就像烟雾一样嗡地一下涌到空中。 “林川！”有人惊讶地叫道。 林川抬起头，看到坦克正从虚掩的大门里跑出来。 “你怎么……那头巨犬呢？”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被我杀了。”林川平淡地回答道，他只感到深深地困倦。 “你怎么了？”坦克伸手扶住他，快速地把他扛了下去。 许多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出现，人们争先恐后地向他打着招呼，但他只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他发现自己睡在靠近门边的一张行军床上，门外已经没有半点光线透进来。坦克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守在门口，门外是熟悉的巨鼠吱吱的叫声和爪子在门上抓挠的噪音。 “醒了？”李明峰的声音从另外一侧传来。林川回过头，看到他满脸疲惫地对他笑了笑。“你终于回来了。” 林川想要爬起来，李明峰按住了他。 “陈剑说你失血后又剧烈运动，导致身体超出了负荷，需要静养一下。” 林川想了想，又躺了回去。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恶臭，林川看了看隧道里面，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发动机嗡嗡地响声。 但是那里面明明有许多人，这让他毫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李明峰苦笑了一下，道：“你也感觉到了？这个地方快死了。” “发生了什么事？”林川心里一沉。李明峰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来，一定是出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 “一言难尽。”李明峰答道。 最大的问题是人。 这个地下工事并不是按照长期工事来设计和施工的，它的设计容量只有一千人，但现在挤在这里面的人数不是林川离开时的2219人，而是3441人，这还是许多伤者无法医治后死去的结果。 在林川离开这里去内城之后，零零星星地有周围幸存下来的居民来到门外，乞求他们收容。 “我们实在是无法把他们拒之门外。”李明峰这样说道。“但开了一个头之后，事情就变得无法收拾了。” 三千多人对于平rì的江海来说只是一个规模中等的小区的人数，但在这样的末世里，这已经是让人惊叹的数字了。 要知道，即便是由zhèng fǔ牵头，数万人施工的二号方案，每个站点容纳的人数也不过一百万人。而这里仅仅是有一小段毫无附属设施的隧道而已。 人口激增的直接后果就是食物、饮水和药品的严重不足。 开始下雨后，周围出现的怪物陡然增多，他们就不再敢于外出寻找物资了，每天只能消耗本就不多的存货。如果不是梁瑾曾经让周涛送来两车水和一车油，他们甚至熬不到林川到来的这一天。 他们也杀死过一些巨鼠，但它们的尸体却吸引了更多更大的怪物，在巨犬堵门前，他们已经送走了一头变异猪，两头变异羊，它们在这里停留了几个小时，发现无法吃到里面藏着的人后就离开了，可这头巨犬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一直不走。 “你杀了它？”李明峰有些无法相信地问道。 林川点点头，把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这一次乘着周围没有其他人，他甚至把那个神秘人和他给自己的那个胶囊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你等一等，我脑子现在有点不清楚，让我想想再说。”李明峰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信息，有点头昏脑胀起来。 “林哥，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起来，林川忍不住笑了。 声音的主人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和他热烈的拥抱了一下。“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曾羽兴奋地说道。 “我是逃出来的。”林川答道。“周涛给了我一把钥匙。” 蒋明、王启年、老冷这些人也都过来了，林川没有看到陈剑，急忙追问他的情况。 “他没事，好不容易睡着了。”王启年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怎么了？” “压力太大了，生病的人太多，每天都有十几个人死掉，我看他有点撑不住了。”王启年声音低沉地说道。 重逢的气氛一下子冷淡了，林川看到他们都低着头，撑不下去的看来不止是陈剑一个人。 “内城怎么样？”终于有人问道。 那里是他们这个避难点继续维持下去的唯一希望，也是林川冒险进城去的原因。 但他一进城就被拘押起来，目的完全没有达到。 虽然蒋明回来时也说了一些内城的情况，但人们总是希望能够听到更好一些的消息。 看着周围这些热切的目光，林川犹豫了，实际情况必定会让很多人失望，甚至是绝望。 但谎言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戳破，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同样要面对这样的困局。 甚至比现在还要糟糕。 归根到底，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路可以走了。 他最终决定说出实情。 “我们不能依靠内城了，修筑高墙的计划停了，但是改造地铁的计划也没有成功，这导致内城一片混乱。就我看到的情况，部队不知道去了哪里，围墙已经没有人把守，怪物可以随意进入内城。到处可以看到抢劫和强jiān，却没有人出来维持秩序。人们都想挤到地铁里面去，没几个人真正能找到安全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关心我们这个小避难点，更不会有人给我们送任何补给物资了。” 隧道里安静得可怕，一定也有许多人在黑暗中怀着期翼的心情听着他带来的消息，但这个消息却是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 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了，黑暗中有人哭了起来。 “我们死定了是吗？”王启年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点哭腔。 许多人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尤其是在后来的这些人加入之后，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他们只是本能地还对生有着最后的希望，但在这一丝希望也破灭后，或许很多人都会选择死亡。 自杀在这个避难所里并不是新鲜事，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很早就被选走了，留在这里的，说白了绝大部分都是没什么特长的市民。他们中有许多都是老弱，有的老人子女都不在身边，于是在某个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他们便用偷偷藏起来的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黑暗中，谁也看不清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中的大部分直到天亮才会被发现已经死亡。 也许明天早上起来会有更多人死去。 王启年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画面，当他睁开眼睛，周围全是尸体，而湖泊一般的鲜血则把他围在一个孤岛zhōng yāng。 “谁说的！”林川却响亮地答道。“谁说我们就要死了？”他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地问道。“我们都有手有脚，有知识有智慧，为什么要等着别人来救我们？我们过去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不靠别人我们就饿死了吗？” “但是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面，只能等死了。”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谁说的？”林川站在床上，李明峰点亮了手电筒，好让大家都能看到他。“我今天白天杀死了那头一直堵在门口的变异犬！就靠我一个人！它们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些大一点的动物！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人，是地球的统治者，是万物之灵长的人类！我一个人就能设置陷阱杀死一头巨犬，没有理由我们三千人就这么守在一起等死！没有路，我们就挖一条路出来！空间不够，我们就把这里扩大！” 他的脑海中突然豁然开朗，思路变得清晰起来。 “我们没有工具。” “我们有锤子，有撬棍，再不行，就算是用勺子挖我们也要挖出一条生路来！”林川大声说道，门外那些巨鼠的叫声丝毫不能影响到他。“谁想放弃的，我不阻拦他，但是不要在这里散布负面情绪。我们有三千人了，这是我们的资本，我们要群策群力，把每个人都用起来！只要每个人都不放弃，我们就一定能活下去！活到重新回到地面，回到家园的那一天！” 没有人鼓掌，更没有人欢呼，但林川对此毫不在意。他并不指望这些人能够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振奋起来，他没这个本事，但他不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不经过任何努力就放弃一切。 “有谁对这里情况熟悉的？过来一下，我们要找出最近的路线来。”林川最后说道。“不管有没有用，只要能提出意见的，都请过来，说不定你的主意就能拯救我们大家！” “这不可能。”王启年摇着头低声的说道。“这都是三百号混凝土，怎么可能挖得开？” 林川恨不得给他一拳，但坦克已经代劳了，他从背后给了王启年一脚，把他踢到了床底下。 “别给老子说丧气话！”他骂道。 这让林川笑了起来。 “我们真的能行吗？”曾羽看了看坦克，但还是问道。 “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吗？他能凭一个人用一把勺子挖出一条逃生的路，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但那只是电影。” “谁说电影就一定是假的？”林川反问道。“如果谁不想活，我这里有手雷，请你拿着一个到外面去，被怪物吃掉的时候记得拉弦，好歹也能为想活的人做点贡献。” “有人不想活吗？”他问道，异常强硬的态度却让大家的心都定了下来。 没有人回答。 林川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冒险成功了。 没有人真的想放弃，他们只是没有了方向，当他态度强硬地给他们指出一个方向，并且逼着他们去完成，他们就会忘掉恐惧，忘掉绝望，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完成这个任务上去。 “谁管仓库？”他问道。 “是我。”鲁广平举起了手。 “把所有金属的，坚硬的能够用来挖洞凿墙的东西都找出来，哪怕是一把螺丝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看着鲁广平问道。 他点了点头。 “别把问题想得太复杂，江海不是号称每一条路下面都有至少十条管道吗？我们只需要挖通到其中的一条就行。” 正文 第64节 死地（三） () “食物和饮水是怎么分配的？”林川继续问道。 “按照人头每天早上分配。” “控制一下量，我们要按劳动量实行配给制，愿意出力的人就能多吃一点，不想付出的人就只有最基本的食物和饮水。” 大家都点点头，这也是应该确立的最基本的原则，其实早就应该按这样来做了。 “有纸和笔吗？”林川问道。“我们要画一张图。” “我来吧。”蒋明走了出来。“工程制图是我学得最好的一门课。” 李明峰举着手电筒，蒋明在一个箱子上把地下工事的位置和周围的建筑物都画了出来。有些地方他记不清了，但大家这些天来一直都在这里活动，不断的回忆和补充下，这张图纸渐渐变得完善起来。 “我们要挖到致远大厦去。”林川努力回忆着，白天时为了消灭那头巨犬，他曾经仔细地观察过周边的建筑物。“那里离我们最近，只有不到二十米。它周边紧挨着两幢写字楼，后面是金江小区，挖通了这条路我们就增加了很大的活动空间。” “会不会把排水管挖通了，把我们这里都淹了？”一个中年男子问道。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叫邓伟，是金江小区的物业主任。 “我们挖的时候要注意有没有渗水，开挖的那个洞口拿挖出来的建筑垃圾筑一道排水沟，把水引到下水道里去。”另一个人说道。“我们这个片区去年刚刚搞过排水管网改造，应该不会存在水排不出去的问题。” “有谁记得这条路上的管道走向吗？”林川问道。 许多人都在这条路上生活了超过十年，虽然不能记得确切的位置和深度，但每个人的记忆相互印证和拼凑之下，他们也拿出了一个大致能够保证正确的图纸。最终确定的开挖线路是从离门两米的位置开始，垂直向北挖一条逐渐向上的大约十五米长的斜坡。中间很可能会碰到电缆沟和下水道的外壁，如果是圆弧形的，那就是下水道，需要从下面绕开，如果是方形的，那应该是电缆沟，那就破开一个通道，借用电缆沟往前寻找一个安全的出口。要是一直都没有碰到这些管道——虽然那是几乎不可能的——那就一直挖到致远大厦下面去。 “如果有PVC的管子，那应该是通讯埋管或者是电缆埋管，煤气管道和自来水管都是钢管，外面有一层像是沥青那样的保护层。”一名男子这样说道。他是这条街上的老商户，据他自己说，他一直看着这条路一次次开挖，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林川决定马上开工，鲁广平拿来了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工具——两套电钻、九把大小不一的锤子、五十七根全钢的撬棍、五把小钢锯和上百根锯片、两把破坏钳。 “因为很多商铺和房子都要撬开，这些东西找了很多，但其他工具就没想着要拿，从来也没想到会用到破墙的工具。”鲁广平有些懊恼地说道。 “这已经比我想的要好很多了！”林川却很高兴。“我还以为真的要靠手一点点去挖。” 王启年自觉地去启动了另一台发电机，接了一个电源过来，还弄来几盏灯把施工区域照的亮堂堂的，已经不是省油的时候了。 一名五金店老板和一个灯具行的安装工开始拿着电钻在画好的地方打眼，几个青壮年拿着撬棍和破坏钳等在旁边。电钻只能尽可能地在混凝土墙上制造开口的地方，这样的防御工事一定会有密密麻麻的钢筋网在混凝土里，真正的工作都要靠锤子和撬棍来干。 所有人都紧盯着画在墙上的那个开口。 一米高，六十公分宽，刚够一个人弯着腰行走。 电钻沿着画出的白线钻着孔，发出刺耳的噪音。每钻出几个孔，他们便退到一边让钻头冷却，同时也让手拿撬棍的人们在打出孔的位置用力地凿下一块混凝土。 灰尘到处弥漫。但没有人抱怨，因为那里维系着他们所有人生存下去的希望。 但他们的热情渐渐淡了，半个小时过去，也仅仅是在墙上凿出一个电视机大小的窟窿，深不过十厘米，后面已经露出了密密麻麻的钢筋，看上去让人绝望。 林川看看这样不是办法，于是把所有愿意参加劳动的人分成十组，每次只留两组人在施工，让没有轮到的人都去睡觉。 “每一份jīng力都要用在打洞上！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他对那些说自己睡不着的人说。“还有其他人，就算不能帮上忙，也请你们尽量休息，减少食物和水的消耗。” 也许有人对他的政策感到不满，但在大部分人热切的求生yù望之下，没有人出来反对他的命令。 “你也去睡吧。”李明峰说道。他带着一组人专门负责安全和维护秩序，没有加入到施工中去。“我睡不着，正好可以想想你说的那些东西。” ****** 林川醒来时天刚刚亮，他抬起头，发现那个洞口已经整个挖开，看上去很深了，但这也意味着作业面变得更小，效率也更低了。 “情况怎么样？”他走到施工区旁边，已经换成王启年在指挥施工了。 “挖了不到三十厘米，钻头已经断了三根，都是不小心打在钢筋上弄断的。”王启年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在里面蹲着干活太累人了，可不用电钻半天也凿不开一个口子。” “我们有足够的人来轮换。”林川说道。“这层混凝土是最难的，只要打开它，后面就好办了。” 鲁广平带着管仓库的人正在人群里发放食物和水，林川看到许多老人都只要了定量的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他从人群里穿过去问道。 “他们说只要有能够维持生命的那一点就够了，不肯多要。”鲁广平答道。 “我们没多久好活了，又不能帮上什么忙，没必要吃那么多。”坐在旁边的一个老人说道。“应该让那些小伙子多吃一点，多吃一点才有力气干活！” 林川仔细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确定他们的话是发自真心而不是反话后，他向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雨还在下吗？”他快步走到门口，生怕自己会哭出来。 “还在下。”这时候值班的已经是坦克了。“看样子今天也不会停了。” “外面还有怪物？” “嗯，四只老鼠，十分钟前一头巨猫刚刚走掉。”坦克一边清理着一把手枪一边答道。“三十分钟前是两头变异羊，昨晚上有个很大的东西一直在外面，没看清是什么。这些杂碎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你觉得它们会把那个顶挖开吗？”林川有些担心地透过门缝看着外面，一头巨鼠扑了上来，但他对此视而不见。在回来的路上他远远地看到过一头变异牛用角撞开楼房把里面的人找出来吃掉，这才是让他担心的事情。 “昨天早上有头变异猪在那里用獠牙挖了很久，被钢筋划得满脸是血的走了。我觉得没什么事，那个顶到地面至少有四米多厚，得有一百吨吧？什么样的怪物能把它弄开？”坦克毫不在意的说道。 林川和他又聊了几句，最后走回了挖洞的地方。 刚好有个人拿着电钻从里面退出来，他满脸都是灰尘，衣服完全被汗水浸湿了。 “在里面太难用力了。”他摇摇头说道，有人递给他一瓶水，他一口气喝了一半。 这时有两个人开始拿着撬棍没命地轮流凿着。 “声音听着怎么样？还有多厚？”王启年急切地问道。 “感觉没什么变化，他玛的，当时究竟浇了多少混凝土啊？”其中一个人忍不住骂道。 作业面只够一个人在里面打电钻，两个人在外面凿，为了保证效率，基本上每五分钟就得换一个人。除了负责特殊事物，比如防卫、仓库、医疗的人外，他们选出了最强壮的三百个人来做这件事，但进度还是一直不理想。用破坏钳匆匆剪断的钢筋突在外面，有个人用力的时候手臂在上面划了一下，肌肉整个翻开了，鲜血流了一地。他痛得大叫大嚷起来，陈剑不得不把剩下的唯一一支镇痛剂给他注shè了。 人们开始散失信心，那个口子里面的混凝土就好像永远也不会有尽头，叮叮当当的凿击声响了一整天，又响了一整夜，到最后，人们对它已经不抱希望了。 林川也开始不再去那里查看情况，更多的时候是和李明峰、坦克、老冷他们一起守在门口，看着天气，看着那些或大或小的怪物轮流在那里出现。 人防工事里依然每天都有人死去，尸体放在最深的角落中，开始弥散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气氛又开始死寂起来，只有那丁丁当当的声音和怪物们不甘心的叫声一直不停。 “通了！通了！”突然有人大叫起来，林川从地上跳了起来，飞快地挤进人群里。 施工已经停下了，蒋明头上流着血，手里拿着一根已经有些弯曲的撬棍傻笑着。 “怎么了？你的头怎么流血了？”林川问道。 “我的头？”蒋明摸了一下，刚刚凿破混凝土墙时，他一下子失去重心撞在了洞口，头上划出了一个口子，但他却不在意的把血随手抹在身上。“你看看！”他兴奋地把手里的撬棍递到林川面前，尖的那一头上上沾了些新鲜的泥土。 林川用手摸了一下，略微有些cháo湿，但确实是新鲜的泥土。 他一把抢过撬棍，用力的往洞里捅着，终于听到了混凝土碎裂的声音。他把撬棍拿出来，尖头上沾上了更多的泥土。 “我们成功了！”林川把那根代表了希望的撬棍高高地举起来，人们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许多人拥抱在了一起。 随着这一声欢呼，一只巨大的爪子又开始在门口的隧洞里探来探去，好几次都划在了门上，这让坦克紧张地握紧了枪。 “次奥！不就是弄了个破口子嘛？至于吗？把这些鬼东西都惹来了！”他有些恼怒地骂道，但他很快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真是他玛的，他玛的太好了！”他给了站在旁边的老冷一拳，后者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笑容。 正文 第65节 死地（四） 他们以为挖开最艰难的混凝土墙壁是一个美好的开端，但事实上，这只是一系列恶梦的开始。 首先遇到的问题是垮塌，地下工事里就没有人干过这样的活，此前他们与这个最接近的经验只是挖坑，谁也不知道怎样保证头上那些土不掉下来。 两个最强壮的汉子被埋在了垮下来的土里，好在距离还不是太远，他们拼命地把他们俩救了回来。 这让他们知道隧道中必须增加些支撑物。 鲁广平把所有能够找到的板子和坚硬的棍子都找了出来，最后甚至把所有的桌椅板凳和箱子都拆掉，终于凑出了足够十五米长隧道使用的支撑物。 但当他们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向前挖时，很快就遇到了另外一块混凝土。 “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林川气恼地问道，但是没有人能回答。 那个自称在这条路上做了五年生意的商户发誓说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在这个位置浇一块混凝土，他们往上下左右各个方向分别挖了几米，却没有找到出路。 “支撑物不够用了，怎么办？继续挖下去？还是废弃这个通道，换一个方向重新来过？”第二次对图纸进行研究时，林川不得不把这个问题拿到台面上来。 所有人都看过那个缺口了，混凝土足有八十厘米厚，一想到要重新打开一个这样的缺口，所有人都退缩了。 “圆弧形的是下水道，方形的是电缆沟，是这么说的吧？”曾羽问道。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确认，但之前大家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那我们打开一个口子看看好了。”曾羽说道。“如果发现不对就把它重新堵起来。只是开一个口，工程量并不大。而且现在正好也挖开一个比较大的空间了，干起来也方便多了。” 没有人否定他的意见，许多人点着头，认为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王启年又把电源引了进去，在这个方面，他还真是个金不换。 “小心一点。”林川对手拿电钻准备开工的五金店老板说道。 “安啦，只是钻个孔，没什么大不了的。” 蒋明还在看着图纸，不知道在念着什么，林川坐到门口，李明峰对着他点了点头。 “那个东西，你知道它现在在什么地方吗？”他用很轻的声音问道。 “什么？”林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李明峰用手比了一下，他终于知道他说的是那粒胶囊一样的东西。 “我不知道。”林川答道。“被梁瑾搜走以后就一直由她保管着。”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李明峰说道。“给你那个东西的人，和现在发生的一切有什么关联？他说过吃下那个东西会变成怪物是吗？” 林川点点头。 “梁瑾一直在隐瞒和他相关的事情？” “对。” “你说，会不会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政府进行某种实验失败的结果？而那个人就是最后的实验品？”李明峰压低了声音说道，但却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为什么这一切会从江海开始？为什么事情一发生他们马上就封锁了消息？为什么几个师的兵力那么快就集中起来？为什么那么早有什么一号方案二号方案？”他一边说，一边自己确定了答案，声音也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大。 “这一切都是他们搞出来的！”他愤怒地站了起来。“他们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 周围的人们惊奇地看着他，林川按住了他。 “我要去找梁瑾，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压低了声音，但却有熊熊怒火正在他体内燃烧着。 林川沉默地看着他，他知道李明峰为何如此愤怒，他也有着同样的愤怒和疑问，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同样的愤怒和疑问，但这并不是合适的时间。 “怪物总有暂时离开的时候，我相信凭你的身手肯定能安全离开这儿。”他低声问道。“但你要抛下这些人吗？” 李明峰愣住了。 “你如果离开，坦克他们还会留下吗？”林川继续问道。“留在这里的人，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你们要抛弃他们了。没有人会听你的理由，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那就是能够保护自己的人离开了，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了希望。” 他看着李明峰，说道：“李哥，请你暂时不要去。行吗？至少在帮他们找到一个安全的避难所之前不要去，行吗？” 李明峰站在那里看着他，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问题在什么地方了！”蒋明忽然叫了起来。“我们开挖的角度有问题，我们还没挖到应该到的高度，那不可能是下水道，也不可能是电缆沟。” “那会是什么？”林川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不能再钻孔了。”蒋明答道。 电钻发出刺耳的噪音，让五金店老板什么都听不到，他算得上是这里使用电动工具最熟练的人了，所以关键的地方都让他来。 站在他身后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他大声问道。 “说是暂停一下！” “还没到换人时间啊？”五金店老板问道。 “我不知道！” 五金店老板决定再干两分钟。 这时候，他感觉钻头传来的感觉有些不同了。 “好像要通了？”他对着身后的男子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钻头一下子钻空了。 “哈！看我说什么来着！”他一边兴奋地转头说道，一边把电钻拔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股水柱从那个钻孔里喷了出来，腥臭的污水喷了他们俩一头一脸。 “玛的！是条暗河！”他突然醒悟了过来，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自己的体内开始剧烈的绞痛。 隧道里传来凄惨的叫声，那声音很快变得不像是人的声音，反倒像是野兽在嘶吼，这让本来想要进去帮忙的人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灯光很快也熄了，似乎有人从里面敲碎了灯泡。 林川和李明峰拿着枪跑了过来。 “手电筒！”林川叫道。旁边站着的一个人慌张地把手里的电筒对准了那条弯弯曲曲的隧道。 手电筒的光照不到底，只能看到两个身影，一个躺着，而另一个则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老张？”林川大声喊道，但那里面却没有回应，林川让大家安静下来，却只听到咯吱咯吱地声音，像是有老鼠在啃着什么。 一股污水沿着隧道底部流了出来。 “糟了！”林川终于醒悟了过来。 虽然一开始就说过要筑一条排水沟，把可能有的渗水排到下水道里去，可真正开始干的时候，因为位置不够，根本没有人想到这件事。 “大家快退开！别碰到那些水！”他大声叫道。 那个低着头的黑影突然飞快地往外冲出来，李明峰毫不犹豫地对着它开枪，把他打得连连后退。 坦克也跑了过来，两个人把枪里的子弹打完，那个黑影终于倒在洞口不动了。 站在那附近的人都看到，隧道口伸出了一条浑然不属于人类的手臂。 开挖地下通道的计划就此停止，那个洞里的所有东西都只能废弃，没有人知道它们会不会带来致命的病毒。 那个洞最终决定用来埋葬尸体。林川怀着赎罪的心情穿着唯一能够找到的一双雨靴把所有尸体都抱了进去，然后把土重新填进去，彻底封死了洞口。 第二天早上，陈剑发现有四十四个人选择了自杀，还有六个老人毫无缘由地死了。 没有人因此而指责林川，但他却感觉一直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的后背，让他无时无刻都背负着如山般沉重地压力。 ****** 阴雨天气一直延续了将近一个月，虽然已经一再减少了每个人的定量，但是食物和饮水还是渐渐地见了底。 许多人开始喝自己的尿，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法解决干渴。 人们开始暴躁，开始互相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每天都一定会有很多人因为相互争斗而死亡。 鲁广平瘦得像骷髅一样，但仍然有人怀疑他私藏了额外的食物和水，每天上午都有人撕扯着他的衣服让他把吃的东西交出来，林川和李明峰不得不经常用枪对着那些闹事的人，把他从人群里解救出来。 “你们开枪打死我算了。”不止一次有人这么大声地说道，那阴郁而又满怀着愤怒的眼神让林川感到胆寒。 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最先死去的是老人，然后是儿童。因为无法安葬，他们只能把尸体堆放在最里面角落，任他们在那里发臭、腐烂。 直到有一天，陈剑悄悄地找到了林川。 “有四具尸体不见了。”他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是昨晚死去的那九个孩子中的四个。” “不见了？”林川困惑地问道。 “昨天我就发现尸体少了，但我不敢确定，所以今天早上我专门点了一遍。” 极度的饥饿和干渴已经让林川的思维缓慢起来，他在几分钟后才醒悟过来。 “你是说，有人把他们……”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陈剑却缓缓地点了点头。 “畜生！”林川愤怒地站了起来，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卑劣的行为，即便是野兽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让他惊讶的是，周围的人脸上却是麻木的表情。 “你们是什么意思？”他绝望地问道。 “你能找出凶手吗？”李明峰无力的问道。“可能有成百上千个疑犯，你怎么鉴别他们？即便把他找出来了，如果这样做的不是一个人呢？如果你将面对的是绝大部分人呢？” “你是说他们没做错吗？！”林川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这是生为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即便是死！即便是死也不能做这种事！” “没有人想死，林川。”李明峰说道。“我们都不赞同，也不会去做那样的事，但你不能阻止别人去做，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 “他们想要这么做，除非踏过我的尸体！”林川捡起了一支自动步枪。“我要去守着那些尸体，他们都曾经是我们的家人、朋友、街坊邻居！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做！如果他们要吃，那就先吃了我吧！” 他悲愤地说着，鼻子酸酸的，身体里却没有眼泪可流了。 在这一刻，他终于感到了绝望。 “我和你一起去。”陈剑从地上捡起一把手枪。 李明峰叹了一口气，跟着他们俩一起站了起来。 “那就死在一起吧。”他说道。饥饿的人群今晚就会撕碎他们，他已经预见到了这一点。 就在这时，坦克突然跑了过来。 “天晴了！”他用最大的声音叫道。“天晴了！见鬼，他玛的终于天晴了！怪物走了！它们都走了！” 正文 第66节 饥饿 林川跌跌撞撞地沿着台阶爬了出去，空气中洒满了阳光，不算炽烈，但却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全感。 白云悠悠地在淡蓝色的底板上游动着，这天空晴朗得不像是在江海，反倒是像在某个从来没有人到过的旷野。 在地下躲了一个月，林川感觉自己已经快要不懂得怎么呼吸新鲜空气了。他张开双手，感受着微风带来混着泥土清香的空气，忽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地，只是一直这么闭着眼睛。 李明峰也走了出来，他没有林川这样的感触，只感到放眼望去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许多植物顽强地从混凝土、地砖和柏油路面地下冒了出来，走在原本空荡荡的大街上，就像是走在了草原上。 野草在商店门口，在停在路路边的汽车上，在倒塌的建筑物上倔强地生长着，而那些原本就是绿化带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一丛丛的灌木。 植物在用自己的方式宣告着，谁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没有吃过的痕迹。”李明峰在一片片植物上寻找着，除了昆虫啃咬的痕迹，再没有看到任何被食用过的迹象。 “我问过了，他们说有几种野菜可以煮了吃，还有些植物的根茎也能吃！”鲁广平走过来兴奋地说道，他的脸瘦得可怕，就像是马上就会被一阵风卷走。 “然后呢？”林川问道。 鲁广平愣住了，他不知道林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马上就是冬天了，阴天会继续下去。”林川闭着眼睛说道。他拼命地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自己脑海中驱逐出去，但他总是会想象出一个画面，许多人围着一个男孩的尸体，像一群秃鹫那样分食着，而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不想再回到那里面了，我错了，那里面根本就没有办法保护所有人。继续躲在里面，只会让我们慢慢地在绝望中失去人性，变成吃尸体的怪物。”林川继续说道。“我不想再回到那里面去了，我宁愿面对怪物战死，也不愿意这样一天一天的死掉。” “你要抛下我们了？”鲁广平有些失魂落魄的问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独立解决问题的人，如果有人能指出方向，他会是一个勤恳的实施者，但他无法面对没有人带领的情形。 “我们还有多少吃的？”林川问道。 “按照现在的定量和人数，还有四天的量。” “把它们都分了吧。”林川说道。“让大家自己选择，我要到城里去，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里……”他回头看看那污浊不堪的地下工事。“……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最后每个人发到手里的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粮食，或许是几块饼干，或许是半个方便面的面饼，也有人只是得到了两颗奶糖或者是一把生的米。 许多人在叫着不公平，要求重新分，但也有许多人马上把分给自己的东西吞了下去，开始四处寻找可以吃的植物。 根据分东西的结果，最后走出来的人只剩下了一千九百二十一个，大部分都是青壮年。 一个月的时间，在那个洞里有超过一千五百人死了。 这个数字让林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走吧。”李明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愿意跟他们离开到内城去求生的有将近一千人，包括了大部分林川记得名字的人。林川告诉他们将要面对的很可能是比留下更危险的境地，但他们宁愿死也不想再继续那样的日子了。 大约有四百多人想到周围去碰碰运气，还有四百多人选择留下来。 他们沉默地看着决定要走的这些人，林川清楚他们中必定有吃尸体的那些人，或许他们留下的原因就是地下工事里那些“食物”，这让林川有些作呕。 “枪你们不能都拿走！”他们中忽然有人说道。 “你说什么？”林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枪是属于我们大家的，你们没有权利全部拿走。”躲在人群里说话的那个人心虚地说道。 林川愤怒之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们的武器本来就不多。 最初林川那个小区带来了六支自动步枪和差不多两千发子弹，后来张国辉和马国明又带来了五支自动步枪、两支手枪和一千发子弹，胡小虎那帮人带来两支自动步枪和两支手枪，随后便是林川、李明峰他们从前线带来的三支狙击步枪、两支自动步枪和四支手枪。林川和蒋明进城的时候，被人半骗半抢地拿走了三支手枪，最后他回来时又带来了一支手枪和十二个手雷。 如果非要认真去算，他们能够得到的所有武器几乎都和林川有关。 但这些人却说枪是属于大家的？ “我们也不多要，按照人数我们应该有五支步枪，两支手枪和三颗手榴弹。”他们仍在继续说道。 “还有子弹。”另外一个声音补充道。 坦克举起了枪，只要一句话，他肯定会向这些人开枪了。 林川终于笑停了，他对同伴说道:“把手枪都给他们，还有所有手枪子弹。” “林哥！”曾羽着急地叫道。他的脚几乎要好了，但还在拄着拐杖。 “手枪对怪物几乎没什么用，只能拿来对付同类，正好适合他们。”林川答道。“等他们把所有人都吃光了，刚好可以用来自杀。” 这样的理由无法让曾羽信服，但在林川的坚持之下，他们也只好照办。 等走出他们能够听到的范围，林川才说道：“他们可以没有底限，但我们不能没有。” 唯一的一张地图又被放到人们中间，大家一起讨论应该走哪一条线路。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被饥饿折磨得非常虚弱，想要逃过怪物的袭击几乎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他们也没有足够的体力来维持一个相对安全的阵型，没有人能够去做前哨，没有人能做后卫，人们的体力也许就只够他们走到内城。 另一个问题是，应该去哪儿？ 离开不受怪物侵袭的地下工事，许多人仍是惶恐的，他们不愿再过那种生活，但他们也不想暴露在怪物的视线下，成为它们的猎物。 他们从这里出发走到内城后，不会有时间来寻找避难所，他们也不会奢望马上就找到一个足够一千人躲藏的地方，所以目标的选择变得非常重要。 但他们对于内城一无所知，一个月后，那里面已经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谁也无法预测。 “我只知道两个地方。”林川说道。“一个地方是国安部的基地，在新光百货附近，是一幢五层楼高的房子，我曾经被关押在那里的地下三层。那里的结构容纳一千人应该没问题，但是没有吃的喝的。” 人们都仔细地听着他的话。 “另一个地方是地台寺，那些救了我的混一师士兵说那里原来是三十四师和二十二师的仓库和营地。但是我没有去过，甚至没有和他们仔细谈过那个地方。我只是猜测，那里作为两个师的基地，应该会有足够的庇护所、食物、饮水和武器。” 李明峰仔细看着地图，这三个地方并不在一条线上，林川说的地方相隔有接近三公里，以他们现在的体力和这么庞大的队伍，单这段距离就要花费一个小时。 “我们马上出发，如果路上没有其他情况，两个小时应该能到内城外缘，然后花半个小时走到地台寺，看那里的情况再决定去留。”他这样建议道。 大家都没有意见，这也是他们能够做出的唯一选择。 “这么多人怎么走？”陈剑问道。 “尽量走宽阔的大路，我们现在没有逃跑和躲避的体力，为了避免被一网打尽，最好分成几队走。”李明峰说道。 林川赞同地点点头，他指着地图说道：“从这儿到地台寺，双向六车道的路有三条，那我们就分三组。我带一组，李哥带一组，王启年带一组，武器和护卫人员平均分配，其他人员让他们自己组合，但是每组的人调整一下让人数都差不多，这样可以吗？” 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照这样执行，但分组和召集人员又耗费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直到十点半王启年那组才最后组织好。 “沿途可以看看有没有补给的地方，但是别冒险也别耽搁太多时间，怪物很可能躲在室内、建筑物的阴影里或者是地下室里，尽量别去这些地方。”李明峰向他们反复强调着。“如果有人因为不遵守纪律而掉队，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不能因为一两个人而影响全队。” 林川和王启年都点了点头。 李明峰那个组路线最远，于是最先出发，其次是林川这个组，最后是王启年那个组。 三个组分别消失在街角，那些留下的人默默地看着他们，没有告别也没有祝福，有的只是麻木和怨恨。 林川带着自己的组小心地走在道路中央，路面已经大片大片的碎裂，取而代之的一丛丛的草地，有人发现有的草结了草籽，于是他们一路都在一边走一边吃这个东西。 太阳光开始炽烈，让他们有些昏昏沉沉，地上时常可以见到水坑，但没有人敢喝这些水，有人在路边的灌木和树叶上寻找着露水和积下的雨水解渴，队形渐渐变得混乱不堪。 “林哥，要整理队伍吗？”曾羽一边嚼着几颗草籽一边问道。 林川叹了一口气，就连他自己也无法遏制这样的冲动，又怎么去要求别人？ “随他们吧，只要别掉队就行。”他答道。 路边的一棵树上结了许多淡橙色的果子，有人爬上去摘了很多。 “味道怎么样？”有人问道。 “很涩！”吃的人被涩得愁眉苦脸，但却把手里的果子全部塞进嘴里。 许多人开始爬起树来。 有人撬开了路边的一个小吃店，发现里面还从未被人洗劫过。大部分食物都已经彻底腐烂了，但他找到了几个发了芽的土豆，也不管有没有毒了，就这么站在那里生嚼起来。 另外一个人跑进来，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他哀求前一个人分给他一个，却被马上拒绝了。 就在林川还在努力寻找草籽时，他们俩已经从店里打到了街上，在地上扭做一堆。 林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们分开。土豆在他们打斗的时候从怀里滚出来，马上被周围的人吃光了，先发现它们的那个人突然大哭起来。 “你们疯了吗？城里到处是怪物，你想把它们都引出来吗？不就是几个土豆吗？”林川又急又气的说道。 “几个土豆？”那个人愤怒地叫了起来。“是整整三个土豆！我还连一个都没有吃完。你们这些该死的，把它还给我！” 他爬起来去追那些还在嚼着土豆的人，他们飞快地散开了。 林川无奈的看着周围，三百多人已经分散到了整条街，再也没有任何组织可言。 “我们已经晚了！得继续往前走了！”他对他们说道，但人们却对此充耳不闻，只是一心一意地寻找着能把肚子填饱的东西。 ****** 有点伤心啊，本来准备冲击一下“更上一层楼”，也就是连续三十天每天更新三千字以上，但是昨天有点卡文，写完发出去后才发现已经十二点零四分了。 就因为这四分钟，要从头开始了……心情好郁闷。 正文 第67节 争论 林川一直叫了好几次，但按照他的指挥重新集中起来的人还不到五十个，有些人刚开始的时候过来集合了，但看到其他人还在找东西吃就又从队伍里脱离了出去。 “已经一个小时了，我们只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鲁广平站在他旁边焦急的说道。 “我们走。”林川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满满的挫败感，装出无谓的样子说道。“只有能够统一行动，行令禁止的人才能活下来，我坚信这一点。他们要脱离集体，随他们吧，不能因为他们的这种行为而牵连遵守规则的人。” “但是……集合的只有不到六分之一啊。”鲁广平吃惊的说道。 “看到我们离开他们就会跟上了。”林川答道。 “如果他们没有跟上呢？”鲁广平追问道。 “没有跟上……”林川犹豫了一下，然后答道。“没有跟上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集体意识，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李明峰在提议分组前或许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林川只是没能想到，不遵守纪律的人会那么多。 一想到要抛下这么多人，他的心里便隐隐作痛。一个多月前大家推选他为这个集体的领导者时，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只要还活着，还能动，就不放弃任何一个人。 但他真的应该停下来等吗？耽搁的时间越久，能够用来寻找避难所的时间就越少，他们如果到黑夜降临时都没有找到安全的地方，团队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他们终于开始恢复向前行进，最终跟上队伍的人只有八十几个，但脱离了那些磨磨蹭蹭的人后，行进速度却一下子快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怪物已经吃掉了绝大部分人，当他们在城市中行走时，几乎没有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阳光下的江海城，死寂得就像是在深夜之中。 “休息十分钟。”林川看看表，距离汇合点只有不到一公里，但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不准备在汇合点等待其他人，而是决定在这里休整一下。 “我们去看看周围的商铺。”他招呼着身边看上去还有余力的男人们，开始在四周寻找可能的补给，终于在撬开一个报刊亭后发现了许多饮料和零食。 “我们发财了！”曾羽抱着半箱薯片喜笑颜开，而其他人也兴高采烈地把那里洗劫一空。饼干、薯片、方便面、糖果、矿泉水和饮料，当他们抱着这些东西回到休息地时，引发了一阵狂热的欢呼。 “噢~~~~”曾羽毫无风度可言地坐在地上拿着一包薯片大嚼着，发出了让人哭笑不得的呻吟。但其他人只是笑着看他耍宝，分享着他们带回来的战利品。 “我从来没想过，吃到一整包方便面会感到这么幸福。”一个人感叹着。 另外一个人则一口气把属于自己的三分之一瓶可乐喝完，意犹未尽地想把瓶壁上的液体全部抖到嘴里。 “真像是在做梦。”有人感叹着。 林川微笑着看着他们，他分到的饼干早就被他塞到了肚子里，三分之一瓶矿泉水也让他心满意足，阳光照在脸上，让他全身都暖暖的，这让他对未来又充满了希望。 “啊~~~！”忽然有尖叫声隐隐约约地从远处传来，林川站了起来，声音是从他们刚刚过来的地方传过来的。 “林哥？”蒋明拿着枪跑了过来。“我们？”他看着林川问道。 林川看着街道的尽头，几个身影正在拼命四散奔逃，在他们后面，一个庞大的身影正低头撕扯着什么。 “我们走！”他大声对身边的人说道。“带上这些空瓶子，说不定能有用处。快点！我们去汇合点！” 另外两个组看上去也是刚刚到，李明峰那个组还有将近一百五十人，而王启年那个组只剩下了不到四十人。 “遇到怪物了吗？”林川向他们问道。 李明峰摇了摇头，而王启年则心情低落地点了点头。 “遇到一头看不出原形的怪物，人都跑散了。”他说道。 “它追过来了吗？” “没有，它跟着跑错方向的人走了。” “我这个组大部分人都留在路边找东西吃，只有这些人跟上了。”林川说道。“留下的人遇到怪物了，就在后面不到四公里的地方。” “我们走。”李明峰马上说道。 “还要分组吗？”王启年问道。 “现在只有不到三百人了，还分什么组。”李明峰答道。“能够站在这里的都是能听得进命令的人，能够组织起来行动，现在把人集中在一起更有利。” 林川隐隐约约地觉得李明峰的话里对于淘汰掉那么多人早有准备，他皱了皱眉头，没有把话说出来。 整队很快就完成了，人数减少了将近三分之二是最主要的原因，但剩下来人大多数有着比较好的纪律性也是事实。 虽然对李明峰的这种想法并不赞同，但林川也不得不承认，人数减少后感觉团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却增加了不少。 其他两个组看来也找到了一些吃的喝的，体力和精神比刚刚爬出地洞时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他们开始迅速地沿着预定线路前进。这一次，李明峰安排坦克带了几个人做前哨，而林川则主动带着三个人在最后做后卫。 “有什么地方不妥吗？”李明峰走下来在林川身旁一边走一边问道，从刚才起林川就一直皱着眉头，这让他看在了眼里。 “没什么。”林川答道，但他终于还是无法把这件事憋在心里。“你是故意的吗？”他问道。 “什么？” “你提议把人分成三队，让我们不去管那些掉队的人，你早就预料到了？你是故意这么做的？”林川压低了声音问道，他突然有了一种悲愤的感觉。在洞窟里知道有人吃尸体时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为什么李明峰变得像一个陌生人。 “如果我说没有，你相信吗？”李明峰沉默了一下，然后反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 “那你何必问我？”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这需要什么解释？”李明峰反问道。“你想让所有人都活下来，这个想法很好，绝对正确。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林川马上说道。“只要我们都全力以赴，大家团结起来……” “别欺骗自己了。”李明峰却打断了他的话。“林川，你是个好人，也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你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是很可能活下来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你这样。”他叹息着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获救，也不是每个人都应该获救。我们本来有很多资源，如果我们只有现在这三百人，我们可以在那个洞里活得很好，甚至能够挖很多通道出来，让那个地方变成一个真正的避难所。” “你认为那些妇孺和老人都是累赘？”林川生气地问道，他无法忘记那些主动减少定量的老人，如果李明峰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定会往他脸上狠狠地揍上一拳。 “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虽然它很残酷，但这个世界本身就已经这么残酷了，你不可能一直活在梦想里。”李明峰答道。“陈剑一开始救人的时候，总是希望能把每一个人都救活，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一直用药。但结果怎么样呢？我们的药品很快就消耗一空，那些消耗了最多药品的人一个都没有救活，而那些后来生病受伤的人却无药可用了，本来一颗抗生素、一粒退烧药就能救活他们，可他们却只能等死了。如果你现在去问陈剑，他会告诉你他学到了什么。只救那些容易救活的人，这样做对于资源的利用效率最高，也能够救活更多的人。” 林川摇着头。“你这是在狡辩，这是不一样的。”他自言自语道。 “有什么不一样呢？”李明峰问道。“那个洞里一共有过将近四千人，有多少人是能够在末世生存下来的？很多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靠自己做什么，只会等别人来救自己。他们平时什么忙都帮不上，分食物饮水时意见却最大，要出力时要么躲在一边，要么就说不会，叫苦叫累的时候声音最大，遇到危险时跑的却最快。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机会本来就不多，你觉得他们也应该和那些默默付出的人分享吗？这样做就公平吗？” 林川无言以对。 而李明峰则继续说着：“我也曾经像你这样想，后来那些人是我放进来的，结果怎么样你也看到了。吃尸体的那些人里，反倒是后来加入的那些人最多。你看看鲁广平，他已经饿成什么样子了？可每天还在支撑着去为大家服务。可是那些吃尸体的人却从来也没有想过少拿一份，好像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凭什么？良心好有责任感的人天生就欠他们吗？” “这已经不是以前了，以前纵容这些人只不过是浪费点资源，只不过是降低点效率。但现在，纵容这样的人就意味着让好人替他们受苦，让好人替他们去死！”他摇了摇头。“我不能继续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眼前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人存在！” “但你这样做，很多无辜的人也会死！” “他们无辜吗？当他们选择不听指挥，不守纪律时，他们就是在糟蹋那些守规矩的人的机会，他们早已经不无辜了。” 林川停了下来，李明峰随即也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我说不过你，你说的某些东西也许是对的，也许你对现在这个世界比我看得更透彻，但你考虑问题的出发点根本已经错了。”林川说道。“我只问你，什么人是值得被拯救的？他在什么时候值得被拯救？如果当初嫂子他们没出事，和我们一起在那个洞里避难，他们病了，病得很严重，你是希望陈剑用尽一切办法去救他们，还是希望他像你现在这么理智的去分析他们是不是值得救，分析救他们是不是效率最高。当你身受重伤，你是希望我们不顾一切地想办法去救你，还是因为药已经不多了，理智的放弃去救你？” 李明峰无法回答，他知道林川这也是在狡辩，可以用无数个例子去驳倒他。但他却被这两个问题拷问着，一直无法给出答案。 “我们掉队了。”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承认自己有些想法不切实际。但我还是坚持做事情必须要有底限，要有原则，不能因为这是末世就推翻我们原有的道德和秩序。有的人不站出来，不是因为他不想；有的人违规了，也不是因为他想这样。” “我们快点走吧。”他拉了李明峰一把。“不管我们怎么做，至少要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68节 危机四伏 队伍继续前行，经过刚刚的争辩，林川和李明峰都不再说话，闷着头往前走。 林川微微有些后悔，或许把李明峰死去的妻儿拿出来说事有些过火了，但他刚才头脑一发热，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口。 他不是迂腐的人，自然知道李明峰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在这个末世中，如果还一直坚守着以前的那些东西，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他自己或多或少也有些感触，正因为如此，他对杀死胡小虎那班人一点也不手软，对留在地下工事的人也毫不同情，甚至于在知道李明峰的想法后，他也没有坚持要把那些掉队的人重新救回来。 现在这个经过精简的队伍在他看来配置很合理，以年轻人为主，有男有女，行动力强纪律性高，有陈剑这样的准医生，王启年这样的维修高手，鲁广平这样细心负责的人，还有李明峰他们三个特警。 这几乎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合适在末世里生存下来的队伍了。 但他也有担心的地方。 之前他们对于那些人吃尸体的这件事的麻木让他无法接受，或许这是末世，但并不意味着就要放弃所有的伦理和道德，并不意味着就要毫无底限的去求存。 如果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够接受，那生存也就变得没有了意义。 他坚信每个人的心里都渴望能够得到信任、关怀和安全感，也相信每个人都在追求公平、有秩序的生活。 那种为了生存而不惜一切的观念，必将让团队成员渐渐离心离德，变得自私而又无情，最终让团队四分五裂。 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之所以对李明峰说那番话，就是因为他害怕这些可以信赖的伙伴会在这样的末世里渐渐迷失本心，变成毫无人性的野兽。 他必须改变他们，让他们重新回到正轨上来。 他一路思考着，跟在队伍后面翻过一座瓦砾铺成的斜坡，爬上了只完成一半的围墙，然后从另一面找到楼梯又下了围墙。 他们终于走进了内城。 他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非常不对劲。 太安静了。 他们此刻正站在江海曾经最繁华的街道，道路两旁都是高楼，充斥着商场、写字楼、餐厅、电影院、酒吧，各式各样的广告、灯箱和招牌让人目不暇接。 但此刻，却只有微风在楼宇间掠过时的呼啸，只有昆虫在嗡嗡飞行，只有他们这一行人的脚步声。 天地间唯一在动弹的，是那些被风吹动的垃圾。 “这一路走过来，你有看到除了我们之外的任何人吗？”林川忍不住对李明峰问道。 “没有。”李明峰摇摇头，他也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就像这座数千万人的大城市已经彻底死了，而他们是其中唯一的幸存者。 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理由只有他们活下来。 “这样的天气，应该有人会出来寻找食物，不可能一个人都看不到的。”林川困惑的说着。“不可能只有我们活下来。”他对自己说道。 李明峰小跑着赶到了队伍前面。 “坦克！”他问道。“有没有什么情况？” “安静到让我想大叫几声了。” “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那怪物呢？” “也没有，玛的，奇了怪了！”坦克答道。 “小心点。”李明峰说道。 他回到队伍中，把说得上话的几个人都叫了出来。 “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他严肃地对他们说道。“过去的一个月，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可能所有人都死了。” “我们要搜索一下这些商场和大楼吗？”蒋明问道。 “不！”林川马上否决了这个提议。“我们的力量不能再分散了，这些建筑物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我们不应该去冒险。” “但是，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让人心里发毛。”曾羽说道。“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他看着周边那些大楼，许多玻璃都是破碎的，告诉他们那里曾经遭受过袭击。那些黑洞洞的窟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藏着。 “我们需要补充水分，在这样的太阳地下走消耗太大，我怕很多人会支持不住。”陈剑说道。“再走半小时就有人要开始脱水了。” “到前面那个路口休息一下。”林川说道。“分四组人带着武器出去找补给，顺便看看有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不要进任何建筑物，只找街边那种一眼能看到底的小店。大家保持安静。” 怪异的气氛让每个人都自觉地维持着秩序，那些会只顾自己的人已经不在这个团队里了。 林川、李明峰、坦克和老冷各带一个组沿着四条路慢慢往前走，他们是队伍中无可争议的战斗人员， 虽然林川只是短暂地在前线待过几天，但他的经历也足够让他像一个老兵那样行动了。 蒋明跟在他侧后方，紧紧地握着一根铁撬棍，这几乎是他们最顺手的武器，他们曾经用这样的东西杀死过数以千记的巨鼠，也用它们撬开过许多商店以获得宝贵的补给。 “看那边。”他对林川说道。“那是什么？” 大约四米高的白色墙壁上，有几个隐隐约约的红色印迹，就像是一排血手印。 林川猜测着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蒋明却发现了更多。 几乎整条街都有这样的印迹，它们遍布在地面和墙壁上，透过那些破碎的玻璃窗，林川看到室内有着更多这样的印迹。 这让林川强烈的感到不安。 “我们回去。”他对同伴说道。 “等一等。”忽然有人说道。他指了指一家商店，它虽然是卖服装的，但墙边放着水机，里面有几乎一整桶矿泉水！ “怎么样？”他问道，这些水足够几十个人喝了。 林川犹豫了，服装店门锁着，只能从破碎的橱窗爬进去，这样意味着进出将耗费更多的时间。 但店里什么都没有，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 “啪” 石头砸在墙上，店里没有任何动静。 林川走到橱窗外，小心地看了看里面，点了点头。 “我掩护你。”他对那个人说道。“动作快点。” 三个持枪的人分散开掩护着他，其他人则小心地看着周围。 他慢慢爬进橱窗，脚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犹豫了一下，向着饮水机快速地跑了过去。 它放在店铺的最里面，几乎是在收银台侧后方，他跑过去一把抓住了桶身，用力把它提起来。 这在以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对于已经饥饿了一整月的人来说，的确有些艰难。 宝贵的水泼了出来，他连忙把它翻过来，然后用力抱住它往外走。 只有十米远。 一个黑影忽然从侧面的试衣间里窜了出来，林川还没来得及警告他，他便被那个东西扑倒在地上。 他们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林川他们抬着枪，却没法瞄准。 “开枪啊！”他终于从喉咙里吼了出来，那个东西已经开始咬他脖子上的肉，而他的肚子已经被利爪划开，肠子流了出来。 “开枪啊！给我个痛快！”他绝望地吼道，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抱住那个东西。 林川终于扣下扳机，子弹把地上的人体和怪物同时射穿，他再也抱不住它，双手摊开躺在地上死了，而那个怪物则惨叫了一声，飞快地爬上天花板，往橱窗外冲过来。 只是几秒钟它便来到了窗口，另外两个枪手不由自主地吓得往后退，林川却咬着牙用三连射不断向它开火。 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他不可能失手。 它终于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叫后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林川看着天花板，那里留下了几个血印，和他们之前看到的几乎完全相同。 那桶水倒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流着。 林川走进商店，默默地看着死去的同伴，最终抬起只剩下半桶的矿泉水走了出来。 “我们回去。”他对剩下的同伴说道。 另外三组没有人手折损，这让林川欣喜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阵的失落。 他们多多少少也找到些吃的和喝的，于是整个队伍开始就地进餐。 林川把李明峰和坦克拉到了刚才那个地方。 “变异人。”李明峰目无表情的说道。“但它很瘦弱，几乎没有多大的改变。”他在前线时看到过从远处来的变异人，它们几乎都变成了像猩猩那样的东西，眼睛变得凹陷，獠牙裸露在外，上肢变长，身体变得浑圆而粗壮。而那些受到感染变异的士兵则几乎不会有很大的改变，只会出现皮肤绽开、肌肉膨胀的现象，有些个体双臂会变长，但还能看出一些人的样子。 他用匕首剖开它的肚子，把胃用刀切了下来，然后挑出腹腔切开。 他们忍着恶臭凑过去看，那里面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 “它们很饿了。”李明峰说道，他看着街道上到处能够看到的变异人血手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且数量很多。” “我们得马上离开。”林川马上说道。 他们迅速整理了队伍，让大家边走边吃。 此时正是正午一点，太阳光直直地照在他们头顶上，却无法让他们感到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有东西在看我们。”曾羽说道。 林川看着身边那些高大的建筑物，那些黑洞洞的窟窿里，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们。 “天黑以前我们必须找到安全的地方。”他对李明峰说道。“不然就全完了。” 李明峰低下头看看表。 “我们最多还有六个小时，傍晚的阳光不知道能不能阻止它们。” “那我们就要再快一点。”林川坚定的说道。“再快一点。” 正文 第69节 无处容身 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一直到出了这一片高楼才渐渐消失，虽然天气很热，但他们却都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区域不能再来了。”林川对李明峰说道。 鲁广平郑重其事的在地图上把这个区域标了出来。 队伍继续向前，坦克仍旧是带着四五个人在前面做前哨，而大部分枪手都退到后面，以防有怪物从后面追出来。 “那么多血手印……”蒋明又拿回了枪，此时走在林川身旁，他心有余悸的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变成了怪物。” 林川没有回答。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内城在一个月前聚集了江海大部分的人口，正是因为如此，或许它也吸引了更多的怪物。他们此时进入内城，会不会反倒从相对安全的区域到了更加危险的区域？ 但他不能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他们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李明峰一直在检查路边的植物，从没发现有被吃过的痕迹，这说明这些怪物不吃植物。它们相互之间不会攻击，它们的猎物就只能是那些没有变异的动物和人。它们是从周边的城市聚集过来的，林川不知道是什么吸引到江海来，但一个很容易得出的结论就是，它们已经吃光了周边城市的人。 那它们吃光了江海的人以后，又将去哪里呢？ 他们有没有可能在某个地方等到它们离开的那一天？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身后的楼宇中间叫了起来，声音凄厉，像是人们绝望的惨叫声，又像是某种怪物的嘶吼。 那个声音在高楼间回荡着，一时让林川无法分辨，是回声，还是有许多个这样的声音在不停的重复出现。 补充过一些食物和饮水后，他们行动的步子快了很多，比预计提前了十分钟到了地台寺。 说是地台寺，其实是一个笼统的地名，而不是真的有一座寺庙。大概是很久以前曾经有这么一个寺庙在这里，但这里现在已经是一大片现代化的建筑物，根本找不出半点寺庙的影子了。 军营的位置并不难找，一路过来都能看到沙袋堆砌的工事和废弃的岗哨，有些沙袋散落了一地，沙袋上还明显有着被利爪划过的痕迹。地面上偶尔可以看到爆炸产生的凹坑，有几个地方有着大量的子弹壳和浓厚的血迹，告诉他们这里一定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越是往里，这样的痕迹越多，路边到处可以看到被用暴力破坏的房子，林川在脑海里想象着当时的景象，那应该是变异牛和变异猪破坏留下的痕迹。 有的地方出现了被啃得精光的怪物骨架，却没有看到人的尸骨。 他们一定是被直接吞下去了。 坦克弯着腰从前面跑了回来，林川马上下令让队伍停下，所有人都紧张地伏下了身子。 “发现了什么？”他小声地问道。 “两头变异猪，离这里不到四百米，在一个仓库里睡觉。” 李明峰看了一下风向，道：“我们把队伍往后撤一点。” 他们几个人悄悄潜伏到能够看到仓库门的地方，这里原来应该是一家大型修车厂，后来才被改成仓库。大门已经被撞飞了，右边的墙上也有一个大洞，明朗的阳光下能够清楚的看到里面高高的码着一堆一堆的白色口袋，另一个侧则是很多木制的箱子。 两头变异猪正靠在一起睡觉。 “大米和罐头。”坦克用无比压抑的声音说道。“次奥！”他忍不住又骂道。 “你确定？”林川问道。 “以前领装备的时候我跟他们去过一个仓库，里面的摆放和这里一摸一样！那些不是装弹药的箱子，应该都是罐头！”坦克咽了一下口水。 林川也感到自己嘴里无法控制的流出了许多口水，他用力把它们咽了下去，抑制着自己想要不顾一切冲过去的冲动。 “不止两头变异猪。”李明峰说道。他用狙击枪上的瞄准镜看着仓库里面。“至少还有五六个变异人，睡在米袋中间的阴影里，其他地方看不到。那些米已经被污染了。” “可那些罐头呢！罐头可不会坏！”坦克焦急的说道。 “我们拿不走，别人也拿不走。”李明峰说道。“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过去只是送死。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们又回到刚才停下的地方。 坦克一直在回头看，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应该还有别的仓库，两个师的装备、补给远远不止这一点。”李明峰说道。 “旁边还有几个修理厂，还有一个带顶棚的农贸市场，应该也被征用了，还有商场之类的，他们临时撤进江海，不可能专门造仓库。”王启年说道，他是本地人，以前来过这一带。 大家都同意他的看法，但现在的问题是，估计这些仓库里多半都会有怪物，他们是花费时间来冒险弄些补给，还是离开这里去找更安全的地方。 “我们先去找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想办法。”林川说道。“我们的枪支和子弹都不够用，而且枪声也会把其他地方的怪物引过来。”他四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找到像那次杀死巨狼时的环境，一个适合设置陷阱的地方。 只有用陷阱才能杀死它们，也只有那样才不会把其他地方的怪物引过来。 他们开始回到队伍里，整队往新光百货的方向前进，准备去寻找国安部的基地。 很快有人忍不住偷偷告诉大家看到的情形，于是大家的情绪都高涨起来。 “那些东西够我们吃几年了，红烧肉罐头、水果罐头，什么品种都有！”林川听到有人这样小声说着，其实那个人根本就不在去侦查情况的人里面，这些东西都是他根据别人的话想象出来的。 但林川没有制止他们这样说，走过那片高楼以后，人们的表情变得阴郁，似乎都是去了信心，但现在他们脸上又有了血色。 这就是希望的力量。 他只是告诫他们注意音量，不要把怪物引过来。 行进的速度很快，李明峰和坦克沿路记录着地形，而林川则一直在琢磨设置陷阱的地方。 他们渐渐又开始遇到被毁的路障，这让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好在这些痕迹并没有延伸到他们要去的地方，而是在一个路口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们终于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国安部的那幢房子在一块空地中央，大约四十亩的土地上只有一幢占地很大的五层高的办公楼和两幢三层高的副楼，周围是广阔的绿化带和停车场。 这样的环境在以前足以让江海最好的别墅汗颜，此刻房子周围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野草疯长到一米高，五颜六色的花到处都是。靠北是一片不知名的观赏林木，不算高，看上去并没有怪物躲在里面。 李明峰和坦克在队伍最前方观察着，草地上没有被踩压过的痕迹，院子里也没有车。 坦克小心地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所有玻璃都很完整，看不出被侵入的痕迹。 林川猜测国安的人已经全部撤出来到人民广场站去避难了，看样子没有人回来，所以这里也没有吸引怪物过来。 林川有些担心周涛，他最后离开时他还在车队上，不知道他们最后去了哪里？但他们怎么说也是政府强力部门，他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坐以待毙。 “怎么办？”坦克跃跃欲试地问道。 “上吧！”李明峰说道。 “会不会有自动防御装置？”曾羽突然说道。“就像电影里那样？激光武器？” 大家都没有理睬他。 大门很快就被撬开，房间里有浓浓的发霉的味道。 “分散找找有没有武器和补给！”林川对大家说道。 他直接带着一部分人去地下室，地面部分都是通透的办公室，这样的环境是不可能躲避怪物的。 地下室的门紧闭着，找不到任何把手，也没有可以把撬棍塞进去的缝隙，王启年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终于找到一个开关，但是打开开关后，门口的机器上却显示：“请把手掌按到触摸屏上，把眼睛对准扫描器”。 “这是掌纹识别系统和虹膜识别系统，我们不可能进去。” “次奥！”坦克愤怒地敲了一下那个机器，警笛突然大响起来，随后整幢房子里都响起警报来。 人们惊慌地从各个房间里跑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启年把开关关掉，但警报却依然在响着，他们分散开在各个地方寻找开关，最后终于在一楼的监控室里找到了关闭警报的开关。 “别怕，没什么事。”林川一边安抚着大家，一边悄悄让李明峰他们去楼上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怪物被这个声音吸引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们下来了，让大家不要担心。“没有看到有任何东西过来。”他对大家说道，但私底下他对林川说：“我担心晚上。” “你是说担心它们会记住这个位置，然后在天黑以后全部聚集过来？” 李明峰点点头。“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他说道。 “那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马上转移。”王启年说道。 “去哪儿？”林川问道。 王启年无法回答，林川说道：“再给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以后还找不到办法进去我们就离开。” 他们开始在大楼里到处寻找资料，王启年启动了发电机，于是有几个年轻人打开了保安科和局长办公室的电脑，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获取临时的进入权限。 就在这时候，坦克从楼上跑了下来，大声叫道：“有三个人往这边跑过来了！” 正文 第70节 来客 他们站在三楼往外看，玻璃的颜色很深，外面应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只见三个人影伏在北面小树林里，正往这边窥视。他们都有武器，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和野草，和周围的环境配合得很好，应该是故意这样弄的。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三个森林中的猎人。 “我们得和他们谈谈。”林川说道。“我们急需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或许他们能告诉我们一个藏身的地方。” 李明峰点点头道：“我和坦克从边上包抄过去，老冷你在这里戒备，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动就开枪。” 林川摇了摇头，但有人在旁边不好开口。他之前对李明峰说的那些话显然是没有任何用处，这种随时只以自己的利益考虑，把人都看成敌人的态度在林川看来有些过火了。 或许食物、饮水会很紧张，或许他们会和其他幸存者存在竞争，但他们的敌人应该是怪物而不是人类。抱着李明峰现在这样的态度，队伍只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只有集合更多人合作才有可能消灭那些盘踞着仓库的怪物，获得更多的补给。 “你们先别出来，看我和他们谈的情况再行动。”他对李明峰说道。 李明峰和坦克点了点头。 王启年给他找了一块白布，于是他把武器全部放下，挥舞着白布走了出去。 那三个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他们楞了一下，停在原地没有动。 林川慢慢地靠近了他们。 “你是什么人？”他们中年纪最大的那个问道，他对着林川举起了枪。林川注意到他握枪的方式，猜测他应该是一名老兵或是警察。 “我是江海警备区陆军预备役高炮师三团九连一排长林川，我们从外城进来，希望能找到安全的避难所。”林川答道。他走过来的时候思考着应该要怎么介绍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身份。不管世界怎么变，很多东西是会继续延续下去的，这个身份在现在这个世道起码比销售员或者是公司老总更让人尊重。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他问道。 “预备役排长？”那个老兵愣了一下，他看看自己的两个同伴，答道：“我们是武警青浦支队的，不过队伍早就被打散了。” “只有你们三个人吗？”那两个年轻人看姿势就不像是受过训练的人，但林川并不打算说破这一点。 老兵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带着一个满编的排，还有几百个群众和我们一起行动。”林川夸大的说道。“刚才我们有几个工程师正在研究看能不能进到国安局的地下设施里去，没想到把警报触动了。你们应该是听到警报声后过来的吧？” 老兵点了点头。 林川判断他们应该还有同伴，而且躲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从警报响起到现在不过二十分钟，他们要判断警报的意义和行动的后果，途中花费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 “你们吃过午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他拿出半盒饼干，自己先拿了一片，然后递到他们面前。 这是从鲁广平那里好不容易才拿出来的存货。 他们果然很感兴趣，每个人都拿了两片，林川把剩下的饼干收了回去，放到嘴里慢慢嚼着。 这个举动虽然简单，但却能看出很多东西。 他们也缺粮食，这从他们对饼干的珍视程度和小心翼翼的吃法就能看出来。但他们是很守规矩的人，半盒饼干一共十块，林川拿了一块，他们便自觉地每人拿两块，留下三块给林川，而不是每人三块把它拿光。 这个细节让林川觉得能够信任他们。 “你们的人里面有没有从国安出去的？知道那道门怎么打开吗？我以前来过这里，地下有三层地下室，地方很大，只要能打开门，足够我们一起躲避了。”他继续试探道。 “那道门打不开的。”左边那个年轻一些的年轻人答道，两块饼干让他们的戒备心理大大降低了。“进那里要有研究员以上的身份才行，而且停电以后电脑系统就把地下室自动闭锁了。” “你以前在这里待过？”林川非常高兴。 他摇了摇头，道：“我是听人说的。” “那个人还在吗？”林川追问道。“他和你们在一起吗？” 年轻人犹豫了，他看看老兵，然后才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把电源恢复了，有几个电脑工程师正在破解安全程序，如果有你们那个同伴帮忙，说不定能打开。”林川说道，虽然他口中的电脑工程师只是两个电脑公司的程序员和一个自称是江海交大信息工程学院高材生的宅男。“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那个地方很大，而且很舒适，足够好几百人在里面避难了。” 老兵和同伴低声地商量了一下，最后同意派一个人回去问问，但坚决不同意林川和他们一起回去。 虽然林川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很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够相信他。也许他们现在是友好的，但如果他们打不开那道门，会不会动其他念头，老兵可不想冒险。这一个月来，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残酷而又血淋淋的事情，为了一点粮食和饮水，刚刚还握手言欢的两队人就会打到头破血流，甚至杀人。为了一个安全的避难所，许多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也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年轻人主动跑回去，林川邀约老兵和剩下的那个人到房子里去，被他们拒绝了。他们已经仔细观察过地面上留下的痕迹，确实有很多人进了那幢房子，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没必要冒额外的风险。 “这附近生存下来的人多吗？”林川问道。 老兵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外城难道活下来很多人？”他反问道。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原来呆的地方还有差不多两千人，只是因为粮食问题，我们才不得不进城来找门路。” “这附近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也没有可吃的东西了。”老兵警觉地说道，他开始后悔于听信了林川的话。或许林川他们有很多人，也能打开那个地下室，获得比较舒适的生活空间。但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现在呆的地方已经很安全了，虽然小了一点，但有足够的通风，也能保持干燥，这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避难所了。 为什么还要贪图更好的地方呢？ 现在已经没有生产粮食的可能了，在城市里能够找到食物的地方本来就不多，林川他们如果留在这里，只会分走本来就不多的食物，让他们越发没有生存下去的空间。 如果让这帮新来的人把附近的食物都吃掉，那他们还有什么可吃的？ 不能让他们在这附近长期逗留下来！不能让他们进去！ 老兵最终做出了判断。 至于他们找不到安全的地方会不会死，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 “他们怎么还不来，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吧。”他这样说着，身体开始往后移动。林川没有武器，可他注意到那幢房子靠这面的方向有两扇窗户打开了，天知道那里会不会有枪手，他决定不作出过激的行动来刺激他们。 时间才刚刚过去五分钟，这让林川立马从他的借口里觉察到了他态度的变化。 但他有些不理解，两人思考问题的出发点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林川考虑的是怎么集合更多的人去攻占仓库，而老兵考虑的则是怎么保住现有的地盘和食物。 “请等一等。”他对老兵说道，但对方却马上对他举起了枪。 “别冲动！”林川马上说道。“把枪放下，我身后有狙击手，你要是有过激的动作他会马上开枪的。” “你唬我！”老兵将信将疑的说道。 “求你把枪放下，我没有武器，不会威胁到你，但我的同伴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他随时会开枪的。”林川尽量让自己的表现平和些，他不想让老冷有任何误解，开枪造成双方的彻底决裂。“请把枪放下。”他真诚地对老兵说道。“我们不是谈得很好吗？没有必要这样。我不想看到你们出事，拜托你们把枪放下吧。” 老兵紧张地看着那两个打开的窗户，然后又看看林川。他脸上一直保持着诚恳的微笑，这让老兵最终把枪放下了。 “对不起，我有点神经过敏了。”他解释道。“这个见鬼的世道，你应该可以理解。”他一边说一边慢慢的往后退。 “你怎么了？为什么你要走了？我有什么话说错让你误会了吗？”林川问道。 但老兵却一直在后退，他的同伴也跟着他往后走了。 “我们没有恶意的！”林川无奈的说道。 老兵觉得自己已经退到树林深处，脱离了狙击手的射程，终于放松了一些。 “抱歉。”他对林川说道。 身旁的树丛突然一阵摇晃，老兵马上举起枪，但对方已经抢先一步用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放松点。”李明峰说道，一手握枪指着他，另一只手把他的枪从他手里拿了过来。 另一边，坦克已经把那个年轻人放倒在地上，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把他压在地上，年轻人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没有必要这样。”林川说道。 “你那个办法太慢了，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耗。”李明峰说道。“谁知道还有什么人或者是东西会跟着警报声过来？用最短的时间弄清楚周围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 他退后一步，把老兵的枪递给了林川。 “我是江海特警队的，不想给吃苦头的话你最好别动其他心思。”他对老兵说道。“走吧，我们到房子里好好谈谈。” 正文 第71节 权限卡 “我留在这里等他们的人。”林川说道。 他有些懊恼，李明峰的行动和他预想的方法完全不同。 短期来看这样做效果更好更直接，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做法才是正确的。他们不可能凭三百个人就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活下来，不能获得更多的盟友，就意味着没有未来。 “别下狠手，说不定我们还要合作的。”他低声对李明峰说道。 “你放心吧。”坦克咧开嘴笑着说道。“顶多揍他们一顿，不会打出残疾的。” 听到他的话，走在他前面的年轻人差点摔了一跤。 “我一会儿让老冷出来保护你。”李明峰想了想说道。林川把老兵的枪递给他，让他带到房子里去。 他自己在树林里站着，周围是如此的安静，就像是末世前某个宁静的下午，他完成了销售任务后在附近的山野里闲逛。 那时的世界对他来说是简单的。凭借他的热情、对人的诚恳和好帮助人的个性，加上本身不俗的业务能力，虽然他的销售业绩不是最高，客户忠诚度却最高。许多农资门市和分销点的老板都请他到家里去做过客，有时他到某个点时，老板忙不过来，会很自然地让他帮忙，而他也都会卷起袖子加入到他们中间去。他很喜欢帮他们解决问题，这让他有一种额外的成就感。 这样做的结果是他跑点花费的时间往往是别人的几倍，但他从别的方面得到了收获，他的一个分销点的销售额往往都是别人一个点的好几倍。 “单凭你这个人，我都不好意思不多推点你们公司的货。”经常有客户会开玩笑地这样说道，他听到这样话总是很高兴，因为这是别人对他做人做事方式的一种肯定。 别人或许可以耍小聪明、可以给回扣收买营业员、可以危言耸听或者是随口忽悠来获得更好的业绩，但他觉得自己的路也没有错。 除非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对像，否则付出是一定能获得同等回报的。 可这样的做法开始行不通了，在这个末世，他觉得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开始变得格格不入，李明峰他们的做法明显在表示对他的反对。 难道我错了吗？他这样想着，却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对不起良心，对不起别人的地方。 周边的土地平坦而空旷，虽然没有水源，但怪物不来捣乱的话，种上玉米应该会有很好的收成。如果能打一口机井，那即便是种水稻也没问题。零星的土地可以种豆子、种瓜或者种辣椒，大家的排泄物可以收集起来做肥料。 这样一来，这四十亩土地足够养活他们了。 他胡思乱想着，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 “他们呢？”刚才那个年轻人拉着新来的同伴在十几米远处就停下了，他警惕的问道。 但林川却没有回答，他看着走过来那个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涛？”他大声叫了出来。 “林川！”对方也认出了他，甩开拉住自己的同伴跑了过来。 两人忍不住拥抱了一下，在这种末世里，他们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对方。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 “你先说。”周涛抢先一步说道。于是林川把自己从逃脱后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听得周涛唏嘘不已。 “你小子还是像原来那么猛啊。”他感叹道。 “我的同伴呢？”旁边站着的年轻人忍不住再次问道。 林川这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糟了！”他说道，拉着他们往回跑。 转过身以后他才看到老冷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他还是那么的没有存在感。 “李明峰和坦克呢？”一进门他就抓过一个人来问道。 正巧李明峰从楼下走下来，看到了他们。 “周涛，果然是你。”他点点头说道。 “没动粗吧？”林川问道。 “没，坦克只是吓唬了那个小伙子一下，他就开始说了。”李明峰答道。“我听他说国安的人叫周涛，马上就下来准备去找你了。” “那就好。”林川终于放了心。 “有办法进这道门吗？”他对周涛问道。 周涛摇了摇头。“我没有进出权限，这道门直接连着研究中心，保安很严密，不如去找另外一道门。”他答道。 “另外一道门？”他们疑惑的问道。 “跟我来。” 另外一道门在侧面的附楼后面，已经被蔓藤和杂草遮了一半，所以他们开始时没有发现。他们把这些东西拉开，看到的是一道厚厚的钢制闸门，闸门右侧有一个刷卡器。 “这里是地下基地的维修通道，车辆都是从这里进出。里面空间很大，像是一个停车场那样的结构。当时所有设备和车辆都是从这里撤离的，你是从前面上的车，所以你不知道这里。”周涛解释道。“里面到研究中心还有另外一道门，所以安全等级不如那边高。” “你有进出权限吗？”李明峰问道。 “没有啊，我只是实习生，所以没有办理这些。”周涛答道。“要是我有权限的话早搬进去了。” 他随即问道：“你们不是有电脑工程师吗？破解这里应该比那边简单多了。” 林川尴尬地看了看李明峰。 “有可能撬开吗？”李明峰问道。 “这道门是加重加厚的，有十五吨重。”周涛答道。 “可以让他们先来试着，我们去想其他办法。”林川说道。他低声告诉周涛所谓电脑工程师的真相，老兵在旁边听得脸都气白了。 “对了，还没介绍。这是吕松吕大哥，跟我一起来的叫周晓，被你们吓唬那个叫马大成。”周涛连忙说道。“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林川。” 林川尴尬地伸出手去，却被吕松无视了。 “抱歉，这都是我们的错。”林川真心诚意的说道。“我们太想进入里面了，你知道我们这么多人如果找不到安全的地方，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心急了。请您们原谅。” 吕松没有回答。 林川或许是真心道歉，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碰巧认识周涛，他们四个会被怎么对待很难说。 那两个自称特警的都不是善茬，被狠揍一顿是最轻的，如果他们找不到进入地下空间的办法，愤怒之下杀掉他们都是有可能的。更不用说他们很有可能会逼问他们的藏身之处，把他们的地方霸占掉。 “或许我们可以从通风管道进去。”王启年突然说道。“这么大的地下设施，一定会有很多通风管，我们可以看看能不能爬进去。” 但他们注定失望了，通风管很多，一整排的藏在绿化带里，但每个通风管的直径只有四十厘米，人根本就进不去。 “已经三点一刻了。”李明峰有些着急的提醒道。 “你们那个地方能容纳这么多人吗？”林川问道。 周涛摇了摇头。“只是一段没积水的电缆隧道，很窄，干燥的地方只有三十米，容纳不了那么多人。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想着找个更好的地方。” “你们经常在附近活动，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安置我们吗？”李明峰问道。“有少量怪物的那种地方都行，我们可以杀掉里面的怪物。” 吕松摇了摇头。 周涛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其实我知道什么地方有进出这里的权限卡，但那里太危险了。” “什么地方？”林川抓住了他的手臂问道。 “就是你逃走的那个地方，人民广场站前面那条街。”周涛说道。“我记得我坐的那辆车的驾驶员把权限卡放在排挡杆后面的那个盒子里了。” “你确定吗？”林川问道。 “这些天我一直在回想这件事，不会有错的。”周涛答道。“但那个地方是内城最先爆发感染的地区，到处都是变异人，即使是白天过去也不安全。” “你坐的是第二辆车对吧？”林川问道。 周涛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来搞定。”林川说道。 “这里过去至少有五六公里。”李明峰说道。 “所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也别停着，让搞电脑的那几个想想办法，其他人看看周围有没有可以暂时躲避的地方。即便我回不来，也不能坐以待毙。” “应该我去。”李明峰说道。 “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有点说不清楚，你去的话可能找不到地方。再说了，来这里是我提议的，是我事前没有想到进不去的情况，我应该负责。” 李明峰短暂的考虑了一下，最终同意了。 “你们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让老冷和你一起去，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伙伴，你们两个人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他们都不是矫情的人，鲁广平把剩下的奶糖给了他们一人两颗，又匀了一瓶水出来，给了他们一人半瓶。林川吃掉一颗奶糖后就准备出发，老冷也没表达什么意见，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时间来不及，我们直接找条最近的路跑过去行吗？”林川征求他的意见，他却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在街道上快速移动，人少的好处是行动起来更加灵活，速度也快。但那种身处旷野，危险无处不在的恐惧也更加强烈。 老冷的性格实在是不爱说话，这样快速移动的过程中也没有谈话的条件，林川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人在城市里行动，那种寂静带来的压力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随着他们逐渐接近目标，这样的感觉变得越发强烈起来，他们就像是来到了上午经过的那个地方，周围同样全都是高耸的楼房，无数没有玻璃的窗口像是无数个深渊。楼宇的阴影开始覆盖街道，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在阳光底下，但这样的位置已经慢慢开始变少了。 老冷忽然从后面拉了他一下，他会意地蹲下，几个个蹒跚的身影在前面两三百米的地方走着，它们不约而同地佝偻着身子，看上去就像是一群老头，但已经和二楼平齐的身高和拖在地上的爪子让人绝不会怀疑它们的战斗力。 他们躲在一辆抛锚的轿车后面观察它的行动，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它们一直在那个路口徘徊，没有离开。 老冷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小路，两车道，大约有四十米长，已经完全在周围楼房的影子里了。 “太危险了。”林川低声对老冷说道。他明白老冷的意思，但小路的两旁都是商铺，而且许多都明显有被闯入的痕迹，天知道那里面会不会像上午那个商店一样藏着怪物。 “我们没有选择，再等下去，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老冷平静的说道。他指了指太阳，它已经开始西沉，街道上的阴影越来越多了。 “谁在前？”林川问道。 “你。”老冷答道。 如果真的有怪物，跑在后面的人要危险得多。 “如果跑散了，你就想办法回去，或者是找地方躲起来。”林川说道，现在不是推脱或者感动的时候。 老冷已经站了起来，似乎他刚刚做出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他检查了一下武器，把军刀拿出来握在手上。 他对着林川点点头。 林川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着，林川什么也不想，一心一意地往前跑着，地面上到处是垃圾和血迹，他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些墙壁上的血手印，用最快的频率移动的双腿。 身后响起了凄厉的叫声，那不是老冷的声音，于是林川知道有怪物追上来了。 “别管它，继续跑！”老冷的声音说道。 林川脚下毫不停顿，他飞快地转过街角，一口气跑到阳光下面。 “别说话，继续跑！”老冷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说道。 林川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到他转上了相反的方向。 他的手掌鲜血淋淋，林川看到他手里的军刀上也有血迹，应该是他自己割伤的。 “继续跑！”他头也不回的叫着。四五头变异人从小路追了出来，它们在墙面和街道上快速跳跃、移动着，毫不停顿地循着血腥味和声音追着老冷去了。 林川的鼻子突然有些酸楚，但他没有时间去考虑老冷的安危了，他转过头，快步向周涛说的地方跑去。 正文 第72节 权限卡（二） 和老冷分开的街口离那个地方已经很近了，事实上，林川刚刚转过前面的街角，就看到了停在最后面的那辆墨绿色军用卡车。 它背后的篷布被粗暴地撕开，里面的仪器和设备就这样暴露在阳光和雨水下。 在它前面的另一辆军车被什么东西挤到了路边，侧翻在地下，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再前面就是林川当时所做的军车，它的车门还开着，就像是他刚刚解开手铐打开门逃出来，没来得及关上车门。而再往前，就是周涛所说的那辆车了。 当时汽油供应已经断绝了，所以街道上就只有它们停在右侧的行车道上，十分显眼。 但林川却没有办法过去。 就在距离车队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两个变异人正在徘徊着。 太阳开始西落之后，建筑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尤其是在这样繁华的路段，高楼大厦的影子几乎遮蔽了整条街道。 林川回头看看身后的太阳，它依旧耀眼，但所散发的热力已经开始变弱，也许要不了半个小时，整条街，包括他来时的道路都会被阴影所笼罩。 怎么办？ 林川焦急地思考着。 如果是老冷在这儿，他或许可以偷偷前进到车队后面，让老冷凭借精准的枪法瞬间打死那两个怪物，然后他飞扑过去找出权限卡，在其他怪物出现前逃离。 但这也只是一种假设，或许整条街的怪物都会被枪声吸引，把他们包围起来。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设想过现在这样的情形，目标近在咫尺，而你却无能为力。 死亡，林川从来也不怕，在末日的一切发生以后，他便不止一次地设想过自己的死亡。他觉得自己不会活到老了，这个世界有太多无法确定的事情，也许在某个完全预料不到的地方，就有着致命的威胁。 对于活在末世的人们来说，活着的每一分钟都是幸运的，而他们也随时有可能在下一秒钟死掉。 林川不怕死，但他害怕自己死得毫无意义。在他的设想里，他应该死在一个极度壮烈的场景里，因为他的死，将有许多人能够活下来，而他的名字也将随着这些活下来的人而被铭记下来。 在他设想的死法里，从来没有枉死这一条。 他距离那辆车大约五十米，如果是身体状况鼎盛的时候，跑过去只需要六、七秒钟，但怪物或许只要两秒钟就能把他撕碎。 如果没有这张权限卡，或许大部分同伴都无法在今晚躲过怪物的袭击，这让他告诉自己必须成功。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目光在街道上四处游移着，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 最终，他看到了离自己不远处的下水道井口。它们沿着道路右侧，大约每十米就有一个，这样估算下来，刚好有一个井口的位置就在那辆车的后车门附近。 更吸引他的是，怪物们和井口不在车子的同一侧。 那下面或许有水，或许他会变成怪物中的一员，但也有可能不会。那下面或许碰巧是干燥的，或许他体内的某种抗体能够让他不那么容易感染。至少在李明峰家的那一晚，他和李明峰都没有被感染。 或许那下面有沼气，会让他昏迷，但也许不会。 但他停留在这里，不仅是浪费时间，最终也只会让自己陷入怪物的重围之中。 这一点最终让他下了决定。 他把随身的匕首拿出来，轻轻地撬开了那个井盖。 里面黑洞洞地，什么也看不清。 我会死在这个洞里吗？就像一只老鼠。 他自嘲地对自己说道，他用军刀把倒在路边的一辆电动车的车胎切下来，划成细长条，塞在自己的包里，又捡了十多张干燥的散落在路边的废纸，随后便爬了进去。 井盖被他拉过来盖上，他并不希望有什么东西跟着他爬进来。 微弱的亮光从井盖的空里透进来，能见度很低，他一只手拉住爬钉，另外一只手掏出打火机。 眼睛用了将近一分钟才适应这样的光线，脚底下有水面反射的波光，但管道露出在水面以上，流着水但水量并不大。 好吧，我没有被沼气炸死，通道也没有被水淹没，或许今天我走运了。 他对自己说道，抓紧时间往那个管道口爬去。 管道的最下面是厚厚的污泥和大约二十厘米宽的积水，好在不深，他尽可能把脚分开，让自己不踩在泥水里，掏出刚才准备好的东西。 幼年时曾经有大孩子带他去洞窟里探险，那时他们不会制作火炬，于是便用橡胶轮胎代替。 这东西烧起来烟很大，气味很难闻，火光也小，但却能燃烧很长时间，那时候把一条自行车轮胎剪成细长条，就足够支持他们在洞窟里走上好久，这让他一直记忆犹新。 他点燃几张废纸，然后掏出一根橡胶条放在火焰上，片刻之后，记忆中那种橙黄色带着火星和火花的火焰便出现在他面前。 他微笑了起来，开始弓着身体往前爬去。 橡胶燃烧的黑烟熏得他眼睛发酸，下水道中的污泥也散发着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这一切都在折磨着他的神经，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到这件事情本身。 他默默数着自己的步子，大约爬了三十步，他便看到了另外一个出口。 只要再爬一百二十步。 他对自己鼓着劲，强迫自己加快速度继续往前爬。因为不敢直接踩在管子底部，他不得不花费更大的力气保持自己双脚分开踩在干燥的管壁上，这很快就让他的膝盖和腰像针刺一样疼。 他决定不去管它们，于是在又前进了四十步以后，他的右腿抽筋了。 痛苦让他差点整个摔倒在泥水里，他几乎用尽了自己残存的意志才以一个极度怪异的姿势趴在那里。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晕，这让他感到无比羞愧，在他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 该死的，你就这么认输了吗？ 他对自己说道。 你引以为豪的意志力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不，我只是有点累了，而且一直都没怎么吃东西，只要休息一下，就能马上完成这个任务。 他摸索着掏出剩下的那颗奶糖，含在嘴里，然后慢慢地调整自己的位置，用脑袋和肩膀顶住管壁，然后用手把脚背往反方向掰，剧痛让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但片刻之后痛楚终于消失了。 你做的很好，下面就是这八十步的事情了。 他对自己说道。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 井盖难以被人察觉地动了一下，随后慢慢地转了个圈，从底座上被托了起来，轻轻地放在旁边，露出一半井口。 这不是容易的事情，混凝土井盖本身就很沉，而他在下面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但他终于还是做到了。 感觉像是消耗了一整天的时间，但其实他在那下面只呆了不到半个小时，太阳依旧是半死不活地挂在半空中，街道上的阴影也只是前进了一两米。 他小心地观察着四周，那些怪物还在车子的另一边徘徊着，他用力撑起身体，悄无声息地爬出地面，然后伸手拉开门把手。 好在它并没有上锁。 座椅上的皮具长了一层霉斑，他小心地爬进车里，拉开周涛所说的那个工具箱。 那个卡片就放在最上面，他的心脏突然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它会不会受潮、发霉，失去了作用？这种想法无法遏制地钻进他的脑海里，让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们驱赶出去。 卡片是黑色的，没有任何说明也没有磁条，只是比一般的卡片厚一些。他又看了看那个盒子，确认没有其他卡片后才退了出去。 剩下的事情就是原路返回。 他再度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远处的街口有更多的怪物在徘徊，而车子的另一侧则有了五个变异人。 他的目光从前面的车子上一扫而过，有个东西忽然让他愣住了。 那是一个小型的恒温箱，银白色，大约有三十厘米高，放在前面那辆车的后箱里，被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压着。 可林川就是一眼看到了它。 梁瑾那时用来装那个胶囊时用的就是这样的箱子，上直升飞机时，她一直把它抱在怀里。 林川几乎可以肯定，那里面就是那个东西。 “你值得被拯救，而我可以让你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 “当你完全绝望的时候，咬破它，然后吞到肚子里。” “然后你会极其痛苦的死掉，或者是变成一个你所痛恨的怪物。” “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你会拥有力量。几率甚至有可能不到万分之一，要不要用它，你自己去衡量。但我很期待看到，拥有了力量之后，你还会不会保持现在的想法。” 那个神秘陌生人的话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当他被关押在国安部的地下基地里时，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回想着这些话。 如果我把它吃下去，会怎么样呢？ 他无数次地想象着，如果他拥有了那个人的能力，将会作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但每一次，这样的想象都以这个东西已经不可能拿回来为最后的结束。 它现在就在离他不到三米远的地方，触手可及。 他愣在了那里。 心里似乎有个魔鬼，正在不断地鼓动着他，诱惑着他。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73节 新的谋划 “人还没有回来？”周涛从自己的避难所回来，却没有看到林川，心情变得十分急躁。 没有人责怪他，但他感觉正是因为自己多了一句话，才把林川和老冷送上了危险的境地中去，所以十分自责。 “商量的结果怎么样？”李明峰问道。 “他们同意接收十五个人，这已经是极限了。”周涛答道，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但是为了保证安全，他们只愿意接收女性。”但他马上又补充道：“请你放心，我们本来也有几个女的，还有老人和小孩，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因为人数不多，他所在的避难所没有选出所谓的“头儿”来，所有事情都是大家讨论通过。 不过话虽如此，由于队伍的主要成员来自两个家庭，所以多半也是这两个家庭的男主人说了算。周涛和吕松他们回去以后，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抵消了吕松的敌意，说服其他人同意暂时帮助他们解决燃眉之急。 “你想多了，你们能帮助我们就够让我们感激的了，我们不会胡思乱想的。”李明峰说道。 他在本子上减去十五个人，皱在一起的眉头稍微展开了一些，但问题依旧没有解决，这让他始终无法轻松下来。 通往地下的两道门都没办法打开，这不是电影，电脑公司的程序员和自称黑客的大学生始终没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解国安部的安全程序。 无奈之下，李明峰开始带着人们在附近寻找可以暂时避难的地方。 他们找到了几段相对干燥的下水道和电缆沟，在用木板铺垫一下之后，虽然不舒服，但至少能保证安全，但这也仅仅是能够容纳七十几个人。 周涛所在的避难所愿意收容十五个人，这样一来，他们为三分之一的人找到了庇护所。 但还有将近两百人没有地方可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情绪开始急躁起来。 “去拼一下，是死是活也干脆点！”坦克在旁边这样说道。 他们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那是一幢商铺的地下停车场，两个主入口中，只有一边有损坏的痕迹。 附近发现的血迹都很陈旧了，这让坦克建议冒险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如果运气好，说不定里面的怪物已经离开了。他们可以把停在附近的车子都推过来堵住入口，虽然不算很保险，但至少比呆在这里强。 李明峰看了看表，即便是那里面没有怪物，把车推过去也要时间，他终于下了决心。 “干吧！”他对坦克说道。“志愿者挑好了吗？” “二十个人，都是很棒的家伙，干掉几十个怪物也没问题！”坦克答道。 李明峰摇了摇头，他们的武器不够装备所有人，这二十个志愿者只能用自制长矛来应对危险，他无法像坦克这样乐观，但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如果那里面真的有怪物，他们必将面对一次惨烈的损失。 所有枪手和志愿者都集中了起来，李明峰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他们直接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夕阳照在他们脸上，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风萧萧兮易水寒”这样的句子，而他们也确实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面对黑洞洞的入口，李明峰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他们各自握紧了自己的武器，有人只是拿着应急灯或是手电筒，默默地点了点头。 正当李明峰准备第一个走进去时，忽然听到了王启年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声：“回来啦！林川回来啦！” “卡拿到了？”李明峰急忙问道。 “门已经打开了！” ****** 闸门后面的空间不算很大，李明峰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可以看到的总面积应该在两千平米左右。这里应该是想周涛说的那样，属于一个过渡性质的通道。通道尽头是另一道同样的闸门，但这张权限卡无法打开它。侧面有一道楼梯，可以上到一个房间，里面有些像是安检通道一样的设备，里面的那道门和楼上的那道门一样，需要通过掌纹和虹膜扫描才能进入。 靠近入口的位置地面上略微有些渗水，但停车场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干燥的，现在大部分的同伴都在忙着布置休息的空间。 李明峰猜想如果能进入到基地里面，条件应该会更好一些，所以他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国安局的那些人为什么放弃了这里。 他猜测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储备粮食，也没有水源；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距离周围的建筑太远，寻找补给不容易；或者是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更好的地方。 但就李明峰来说，他觉得这里已经够好了。 陈剑正在替林川处理伤口，他的手上、脸上有许多擦伤和淤青，但人看上去没事。 “老冷他……”林川看到他过来，心情沉重地说道。 “别说了，你们把权限卡拿了回来，救了所有的人，这就足够了。”李明峰说道。“你先处理伤口。” 地面很凉，从先前的地下工事出来时，没有人想到要把铺盖也一起带走，这让他们此刻面临尴尬的局面，好在楼上找到了不少沙发，许多木制家具和文件、书籍也被抬下来准备用来取火，短期内对付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明峰和王启年一起去检查了所有的通风设施，单他们能够找到的地方就有二十个直径四十厘米的通风管道，王启年认为以这样大的空间和这么多的通风管道再怎么也不会有问题了。 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面临一个尴尬的问题。 为了启闭闸门，他们必须保证供电，但发电机却在地下设施外面的一幢半地下式的房子里。 这就意味着他们要么让发电机整夜开着，白白消耗宝贵的油料，要么就得面临闸门无法动作，只能开着的局面。 不知道这是哪个脑残设计的，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掌控一切的局面，从来没有想过这里有朝一日会面临没有武力守护，更没有足够物资的情况吧？ 李明峰甚至怀疑那些国安的人选择放弃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为什么不只留一条刚够人匍匐进出的缝隙呢？”林川听到了这个问题，马上问道。 “但那样怪物也有可能从那里进来啊。”王启年答道。 “我们可以找些水泥块，铁块之类的东西，把大部分入口堵住，只留一个六十公分宽的通道。然后把闸门降下来把它们死死地压住。”林川说道。“即便是还有东西能进来，也只是两个人两支枪就能搞定的问题了。” 有时候解决问题就是这么简单，思路转过来以后，王启年还在琢磨着到那里去找水泥块，李明峰已经招呼着几个人把车库里剩下的车子推了两辆到闸门下面。 “卸掉轮胎，把闸门降下来。”他对王启年说道。 很少有机会能够看到东风猛士被这样压扁，车内饰和玻璃碎了一地，整个车子也被压成了一块怪模怪样的废铁，最终车架顶着闸门再也降不下，于是王启年把电源关掉了。 “这便成了！”他终于感到了一阵轻松，忽然卸下了一整天来的压力，他再也站不住，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就再也不愿意动弹了。 林川把那些碎玻璃撒到通道外面，这样即便是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能听到。 “周涛呢？”他问道。 “带着我们的十五个人回他的那个避难所了，明天他应该会带着她们回来。”李明峰答道。 蒋明和曾羽这时也点燃了一堆篝火，招呼他们一起过去。 有人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口锅，正煮着白天在外面的草地上采来的草籽、野菜、草根和树皮，香味让每个人都感觉饥肠辘辘。 “是什么这么香？”林川问道。 “他们煮了一条皮带，如果真的能吃，一会儿我们就把全部皮带都煮了。”李明峰答道。 “真要能吃的话，我把我的鞋也捐了吧，保证是牛皮的。”曾羽开了个玩笑，却没人想笑。 “我们还有多少吃的？”林川对鲁广平问道。 “放开吃，连一天都不够。按照原来那种定量的话，还够两天。” “水呢？” “楼顶上有个蓄水池，白天有个志愿者喝了一些，已经证明水是干净的，我们把所有容器都装满了。”鲁广平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足够我们喝一个月了。” “我们明天早上开始布置陷阱，大家都动脑筋想想，有什么东西能够利用的。王启年负责看看附近能不能搞到滑轮、绳索之类的东西，蒋明和曾羽负责找找有没有被人遗漏的补给，陈剑和鲁广平负责基地内部，整理一下现有的东西，搞得有条理一点，同时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进入里面那道门，坦克负责安全，每个组自己组织队伍。李哥和我去找其他幸存者，这件事我们一家做不下来，必须得找人合作。” “周涛或许能把他那里的人叫上，但他们武器不多，人也不多。”李明峰说道，整个下午的时间他已经摸清了周涛所在那个避难所的情况。 “我相信一定会有其他队伍存在，那里的物资很多，足够很多人分了，叫上更多人才能保证一次性成功。” “如果我们出不去了呢？”陈剑突然问道。“这里也只有一个出口，和原来那里没什么分别。” 大家都沉默了，其实很多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没有人愿意把它说出口。 “明天会是一个晴天，外面没有任何遮蔽物，怪物在这里呆不住，一定会走的。”林川答道。“在雨季再次到来以前，我们一定要做成两件事：第一，占领地台寺的仓库，获得足够的补给。第二，把这个基地所有的出入口都打开，看看到底能有几个出入口，实在不行，现在有很多材料了，我们挖几条逃生通道出来。” 正文 第74节 离心 没有人回答，在经历了那么多次挫败之后，大家对于未来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或许按照林川的计划，他们都能活下来，但那必然是付出艰苦劳动和经历巨大风险之后的结果，对于这样的未来，没有人会感到欢欣鼓舞。 “白天我们已经搜索了附近的街道，找到的东西不多。”蒋明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很多商店都是有组织的被搬空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或许是军队干的。”王启年猜测道。“还记得灾难刚刚发生的时候吗？就连我们这样的团队都被组织起来收集物资，没理由内城不这么做。当时内城的人更多更有组织，也许他们比我们做的更彻底。” “你这么一说也我想起来了。”鲁广平说道。“我们现有的物资几乎都是在外城找到的，进入内城以后，说得上的收获只有水和草籽了。” “那么，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部队遗留下来的仓库，那么短的时间他们不可能把那些东西都消耗了，一定有很多剩下的。”林川说道。“但问题又回来了，我们必须布置陷阱，把那些怪物引出来干掉。” 气氛越发沉闷了起来，大家开始盯着火堆发呆，直到掌锅的那几个人认为那锅皮带煮野草草根树皮可以吃为止。 “真他玛硬。”坦克用力咬着一小段皮带说道，虽然已经尽可能把它剪得又小又薄，但硝制过的皮子哪怕是在水煮了一个多小时后还是一样的硬，丝毫也没有办法让人把它划分到食物的范畴内。 “或许是做法不对，应该要烤一下或者是用油煎。”有人这么说道。 “等会儿试一下火烤吧。”李明峰说道。大家都只是听说过红军过雪山草地时吃皮带，但却没有人知道具体该怎么去做，只能什么办法都试试。 他们找到了不少皮包皮带皮衣之类的东西，如果能想办法做成吃的，应该能顶一段时间了。 油煎的建议则直接被大家无视了，要是有油，他们还用得着这样吃吗？ 野菜和草籽还好，虽然数量少得可怜，勉强还能下咽，草根和树皮却让他们倒尽了胃口，但为了活命，每个人都逼着自己把它们咽下去，就连那段又韧又硬的皮带也不例外。 一小碗热水喝下去，虽然还是饿的厉害，至少不那么冷了。 李明峰去把门口放哨的同伴换了回来，林川见状也走了过去。 “老冷可能没有死。”他对李明峰说道。“至少我没有看到他死，他只是引着一群怪物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李明峰没有回答。 “我想带一个组明天一早去找他。”林川继续说道。 “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李明峰问道。 “可以从我们分开的地方找起。”林川向李明峰简单地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我们可以循着血迹去找他。” “然后呢？遇到一大群怪物，把整个小队都葬送在那里？”李明峰问道。“你这样做毫无意义，我了解他，如果他还活着，明天一定能自己回来。如果他没有回来……那他就是死了。” “如果他受了伤，被困在某个地方呢？”林川反驳道。 “你觉得那样的事情有多大的可能性？”李明峰说道。“那个区域全部都是变异人，除非你有一整只全副武装的队伍，不然都是送死。” “他是我们的同伴！”林川有些愤怒了，他本来觉得李明峰会支持他，所以才来找他说的，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形。 “他自愿跟你去冒险，他也是自愿引走了那些怪物，对于将会碰到的事情他早有准备。我们因为他的这个行为而活了下来，大家都感谢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而葬送更多人的性命！” “你怎么这样！”林川恼怒地说道。“你不同意就算了，就算没有人愿意一起去，我明天也会自己去找他！” “把他牺牲自己换来的活命机会就这么浪费掉，你就是这么感谢他的吗？”李明峰也生气地说道。“那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就是为了让你去送死吗？” 林川觉得李明峰变得不可理喻了，在那个地下工事里的时候，因为没有希望，大家都变得越来越沉默，所以他没有及时发现李明峰的变化。 直到现在，林川才真正看清。 他已经变得越来越现实，越来越冷漠，似乎活下来就是生活的全部。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活着，并且变得越来越没有底限。 但老冷明明还有可能活着。 他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无论是体能还是意志力都应该比林川更强，他完全有可能在怪物抓住他之前找到一个地方躲起来。 林川无法忍受这种在他看来完全是背弃同伴的行为。 抛弃那些吃尸体的人可以说是理所当然，抛弃那些不守规矩的人他也可以勉强接受，但老冷明明就是一个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伙伴，因为可能遇到的危险就抛下他全然不顾，任他自身自灭，这让林川愤怒而又失望。 “抛弃同伴的事情我永远也做不出来！”他大声地说道。 “那你现在去救他啊！”李明峰也站了起来。“你明明知道这样的世界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是活不下来的，你明天去找他，现在去找他，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变了，李明峰，你已经成了一个懦夫。”林川极度失望地说道。“死亡对你来说就这么可怕吗？” “懦夫？哈哈哈。那你呢？”李明峰争锋相对的问道。“你的正义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变态？你以为你是超人？什么人你都想救，什么事你都想做！你就不会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很多人听到了他们的争吵，王启年、曾羽他们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你都能想着救人，想着帮人，你可以的，你不怕死嘛！你怎么不看看身边的人？每个人都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你却还在那里大放厥词，根本不管别人是怎么想。”李明峰继续说道。“你不怕死，不怕累，那是你的事情！但你不能要求别人也不怕死不怕累，你没有这个权利！” “李哥，算了，别说了！”曾羽劝道，但李明峰却变得更加亢奋。 “我是懦夫？”他大声说道。“林川，不要以为自己是圣人。我随时也可以坦然面对死亡，但我不会像你那么愚蠢，就算我要死，我也会死得轰轰烈烈，死得有价值。” 林川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握着拳头想走过去，被蒋明和陈剑死死地抱住，而李明峰也被坦克拉住了。 “算了，李哥，林哥，都是气话，说过就算了。”他们七嘴八舌的劝着。 争吵停下了，李明峰走到了火堆旁边坐下，林川却一直坐在门边。 曾羽和他聊了几句，见他兴致不高也就离开了。 “一会儿我来换你，林哥，李哥那就是气话，大家都是兄弟，别往心里去。”他小声地说道。 火堆那边，王启年也在对李明峰说着什么。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冷风从那个洞子里钻进来，让大家都缩紧了身体。 但对于林川来说，更冷的却是内心深处。 李明峰的话深深地刺伤了他，让他尤其感到难以忍受的是，他感到许多人都赞同李明峰的话。 这些人只活在当下，他们根本就看不到长远的未来。 林川自问对团队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甚至是远远地超出了自己的责任，他比任何人付出的都多，也比任何人都更有贡献，但最终却得到这样的评价，他简直无法忍受。 大约一个小时后曾羽过来换他去休息，他走到了另一个火堆。 他们正小心地烤着一个皮包，试图让皮子变得松软，林川把头埋在双膝上，渐渐地睡着了。 不到两个小时他就醒了，烤过的皮革依旧没法下咽，反而有一股强烈的化学制品的气味，让人直恶心。有几个吞了烤皮带的人在叫肚子疼，林川让他们停下别折腾了。 “这东西和那时候的根本就不同，那时候的皮带应该不刷漆，更不会有这么干这么硬，说不定加工的方法都不一样。”他对他们说道。“忍一忍，明天我们再想办法。” 李明峰他们已经睡了，林川忽然想起来，他本来准备告诉李明峰那个胶囊的消息。 但他现在不准备再告诉他了。 他最终没有冒险去把它从那里拿出来，权衡之下，他觉得把权限卡安全地送回来更重要。 也许明天应该去把它取回来。 他这样想着，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 “林哥，你真要去啊？”曾羽有些为难地问道。 林川点点头，看到曾羽和蒋明为难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你们不用跟我去，我自己一个人，行动起来更方便、更灵活，说不定更安全些。”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快说道。 “那你小心点。”曾羽说道。 “你们看看附近还能不能找到补给，注意安全。”林川交代他们道。 李明峰在另外一边和王启年说着什么，林川不想去关注。 他从那个洞口爬出去，清晨的阳光让他精神一振。 “我很想和你一起去，但李哥让我和他一起去仓库区侦察一下线路，说那才是最重要的。”坦克斜靠在闸门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 “他说的对。”林川答道。 “他说的话并不全对，你别放在心上。”坦克罕见地用认真的表情说道。“至少我觉得你做的没错。” “谢谢。”林川有些感动地答道。 “把老冷带回来。”坦克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地洞里爬了回去。 林川看到他的衣服空荡荡地，那些肌肉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正文 第75节 失而复得 林川出来前只喝了一碗热水，身体勉强算是暖了，但在晨风中走了不到十分钟便开始感到寒冷。 他感觉肚子里饿得像是肠子打了个结，每一步走出去都是轻飘飘的。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完蛋了。 他对自己说道。 在整个队伍里，林川的身体素质算是好的，几年风里来雨里去的销售生涯让他锻炼出了良好的体魄，如果连他都坚持不下来，那很多人应该也快要不行了。 这让林川更加坚信必须得尽快联系到更多的团队，把那个仓库攻下来才行。不然等到大部分人都饿得没有了行动的能力，攻打仓库的事情也就成了泡影。 面对那样的情形，和等死也没多大差别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着一支用钢筋和匕首制成的长矛沿着昨天走过的那条路前进着，之所以不带自动步枪，是因为他发现那东西在这样隐藏了无数变异人的环境里根本就没有用，开一枪的结果必然是把无数睡梦中的怪物惊醒，那和自杀也没有多大区别。 于是他今天仅仅是随身携带了一把军刀和这支长矛。 一路上他都在看着路边的那些店铺，果然和昨晚他们说的一样，几乎所有杂货店、五金店、超市和药店都被洗劫一空，那种连一点垃圾都不剩的空旷让他不得不认同王启年的猜测，这很可能是军队干的。 他们做得太过于彻底，林川一路行来没有看到任何遗漏的地方，这让他找点东西垫垫肚子的梦想也破碎了，最后只能用匕首在路边的行道树上锯下一块树皮，放在在嘴里慢慢地嚼着，然后把它一小块一小块地吞下去。 城市里种植的观赏植物，应该没毒吧？ 他这样宽慰着自己，警惕地沿着阳光前行，不知不觉走到了昨天那个路口。 早上的阳光正烈，建筑物的阴影被挤压成一个个微不足道的色块，那些在路边漫游的巨型变异人已经不见踪影。 他转进那条小路，道路两旁的商铺增加好几个窟窿，应当是那些怪物从里面冲出来时造成的。 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林川小心翼翼的跨过它们，避免踩到它们而发出声响。 如果它们再冲出来，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好在这并没有发生，他安然走到了小路的另一端。 老冷留下的血迹依然可以勉强辨认出来，但他忍不住看了看另外一个方向。 昨天他发现权限卡的方向，那个东西还放在那里。 我应该先去找老冷。 他对自己说道。 但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应该去拿那个东西。 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他几乎无法回忆起自己是怎么躲开那些在挨近傍晚时突然出现的怪物的，只记得它们突然就占据了回去的道路，他不得不从一条下水道逃到另一条下水道，甚至不得不潜过了一个积满了污水的集水井。 他把权限卡贴身放着，随时有可能变成怪物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继续下面的行程。 幸运的是这些污水的气味或许帮助他避开了怪物的注意，没有怪物发现他。更加幸运的是他竟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变成怪物，他只是冷的几乎无法动弹，感觉自己就像随时会倒毙在路上。 这样的旅程他绝对不想再来一次，于是他最终还是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街道上依然是空旷到让人绝望，但对于林川来说，这却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 他怀着无法言喻的心情慢慢向它靠近。 那个恒温箱依旧被放在那辆车的后箱里，他忽然感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它。 他把它提了出来。 箱子很沉，而且上了锁，于是林川粗暴地用手里的长矛撬着它，砸着它，终于在十几分钟后把它打开了。 他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它，然后一跤跌坐在地上。 它就在那里，小小的一颗，毫不起眼，但林川却花了很长时间去盯着它看，最终用两个手指把它捡了起来。 “你会极其痛苦的死掉，或者是变成一个你所痛恨的怪物。” “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你会拥有力量。” 他入迷的看着它，不过就是一颗小小的暗红色胶囊，里面不知藏着什么东西。 也许只是那个陌生人的恶作剧，也许他只是突发奇想，想要捉弄他。 这个东西里面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又或者，它根本就是一团病毒。 但如果不是呢？也许那里面就是脱离这个苦海的唯一方法。 他回想起那个男人如同鬼魅一般的行动，只是一瞬间，他就能把深埋在地下的李雷挖出来，他可以毫不费力的带着他们跳到几百米外的地方。 如果我也能拥有那样的力量…… 无数个年头在他的脑海里翻腾着，让他如痴如醉地看着手里的那个小东西。 但最后，他终于还是合上了手掌。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对自己说道。 他把它小心地放在上衣口袋里，但仍然觉得不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最后小心地把衣领挑开一个小口，把它塞了进去，然后把它一直推到衣领的另外一个角，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该去找老冷了。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到了天顶正中，他感到自己身上汗津津的，就像是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搏斗。 他又回到了刚才那个路口。 有一点血迹特别明显，那应该是老冷刚刚割伤自己时留下的，后来的血迹变得四散飞溅，林川猜想这是因为他那时正奋力向前奔跑，手臂用力地挥动。 他沿着街道一直往前，到了一个路口，血迹忽然不见了。 林川几乎是贴着地面找了一圈，却没有能够再找到任何血迹。 他在这里被抓住了？ 林川这样想到，但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推测。 这些怪物不会储存食物，更不会和同伴分享。昨天追在老冷身后的变异人至少有五头，如果他在这里被抓住了，那他看到的应该是一大片血迹。 他冷静下来四处自己地寻找着，终于看到了异常的地方。 一辆奥迪轿车被粗暴地丢在路边，四轮朝天地放着，橡胶车轮也被扯了下来，丢在一边。 让林川注意它的原因是，它的后箱几乎被砸扁了，上面布满了新鲜的抓痕，甚至还有牙印。这很容易就能让人想象到当时的情形，它们聚在这里，对着这个封闭的车后箱拼了命的抓、砸、挠、咬，最终把它翻过来扔在了路边。被划破的漆面很新，或许它们直到天亮以后才不甘心地离开。 林川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车厢盖。 “老冷？”他轻声问道，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车厢盖中间凹得很厉害，林川把手里的长矛反过来，用长矛尾部想方设法地撬着，好在那些怪物让车厢盖有了些许变形，隐隐露出一条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把它撬开了。 老冷从里面掉了出来。 林川急忙抱住了他。 他脸上、身上到处是血，人也昏迷不醒，林川试了试他的脉搏，有些微弱，但却确确实实地还在跳动着，这让林川兴奋得差一点叫出来。 “老冷，你醒醒！”他拍拍老冷的脸颊，他只是轻微地扭动了一下，依旧没有醒来。 林川看了看车厢里，有几个明显的撞击的痕迹。 他一定是在那些变异人翻动车厢的时候撞破了头。 这样是没办法把他带回去的，林川在他身上寻找着，没有发现骨折和伤口，最后终于看到他耳朵后面找到一个几厘米长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但刚刚从车厢里摔出来这一下牵动了伤口，又有血渗了出来。 “次奥！”林川无助地撕下一块看上去还算干净的衣服敷在上面。 如果有其他人帮忙就好了，如果有哪怕一个人自愿跟他一起来，就有可能把老冷带回去。 可现在凭借他一个人…… 林川摇摇头把这些没用的抱怨赶出脑海，开始在周围寻找可以用来包扎伤口的东西。 “嘶嘶” 不远的地方突然有怪异的声音传来，林川抬起头，看到一个暗红色的身影站在两米开外的一个商铺门口，伏下身子对着这边嘶叫着。 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那个变异人慢慢地往前爬着，但是很快就暴露在了烈日之下，它迅速地缩了回去，同时再次发出了“嘶嘶”的叫声，就像是猫被激怒时发出的声音。 林川慢慢蹲下，捡起了长矛。 “嘶嘶” 另一个方向也发出了这种声音，林川回过头，在街道的另一边，两头变异人也爬出了商铺，慢慢地往这边逼近。 林川甚至能够看到它们嘴里剃刀一样的獠牙，唾液一样的液体不断从它们嘴角滴落下来。 一定是血腥味惊动了它们。 “嘶嘶” “嘶嘶” 这样的声音不断地在四处游移，三头变异人开始焦躁起来，在阴影中快速地来回走动着，试图找出一条不被阳光灼射的道路。 它们在阳光下被灼伤的次数越来越多，但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林川绝望地意识到，食欲或许已经战胜了它们体内的其他本能，开始支配它们所有的行动。 最先出现的那头变异人终于不再退回阴影中，而是忍受着阳光灼射的痛苦，慢慢地往这边爬过来。 林川绝望地举起了长矛，准备搏命。 这是最后的关头了吗？ 他自问道。 他能够感到藏在领口的那个小东西隔着一层布料触碰在脖子上。 是时候了吗？ 他伸手抓住它，绝望地想到。 正文 第76节 怪异的队伍 怪物慢慢地贴着地面爬过来，林川始终用长矛对着它，但它明显对此毫不在意。 林川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嘴里滴落的唾液，嗅到它身上的恶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它肌肉的收缩。 它正准备扑过来。 林川含住了衣领，准备把它咬破。 怪物忽然一头撞在了旁边的车门上，力量之大，以至于撞得车门都发生了变形。它的身体贴着车门怪异的扭动着，这让林川吓了一跳，原本计划好的动作也停下了，他无法理解它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但他马上听到了一声惨叫，转过头，他看到身后那两头变异人被几支弩箭射中，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但它们刚刚发出怒吼，几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影已经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把它们包围起来。 弩箭仍在破空而来，林川回过头，发现自己面前的那头变异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把头撞在车门上，而是被一支弩箭钉在了上面。 他不再犹豫，马上举起自己的长矛往它身上扎去，怪物疯狂地挣扎着，但在林川反复的捅刺下终于渐渐停止了动作。 粘稠的暗红色血液沿着地面流入下水道，林川转过头，看到另外那两头变异人已经被制服。那些人用长矛逼开它们，用短矛投刺进它的四肢，然后用力拉住长矛尾部的绳索，让它的要害部位裸露出来，另一个人便果断地上前，用一把类似铲子的武器一下把它的脖颈切断。 有人被怪物的爪子扫了一下，他们衣服下面应该有甲片之类的东西，林川看到他坐在一边嘘着气，却没有受重创的迹象。 “太感谢了！”林川由衷地说道。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虽然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看上去干净利落，但他很清楚其中隐藏的危险性有多大。 “果然是你。”对方却说道。 他全身包裹在厚布衣服里，看不出身形，说话也闷声闷气的，他的话让林川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李伟林，李雷的排长。”那个人继续说道。“刚刚就看到你了，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到这儿了？你的同伴呢？” 但他没有等待林川的回答，而是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老冷，让队伍里的一个同伴去看看他的情况。 那个人看上去对处理外伤很熟悉，他检查了一下，便开始替老冷包扎伤口。 趁着这个时间，林川尽量简短的用几句话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下，只是隐去了在地下工事有人吃尸体的事情和他与李明峰的分歧。 “我早说过那个地方是块死地。”旁边有个人幸灾乐祸地说道，林川好不容易才想起，他就是那个打过他一拳的四排长。 林川再次表示感谢，李伟林摇了摇头。“不用谢我们，我们本来就要杀了它们。” 林川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他们。 李伟林却笑了起来。“我们没有你想得那么伟大。”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们。”林川依然这么说道，随后他想起了那个小女孩。“心怡还好吧？” “她很好。”李伟林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很安全。” “你要跟我们一起行动吗？”他随即问道。“我们可以把你送到相对安全的区域。” “那就谢谢了。”林川答道。 这时老冷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他迷迷糊糊地有了些反应。李伟林找出一颗巧克力塞到他嘴里，让他自己含着。 林川把老冷背起来，跟在队伍后面。 使用弩箭的队员这时也回来了，他们把射入怪物体内的弩箭和刺入怪物四肢的短矛一一收回，并且小心地擦拭干净，但也有一些射在硬物上的箭头已经不行了。 “这东西比枪好用，至少它不会把其他地方的怪物引过来。但遇到大型怪物还是不行，只能拿命拼。”李伟林看到林川对弩箭和短矛很感兴趣，于是在一旁解释道。“李雷就是不久前遇到了一头变异犬，不小心受了伤，所以没出来。” “你们也杀变异犬？”林川惊讶的问道。 “那还要看大小。”李伟林答道。 他们把那些怪物的尸体用废家具堆起来，然后点燃，李伟林解释说，这是为了避免留在这里造成新的病毒源，同时也是为了不留给其他怪物吃。 “总有一天要杀光它们。”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能给它们补充体力的机会，那样杀起来才容易。” “你们来找食物吗？”林川问道。李伟林的态度有些奇怪，他说话时流露出来的那种态度让林川有些不习惯。 “不是，我们的东西够吃了。”李伟林答道。 林川有些无法理解，还想追问，但队伍又开始行动了，他们的行动又开始谨慎起来，队员之间也停止了交谈。 林川把老冷背起来，尽力跟上他们的节奏。 他感觉他们的队形有些奇怪，不像是在寻找物资。 一个前哨的队员忽然小跑着过来，对着李伟林比了几个手势，他便点点头，指挥身后的队员分散开来。 林川看不懂他们的手势，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情况，自己应该怎么办，好在李伟林低声对他说道：“在这里等着。” 他们消失在一片建筑物中间，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林川把老冷放在路边，给他喝了一点水，然后就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周围很安静，这样他有一种感觉，他们似乎已经把他们俩抛下了。 他不停地看表，十分钟后，他终于听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嘶吼，随后便是同一个东西发出的尖锐的叫声，有人大声地吼叫着，呼喊着，几分钟后，一切突然又恢复了平静。 他扶起老冷，这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意识，能够勉强在人搀扶下行动了。 果然很快就有个人跑回来叫他们。 转过街角，前行了大约一百米，他们便看到了李伟林他们的战果，一头大约六米长的四足行走的怪物，看上去像是鼠类，但却有两对野猪一样的獠牙露在长嘴外面，就像两对刺刀。 它的尸体上插满了短矛和弩箭，有人正站在它身上把它们一一拔出来，林川看不到致命的伤害在什么地方，地上的血多得像水洼一样。 李伟林坐在路边倒吸着凉气，林川看到他胸前的衣服都破了，露出一块钢板，上面有个锐物划伤的痕迹。 “差一点就把我的肋骨弄断了。”李伟林咧着嘴说道。 林川四处看着，附近并没有什么值得搬运的物资，而这条路根本就不是他们必经的道路。 “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林川有些无法理解。刚才杀死那三头变异人可说是为了救人，但在他看来，现在冒险杀死这么大的怪物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意义，简直可以说是在自寻死路。 “杀怪物，报仇。”李伟林淡淡地答道。 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说出这这样的话，在李伟林看来或许很自然，但林川却不知为什么感到了一丝寒意。 李伟林明显不想对此多谈，林川也不好继续追问。 他们很快就把武器全部收集回来，然后按照刚才的程序堆放木材准备焚烧尸体。 但林川忍了一会儿，却还是无法漠视他们这种怪异的行为。 “你们应该不缺粮食，也不缺水。”他问道。“你们纯粹就是为了杀死它们而出来的，冒这样的险却没有任何收获，这有什么意义？” “需要有什么意义？”李伟林反问道。“杀这些怪物让我们觉得很爽，这还不够？” 林川愣了一下，马上反驳道：“可你们有这样的本事应该可以帮助更多的人，现在有很多人连最基本的维持生命的食物都没有……”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李伟林问道。“你不会以为，我们有责任让全江海的人吃饱吧？” 林川无言以对，李伟林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有没有吃的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要其他人管。但同样的，他们也不会管其他人。 他们因为某种理由，或许是为了给某些人报仇，或许就是单纯为了杀死怪物的快感而出来冒险，也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他之前说不需要林川感激他们，并不是客套，而是他真的这么认为。 林川无法理解他们这样做的理由，或许他们遭遇了他无法想象的事情，但他的确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去改变他们的想法。 “不管什么怪物你们都杀吗？”他突然问道。 “你想干什么？”李伟林反问道。 “既然你们没有任何好处都愿意冒险，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攻打地台寺的仓库呢？”林川说道。“你们的战斗力很强，有你们帮忙我们一定可以成功。获得的物资我们可以一边一半，你们可以同样杀怪物报仇，而我们可以获得急需的补给，这样不比白白冒险要好吗？” “你疯了吗？”李伟林却说道。“我们都是混一师的人，你以为我们是从哪里逃出来的？那里的怪物数量和体型都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我们负责想办法引开大型怪物和大部分的怪物，你们只需要去对付那些留在仓库里不走的怪物，这样也不行吗？”林川追问道。“你说你们是从那里逃出来的？那里的怪物应该才是你们报仇的对象，难道你们不想向真正的仇敌报仇吗？” 李伟林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川却猜到了他的想法。 “那里应该还有你们的战友，难道你就想让他们一直像现在这样？”他问道。“你不想让他们解脱吗？” ****** 感谢“河大吉”同学的打赏，第一次收到这么多，既惶恐又高兴…… 正文 第77节 失败的抵抗 “你不想让他们解脱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李伟林无法回答。 应该要让她们解脱吗？ ****** 他们与林川分开后，沿着林川所描述的那条路往内城走，同行的九个人都是在与怪物的肉搏中顽强生存下来的战士，而他从林川那里接过来的女孩意外的乖巧，既不哭泣也不喊累，这让他们的行动速度非常迅速。 他们曾经看到有人疯狂地开着车想直冲到内城去，但在这样的末世里，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 数不清的怪物追在车子后面狂奔着，最终从侧面冲过来的一头变异兽撞翻了那辆车，无数的怪物一拥而上，把那辆车子连同里面的人一起撕的粉碎。 李伟林再度变得忧心忡忡，不断有人试图从外城逃到内城去，这种无意识的集体行为吸引着更多怪物尾随他们而来，或许那里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挤满了怪物和幸存者的牢笼。 但他们却别无选择，他们的家人都还在那里面，这样的担忧只能让他们不断加快前行的速度。 他们一路上杀死了数以十计的怪物，多半是变异鼠和变异人，他们小心地绕开了那些体型庞大的怪物，但这些小型怪物却成了他们发泄愤怒和担忧情绪的目标。 行动中有三个人受了轻伤，这简直就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胜利，在李伟林原先的预期中，他们能有一半人活着回到营地就已经成功了。 “老天爷不收我们了！”李伟林一路这样说着，在他看来，这种结果根本就是奇迹。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高大的城墙，虽然没有最终完成，但那个脚手架搭起的雏形也足够让人感叹了。 那些滞留在城墙外的民众已经不见踪影，到处是血迹，却不见尸体。 未完成的城墙上有好多个被粗暴破开的豁口，那应该是巨型怪物闯入时留下的踪迹。 他们之前的喜悦荡然无存，此时心中充斥的都是对于家人的担忧，不用李伟林再说什么，他们便沿着一条怪物闯出的通道，快速通过了城墙。 李雷在这里和他们分开，他之前隶属于预备役部队，因此他的未婚妻邓慧并没有安置到地台寺，而是安置在更加庞大的预备役部队的家属区。 “把她带过来，我们在地台寺等你。”李伟林对他说道。 所有人此时都只想着自己的家人，只能让他自己去面对未知的危险了。 街道上一片混乱，许多人不知所措地跑来跑去，有人试图抢劫，人们扭打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非。 李伟林他们无心过问这些事情，只有在他们挡住了去路的时候，他们才会毫不犹豫地用长矛尾部给他们一顿暴打，强行把他们分开。 混一师出城参与的队伍只有不到四百人回来，像他们这样八个人的队伍已经算得上是成建制的编队了，一名军官登记了他们的姓名后，放他们回营地去见自己的家人。 那是一个名叫“蔚蓝国际”的小区。 李伟林把赵心怡介绍给自己的女儿，他的女儿也是十岁，只比赵心怡大几个月。 其实她长得和赵心怡一点也不像，但在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路上，于是一厢情愿地把赵心怡当做了心灵的寄托。 就在他们一家痛哭流涕地拥抱在一起时，更多失去了主心骨的家庭却在绝望地哭泣。 许多熟悉的脸庞就这样消失了，留下一大群哭哭啼啼的家属，以及数以万计从附近汇集过来寻求庇护的群众。 三十四师和二十二师迅速进行了合并，刘长治一直下落不明，于是二十二师师长洪迪很快就统合了残留下来的部队。 这本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随着其他部队的撤离，他已经成了江海城里军衔最高的指挥员。 但他面对的却是原先所有部队加在一起也无法应对的局面。 “给每个男人都发枪！全都给我拉到阵地上去，和那些怪物拼了！”洪迪恶狠狠地骂道。“干你尼娘的！都他玛是混蛋！” 他不是没有想过像其他人那样抛掉一切负担直接逃走，但混一师里还有他的队伍，他舍不得丢掉。另一方面，虽然他说话粗鲁，却不是个冷血的人，这让他也做不出马上抛下那些牺牲掉的将士的家属逃跑的事情。 就这么耽搁了一天以后，他发现所有交通工具都已经被方建国拉走，自己已经不可能率部突围了。 军火库里的轻兵器多到用不完，足够武装好几个师的，他疯狂地把能够看到每一个男人都武装起来，发给他们每人一支步枪和一百发弹药，让他们去抵抗怪物的入侵。 “就算死，也要死得像个爷么！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战死，要么拼到最后一刻！”他对那些赶鸭子上架的新兵们说道，虽然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连枪都不会开。 也许是因为这里聚集了太多人，也许是不断逃过来的人群吸引了怪物，就在李伟林他们回到地台寺营地的那一天晚上，数以千计的怪物冲了过来。 老兵们竭力抵抗着，他们多半充当着火力手的角色，装备着迫击炮、火箭筒、反坦克导弹和榴弹发射器，这样的火力在第一个回合给怪物们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但他们却没有第二个回合了，新兵们在即将接触怪物的瞬间突然崩溃了。他们中的一些胆小鬼在怪物还距离自己几十米远的时候就抛下武器逃走，这样的溃逃迅速感染了周边的人，随即造成了整个防线的大溃散。 职业军人的严重匮乏让洪迪没有准备督战队，而且他也没有想到，在这样已经毫无退路的情况下，还有人想要逃。新人们哭喊着冲向后面的防线，即便是老兵们想要抵抗，在这样的混乱中也不可能做到了。 “你们能逃到哪里去？后面就是我们最后的家园，是我们自己的父母妻儿，逃吧，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洪迪怒吼着击毙了率先溃逃的那几个人，但整个阵线都崩溃了，纵然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逃兵挤开了最后一条防线，洪迪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极度的失望之下，他把最后一颗子弹给了自己。 许多枪甚至还没射出一颗子弹就被抛在了路上，反而绊倒了踩到它们的人。 数不清的人被自己人践踏而死，那些怪物甚至不愿低头去吃他们被踩扁的尸体，而是疯狂地追逐着那些还在逃窜的人们。 李伟林试图组织起一支队伍进行抵抗，但他很快就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丢掉了手里的火箭筒，毫不犹豫地跟着人流往营地的方向逃去。 天上一直在下雨，地上泥泞不堪，上万人就这样被几千头怪物在后面追赶着，没有进行任何抵抗，直接冲破路障，冲进了营地里。 “妈妈呢？”他冲进分配给自己的房子问道。 房门大开，这让他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女儿正在大哭着，而赵心怡则缩在一个角落一动不动。 一个男人正在房间里乱翻着，看到李伟林进来，他嚎叫了一声，抓起一把匕首冲了过来。 李伟林只用一下就放倒了他，这时他才看到了妻子，她倒在厨房里，胸口有一大团血迹。 李伟林大吼了一声，冲过去把她扶起来，但她早就已经死了，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 那个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就跑，李伟林怒吼一声追了上去，在楼道里扑倒了他。 两人一起沿着楼梯滚到下一层，那个男人一边竭力抵抗一边叫着：“不是我，不是我！我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李伟林却根本就不理他，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他脸上，直到他彻底咽气为止。 “爸爸~~~”女的声音从楼道上传来，他猛地站起来，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紧紧地抱住她，无法遏制地大哭起来。 赵心怡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一夜在混乱和恐慌中过去，他把妻子的尸体用床单盖起来，放在卧室的床上，然后把门关上。 女儿一直在哭，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她，反倒是赵心怡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安慰着她。 李伟林感到疲惫不堪，但却不敢入睡。 大门是坏的，锁不起来，他只能用沙发把它堵住。家里没有任何武器，他把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绑在拖把棍上，勉强制成了一支长矛。 那具尸体在楼道里发出浓郁的血腥味，李伟林知道他迟早会把怪物引来，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去处理了。 就这样半梦半醒地熬到早晨，他透过窗户往外看，发现外面还在下着雨，但已经没有人任何人还在活动了，大家应该都已经躲到了房子里，许多怪物正低头啃食着倒在路边的那些尸体。 远处有哭喊声和枪声传来，越过重重叠叠的楼房，他看到一头变异牛正用巨大到夸张的犄角撞开一幢房子，用长长的舌头把里面的人找出来吃掉。 另一个地方，一头四层楼高的变异猪一头撞上一幢七层的楼房，把它撞得向侧面倒了下来，小雨中没有多少灰尘扬起来，李伟林清楚地看到那头变异猪的獠牙断了一根，但它毫不在意地在瓦砾堆里拱着，把埋在里面的人挖出来。 更多的地方，那些变异鼠正飞快地爬上楼房，撞破玻璃窗爬进房间里去。 “我们必须离开！”李伟林自言自语的说道。 留在这里只不过是等死，即便单元门和防盗笼能够挡住那些变异鼠和变异人，但只要有大型怪物出现，这些防护措施对于它们来说都只不过是纸糊的。 他相信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个问题来， 继续等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大家一起往外跑，或许会有很多人死，但也有人可能逃走。 但却没有人愿意第一个跑出去。 下面的空地上空无一人，第一个出去的人，必将成为怪物追逐的对象。甚至于第一个打开单元门的楼房也很可能会引起那些怪物的注意而受到攻击。 他相信一定有许多人像他一样，在犹豫不决中消磨着本就不多的求生意志，期望着有人能第一个出来牺牲自己。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小区里一片死寂，只有那些受到攻击的房子里，人们在发出绝望的哀号。 就这么等死吗？ 他绝望地坐倒在地上，浑身软软的没有半点力气。 “排长……”有人在门口低声叫道，他从地上跳起来，发现那是一名他手下的战士。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道。 “我住在三楼。”战士苦着脸答道。“原来的住户没装防盗笼，我不敢再待那儿了。” “排长，我们该怎么办？”他随后问道。他不是本地人，只是在末日灾害发生时从外城找了一个临时的妻子。昨晚的混乱中，他好不容易逃了回来，却发现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不知是逃走了，还是被人绑走了。 那个毫无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家他无法呆下去，于是在楼道里坐了一个晚上。 “我们要逃出去。”李伟林突然有了主意。 他们此刻的情形就像是一群站在岸边因为水里有一条虎鲸而不敢下水的企鹅。 如果不下水，将会被饿死，但如果下水，就有可能被吃掉。被吃掉的终归是少数，绝大部分企鹅将会捕猎到足够的鱼而回到岸上。 它们是怎么解决的？李伟林回忆着。 企鹅们因为饥饿而在岸边相互推挤，站在岸边的企鹅有优先捕猎的机会，但后来的企鹅却可以把它们推下水去面对首先被猎杀的威胁。一旦有一只企鹅被推下水，其他企鹅便会跟着它跳入水中。 首先要找到足够的企鹅。 李伟林这样想着。 正文 第78节 父女的逃亡 怪物们正在沿着营地外围向内推进，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伟林让部下去聚集还留在这个单元里的所有人，自己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女儿还在哭泣着，或许是以前把她保护得太好，她完全无法应对这样的变化。 李伟林忍不住想发脾气，但他看到女儿那酷似妻子的脸庞，心里马上软了。 我一定要把她安全的带出去。 他对自己说道。 “排长，人都到齐了。”战士在门口说道，李伟林抬起头，看到过道里满满的都是惶恐而绝望的脸。 “有多少人？”他问道。 “十九个。” 李伟林有些失望，这些人中，老人和女人占了大部分，凭借这些人是无法把怪物引开的。 他打消了说服这些人的念头。 “这样不行，都会死的。”他烦躁地四处看着，忽然看到了放在房间角落里本来准备用来刷墙的油漆。 ****** 蔚蓝国际，c区11幢。 幸存者们都聚在二楼和三楼之间，步步紧逼而来的死亡让他们无法躲在自己的家里等待，大家都希望能从其他人那里找到逃生的办法，但他们得到的只是绝望。 “它们又逼近了！”三楼有人把看到的最新情况传递了出来。 楼道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吸气声。 “那边有什么东西！”有人忽然说道。 他指着相反的方向，那是隔壁的c区14幢。 “有人贴出来一些字，谁能看得清楚？” “想活命就大家十一点半一起往外逃。”有眼神好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到。 “下一层楼还有。”旁边的人提醒道。 “告诉更多人，一起逃的人越多，活命机会越大。”他继续念道。 “这是骗人的吧？”有人马上质疑道。“想让我们出去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还有四十分钟。”另一个人说道。“再过四十分钟怪物都吃到我们面前了。” “是谁贴出来的？”唯一的一名军人说道。“谁家有油漆和白纸吗？” 他们没有找到油漆，只找到一瓶墨汁，军人在纸上写了大大的几个字：“你是谁？” 但是贴到六楼朝向十四幢那一侧，却一直没有回应。 “他们是骗人的！”先前那个提出质疑的人说道。 但有人却看到了其他情况。 “旁边十二幢也贴出来了，他们跟着传递信息了！我们怎么办？” 军人沉吟了一下，问道：“还有墨汁吗？” “有！” “我们也写，贴到靠近十幢和六幢那侧去。” “但是……” “我们在一楼等着，要是有人跑我们就一起跑，要是没人跑……”他摇了摇头。“……希望大家都真的跑出来。” 远处又有惨叫声传来，他回头看着怪物逼近的那个方向，不再说话。 ****** “排长，十一幢也贴出来了！”战士兴奋地说道。“你这个办法奏效了！” 李伟林没有回答。 今天和昨晚不同，昨晚所有人都被吓坏了，乱了方寸，才会最终被分割在各自的住所。但经过一夜的冷静和思考，他相信很多人都想明白了，留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 另一个方面，白天视线更好，逃出去的可能性更大。 正是因为这些理由，他才相信只要有办法约定一个时间，很多人都会执行。 至少像十一幢那样离怪物更近的人会执行。 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够活着逃出去。小区的三个出入口都有怪物，更不用说逃出小区后，可能会面临的困难。 食物、饮水、避难所和武器，这些活下去的基本条件，可以说他们都没有了。 沿路还有可能遇到更多的怪物。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他们将面临无数个选择，就算是往哪个方向逃这样最简单的选择，也有可能带来截然不同的命运。 说到底，就算成功出逃也只是把死亡的时限稍微延长了一点。 他甚至能够想到即将面对的问题。 寒冷的冬季、饥饿、干渴、永无止尽的担惊受怕。 这种对于未来的清晰认识让他忍不住想要放弃，竭尽全力去拼的结果也许也不过是一死，那经历那么多痛苦又是为什么呢？ 但他又看到了女儿，看到了那双懵懂的眼睛，她还没有长大，她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她的人生不应该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我们要先想好往哪个方向跑。”他静下心来，对站在房间里的住户们说道。“等会儿会很混乱，跟着别人乱跑的结果只会是死。想活下来，就要提前想好要走哪条路，路上会碰到什么情况。” 一旦把精神集中到某一件事物上，时间就会过得飞快，他们刚刚确定了逃亡的路径，就有人提醒说已经十一点二十了。 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一楼的单元门后面。 李伟林一只手牵着一个女孩，七岁的女孩已经能够自己奔跑，但那样的速度肯定不快。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开了左手。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 “心怡，一会儿你一定要跟好伯伯，知道吗？”他的内心充满了罪恶感，但他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女儿。 女孩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她是不是看出了李伟林内心的矛盾。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不知是谁说道。 人们凑到门口，拼命地想看清有没有人会准时跑出去。 空地上已经没有怪物，吃光了昨夜留下的那些尸体以后，它们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但依然不断有怪物从大门的方向过来。 又一幢房子被撞倒，李伟林怀疑那头变异牛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吃饱，从早上开始，它就一直在不断地破坏着房子。 “有人出来了！”站在最前面的人兴奋地叫了起来。 跑出来的是六幢的人，他们离被撞倒的房子太近了，或许他们担心下一个就是自己，于是疯狂地逃了出来。 “跑吧！”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单元门被猛地拉开，所有人都一下子挤了出去。 “跟我走！”李伟林大声对着赵心怡叫道，抱起女儿跟在人群后面。 他不时地回头看看赵心怡，她一开始还跟得上，但很快女孩孱弱的身体就吃不消了，她渐渐慢了下来。 “伯伯！”她惊慌地叫道。 李伟林的脚下缓了一下，但却没有停下，反而越跑越快，拼命地甩开了女孩。 许多人都往东南方向的三号门跑，那也是李伟林告诉同一个单元那些人的路，但他自己并没有往那里跑。 那条路离昨天的阵地太近了，跑过去一定会遇到很多还没有过来的怪物。 他为自己选择的是靠近南边的一段围墙，墙面只有不到三米高，翻过去是一条小路，离仓库区很近。 刚才他就已经想好了，要想活命，必须先弄到武器和食物。想要这些东西，就得先去仓库。 “爸爸，爸爸！”女儿还在哭着，这让他既烦躁又担心，这附近应该没有怪物，但它们会不会听到女儿的哭声后追过来？ “别哭了！”他忍不住骂道。“再哭把你扔了！” “妈妈，我要妈妈！”女孩越发伤心地嚎啕大哭起来，李伟林扬起了手，却没有落下去。 “哭吧，你哭吧！”他自己也觉得心酸。“把怪物引过来的话，咱们就一块儿死吧！” 他把从家里带出来的床单捆在女儿腰上，自己先爬上墙，然后把女儿提上去，再把她先放到另一边，自己随后跳下去。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他最后跳下墙头时，看到三号门那个方向已经一片混乱，因为往那边跑的人太多，怪物也跟着追了过去。 仓库区里阴森森的，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他终于让女儿停下了哭号，一墙之隔的地方人声鼎沸，但这里却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除了一直堆到天花板的麻袋和木箱，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他把那条用来当绳子用的床单系在腰上，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根大约一米五长的撬棍拿在手里，这让他心里有了些许底气。 但他忘了带一个背包出来，无奈之下，他只能又把那条传单拿来当一个建议的包裹来用。 “我想妈妈。”或许是身边的环境太过于安静，女儿终于学会了低声的说着。 “我们先拿点东西，然后去找妈妈。”李伟林随口答道。 他撬开那些放在地上的木箱，希望能找到压缩干粮，但找到的却都是红烧牛肉罐头。 这东西好是好，但是体积大不顶饿，他犹豫了一下，随手抓起几罐放进包裹里，继续往前走。 突然，他听到了“嘶嘶”的声音。 他停下了脚步。 “嘶嘶” 那个声音就在这一片箱子的对面，离他们很近。 他低下身体，从最下面的支架空隙里望过去，看到了四只暗红色的腿。 是变异人。 他的心反而静了下来。 “别出声，跟爸爸走。”他贴着女儿的耳朵说道。 一只手要拿包裹，另一只手拿着唯一可以用来防身的撬棍，他已经没有余力来抱女儿了。 他们沿着两片堆得高高的木箱之间悄悄往另一个角落走去，没有灯光，垛子又码得很高，这让仓库里的视线很差。李伟林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差点摔了一跤，他用手在地上摸了一下，黏黏的，很浓的血腥味。 接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那是一个人的下半身，绊住他的是那些撒落在地上的肠子。 “糟了。”他的心咯噔的落了下去。 “妈妈！”女儿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 正文 第79节 合作的条件 货堆背后发出“嘭”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在了这些箱子上，最上面的几个箱子掉下来砸在他们面前，罐头散了一地。 两头变异人一前一后出现在这条通道的两端。 李伟林扬起了头，在这一刻，他心里反倒没有了那些多余的想法。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那一头，这样的怪物他杀过好几只，只不过那时都有同伴帮忙分散它的注意力，并且替他挡住它的攻击。 而现在，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那头怪物的每一个动作，双手握紧了撬棍。 它习惯性地吠了一声，垂下脑袋准备发动攻击，就在这个时候，李伟林大喝一声猛扑了上去。 它的身体正好处于收缩状态，李伟林瞪大了眼睛，狠狠地把手里的撬棍往它的眼眶地扎了进去。 它们的头骨极其坚硬，而身体的肌肉也非常坚韧，在没有利刃的情况下，唯一能够迅速杀死它们的办法就是从眼眶里直接刺入脑部。 变异人拼命地扭动着，利爪把他抓得鲜血淋淋，他咬着牙用全身的力气和重量压下去，让撬棍尖锐的那一头穿透了它的大脑。 它终于不动了。 李伟林拔出撬棍，转身准备对付另一头怪兽，直到这时，他才听到了女儿的尖叫声。 他的心脏几乎爆裂了，一股力量突然从身体的某个角落涌了出来，让他在一瞬间就冲到了通道的尽头。 那头变异人正用嘴咬住女儿的腿把她往回拖，它的一只爪子穿透了她的大腿，血流像泉水一样涌着。 看到李伟林冲过来，它张开大嘴准备威吓敌人，李伟林却毫不停顿地扑了上去。 铁钎从怪物张开的嘴里直捅进去，穿过喉咙，从下方刺穿了颅骨下面的空隙。 几乎是一击毙命。 李伟林的大腿被怪物收回来的爪子刮了一下，但并不严重。 他一个人杀死了两个变异人，这样的战绩足以让那些被一头巨鼠追赶的孬种们当做神来膜拜。 但他却丝毫不能感到兴奋。 “遥遥！”他随手扔掉撬棍，扑到地上把女儿抱起来，她已经陷入了昏迷。 脚上的咬伤并不严重，但她大腿上的动脉被怪物的爪子刺破，短短的时间内就失血过多。 “不要！不要啊！”李伟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一颗颗滴落在她的脸上。 妻子遇害的经过他并没有看到，但当他感觉女儿的生命在飞速流逝时，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用力抱住女儿，再也不能克制内心的痛楚，大声地嚎哭起来。 突然，他感觉女儿的身体动了一下，这让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但他放开女儿的身体，看到的却是正在急剧膨胀的肌肉，正在被崩开的皮肤。 他下意识的把她一把推开，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女儿，而不是其他人。 他伸出手想去抓住她，她的双手却已经开始拉长，长出利爪。 她马上就会醒过来，但那个时候，他面对的将不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头嗜血成性的怪物。 他无法面对这样的景象，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拼命地逃了出去。 外面还在下雨，雨水湿透了他的衣服，让他全身冰冷得像尸体一样。 他失魂落魄地在仓库中间走着，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躲避。 他的耳边只是一直回荡着女儿的尖叫声，还有怪物临死前的哀嚎。 如果我一开始不是对付那头变异人，而是身后的那头…… 他翻来覆去的念叨着，沿着道路往前走，直到有人从背后把他推倒。 “老李！你怎么了？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有个人生气的问道。“嫂子和侄女呢？” 他茫然地抬起头，觉得这个人影非常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你怎么了？撞到头了？”那人奇怪的问道，随后拉了他一把。“你不想活了？快跟我走！” 他下意识地跟在这个人身后，穿过空无一人的仓库，最后爬到一个小小的地下室里。 好多人躲在里面，这时他才想起来，叫住他的人是四排长张子兴。 “老李你怎么了？”张子兴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套迷彩服，扔给李伟林。 李伟林却没有回答，在那些默默蹲坐着的身影里，他看到了被他抛弃在路上的赵心怡。 他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张子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她，兴奋地说道：“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吧？我刚刚跑出来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躲在路边，就带着她一块儿逃了。” 李伟林却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而是站起来直直地走了过去。 赵心怡抬起头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蹲下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对不起。”他流着泪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女孩想要挣扎，却无法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遥遥对不起，是爸爸错了，爸爸再也不会这样了。”他喃喃地说道。 ****** 或许别人杀怪物是为了报仇，但李伟林自己知道，他更多的是为了赎罪。 带在身边的女儿变成了怪物，被他抛弃在路边的女孩却活了下来，在他看来，这正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如果他不欺骗那些人，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跑，或许并不会有怪物追过来，而当他面对那两头变异人时，女儿就不会受到伤害。 或许他能让很多人都活下来，就像张子兴做的那样，或许他能做得更好。 但他已经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你有多少人？”李伟林问道。“我是说能真正派得上用场的。我已经见过太多坑队友的垃圾了，别跟我说那些虚的。” 林川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说道。“我们的队伍没有真正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用。” 他停了一下，道：“但最起码，能有四个人。” 他唯一能够确认的是李明峰、坦克、老冷和自己。 其他人或许能够隔着安全的隔栏杀死变异鼠，但真的让他们拿着武器去面对怪物，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做得到。曾羽能够做到吗？他或许能够对着怪物开枪，但他那单薄的身体决定了他没有近距离与怪物周旋的能力。 “四个？”李伟林忍不住笑了起来。“别告诉我四个人里还包括了你扛着的这个。” 林川一脸尴尬，无法回答。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李伟林继续问道。 “二百九十多，不到三百。”林川越发觉得尴尬，但他不能不照实回答。 “三百人，只有四个能用的？你让我跟你合作？”李伟林忍不住摇头。 “不是说他们都不能用，而是他们还没有面对过这些，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但最少会有四个。”林川辩解道。“但即便是他们不能直面怪物，也一定会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的人里有医生，有工程师，有程序员，有技工……” “等你活下来重建一个城市，你才用得上这些人，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李伟林说道。“现在能活的，只会是敢和怪物正面对敌的人。软蛋必须去死，他们只会占用别人辛苦得来的补给，然后在关键的时候坑其他人一把，害死那些同情他们的人。” “我的同伴不是软蛋。”林川答道。 “那就证明给我看。”李伟林说道。“我们有三十三个人，除了两个孩子，每个人都能拿起武器去杀怪物。等你有了五十个敢这么做的人，你再来和我谈合作的事情。” “但我们等不到那一天了。”林川挡住了他的去路。“我们连今天的粮食都没有了。” “那不关我的事。”李伟林答道。 “我们有水！很多水！你要水吗？”林川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突然说道。 “下了那么多天雨，你觉得我们会缺水？”李伟林摇摇头笑道。 “那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吃的吗？有怪物的也行！只要怪物不太多。”林川继续说道。“你们一直在这附近活动，一定知道这样的地方。你不是要我证明给你看吗？那就给我个机会！我带着我的人去杀了它们，拿到的东西可以给你们一半！” 李伟林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他可以一个人杀掉一头巨犬，就像一个最强悍的战士，但他同时也天真得像一个小孩，愿意为那些所谓的同伴去死。 或许他真的没有见过多少血，没有见过多少背叛和抛弃，更没有亲手杀死过自己的同伴。 他忽然很想看看，这样一个团队能够存活多久。 “我确实知道这么一个地方，东西不太多，但应该够你们吃上几天了。”他说道。“我不要你们分东西给我们，只要看你们能不能做到。” “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怪物？”林川问道。 “不算太远。”李伟林答道。“是一家小超市的仓库，用居民房改建的。当时可能是被遗漏了，大部分东西都还在。那附近有一头变异猫，七八个变异人，不算太危险，但是也绝对不简单。只要你们能杀掉它们，我就承认你们有合作的资格。怎么样？” “在什么地方？”林川问道。“你能保证里面有粮食吗？” “如果没有粮食，我把自己的储备粮给你。” “谢谢。”林川说道，他认真地看着李伟林，再一次说道：“谢谢！” 正文 第80节 无法通过的考验 林川背着老冷踏上那块空地的边缘时，竟然没有任何人上来迎接，这让他略微有些失望。 无论是从警惕性还是从相互帮忙的角度，都应该有人出来才对。 李伟林他们在两个街区外就离开了他们，他们还要继续狩猎，直到傍晚时分才会停止行动回到他们的避难所。 林川没有询问他们的避难所在什么地方，李伟林也丝毫没有告诉他的意思，他只是把那个小仓库的位置详细的告诉了他，并且告诉了他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 “这是几天前的情况，也许你们运气好，那些怪物离开了，但也有可能你们运气太差，有更多的怪物到了那里。在这个末世，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发生。”李伟林对林川说道。 “我明白。”林川点点头。那些怪物一直在城里漫无目的的游荡，林川知道李伟林他们也不可能保证某个地方一定有或者是没有怪物，但他们只要能保证那个地方有食物就足够了。 老冷醒过来了一会儿，但或许是失血太多，他醒一会儿晕一会儿的，林川急着回去，干脆把他背在背上一路往基地赶。 他穿过那片杂草丛，终于在房子附近看到了人。 他们几乎都集中在那里。 “林川来了！林川来了！”他听到有人如释重负地叫道。 “发生了什么事？”他大声问道。跑过来的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帮他把老冷放下，陈剑伏下身子检查他的状况。 曾羽脸色难看的看了看周围的人。“林哥，你过去就知道了。” 一个变异人被绑在一楼的窗台上，它不时地挣扎着，试图挣脱绳索，但用布条制成的绳索系得很牢，它只是徒劳的把窗框拉得梆梆直响。 在他附近的地方，有五个人也被这么绑着，有的人已经开始变异，但有的人却还神智清醒，绝望的哭喊着。 在他们身上，能够看到流着血的伤口。 林川急得手脚发凉，他大声问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他是赵一帆。”曾羽指着那个变异人心情沉痛地说道。 他们这个组负责在附近寻找能够吃的东西和用得上的物资，但说实话，经过昨天的搜寻，所有人都对找到食物和药品不报以任何幻想了。他们唯一能够找到的有用的东西是家具和铺盖，前者可以劈成碎块来烧，而后者则能够用来御寒。 许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围的植物上，经过昨天的实验，他们大致搞清楚了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吃了会肚子疼甚至是拉肚子。 他们拼命地收集那些能吃的东西，虽然它们能够供给的能量很有限，但这至少能让肚子舒服一些。 赵一凡是负责挖草根的，在挖掘过程中，他找到了一些蚯蚓。 这种东西在以前别说吃，很多人看到了都会感到不舒服，但此刻在他们眼里，这些扭来扭去的虫子都是肉。曾羽让他们多挖一些，晚上和野菜一起煮了吃，但赵一凡或许是太饿了，他私自藏下了一些，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它们吞了下去。 等有人注意到他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变异了。他们下不了手马上杀死他，只能想办法把他绑在这里。 在这个过程中，有好几个人被他抓伤了。 他们只好把受伤的人都绑了起来。 林川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人人都知道外面有病毒，可为什么还有人心存侥幸？如果是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吃了这些东西，他无法想象将会发生怎样的惨剧。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异变已经发生了一个多月，他们竟然还无法处理这样变异了的人，竟然还因为想要把他绑在窗台上而造成了更多的牺牲者！ 林川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又看到了李伟林嘲弄的笑容。 “三百人，只有四个能用的？你让我跟你合作？”他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这些同伴真的可以依靠吗？ 林川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站满了茫然而又惶恐的人们，心头一阵又一阵的无力。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食物，离这里不到两公里。”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些人兴奋起来，但更多人却是深深的疑惑，这是一件好事，但难道不应该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吗？这些被绑住的人，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但那里很可能有怪物，而且不会太少。”林川继续说道。“我们要去杀了它们，把粮食运回来。” “但是林哥，他们该怎么办？”曾羽问出了大多数人的疑问。 “把所有刀具和棍子收集起来，我们要做成长矛，和它们面对面战斗！”林川大声说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来！” “但是林哥，我们……”曾羽再次问道，受伤的都是他的组员，这让他感觉格外的难受和无助。 “我们要杀了它们！”林川回答道。“凡是变异了的人，就已经不是我们的同伴了，我们必须杀了它们。” 人群一下子沉默了。 其实很多人都想到应该要这样做，但却没有人愿意提出来。 这些人不久以前都还是有说有笑的同伴，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乐于帮助别人的热心人，倘若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因为想要帮忙而受伤。 杀掉他们，和杀掉那些素未蒙面的怪物决然不同。 那上面绑着的人，每一个他们都能叫出名字。 这么多天以来，他们一起扶持着度过了那么多难熬的日子，谁能下得了手去？ “他们已经不是同伴了。”林川再一次说道。“我们别无选择。” “我去拿枪。”曾羽终于答道，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着转，他再一次感到深深的自责，如果他能果断一些，如果他能够制止他们挖蚯蚓……这一切都是他指挥不当造成的，他决定自己来负担这个艰难的责任。 林川却说出了让人更加绝望的话：“不能用枪，我们没有多少子弹，而且枪声会引来怪物。先做长矛，长矛做好以后，用长矛刺死它们。” 曾羽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眼泪也涌了出来。 “这不可能……这太不人道了……”他喃喃地说着。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只是我们自己没有看清楚它的样子。”林川说道。 他看着那些面露不忍的同伴，问道：“你们下不了手，是因为它们曾是我们的同伴，还是因为害怕？” 没有人回答。 “它们是我们曾经的同伴，你们觉得他们会愿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林川大声问道。“我们难道不应该让他们解脱吗？” “如果是害怕。”他继续说道。“那就更不应该了，如果你们连被绑住的变异人都无法面对，怎么去面对那些朝着你们扑过来的？怎么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 人群里终于有了些细小的说话声，但林川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去做长矛，越多越好。”他说道。没有任何经验和技能，他只能照搬李伟林他们的做法，至少在他看来，那一套手法是非常有用的。“我们还要收集厚衣服和坚硬的板子，钢板、铁板、铝合金板、甚至是木板都可以。” “塞在衣服里当做盔甲吗？”有人问道。 “对！”林川回答道。 混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他们终于制成了四十多把长矛，林川一一进行了检查，虽然材料千奇百怪，但应该都能用了。 厚衣服和各式各样的板子放在地上，大家都很茫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弄。 “先帮他们了结。”林川把人都带到了刚才那个地方。他拣出一根最长最坚固的长矛，拿在手里问道。“谁先来？” 没有人回答。 林川感到深深的失望，他举起长矛对着那个曾经叫做赵一凡的躯体刺了过去。 利刃刺穿了它的胸口，卡在肌肉之间，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那根刀刃过宽的矛尖刺入了它的心脏。 它在窗台上剧烈的挣扎着，甚至挣断了一根布条，最终慢慢的停止了动弹。 “谁来？”林川问道。 他拔出长矛，黏稠的暗红色血液从那个刃口流出来，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谁来？”他大声地问道。 “我。”陈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色发白地从林川手中接过长矛，对着排在第二的变异者刺了过去。 他的手不够坚定，这让他刺出的这一击偏离了目标，刺透了它的胸口却没有杀死它，变异人发出刺耳的叫声，人群退得更远了。 “还有谁？”林川感到自己的嘴里发苦，李伟林提出的条件是五十个敢于一战的人，现在看来，这或许是一个永远也不能实现的目标了。 “这里怎么了？”李明峰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都疯了吗？把怪物引过来怎么办？”他生气地问道。 曾羽低声向他解释发生的事情，他铁青着脸，从陈剑手里把长矛夺过来，快速地把剩下的变异者都刺死了。 “先收拾东西回去，现在干什么都来不及了。”他说道。“我和坦克在一辆车上找到点吃的，今晚先对付过去，明天再说。” 人们像是得到了赦免的囚犯，欣喜地捡起地上的东西往入口那边走去，似乎过了这一关后就不用再面对同样的事情了。 林川一个人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是在滴血一样。 坦克走了过来。 “听说你把老冷找回来了。”他轻轻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 “好样的！”他说道。 正文 第81节 间奏 他们带回来的是两小箱十公斤包装的面条礼盒，两公斤包装的金花火腿礼盒，还有一桶橄榄油，按照坦克的描述，这些东西放在一辆轿车后箱里，应该是准备送人的礼物。 三百人吃这一点东西当然不够，但混入了白天挖到的草根野菜树皮熬成几大锅之后，也能凑活着吃一顿难得的晚饭了。 大多数人都暂时把那些对未来的担忧抛到脑后，憧憬着这一顿美餐，只有少数几个人脸色铁青地坐在火堆边一言不发。 “每一锅都找个自愿者先吃一口，等十五分钟看他没事其他人再吃。这要形成制度，以后每一次吃饭都要严格执行。”李明峰对几个说得上话的人嘱咐道，让他们一个火堆一个火堆的去告诉其他同伴。 王启年用一把木勺在锅里不断搅着，那一小团火腿散发着诱人的气味，冲淡了这个火堆旁的紧张气氛。 “应该可以了。”他咽了一大口唾液后说道。 “谁来试吃？”李明峰问道。 “我吧。”好几个人同时说道。 今天的食物应该没有问题，面条、火腿和油都是刚刚拆封的，虽然加了很多草籽、野菜和草根树皮，但那些东西都是昨天吃过的，出了下午的事情以后，还专门一堆堆的清洗浸泡过。 这让他们自荐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那就轮流来吧，罗进，今天你先来。”李明峰随意点了一个人。 他应了一声，从王启年手里接过勺子，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一小勺混着各种材料的糊糊，虽然很烫，但那久违的香气让他一口气就把它们吞了下去。 “行了，把锅从火上抬下来，别糊了。”李明峰说道。 大家强忍着饥饿大眼瞪小眼地围着火堆和锅坐着，许多人的肚子都咕咕叫着，大家相互打量着，气氛非常古怪。 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林川和曾羽的心情终于也好了一些。 “李哥……”林川决定和李明峰好好谈一谈，但李明峰却摇摇手阻止了他。 “吃饭前别说那些严肃的事情了，有什么吃完饭再说。”他说道。 但是这样坐着傻等也不是办法，突然有人说道：“白淇，给我们唱首歌吧。” 有一个女孩被身边的人推着站了起来，她谦虚了几句，然后便说道：“没有伴奏，清唱一首吧。” 先前那个说话的男孩笑了起来，他从旁边的那堆准备用来当烧柴的木头里找了一会儿，竟然翻出一把木吉他。 “这下子你没话说了吧？”他笑着说道。 女孩接过吉他，感叹了一声，然后便低头专心调弦。 她的身材很修长，虽然经过许多天的饥饿变得很消瘦，但仍然让人觉得她看上去很有味道。 林川对他们在这种境况下还搞这些东西很不待见，但腹诽之余，却仍然像其他人那样，对她的歌声期待起来。 她随手弹奏了一小段和弦，引来周围的人一阵鼓掌。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试着弹了几小段乐曲，便边弹边唱起来。 “没有不会谢的花 没有不会退的浪 没有不会暗的光 你在烦恼什麽呢 没有不会淡的疤 没有不会好的伤 没有不会停下来的绝望 你在犹豫什麽啊 时间从来不会等 生命从来不喧哗 就算只有片刻我也不害怕 是片刻组成永恒啊” 林川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 但女孩用一把有些破烂的木吉他，弹着简单的和弦，略带忧伤地唱出那简单的曲调，却一下子就让他入迷了。 火焰慢慢地抖动着，用金色的光线笼罩着女孩，让唱着歌曲的女孩看上去格外美丽。 整个避难所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她微微偏着脑袋，用清甜的嗓音一遍遍唱着副歌。 “就算只有片刻我也不害怕 是片刻组成永恒啊” 林川心在那一刹那释然了。 是啊，有什么可怕呢？既然连死亡都不能让他恐惧，眼前的这一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少他们都还活着，至少他们都还坚持着基本的道德，至少他们还在一起为了继续活下去而努力。 这已经比千千万万死去的人幸福了。 或许李伟林他们很强悍，但为什么非要做到他们那样？ 用别的方法一定也能行的，达成目标的方法绝对不止一个，而他要做的不过是把适合他们的办法找出来。 温和的歌声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看了李明峰一眼，他也正入神地听着歌声，他的眼里似乎有泪光在闪动，不知道歌声让他想到了什么。 曾羽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痕了。 林川自嘲地笑了起来。 或许做得真的有些过头了。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简单的人，相信自己，相信同伴，永不放弃，生活就是这样的简单。 但自从成为团队的领导者后，他就一直在被动的应对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太想做好了，把什么东西都压在自己身上，生怕出一点问题，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个失误而造成无法承受的结果。 但越是这样，面对的困难就越多，纰漏也越大。 他因此而越发的紧张不安，越发想要把一切都做好，不要再面对失败。 正是因为这样，他恨不得身边的每一个人也都能做到不出纰漏，恨不得每一个人都像自己一样想，希望每一个人都想自己想的那样去做，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为什么不重新回到简单呢？ 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它变好，心事重重也是一天，满怀希望也是一天，为什么不活得快乐一点呢？ 没有停不下来的绝望，即便只能活这一秒，也要让自己快快乐乐的活在这一秒。 生命无非就是一死，把它看得淡一些，一切也就变得简单。 只要努力过，即便是失败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他想通了。 女孩的歌声终于结束，有人鼓起掌来，她微笑着把吉他放下。 “再来一首吧？”那个男孩说道。 不知谁的肚子在这时候咕地响了一下。 大家都笑了起来。 “差不多十五分钟了。”李明峰一本正经的问道。“试吃的兄弟姐妹，有没有人肚子痛？” 没有人回答，大家都看着他。这是明摆着的，没有谁表现出异常。 “有没有人感觉不舒服的？” “就是好饿。”不知是谁说道。“吃了那一口，感觉更饿了。” 大家又都哄笑起来。 “那……开动吧！”李明峰说道。 人们欢呼起来，开始用各式各样的容器从锅里捞糊糊吃。 林川打了一碗送给在门口守卫的蒋明，走回来时，看到李明峰坐到了他刚刚那个位子旁边。 “李哥……”他说道，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抱怨和芥蒂。 “先吃，不然这些该死的家伙可不会留半点给你。”李明峰笑骂着说道。 林川从他手里接过碗，低头大口地喝了起来。 男人之间的矛盾，有时也是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满足了……”曾羽抬着那口锅，恨不得脑袋都伸进去把它舔干净。 “明天我不在这里吃了，除非换口锅。”陈剑笑道。“太恶心了。” “那更好，你那份归我了。”曾羽毫不在意的答道。 有人在让刚才那个女孩再唱一首歌，被她笑着拒绝了，于是另外一个人自告奋勇地拿过吉他弹奏起来。 “大家注意点音量，可别把怪物引过来。”林川提醒道。 喧哗声马上变小了。 “我们来讨论一下明天的事情吧。”他把各个组的领头人叫了过来。 老冷也醒了，吃了大半碗糊糊后，他的精神好多了。 虽然林川已经说明没有向老冷说过什么，但李明峰专门去向他道了歉，他依旧是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川把今天经历的事情向大家说了一遍，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说话的方式和语速都发生了变化，只是感觉他没有再那么咄咄逼人了。 “你们怎么看？”他把问题交给大家。 “这不会是个陷阱吧？”王启年依旧是个悲观主义者。“他们是不是想借我们的手削弱怪物的力量，然后自己把那个地方占了？我们可别白白替他们做了嫁衣。” “我觉得不是。”林川摇了摇头。“他说他们有三十三个人，我没有全部看到，但就我看到的那十几个人，说句实话，灭掉我们一点难度都没有。我觉得他们不会看得上我们这点战斗力。” “那他们会不会是想占掉我们待的这个地方？”王启年又换了一个想法。“就算他们再怎么狠，我们守住那个入口，他们怎么也进不来。” 这个说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就连林川自己也犹豫了一下。 但他还是把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我觉得不像，他们可以完全为了杀怪物而去冒险，这说明他们不缺食物，不缺水也不缺安全的基地。” “我觉得这很有问题啊。”坦克说道。“就算他们再怎么厉害，我也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杀怪物，除非他们都活腻了。” 这句话却引起了林川的深思。 他回想着在那个队伍里看到的每一个细节，发现他们做事的方式的确有着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林川觉得自己是不怕死，而他们的表现，却好像是在期待着死亡。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家都愣住了，真的有这种人吗？ “我没系统的学过心理学，但我觉得有可能。”陈剑在大家的目光下不得不出来搜刮自己的专业知识。“这其实是创伤后遗症的一种，有的人会一辈子都无法面对让自己恐惧的那些东西，有的人却会强迫自己去一直面对那些东西。许多经历过战争的老兵在退伍后会严重地与社会脱轨，甚至是根本无法过上平淡的生活。”他举了一个例子。“大家都看过第一滴血吧？那就是一个典型的创伤后遗症患者。现在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或许他们对未来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所以潜意识里不但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甚至有了自毁情节。” 这样的解释只能让他们勉强接受，随后的问题便是，到底要不要去冒险？ 李明峰在这个时候说了一下白天和坦克去侦察的结果。 地台寺那片仓库区很大，间杂着一些居民区，那天他们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角。其实在那片仓库背后，还有几乎十倍面积的各种建筑物也被充为了仓库。 那里面的物资应该足够他们吃上几年的，但问题是怪物也多得让人头皮发麻，而且还有许多特别巨大的怪物。 他们俩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没有惊动它们的情况下绕了一圈。 “单独一个仓库的怪物不算多，但如果不能快速解决它们，很容易就会把其他地方聚集的怪物都引过来。凭我们现在的能力，就算能进去，也不可能把东西运出来。”李明峰说道。“除非能说服林川遇到的这伙人。” “但是他提出的条件是我们要有五十个像他们那样的战士。”林川答道。 “要是我们有那么强的力量，还用得着和他们合作吗？”王启年没好气的说道。“这简直就是在刁难人！按照林川的说法，他们那些人应该都是军人什么的，可我们几乎都是平民，这能放在一块儿比吗？” “他们没有义务来帮助我们。”李明峰说道。“与其怪罪别人，不如想想我们能做点什么，既然是合作，我们也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 大家都沉默了。 现在他们的情况是除了饿得半死的人，要什么缺什么，这让他们想不出半点交换的可能性来。 “他们需要医生吗？”陈剑终于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你觉得他们给老冷包扎的怎么样？” “比我要好。”陈剑闷闷地答道，然后也不说话了。 “要我说，他们就是缺心眼儿！”曾羽愤愤不平的说道。“宁愿白白送死也不愿帮我们一下，都是些疯子！” 这句话没有人在意，林川却听进去了。 他忍不住看着刚才那个唱歌的女孩，如果她能够感动自己，能不能也让李伟林他们感动呢？ 如果能够开解他们心里的那些枷锁，他们会不会愿意加入到这里呢？ 那个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眼神飞快地往这边瞟了一下。 林川心虚地低下头，没有看到女孩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正文 第82节 乱矛 天刚刚亮，林川就起来了。 没有电的夜晚让每个人都睡得很早，饥饿则让他们很早就醒来了。 只是有的人还眷恋着被窝的热量，而有的人则已经开始进行外出的准备。 林川默默地记下了那些行为更主动的人，要想从同伴中找出可以信赖的人，有时从这些细节着手会更加简单。 李明峰也起了，他正把几根削尖的木棒放在火上烘烤。 在他身边，是一大堆已经加工好的长矛。 “睡得怎么样？”李明峰看到他，点了点头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上半夜太热，下半夜太冷。”他故意满不在乎的说道，不想让李明峰看出自己的不安。 “都准备好了？”他问道。 “最后两根。”李明峰答道。 林川从他身旁捡起一根长矛，拿在手里试了一下，觉得还算不错，于是又把它放回原处。 “我和坦克先去侦察，我们会在安全的道路上做好标记，你带着大部队沿着标记过来。”李明峰说道。 林川点了点头。 有人开始把最后一点存粮倒在锅里和着水煮，李明峰和坦克每人拿了一点干粮吃完就先走了。 “林哥。”曾羽走了过来，脸上有些惶恐不安。“我们会成功吗？”他问道。 “别想那么多，把你自己的那份任务完成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们。”林川答道。 因为锋利的矛不多，选出来作为突击队员的一共四十个人，每个人分到一根有铁刃的长矛和一根用火烤过尖端的短投矛。李明峰昨晚试验过，这样的投矛在四五米的距离上能够扎进薄木板里，多少有些杀伤力。每个人都穿了双层厚布衣服，在那些容易遭到攻击的部位塞了板子。这样穿戴起来能让人心里多少有些安全感，但另一个方面，行动的灵活性也大大降低了。 林川没有再做行动前的动员，该说的昨晚都已经说过了。每个人都清楚，如果今天不能成功，团队面临的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每个人都只能依靠身边的同伴，抛下武器逃走，不但自己最后也活不了，还会害了整个团队。 他们每人吃了一点早饭便出发了，那些留在基地里准备车子的人这个早晨没有食物。 这也是昨晚达成的共识之一，为了确保战斗者有足够的体力，今后所有食物都优先供给敢于战斗的人。 他们默默地沐浴着阳光往前走，与前两天不同，今天天空中飘着一些云彩。 这让他们在行走时不那么热，但却带来了怪物活动可能更活跃的危险。 林川走在最前面，强迫自己不去关注那些走在自己身后的同伴。 今天一定会有人死，他觉得不去看他们的脸能够让自己狠下心来。 他们很快走到了第一个岔路，左边的路中央用白色粉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箭头，于是他们沿着那条道路往前行进。 目的地距离他们的基地有大约四公里，列队行进至少需要一个小时，这也是李明峰和坦克要先来侦察的原因。 他们希望每个人都能把自己的全部体力用在对付怪物上，而不是因为要选择安全的道路而消耗更多的体力。 他们很快就追上了李明峰他们俩，林川带着他们在路口坐下，等待他俩确定前进的道路。 大约过了五分钟，坦克跑了回来。 “绕不过去了，两边都有怪物在睡觉。”他说道。“左边那条路路边有一头变异羊，身长大约有五米。右边那条路比较窄，靠近路边的房子里有三个变异人，两个身高大约一米九，另一个有两米五左右。”他看着林川说道。“要走哪条路，李哥让你们自己决定。” 林川回头看看那些满脸紧张的同伴，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建议走右边，我们人多，同时对付三个变异人不算困难，对付一头变异羊反而无法展开队形。而且等会儿我们也要消灭几头变异人，现在只有三头，可以算是预演。” 他的理由让所有人都同意了，于是四十个人分成三队小心地往右边的道路走去。前面的人紧紧地握着自己的长矛，而后面的人则抓好了用来投掷的短矛。 他们很快看到了躲在路边的李明峰。 那几个变异人也隐约能够看到了。 “不要慌，先平静下来我们再上。”林川对他们说道。“记得昨晚的训练吗？等它们自己冲上来后，前排的人用矛阵逼住它，后排的人用投矛扎它，等它受伤以后，找机会钉住它的四肢，然后刺它的要害。别人四个人就能对付一个变异人，没理由我们十几个人对付不了一个。” 李明峰和坦克也各自从后排的队员手里接过了一根长矛，站到了前排队伍里，这是他们第一次主动向怪物发起攻击，他们必须在前排队伍里稳定军心。 “好了吗？”林川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好了。”队员们低声答道，于是他们排成一列横线慢慢地向它们逼过去。 那三个变异人很快就看到了它们，它们迅速地沿着街边雨棚下的阴影窜了过来。 “收缩防御！”林川大声地叫道。 这里只有他见过李伟林他们的战斗方法，因此大家都同意由他来进行指挥。但林川觉得自己人的战斗能力和战斗意志比起李伟林他们来说太弱了，于是他和李明峰商量了一下，决定采用更多的人来弥补个人战斗力的不足。 前排的人快速地围成了一个收缩的半圆形，把投矛手保护在后面，三排矛尖向前立着，就像野兽露出了獠牙。 林川不知道怪物还有没有智慧，但他站在矛阵前看过，那密密麻麻的金属尖刺让人头皮发麻，他觉得任何有理智的动物都不会贸然冲上来。 变异人果然没有冲上来，而是快速向侧面窜去，试图绕到他们后面。 “别慌！变圆阵！”林川大声叫道。 投矛手挤到了阵列中间，三排矛尖分散成双层的一个圆，在看到怪物对长矛的躲避后，大家都有了信心。 它们的行动停下了，最前面那头高达两米五的变异人对于这样的景象非常疑惑。它伏下身体，露出尖锐的獠牙对他们嘶叫着，试图把他们吓得逃跑。这样的伎俩它已经用过很多次，这些食物总是会哭喊着四散跑开，让它从背后轻松地把他们全部杀掉。 但对面的矛阵却丝毫没有动摇。 “分散包围它们！”林川继续发令道。 趁着怪物停下移动，他们按照之前分好的三个组快步上前把怪物围了起来。 林川马上发出了第四条指令。 “投矛！自由击杀！”他大声叫道，用力把拿在右手的短矛往最大的那头变异人身上掷去。 一时间，只看到漫天的黑影向包围圈里的那三个怪物飞去。 林川的心悬了起来，但慌乱中投出去的木矛并没有发挥预期的作用，只有很少几支投矛击中了目标，可能够真正刺入怪物躯体的却一个也没有。 “哎呀！”林川忍不住叫了出来。 好在这些胡乱飞去的投矛也多少分散了怪物的注意力，李明峰大吼一声，当先向它们冲了过去。 个人素质的差异在这一刻变得非常明显，李明峰手中的长矛已经刺中了怪物的左腿，但其他人却刚刚反应过来，挺着矛冲上来。 那个怪物惨叫着向后退去，李明峰死死地压着插入它体内的长矛，它的右爪猛地挥了过来，李明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暗红色的影子呼啸而来，无法躲避，只能用垫了一块钢板的肩膀硬挡了一下。 “梆！” 一阵巨力涌来，李明峰被扫得飞了出去，但怪物的肋下正好暴露出来，四五支长矛混乱地扎了进去。 人群乱作一堆，之前训练过的阵型、配合什么的早已经被忘光，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眼前的那个怪物，咬着牙拼命地往前乱刺。 一头怪物被刺中大腿，哀鸣着倒在地上，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兴奋地冲上去想用矛刺入它的胸口，却被它的脚蹬在小腿上。骨折发出的“咔嚓”声甚至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都清晰可闻，他惨叫着倒在怪物身上，很快就被抓得不成人形。 “他已经不行了，别管他！”坦克在人群中大声叫道。 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刺中了怪物的另一条腿，随后四五支长矛反复在怪物的下体猛刺，把它和那个受害者一起剁成了肉泥。 林川拿着长矛和那些彻底失败的投矛手们一起上前补位，被李明峰刺中的变异人抓住了一根刺中自己的长矛，胡乱甩动着，让进攻它的人不得不退后了几步。 林川从人群背后冲了上去，瞄准它的左胸直刺过去，怪物挥动的长矛正好撞在他的长矛上，这让林川偏离了方向，差点刺中了另一个同伴。 这时另一头怪物也惨叫着倒在地上，让这头最高大的变异人惊慌起来，它拼命地挥舞着爪子，想让这些人无法靠近自己。它拖着一条腿想要逃走，但这时人们的胆气已经被提了起来，在它转身之后，三四个人悍勇地追上去，用长矛刺中了它的大腿。 变异人哀嚎着倒在地上，伸出右爪往前爬着，无数的长矛从后面刺中它的身体，把它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它用最后的力气嘶叫着，试图威胁这些与以往决然不同的猎物，一支长矛突然从上而下刺透了它的脑袋，把它钉死在地上。 “艹尼玛！”坦克狠狠地唾了一口，用脚踩住它的脑袋，把长矛拔了出来。 “我们赢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无法相信似的问道。 “玛的！你傻了吗？当然是我们赢了！”坦克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文 第83节 车坠如雨 人们兴奋地低声欢呼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用这样的方式杀死怪物，许多人激动得无法自已。 但林川已经看到过李伟林他们干净利落的围杀，这样的战果在他看来只能说是惨胜而已。 不过他这次没有再苛求这些同伴，他们至少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他把李明峰扶起来，他肩上那块钢板被砸出一个凹槽，取出钢板后，能够看到一大块淤青。 “骨头应该没事。”李明峰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有点疼但是并不严重。 “损失怎么样？”他对林川问道。 “李晓死了，除了你还有四个人受伤，不过都还能走，只是没法战斗了。”林川答道。 李明峰看出他有点不太满意，于是说道：“他们已经尽力了。” “我明白，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一些。”林川点点头答道，他随后想到另外一件事。“我们得把这些尸体处理一下，不然有可能把怪物引过来，曾羽他们过来时碰上就糟糕了。” “烧掉？”李明峰问道。 林川点点头。 但当他们准备执行的时候，坦克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可以把它们当成诱饵。”他说道。“原来的计划是把仓库那里的巨型怪物引开，把留下的怪物杀了，可引走的怪物很可能在我们搬东西的时候又回来，那时候怎么办？林川你不是用陷阱杀死过一头巨犬吗？我们可以用类似的办法把巨型怪物引出来杀掉。” “但是这些尸体很可能引来其他地方的怪物，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林川说道。 “你有哪一分钟不在冒险吗？”坦克笑着反问道。“不敢冒险的人根本就活不下来。说到底，什么办法都有风险，我觉得这么做风险反而更小。” 这句话让大家下了决心。 李明峰和坦克继续到前面去探路，林川他们在路边的小店里找到一些塑料布，把那几具尸体包裹了起来。 “李晓怎么办？”有人问道。他的尸体和怪物的混在一起，几乎没有办法分开了。 “裹在一起带走。”林川沉声答道。“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他顿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能够帮助到大家，他应该不会反对的。” 队伍继续往前，这一路没有再遇到其他怪物，他们顺利的来到了毗邻那个仓库的路口。 “没有看到他们说的变异猫，只看到四个变异人，睡在路边的阴影里。”坦克低声对林川说道。“他们说的那个房子有被撬开过的痕迹，门半开着，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那里面空间本来就不大，应该不会有大型怪物。”李明峰分析道。“也许会有变异人，它们进得去。” “那我们先杀外面的，尽量不惊动里面的，然后再把它们引出来杀掉。”坦克说道。 “等一等。”林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能够有这么好，末世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总是面对最糟糕的结果。 他回想起自己在机电市场碰到的那头巨猫，于是问道：“你们看过楼上了吗？” “楼上？”坦克用看待傻瓜的目光看着林川。“你觉得它会在太阳底下晒着？” “那里有个广告牌，那底下一定会有阴影。”林川不以为意的答道。 他指的是仓库斜对面的那栋四层高的房子，楼顶上有一个很大的房地产广告。现在还不到中午，它的影子还很长。 “如果它躲在那里，在我们和怪异人战斗的时候，它正好可以跳到我们背后。”林川说道。 进某幢高楼去看那栋房子的顶上有没有怪物本身也是一种冒险，房子里或许会有更多的变异人，于是坦克爬上了路边的铁塔。 林川站在下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飞速地溜了下来，没等林川和李明峰询问便说道：“它就在那儿。” 坦克估计那头巨猫不连尾巴至少有五米长，这样的体型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那些已经证明没有半点作用的投矛就不说了，李明峰觉得即便是有铁刃的长矛对它的杀伤也有限。 “这就像是要用牙签去对付一头大象，不可能有用的。”他摇着头说道。 “不行的话，只能用狙击枪。”坦克说道。 “我们那几支枪口径都不够，除非是127毫米的大狙。”李明峰摇了摇头。 “那还是设陷阱吧。”林川最后说道。 他们退到安全的地方等待后续人员的到达，一方面是因为只有他们才携带了工具，另一方面，他们觉得太阳更强烈些的时候行动会更安全。 大约一个小时后，曾羽和王启年带着大约八十人和十辆用木板和自行车、电动车改装的板车也过来了。 他们聚在安全的地方短暂地讨论了一下。 林川和李明峰这时已经找好了设置陷阱的地方，仓库南边不远处一条大约五米宽的小路，两侧都是六七层楼高的建筑物，有大约三十米的一段排得很密，两侧没有能让它逃走的空隙。 他们甚至已经推来一辆卡车，把它堵在了小路的尽头。 “要用什么来做陷阱呢？”曾羽为难的说道。“我们什么工具都没有。” “那还用说吗？”林川和李明峰对视了一眼，微笑着说道。“当然是汽车。” 附近的街道边停满的各式各样的汽车，其中不乏名贵的品牌，但此时对于林川他们来说，名牌车唯一的优势在于自重更重些，冲击力更大。 李明峰和坦克各带一组人清理两侧的建筑物，在付出了一条生命和四个人受伤的代价后，消灭了其中躲藏的一头变异蝙蝠和四头变异人。 他们慢慢摸索出了一些相互配合的办法，矛阵展开以后，在狭窄的区域反而更有优势，怪物的速度和力量在那样的环境里无法施展，反倒被他们逼到角落后乱矛扎死。 “怪物其实也不过如此。”坦克得意洋洋地说道。如果不是还有能够撞坏墙壁的巨型怪物，说不定他会提议回到地面上来居住。 王启年带着一帮人在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做了四个简易的滑轮组，他们之前准备用来捆绑物资的绳索派上了大用场，一辆又一辆汽车被吊上了屋顶，他们用撬棍和凿子把女儿墙铲平，把屋顶上的杂物清理掉，好让车子能够顺利的推下去。 忙碌了三个多小时，一百多人几乎个个都头昏眼花，那段小路两侧的房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子，宛如一场怪异的汽车博览会。 “差不多了。”李明峰对林川说道。 林川点点头，剥开刚刚裹起来的那些尸体，两人一起把它们切成几大块，沿着小路一直洒到陷阱的中央地点。 李明峰准备去充当诱饵，林川拉住了他。 “我来吧。”他说道。“你肩膀上的伤会让你跑不快的。” 他顿了一下，道：“如果我没有完成任务，你来接上。” 午后三点的江海，闷热、空旷而又危险，林川单手拿着长矛，慢慢地向着那个地方走去。 一直有人在监视那些怪物的行动。正午以后，那个广告牌能够提供的阴影变得很小，于是那头巨猫跳下了楼，把脑袋塞进路边的一家超市里，屁股、后退和尾巴露在外面让阳光灼射着。那些变异人则干脆躲到了周边的房子里，谁也不知道它们在哪里了。 林川一路观察着路上的情况，把那些可能绊倒自己的东西踢开，作为陷阱的小路有三十米长，但距离路口却有二十米，路口到这里又有将近一百米。 林川的任务就是引着巨猫跑完这一百五十米的距离。 他或许并不是跑得最快的，但完成这个任务需要得更多的是勇气。 他距离巨猫只有不到四十米了，几乎能够听到它呼吸时发出的呼噜声，它的整个上半身都在那个超市里，看不出它是睡了还是醒着，但它的尾巴不时地摆动着，让林川知道它依旧保持着警觉。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往它身上砸去，同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但却没有砸中。 “次奥！”林川懊恼地骂道。 他捡起更多的石头往那边扔过去，因为距离太远，大多数都只是砸到了地面和墙壁上，正当林川为自己的拙劣命中率而懊恼时，突然有一块石头砸中了巨猫的后腿。 林川愣了一下，准备开跑，但它只是摆了摆尾巴，丝毫没有行动的迹象。 “是石头太小了吗？”林川低头寻找着更大的，有棱角的石头。 突然，他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的身体一下子凉了，巨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了出来，正用车**小的眼睛盯着他，它的瞳孔在阳光下缩成一条细线，让林川感觉充满了邪恶和暴虐，身体中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喵呜……”巨猫在阳光下摆了摆头，就像一只刚刚睡醒的小猫，但林川只感到无法形容的恐惧。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身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那种被盯上的感觉让林川知道它就跟在后面，他没命的往前冲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挣扎着，努力释放出最后一点能量。 他安然地冲过了大路上的直线，准备转进小路时，他才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 那只猫就在距离他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向左闪！”李明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林川不假思索地向左侧一扑，一阵劲风往他背后划过，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树了起来。 “来啊！你这个垃圾！”李明峰的声音在小路尽头喊着，林川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沿着墙角往前跑，巨猫的爪子狠狠地击中了路边的房子，把整扇钢窗都打得凹了进去。 “来啊！你这个混蛋！”李明峰用石头砸向巨猫，但它就是对李明峰不闻不问，盯着林川不放。 林川感觉自己的肺烫的像是在燃烧，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像是带着血，但他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跑着。 那些洒在地上的尸块没有分散它的注意力，李明峰的干扰也无法吸引它，它忽然跳到了林川的前面，趴在地上盯着他，就像是在戏弄着一只注定被吃掉的老鼠。 “王启年！”林川用最后的力气大喊道。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巨猫警觉地退了一步，那辆公交车便重重地砸在林川和它之间，碎片四溅。 “来啊！快点来啊！”林川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了，他的双腿已经酸痛到没有知觉，于是他干脆仰面躺在地上，看着那些汽车像雨点一般坠下。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听过的那首歌，轻轻地哼唱起来。 “就算只有片刻我也不害怕，是片刻组成永恒啊。” 时间在那一刻忽然变得很慢很慢，他微笑看着一辆沃尔沃越野车砸在巨猫身边，吓得它浑身都立了起来。 一辆奔驰重重地撞在它的屁股上，把它打得踉跄了一下。它想要从路边的间隙中逃走，却被一辆路虎直接砸倒在地上。 “你疯了吗！”有人从背后把他往后拖走，他伸长了脖子，看到帕萨特、奥迪、雪铁龙，说得出说不出的品牌一拥而上，瞬间把它埋在了下面。 “它死了吗？”有人问道。 “它必须得给我死了！”王启年恶狠狠地说，有一股说不出的气流从沿着尾椎直冲上他的大脑，让他变得无比亢奋。“它要是敢不死，我们就把它砸成肉饼！” 李明峰从汽车山旁边爬了过来，林川问道：“它死了吗？” “不知道。”李明峰答道。“但我看到了很多血，你想象不到的那么多！” 林川点了点头。 “我好累。”他说道。“我要睡一会儿，除非是有吃的了，不然别叫醒我。” “你想的美。”李明峰说道。“你不能睡，还有好多怪物要杀，我们还得把战利品运回去，没有多余的人来背你。”他见过一些猝死的人，有的人根本死得毫无理由，就是因为绷得过紧的弦一下子放松了。像林川这样背负着巨大压力又拼命跑了那么远，他害怕他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吧。”林川握住他伸出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可比周扒皮狠多了。”他说道。 “那是因为他没找到像你这样的长工。”李明峰答道，他拍了拍林川的肩膀。“把你的矛捡回来，我们去杀那些杂碎了！” 正文 第84节 梦想和目标 “我的确没有想到你们能做到那种程度。”李伟林说道。 林川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但他的表情却一直是那样淡淡的没有半点变化。 “先吃午饭吧。”王启年出来转移话题。 这已经是杀死那头巨猫后的第二天，从仓库拉出来的各种物资堆满了基地的一个角落，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大口气。 虽然谁都知道这些东西不够三百人吃多久的，但看到这些东西以后，不知怎么心里就会安定下来。 “我已经吃过了。”李伟林却答道。“我们现在的作息时间是上午九点吃早饭，下午六点吃晚饭，白天行动晚上休息，你们不会还在一日三餐朝九晚五吧？” “只是因为有了些收获，额外奖励大家的。”林川有些牵强的答道。 实情是他们确实没有对作息制度进行这样针对性的调整，话又说回来，没有得到这批补给前，他们其实每天只能吃一餐。但这样有就海吃，没有就饿着的做法，确实应该做出调整了。 “那你介不介意我们先吃？”李明峰问道。他没有林川那种面对救命恩人的天然劣势，说起话来自然有所不同。经历了昨天以后，他也相信自己的团队不依靠这些人也能获得成功，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和训练而已。 “不用管我。”李伟林答道。 午饭是稀粥，混着饼干的碎块、切成丁的火腿肠和少量的紫菜在一起煮，让人很有食欲。 但每个人能够分到的总量并不多，他们很快就放下碗回到了李伟林这边。 “那道门背后是什么？”李伟林问道。 “空间更大的地下研究机构。”周涛答道。“那里面的空间是这里的四倍，有三层楼。” 他几次过来林川都早早的出去了，没有碰到，所以今天他来得很早，没想到却看到了昨天他们的成果。这让他更想把自己所在的团队并入这里，毕竟这里生存条件更好，活下来的几率也更大。但现在提出这样的想法会不会让人觉得是赶着来占便宜的？他有些犹豫，还没有对林川和李明峰提起。 “那道门你们没办法打开？”李伟林问道。 “暂时是这样，但我们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的。”王启年答道。他对于末世本来总是心怀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胆子不够大，无法面对那些怪物，但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他忽然有了很强的信心。也许根本就不用和怪物面对面，只要发挥他本来的强项就能帮助大家生存下来。 “我们有发电机，只是还没有找到切割机。”他信心十足的答道。 “切割机？”李伟林回忆了一下。“在仓库区里有，而且很不少。” “让我们来谈谈合作的事吧。”李明峰把话题转了回来。 “今天早上我看过你们留下的痕迹了。”李伟林说道。“你们解决问题的方式让我很吃惊，但不是每个地方都能这么做，特别是仓库区周边，相信你们也派人过去侦察过，那里并没有这样的地形给你们利用。” “我们可以想别的方法，陷阱不只有一种，我们有足够的人力，可以利用手边的材料制造出更多的武器和陷阱。”李明峰答道。 “好天气马上就要过去了，很快就是阴雨绵绵的冬天，你们能在那之前完成你说的这些东西吗？”李伟林摇了摇头。“附近没有可以用来进行金属加工的工具，车床、电焊这些东西当时都被集中到仓库区了，你们准备用小锤敲出什么秘密武器来吗？” 这样的话可以说是很难听的了，王启年和李明峰都变了脸色。 “你有什么建议吗？”林川连忙出来打圆场，他觉得李伟林并不是那种来落井下石的人，如果是那样，他根本就不会救自己。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太在乎了，又怎么会有闲心专门跑到这里来嘲笑他们。 “你们现在有多少战士了？”李伟林反问道。 “四十六个。”林川回答的时候多少有些底气不足，这其实是他们拥有的铁刃长矛的总数。但经历了昨天的成功之后，又有一些人克服了恐惧，自愿加入到战斗分队里来。 “昨天你们死了几个？”李伟林继续问道。 林川看了看李明峰和陈剑，然后答道：“牺牲了四个，十五个重伤。” “那你们撑不到冬天了。”李伟林低声说道，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只有站在他身边的林川听到了。 “面对那些怪物没有取巧的机会，要么引走它们，要么就和它们战斗。”李伟林说道。“但是大部分的时候都只能战斗，如果没有这样的觉悟，在这个世界是活不下去的。我还是那句话，等你们有了五十个敢于随时拿起武器和怪物拼命的人，我们再来谈合作。” “为什么你们不能来帮我们一下？”林川问道。“只要能有专业的训练，我们的人就一定能很快符合你的要求，行动可以尽快开始，这样对大家不是都好吗？” “那不可能。”李伟林却依旧是淡淡的答道。“胆气是教不出来的，只有死亡才能办到。不合格的人会很快就会死掉，只有战士才能活下来，这就是末世的法则。” “我不相信有这样的法则。”林川终于忍无可忍，他盯着李伟林的眼睛说道。“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我也没有资格去了解。但灾变发生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我不相信这个世界就变化成你说的那样了。怪物是很强大，但它们没有智慧，只会凭本能行动，我不相信它们能一直这样占据上风。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能找对方法，杀死它们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难！我们是人，不是野兽，不需要和它们比力气大，更不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和它们战斗！我们要依靠的是知识和智慧！即便是只靠我们这三百个人，我们也能把怪物一头一头消灭掉！” 李伟林愣住了，他随后笑了起来。“那就等你们能在平地上干掉怪物再说吧。” “告辞了。”他随后便从门洞钻了出去。 林川怀着激荡的心情走回火堆，看到所有的同伴都在看着他。 “怎么了？”他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说得太好了！”王启年激动的说道。林川的话说出了他的心声，作为一个曾经的工程师，作为一个崇信技术的人，他愿意，也只能相信林川刚刚说出的话。 而大多数人也是这样想的。 李伟林描述的世界太残酷，没有几个人有信心能够成为他所说的那种人。 但林川的话却给了他们希望，活下去需要的是知识和智慧，而不是勇气和力量。 这些东西他们都有，即便是不足，也能通过学习来获得，这种希望让他们愿意相信林川的话，同时也感觉有了一个能够看到的未来。 “林哥，再给我们讲讲吧！”曾羽大声地说道。 蒋明搬过来一把椅子，他们把林川推了上去。 “给我们讲讲吧！”他们不断要求着。 林川的目光扫过人群，他一开始不知道自己应该讲什么，但看到那些困惑却充满了憧憬和希望的目光后，他便明白了。 他们只是想听他告诉他们一个未来，一个所有人都能够平安到达的未来。 “我们会活下来！”他大声地说道。“而且会越来越好！” “我们会找到工具，我们会做出杀死那些怪物的武器，巨弩、箭车或者是别的东西，我们会消灭它们。即便是暂时不能消灭它们全部，我们也会把周围清理干净。我们会获得足够所有人吃的食物，我们会储存足够所有人喝的水。”他一边想一边说，但随着话一句句说出口，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有信心。“我们会打开那道门，我们会有更大更好的生活空间。我们要在周围设置陷阱，让怪物再也威胁不到我们！我们要打出一口干净的深井，让我们能够开垦和浇灌周围的土地！我们要把周围的每一幢房顶都种上粮食，让我们不再忍受饥饿的折磨！我们要聚集更多的人，让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我们要打出去，我们要收复家园，为亲人复仇！我们要更好的活下去，哺育出新的生命，把我们的生命一直延续下去！” 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有人痛哭起来，有人相互拥抱着，有人高举着双手，有人挥舞着拳头。 林川的话里并没有很多具体的东西，他们将要面对怎样的困难？将要付出多少艰苦的努力？会有多少人牺牲在这条路上？有多少人能最终活到他所描述的那一天？ 但他们需要的不是这些清醒、现实而又残酷的东西，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让他们继续努力下去的希望。 而林川给了他们这样的东西。 他从椅子上下来，许多人争先恐后地过来和他握手。 “加油！”“我们可以的！”他们相互之间这样说着，相互鼓励着。 李明峰走了过来，林川和他重重地拥抱了一下。 “我们能够做到的。”林川对他说道。 “很难。”李明峰说道。“但我愿意去努力，哪怕只为了实现这个梦想。” “这不是梦想。”林川说道。“这是我们必须实现的目标。” 正文 第85节 体制 目标和梦想最大的区别，就是梦想基本不可能实现，而目标则是可以实现的。 林川认为自己说出的那些景象是努力的目标，但很明显，大部分人并不这么想。 但无论如何，他描述的景象让人们有了一个努力的方向，这让整个基地开始向着一个良性的方向发展。 林川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能够维持多久，他只是希望能够维持得越久越好。 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下，他们很快就对现有人员进行了分工。 剩余的两百八十九人里面，男性两百一十二人，其中有十六个需要照顾的重伤员；女性七十七人。 所有成员都是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青壮年，虽然有的人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处于病弱的状态，但林川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调养过来。 坦克带十个身手最好的队员组成侦察组，负责勘察基地周围的地形、建筑物明细和怪物的分布情况，他们同时也负责侦察仓库区到基地的道路，并且要尽可能搞清楚仓库区的情况，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 李明峰带八十个身体最强壮的队员组成战斗组，他们作为基地的武装力量保卫所有成员并且消灭敌人，将进行格斗和阵列的训练，并且根据侦察组反馈的情况清除基地周边的小型怪物，在练兵的同时减少对基地的威胁。如果采集组有外出行动，他们要负责保护整个队伍的安全。 战斗组分为两队，平时由李明峰负责训练，出任务时则由林川和他各带一队行动。 为了保证基地的安全，战斗组至少要留下一个小队（十个人）作为防卫力量。 王启年带领五十个有一定基础的队员组成装备组，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设计并且制造出能够在平地对付大型怪物的武器，并且尽可能改善基地战斗人员的武器和防护，提供更好的搬运和吊运工具。 曾羽、蒋明各带一个组负责收集物资，每个组都有三十五人，由行动力较强，警惕性和执行力较高的队员组成，其中也有部分女队员参加。 陈剑和鲁广平共同负责基地的内部，他们手下是剩余的五十几个女队员和所有的伤员，陈剑主要负责医疗卫生，而鲁广平则负责仓储以及基地的内勤杂物。 各组的组长同时出任基地管理委员会的成员，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则进行工作。 大家以绝对多数票投选林川为委员会的主任，李明峰为副主任。 这样的划分未必就是正确的，坦克觉得自己手下的人太少，要承担的任务却太多；李明峰觉得坦克把战斗组的骨干都挑走了，队伍里达不到要求的人太多；王启年觉得分给自己的人太笨，什么都要从头教起；而曾羽则觉得丢给自己的都是别人不要的，感觉十分的委屈。 至于那些被分到各个组的人，许多人也是意见一大堆，有的人觉得自己被低估了，应当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有的人却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希望能够调到更安全、压力更小的分组去。 但不管怎么说，基地终于借着这个机会走上了正轨。 或者说，有了走上正轨的迹象。 委员会的第一个议题便是是否接纳周涛所在的团队加入。 ****** “如果是周涛的话，那当然没问题，但他团队里的人我觉得不能接纳。”李明峰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周涛所在的团队有二十二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却包含着两个完整的家庭。 年近六十的父母，正当壮年的男主人和妻子，以及正要迈入或已经处于青春期的孩子。 两个家庭都是江海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唯一不同的是，来自江海近郊的老王家有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兄弟，各自有又有自己的家庭和子女，单他们家就占了整个团队的将近一半人。 在实行投票制的团队中，几乎就是他们家说了算。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晚，但从那里回来的十五个女孩对他们这个家庭却有着很深的印象。 或者说是很差的印象。 王家兄弟都是农民，从小没有受到过什么教育。因为江海的急速扩张，他们家的所有农田都被房地产商占用了，他们因此而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很早就不再进行传统的劳作，而是依靠赔偿款和出租自家的三幢房子来维持生活。 他们每个月不用怎么劳动就能获得足够一家人开销的收入，于是终日里就是赌博、酗酒，对子女的教育也基本上不关心。 这样的结果就是从父母到子女，给人的感觉都是缺乏基本的教养，而且意外的自私、市侩和狡猾。 虽然收容面临危险的女孩是一种善举，可短短一个晚上却让她们明显地感觉王家兄弟对她们不怀好意，似乎她们即将成为他们的玩物和附属品，这让他们收容之举的目的引人生疑。 女孩们在天亮后马上就央求周涛带她们回基地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 “好在不用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不只一个女孩这样说道。“他们太让人厌恶了。” 李明峰认为基地现在的情况很难得，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好不容易让成员们克服了对于未来的恐惧，让他们对团队有了归属感，并且愿意为了大家的生存而努力工作。 如果纳入一个完全没有共同经历过这些事情的团体，很可能会破坏好不容易形成的积极向上的氛围，造成无法预料的风险。 另一方面，这个团队中有四个老人和三个未成年人，这样的构成对于团队来说将是长久的负担。 “但我们不可能永远不接纳新人。”林川的意见却截然不同。“那个团队的很多人都是我们需要的。” 老兵吕松可以补充到战斗组甚至是侦察组中，缓解目前战斗力不足的窘境。而团队的其他人也可以作为战斗组的后备力量或者是重要的劳动力，他们能够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能力。至于老人和孩子，可以让他们帮助鲁广平和陈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让林川更为关注的是另一个家庭的男主人霍斯，他在灾变前是一家电器维修店的老板，同时也是一个改装摩托的发烧友，林川觉得他能够很好地帮助王启年解决目前最急需的武器问题。 王家兄弟固然有明显的缺点，但两人都是强壮的男子，据周涛描述，他们也有奋力杀死怪物的能力和勇气，林川觉得这正是缺乏战斗力的基地所急需的。 “我们可以影响他们，让他们适应团队的氛围。”林川说道。他觉得现在正是吸纳新人的好时机，如果在这种良好的气氛下都无法让新人融入，那建立更大的团队根本就是一句空话。 委员会最终被他说服了，周涛很高兴地跑回去叫人了。 “我仍然保留意见。”李明峰说道。“墨汁可以让水变黑，但水却无法把墨汁变白。” “但也可以让它变淡不是吗？”林川回答道。 战斗组开始第一次训练，而林川则留在基地里和王启年讨论武器的制造问题。 “我觉得应该先做弩，确保一定的生存能力后再考虑做巨弩或者是大型捕兽夹之类的东西。”王启年早已经有了腹案。“使用起来方便，搬运也容易些。” 李伟林他们的劲弩让林川印象深刻，他对王启年的意见非常赞同，但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有谁会造这些东西吗？还需要什么工具和材料？” 王启年看了看自己的下属，大家都是一脸的无奈。这东西在以前是管制物品，除了发烧友，谁会真的去造个这种东西？好在原理比较简单，就是弩臂、弩弦、弩机这些东西。几千年前的古人都能造出来，没理由他们连古人都不如。 “材料我们可以先尝试用路边的那些汽车、摩托车上的材料，无非就是钢板、钢绳、木材、弹簧之类的，应该能够找到一些可以用的东西。但我们需要工具，最好是有车床、切割机、电钻、焊机、专用刀具和千斤顶这些东西，凭现在的工具，单就切割一块钢板都能把我们搞死。”王启年说道。 “你列个单子出来，我让坦克他们去找找看，也让曾羽他们留意一下。”林川说道。“但你的人不能闲着，可以先准备一些能够准备的材料。” “这没问题。” “你们还有其他想法吗？”林川问道。 “其实我们应该考虑一下火焰喷射器，燃烧弹之类的。”一个年轻人说道。“动物应该都怕火。” “你说的很对，值得一试。”林川点了点头。“还有其他建议吗？” “做一个有轮子的钢架，我们的人可以在里面安全地刺杀那些怪物。” “钢丝网，可以把它们网在里面。” “可以做一些大斧头，或者是有血槽的长矛，拿钢管加工一下就行，现在这些武器的杀伤力太差了。” “摆锤怎么样，装在高处可以多次利用。” 派给王启年的队员多多少少有点机械加工的经验，一下子七嘴八舌的说出不少主意，让林川非常高兴。 “优先制造弩和冷兵器，还有防护用的盔甲和头盔，即便是一时没有趁手的工具，我们也可以先让战斗组的人战斗力和生存率再高点。你们看行不行？”林川征询着他们的意见。 “也只能先这样了。”王启年点点头。 这时鲁广平跑了过来。 “周涛的同伴来了。”鲁广平说道，林川感觉他的话语里有些不满的情绪。 “怎么了？”他问道。 “你自己去看看吧。”鲁广平说道。 一群人站在基地门口，周涛一脸尴尬，而站在中间的几个人正在大口吃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林川挤了进去，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正拿着一个午餐肉罐头喂给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吃。 “多吃点，把这些全吃光。”她对男孩说道。男孩明显已经饱了，但女人还在不停地往他嘴里塞着。 在他们旁边，还有几个人也在拼命地大吃大喝。 “我告诉他们基地里不能私自储藏食物，大家找到的食物都是按照定额分配，于是他们就开始吃随身带着的东西，说是不能便宜了我们。”鲁广平气愤地说道。 林川的心里沉了下去，他突然有一种不小心吞了苍蝇的感觉。 正文 第86节 另一只队伍 站在一旁的吕松看到了林川，低声对正在吃东西那几个人说了句什么，于是他们马上停下了——那些食物本身也不算多，基本上已经被他们吃完了。 有些秃头的那个男子走了过来。 “林主任，哎呀，让你亲自出来迎接我们真是不好意思。”他满脸堆笑地说着。“这两个小王八蛋走到这里非要说肚子饿了，没办法只能找点东西给他们吃，让你见笑了。” 他随手给了旁边那个男孩一巴掌，那个男孩毫不示弱地马上用脏话回敬了他。 林川皱了皱眉头。 周涛有些尴尬地介绍，这个男人就是王家的老大王勇，而另外一个年轻些的则是他的弟弟王浩，那个被扇了一巴掌的是王勇的儿子王炜。 “他们就是这种人，有点粗鲁，但是人不坏，你别放在心上。”他有些心虚地对林川说道。 王家兄弟以非常谦卑的态度向林川表达了自己愿意诚心加入的意愿，同时也向林川展示了他们身上的肌肉。在普遍营养不良的团队里，他们俩几乎可以算是最强壮的男人了。 “您一定用得上我们兄弟的！”王勇讨好地笑着说道。 林川没有对他们的行为进行惩罚，他们还没有正式加入基地中，这种行为虽然让人厌恶，但还不至于让林川生出严厉处罚他们的念头。 他只是把王家人这种行为看做是一种单纯的自私，这些人的品行是差，但他们的人数只能占到团队的百分之几，林川认为他们很快就会被团队的氛围所同化。 他准备把他们归入最不可信的那一拨人里，让他们承担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如果他们能够经受住考验，再让他们承担更加重要的任务。 他更关注的是那个名叫霍斯的维修店老板，他身材不高，看上去四十来岁，带着个黑框眼镜，看上去木讷而寡言，很难让人相信他曾经是狂热的摩托车改造发烧友。 把他们接进基地后，林川迫不及待地向他询问关于制作武器的事情。他自称曾经做过一些军刀之类的武器在网上当成正品售卖，也试图做过弩，只是因为不方便邮寄而最终放弃了，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能够制作出可以使用并且具备一定精度的钢弩。 这个消息让林川喜出望外，他把刚才的不快抛在脑后，简单地安顿了新人之后便把霍斯拉进装备组，和装备组的队员们一起工作起来。 霍斯的理论基础明显没有王启年高，但他不愧是在家里实际搞过武器加工的人，马上就针对目前材料和工具都欠缺的情况提出了变通的办法，当天下午他们就用小钢锯、锉刀和在外面找到的水管成功地制作了接近三十只长矛，无论是坚固程度和杀伤力都远远超过之前粗制滥造的那一批。 王启年在晚饭后的例会上对林川接纳这一批新人决定进行了高度的赞扬，李明峰和坦克也不得不承认新提供的长矛比原来的好用得多，但在对于其他人的任用上李明峰仍然保留意见，除了周涛被坦克抢去以外，就连吕松这样的老兵甚至都没有被选入侦察组和战斗组中，最后只能把他们都安置到曾羽和蒋明手下，老人和孩子则由鲁广平负责。 林川在会后悄悄询问李明峰原因。 “我没法相信他们。”李明峰直接答道。“那个吕松对我和坦克都有旧怨，我不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至于其他人，还得看看再说。” 新成员带来的变化还不止这一点。 他们已经在这个区域活动了将近一个月，对于附近有些什么东西可以说是非常清楚，只不过之前有的东西他们用不上，而有的东西他们没有能力去拿。 第二天周涛就带着战斗组和物资组扫荡了好几个地方，他们获得了更多的食物，还找到了一家完全没有被动过的铁艺店和一家电动车修理铺，得到了许多工具和急需的焊机、磨光机、折弯机、切割机，甚至还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手动车床。 王启年乐得找不着北了，向林川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在十天内造出能够正常使用的钢弩，然后他们就能在这个基础上开始制作巨弩和巨型猎兽夹，他手下的另一帮人也摸索出了用汽油做燃烧瓶的办法，正在解决喷火器的安全问题。 这让林川彻底放了心，他便把自己的注意放到了对仓库区的侦察上。 ****** “有人进去过。”坦克对林川说道。 “什么？”林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俩面对的是离基地最近的一所粮食仓库，里面的大米堆积如山，而且保存得很好。建筑物没有漏雨，所有米袋都堆在大约三十公分高的木架子上，高高的一直堆到屋顶。 “有人进去过那里面。”坦克再一次说道。他随即告诉林川，右侧那垛米的顶层和昨天看上去不同了，就像是被人搬走了一些。 “是那些怪物无意中动了米堆吧？”林川猜测着。“即便是真的有人冒险进去，搬的也应该是低处的米，没理由爬到将近八米高的顶上去吧？” 坦克仔细地看着那个仓库里面，没有回答。 “你们来了这么多天，有没有碰到过其他队伍的人？”林川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坦克摇了摇头。 这也是让他们一直无法理解的事情，按照林川的估计，就算是伤亡再惨重，城里的近千万人里，至少也应该活下来几万人。 城里经过之前对物资的收集，散落在外面的物资应当是极其稀少的，在经过一个多月的消耗之后，幸存下来的团队应该都已经把前期获得的粮食消耗得差不多了，在仓库区附近应该会遇到被迫到这里找机会的其他队伍。 但进入内城这么多天，他们仅仅是遇到了周涛和李伟林的两个团队。 李伟林的队伍完全是个迷，而周涛的团队则是碰巧找到了两辆抛锚在路边的运输粮食的车子才活了下来。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从一开始的四十几个人消耗到了最后合并时的二十二个。死去的人绝大部分都死于疾病，要么就是在出去寻找能喝的水和用来生火的木材时死的，按照周涛的说法，半个月前是怪物活动的顶峰，那时候到处都是怪物，他们几乎一直躲在洞里不敢出去，直到一个礼拜前怪物的活动才慢慢开始减少。 这也是让林川无法理解的事情，怪物开始离开江海了吗？如果是这样，它们去了哪里？ 但消息的极度匮乏让他无法进行最基本的推理，什么都只能靠猜测。 他们在纸上画着周围的详细地形图，并且把看到的怪物都标记下来，就在这时，坦克用手肘拐了林川一下。 “看那边！”他激动地低声说道。 林川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地方，但经过坦克的反复形容，他终于看到仓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在右侧那垛米的下面。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垛子下面的架子只有三十公分高，很难让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林川还是看到一个白色的袋子往下落到了架子下面，然后消失在地面以下。 不一会儿又是一袋。 “他们挖了一条地道！”林川惊奇地说道。 那里面的人偷偷拿走了十袋米，然后便停止了行动，林川仔细地看了看米垛的顶部，果然和刚才不一样了。 “次奥！”坦克忍不住骂道。“这样也可以？那里面的人不会都是属老鼠的吧？” “也许吧，那里面的人很厉害！”林川用感叹的语气说道。这样的手段他完全没有想到过，但他不得不承认，想出这个办法的人比他聪明得多。 那个仓库的地面应该不会是很厚的混凝土，林川估计标号不会超过二百，而且里面一般不会有钢筋。比起他们在先前的避难所挖的那条通道，挖这样一条隧道的难度可以说非常的小。 但开挖这条隧道却需要成倍的谨慎、耐心和勇气，离那里不到五米的地方就有怪物，他们必须保证在挖掘过程中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还得想到掩盖气味的办法，在漫长的挖掘过程中他们不能有任何人发生一点意外，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如果不是小心到了极点，他们应该早就被怪物发现了。 “他们应该没挖通多久。”坦克说道。“这个仓库我们来侦察过好几次了，那垛米是今天才发现有变化的。” “你觉得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开始挖的？”林川问道。他忽然很想同他们见一面，能想出这种办法并且成功实施的队伍，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纪律，他觉得一定能够成为自己的同伴，至少也应该能够成为同盟者。 “谁知道？”坦克无奈的答道，他的长处并不在于此。 林川开始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话会从什么地方入手。 那个地方应该不会离仓库太远，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工程。那么他们的起点应该不会是仓库附近的房子，因为最近的能够避开怪物进入的房屋距那里也有两百米。 那么，隧道的起点应当是仓库附近的下水道或者是电缆沟、电信管道。 “想去找找他们吗？”他对坦克说道。 “随便。”坦克耸了耸肩答道。 “那我们就走吧。”林川说道。 正文 第87节 紧迫 林川认为自己只要沿着下水道走一圈就能找到那些挖隧道的人，这种判断来源于他对于地下管道越来越深的认识。 以前他对于城市里的这些地下管道没有多少了解，以为它们都是一样的水泥管，但开始在城市里行走后，他们经常都要利用这些管道绕开被怪物占据的区域，对于这些管道也渐渐有了些认识。 宽度最大的是主排水管道，它们的位置往往也最低，有的排水管道甚至直接就是原来的暗河。排水管道最大的问题是大部分都在积水，空气中充满了甲烷等对人体有害的气体，这就使得它们对于进入其中的人来说非常危险。 其次是电缆隧道，他们发现有些电缆隧道非常宽大，足够两个人直立并行，而有的则只够一个人弯着腰在里面走，但总体来说，电缆隧道也是不错的避难所和通道。但电缆隧道也有积水的问题，而且它们经常会中断，变成一排排通过塑胶排管穿过地下，这使得利用电缆隧道走遍整个城市成为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然后就是电信和有线电视的管道，一般来说这些管道都比较小，仅仅够一个人半蹲着在里面走。但通常来说这样的管道都比较干燥，不好的地方在于通常埋得比较浅，而且也不连贯，常常会变成排管。 最常见的是下水道，它们几乎遍布整个城市，而且相互之间通过无数错综复杂的通道相连，就像是一个迷宫。下水道的问题也是积水，虽然因为没有人再利用它们排生活污水，但大量的雨水仍然从这里流走，失去城市排水部门的维护后，许多地段都泥泞不堪，甚至被污水完全淹没。下水道离地面很近，安全性很低，但好在很多地方都有出口，能够方便的进出。 对于林川他们来说，使用得最多的还是下水道，在动物还没有完全变异的时候，这样的管道是非常危险的，许多鼠类都在这些管道里繁衍生息。但经过一个多月以后，江海已经看不到任何未变异的哺乳动物了，而那些变异鼠早已经成了身长两米以上的怪物，这些管道现在对于它们来说都太过狭小了。 这些管道已经成为人们在城市中生存最重要的通道，而林川布置给侦察组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标注出基地附近可以利用的所有地下管道，把它们的情况告诉所有需要外出的人。 他们在地面大致观察了一下下水道的走向后便爬了进去，这个地段还没有进行过细致的侦察，侦察组大部分的精力仍然放在基地周围的地区。 林川和坦克都穿着长筒的橡胶水靴，这种东西是侦察组必备的装备之一，能够有效的避免队员们因为长时间泡在污水中而被病毒感染，但目前他们也仅仅找到两套，这也是只有他们两个到陌生区域来进行侦察的原因之一。 “不对啊。”坦克小声地对林川说道。他们已经在地下走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把仓库附近的下水道都走了个遍，但丝毫没有发现新开的孔洞，坦克好几次冒险推开头顶上的井盖去观察他们的位置，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通道。 “或许他们是从那些房子出发的。”林川猜测道。那他们很可能是从更深的地方过去的，这让林川对他们的敬意更加强烈了。 在那次失败的隧道挖掘行动中，林川深刻的体会到在地下开凿隧道的困难，仅仅是十五米长的隧道，他们不但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更对周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能够从超过两百米的地方挖掘一条隧道，并且让出口正好位于米垛地下而不是怪物中间，这对于挖掘者的定位技术有着非常高的要求。 林川想见他们一面的愿望变得更加强烈。 但是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只能循着原路返回到进来的那个井口。 “一定要找到他们。”林川对坦克说道。他有一种感觉，找到这些人能够让他们生存下来的几率提高很多很多倍。 太阳已经开始西落，坦克带路快速地在大街小巷间穿行，林川脑海中一直在想着那群神秘的地道挖掘者，没有注意到坦克突然在路边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道。 “一个新的脚印。”坦克忧心忡忡地答道。“我次奥！”他下意识的骂道。“最晚不会超过今天早上。” 这里距离基地所在的那片空地已经非常近，只要再穿过两条街就能看到国安局的那幢房子。 林川低下头，看到那是一个足有两米宽的半圆形爪印，路边的绿化带里被它踩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挡。 “会是什么？”林川也担心起来，这几个晚上都没有怪物接近他们的大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安全了。林川脑海里闪过曾经看到过的那头巨牛，在它的角面前，那道号称有十五吨重的闸门真的能够保护他们吗？ “应该是一头巨犬。”坦克答道。“它应该弄不开我们那道门，但我还是希望它只是路过。” 两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正往基地里搬东西的物资组。 “今天收获怎么样？”林川问道。 “找到不少吃的，这一个月应该不会为食物的问题发愁了。”鲁广平答道。 “伤亡呢？”林川继续问道。 “只有两个人受伤，而且不严重。”曾羽兴高采烈的答道。“林哥，今晚大吃一顿吧？”他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要大吃大喝，至少等我们把仓库攻下来再说。” 曾羽低下了头，许多人也感到有些不满，但他们并没有直接表示反对。 林川有些无奈。 这几天他们的确收获了不少东西，摆得基地将近四分之一的空间都被占据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一直保证能有这样的收获。说白了，这几天的收获并不是他们自己找到的，而是李伟林、周涛他们这样一直在这个区域活动的人早就已经发现的，他们只是因为各自的原因没有去占有它们。 可以预见的是，在把周涛所知道的地点全部清理完毕以后，他们很可能就会面临长时间找不到食物来源的困境。 最多还有一个月就会迎来阴雨绵绵的冬季，在那个时候外出寻找食物将会重新成为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而他们现在找到的东西远远不够他们这个冬天使用。 “吃完晚饭开个会吧。”他钻进基地后，对所有的委员们说道。 “我们应该停止寻找粮食，而是把精力集中到寻找制作装备所需要的材料上。”林川说道。 这样的建议让委员们一下子愣住了。 “为什么？”鲁广平问道。“这些食物还远远不够我们过冬的呀！”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必须把精力集中到搜集材料上。”林川答道。 他估计现有的粮食已经够吃到月底了，而那也是他预计雨季将会重新到来的时间。 基地附近周涛所知道的能够找到食物的地方几乎都已经被他们清理过一遍了，在林川看来，剩下的地方要么距离太远，要么怪物太多，投入的时间、人力和面临的风险都非常得不偿失。如果还要继续在搜集这些零散的食物上花费时间，因为已经脱离了他们的侦察范围，战斗组和物资组都必须在路上投入更多的人力，消耗更多的时间。 但他们未必就能在雨季前搜集到足够所有人过冬的粮食，这就意味着，这样的行动看上去每天都有收获，却对于基地的存续并没有实际意义。 林川认为他们唯一的活路还是去进攻仓库区，哪怕是只能占领一个仓库，那里面的收获也足够他们食用了。 而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们就必须尽快制造出能够消灭盘踞在仓库里的怪物的武器，并且联络李伟林的团队一起加入到这个行动中来。 “按照现在的进度，什么时候能够造出巨弩？什么时候能够造出兽夹？”他对王启年问道。 “至少也要一个月。”王启年为难地答道。“我们只能一点点摸索，这需要时间。” “但我们缺的就是时间。”林川说道。“所以必须投入更多的人力。” 他同时也说了另外一种担忧。 基地周围的区域大型怪物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几个，但随着他们活动范围的不断扩大，会不会把更大范围内的怪物引过来？ 他向他们说起回来时同坦克一起看到的那个脚印，大家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连续四天都是晴朗的天气，这让大部分人都选择性的忘记了怪物的可怕，但危险随时都会回来。 林川感觉到大家都有怨气，或许他们会认为他太悲观了，但他作为团队的领袖，不能只说好听的，还必须把危险指出来。 “明天我们还必须把那道门打开，这样即使闸门失守了，我们也能有缓冲的余地。”他继续说道。“技术上有问题吗？” “这倒没有，只是电焊和切割机一直都不闲着，要破开那道门，我们手上的事情又得停至少一整天。”王启年答道。 “那也是值得的。”林川说道。“明天再找一天食物，然后就把精力全部集中到装备上，大家有问题吗？” “如果最后我们都没有办法造出能够杀死大型怪物的武器，那我们怎么办？”李明峰问道。“没有足够的食物，又没有攻下仓库的希望，你想过这样的结果吗？” “我们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要活下去，我们必须得到仓库里的东西。”林川答道。“没有其他路了。” 如果能够找到挖出地道的那些人，或许行动能够变得相对简单些，但林川准备找到他们以后再告诉大家，免得他们又松懈下来。 气氛再度沉寂下来，晚饭时轻松愉快的氛围已经完全找不到了。 “我们来投票吧。”蒋明说道。 “有怪物来了！”门口的卫兵忽然叫道，同时踉踉跄跄地从门边逃开。 随着这一声尖叫，那道闸门在猛烈的撞击下发出了巨响。 “战斗组集合！”李明峰大声叫道，从火堆边站了起来。 战斗组拿着长矛站在最前面，而其他人则绝望地站在他们后面。 闸门不断发出巨响，许多人闭上了眼睛，生怕听到它被撕裂的声音。 “燃烧瓶做好了吗？”林川大声对王启年说道。 “还没有……”王启年脸色发白的答道。 “油呢？基地里有汽油吗？” “有！”很快有人拿了几痛汽油过来。 林川强忍着恐惧走到门边，用力往洞口外面泼着汽油，一个巨大的獠牙撞在那个缺口那里卡住了，怪物开始挣扎起来，林川楞了一下，抓起汽油桶倒在了那张巨口里。 “拿个火过来！”他大声叫道。 李明峰从火堆里抓出一根燃烧着的木柴，把它扔到了那个獠牙上面，烈火马上燃了起来。 林川退了几步，看着那个怪物疯狂地挣扎着，可怕的咆哮声几乎要把他们的耳朵震聋，闸门像是在暴风中的船帆，就像是随时都会被粉碎。 忽然，它嘣的一声从那个缺口里退了出去，火焰马上就消失了。 闸门的温度很高，但坦克仍然冒险钻出去看了情况。 “那个杂碎跑了。”他很快就回来告诉大家看到的结果。“但是透过它身上的火光我看了不少怪物，被引过来的不止它一个。” “我们必须马上开始切割那道门。”李明峰说道。 “我的其他建议呢？”林川问道。 委员们相互看着，最终都默默地点了头。 正文 第88节 床弩 不知名的怪物受伤逃走后，闸门那儿安静了一会儿，但刚才那样的动静把更多的怪物吸引到了这里。 不久以后便又有怪物试图冲破闸门，战斗组以五个人为基本单位轮流在洞口守着，一旦有体型较小的怪物试图进入，他们就用长矛把它扎死。 人们混乱了一会儿之后就恢复了平静，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才是末日的常态，他们能够活到现在，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汽油要到关键的时候再用，注意防火。”李明峰对负责守卫的队员们说道。 林川和装备组的人站在那道通往基地内部的安全门后面，一起研究着对策。 “这应该是特种钢。”已经被任命为装备组副组长的霍斯说道。“硬度高，耐腐蚀，不容易氧化。”他用一把扳手敲了敲，又说道：“厚度至少二十公分。” “不能打开吗？”林川问道。 “能倒是能。”霍斯用手推了推眼镜。“但我们现有的锯片和焊条都会耗在这道门上，武器就没办法做了。” “难道不能只切开门销的位置吗？”林川问道。 “这样的门……”“这道门……”周涛和霍斯同时说道。 他们都停下了，随后周涛继续说道：“这道门关闭以后，上下左右各有四个闭锁销钉会伸出来把门固定死，只切开门销的位置也打不开，至少要切出一个够人进出的洞，才能进去想办法把门打开。” “我估计要一整天时间。”霍斯补充道。“还要消耗掉全部的锯片和焊条。” “那还是先做武器。”林川咬了咬牙说道。“有了合适的武器我们也能守住那道门。” 接下来的日子便一直在忙碌中度过，所有行动都向装备组靠拢，人们把汽车按照他们的指点拆成零件，按照他们的要求尽力加工成粗略的雏形，以供他们进一步使用。 一个礼拜后王启年和霍斯就造出了一把简陋的钢弩，因为没有合适的材料，他们用多层钢片来做弩臂，用木头来做弩身，用两根摩托车刹车线来做弩弦，用木条加上钢片来做弩箭。整把弩的重量超过了十五公斤，上弦的时候要手脚并用使出全身力气，非常笨重，但李明峰用这把弩能够在二十米内一箭射穿变异人的头颅，这让大家都感到非常满意。 本来应该分出一个组专门制作钢弩，但全部工具就只有一套，在作出一把改良型的钢弩后，装备组便开始尝试制作体积和威力都更大的床弩。 林川和坦克一直在寻找那队挖掘地道的人，但他们寻遍了仓库周围能够进入的房子，却没有找到任何他们留下的踪迹。 “难道他们是从仓库区里面往外挖的？”又一次一无所获后，坦克忽然说道。 这或许是唯一的可能性，他们总不可能是从地下一直挖上来的，林川看了看怪物出没的仓库区，感到非常的失望。 他们刻意避开了这个仓库，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以罐头为主的仓库，把它周围的环境一点点摸索清楚，在坦克的那张示意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了许多可以用来逃命或暂时容身的通道。 装备组的年轻人制造了二十几个燃烧瓶和一个可以把火焰喷出五米开外的火焰喷射器，但床弩依旧进度缓慢。 食物在一天天消耗，基地里的气氛也在慢慢地恶化，有的人开始悄悄散布悲观情绪，人们变得焦躁不安。 许多人向林川要求另想办法，抓紧最后的时间收集食物，但却被他想方设法的拖了下来，他只是把完成了材料采集任务的物资组安排去收集了很多木材，以便雨季时使用。 所有人都怀着压抑的心情期盼着装备组的成果。 二十天后，王启年和霍斯终于做出了第一张床弩，林川马上带着所有委员们到外面进行试验。 “感觉怎么样？”林川向李明峰问道，他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射手，试验任务当然只能由他来完成。 “挺不错的。”李明峰答道。 王启年忐忑不安地在一旁指导他用绞轮上弦，然后把一根用无缝钢管磨成的一米二长的弩箭放了上去。 坦克在一百米外的墙上画了一个一米方圆的圆圈，床弩的精度不会有钢弩那么好，所以他们都愿意接受一些偏差。这样大的目标与怪物的一般体积差不多，如果李明峰能够命中目标，那他应该在多次练习后也能够命中怪物的要害。 李明峰小心地调整着床弩的望山，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嘣”的一声响，弩箭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狠狠地扎进了混凝土墙壁内，在墙壁上形成了一个蛛网状的大洞。 没有人感到兴奋。 “次奥！”坦克大骂了起来。 他站在目标右侧距离将近十五米的地方，但那支弩箭差一点就穿透了他的身体。 “李哥，你搞什么？”他大声地叫了起来。“想谋杀吗？” 李明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重新上了弦，然后把坦克从前面叫了回来。 这一次，他命中了目标左侧七八米远的地方。 第三次，目标右上方十米处。 第四次…… “这就是你们搞出来的东西？”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叫了起来。 “也许是什么地方没有弄好。”王启年满头大汗的说道，李明峰努力的试图找出偏差的规律，但这个见鬼的东西根本就是随机的。 霍斯和王启年埋头研究了很久，终于确定是扳机和弩弦的配合上存在问题，因为力度过大，每一次弩箭飞出时都会发生不规律的变形，这样的结果就是在一百米的距离上，用这张床弩要命中什么东西基本只能靠运气。 钢管制成的弩箭能够轻松地射穿十公分厚的混凝土，但无法命中目标的弩箭，威力再大又有什么用？ 基地里的人们还在等待着试验的结果，他们把这样的结果带回去，不知道将在基地里引发怎样的动荡。 “再给我们一个礼拜，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王启年焦急的说道。 “来不及了。”林川答道。 气温已经开始一天天变冷，阳光普照的日子越来越少，随着炎热天气的退去，怪物的活动又开始活跃，侦察组和物资组在外出时开始经常能够碰到觅食的怪物，伤亡渐渐变得严重起来，这让他们不得不减少了外出的时间和次数。 现在可没有天气预报了，再等一个礼拜，也许天还会放晴，但如果雨季到来，他们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上一次弦要几秒？”林川问道。 “十五秒左右。”李明峰答道，床弩上弦必须使用绞轮，否则凭借人力根本就不可能拉开那么重的弩弦。“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怪物扑过来了，根本没有机会射出第二箭。” “那我们就要确保第一箭命中目标。”林川答道。 “但这根本就不可能！”李明峰有些不能理解林川的思路。“我们总不能把弩箭拖到怪物的面前去射吧？” “我们就是要这么做。”林川答道。 “我们不能在远处把它们消灭，那就只能拉近和它们的距离。”林川说道。“像上次一样，我们先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那个地方要很坚固，让要消灭的大型怪物钻进不来，然后我们把它引过来，等它拼命把脑袋往里面探的时候，近距离射死它！” “去吸引怪物的人会很危险。”李明峰说道，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了林川描述的情形，并且已经考虑了仓库区周边的几个建筑物。这个想法或许是可行的，但是，他们很难找到合适布置陷阱的位置。“这次要逃的距离比上次远得多，怪物体型也更大，去当诱饵的人很可能根本跑不到陷阱就被吃了。” “我们会想出办法来的。”林川说道。“最难解决的问题的都已经不复存在在了，难道我们还想不出好办法来？” “武器已经就绪了，现在我们要找到李伟林他们，说服他们加入我们的行动。”林川继续说道。“坦克，你知道他们的行动区域吗？” 坦克点了点头。 ****** 林川故意带着喜悦的表情走进基地，大声向同伴们宣布床弩的试验非常成功，已经完全能够满足要求，马上就能开始实施对仓库区的行动。 人们一下子激动起来，许多天来的不安终于得到了解放。 许多人向王启年祝贺，他看看林川，表情很纠结，但在林川的瞪视下，他终于还是勉强地笑了起来。 他制造的巨弩并没有达到他预想的效果，是林川想到了挽回的办法。 “今晚我们吃好一点，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就开始准备，后天正式行动！”他继续大声说道。“一切顺利的话，两天以后我们就不用为粮食的问题担心了。” 如果不顺利呢？ 许多人在心底问道，但这样的气氛中不允许他们提出这样的质疑。 林川让鲁广平把肉罐头都煮进粥里，给战斗组和侦查组加餐，他在人群里不断走动着，向他们描述行动成功后的情形，鼓动着他们的情绪。 就在这时，坦克带着李伟林进来了。 “来得正好，和我们一起好好吃一顿。”林川做出很高兴的样子说道。 “我想先看看你们的床弩。”李伟林说道。 用各种材料拼凑出来的床弩上到处都是焊点，却给人一种粗犷的美感。 “真的能用？”李伟林问道。 “我们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林川答道。“但是为了保证绝对稳妥，我们准备在近距离使用。” “近距离？”李伟林重复道。 “十米。”林川答道。“一次把它干掉。” 他向李伟林简单讲述了自己的计划，李伟林默默地点点头，看着林川的目光却有着一种洞悉了一切的意味。 “我的人要看到你们杀死巨型怪物才出动，这没问题吧？”他问道。 林川点了点头。“但你们要负责用最快的速度杀死那些盘踞在仓库里的变异人。” 李伟林表示没有问题。 “那先吃饭，吃晚饭后战斗组的各个小队长和侦查组的人过来，我们来讨论详细的行动方案。” “我还有一个问题。”李伟林问道。“谁去充当诱饵？” “我，我是第一个，如果我没有完成，坦克第二个。”林川回答道。 李伟林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你觉得你能够成功吗？”他问道。 “我一定会的。”林川答道。“我已经成功过一次了。” 李伟林摇了摇头。 “你那个办法不可能成功。”他说道。“让我来吧，你没有必要去白白送死，我有更好的办法。” 正文 第89节 胜败 十月九日，晴，微风。 林川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街道上，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句古龙式的句子。 如果未来有一天能够记录下今时今日所做的事情，或许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作为开头吧？ 他自嘲地想着，蹲下最后检查了一次鞋带，然后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目的地。 余姚路上的一家商场，距离这里只有六十五米。 它里面的怪物早已经被肃清，虽然李伟林口口声声说要等到他们杀死巨型怪物才会出动，但他的队员们却早早地开始用这种方式进行热身。 他们杀死任何一头藏身于商场中的怪物都不超过十秒，弩箭、投枪、长矛和铲刀，依旧是这些林川早已看到过的简陋武器，但在他们手中却像是艺术家手中的乐器，他们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顺畅，彼此之间的补位和配合都恰到好处，就像是一支乐队在演奏着激动人心的乐曲。 弩射、枪投、矛刺、刀砍，许多怪物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嘶吼便倒在了他们手下，那个脾气恶劣的四排长张子兴拿着铲刀站在队伍里面，每次斩下怪物的头颅他便低吼一声，让人听了热血沸腾。 李明峰和坦克本来已经觉得自己的队员已经很强了，完全没有必要再把李伟林他们找来，但看到他们这样的战斗方式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话说了。 即便只是请他们来进行一次演示也值了。 他们把床弩布置在了大厅侧面的出入口后面，距离门口只有八米五，李明峰亲自操作，而伤愈后的老冷则带着一个战斗分队守卫在他身边。 坦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支用来投掷的短矛和一块红布，如果林川没有成功，他必须负责继续激怒那头变异猪，让它追进大门里来。 李伟林站在林川身后的那栋房子里，林川看到他正仔细地用火焰灼烧着弩箭的箭头。 他对着林川做了一个手势。 准备好了吗？ 林川上下摇了摇手中的红布。 他举起了手中的军用弩，林川的心提了起来，等待着那一刻到来。 “嗖！”烧得通红的弩箭从三楼飞向仓库，这里距离他们选定的目标仓库有两百多米远，林川不知道弩箭需要几秒钟才能命中目标，一道围墙隔绝了他的视线，让他只能绷紧神经等待着结果。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道围墙，努力把一切杂念都抛之脑后。 “嗖！” 另一支弩箭射了进去，李伟林刚才一定是没有命中目标。 林川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狂乱的嘶吼。 那道四米高的围墙瞬间变成碎片。 一个巨大的暗红色影子混着砖石碎块直冲过来，林川马上抖了一下手中的红布，转头没命地往目标逃去。 只有六十五米。 身后传来巨大的声响，就像是一架七四七一头撞进了房子里，林川知道那一定是变异猪撞塌了正面的那幢房子。 他没有回头，全力向目标跑去。 “快点！”坦克大声地叫着，用力挥动着手中的红布。 暴虐的嘶吼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那让人心悸的步点越来越近。 “闪开！”坦克用力投出手里的短矛，转身逃进门里。 林川不假思索地往旁边一滚，这个动作他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一道疾风贴着他的衣角一闪而过，就像是一辆超载的卡车呼啸着掠过。 变异猪愤怒地嘶叫着，一头撞在路边的橱窗里，这让林川有了逃生的机会，他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门里。 “来啊！”李明峰用全身的力气大叫着。 胜负就在这一瞬间了。 外面突然没有了动静，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下一瞬间，伴随着一阵无法形容的吼叫声，巨大的头颅一头撞了进来。 坚硬的混凝土瞬间化为无数四散飞舞的碎块，巨大的獠牙向他们直刺过来，许多人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但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没有想到应该要逃走。 伴着冲击而来的碎片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就在他们绝望时，那个硕大无朋的头颅终于停下了。 它张开巨口咆哮着，但将近五米的距离已经抵消了它的冲力，它的颅骨卡在上下两层混凝土楼板之间，再也无法前进。 李明峰扣动了扳机，一根经过反复加工尖锐无比的弩箭脱弦而出，狠狠地扎入了它的脑袋。 它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硬生生地把周围的混凝土楼板撞出一个空洞来。 “再来！”坦克大声地叫了起来。 李明峰疯狂地摇动着绞轮，老冷带头向变异猪投出长矛，这样近的距离下不可能失手，但所有长矛都被反弹了回来，无法扎进它坚硬的头骨中去。 变异猪疯狂地扭动着身体，灰尘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他们看不到先前那支弩箭的去向，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已经被挣脱了。 “嘣！”粗大的钢丝绳弹出沉闷的声响，又一只弩箭对着那个不断扭动的影子射去。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声，距离变异猪只有不到两米的林川感到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透过灰尘可以看到它的脑袋上有血在流下来，但它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弱。 “再来！不要停啊！”林川绝望地大喊着，这个该死的东西难道不会死吗？ 几支被投过来的长矛就在他脚边，但他已经没有勇气去捡起长矛，只是不停地大声喊着。 李明峰发了疯似地摇着绞轮，从旁边捡起一只弩箭放入弩机。 “嘣！” 又一根弩箭飞射过去，刺中近在咫尺的目标，但除了另一声惨叫，什么结果也没有。 “再来啊！”林川的声音从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听上去像是要哭了。 李明峰再次扑向绞轮，他的手臂因为快速用力已经变得又酸又胀，但他仍然咬牙拼命地摇着绞轮，上弦，扣动扳机，然后是另外一声巨吼。 “让开！”忽然有人叫道。 几个黑影从身后向那个巨大的身影飞去，一团火光猛地燃了起来。 变异猪的惨叫声已经让林川麻木了，那团火焰差一点就蔓延到了他身边，他终于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沿着墙边爬到安全的地方。 更多的燃烧瓶被抛了过来，它的嘶吼终于变成了尖叫，开始拼命的往后退去，李明峰用最后的力气摇紧弩弦。 “老天爷，你开开眼吧！”他闭着眼睛按下扳机，甚至不愿意再去看这最后一只弩箭的效果。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那让人抓狂的吼叫声终于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像风箱一样的沉重的喘息声。 没有人说话，他们静静地看着那团黑影，它还在喘息着，但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更加虚弱。 血流渐渐蔓延到床弩的支架下面，但他们没有去管它，而是全身心地注视着那个恐怖的头颅，等待着它死去的那一刻。 灰尘终于降落下来，他们终于能够看清眼前的情形。所有五根弩箭都深深地扎入了变异猪的头骨，鲜血从血槽流出来，在它周围汇成血泊。它的长嘴和獠牙上都是黑色的烟和血迹，一半嘴已经被烧得露出了牙齿，眼睛下面的一个地方烧得露出了骨头。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杀死了它，但它终于不再动弹了。 “我们赢了？”不知是谁不敢相信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 老冷捡起一根长矛，狠狠地扎进它的眼珠。 它的躯体没有任何动静。 “我们赢了。”老冷答道。 不知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欢呼，更没有人感到兴奋。 我们真的能战胜这样的怪物，并且活下来吗？ “我们走，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要杀进那个仓库，确保我们的战利品。”林川终于恢复了神智，大声对同伴们说道。 “等一等。”坦克忽然说道。“有东西在外面。” 巨大的鼻息声，变异猪的身躯突然动了一下，许多人被吓得叫了出来。 它被什么东西拖了出去，他们怀着悲凉的心情躲在黑暗里，看着一张巨大的嘴从变异猪的身上撕下一条长长的伤口。 一条变异犬，而且比他们看到过的任何怪物都要巨大。 又一张巨口伸过来，咬住了变异猪的前腿，一下就把它扯了下来。 他们默默地在黑暗的商场里听着它们嚼碎骨头的声音。 过了很久，李明峰才又低声地说道：“我们走吧，行动已经彻底失败了。” “其他组怎么办？”坦克担忧地说道。按照原本的计划，当他们杀掉这头变异猪后，李伟林的队伍和另一个战斗分队将进入仓库杀死那些盘踞在里面的变异人和变异鼠，然后两个物资组将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物资拉走。 “这么大的怪物，他们不可能看不到。”李明峰答道。“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撤走的。” 人们开始捡起长矛悄悄地向另外一个出口撤退。 李明峰拍了一下床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准备离开时，却看到有个人还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站着。 “林川？”他走了过去。 黑暗中，林川哭得一塌糊涂，他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才让自己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干什么？”李明峰生气地问道。 “我不甘心。”林川呜咽着答道。“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我不甘心。” “那你还想怎么办？出去杀了它们？”李明峰说道。“接受现实吧，我们输了。但这还没有结束，我们会在下一个回合赢回来！” “从一开始我们就输了。”林川却说道。“根本就不可能不惊动其他怪物把它们杀死，根本就不可能从它们手里把那些东西夺回来。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一直在欺骗大家，其实我们根本就活不下去，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了。” “你说什么！”李明峰愤怒地给了他一拳，把他打得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你这是什么鬼样子？给我振作起来！” “我们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拿不下仓库，我们吃什么？”林川继续说着，这让李明峰又给了他一拳。 “你给我像样一点！要么出去死在那些畜生嘴里，要么就跟着我回去！我们会找到办法的，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林川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李明峰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了出去。 正文 第90节 绝望 同伴们都在外面等着他们，李明峰从背后拍了一下林川，让他把背挺起来。 “把你的眼泪擦掉，就算马上就要去死，你也得给我笑出来。”李明峰说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如果你垮了，他们也就垮了。你明白吗？” 林川默默地点点头，两人并排走了出去。 “你们要从西面绕过去。”坦克正在告诉他们一条安全的路线。“穿过一条电缆隧道就能避开那两个家伙。”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林川有些奇怪。 “我还是不放心其他人，你们先走，我去找他们。”坦克答道。 “我们一起去吧，两个人多少有个照应。”林川说道，他用手揉着脸，以此来掩饰刚才的窘态。 李明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他已经从短暂的软弱中挣脱出来后才点了点头。 “那我带这个组先回去，你们俩一定要小心。”他郑重地说道。“把人都带回来。” 林川和坦克目送他们消失在门口，便转身向之前约定的集合地点走去。 那些怪物一定是变异猪临死之前的惨叫声引过来的，他们不知道怪物们占据了什么地方，只能按照以前侦察的路线前进，小心翼翼地贴着路边走。 一头巨大的变异猫从他们头顶的上一跃而过，幸好他们站在建筑物的阴影里，没有被它发现。 他们俩惊愕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另一个战斗分队和两个物资组加起来有将近一百二十个人分散躲在前面的房子里，物资组还准备了二十辆用来运货的板车。 这些车现在散落在街面上，但却看不到有人活动的迹象。 他们走了吗？ 还是都躲在原地不敢动弹？ 林川在记忆里快速地寻找着一条能够安全离开这里的通道，坦克忽然猛地拉了他一下，两人一起缩到了路边的屋檐下。 林川没有发问，坦克这样做一定是看到了危险。 他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商铺，两人慢慢地贴着墙角退了进去。 “喵呜。”一个沉重的躯体在他们刚刚躲进房子时落到街面上，林川透过窗帘看到那是一头全长超过十米的巨猫。 它在阳光下显得非常不自在，一直不停地甩着脑袋，就像是全身被水淋湿的猫咪。 “它在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坦克低声地说出了他的猜测。 “喵呜。”巨猫不紧不慢地从街上走过，不时用鼻子在空气中嗅着。 林川和坦克都退到了商铺的深处。 它终于从门口走了过去。 坦克小心翼翼地回到窗口，看着它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边。 “我们走。”他对林川说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屋檐向前走，慢慢地靠近了之前另一个战斗分队藏身的房子。 没有暴力破坏过的迹象，坦克伸手推门，门是虚掩着的，他们试探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依然能够找出有人短暂逗留过的痕迹，但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撤走了。”坦克对林川说道。 “你给过他们应急撤退路线吗？”林川问道。 坦克点了点头。 “一共两条路线。”他答道。“周涛发誓说他已经反复走过两遍了。”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外面一闪而过，他们甚至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但从它跑起来毫无声息的特征来判断，应该不是变异猪、变异牛这样有蹄的怪物。 或许是刚刚那头变异猫？ “你觉得他们是一起走的吗？”林川问道。 周围的房子也全然没有动静，林川猜想他们应该都撤走了。 “人太多了，他们应该是分成两队离开的。” 林川点点头，这也符合他的判断。 他们在那头变异猪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不知道在外面的人看到了什么，做出了怎样的决断。 “那我们只能分开行动了。”林川说道。“我走东边这条路。” 坦克点了点头。 “活着回来。” “你也一样。”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川准备走出门去，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不远处有人惨叫。 两人对望了一眼，抓起长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转过一个街角，他们看到了原以为已经撤走的同伴，他们被困在一间商铺里，刚才那头巨猫正伸出爪子去里面把他们掏出来。 它的面前有个人正在痛苦地扭动着，他的身上全是鲜血，像是被爪子重重地抓伤了。 两人的脚步不由自主的缓了一下，从背后看上去，这头巨猫显得更加庞大，与它正面对敌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 商铺里挤满了人，他们绝望地相互推攘着，爪子勾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衣服，他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尖锐的爪子随后而来，如同巨大的镰刀一样刺穿了他的身体，他发出了惨烈的尖叫，然后就被巨猫拖了出来。 它用另外一只爪子压住他的身体，把先前那只爪子从他的身体里脱出来，然后把他推到刚才那个人身边，然后便再一次伸出爪子向商铺里探去。 “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们不可能干掉它！”坦克喃喃地答道。 林川转过头，看到坦克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表情。 从他眼睛里，他看到自己同样扭曲的脸。 “有谁能永生不死吗？”他大声问道，但他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是在对自己说着。“抛下他们逃走，也许我们能活下来，但那真的是你想要的日子吗？提心吊胆，东躲西藏，像老鼠一样活在洞里？我宁愿在这里战死，用我的一条命换来他们的命，让他们把我的名字永远铭记下去。” “你留下吧，带着他们从这里逃走，我去引开它。”他努力不让恐惧的本能控制住自己，接二连三的挫败让他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死意。 如果他从这里逃走，人们会永远记得是他策划了一次这样完全失败的行动，他的每一个污点都会被无限放大，人们不会记得他曾经付出的努力，不会记得他曾经给他们带来过希望，他们只会记得是他抛下同伴逃走，只会记得是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错误的计划。 他的名字将永远和失败联系在一起，而那样，对于他来说与死亡并没有什么分别。 或许他们将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在这个计划失败后，他们失去了在冬季前获得足够给养的唯一可能性。 他们将会再次经历一次饥荒，绝望将会把他们最后一点人性摧毁，让他们彻底堕落成为野兽。 那么，在此刻死去又有什么关系？ 至少，他是作为一个英雄而战死，他的死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够活下去。 林川深吸了一口气，把恐惧从自己的身体里驱走，抓起长矛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那头巨猫忽然转过头来，林川的脚步停下了，巨猫就站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它俯下身体，好奇地用胡须碰了碰林川的身体，似乎是在好奇为什么他会主动冲过来送死。 一个身影忽然从他身边掠过。 是坦克！ 他用全身力气举起长矛，狠狠地向巨猫的眼睛刺去！ 他的举动给了林川勇气，他重新抓紧长矛，用尽全力向前猛刺。 就在找这时，巨猫轻轻地挥动了爪子。 像是有数把铡刀挥过，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轻响，热腾腾地鲜血便喷到了林川的脸上。 “坦克！”林川悲愤地大叫了一声，手中长矛不再迟疑，毫不停顿地向那个圆圆的晶体刺去。 “嗷呜！” 手中的长矛传来微弱的阻力，随后便是一捅到底的畅快。 林川用全身力气抓住长矛，和它一起被疯狂的巨猫甩到半空中。 他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拼命往下压着，双脚在空中寻找着可以借力的地方。 巨大的爪子劈头盖脸地挥来，林川只得放开双手，重重地落到地上。 “跑啊！”他大声地对着商铺里的人叫道，转身向另外一侧跑去。 巨大的冲力从侧后方传来，他身体的右侧瞬间就失去了感觉，垫在衣服中的钢板被砸成扭曲的废铁，无法控制的推力让他一头撞到路边的橱窗里，碎玻璃在他身上划出无数个伤口。 那头巨猫追了过来，他用左手拼命寻找着可以借力的东西，努力让自己远离那个窗口。 巨猫在橱窗外愤怒地咆哮着，那根长矛还扎在它的眼睛里，让它暴跳如雷。 但它的身躯太过于庞大，无法马上把胆敢伤害到它的这个东西撕成碎片。 它把爪子伸进来，四处寻找着林川，林川的身体已经痛到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动作，只剩下左手还能动弹。 巨大的爪子离他越来越近，林川知道自己再无活下去的可能，他看到旁边有一块细长的玻璃碎片，伸手把它捡了起来。 巨猫一直在咆哮着，这让他无法知道那些同伴是不是已经逃走了，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右手断掉的骨茬，鲜血正从身体下面某个已经失去知觉的地方涌出来。 他的生命将在这里终结，或者是活着成为怪物口中的食物，或者是死后成为它们的食物，二者之中，他宁愿选择后者。 “对不起。”他最后对坦克说道。“在最后一刻，你比我更勇敢。” 他把玻璃碎片高高举了起来。 正文 第91节 变化 巨猫的爪子忽然挥过，林川举起的手被蹭了一下，巨大的推力让玻璃脱手而出。 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他挣扎着抬起左手，发现腕关节已经向后折出了一个超过七十度的夹角，因为内出血，那里正快速地肿大成一个乌青的包块。 伤口很快就变得麻木起来，或许是血肿已经开始压迫神经的关系，这一刻林川却意外地没有感到多少痛苦。 他放下手，闭上眼睛，听着巨猫在不远处的咆哮，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你不想报复吗？”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说道。 他猛地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拿好这个东西。”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这时候他才发觉，这个声音来自于他的记忆。 “当你完全绝望的时候，咬破它，然后吞到肚子里。”那个声音冷淡地说道。那一刻所发生的事情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就像正在发生于他的眼前。 “然后你会极其痛苦的死掉，或者是变成一个你所痛恨的怪物。”陌生人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你会拥有力量。”他继续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几率甚至有可能不到万分之一，要不要用它，你自己去衡量。但我很期待看到，拥有了力量之后，你还会不会保持现在的想法。” “竟然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吗？”林川忽然笑了起来。“那岂不是说，我还有可能活下来？” 眼前一阵阵的发晕，他知道那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每一分钟都有可能昏厥过去。 他不再犹豫，双手都不能再动弹，于是他躺在地上，拼命地仰起头，试图用牙齿去咬衣领的那个角。 这个在平日里简单到极点的动作，此刻却需要他付出完全的努力，他强忍着移动手腕的剧痛，用手臂把衣领推向自己的牙齿。 一次，两次，手腕的每一次移动都意味着无法忍受的痛苦，但他终于还是把衣领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有谁能永生不死吗？”他在心底问着自己，然后用最后的力气咬了下去，拼命地允吸着那里面流出的液体。 时间像是停滞了下来，整个天地之间，他只能听到自己拼命吞咽的声音，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飞速地消逝，心脏的跳动越来越虚弱。 他再也无力咬住那个衣领，只能任由它从嘴里脱出来，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 他用最后的力气呼吸着每一口空气，身体却丝毫没有变化，只感到越来越沉重的睡意。 “果然，还是不行吗？”他最后一个念头想到。 黑暗随之覆盖了一切。 ****** 李明峰坐在路边的一辆越野车顶上，焦急地注视着他们应该出现的方向。 他带的那个战斗分队是唯一完整回到基地的队伍，在他们安顿下来一个小时以后，那些失散在仓库区周边的同伴终于陆陆续续地逃了回来。 他们绝望的描述里无一例外，全都在讲着行动的完全失败。 巨猪嘹亮的叫声，从其他区域接踵而至的巨型怪物，分散撤离，追击而来的怪物，惨烈的伤亡。 李明峰满心期望着林川和坦克的身影，对于他来说，基地中只有几个人是他真心认可的同伴。 其他人死了也就死了，在这样的末世中，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但他无法容忍他所认可的那些同伴死亡。 特别是林川，他们俩一起经历了那个痛失妻儿的夜晚，如果不是他，李明峰早已经死了。 所以即便是林川有着让人无法忍受的性格缺陷，天真到让人看不下去，李明峰也一直试图去理解和支持他。 但他们却一直没有回来。 每一次有人影出现，他都会满怀希望地迎上去，但面对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失望。 在夜晚降临之前，他终于等到了最后的几个同伴。 “周涛！你们看到林川和坦克了吗？”他抓住满身是血，跌跌撞撞的周涛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他们俩已经死了。”过了很久，周涛才终于说道。“我们被一头巨猫困在一个商店里，是他们俩从背后攻击那头巨猫，把它引走后我们才有机会逃了出来。但是他们都……” “你亲眼看到他们死了？”李明峰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他的声音在傍晚的夜色中凄厉得就像是夜枭的叫声。 周涛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明峰放开了抓住他的手，默默地往回走。 周涛他们赶紧跟上他。 最后回到基地的只有四十一个人，在这一次失败的冒险中，他们损失了八十一个人，其中包括了侦察组的组长坦克和基地的负责人林川。 王家兄弟中的哥哥王勇也没有回来，他的老婆用尖锐的声音指责着林川，愤怒地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李明峰烦躁地想要上去给她一巴掌，但有个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周涛狠狠地踢了她一脚，王浩马上扑了上来，两人扭打在一起，老冷不声不响地从侧面走上去，抓住王浩的头发把他拖出来一阵狠揍。 王浩在两个人的夹击下很快就满脸是血，大声求饶。 老冷把他甩到一边，冷冷地说道：“林川的计划是经过大家同意的，要有责任也是大家共同的责任。他救过我，我不想听到再有人胡说。” 王勇的老婆缩到了人群里，周涛开始激动地讲起白天获救时的情形。 “他们俩都是英雄！”他大声地说道。“在那种情况下会有人冲上来用自己的性命换一个其他人活下来的机会吗？你们会吗？可他们俩偏偏就那么做了！” 他忽然哭了起来。 “两个傻瓜。”他喃喃地说道。 基地里渐渐沉默了下来，有人在低声地哭泣着，悼念着死去的家人和朋友，鲁广平带着几个妇女把熬好的粥分给每一个人。 “我们该怎么办？”王启年问道。 没有人回答。 外面开始有怪物嚎叫起来，李明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食物，拿着长矛大步走向洞口。 “我来守上半夜。”他冷冷地说道。 ****** 这一夜在杀戮和战斗中过去，白天时逃回来的那些人同时也留下了明显的气息，让更多嗅觉灵敏的怪物在黑夜中尾随而来。 它们撞击着那道闸门，或者试图从洞口钻进来，李明峰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怪物，但他的长矛因为使用过度而换了两次。所有库存的汽油、燃烧瓶和弩箭都用完了，当黎明最终来临，他们才发现入口那里已经积起了五公分深的血。 “必须马上处理，不然进出时一不小心碰上了就有可能感染。”陈剑告诫着大家。 “没有足够的水冲洗，怎么办？等它凝固吗？” “那会要很长时间，这么多血到今晚也不一定能凝固，到时候怎么办？这些血会引来更多的怪物，站在血里继续杀吗？” “把喝的水拿来冲洗，马上就是雨季了，到时候再想办法。”李明峰下了决定。 他穿上雨靴准备爬出洞口，外面到处是被啃得乱七八糟的怪物尸体，地面上的血脚印一直延续到空地的外围。 今晚它们还会回来的。 李明峰这样对自己说道。 他回头看着在巨型怪物反复撞击下已经开始有些变形的闸门，忽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样的夜晚也许将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们困死在里面，或是闸门被破坏。 肩负着带领其他人生存下去的责任太沉重了，他终于有些理解林川的痛苦，那种拼命努力想要做好一切却一再面临失败的痛苦。 他一点也不想把这种责任背负下去。 或许抛下这些人，加入李伟林的队伍才是他应该做出的选择。 在昨晚的杀戮里，他终于可以忘记失去妻儿，失去兄弟和伙伴的痛苦。 只有杀戮才让他感觉自己掌握着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像落叶一样随风飘零。 我应该去问问老冷。 他对自己说道。 如果他也同意，我们俩就一起离开。 远方忽然有个人影跑了过来。 “嗨！有人吗？是我！”他一边跑一边说道。 李明峰认出那是王家的老大王勇，这让他丝毫没有迎上去的**。 但他马上就愣住了。 在他身后，有着整整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 清一色的迷彩服和制式装备，让李明峰忽然有了一种荒谬的失真感。 军队不是早就撤走了吗？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正文 第92节 死而复生 李明峰马上退了回去，通知基地里面的人准备好武器。 如果是一个月前，看到这样装备整齐的军队他只会感到欢欣雀跃，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是用武力保护自己。 “别紧张，我是王勇啊！”洞口外传来王家老大的声音，但这丝毫不能让李明峰降低警惕。 “你带来的是什么人？”他问道。 “他们是政府的人！都是正规部队！”王勇大声地说着。“他们是来提供救援的！” “别进来！”李明峰答道。王勇的答案让他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提起的精神差一点就完全松懈了，但他马上又怀疑了起来。 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政府部门出来向他们提供过任何救助，偏偏是在他们遭受了重大打击之后，他们忽然又出来了？ 联系到王勇的人品，他越来越感觉到这是一个骗局。 “地上都是怪物的血，踩到会感染的！”他大声叫道。“等我们想想办法把它们清理掉你们再进来。” 他准备拖延一下时间，和大伙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应对。 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个声音问道：“林川在吗？” 李明峰马上警觉了起来。 “你是谁？”他端起枪问道。 “那周涛呢？听王勇说是他把你们领进了这里，他在吗？”门外的声音继续说道。“他们俩可以证实我的身份，这比我自己解释要简单得多。” 李明峰让人把周涛从里面叫了出来。 “你是谁？”周涛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涛？”那个声音在外面说道。“我是楚中天。” 李明峰听过这个名字，他是国安部的人，曾经审讯过林川他们，说起来，他还是周涛的上司。 蒋明这时也过来证实了他的身份，他们最终放下了枪，但依旧没有让他们进来，而是由李明峰和周涛走了出去。 外面环绕着入口站了将近三十个军人，李明峰发现他们正好是一个普通步兵排的编制。 他们的姿态很放松，看不出任何敌意，但李明峰发现他们的武器保持着随时能够开火的状态。 “周涛，没想到你还活着。”楚中天大笑着走过来给了周涛一个拥抱。 这让周涛感觉有些不自在，楚中天以前并没有这么热情，但这或许是对同样劫后余生者的祝贺？ “这位是？”楚中天这时才问道。 “我是李明峰。”李明峰自己回答道。 “你好。”楚中天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梁瑾中校提起过你，你是退伍特警，对吧？” 李明峰点点头。 “林川呢？”楚中天问道。“听说他在这里让我吃了一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很快就发现对面两个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昨天牺牲了。”周涛过了一会儿才答道。 “是吗？”楚中天收起了笑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这个世界，我们都必须习惯经常面对这样的事情。” “你们有什么事？”李明峰问道，提起林川让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恶劣。 “我代表江海地区应急指挥部来帮助你们迁移到安全的地方。”楚中天答道。 “江海地区应急指挥部？”李明峰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对！”楚中天明确地回答道。“军队撤离的时候一切都陷入了混乱，政府的各个部门也失散了。我们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重新聚集起一些人手和资源，正在设法恢复江海的正常秩序。” “你是负责人？还是梁瑾？”李明峰问道。 “我们都不是。”楚中天的表情有些复杂。“说起来现在的指挥长和你们还有些渊源，他叫冷素安，之前和你们一起行动过几天。” “冷素安？”李明峰重复了一遍，终于想起来他说的是谁。“这么说，你们只是个民间组织？” “应该说我们是一个半官方机构。”楚中天坦率地答道。“我们的主要负责人都是之前地铁改建指挥部的人，后来又加入了军队、警方和政府的人，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等到了地方你们自然就清楚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李明峰突然说道。“你们根本就不是正规部队，也不是政府机构。” “你会这么想很正常，我并不是要强求你和我们一起走。”楚中天又笑了起来，这让李明峰感到有些恼火。“但是你们呆在这个地方毫无前途可言，王勇告诉我们，你们的粮食快吃光了，水也不多，经常有怪物会试图冲进里面。” 他用手指了指已经有些变形的闸门，继续说道：“你觉得我在骗你们，可你们首先得要有值得我骗的东西。我知道你们已经穷途末路了，为什么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呢？” “我昨天晚上已经去过楚副指挥长他们的基地了，比我们这里好得多！”王勇忽然大声说道。“他们有很多人，有足够的粮食，还有井！你自己想死就呆在这里吧！我反正要带着老婆孩子和我一起走！我总不会害他们吧？” 他跑到入口开始对着基地里面大喊起来，口口声声都在说要去的地方有多好，多安全，基地里面忽然喧哗了起来。李明峰没有办法阻止他，过了一会儿，开始有人用水冲洗地上的积血。 李明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是多说无益。 在经历了一次惨痛的失败后，没有什么比王勇带来的消息更能让人们心动。 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开始走回去帮助他们把血水扫到下水道里。 王启年出来打开了发电机，把闸门升起来一些，但因为变形太严重，升起的高度仅仅是够一个人猫着腰进出。 楚中天带着自己的部下走了进去。 他们统一的服装和装备给了人们更多的期望，楚中天看了看李明峰，发现他没有上来进行组织的意思，便自己站到了一张沙发上。 “大家请安静一下！”他大声说道。“请大家安静下来听我说几点注意事项，然后我们就出发，我保证每个人只要听从命令，就一定能安全地到达避难所！” 王启年等人开始维持秩序，声音很快平息了。 楚中天认真地观察着他们的行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请说吧。”王启年提醒道。 “谢谢。”楚中天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我是国安部江海分局的楚中天上尉。”他首先自我介绍道。“我们是由江海地区应急指挥部派遣来帮助你们的。” 他没有像李明峰猜测的那样大谈让大家去的新避难所的优势，而是在认真地告诉大家要去的地方在什么位置，有什么特征。他告诉大家应该携带些什么，走哪条道路，遇到怪物应该怎么办，失散了以后到哪里集中。 这让李明峰渐渐感觉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其他人应该和他有同样的感觉，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人喧哗，每个人都清楚这些东西很可能决定自己是不是能活着达到目的地，听得非常的认真。 等他讲的差不多了，问大家有没有什么问题时，有人问道：“那我们这些东西怎么办？” “大家不用担心，你们要去的地方有足够大家吃的食物。”楚中天微笑着答道。“每个人可以带上足够自己路上吃的东西，其他的就不要带了。我们的整个行动过程应该不会超过四个小时，指挥部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回到基地就会有热腾腾的晚饭可吃。” 大家忍不住欢呼起来。 楚中天微笑看着他们，李明峰忽然想起林川的那次演讲，听众都是一样的人，可这一次他们脸上的表情却生动了许多。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许还是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更能让他们感到希望。 “你们那里有工具和设备吗？”王启年和霍斯在和楚中天沟通着。“我们需不需要把这些东西带过去？” “这是你们俩做的弩？”楚中天略微有些夸大地问道。“就用这些工具和材料？你们俩简直就是天才！” 王启年和霍斯被他夸得有点飘飘然，林川从未像这样夸过他们，他关注的是他们什么时候能把钢弩的重量减下去，什么时候能让上弦轻松些，什么时候能造出更好的改进品。 这让他们一直都感觉压力巨大。 “这东西还行吗？”王启年有些脸红的问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设计，所有原料都是代用品，这简直绝了！放心吧，我们有很多设备，你们俩一定可以大展拳脚的！”楚中天拿起弩虚射着，热情地答道。 李明峰忽然觉得心情很烦躁，说不出是为什么，但他感觉自己忽然变成了这个队伍中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他忽然又捡起了自己想要独自离开的想法，于是拿起长矛和狙击枪，又挑了一些热量高密度大的食物放在背包里背好。 所有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同。 他在人群中寻找了老冷，问了好几个人，最后有一个人告诉他之前看到老冷拿着武器出去了。 他走了出去，却没有看到老冷的身影。 太阳渐渐升高，已经快到中午了。 他爬上那辆放在门口充当瞭望台的越野车，四处打量着，终于看到了老冷的身影。 “老李！来帮我一下！”老冷也看到了他，大声地叫了起来。 他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快步往这边走过来，表情看上去既焦急又兴奋。 李明峰丢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 “这是谁？”他不敢相信地问道。 “林川！是林川！他还活着！”老冷罕见地连声说着。“他还活着！” 正文 第93节 救治 李明峰和老冷发了疯一样抱着林川跑进了基地里，李明峰随手把一张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和老冷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林川放在了桌子上。 “陈剑！陈剑！”李明峰大声叫着。 不单是陈剑跑了过来，王启年曾羽他们几个干部全部都丢下手里的事情跑了过来。 李明峰拦着大家让他们不去干扰陈剑的检查，等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以后才放开他们。 “林哥他怎么样？”曾羽大声问道。 林川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几乎被血浸透了，看上去很渗人。 检查的时候陈剑把他衣服里塞着作为护甲的钢板都拆了出来，身体靠右后方的那个位置的钢板扭得像麻花一样，右手手臂上的钢板直接就断了。 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受了很重的伤，唯一的问题是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但陈剑的表情看上去却很矛盾。 “我也说不好。”他皱着眉头说道。“一点外伤也看不到，骨头也没断，可他失血的症状很严重，可能是很严重的内出血。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有办法吗？”李明峰心里咯噔了一下，严重内出血的后果他多少知道一点。 “我连是什么地方出血都没办法知道，能有什么办法？脏器的内出血本来就是最难处理的。”陈剑苦笑着说道。“从钢板的受损来看，至少肺叶肯定是出血了，可他嘴里又没有发现血块……我真的没辙了，毕竟我只是个实习医生，很多情况都没有见到过。” 陈剑的话让感到难以接受，听到别人的描述，但没有看到人是一回事，但林川明显是经历了不知多少困难最终挣扎着逃回来，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曾羽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给他输血。”老冷突然说道。“能让他活一会儿是一会儿。”他卷起了自己的手臂。“我是o型血，先抽我的。” “再怎么也轮不到你。”李明峰把他拉开。“你也是刚刚受过重伤的人，别在这儿添乱了。” “还有谁是o型血？”他对着周围的人问道。“别愣着，大家都去问问！” 楚中天这时走了过来，他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林川的到来，这个团队的几乎所有干部都马上丢下手边的事情聚集到这里，这让他原本的判断发生了改变。 或许这个团队并不像他刚刚感觉的那么没有凝聚力，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能做点什么吗？”他假意的问道，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他猜测林川应该是没救了，这让他又放松了下来。 “你是什么血型？”周涛跑过来问道。 “ab型，怎么了？”楚中天有些莫名其妙，周涛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丢下他跑向了人群中。 当陈剑把一堆医疗用具拿出来进行消毒时，他终于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 “你是一名医生？你觉得这样做有用吗？”他走到陈剑身边低声问道。 “没有用，但我知道我们必须这么做。”陈剑一边忙碌一边答道。 “必须？”楚中天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你们这个地方还能坚持一个晚上吗？今晚怪物会来得更多，你们能够挡住吗？你明明知道他没有救了，却不明确的告诉大家，让他们抱着虚无的希望去浪费时间。你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林川还是会死，而你们也会因为来不及转移而死在这里。” 最后他几乎是愤怒地叫了出来：“你们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他救过我们所有人，一次又一次。”陈剑这是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的器械，转过头对着楚中天说道：“没有他，我们活不到今天。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我也会用全部的资源和代价去救他！我相信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请你离开一点，不要干扰我。” 王启年这时已经找到了第一个志愿者，两人一起往这边飞跑过来。 “他是o型血！”王启年大声地说道。 陈剑仔细观察了他一下，问道：“我要抽三百毫升，没问题吧？” “尽管抽，我没问题的！” 李明峰和曾羽这时又拉着几个人跑了过来，楚中天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们挤开了。 “再耽搁下去我们就走不到……”他抓住一个空子拉住王启年说道。经过刚才的相处，他感觉这个人比较软弱，而且对搬迁的事情也很积极，同时在团队里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可以作为分化他们的突破口。 没想到王启年却挣开了他的手。 “抱歉啊，陈剑说还要找更多的血源，我们待会儿再说行吗？”他着急地说道。 “你去忙吧。”楚中天只得放开了他。 已经开始的迁移行动因为这样一个突发事件而停滞了下来，楚中天感到很不甘心。这个林川在他的印象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无论是城府、智商还是知识和经验都只是很一般，这样他对于团队的表现感到无法理解。 “时间来不及了。”他对王勇暗示道。 但王勇费尽力气也只能拉动自己家的那些人，其他人虽然又开始收拾东西，但明显都在关注着正在进行抢救的结果。 “他动了！动了！”有人兴奋地叫了起来。 氛围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同样的人在做同样的事，但楚中天却明显地感到他们的精神状态发生了改变。 李明峰终于走了过来。 楚中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迎了上去。 “怎么样？输血有效果了？”他问道。 李明峰点点头，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我们没办法撤走了。”他对楚中天说道。“你也看到了，林川这个样子不可能移动，那些刚刚献过血的人也没有体力跟你们一起走。” “你们准备留下？”楚中天有些失望。 人力资源是他们目前最缺乏的东西，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基地的发展。 这让他不得不冒险出来寻找幸存者，并且想尽办法把他们拉回去。这个聚居点的人看上去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很不错，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人。 “只能冒险留下了。”李明峰答道。“但是其他人可以跟你们先走，我们留下来看情况再说。” “好吧。”楚中天不得不接受这个相对合理的方案，但他很快有了新的主意。 “你们已经恢复了电源？那我可以打开那道门，在里面或许会更安全些。”他对李明峰说道。“里面的条件要好得多，也有一些医疗设备可以使用。但我有一个条件……” 他故意停了下来。 李明峰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问道：“什么？” “你们只能在地下一层活动，下面两层是实验室和档案室，里面的东西都是国家机密，你们必须保证不动里面的东西。”楚中天说道。“你们能够做到吗？” 李明峰的表情轻松了下来，他原本以为楚中天会趁机要他们付出很重的代价。 “没问题。”他连忙说道。“我保证没问题。” 楚中天笑了起来，在他看来林川肯定活不过今晚了，这些自愿留下的都是这个团队的骨干，能够用这样的手段得到他们的好感，他认为很值得。 楚中天带来的那个排被他分成了两组，两个班带着大部分人开始向他们的基地前进，而他则带着一个班留下来保护其他人。 这让王启年等人非常感动，但对于楚中天来说，进入基地内部后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道门在电源中断后也能打开吗？”王启年向他确认道，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留下的人全部撤进了基地内部。 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基地内部全都是用耐火材料分隔的一个个房间，其中只有几间能够供人休息，大部分都是办公室或者是储藏室，里面多半堆满了杂物和家具。 “下面两层要好得多。”周涛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这一层本来就是普通的地下室。” 但他们进入前已经答应了楚中天的要求，虽然对传说中的秘密基地怀着无限的好奇，也只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你们不利用这个地方呢？”曾羽问道。“至少有上千平米吧？三层加起来不是足够上千人居住了吗？” “这里的设备耗电量太大，尤其是通风设备。现在这几个人无所谓，但人多了不开抽风机会死人的。”楚中天答道。“周围没有能够找到食物的地方，饮水的问题也不好解决。最关键的是，下面两层都是国家机密，我们不能让人去接触它们。” 最后这个借口让他们无话可说，楚中天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们中央已经在西部重新开始工作，这让他们对于国家机密仍然保持了敬畏。 “你们早就知道这个灾难会发生吗？”李明峰突然问道。“为什么那么快就把部队和物资都集中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楚中天马上答道。“政府只是早就有对于生化袭击、核打击的应急预案，及时把它们启动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预案还远远不够。” 他们坐在一间办公室里闲聊着，陈剑不时把新的志愿者叫进房间去抽血，林川的情况很不错，不但没有出现不良反应，脸色也开始红润了。 陈剑重新给他测量了体温和血压，发现他正逐步的好转起来。 “这太奇怪了。”陈剑忍不住说道，但他的疑问很快在大家的兴奋中被遗忘了。 快到午夜两点的时候，林川终于醒了过来。 正文 第94节 苏醒 “林哥！林哥！”“林川你怎么样？”“你醒醒啊！” 纷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川一直努力想睁开眼睛，全身却软绵绵地没有半点力气。 他能够感到有一股力量正沿着手臂进入他的身体，让他慢慢好起来，但这却只让他感到无法遏制的恐慌。 毫无来由，但他就是本能地感到不对劲。 他的嘴唇干渴得像要开裂了，灵魂深处突然有一种力量驱使着他，让他向前伸出了双手。 周围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嘈杂，就像是有无数人同时在他耳边大叫大喊，这让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醒了，生命体征都已经平稳了，大家别聚在这里影响他休息，明天早上再来看他吧。”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嘈杂的声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这让他心底的烦躁略微平息了一些，但手臂上传来的暖流却消失了。 灵魂深处那一直推动着他，让他做点什么事情的力量在寂静中越来越强大，让他变得越来越狂躁，只想把周围的事物全部撕碎。 但身体里却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他，让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自我压抑的纠结感让他渐渐无法忍受，那束缚着他的力量越来越弱。 他猛地坐了起来。 “啊……”耳边传来年轻女性轻轻地痛呼，林川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紧紧抓着一个女孩的身体，粗暴地拧着她的手臂，让她把雪白修长的脖颈露出来。 理智在那一刻重新回到他的躯体，他马上放开了手。 “对不起。”他喃喃地说着。“对不起。” “没事儿，你醒了？”女孩的声音里透着惊喜。“我去叫陈医生。” 她站了起来，林川急忙拉住她的手。 “别！”他惊惶地说道，不知是为什么，但他就是感觉不能让陈剑过来。 “已经很晚了吧？”他漫无边际的寻找着借口。“我感觉没什么事，就别打扰他们休息了。” “但是……”女孩犹豫着。 “有你陪着我不就行了吗？”林川说道。 女孩终于又坐了下来。 “你感觉怎么样？”她问道。“口渴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一阵源自灵魂的痛苦灼烧着他的身体，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无法抗拒的渴求，这让他不由得呻吟了出来。 女孩慌忙站了起来，林川按住她的手，道：“给我点水吧。” “恩。”女孩有些羞涩地转身去倒水。 她的身材很修长，姣好的面容让人心动，但林川却恐惧地发现，吸引自己的完全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她皮肤下涌动着血液。 “给你。”女孩轻轻地说道。 林川从呆滞中警醒，无意识地接过杯子，但那寡而无味的白水根本无法缓解他的饥渴。 他的视线渐渐又回到了女孩的脖颈上，皮肤下面那些青色的血管诱惑着他，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女孩却会错了意，在他炯炯的目光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害羞地低下了头。 “你叫什么？”林川几乎用尽全部意志力才把目光从那里转开，但她的心跳声却再度让他乱了分寸，于是他慌乱地开口问道，希望这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女孩有些失望，但很快便微笑着答道：“我叫白淇。” “白淇？”林川拼命地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那奇怪的**上转移开，他终于记起了这个名字。“你是那个很会唱歌的女生。” “谢谢。”女孩又低下了头。 裸露在外的肌肤下那些诱人的血管让林川看得眼热，他猛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白淇惊慌地说道。 “我没事。”林川勉强地笑了笑，同时动了动自己的手脚给女孩看。“我已经完全好了，就是想随便走走。” “但是……你才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啊。” “我……我想上个厕所！”林川压抑着内心深处的烦躁，慌不择言地说道。 女孩愣住了，脸和脖子马上变得通红。 “厕所在那边。”她指了指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低声地说道。 “谢谢。”林川答道。 女孩想过来扶他，被他粗暴地挣脱开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他烦躁地说道。 一道薄薄的木门把他们分隔开来，寂静的黑暗中，林川终于能够暂时逃开她的视线。 他看着黑暗中的镜子，原本应该什么都看不到，但他此刻却看到了自己阴沉的，野兽一般可怕的脸。 那张脸狞笑着，似乎在嘲弄着林川的自欺欺人，他愤怒地一拳打过去，碎玻璃划破了他的拳头，但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发生了什么？ 林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无法遏制的颤抖起来。 “林川！林川？你怎么了？”陈剑的声音在外面问道。 一定是女孩去叫醒了他。 “我没事，没事。”林川回答道，快速地把碎玻璃收到旁边的垃圾箱里，然后打开了门。 “我听到有什么东西……”陈剑疑惑地看着他，除了脸色苍白，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这完全颠覆了陈剑以往所学的医学知识。 “我不小心碰倒了镜子，但我没事。”林川勉强地微笑了一下。 “你感觉怎么样？头晕吗？有没有哪里疼或者是觉得胀？有没有哪里感觉麻木？”陈剑伸手扶着他，让他坐回床上。 “没有，我没事。”林川答道。 陈剑伸手去拿放在旁边柜子上的医疗用具，林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林川手上的力量异样的强大。 “我没事。”他盯着陈剑的眼睛说道。 “今天早上你回来的时候，有严重的内出血的症状，几乎测不到血压和脉搏。”陈剑严肃地答道。“我们给你输了差不多两千五百毫升血你才恢复过来，你现在可能暂时没有明显的症状，但你身体里某个器官肯定是出问题了。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固执，你会死的。” “是你搞错了。”林川却答道。“我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 “你以为我会在这种问题上出错吗？”陈剑有些生气地问道，他依然无法挣脱林川铁铐一样的手，这让他忽然对自己的判断也有了些怀疑。 “你看我像是你说的那种快死的人吗？”林川终于放开了手。“一定是你搞错了，我猜你也连续工作很长时间了，所以出现了错误的判断。” “但是你身上的钢板都被打得变形了……” “对啊，如果不是它们保护了我，说不定我就真的受伤了。”林川马上答道。 陈剑沉默地看着他，而他则动了动身体表示自己一切完好。 “这完全没有道理……”陈剑再度张口说道，这时另一个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林哥！你醒了？”曾羽从门外跑了进来，他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林川。“你怎么起来了？你不是……” “陈剑搞错了，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就是像上次一样太累昏过去了。”林川微笑着答道。 这时有更多的人跑了进来，林川和他们一一拥抱着，让陈剑完全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疑问。 “你居然……”情绪最激动的是周涛，他和林川拥抱完之后，忍不住锤了他一拳，却打得自己的手生疼。 “这下你们没人怀疑了吧？”林川大笑了起来。 “玛的，我们的血白抽了？”一个献血者悻悻地说道。 “哪有，现在我的身体里流着你们的血了，我感觉自己更有力量了。”林川答道。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身体的那种怪异感觉也渐渐减弱，这让他内心深处的不安慢慢消退。 “你就吹吧！”曾羽大声地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林川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我们在国安江海局的地下基地里。”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林川抬起头，惊讶的问道：“楚中天？” “是我。”楚中天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惊愕压抑在微笑的表情下面。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但他作为梁瑾的助手也有着相当的医学知识，白天看到林川时，他对于林川伤势的判断和陈剑是相同的，此时看到没事人一样的林川，他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 李明峰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林川短暂地考虑了一下，走过去和楚中天握了一下手。 “谢谢你们。”他说道。 “没什么，这是我们应该要做的事情。”楚中天答道。 “说起来，你还真是吓了我们一跳，先是周涛信誓旦旦地说你已经为了救他们而牺牲了，然后又看到你昏迷不醒的被他们抬进来。”他继续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川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浓浓的怀疑，而周边的同伴也是如此。 每个人都想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正文 第95节 变化（二） 看到多了很多评论和鼓励，忽然觉得又有干劲了。 我只能加油写了……谢谢大家！ ****** “我不知道。”林川只能这样回答。“我只记得自己用长矛刺穿了那头巨猫的眼睛，然后被它从背后狠狠扇了一下，飞到了路边的房子里，后面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埋在一大堆柜子下面。” 这样的答案当然不可能让任何人满意，但出于对林川一贯人品的信任，他们无法提出质疑。 就连对此疑问最大的陈剑也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再继续对他身上的疑点进行追问。 “都散了吧，明天我们搬家去楚上尉他们的基地。”李明峰把人都赶走，自己却留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有那么一个瞬间，林川想要告诉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无法解释的变化，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与李明峰发生的争执依然历历在目，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毫无保留的相信李明峰。 更何况，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真的没什么。”他这样答道。 李明峰明显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收起了这样的心思，开始和林川讨论关于楚中天的事情。 “当时我感觉心灰意冷，只想把身上的包袱丢掉，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他压低了声音把当时的具体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有些懊恼地说道。“静下来想想，楚中天话里的问题很多。” “大部分人都已经先去了，现在有什么疑问也晚了，只能先过去再说。”随着人们散去，那种怪异的感觉又重新回到林川的身体，他不得不用极大的意志力去压制着那想要破坏一切的**。 “我们的人最好是在一起行动，不要被他们分开。”李明峰说道，这时他看到了林川脸上扭曲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他准备去叫陈剑，林川连忙阻止了他。 “头有点晕，你让我自己躺一会儿就好了。”他说道。“我没事，真的。” 所有人终于都离开了，林川渐渐无法压抑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力量，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抽搐。 黑暗中，他本该什么都看不清。 但此时，周围的那些东西上却像是有着一层淡淡的荧光，墙壁、地板、天花板、家具，甚至是他自己，在这淡淡的荧光中，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远处有砰砰的撞击声传来，林川知道那是有怪物在撞击着那道曾经保护过他们很多夜晚的闸门。 他静下心来，发现自己能够通过地板的传导听到隔壁房间那些同伴的呼噜声，心跳声，甚至是他们血液在血管中汹涌流动的哗哗声。 空气中有他们留下的气味，他从不知道，每个人身上的气味竟然有着那么大的区别，能够让他轻松地分辨出来，并且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站了起来，伸出双手。 它们看上去同以前一般无二，手掌上的皮肤甚至变得更加细腻而有光泽。 一个个不连贯的画面从脑海中伤过，他忽然记起，正是这双手，像一把利刃那样穿透了巨猫的耳膜，捣碎了它的大脑，让它在短暂的哀鸣中轰然倒地。 林川把手指一根根伸直，然后又猛地收成拳头。 虚空中，他快速击出一拳，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但更为强大的却是那像是要烧光一切的干渴，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哭泣着，诉说着自己的需求。 血。 他闭上了眼睛。 陌生人的声音又开始在他耳边回荡。 他似乎在说着什么，让林川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遵循，奇怪的是，但当他静心去倾听他的话，却怎么也无法领会其中的意思。 我成了一个吸血鬼吗？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他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 天终于渐渐亮了，人们开始陆续苏醒，起床。 林川隔着墙壁听着他们之间的闲聊，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 他们会接受这个事实吗？ 他不知道。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或许他们对于这样的怪事会有额外的承受力，也许他们甚至会因为队伍中有了这样一个不死不灭的同伴而高兴，而他也能用自己获得的新能力去更好的帮助别人。 但更可能的是，他们的心灵变得更加脆弱，对于安全的渴求更加强烈。他们会无法容忍这样一个异类，因为他将会以他们为食。 整整一个夜晚，林川都在与源自本能的食欲在做斗争，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咬开某个同伴的脖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吸光他的血。 这样的假设让他不寒而栗。 我应该离开他们。 他不停地对自己说着。 门开了，陈剑和李明峰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陈剑问道。“那儿疼吗？” 林川的样子就像是一整夜都坐在那里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这让他对于林川的病情又有了新的担心。 “没有，我很好。”林川勉强地笑了笑。“昨天睡了一个白天，晚上睡不着了。” “你早说啊，我就不用安排别人守夜了。”李明峰开了个玩笑，把一碗稀粥递给了他。“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你快饿死了吧？” 林川犹豫不决地接过碗，关于吸血鬼的那些传说飞快地在他脑海中晃过。 如果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接受这样的食物，如果他吐出来怎么办？ 白粥特有的香气让他的肚子叫了起来，李明峰和陈剑都笑了，他无法拒绝，试探着喝了一口。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一股暖流从他的胃里蔓延开来，让他的整个身体都舒服起来。 他在几秒内就喝完了那碗粥。 李明峰和陈剑都看呆了。 “不烫吗？”李明峰忍不住问道，这是他刚刚从滚锅里盛出来的。 “不烫啊。”林川快乐的答道。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分解消化这些粥，能量开始缓缓地沿着小肠散布到身体各处，很微弱，但与昨天输血时的那种感觉是一样的。 我不是吸血鬼！ 他兴奋得几乎要大声叫出来。 我只是获得了某种无法解释的力量，但我不是吸血鬼！ 暖暖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越发让人难以忍受的饥饿。 “还有吗？”他忍不住问道。 “大部分人都还没吃，应该还有吧？”李明峰答道。 林川循着气味走了出去。 ****** “你也太能吃了吧？”走在城市的废墟中，李明峰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感觉饿到不行了。”林川道歉地说道。 “林哥，你不是被饿死鬼上身了吧？”曾羽在后面笑着说道。 “抱歉，抱歉啊大家。”林川连连摇着头。 为二十几个人准备的早饭在不到一分钟内就被他吃光，让李明峰他们感到无法理解的是，那口锅里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个人的胃能够装下的，而且它还在火上滚着。 林川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他和当时在场的陈剑、老冷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把这个问题暂时藏在心里。 老冷重新动手煮了一锅粥，但这件事情还是被大多数人知道了。 林川感到自己身上突然背负了许多疑惑的目光，特别是楚中天和他的部下们，这让他不再说话，也不敢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老老实实地混在了人群里。 他们沿着一条小路穿过小半座内城，楚中天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里。”他拉开了一个窨井盖。 “这里？”李明峰疑惑地问道。 “这里只是一条交通隧洞，离基地还有一段距离。”楚中天笑了笑，带头钻了进去。 爬这种程度的隧道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条下水道明显经过修整，地面上铺了一层网格状的塑料，让他们不至于踩在积水里。 爬了不到十米，他们便看到了一条粗糙的人口挖掘的通道，大约一米多高，八十公分宽，用木板和木桩一路支撑着。 李明峰用手电筒照了一下，通道弯弯曲曲的蜿蜒向下，看不到尽头。 “这是你们挖的？”他惊讶地问道。 “这只是十五条交通隧道中的一条。”楚中天微笑着答道。“还有四百米，让我们加快速度吧。” 正文 第96节 欢迎 弯弯曲曲的隧道让林川他们叹为观止，虽然有些不规整，但整个隧道干燥而又通透，一路上都有排水沟，每隔五十米就故意设了一个转弯，用一道带刺的钢网门挡着。 “能够钻进隧洞的怪物体型都不大，这样的门足够挡住他们了。”楚中天有些感慨地说道。“这都是冷素安的设计，即便是忘记了关一道门，但整个隧道有八道这样的门，怪物根本不可能尾随着我们的气味追到这里来。”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隧洞深处开始有喧哗声和亮光透出来，一名士兵在最后一个转角的地方守卫着，看到楚中天，他敬了一个礼。 “我们到了。”楚中天略带骄傲地对他们说道。“欢迎你们来到二号大厅。” 卤素灯的亮光刺痛了他们的眼睛，但更让他们惊讶的却是大厅中繁忙的景象，无数身穿工作服的工人在走来走去，有的在运送物资，有的在安装设备，还有人在用风镐开挖着墙壁。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没有完成的工地，原本用混凝土浇制的墙壁上开挖了许多个支洞，有的已经有家具和大大小小的箱子在里面，有的还满满的都是脚手架和模板，还有的正在开挖。 所有人都在大约一米高的台子上活动，原本铺着导轨的地面成了排水沟，污水沿着地铁隧道往远处流去，台子周围都焊了高高的护栏。 林川判断这里原本应该是地铁的一个站台，在隧道的两侧，各自用粗大的钢筋焊了一道网门，尖锐的钢刺密密麻麻地对着黑暗中的那一侧，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在那里守着。 灰尘、电焊火花、刺耳的噪声和人们的呼喊让这里显得混乱不堪，但对于林川他们来说，这样的景象却让他们重新感受到了文明和秩序的存在。 这里没有因为饥饿而变得消瘦的人们，没有嗜血如命的怪物，没有怪物肆虐的黑夜。 有的只是属于工业文明的喧嚣和嘈杂。 林川转过头，看到李明峰他们也是同样一脸惊讶的表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启年坑坑巴巴的问道。 “这都是冷素安的功劳，他把二号方案延续了下来，并且做的更好。”楚中天答道。“请你们把武器放到武器库，我带你们去一号大厅。” 李明峰和老冷有些抗拒，但楚中天却直接带他们走到一个大约五十平米的支洞，里面一层层地堆叠着许多装枪械弹药的木箱，还有许多枪斜靠着放在木头做成的架子上，有几个人专门在进行登记。旁边有两名士兵拿着自动步枪在站岗。 “楚队长。”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和楚中天打了招呼。 楚中天对他点了点头，道：“老黄，这几个是新来的同伴，麻烦你帮他们把武器登记一下。” 他自己首先把手里的突击步枪放下，然后是手枪、匕首、手榴弹和子弹。老黄把他交出来的武器都用一个长方形的藤制筐子收起来，放到第一排的一个空架子上，然后提了几个同样的空筐子过来。 李明峰他们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武器都交了出来。 “这也是为了保证基地的安全，只有属于内卫部队的作战人员才能在基地内携带武器，如果你们以后要到地面去，可以到这里来领回你们的武器，或者是根据任务的性质领取配发的其他武器。”楚中天解释道。 这时老黄已经在一个本子上登记了他们的武器明细和号码，每人发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牌给他们。 “以后凭借这个号牌就能取回武器了，不过只限于外出的时候。”楚中天微笑着说道。“现在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一号大厅见冷指挥长。” 所谓的一号大厅应该是原来站台通往地面的通道，处于刚才那个区域的上方，但现在几乎有所的空间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资，大米、罐头、衣物和建材，一些穿着迷彩服的人手拿武器在里面巡视着，另外一些人则在分配和搬运着东西。 两侧的墙壁上都是已经完工的支洞，大多数洞口都挂着布帘。有人在进进出出，林川看到里面都是一排排的高低床，有很多人正在休息。 让他们很惊奇的是，在这一层能够看到许多年轻漂亮的女孩。 “这里是集体宿舍，如果是有完整家庭的同伴，可以申请单独的房间，比这个小得多，但是有一道门。”楚中天随口讲解着，带着他们走向一条侧面通道，这里有几名士兵在门口守卫着，看到楚中天过来，他们向他点了点头。 “楚队长。”其中一个人说道。“这些人是？” “他们是新加入的同伴，我带他们去见冷指挥长。”楚中天答道。 那个人看了看他们，让开了一条通道。 楚中天带着他们走向一个会议室，里面有三四个人正围着几张图纸讨论着什么。 “我们应该向广平路站那个方向发展，那边地势比这边还要高三米多，排水的压力会小很多。”一个中年人说道。 “但是那个站距离我们有将近一千六百米，从来没有进行过侦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风险太大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说道。“长宁公园站这个方向就没问题，为了确保抽水设备，沿路都清理过很多次了，照明、电源这些都是现成的，距离也近，只有九百多米，开发起来难度不大。” “一旦下雨，附近的雨水都会往长宁公园站那边汇，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先前的中年人说道。 “后面还有地势更低的站，我们有足够的抽水泵，完全可以在水位抬高以前把水抽出去。我们还可以把站台加高，确保安全。但是广平路那边离地面太近，从那里再往前两个站地铁就转成轻轨了，基地扩张到那里以后，大型怪物很可能会被引进来！”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站在中间的冷素安终于敲了一下桌子，两人的争论一下子停止了。 “你们俩把两个方案的优缺点自己再整理一下，拿出点具体的东西来，别拿概念性的东西来说事儿。老张你说排水没问题，那我们有多少抽水泵，设备完好率多少，功率有多大，每小时能抽多少立方水，把具体的数字给我。下面那些站的水位现在有多高，还能积多少水，什么情况下会倒灌回来，这个数字你也得说得出来。王工你也一样，广平路站到这边有多少条通道，距离地面分别有多远，孔径分别有多大，需要多少人力，多少设备，多长时间来侦察，要做多少张钢网门来封堵那些入口？怪物从轻轨接口进来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们已经进行过一次这样的行动了，你应该能够根据图纸把大致的数据拿出来。你们俩带着组员把这些问题搞清楚，我们下午再讨论这个问题。”和他们说完这些把他们打发走，冷素安终于走了过来。 “林川、李明峰、曾羽、陈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他走过来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但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微笑了起来。“能再碰到一起真是太好了。”他一一拥抱着他们，热情得让林川他们有些不习惯。 “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事情，尤其是你，林川。”他打量着林川，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你不是受伤了吗？” “只是一个误会。”林川轻描淡写地答道，然后便问道：“我们昨天来的那些人呢？” “都已经安置好了。”冷素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起来很多都是街坊邻居，你还怕我亏待他们吗？倒是你们几个，现在人手严重不足，你们来得正好，我可指望着你们来给我分担一下这个重任了。” 他的这种态度与林川他们设想的完全相反，尤其是曾羽，他记忆中的冷素安还是那个意图把脏水泼在林川身上，想要趁机夺取团队领导权的家伙。 “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可是一无所知，将近三百人就指着你吃饭了，当然是听你安排，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李明峰答道。 “那李哥你来帮我带一支队伍，都是武警和士兵，要么就是复转军人，你绝对没问题。”冷素安故意不去理会他话里把自己归到原来那个团队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头高高兴兴地说着。“陈剑你就到医疗组去，我们很缺医生，可算盼到你了！曾羽可以到下面的建筑队去帮我盯着，林川嘛……你刚刚恢复没多久，就休息一下，等身体好一点了再安排事情给你。” 他随口就把他们几个分散开了，这种行为让李明峰感到很不满，但刚刚要开口，林川便用手拉了他一下，冷素安在这时已经走向了跟在后面的王启年他们。 “楚队长你不给我介绍一下这几位吗？”他怪罪似的问道。 “这位是王启年，他可是位能力很强的机械工程师。”楚中天微笑着介绍道。 “啊，原来就是你啊，昨天就听说了。”冷素安握着王启年的手说道。“可算有个能解决问题的专家来了，你不知道，这里有一大堆设备都趴下了，到处都在给我要能解决问题的人，我都快愁死了。你来得正好，我安排几个年轻人当你的副手，这件事可就拜托你了。” “哎呀，过奖了，过奖了。”王启年受宠若惊地答道。“我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这位是鲁广平……”楚中天把后面冷素安不认识的人一个个介绍着，昨天晚上他也没闲着，在林川昏迷的时候和他们闲聊着就把每个人大致的情况都摸清了。在他的暗示下，冷素安热情地欢迎着他们，不动声色地就把他们安排到了不同的部门里去。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俩已经成功地把他们都打散了。 “这位是老冷，是现役的江海特警，狙击手。”楚中天终于介绍到了排在最后的老冷。 冷素安握住他的手，高兴地说道：“原来是家门啊……” “我姓赵。”老冷冷冰冰地说道，同时把手抽了回来。“不用安排我了，林川和李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冷素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大家一定都饿了吧？中午已经准备了一个欢迎会，虽然比不了以前，可勉强也能说得上丰盛了，欢迎大家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他微笑着说道。 林川默默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感觉他的微笑里隐藏着一些无法言喻的东西。 正文 第97节 规则 “这个冷素安怪渗人的，笑得也太假了。”曾羽撇着嘴评论道。 冷素安让人把他们带到食堂，自己却没有跟过来，空气中弥散着红烧牛肉罐头的香气，让他们饥肠辘辘，浑身都不自在，于是他们围着林川和李明峰开始闲聊起来。 “我觉得还好吧。”王启年有些心虚地说道。 “他那么夸你你当然这么说啦！”曾羽奚落他道。 “我也是想帮着大家尽快融入这里嘛，难道我们要和他们对着干？”王启年感到有些委屈。 “这是明目张胆地在稀释我们啊！他们根本就不信任我们。”周涛说道，身为警察，这种事情他看得太多了，但是像冷素安做得这么过份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必然的。”李明峰答道。“他以前只是个小老板，既没权又没势的，不这么干，他怎么可能做到说一不二的位置上。放着我们这么多人抱成一团，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还指挥长，我呸！”曾羽这时也明白了他们的居心，马上变得愤愤不平起来。“让我去建筑队，是想报复我吧？要我说，我们谁也别接受他的安排，还是得攥成团才行！” “你和他的那种争执不至于让他记恨这么久。”林川终于开口了。“我也觉得这个人不像表现出来那么友好，心机很重，那个楚中天也一样。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确实很强。这个基地你们也看到了，我觉得不是一般人能搞出来的，他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也有他的道理。” “林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曾羽有些不能理解。 “那就要看你们怎么想了。”林川感到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又在蠢蠢欲动，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但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你们觉得，在这样的世界里当一个团队的头头能得到什么？” “金钱？美女？还是奢华的享受？”没有人回答，于是林川继续说道。“老实说，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头，我除了责任什么都没有得到。每件事都要带头去做，遇到危险都得自己先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应该怎么办，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会不会因为哪个地方没有想到而让大家受到伤害。我得到了你们的信任，得到了你们的认同，这让我很高兴，也有满足感，但这和付出的努力相比，真的不能算什么。” “那因为是你啊！别人可不一定会像你这样的，我看那个冷素安就不是什么好人。”曾羽大声的说道。 “那就更说明我不如他，他能够把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安排下去，让这个地方井井有条，这就是他的本事。”林川苦笑着说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怕累不怕死吗？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大家都是平等的，除了这么做，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指挥你们。” 曾羽急得直跺脚，他觉得林川说得完全不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反驳他。 “我从来都不是个好领导，除了带头自己干，遇到危险自己上，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优点，以前当销售员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自己干的事情能做的还不错，可带领团队去做的事情，没有一样成功的。同样是挖地洞，冷素安能够挖这么多，一点事都没有。我们呢？只挖了十五米就失败了，还死了两个人。一千个人愿意跟着我们到城里来，只是几个小时就只剩了三百个。最后，费劲心机想要把仓库攻下来，结果只是白白的让那么多同伴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周围的人也沉默了。 “这不是你的责任！”曾羽焦急地说道。 “那是谁的责任？”林川反问道。 “你们说说话啊！”曾羽气恼地对周围的同伴说道，却发现他们中许多人的目光都变得迷茫起来。 “另外一个问题是，和他们闹下去我们能有什么好处？”林川继续说道。“尊严？除了把我们自己和这个团队分离开来，让我们和其他人格格不入，我看不出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以前闹别扭，闹分裂，顶多就是把单位搞垮，大不了换一个地方。可现在，本来就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再内耗下去，只会自己把自己搞死。” “但现在不是我们要搞事，而是他在搞我们。”李明峰终于开口了。“一步退，步步退，你也说了冷素安不是什么好人，让他这么容易就得逞，我们这一帮人都不会好过。” “李哥说得对！”曾羽高兴地附和着。 “那你想怎么做？”林川问道。“冷素安没有在背地里搞什么阴谋，他把我们分开的理由也站得住脚，你准备怎么应对？” “其他人可以不管，陈剑可以去医院，鲁广平可以去管仓库，王启年也可以去修机器，但侦察组和战斗组的人不能分开，至少平时和我们走得近的那几个兄弟不能和我们分开。我们可以组一个队，无论是外出侦察还是清剿怪物都没问题。我们不去惹事，但是也别有什么人来惹我们。” 李明峰的话让大多数人都赞同，林川摇了摇头，但没有再反驳。 跨过整个走廊的另一面，冷素安看着他们围坐在一起的样子，静静地听着楚中天的分析。 “这帮人虽然身体普遍偏弱，但纪律性和精神上的坚韧却比我们原来的人强多了。里面能干事的人也不少，别看他们没几个当过兵的，杀起怪物来要比我们自己的队伍强得多。” “他们都是经过淘汰活下来的，当初上千人才剩下这么几个，当然要比一开始就跟着我们的人强。”冷素安答道，他看着曾羽在人群里慷慨激昂的样子，忽然觉得他很碍眼。 “王启年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他在这帮人里算是排得上号的，也有点能力，可以拿来树个标杆。但林川和李明峰号召力太强，王启年在他们面前翻不起浪来，有他们在想要分化这帮人会很难。”楚中天继续说道。 “看看他们的态度再说，如果他们非要和我们对着干，那就干掉他们。”冷素安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也是为了基地的稳定，不能有任何可能导致分裂的因素存在。” “李明峰以前是特警，那个老冷也是。” “就算他们是特警也不可能空手打过怪物。”冷素安冷笑了起来。“让黄卫彬在他们枪上动一点手脚，安排他们去侦察队，让张守业来处理。派他们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找机会引怪物过来弄死他们，办法多得是，在这个世界里，最不让人吃惊的就是死亡。” 楚中天没有再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经过接近两个月的相处，他对冷素安的了解已经很深。一方面，他是一个精力充沛，考虑周详的管理者，能够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但另一个方面，他也是一个心胸狭窄、控制欲很重的人，他总是习惯于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能够看到的地方。 在这样的偏执下，那些有可能对他的掌控权产生干扰的人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第一个被除掉的人是一个区委办公室的副主任，他是在基地刚要成型时被侦察队救进来的。那时冷素安还没有形成现在的权威，小小的基地里，人们分成许多个派系，武警派、驻军派、地铁派、女生派，每个人都自然而然地寻找和自己有着相同背景的人抱团取暖，每个团体也总是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来考虑问题。 没有人能够指挥其他人，委员会里总是有无数的争议，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末日里，却还有人不顾实际情况提出种种匪夷所思的要求。 冷素安那时与其说是基地的负责人，不如说是被各个派系推出来充当协调者的那个人，他的精力总是消耗在没完没了的扯皮和推诿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比别人更应该得到尊重，而别人都应该做出更多的让步和更多的努力。 副主任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他看来，作为级别最高也是硕果仅存的一名政府官员，他在这个基地理所应当地应该是最高领导者。 他开始向冷素安发难，以一种官员特有的隐晦但又粗暴的方式要求他交出管理权。 冷素安的回答是不，他早已经对基地的混乱和低效忍无可忍，但他做出的举动至今仍然让楚中天感到难以相信。 在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他径直走向副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背后割断了他的喉咙。 “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世界了，内耗下去，所有人都会死。”他高举着染满鲜血的双手说道。“我不能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听我的指挥。我会竭尽全力让每个人都发挥自己的作用，让大家都活下去，但如果还有人内耗，我就杀了他。” 那个早晨的食堂寂静得像墓地一样，冷素安说完这句话，把手里的刀用力扎在桌子上，然后便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昂着头走了出去。 从此以后，他便成了基地里说一不二的那个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副主任就像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他初来乍到，没有任何班底，也还没来得及树立任何威信，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展现自己的才能。 他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政府官员的身份，但冷素安当众杀死他之后，却也成功地宣示了自己的权威和意志。 仅仅是这样做当然是远远不够的，但冷素安很快就借助着这个契机整合了整个基地的人手和资源，并且提出了一整套可行的方案。 他总是随身携带着那把刀，把它挂在腰带上最显眼的地方，并且以不容否定的态度去发布他的指令。 无意义的争执暂时停止了，人们很快发现在这样一种看似独裁的制度下，他们的工作变得有了条理，生活也变得更好了。 卫生开始有人打理，食物总是定时定量地抬上桌，安全有专人负责，每项任务也都有了明确的指示和负责人。 一切不再乱糟糟，这让他们又看到了希望。 除了永远无法看到头顶的太阳，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他们以往生活的轨迹。 包括楚中天自己在内，这些人开始接受冷素安的领导，并且成了他的第一批支持者。 不断有新的幸存者加入他们，少则几人，多则几十人，冷素安总是能够把他们安置在能够发挥他们作用的那一个位置上，让他们遵守基地的纪律和规则。 对于新来者而言，势单力薄的他们根本无力反抗这样的独裁，他们很快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样的规则，并且像其他人那样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也有少数人试图改变这样的状态，但他们很快就消失在基地里，或许是因为垮塌事故，或许是因为外出遇到了怪物。 但所有经历过那个早晨的人都在猜测，是冷素安在背后主导了这一切。 整个基地渐渐变得更加有规则，如同一个公司那样按部就班地运行着，听从着处于最高层的那个人的指令。 如同一艘行驶在黑夜中的船，要么一向未知的港湾，要么一起撞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正文 第98节 规则（二） 冷素安很快就结束了同楚中天的讨论，把基地里的主要负责人叫上去和林川他们一起吃饭，对于他来说，这是给予林川和李明峰的最后一次机会，但李明峰却明显并不打算妥协。 “我们那些同伴呢？”简单地相互介绍了一下之后，李明峰便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冷素安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楚中天笑着答道：“不用操心他们，基地里还有两个食堂，规模都要比这个大，他们都已经和同组的同事们一起在吃了。” “同组？他们已经都安排了新的工作了？”李明峰没有想到冷素安他们的效率这么高，在他看来，能够马上安排十几个人的工作是一回事，但要把两百多人全部安置好不是短时间能够办到的。 楚中天点点头。“刚才我已经落实过了，还有少数老人和孩子没有安排具体的事情，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他们不会缺衣少食。” 李明峰的气势弱了一些，但他仍然坚持道：“我希望能把其中的一些骨干份子集中起来作为一个队，他们训练了很久，相互之间都有默契，对付一般的怪物不成问题，这样的力量不应该浪费到劳动上去。” “是吗？”冷素安忽然笑了起来。“但是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对日复一日的战斗感到厌倦了，特别是在刚刚经历了一次失败之后，很多人都明确表示希望能脱离战斗队伍，到生产岗位上去。” “我希望能再去当面问问他们的意思，如果确实是他们自己的想法，那我没有意见，但如果不是，我希望能把他们重新组织起来。”李明峰答道。“这也是为了增强基地的防卫力量，冷指挥长，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楚中天看到冷素安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像是要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但他很快就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他微笑着说道。“确实是我们疏忽了，吃完饭以后我会让战斗部队的张队长陪你去选人。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为了让整个队伍都能得到锻炼，我希望新招进战斗队的人不要单独成队，而是和原来的战斗队员们一起训练，一起执行任务。李大哥你也别藏私，我希望你对所有队员都一视同仁，同样严格的训练他们。借这个机会，我想委屈你做战斗部队的副队长，这样可以吗？” 李明峰看着他没有说话，那个张守业就坐在冷素安旁边，他这时也在看着李明峰。李明峰能够看得出来他是部队出身，但不知道以前是什么军衔，李明峰对他愿意服从冷素安这个毫无背景的商人感到很意外。 “那就请张队长多多指教了。”他终于开口说道，同时向张守业伸出了右手。 随着两人的握手，饭桌上的气氛终于宽松了起来。 抬上桌的菜色以罐头为主，让林川他们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有一大盆白菜放在中间。 “这是用水培法种出来的，数量可不多。”楚中天微笑着介绍道。“我们今天也是沾你们的光才能开开洋荤。” 没有上酒，但不是因为没有，而是因为酒水都被统一归到医疗部去重新蒸馏提纯做酒精去了。 “我们必须保证每一项资源发挥最大的效用。”冷素安不无自得的说道。 林川默默地点点头，对他的这种做法表示认可，同时也对基地的生产能力感到既兴奋又吃惊。 “我们可以到处参观一下吗？”他对冷素安问道。 “当然可以，楚队长下午没有其他事，就是带你们到处走走，安置你们的住处，也方便你们到相应的部门去开展工作。”冷素安愉快地答道。“他会把基地的基本规则告诉你们，希望你们能够遵守。” 林川点点头，但曾羽他们明显却有些不以为然。 他们开始谈论一些较为轻松的话题，李明峰旁敲侧击地了解着基地的情况，曾羽则在吹嘘着他们的英勇事迹。 林川看到梁瑾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却没有过来打招呼，冷素安介绍的时候，提过她似乎正在负责医疗方面的事情。 林川有些心虚，如果说有人能看出他的变化，那最可能的人就是梁瑾。但另一个方面，他内心深处却渴望着能够向知晓内情的专业人士求助，搞清楚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从这个角度出发，最适合的人员却也是梁瑾。 他怀着这样的矛盾心理吃完了这顿饭，在退席的混乱中，梁瑾忽然对着他走了过来。 林川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但梁瑾却没有提起他所关心的事情。 “你们怎么会来了？”她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小心冷素安，小心楚中天和张守业。” 楚中天的目光看向这边，她马上走开了。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林川。 楚中天带他们去营房，不出所料，他们被分配在完全不同的宿舍里，楚中天解释说是出于工作上的便利考虑，李明峰提出希望能把战斗队的队员们安排在一起，楚中天点头表示同意。 “但要等几天，下层的支洞马上就好了，到时候可以把你们都安排在同一个支洞里。”他这样说道，李明峰也没办法再提要求。 他们在路上碰到了好几个原来的同伴，他们看到痊愈的林川都感到很吃惊，李明峰向他们问起安置的情况，大部分人都表示还算满意，这让李明峰和曾羽心中的不满渐渐淡化了。 张守业带着李明峰、老冷和周涛去找原来战斗组和侦察组的队员，林川和剩下的人跟着楚中天在基地里到处闲逛。 “我们现在只有几条最基本的规则。”楚中天一路随口对他们说着。“第一、下级必须绝对服从上级，在接受任务时可以提出疑问和建议，但一旦开始执行任务，不允许有任何的推诿、抵触或者是故意捣乱。简单说，你可以不理解，可以能力不足，但是不允许搞内耗。第二、待遇差异化，多劳多得，能者多得，高风险者多得，不劳者不得，不过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和孩子不在这个限制内。举个简单的例子，做到部门主管一级就能有单独的寝室，可以有一些私人物品，饭菜比一般工人更好，就医时也能有优先权。第三、基地内由内卫部队说了算，不允许有人携带任何武器，不允许打架、偷窃、欺凌妇女、非法占有公物或他人的私有物品。” “如果有人违反呢？”林川问道。 “我们会视情节严重的程度来处理，罚饭、监禁或者是逐出基地。” “逐出基地？”林川想起了曾经由自己下令处死的那些人。“如果他们心怀怨恨搞破坏，或者是把怪物引进来怎么办？” 楚中天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才答道：“目前还没有人被驱逐出去，我会把你这个问题上报给冷指挥长，或许我们应该增加死刑。” “那由谁来进行判决呢？”林川继续问道。“我是说，内卫部队由谁负责？” “冷指挥长。”楚中天答道。“我是内卫部队的副队长。” 林川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楚中天是战斗部队的负责人。 楚中天微笑着点点头，这是冷素安给予他的补偿，基本上，这个基地里除了冷素安就是他说了算。 张守业虽然掌握了人数更多的战斗部队，但他们的家属和弹药补给都在严密的控制之下，他原本只是个小班长，没有冷素安的支持他根本控制不了手下的部队，因此他顶多能排到第三，甚至是第四的位置上。 但这些都没必要让林川知道，楚中天很清楚冷素安已经下了决心，他很快就会把林川和李明峰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在战斗部队的行动中，出现伤亡根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新来的这些人中，或许有少数人会产生怀疑，但只要用好王启年这张牌，楚中天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被分散、同化，最终成为一颗为基地安安分分贡献力量的螺丝钉。 “我清楚了。”林川忽然问道。“我可以参加战斗部队吗？即便只是作为一名士兵也可以。” “为什么不多休息一段时间呢？”楚中天有些吃惊，他对林川的这种意外配合的态度没什么准备，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或许只要除掉李明峰就行了。 “我已经没事了，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林川真心实意地说道。“虽然不是部队出身，但我的能力应该不会比一般的士兵差。老实说，经过这段日子，对于那些普通的工作我反倒觉得无从着手了。” “那好吧。”楚中天打消了自己的犹豫，林川或许不像李明峰那样怀有强烈的敌意和自立思想，但他和李明峰的关系决定了不可能单独留下他。 “明天会有一个针对广平路站方向的武装侦察，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楚中天说道。“你可以暂时作为一个分队的队长来行动。” “谢谢。”林川说道。 楚中天从背后看着他，心中略微有些内疚，但很快这种软弱的感情就被他抛之脑后。 正文 第99节 刺杀 “十四号通道清空。”周涛大声对外面说道，同时用力把长矛从变异鼠的尸体上拔出来。 张守业派来协助他们的士兵脸色发白地用灯照着他们，周涛和蒋明对视了一眼，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这已经是他们进入基地的第六天，同时也是他们开始执行清除任务的第四天，随着接触的增多，他们对于基地战斗部队的鄙视与日俱增。 在他们到来之前，他们可以在一头变异鼠身上浪费上百发子弹，甚至会慌乱地抛出十几颗手榴弹，面对超过五头巨鼠，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撤退。 至于变异人，只要有一头出现带来的必然就是全面溃退。对于他们来说，这种行动迅疾，能够在天花板上快速移动的怪物几乎不可能打中，它们是人力无法匹敌的。 但林川和他的同伴们早已经习惯了面对这些怪物。他们没有安全的基地可以躲藏，没有海量的弹药可以浪费，早在灾变后的第一个礼拜，他们就已经在林川的带动下开始隔着简陋的防护措施刺杀变异鼠。 在并入基地前的那半个月，他们已经杀死了数以百计的变异人，这些怪物的习性和动作习惯早已经成为每一个战斗队员必须掌握的东西，无论是狭窄的房间、过道，还是宽阔的街道，只要有长矛在手，有兄弟在身边，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完全不能构成任何威胁。 他们唯一担心的是巨型怪物，而这种东西对于基地的战斗队员来说根本就是传说中的存在。 双方的格格不入几乎是无法扭转的。 第一次执行任务，张守业的部下看着他们穿戴的那些怪模怪样的防护服时，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对乡下人的鄙视。 “看这些土老帽。”他们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神情中却毫不掩饰这样的意味。 当他们看到林川他们坚持携带长矛时，许多人甚至笑了出来。 “我们有足够的弹药，没必要拿命拼。”张守业笑过了以后，好心地提醒他们。 “谢谢，但我们习惯了这样的战斗方式。”林川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同伴们不当场爆发出来。 他们压抑的情绪在遇到第一群变异鼠时终于得到了宣泄，当张守业带着部下们仓惶逃跑时，林川和李明峰带着自己的队员迅速列成了早已排练了无数遍的阵型。 当他们杀死最后一头变异鼠时，张守业他们甚至还没有逃到自认安全的地方。 “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原来都他玛是一帮软蛋。”曾羽毫不掩饰地大声说道，完全忘记了他当初根本连战斗组都挤不进去。 唯一的伤亡出现在逃跑中，一名士兵慌乱中逃进了一条岔道，李明峰带着人找到他时，他正被一头变异人活生生地啃食，叫得嗓子都哑了。 李明峰杀了那头变异人，这时这名士兵已经开始变异，于是李明峰当着张守业的面毫不犹豫地用长矛刺穿了他的脑袋。 这样的战绩很快在曾羽和其他好事者的口中传遍了基地，从这一天起，双方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对比。 在这样的末世里，英雄总是更加让人崇敬，曾羽开始得意洋洋的宣讲他们杀死变异巨猫和变异野猪的故事，甚至于林川独立杀死一头变异巨犬的故事也被他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遍。 人们看待他们的目光变得敬畏有加，那些战斗部队的士兵们也开始用完全不同的态度对待他们，而此时，他们却开始用变本加厉的蔑视态度来对待这些士兵。 他们满意地认为自己已经用完全的实力融入了这个新的集体，满足于人们崇拜的眼神，却没有注意到冷素安越发冷若冰霜的目光。 “林队长，麻烦你带两个人重新检查一下十九号通道行吗？”张守业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林川点点头，拿起长矛走了过去。 这是一条昨天已经清理过的通道，但因为焊接组的进度严重滞后，还没有进行封闭，按照程序，为了防止经过一个晚上又有怪物进去，还必须得再检查一遍。 “林队长。”两名士兵拿着匆忙加工出来的长矛站在他面前，他们一定是还不能从这样的武器中获得任何的安全感，林川看到他们头上汗津津的，心跳也跳到快得不像话。 “跟上吧。”林川轻叹了一口气道。 和曾羽他们不同，他多少感觉到了现在这种气氛的不妥，过于宣传他们辉煌战绩的同时，也在一次次地打着原先战斗部队的脸，说得更严重一些，他们在一次次地打着冷素安他们这些基地领导者的脸。 林川从不认为自己的队伍已经强大到了足以骄傲到这种地步的程度，别的不说，单就与李伟林那个队伍相比，他们只能算是刚刚及格。 从另一个角度说，或许冷素安的人对上怪物不行，但他们却能够稳扎稳打地把基地建设好，并且一步步地往外扩张，接纳更多人，让更多人活下来。 与狼狈投奔这里的自己人比起来，林川并不觉得他们就低人一等。 甚至于，他觉得这种能够建设的能力，比能够杀死怪物的能力对于这个末世更加有用。 怪物能够杀完吗？至少现在看不到任何希望。 但他们却能够通过不断的建设，让江海的幸存者们有活下来的希望。 林川不希望自己的兄弟们同冷素安他们一直对立下去，这样做的结果，必然导致无法调解的矛盾，带来难以弥补的裂痕，甚至有可能引发一次惨痛的内讧。 这样的结果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灾难，也是林川绝对不愿看到的结果。 他私底下同李明峰谈了几次，李明峰终于部分接受了他的观点，但却坚持应该由自己来主导基地的战斗部队，因为“那些自以为是的士兵已经烂到无法接受了”。他认为让曾羽他们继续制造舆论有利于他们掌握更多的话语权，以便在委员会中获得更大的权限，从而获得全面改编战斗部队的权力。 至于冷素安的反应，李明峰认为根本就无需担心，战斗部队已经烂成了这个样子，那内卫部队的战斗力只会更加令人恶心。在见识了他们的战斗力后，冷素安不可能采取任何激烈的对抗措施。 没有告诉他们那个早晨发生的虐杀事件，在他们看来，冷素安一定是凭借自己的管理能力上位的。 林川拿着长矛走在前面，不用回头单听心跳便知道那两个士兵已经怕到爆表了。 也许李明峰是对的，冷素安的管理加上我们的战斗力，一定能让基地更好的发展。 林川这样想着，慢慢地往前走。两名士兵在他身后打着手电，光柱随着他们的走动不断在墙壁上摇曳着，林川不得不随时调节着自己的视线，让自己不断地在夜视和正常两种视线中切换。 他们终于走到了尽头，那是一个垂直往上的检查井，不知道通往哪里，但盖板完好无损。 林川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他不必再遭遇一次必须压抑自己能力的战斗。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压抑让他越来越感觉痛苦，可是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他不得不这样做。 “好了，我们回去。”他对身后的士兵说道，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的心跳突然变得更加激烈起来。 “啊？那是什么？”年长一些的士兵突然失声叫道。 林川下意识地转过头，他有些疑惑，因为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属于怪物的心跳，更没有嗅到它们特有的恶臭。 后颈的皮肤上突然传来异物感，他本能地侧向躲避，但一阵剧痛伴随着金属的触感迅速穿透了他的喉咙，切断了他的颈椎和血管。 他倒在了地上。 “艹！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年长的士兵大声地抱怨道。 林川看到自己喷溅而出的血溅透了他们俩的衣服。 “这下要怎么解释？他们根本不会相信那套说辞了。”年长的士兵继续说道。 “那我有什么办法？”年轻些的士兵说道。“他身上都是护甲，扎那些地方根本就没有用。” 他把长矛从林川的脖颈上拔了出来，幸运的是，这一下并没有彻底切断他的脖颈。 “先把他扔到上面再说。”他对年长的士兵说道。“让怪物吃了他的尸体我们再回去。” “你怎么确定他被怪物吃掉了？要是他们过来的时候他的尸体还在，我们就彻底说不清了。” “那你想怎么办？开着井盖等怪物来？”年轻的士兵生气地说道。“我可不想冒这个险，万一它们发现我们怎么办？” “也许我们可以把他先扔出去，过十几分钟再看看。” “艹！要是怪物刚好在他旁边怎么办？”年轻士兵说道。“你只会出馊主意。” 两人絮絮叨叨地讨论着如果确保林川被怪物吃掉的话题，这让他出离了愤怒，他们俩懦弱到根本无法面对任何一头怪物，对自己人下手时却毫不留情。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着躯体复苏的那一刻。 我要杀了他们。 撕碎他们，看看他们到底长了什么样的心肠。 林川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他第一次放开了自己，任由心底的那个魔鬼主导着一切行动。 血管和神经已经重新接驳在了一起，然后是脊椎、食道和气管。 他焦急地等待着重新控制身体的那一刻，就在这时，那两名士兵终于停止了争论，开始搬运他的身体。 “艹！”年轻的士兵骂道。 “又怎么了？” “他的眼睛一直睁着。”年轻的士兵说道。 “死不瞑目吧？”年长的士兵说道。“也难怪啊。” 他走到林川面前，低声地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来找我们。这都是上边那些人的主意，我们只是小喽啰，我们也是身不由己。你要是有怨恨，别找我们，去找上边那些人。” 他絮絮叨叨地念了几遍，伸手去抹林川的眼皮。 他的头皮猛地一紧，心跳几乎停滞了。 林川对着他狞笑了起来。 下一个瞬间，林川的右手刺进了他的胸口，鲜血沿着手臂大量喷涌出来，年长的士兵想要挣扎，但还没做出任何动作就断了气。 正文 第100节 决心 四周变得很安静。 从年轻士兵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同伴的手放到了林川的脸上，然后渐渐低下了头。 “老刘？”他感到有些奇怪，大声地问道。 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弥散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气氛，他全身的毛孔都树了起来。 封闭的空间中没有风，但他却感到周边突然变得很冷。 “刘哥？”他勉强地叫道。 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中，只能听到几乎不可闻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好像什么人或什么东西在喝水。 一股冷意沿着他的脊椎慢慢向上移动，他本能地退后了几步，手电筒的光柱摇晃着，于是他看到本应早就死掉的林川右手插在老刘的心口，血液沿着他的手臂直淌下来，他正把嘴贴在手臂上，贪婪地吞咽着那些血。 年轻士兵发出了一声哀号，手里的手电筒滑落到了地上，一直滚到了墙角。 他本能地想要尖叫出来，但声音发到一半却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惊动那个怪物，于是一声尖锐的惨叫在达到最高点时突兀地停下，听上去就像是一头待宰的公鸡被放上了案板，然后在刚刚发出尖叫时被人一刀剁掉了脑袋。 林川沾满了鲜血的目光突然瞪向了他，年轻士兵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耀着妖异的绿色荧光，他不再犹豫，转身就逃。 一个沉重的物体从背后高速飞来打倒了他，他挣扎着推开它，发现那是老刘还有温度的尸体，林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 尖叫声一直沿着通道传到了隧道里，但李明峰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它，他正全力应对一头身材硕大的鼠类变异兽。 张守业和他的那帮孬种手下早在它刚刚出现时就条件放射似的转身逃走了，周涛和蒋明带着几个同伴奋力用矛阵迫使它退开，李明峰大吼一声举起长矛往它的眼睛刺去，变异兽扭头躲避，这一刺命中了它的鼻子，使它愤怒地扭动起来。 李明峰用力握住长矛，它却突然从刃尖根部的位置断了，让李明峰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出矛阵的保护范围。 “次奥！昨天这里明明就没有怪物的！”曾羽大声地叫骂着，变异兽高声咆哮着，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 “是谁？”林川的声音冷漠地问道。 鲜血一滴滴沿着他的手臂滴下来，砸向地面，年轻士兵不敢抬头，跪在他面前拼命磕着头。 “求求你饶了我……不是我……都是张守业逼我的！”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我不想这么做的！可是他说我不干就把我赶出基地去！” “是谁让张守业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年轻士兵砰砰地磕着头，额头上已经破开见了血。“求求你。”他哀求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所以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我，是吗？”林川冷漠的问道。 年轻士兵不敢再回答，全身颤抖着瘫在了地上。 林川把他提了起来，黑暗中，年轻士兵只能看到一双如同野兽一样发亮的瞳孔，随后他便感到胸前传来让人昏厥的痛楚。 “次奥！”曾羽绝望地叫了出来，他的长矛也折断了，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将近一半的武器。 变异兽挥爪过来，周涛和蒋明大吼着把长矛竖起来，但单薄的矛阵已经无法使怪物感到畏惧，它的爪子毫不停顿地砸在矛尖，两声脆响过后，他们握着两根光秃秃的棍子被撞飞到墙上。 “张守业！冷素安！”李明峰终于醒悟了过来，愤怒地吼了出来。这绝对不是偶然发生的，一定有人在他们的长矛上动了手脚。 一名同伴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被变异兽的利爪剖成两段，晃动的灯光下，李明峰看到了他凝固在脸上的不甘心的表情。 “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他绝望地叫道。 变异兽咆哮着人立起来，高高举起双爪，李明峰闭上了眼睛，手中的棍子不可能救得了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变异兽的叫声突然凄厉起来，随后是一声巨响。 李明峰预料中的利爪并没有落到他身上，他茫然地睁开双眼，正好看到一个人从变异兽的身上站了起来。 “林川？”他惊讶地叫了出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在林川脸上看到了诡异的绿色荧光，但当灯光照在他身上时，李明峰只看到他满身是血，身体摇摇欲坠。 一定是错觉。 李明峰这样想着，跑上去扶住了他。 一根长矛仍然深深地插在变异兽的左眼中，这一击的的力量一定很可怕，否则绝不可能直接把它杀死。 李明峰看到露在外面的钢制矛杆已经弯曲了，只露出不到六十公分长的一截。 “李哥。”曾羽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来，他被变异兽踢了一脚，虽然没有外伤，但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一样疼。“是林哥？”他瞪大了眼睛。 “是我。”林川的声音疲惫的答道。 刚才那一击并没有消耗他多少力量，让他感到痛苦的是他已经从狂暴中清醒过来。 活生生扒开了一个人的胸膛，把他的心掏出来吃掉，这个梦魇一样的景象让他无法接受。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到无法遏制的恶心，扑到一边呕吐起来，那些还没有消化的肉块混着新鲜的血液从他的嘴里喷涌出来，让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恶鬼一样。 “发生了什么？”曾羽吃惊的问道。他已经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变异兽，但他没有办法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打到它？ “你受内伤了？”李明峰看到林川吐出了许多血，焦急地问道。 “没有，我没事。”林川急忙用脚把那堆东西踢到污水里，强忍着痛苦和不适站了起来。 “我们先回去。”他对同伴们说道。 “他们不会让我们回去的。”李明峰摇了摇头。“那些杂碎或许没有勇气面对怪物，可他们面对我们不会手软。既然他们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就根本不会让我们活着回去。” 剩下的人都聚了过来，听到他的话，他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们不至于这么……”其中一个人喃喃地说道。 李明峰捡起一根断掉的长矛递到他面前，断开的位置明显被人动过手脚，新被锯过的痕迹清晰可见。 “这些狗娘养的！”曾羽气愤地说道。 通往基地的方向一片黑暗，但他们都相信李明峰的判断。谁也说不清张守业会带人守在什么地方。他们手中的长矛大多数都已经成了光秃秃的棍子，即便长矛没有问题，他们也没有勇气用血肉之躯面对枪口。 “垃圾！孬种！人奸！”曾羽破口大骂着，其他人也忍不住大骂起来。 林川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把所有记得的污言秽语骂了一遍，内心的纠结和痛苦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些。 但这对于解决当前的问题毫无用处。 “林哥，我们该怎么办？”曾羽终于习惯性地问道。 大家随之安静了下来。 “怎么办？”林川苦笑了起来。“你们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曾羽他们愕然地看着他。 “那我们就没有选择了。”林川答道。 既然已经撕破脸到了这个份上，不可能再假装友好，也不可能再有丝毫的信任与合作，那就只剩下暴力解决问题这一唯一的途径了。 就此离开是不可能的，他们失去了武器装备，没有任何食物和饮水，在外面的世界里根本就活不下去。 但要把基地砸个稀巴烂吗？ 林川摇了摇头。 他可以想到无数种破坏基地的主意，阻塞通风管道，破坏抽水设施，甚至可以阻塞附近的排水管，把污水全部引到这里。 他还可以想办法把怪物引过来，冷素安布置的那些防范手段里，没有一样是针对人的，他可以轻松地把它们破坏掉，让怪物进入到基地里面。 如果只是冷素安和他的党羽，他可以很简单就杀死他们。 但那里面还有很多对此一无所知的人，甚至包括了大部分曾经一起战斗的同伴，林川毫不怀疑，冷素安将把自己和他们捆绑到一起。 他们或许根本就不会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冷素安可以简单地告诉他们，战斗分队遇上了大量的怪物，于是他们牺牲了。这样的解释在这个末世里合情合理，没有多少人会怀疑。他会更加严密地封锁通往外界的通道，让他们没有机会得知真相。失去了大部分武器装备，没有任何补给，林川他们存活不了多久，他的话最终将成为事实，人们将会找到他们被怪物吃剩的残躯，把冷素安的话当做是事情的真相。 而当林川他们反攻基地时，他也很容易就能鼓动那些不知情的人拿起武器保卫家园。 除非他能够无声无息地混进去制服他们。 或者是杀了他们。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在不久前刚刚撕碎了两个活生生的人，杀死了一头人力无法抗衡的怪兽。 这让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以前无法做到的事情。 杀死更多的人。 但是，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我会变成一个魔鬼。 他低声对自己说道。 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魔鬼。 这一切值得吗？ 他抬起头，看着这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他们脸上是愤怒、绝望和期翼的目光。 而他们都在看着他。 这一切不是我们挑起的，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没有人能剥夺我们活下去的权利。 没有人！ 他终于下了决心。 “你们愿意相信我吗？”林川问道。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不要问我为什么，在这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我会把事情圆满的解决掉，让你们全部平平安安的回去。” 林川看着他们，再次说道：“请你们相信我。” 正文 第101节 武力 人们惊愕地看着他，林川说出的这番话话完全没有理性可言。 即便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起拼命，也不可能说保证把事情解决掉，更不要说林川所说的是“圆满的”解决。 没有武器，没有食物和水，还要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有了送命的觉悟，所以他们其实并没有奢望林川能说出什么好主意来。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唯一的选择是向未知的隧道探索，看看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运气。 他们只是希望能从林川那里获取一些勇气。 但林川却要求他们在附近等着，这让他们极为不解。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李明峰问道。 林川默默地点点头，体内的怪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这让他无法再耐下性子来说服他们。 “你找到那个东西了？”李明峰突然低声问道。 林川愣了一下，他随后才想起，自己曾经把一切都告诉过李明峰，包括那个胶囊的秘密和那个陌生人的能力在内。只是因为两人随后的分歧，他并没有把重新获得它的事情说出来。 于是他点了点头。 “你把它吃下去了？”李明峰接着问道。 林川再次点了点头。 李明峰沉默了，林川曾经向他描述过那个怪人的能力，但那些叙述太过于凌乱，让他完全无法想象。他也不知道林川到底获得了怎样的力量，能不能靠自己一个人解决这次的危机。但出于一直以来对林川的信任，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不需要我们配合你？”他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 “那好吧。”李明峰说道。“但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你，你估计需要多长时间？” 林川短暂地思考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情景，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体内的那股力量，但他没有其他选择。 “给我两个小时。”他最终说道。 李明峰看了他一会儿，道：“五个小时吧，时间充裕一些，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大。但超过这个时间，我们就再也没有体力去做任何事了。” “你们在说什么？”周涛再也忍不住地问道。 他们俩就像是在打哑谜，这让站在一旁的人都感到很不舒服。 林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道：“等我一会儿。” 他飞速地侦察了几个还没有经过探查的通道，最后替他们选择了一条大约二十米长的检修通道。通道的尽头是曾经的配电房，那道铁门看上去还算坚固。配电房里有几个木凳子，他们或许可以把它们劈开了点火取暖。 他重新跑回去，李明峰正在试着告诉着那些不明究理的同伴，他在重伤后经历了一次奇遇，从而获得了超能力。 “林哥。”曾羽习惯性地叫道。透过手电筒的灯光，林川看到他的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有嫉妒，有畏惧，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和“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 林川无法向他们解释自己能力的来源，更无法说出他的纠结和痛苦，或许李明峰破绽百出的说辞反倒是最好的办法。 他把他们带到配电房门口，便匆匆地离开了。 封闭的隧道内，他一直能够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声音。 “李哥，我们也有这样的机会吗？” “难怪他可以一下就杀了刚才那个怪物。” “为什么他不早点出手……李昊一不是白死了吗？” “他会杀了冷素安吗？” 那些遥远而又清晰的声音让他脑子里一团乱，他拼命把那些声音赶出脑海，脚下也越来越快。 迎面而来的风吹拂着他的衣衫，使得它们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于是张开了双手。 冷冽的气流从他的面庞上涌过，吹散了他的头发，他沿着墙壁奔跑着，就像一头在黑夜中飞舞的蝙蝠。 某种无法形容的力量随着他的彻底放开而从身体的某个角落悄无声息地涌入他的每一个细胞，让他渐渐变得前所未有的亢奋起来。奔跑中，他突然用力在墙壁上一蹬，随着落脚处混凝土的粉碎，他轻盈地反弹到隧道对面，一拳在混凝土墙壁上打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无数个蛛网状的裂痕蔓延开来，让墙壁看上去摇摇欲坠。 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终于让他平静了下来，他摸了摸正在快速愈合的拳头，无声地向基地的方向走去。 ****** 张守业已经带着手下退回到了能够看到基地灯光的地方，只有到了这里他才能够感觉到安全。 前面依旧是一片寂静，既没有怪物追过来，也没有任何一个幸存者逃回来。 他们死了吗？ 还是已经杀死怪物，伤亡惨重一时无法回来？ 或者是他们已经同归于尽了？ 张守业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枪。 无论从黑暗中走过来的是什么，他都必须开枪，这是他的使命。 这或许是冷素安交给他的所有任务中最艰难的一个，上一次杀死那个武警少校时，他完全没有这么纠结。 他猜想这或许是因为这次要杀死的那些人都是真正的勇士，而不是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只是想夺走基地的控制权，重新把他们踩在脚下。 张守业忍不住往旁边的污水沟里吐了一口唾沫。 这些人太厉害了，张守业很少服人，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服了。 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他们不是那么盛气凌人，如果他们不是那么的桀骜，或许冷素安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不是接到了这样的命令，他甚至已经准备把自己队长的位子让出来给李明峰。 可惜了。 他在心底感叹着，丝毫没有因为这几天受的那些气而为他们的死感到高兴。 一山不能容二虎，更何况是人。 希望他们不要回来。 他对自己说道，因为他不想自己的手沾上他们的血。 ****** 林川从离他不到四米的地方安静地走了过去，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隧道里，对于近在咫尺的排水沟却没有丝毫的留意。 或许他们的潜意识里，没有什么人能够泡在污水里而不变成怪物。 林川已经做好了杀死他们的准备，但非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再杀任何人。 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错身而过，张守业不知道自己的麻痹大意已经救了他一命。 那些插在水里的拦栅被林川轻松地拉开一个足够他通过的孔，于是他很快就到了基地里面。 依旧是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景象，没有人知道在不远处的隧洞里发生了极其丑恶的事情，更没有人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林川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地方上了站台，他的衣服湿漉漉的，于是随手抓起不知是谁放在旁边的工作服，胡乱地套在外面。 他低着头，混在人群里向楼梯口走去。 内卫部队的人大多数都守在各条通道口，在他们看来没有任何威胁的基地内部甚至没有安排巡逻人员，大部分人不认识林川，即便有认识他的，也不知道他今天去过外面，他心不在焉的和路过的人打着招呼，渐渐地靠近了楼梯。 “林川？你怎么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王启年。“你们不是去广平路站侦察了吗？”他疑惑的问道。 “别说话！”林川愤怒地说道。站在楼梯口上面的一名内卫战士看了看这边，他急忙把王启年拉倒了旁边。 “怎么了？”王启年手里拿着几样工具，似乎是正要去什么地方维修机器。 “找个安全的地方老实呆着。”林川对他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绝对不要出来。” 他抛开王启年继续往上走，内卫战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但并没有说什么。 他直接右转走向冷素安的办公室，周围的仓库区有几名内卫战士正在巡视，他低下头，随手从身边的木箱上抓起了一个板条箱盖。 守卫在门口的那几个内卫战士正小声讨论着什么，但林川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他直愣愣地看着会议室，冷素安和楚中天都在里面。 他快步走了过去。 终于有人感觉到了不对。 “你是哪个组的？”一名战士一边往这边走一边问道。 林川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越走越快。 一名战士从肩上拿起了枪。 “你干什么？”之前的那名战士叫道。“站住！” 林川已经跑了起来。 二三十米的距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名战士还没有举起枪，林川已经把手里的箱盖狠狠地扔了过去。 生死就在这一瞬间，他没有任何保留，全力以赴，站在门口的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箱盖已经呼啸着撞到那名战士的胸口，然后毫不停顿地碎成无数木屑，乱箭一般插入了他的身体。 他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声便失去了知觉，在他倒地之前，林川已经冲到了门口！ 他的速度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冷素安仅仅是把头偏了过来，而楚中天刚刚把右手伸向后腰的枪套。 林川抓住离自己最近的战士，猛地把他推向另外一个人，他们俩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反抗的动作，便撞在一起，血肉模糊。 门口已经没有任何障碍，林川毫不犹豫地扑了进去。 楚中天的枪刚刚拔出来，冷素安回身想要抓起放在桌上的军刀，但林川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抓住楚中天的右手，用力往后一掰，然后抢在冷素安之前抓起了桌上的军刀。 “咔嚓！”楚中天的手腕发出清脆的声响，露出了雪白的骨茬，鲜血随后喷了出来。 林川拔出军刀，把它立在了冷素安的喉咙上。 他扑进来时卷起的气浪把桌上的文件卷得漫天飞舞，而在这个时候，原先站在门口的那几名战士才一一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林川自己也不例外，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冷素安动了一下，林川马上按住了他。 “不想死就别动！”他冷冷地说道。 “楚中天就要死了！”冷素安焦急地叫道。 林川回过头，看到楚中天斜靠在桌上，左手紧紧地握住右手腕伤口上方，脸色已经变得惨白，鲜血还在不断地从断开的地方涌出来。 “让其他人去把医生都叫过来，你别动。”他依旧是一手抓住冷素安一手用刀抵着他的喉咙，但心里却有些不安。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在他的设想里，应该只是打倒守卫抓住冷素安。但现在，他至少已经听出来有两个人失去了呼吸，而剩下的两个人看上去也快死了。 门口有人慌乱地跑了过来，冷素安气急败坏地让他们进来抱楚中天去找梁瑾，林川拉着他退后了几步，让出位置来。 人们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让他们关上门。”林川说道。 赶来的内卫部队慌张地看着他们。 “把门关上！”冷素安愤怒地说道。 终于有人拉起了门。 “你想怎么样？”冷素安坦然地问道。“请你不要冲动，我们可以谈谈。你也看到了，外面都是我的人，杀了我，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这种态度让林川愤怒，他丢下刀，单手捏住冷素安的脖子，把他凌空举了起来。 冷素安很快就因为无法呼吸而挣扎起来，但他拼命地摇晃林川的手臂，却根本无法让它哪怕只是动一下。 林川终于放开了手，冷素安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只是拼命地大口呼吸着。 林川丢下的军刀就在他手边，他一边大口地呼吸着，一边悄悄地把手伸了过去。 “李明峰怎么样了？”他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还活着。”林川早已经看到了他的动作，却故意没有去阻止他。 “那我们还没到非杀个你死我活的份上，一切都还有转机。”冷素安说道。“你们可以带着足够的给养离开，我保证不会为难你们。” “为什么不是你带着给养离开？”林川知道他马上就要摸到那把军刀了。“这一切都是你挑起的。”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基地，是我把你们从灭亡边沿救了回来！” “但也是你一手毁了这一切！” 冷素安已经握住了刀柄，心里一下子安定了很多。 “是你们在不断挑战基地原有的规则，挑战我们的底线，我救了你们，并不是让你们来这里指手画脚，更不是让你们来这里逞英雄的！你们带给了这里什么？”冷素安问道。“只有动荡和混乱！你们试图挑战规则，但这是基地存在的基石，你们会毁了我们已经建设好的一切！” “是吗？”林川冷笑道。“这就是你动用这种卑鄙手段的理由？” 冷素安慢慢地站了起来。 “卑鄙？”他摇了摇头。“我并不这样认为。我只是不想让人们感到恐慌，更不想让和你们一起来的人失去融入这里的机会。” “是吗？”林川讥讽地问道。“那我应该向你道歉吗？” “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冷素安继续摇着头。“这就是你注定失败的原因。” 他猛地把刀从身后举到胸前，张口准备大叫。 但林川的动作却比他迅速得多，巨大的会议桌突然斜着飞到门口，重重地撞在门框上。 他眼前一花，那把刀已经回到了林川手中。 “不明白的人是你。”林川说道。 他用军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条深深的伤口，冷素安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林川举起手臂，那条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很快就没有了任何痕迹。 “冷指挥长？”门外的人试图冲进来，但会议桌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墙壁中，把门卡得死死的。 冷素安没有回答，他愣愣地看着林川，脑海中一片混乱。 正文 第102节 冷素安的果决 “投降吧。”林川对冷素安说道。“让你的人都放下武器，我保证不会事后清算他们。” 冷素安没有回答，而是呆呆地看着他已经完全愈合的手臂。 周围已经安静下来，这让他终于可以冷静地分析自己看到的一切。林川所展现出来的速度、力量和自愈能力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以往的世界观，这个世界竟然真的存在超凡的力量，这让他有些他无法接受。 他唯一能够理解的是，林川随时都可以杀死他。 “至于你和楚中天，我会给你们足够的给养放你们离开。”林川继续说道。 “是吗？”冷素安忽然笑了起来。“你说谎的技术并不高明。”他说道。 林川的谎言让他得以看清事情的本质。 林川有能力杀掉他，但是他现在并不想这么做。或许他只是想利用冷素安平息事态，或许他有别的理由。 但这给了冷素安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你不怕我们心怀怨恨搞破坏，或者是把怪物引进来吗？”他试探着说道，这曾是林川对楚中天说过的话。“你只不过是想暂时稳住局面，其实你早就想好了要杀掉我，对吗？” 林川没有回答。 已经有五个人死了，而楚中天和被木刺刺中的那个人很可能也救不过来，七条生命的逝去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平息掉。 更为关键的是，林川他们已经不可能再相信冷素安，更不可能与他合作。 林川不能保证李明峰和曾羽他们事后不向冷素安实施报复，这种报复甚至很有可能上升到新老两个群体之间，最终造成两个群体之间的彻底对立。 这种结果正是他极力想阻止的，从这个角度去想，或许让冷素安背负着所有罪责死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长久以来形成的对于生命的尊重和对于未来的迷惘让他暂时还无法下定决心，杀死四个人的罪责感还在煎熬着他。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出一个能够快速、稳妥，并且不在基地造成混乱的解决方案。 杀死冷素安很简单，甚至于杀死外面那些人也很简单，但杀了他们之后呢？ 他不可能杀死每一个反对者，更不可能用这样的手段来获取基地的控制权。 他甚至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所拥有的能力，这种力量太过于暴虐，就连他自己也无时无刻不感到恐惧。 外面的人拼命撞着被封死的门，梆梆地响着，这让他越发心烦意乱。 “你不觉得烦吗？”他突然对冷素安说道。 冷素安慢慢走到了门边，他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 “我没事。”他大声说道。“别慌张，做你们该做的事情，不要让人靠近。我正在和林川商量怎么解决现在的问题，等有了结果自然会出来。” 外面的人疑惑的停下了，他们到现在也没有真正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要我们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别让人靠近这里就行。”冷素安这样答道，慢慢走了回来。 “我不想死。”他坦率的对林川说道。“尤其是不想死得这么憋屈。” 林川默不作声地听着他的话。 “其实你完全不必杀死我，你可以把我关起来，等到你彻底掌握了整个基地再把我放出来。”冷素安继续说道。“我可以在牢房里继续发挥自己的作用，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而你也不必担心我有机会兴风作浪。我会把内卫部队的控制权交出来，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全部换成自己的人。” 林川有些诧异，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冷素安竟然在和他一起讨论怎么处置自己。 “杀掉我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如果你想要真正掌握这个基地，你就不能用这种粗暴的方法解决问题。”冷素安继续说道。“现在人们最渴望的东西就是由秩序而带来的安全感，我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因为我比别人狠，比别人强，而是因为我有能力带给他们秩序，让他们感到安全。如果你杀了我，就是在告诉他们，你会因为个人恩怨而杀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这根本就不符合你的利益，更不符合大家的利益。” “你只是在狡辩。”林川说道。但他不得不承认，冷素安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但你知道我并没有乱说，你想掌控基地，想让一切回到正轨，而我想活下来。处理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大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没有恐慌，也不会有人生出别样的想法。”冷素安一边观察着林川的表情一边说道。“你不想在基地里制造任何动荡和不安，对吧？” “那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平息这件事？”林川忍不住问道，这是他最关注也最担心的事情。 “没有多少人看到事情的经过，看到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身受重伤，随后而来的人看到的只是结果。”冷素安全神贯注地看着林川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他知道自己的生死或许就在接下来的这几句中。“如果你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能力……”他看到林川脸上的肌肉微微绷紧，注意力也高度集中，心里一下子落定了。“……如果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件事会很简单。”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如果林川想要彰显自己的能力，他不会到了这个时候才发飙。 在现在的末世里，拥有这样的能力几乎是天赐的礼物！冷素安完全无法理解林川的想法，但很清楚，如果林川想要炫耀自己的力量，早在进入基地时他就已经做了。 正是因为他隐藏了自己的力量，冷素安才会错误的判断了形势，最终做出了错误的决断。 但现在他不会再错了。 “怎么做？”林川不由自主地问道。 “告诉大家发生了事故。”冷素安紧张地思考着。“煤气管道爆炸，或者是电气设备爆炸。告诉他们当时在办公室里的人大部分都因此而受了重伤，包括我和楚中天在内。” 林川惊讶地看着他。 “我和楚中天都因为伤势而没有办法再继续工作，只能委托在处置事故时表现得当，有魄力而又有能力的你来暂代我们领导基地。”冷素安继续说道。“我们俩受伤很重，必须在医疗部门封闭治疗，就算痊愈了之后也必须长期静养。而内卫部队在事故中反应迟缓，作为不当，效率低下，让我们感到非常不满。因此我还委托你立即对内卫部队进行整编，重新选择适合的人来担任这样重要的工作。你可以把李明峰他们全部纳入内卫部队，这样你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掌握武器和补给，成为唯一能够在基地内合法拥有武装的人，整个基地就掌握在了你们的手中。” “大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说法。”林川彻底惊呆了，冷素安在短短的时间里编造出来的故事很荒谬，但却有一种古怪的逻辑性，这样林川觉得他已经疯了。 “你相信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吗？”冷素安突然问道。“熟知内情的人都不相信，但不明真相的人却信了。美国就是以这样的借口对它实施了禁运，最后发动了战争。只要有我配合，这套说辞自然会让大家相信。” “这不是一回事。”林川摇了摇头，但他不得不承认，冷素安的话彻底打动了他。有他的配合，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简单。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林川问道。举手间就把自己所有的努力全部交出去，他自问没有这样的魄力。 “为了活下来。”冷素安答道。“活着才有未来，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我相信我一定会在这个末世里做出一番事业，即便不是按照我想象的方式，由我来主导，也一定会是某个我所能接受并参与的方式。所以我必须活着。” 林川无言的看着他。 如此理直气壮，如此的光棍，反倒让人无法指责。 “有什么人会反对吗？”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你可以说服所有人？” 冷素安摇了摇头。“是有两三个人有可能会发出质疑，所以他们必须也在事故里受伤，不得不脱离一线岗位。”他看着林川慢慢说道。“他们就在外面，只要你接受我的条件，我会把他们单独叫进来谈话。” 这样狠辣的态度让林川再次无话可说，或许未来的某个时候他将会因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但此刻，他完全打消了杀死冷素安的念头。 一个活着的，完全配合的冷素安，远远比死掉的更为有用。 “好吧。”他终于下了决断。“先把张守业和他的人撤回来，让人去找李明峰他们。等李明峰他们到了之后，我就接受你的条件。” 正文 第103节 逆转 林川把嵌入门框的会议桌取了下来，冷素安毫不犹豫地叫来两名手下，让他们分别去通知张守业和内卫部队的人。 “让张守业回来，把通道让开。”他特意交代道。“李明峰他们会很快回来，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尤其是不要开枪，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开枪。” 林川则选择了老冷去通知李明峰他们，或许是觉得他的个性没有任何号召力，冷素安并没有选择连他一起除掉，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宿舍里睡觉。 “让他们马上到这里来，路上别节外生枝！”林川反复叮嘱他道。 老冷疑惑地看了看他们，默默地点了点头。 让林川感到意外的是，第一个赶来的不是李明峰，而是梁瑾。 “楚中天怎么样？”冷素安看到她后马上就问道。 梁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为他还能够自由说话而感到惊奇。 她的目标是林川，事实上，在楚中天硬撑着说完事情经过后，她马上就跑了过来。 在整个基地里，只有她清楚这件事后面隐藏的意义。 但看到林川时，她却有些忐忑。如果林川真的如同她猜测的那样成了一个血脉者，她应该怎么应对？她看过无数失败的、血淋淋的教训，各种不同的尝试都已经失败过，还没有人知道应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个族群。 “你……你找到它了？”她犹豫不决地问道。 冷素安疑惑地看着他们，但林川却很清楚她问的是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她咬着嘴唇问道。“……你把它吃下去了？” 林川再次点了点头。 他突然想起，梁瑾对于那个东西的了解远远在他之上，她应当知道这力量的来源和作用，那她也一定知道应该怎么去控制它。 他正考虑着如何开口，梁瑾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缓缓地退了两步，像是受了重创，看林川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奇怪。 “那么……您有什么指示吗？如果没有，我先回医务室了。”她的态度变得很小心，这让林川感觉很别扭。 但他知道这一定与那个东西有关。 “请等一下。”他马上说道。“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梁瑾犹豫不决地点点头，但她马上看了看冷素安，这让林川意识到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们可以……”林川说道。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李明峰和老冷带着一大帮同伴全副武装地跑了过来。 张守业鼻青脸肿地被周涛和蒋明拉着，看来他在放下武器之后一定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林哥！”曾羽抱着一支自动步枪跑在最前面，他们很快就把站在门口的那些内卫部队的人都缴了械，拉到一边的房子里看押起来。 林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事情已经完全背离了他的想象。 “那俩孙子呢？”曾羽气势汹汹地问道。 冷素安明智地站到了林川的背后。 “你还躲！”这个动作让曾羽看到了他，他伸出手去想把他拖出来。 “等一等！”林川不得不拉住了曾羽他们。“这是怎么了？你们想干什么？” “那还用问吗？”曾羽兴奋地答道。“不先把他揍成一坨屎，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他又一次伸手去拉冷素安，林川却把他拦住了。 “先不急，等一会儿再说。”林川无奈地说道。“李哥，老冷，周涛，你们进来一下，其他人先在门口等一下。”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梁瑾，犹豫了一下，道：“梁中校你去忙吧，我过一会儿再找你。” 曾羽愤愤不平地走了出去，林川不得不再多说了一句：“别乱来，守住门口别让人进来就行。” 冷素安退到了房间的最里面，林川等所有人都进来以后随手关上了门。 “李哥，现在是什么情况？”林川问道。虽然事情是从这里发起的，但因为一直和冷素安守在这里，他反倒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在接到通知以后，我们马上就赶回来了，路上顺手缴了张守业他们和通道口那些内卫的械，然后马上占领了弹药库。”李明峰恶狠狠地瞪了冷素安一眼，把目前的情况简要地告诉了林川。“现在枪已经都发下去了，多余的武器王启年带人在守着，沿路过来的其他内卫也都被我们缴了械。” “有没有伤亡？”林川急切地问道。 “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几个不长眼的被打了几下，但只是皮外伤。受伤最重的就是张守业了，要不是我拉着，他早就成猪头了，哈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内卫和战斗部队加起来有两百多人，而从外面返回的自己人只有十几个，即便是加上了响应号召而集结起来的同伴，他们也只有不到五十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取得这样的战果，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那是因为我让他们不要动武。”冷素安平静地说道。“我告诉他们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开枪。” “这是怎么回事？”李明峰发觉冷素安的态度并不像一个俘虏。 “是这样的……”林川把同他们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李明峰他们越听越不对劲，而林川也感到不对，他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一切已经变得和他最初的设想完全不同了。 李明峰站了起来，他慢慢地走到冷素安身边，当林川的讲述停下来之后，他突然一拳打在了冷素安脸上。 “李哥！”林川站了起来。 冷素安已经倒在地上，李明峰狠狠地踹着他。 “李哥……”林川有些无奈地说道。他看出来李明峰并没有动杀心，于是便没有再阻止他。 看到冷素安被打让他也感到一阵快意，从刚刚起他就感觉憋得慌，虽然说不清原因，但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控制不了力量杀了冷素安，他早就自己动手了。 李明峰终于停了下来，冷素安在地上哼哼着，但他其实把自己保护得很好，李明峰几乎没有伤害到他的要害。 “把他扶起来。”李明峰对老冷说道。 周涛走过去和老冷一起把冷素安揪起来，塞到一张椅子上。 “李哥，我答应过他保证他的安全。”林川说道。 “我并没有威胁到他的安全。”李明峰答道。“但这样的人必须给他一点教训。” “李哥？”林川有些不明白，他觉得冷素安的态度已经算是很配合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配合，也许会有很多人逃过了怪物的追捕，最后却倒在自己人的枪口下。 “你还不明白吗？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更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他甚至还在试图把真相掩盖起来。受伤养病？尼玛的，你还准备重新上台是吧？”李明峰愤怒地说道。“他这是投降的态度吗？我只看到一个自以为是的杂碎。把自己当成是失败下野的政客，你配吗？”他对着冷素安唾了一口唾沫。“你只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让这个基地没有血流成河，只是有很少几个不走运的人送了命；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让你们不用杀得满手鲜血就得到了一切，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冷素安用衣袖堵住流血的鼻孔，看着林川。“我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我不想评判自己，但我所做的绝对已经足够了。或许我出的主意不周全，你们不想采纳，没问题，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基地已经是你们的，你们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我希望你们能遵守承诺。” 林川没有回答，李明峰又给了他一拳。 这一次冷素安没有像刚才那样顺势倒下，而是继续坐在椅子上，冷笑了起来。 “李明峰，你别标榜自己了，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你是胜利者？如果没有林川，如果林川只是个普通人，你以为你会用这种态度和我讲话？你还不是客客气气地来求我？”他任由鼻血流着，冷笑着说道。“等你到了我的这个位置上，你只会比我更卑鄙。我的手段是不光彩，可我对这个基地是问心无愧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基地能够发展壮大。以后总会有新人进来的，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对待他们？你这么光明磊落，一定不会分拆他们，一定会任由他们继续抱团，自成派系。你一定会鼓励他们挑战你的权威，欢迎他们阳奉阴违。因为你是好人嘛！我等着看你们怎么做。” “你完全不必采用这样的办法！”林川忍不住反驳道。“活下来的人本来就不多，每一个人都是一份力量，为什么非要搞这些阴谋诡计？为什么就不能开诚布公的谈谈？我们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推翻你，李哥只想重新整顿战斗部队，让他们更有战斗力。而我，我只想做自己眼前的事情，我从来也不想去承担这么重的责任！” 冷素安楞了一下，随即把头偏到一边。 “你们赢了，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摇了摇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只是你们现在的想法。当你们站稳脚跟，自然就会有其他念头，自然会有人拿你的能力来做文章。这是人的天性，谁也改变不了。” 他不再说话，林川把目光转向了李明峰。 “看在他们没有进行任何抵抗的份上，可以不杀他，但必须把他关起来。”李明峰说道。“不是他所说的那种方式，我们要把他所做的事情公诸于众，审判他！然后作为罪犯关押起来。” 周涛和老冷都点头表示同意。 事已至此，林川也只能表示同意，但这样的处置远远不能让他感到满意。 “我们该怎么安抚大家？”他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们能信得过的只有几十个兄弟，可基地里足足有一千六百多人。” “安抚？”李明峰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安抚他们？” “我们是新来的，到这里连十天都不到就推翻了原来的管理层自己掌权，总有人会反对我们啊。”林川觉得自己所想的基地和李明峰眼中的似乎完全不是同一个，他的态度让林川疑惑起来。 “反对我们？”李明峰再次反问道。“林川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武器在我们的控制下，我们甚至可以把内卫都换成信得过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他走到林川身旁继续分析着：“你以为冷素安和楚中天会有很多铁杆吗？以他们的这种作风，我觉得他们真正能掌控的人不会比我们更多。当我们把真相公诸于众以后，还会有多少人会继续支持他？江海现在能够安稳生存下去的地方就只有这一个，大家不可能因为略微的不满就采取过激手段。在这里生活的人大多数都只想要一个能够安全生活的环境，他们不会在意是谁在领导大家，他们只会关心自己的生活。只要我们比冷素安做得更好，他们就会支持我们！”他鄙视地看了冷素安一样，继续说道。“他为什么急不可耐地想要除掉我们？因为我们能够给人们更多的安全感！成天挖洞不会让他们感到更安全，只会让他们感到疲惫和迷茫，只有实实际际杀掉怪物才可以给他们安全感，而我们就可以做到！” “我们以前有的人比这里更多……但我们……”林川摇了摇头。 “那不一样。”李明峰说道。“那时候我们没有多少武器，没多少物资补给，也没有和怪物战斗的经验，可以说什么都没有。那个地方空间狭小没有拓展的余地，而且大部分成员都是妇孺和老人，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能做什么？可这里不一样，这里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有了成熟的制度和组织，我们甚至不需要改变太多，只要持续不断地杀死怪物，让他们看到希望就行！” 这样的说法让林川皱了皱眉头，冷素安冷笑了起来，周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而且我们还有你！”李明峰说道。“你可以轻松地杀死那些怪物，这是谁也取代不了的，你可以让他们看到希望！” 林川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李哥，这个问题我们能过一段时间再说吗？”他低声对李明峰说道。 关于能力的事情他始终无法说出口，他隐隐约约地感觉这个能力并非上天的恩赐，反而更像是一个诅咒，但他却无法把那些异状告诉其他人。 李明峰疑惑地看着林川，最后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们应该重开基地管理委员会，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也许这样能让基地原先的人更支持我们。”林川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比冷素安他们做得更差。” 冷素安再次冷笑了起来，周涛走到他身边，把他拉了起来。 “走吧，接下来的事情和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们去给你找个地方。”他讥讽地说道。“你会在那里面呆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有什么？”冷素安却答道。“你们也不过是关在一个更大的监狱里罢了。” 正文 第104节 林李集团分赃大会 冷素安的笑容让林川感觉十分不爽，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生出更多的念头,而是任由周涛把他带了出去。 他感到精神上十分疲惫，这样的事情无法让他获得任何成就感，相反，却只让他感到深深的悲哀。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失误就有可能把所有人的未来都葬送掉，可身边的人却还在内耗不已，这让他越发感觉到疲惫。 周涛把冷素安单独关押起来之后，就把他们原来那个小基地管委会的负责人都叫了过来。本来坦克的职责应当由老冷肩负起来，但他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对这些没兴趣，便走了出去。 “那你就负责看好外面的情况。”李明峰对此早有准备，于是叮嘱了他一句。 李明峰简要地介绍了发生的事情，只是按照林川的要求，把他的超能力一句话带过。 “时间很紧，我们必须马上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在座的必然会是新的基地管委会的成员，但我们必须让更多人加入，以便获得他们的支持。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哪些人必须控制起来，这些都要马上明确。具体怎么操作可以后面来完善，我们现在只把原则定下来就行。” 曾羽这样的好事份子兴奋不已，但王启年、鲁广平、陈剑这样性格老成的人却忧心忡忡。 “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王启年问道。 “我们又没有主动挑事，都是冷素安挑起的，这有什么？”曾羽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再说了，冷素安搞独裁，搞暗杀，而我们推行的是民主，说得夸张一点，我们这是起义！” “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不可能什么权利都抓在手里，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专业人员。我建议内卫的人全部换掉，战斗部队的人换掉大部分，由我们的人来负责。”周涛说道，他虽然也只是个小警察，但他老爸好歹也做了很多年领导，多多少少学了些皮毛。“然后就是仓储物资、人力资源这两个部门，其他部门都可以交出去。” 林川和李明峰都点了点头，当领导必须得抓财权和人事权，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剩下的还有些什么部门？”林川问道。 “基建、检修、后勤保障、医疗、还有一个总工室。”融入基地最快的王启年答道，看到林川有些迷茫，他又继续解释道。“基建组人最多，基本上都在下层开挖新的支洞和开辟新隧道，分成八个组，加起来差不多有六百人，原来的负责人是冷素安的铁杆王源真。检修组负责维护保养已经完工的洞穴和所有的机器设备，包括发电机、通风设备和抽水设备，大概有两百人不到，我就被安排在这个组，负责人也是一直跟着冷素安的人，叫柏迪。”听到这个名字，林川和李明峰都摇了摇头。“医疗组现在有四名医生，二十几个护士，还有几个杂工，负责人是梁瑾。总工室是冷素安用来安置那些年纪大，资历老，技术强的老专家的，只有六个人，负责人是原来地铁改建指挥部的孙卓，我觉得他们基本上没什么威胁性，主要是提提意见。后勤保障部最复杂，凡是其他部门不想管的事情都在这个部门管，做饭、打扫卫生、清运垃圾、照顾基地里的孤儿和老人，在里面的都是老弱和妇孺，加起来差不多也有将近四百人，负责人是董丽，她应该是冷素安的情人。”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嘛。”曾羽不怀好意地说道。 王启年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林川和李明峰，发现他们并没有在意这一点。 楚中天私底下和他闲聊的时候曾经承诺过让他负责检修组，把柏迪调去基建组，这让王启年很兴奋，于是他私底下去了解了一下基地的权利构成，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曾羽一定是听到过什么风声，王启年又看了看他，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就是个公司的构架嘛，冷素安简直就是把这里当成一个公司在经营。”蒋明忽然说道。 “现在都归我们了。”曾羽喜笑颜开的说道。 这让林川有些不快，这种说法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强盗。 李明峰思考了一下，斟酌着说道：“内卫以前是冷素安和楚中天负责，里面的人要全部换掉。可以由周涛负责，周涛本来就是警察，这也是他的本行。成员从我们以前的同伴里挑，一定要找可信的人。战斗部队由我和老冷负责，我会把张守业和他的心腹全部踢出去，骨干由我们以前战斗组的人担任，短期内不外出的话，应该能够控制得住。仓储物资部门可以交给鲁广平，人员也从以前的同伴里挑，如果人不够就选一点老实本分的人加进去。至于医疗部门，肯定是陈剑负责了。” 陈剑摇了摇头，站起来表示反对。“我认为医疗部门还是由梁瑾负责比较好，现在的四个医生里，我的医术是最差的，让我上去只会让别人认为我们任人唯亲。梁瑾以前就不喜欢冷素安，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你来做医疗部门的副组长，这总没问题了吧？”李明峰问道。 陈剑想了想，点点头坐下了。 李明峰看林川没什么意见，又继续说道：“检修部门还是由王启年负责怎么样？你人头熟，业务也精通，上手应该会很快。” “如果没有其他人选的话，我可以暂时顶一下。不过我们也应该考虑一下原来基地里的人，一些不重要的部门可以交给他们，免得管委会全是我们的人不太好。”王启年不情不愿地说道。他想管人资或者是基建，前者权力大，后者管的人多，检修部门都是重大而又繁杂的事情，必定是出力不讨好。 “那就这么定了。”李明峰没有理会他话里的拒绝，继续说道。“这个部门就不塞人了，老王你一定要把好关。” “下面是人资部门。”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分配职责的还有曾羽和蒋明，但他们都太年轻，这个部门又太重要。“要不，林川你来兼人资部门的负责人？” 林川有些愕然。“我对基地里的人一点都不熟悉。” “没关系，反正短时间里我们也不会提拔那些我们不熟悉的人。”李明峰毫不犹豫地说道。 林川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搞了半天，还是要我去搞建筑？”曾羽有些不情愿了。“我又不懂这些，还是让我去内卫或者战斗部队吧。” “基建我觉得可以让孙卓来管，他原来是地铁改建指挥部的，技术和管理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关键是他也不过才五十多岁，被冷素安闲置了之后一定不会高兴，他应该是我们能够争取的对象。总工室可以保留，随便抽一个人起来当负责人就行了。” 大家对于这个安排都没什么意见，林川点点头，觉得这个考虑很合理。 “至于曾羽和蒋明，我希望你们能把后勤保障这块管起来。”李明峰说道。 “李哥！”曾羽马上叫了起来。“你这是在玩儿我们吧？” “后勤部门女孩子那么多，有什么不好的？”李明峰半开玩笑地问道。 “这种地方哪是爷们呆的？不行！不行不行！”曾羽强烈反对道。“要不就蒋明吧？他还是处男呢，一定很喜欢这个部门的！” “你就不是处男吗？”蒋明脸涨得通红。“要我负责也可以，曾羽必须和我一起干！”他恶狠狠地说道，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你们觉得这个部门很简单？”李明峰终于正经下来。“凡是其他部门不想管的事情都在这个部门管，那就意味着它的职权范围很广，几乎是内卫的延伸。就说最基本的食堂，现在最重要的物资就是食物，你觉得食堂不重要？什么人都想多吃多拿，可冷素安的制度是按级别分配食物，这几乎是把奖励和考核的职责都放到食堂了！食堂管不好，很可能会造成大家觉得不公平，你觉得食堂不重要？如果不是我们最信得过的人，你觉得随便交给一个人能管好？” “可我连做饭都不懂啊！”曾羽心虚地辩解道，李明峰说的话突然让他感觉压力很大，就这么个简单的事情都牵扯到那么严重的后果，他忽然有些心虚了。 “让你管不是让你做，你们只要把好关，执行好制度就行。” 曾羽和蒋明相互看了看，终于把事情答应了下来。 “林川你觉得这么做行吗？”李明峰问道。“这样下来，动的人不会很多，大部分人都保持原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对情绪。” 林川点了点头。“李哥你安排的很好，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那我们就马上用冷素安的名义把原来各个部门的人都召集过来开会，有些人必须马上解除职务，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兴风作浪。” “你准备把那些撤下来的人怎么办？”林川问道，李明峰的话里有一股浓浓的大清洗的意味，这让他有些不安。 “放到后勤部门去，那儿不是还有些打扫卫生之类的活儿吗？让曾羽和蒋明他们两个盯着他们，内卫和战斗部队也可以安排人专门负责看住他们，等过一段时间看看他们的情绪和反应再说。” “过了点吧？”林川有些不忍，基地能够发展到现在，和这些人是分不开的。 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经知道要集合很多人做好一件事情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们在这个过程里必定付出了远远超过其他人的努力，这样对待他们林川觉得很不公平。 即便不能再让他们出现在关键的位置上，林川觉得至少应该把他们当做是一般人来对待。 “不行！”李明峰答道。“至少现在不行。就是因为他们都太能干，在我们站稳脚跟以前，这些人必须干这些没人干的活计。他们之前的光环必须用这样的办法摘下来，等到大家都忘记了他们做过什么，他们才能被当做是一般人来对待。” 正文 第105节 立威 理想和现实总是会有差距，林川现在终于认清了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接到通知后马上过来的只有梁瑾和孙卓，他们本来离得就不远，也不是冷素安的铁杆。 但其他人要么拒绝接受命令，要么就找借口拖延，管后勤的董丽和管物资的君有忌不在办公室里，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情况最严重的是基建组，会议通知由新来的人下发，这让之前还在猜测发生什么事的王源真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直接把李明峰派去传达命令的人扣押起来当作人质，由各个班组的头头带领着把工人们都发动了起来。 之前分散在基地下层没有被收缴武器的战斗部队和内卫成员也加入了他们，他们用各式各样的施工机具和材料封锁了地下一层到二层之间的楼梯，隔绝了交通。 王源真亲自带人把设在下层的武器库围了起来，老冷带着几个骨干翻出重机枪和他们对峙着，大家都不敢开第一枪，但局势已经越来越危险了。 林川和李明峰听到喧哗后马上跑了出来，正好看到一辆重型叉车把一堆建筑材料堵到楼梯口。 “新来的搞政变了！”“玛的！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开始杀人啦！冷指挥长和楚队长都已经被他们杀了！”“后勤组的女孩都被强奸了！”“粮食要被他们搬走了！” 各种各样的谣言从楼梯口的缝隙里传上来，林川和李明峰气得跳脚，人手不足的缺陷马上就显现了出来。为了控制住冷素安和内卫，愿意跟他们走的伙伴几乎都集中在一层，基地下层仅仅是留下了不到十个人控制武器库。这给了王源真他们足够的活动空间，那些滞留在基地下层的同伴都被揪了出来，当成是人质推在人群前面。 “不是这样的！”林川又急又气的大声叫道，但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议论声中，根本没几个人听到。 “把新来的都赶出去！”“跟他们拼了！”“不能让他们把救命粮抢走！”有人继续在制造着混乱。 “站住！你们再前进一步我就开枪了！”林川听到老冷的声音在楼下叫道，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如果开枪造成伤亡，即便是事情最终能够平息，两个团体之间也必然会造成无法弥补的裂痕。 “把冷素安带到这里来喊话！要马上控制住局势才行！”他对李明峰说道。 他再也无法顾及超能力曝光的问题，一头往被堵住的楼梯口撞去。 顶在下面的重型叉车被硬生生从斜坡上推了下去，站在后面的人吓得纷纷往两边跳，一个正在大声煽动着群众的男子被从后面撞倒，叉车从他的脚上碾了过去，这让他凄厉的大叫起来。 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路沿着台阶滑下来，声势浩大，本来群情激昂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四散逃开，基地里终于短暂地安静下来。 林川冲到武器库门口，手拿武器、工具的人们距离那里已经不到五米，老冷急得满头大汗，从认识他以来，林川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的表情。 “全部后退！”林川大声叫道。 人们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垮塌的临时工事所吸引，周围没有人说话，这让他的声音清晰地进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他是谁？”很多人并不认识他，但马上有王源真的铁杆告诉他们。“这就是搞政变想害死大家的人！”“就是他害了冷指挥长和楚队长！” 人们开始鼓噪起来。 林川他们来得时间太短，虽然曾羽等人拼命地宣扬他们的战斗力，贬低张守业和他的手下，但影响力仅限于真正看到他们如何战斗的那些人。大部分人只是把听到的故事当作是枯燥生活中的一点谈资，当作是某个好事青年无聊时吹的牛皮。所有人都见过怪物，知道怪物是怎样凶残的一种东西，没有人相信真的有人敢拿把长矛就去对付它们，更没有人相信他们能杀死变异人。 如果给他们更多的时间，让更多人看到他们的战果，他们也许能把自己英勇善战的形象树立起来，但冷素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仓促发动了暗杀，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 “林川！快退进来！”老冷大声地叫道。 他并没有看到林川杀死变异兽的情形，在他看来，林川离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太近了，马上就会被他们抓住。 “抓住他！”有人在人群里大声说道，但还有更狂热的人在叫着。“打死他！” 老冷倒吸了一口气，把手指放到了重机枪的扳机上，林川却在这时横跨一步挡住了他的射界。 “别开枪。”林川回过头笑道。“交给我吧。” 之前他一直担心走到这一步，但当局势终于恶化到无法收拾，他反倒感觉一阵轻松。 再坏还能怎样呢？不管这件事怎么收场，他一定要让自己关心的这些人活下去。 他迎着人群走了过去。 他双手空空，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杀伤里力的青年人，这让站在他面前的那些人放松了下来。 有个身材魁梧的人伸手出来想抓住他，林川伏下身体闪过他的手，双手合掌在他身上轻轻一推。 那人感觉一阵巨力从林川那里传来，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往后连退四步，一跤摔倒在人群里。 “就是这样。”林川心里平静了下来，他一直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力量失手杀人，看起来用手掌发力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受力面大，对方不容易受伤。 “拿家伙上！”一个小头目样子的人叫道，五个男子拿着扳手和铁棍围了上来。 “擒贼先擒王。”林川对自己说道。 在他们合围之前，林川突然加速，像泥鳅一样从人群里挤了过去。被他擦到的人感觉自己身边就像有一列火车呼啸而过，站立不住纷纷倒地，而那些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人则被他双掌推开，四仰八叉地摔进人群里，引来更大的骚乱。 小头目感觉眼前一花，林川不知怎么就到了他的面前，他慌乱中举起手里的铁棍，还没等他挥动，林川便一手拨开铁棍，一手按在他胸前。 “去！”林川大喝一声，小头目感觉胸口像是被八磅大锤重重砸了一下，整个人向后飞去，把站在他身后的十几个人都撞倒在地上。 “还可以再重一点。”林川看到他晕头晕脑在地上乱爬的样子，微微有些失望，他原以为自己这一击至少能让他们半天爬不起来。 一阵劲风从脑后传来，林川不用回头便知道对方的位置，他侧身闪过这一击，双手抱住对方的身体，把他抡起来砸向侧面冲过来的人群，偷袭者横着撞上人群，至少有十个人和他一起倒在地上。 “还可以再快一点。”林川慢慢体会着对身体的控制，吞下胶囊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毫不掩饰地使用自己的能力。虽然同样压抑着自己的力量，不能以最爽快的方式战斗，但这种以一敌百的成就感让他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烦躁不安终于消失不见，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狭窄的空间里，能够正面围攻他的人始终无法超过五个，但他们就像是在抓一条滑溜之极的泥鳅，永远跟不上林川的步伐。他就是不和他们正面交手，带着他们在人群里左突右钻，不断在人群中制造混乱，不到十分钟，已经有四五十人被他打倒在地，相互推挤而摔倒的人也有三四十个。站在后排的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听到前面的人在不断发出惨叫，便不由自主地跟着站在前面的人一步步向后退，武器库前的危机不知不觉便解除了。 “次奥！你玛这还是人吗？”王源真在人群里骂道。林川明显是针对了领头的人在打，倒地的四五十人里面，至少有八个是他安排去煽动带领群众闹事的骨干分子。失去这些铁杆之后，他再也无法掀起什么事情来，于是他不敢再大声指挥，趁林川没有发现他偷偷往楼梯口那里挤过去。 那些被推在前排充当人质和肉盾的人很快就没有人管了，他们趁机逃到了老冷身边。 “林川原来这么能打啊！”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惊叹道，引来一阵同样惊奇的感叹。 这样的场景只有在电影里见过，没想到现实中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 老冷摇了摇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林川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接受过长时间的格斗训练，自问同时对付四五个这样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毫无问题，如果地形合适，把他们拉开之后对付十来个人也不是不可能。但像林川这样在开阔地里打跑了几百人，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所有人都退到了二十米开外，林川突然停了下来，那五个追在他身后的人没有反应过来，一头撞上来。 林川哈哈一笑，身体微微下蹲，顺手把跑在最前面的男子举了起来。跟在他身后的那四个人慌慌张张地停下来，自己撞作一堆。 林川轻轻地把手中的男子丢到他们身上，一阵鬼哭狼嚎中，他转过头，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上百人问道：“还有谁？” 正文 第106节 危墙之下 “还有谁？”林川又问了一遍。 只有身边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在哼哼着，他往前走了一步，围在武器库前的人群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冷指挥长！冷指挥长出来了！”楼梯口那边突然有人叫道，林川松了一口气，知道危机暂时过去了。 “大家静一静！”冷素安拿着一个电喇叭叫道。“谁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不工作了？” 他的态度让王源真鼓动起来闹事的人们疑惑了起来。 “不是说有人造反吗？”有人小声地嘀咕道。 “是谁说的？”冷素安问道，那个人在他的逼视下低下了头。 “但是张队长都被打了啊！”另外一个人说道。“好多人的武器都被缴了！” “我正要和大家说这个事情。”冷素安说道。“看来在我们讨论怎么处置张守业的时候，已经有人误会了。这是我们管理层的责任，不怪大家，但请大家在了解情况之后有秩序的离开，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人们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去，林川趁这个机会向老冷交代了几句，从人群里钻到了楼梯下面。一开始看到他的人都急忙往后退，但走到楼梯附近后，就再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了。 林川看到李明峰就站在冷素安身边，脸色很难看。 “今天早上基地安排了一次针对广平路站的武装侦察，由战斗部队的张守业队长和新来的李明峰副队长带队。在侦察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一头巨型怪物，结果相信大家都能够预料到，队伍中产生了伤亡。”冷素安平静地说道。人们低声地议论着，他对此毫不理会。 “但是这一次产生伤亡的原因和以前完全不同，本来李队长带着一个分队已经控制住了局势，很有希望在没有任何伤亡的情况下消灭这头怪物。但是呢？”他的声音一下子提得很高，显得很愤慨。“张守业带着一帮人在最关键的时候逃跑了！次奥！”他当众大骂道。“就因为他们逃跑，搅乱了正在战斗的队伍，我们有三个最英勇的战士战死了！虽然李明峰队长他们最后还是消灭了怪物，可这样的事情是我们不能容忍的！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基地管理层一致同意马上解除张守业的职务。正是因为如此，你们看到他被带到基地上层去，因为执行任务的战士有些义愤，所以可能对他动了手。这当然是违反纪律的，动手的战士已经受到了严重警告，但我刚刚检查过张守业的伤势，并不严重，大家完全可以放心。” “那武器库是怎么回事？新来的人怎么把武器库占了？他们怎么还缴了内卫的枪？”有人问道。 “那完全就是误会了。”冷素安不慌不忙地答道，一切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引发了这次骚动，但这次骚动毫无疑问将让他有了更多与林川、李明峰讨价还价的筹码。 他用余光瞟了瞟李明峰，他的脸色铁青得像是锅底，这让冷素安暗笑起来，为了平息骚乱，他将不得不附和自己的说辞，接受自己的条件。 还有什么比让对手吃瘪更能让人高兴的？ 冷素安微笑了起来。 林川在政治上就是个菜鸟，而这个李明峰也只是个半瓶醋，说不定，在武力上失去的东西，很快就能拿回来。 “武器库换人负责是因为……”冷素安这时已经想好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但他刚刚起了个头，便听到侧面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 “怪物！” 人们马上骚动起来，许多人从进入基地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怪物。那些曾经四处追逐他们的梦魔似乎已经彻底脱离他们的生活，只有在那些回忆起过去的噩梦里，它们才会在最后关头出现，撕碎整个梦境。 但此刻，每个人都能看到靠近广平路站的那个入口处，一头超过四米高的变异人正用爪子掰开布满钢刺的栅栏。 它的头垂下来几乎贴着地面，但挺直的双腿几乎已经顶在天花板上，那道维系了所有人希望的栅栏在它面前就像是火柴棍搭成的，正在迅速地变形，断裂，成为一堆废铁。 所有人都忙于基地的内部斗争，没有任何人发现它，更没有人阻止它。 “啊~~~~！”一个女人尖叫了起来，如同火药库里丢进了一个火把，基地里轰地一下乱了起来。 再没有人关心冷素安说什么，更没有人关心今天基地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面前的怪物无可匹敌。 许多人都经历过军队与变异怪兽的战斗，这样巨大的怪物即使在炮火面前也是难以杀死的。 冷素安被蜂拥而上的人群挤到基地上层，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这时，他看到李明峰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从侧面的空隙跳了下去。 “跟我来！”李明峰大喊着，那些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在怪物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完全抛出脑海，他此刻唯一的念头是：一定要守住这个地方！ 老冷已经把重机枪转了过去，但乱糟糟的人群挡住了他的枪口，他不得不重新跑进武器库，从里面抓出几颗手榴弹后往怪物的方向冲去。 这样的怪物他们已经杀过很多，借助那道坚固的闸门和狭窄的入口，他们曾经杀死过比这头变异人更大的怪物。 但此刻，它已经完全钻了进来！ 老冷再也无法顾及那些还愣在怪物附近的人，他拉开保险把手里的手榴弹往怪物身上砸过去。 手榴弹在怪物身体附近炸开，冲击波和弹片在怪物身上撕扯出许多深可见骨的伤口，它愤怒地嚎叫着，向着老冷直冲过来。 一个黑影突然从侧面狠狠地撞上它的脑袋，和它一起重重地砸到地上。 老冷快速向后退着，他已经看到撞倒怪物的人是林川，此时此刻，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再感到奇怪了。 怪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林川晃了晃脑袋，刚才那一下太过于用力，他最后失去平衡摔到地上，嘴里甜甜的像是吐血了。 “林川趴下！”李明峰在身后爆喝道。 林川不假思索地趴在地上，数百发子弹从他头顶呼啸而过，145mm穿燃弹带来的巨大动能，把怪物打得向后飞了起来，然后在半空把它打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李明峰终于停止了射击，他一口气把弹仓里的子弹全部射了出去，枪口已经开始发烫，他紧紧地握着手柄，看着那团已经不再动弹的碎肉。 “它死了。”林川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重机枪的威力让他拼命地把身体贴近地面，搞得满头都是土。 李明峰从重机枪前站了起来，怪物曾经站立的地方全是血迹，背后的墙壁上有许多个炸开的弹孔。 “玛的，它是怎么摸进来的？”一名以前的战斗部队战士在一旁说道。他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林川和李明峰，他们以前也试图这样对付隧道里的怪物，但很少有成功的例子，变异人总是在天花板上快速移动，让机枪手无法追上它的行动轨迹，死在误伤中的同伴往往比被怪物杀死的还要多，从那以后，他们就彻底放弃了使用重机枪作为杀伤性的武器。 在狭小的隧道里，没有特别巨大的怪物，也用不上这么强的火力。 林川默默地站在它的尸体边上，从它身上他嗅到了一些熟悉的气味。 “你们来之前处理了李昊一的尸体和那头怪兽的尸体吗？”他问道。 李明峰脸色发白地摇了摇头。 或许它是被尸体散发的血腥味吸引而来的。 那来的有可能不止这一头。 “老冷！把145mm子弹搬出来！”李明峰突然大叫起来。“所有人准备战斗！” 林川转头看着那已经被彻底破坏，毫无保护的隧道口，他已经听到隧道里传来密集的嗒嗒声，那不是人类的脚步声，而是死神的鼓点。 人们还在楼梯那里拼命推挤着，那些敢于战斗的伙伴们根本还没来得及从上层下来。 能够聚集起来战斗的只有先前守住武器库的那十个人。 林川从地上捡起了一支长矛。 “你们愿意相信我吗？”他问道。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守在这里，把那道栅栏补好。在你们完成以前，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从那里面通过。”林川说道。 第二头变异人已经在洞口出现，林川握紧长矛，双腿在地上狠狠蹬下，如利箭一般向它直扑过去。 怪物的爪子重重地砸在他身上，激起一阵血花，但他却把手里的长矛直刺进它的眼眶，狠狠地搅动着，然后把它用力砸向另外一个怪物。 一头一人高的变异人从他身边窜过，他一把抓住它的脚爪，奋力把它抡圆了砸向黑暗中。 李明峰含着眼泪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他们只能听到碰撞声、怪物的尖叫声和更多的脚步声。 “还愣着干什么！”他突然大叫起来。“谁会焊接！玛的！王启年呢？老冷你去找他！把焊工全给我找出来！”他随手抓过一个站在旁边的人，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基建组的。” “好!把你认识的人都给我叫上，把那边那些钢筋全给我搬过来！” “但是……但是那边有怪物啊！” “怪物你麻痹！我的兄弟在那边，他说不会让怪物过来，就一定不会有怪物过来！”李明峰用力把他推过去。“想要活命就给我拿出吃奶的力气来干活！不把那里堵上，大家全都要死！所有人都给我动起来！哪个不听命令，还要往楼上逃的，就地枪决！” 正文 第107节 死战 隧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微的光线从身后的入口射来，但这样的黑暗对林川毫无影响，他看到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影子，最小的一人多高，最大的几乎同刚才被重机枪杀死的那一头同样大，更多的则是两米多高的变异人。 被他砸进隧道的那一头变异人哀号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它的右腿微微有点瘸，但并不影响它的行动。 “嘶嘶” 距离他最近的变异人俯下身子嘶叫着，林川握紧了手中的长矛，等待它们的下一步行动。 地面上并排平铺着两条导轨，这样的宽度让林川的防守起来很难，他这时才开始感到紧张，汗水一滴一滴地沿着额头流下来。 两头变异人突然扑了上来，林川猛地从站立的地方跳开，双手举着长矛向一头试图往基地冲去的变异人刺去。 ****** “快点！快点！”李明峰焦急的大声叫着。人们对于变异人的恐惧无法控制，即便他真的举起了枪，那些人也只是苦苦哀求着，死活也不愿意到洞口那去。 李明峰咬紧了牙，始终没有办法真的扣下扳机。 “王启年！你来！”李明峰只能叫起自己的老班底。 王启年笑得比哭还难看。“让我一个人把那里焊好？至少得要小半天时间，根本来不及啊！” “要什么东西？先把东西都搬过去。”李明峰也无法可想，同伴里没有其他会焊接的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和他们在一起，早被选到城里来了。 “先接几盏射灯，要让他们看到没有危险他们才敢过去。然后要搭脚手架，用钢筋和角钢把那些断掉的地方连起来，有的地方要拉斜撑。”冷素安突然在旁边说道，他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过来。 李明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他的行为是不是暗藏着什么玄机了。“鲁广平！”“柏迪！”两人几乎是同时叫道。 李明峰看着他，冷素安低声问道：“我对这样的工作比较熟悉，如果你不介意，暂时由我来指挥行吗？” 李明峰默默地点了点头，冷素安便继续对柏迪说道：“把对面的射灯拉过来，有多少要多少。” 柏迪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行动，但冷素安没有理睬他。 “李彦！”他毫不停顿地随口指挥着站在后面的人。“找几个人把发焊机都抬过来，快点！” “周勃！带着你的人去拿焊条和面罩！” “张鸿波！带你的人去把钢筋和角钢都搬过来，别他妈给我装死狗！”他目露凶光地叫道。“李建强！带上架子工，先给我搭个平台！现在就是生死关头了！不把那里焊好谁都活不了！别以为躲着就能活！谁再不动，我先毙了他！” 还是没有人动。 他从王启年手把枪接了过来，拿在手里走向人群。 “他们不是战士，没有面对怪物的勇气，必须要逼到绝路上才行。”他对李明峰说道。 “张鸿波，你没有听到命令吗？”他对站在人群里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说道。 “冷指挥长，那边有怪物啊！”中年男人可怜巴巴地说道。 冷素安举起枪对准了他。“张鸿波，叫上你的兄弟，搬东西去！” “冷指挥长，我还有老婆孩子，你放过我吧！那边有怪物，谁去都是死啊！”中年男人哀求道。 “那你就去死吧。”冷素安目无表情地说道。 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真的开枪，名叫张鸿波的男子应声而倒，脑浆溅了他身后的那些人一身。 “怪物进来反正都要死！随你们选，要么被枪打死，要么死在怪物手里！要么赶快把那个地方修好，谁也不用死！”冷素安大声对人群说道，他走向另外一个小组负责人。“石海波，由你来负责张鸿波的组员，马上去搬东西。” 枪声让李明峰终于醒悟过来，这样的局面下，以往的一切规则都不再适用。 如果还把自己的道德观念留在末世以前，面临的必然是死路一条。 “举枪！”他对站在身边的队员们叫道。“听我口令！倒数十秒，准备射击！” “石海波，你去不去？”冷素安又问了一遍。 在他身后，李明峰已经开始大声数数。 “十、九、八、七……” ****** 剃刀一样锋利的爪子几乎紧贴着他的手臂扫过，林川左手抱住它的脖子，右手狠狠地往它的眼睛挖去。 长矛在杀死第二头怪物时就失去了，它卡在那头变异人的肌肉之间，林川几次用力都没有拔出来。 一头变异人趁机从背后抓了他一把，这让他不得不放弃了继续使用长矛的念头。 他从未接受过任何格斗训练，大学军训时的军体拳更像是一种体操而不是拳术，此时此刻，他只能凭借本能战斗。 他终于完全放开自己，内心深处那头暴虐的野兽脱笼而出，那些体型不超过三米的怪物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抓住它们的脑袋，狠狠地往混凝土墙壁上撞，直到它们碎裂成碎块，破口中溅出腥臭的脑浆。 他抓住那些怪物的手脚，猛地往反方向用力，掰断它们的骨头，然后把它们砸向其他怪物。 怪物的獠牙和利爪在他身上留下无数个口子，但他对此不以为意，疼痛让他的动作越发敏捷，每一次受伤都让他更加懂得如何闪避怪物的攻击。 怪物的嘶嘶声渐渐变成了低沉的嘶吼，然后是尖锐的哀鸣，但它们却越发疯狂地向林川扑过来。 林川小心地把它们引向远离入口的方向，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当他受伤流血后，变异人们便再也不试图冲向基地，而是像跗骨之蛆一样死死地缠着他，就好像他一个人的味道超过了那里面所有的人。 他一边同它们战斗一边后退，隧洞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巨型变异人终于走到他身边，第一爪便将林川站立的地方砸得一片狼藉，林川不由得庆幸自己是在这样狭窄的地方与它周旋，如果是在平地，让这样的身躯再拥有无与伦比的迅猛，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半点机会。 又一头变异人扑了上来，林川侧身躲过它的巨口，右手狠狠地一拳砸在它的耳根，变异人踉踉跄跄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林川抓住它的左臂，正准备将它掰断，一阵劲风突然袭来。林川本能地缩在怪物身后，但那巨大的手掌把他和挡在他前面的变异人一起击飞，重重地撞在一旁的混凝土墙上。 挡在他身前的变异人从腰部折成两段，折断的肋骨刺穿了林川的左腹，他忍着钻心的疼痛把它从伤口里拔出来，脑海中突然一阵阵的眩晕。 又一头变异人扑了上来，林川勉强避开它的獠牙，却被它的爪子在胸前撕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草尼玛！”林川几欲昏厥，但剧痛却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凶性，他抱起它的脑袋，狠狠地往墙上砸着。 巨型怪物再次逼近，林川放开手中已经毙命的变异人，狼狈地向侧面滚去，巨怪一拳砸在墙角，激起无数的碎石，把林川打得头破血流。 眼前再一次眩晕起来，林川勉力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但他的动作无可避免的慢了下来，一头变异人从侧面扑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让他痛得惨叫了起来。 体内那股力量在飞快的消逝着，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用力抓住它的脑袋，但它却死死地咬着他，怎么也不松口。 林川感到有更多的变异人正在向他扑过来，而他的手臂却变得软弱无力。 “我需要血。”脑海中，一个声音说道。 毫无来由地，之前杀死那两名刺客时鲜血涌入喉咙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那种极度的饥渴像是在燃烧着他的身体，让他变得灼热起来。 “我要血！我要血！”体内的恶魔在咆哮着，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变异人还在咬着他的肩膀，而它的脖颈就在他面前。 他一口咬了上去。 坚韧的肌肉无法阻挡他的牙齿，神经和血管被他粗暴的撕碎，这一次轮到变异人惨叫起来，它松开了巨口，但林川却紧紧地抱住了它。 腥臭、恶心、滑腻，就像是已经发霉很久的肥膘，让人倒尽了胃口，但那些喷涌而来的浓稠血浆里的确蕴含着他所急需的东西，无法形容，无法言喻，虽然微不足道，却让他的精神终于振作了起来。 巨爪再一次挥来，那些试图分食林川的变异人在这一击下支离破碎，林川却躲过了这一击，非但如此，他紧紧地抱住巨怪的爪子，快速地沿着它的手臂向它的身体爬去。 “血，我需要更多的血！”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着他，让他如同飞鸟一般掠过巨怪的手臂，爬到它的肩膀上。 “血！给我血！”他愤怒地大叫着，他能够听到巨怪身体里如同海啸一般汹涌的血流声，但他却无力撕开它的皮肉，这让他无法遏制地暴怒了。 巨怪终于发出第一声尖叫，林川左手紧紧抱住它的脖子，右手手臂已经刺穿了它的眼睛，眼球中的液体飞溅出来。 但那不是他所需要的，他把右手在巨怪的眼眶里用力搅着，抓住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于是他的左手也解放了出来。 巨怪的双爪拼命地往脸上抓着，林川灵巧地踩着它的眼眶避开了那一击。 “给我血！”他愤怒地叫着，左手向巨怪的另一只眼睛挖去。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108节 信任 抱歉啊大家，昨晚上级部门下来进行年终检查，业务招待去了。 一桌八个人喝了十瓶泸州老窖，差点没把我喝死…… 年底这样的接待工作可能还会有，我尽量集一点存稿，也请大家多多体谅，毕竟那是本职工作…… ****** 工人们在冷素安的指挥下很快就完成了工作准备，两个作业平台已经搭好，四台发焊机，十套焊工装备和大量的焊条、钢筋、角钢也流水一般从各个地方汇拢过来。 四台大功率的射灯从围栏后面一直射到隧道深处，隐约能够看到倒在一边的怪物尸体，但却看不到林川的身影。 李明峰心急如焚，等到两台重机枪都用叉车运到隧道口就位，他便迫不及待地组织了一个队伍准备去找林川。 老冷想跟着去，但李明峰一定要他留下。 “你得看好这两台重机枪，别人来操纵我不放心。”他对老冷说道。“盯好冷素安，工程一完工就把他控制起来。但如果……”他停顿了一会儿。“……如果我和林川都没有回来，你就把他放出来，让他负责民事。” “你们一定会回来的。”老冷平静地说道。 李明峰没有回答，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带着自愿加入的十一个队员向黑暗中走去。 离入口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有一具尸体，李明峰停下来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发现它的头骨完全碎了。 “这就是林哥真正的力量？”曾羽在一旁惊讶地问道。 李明峰没有回答，但他的内心深处却隐隐约约地有一些恐惧。 越往前尸体越多，而且体型也越来越大，但它们身上的伤痕也更加可怕。 隧道两侧的墙壁上到处可以见到血迹、撞痕和破裂的混凝土，越到后面，破坏的痕迹越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虚弱的悲鸣，李明峰和曾羽对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一头巨大的变异人正靠在墙角，它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而双腿则浸泡在污血中，手电筒的灯光下，他们看到它还在微微的喘息着，不时发出一阵越来越微弱的哀鸣。 一个黑影趴在它的身上，正呼噜呼噜地吸着什么。 “林川？”这样诡异的情景让他们不寒而栗，曾羽感觉一阵寒气从脚底慢慢向上延伸，让他几乎无法站立，而李明峰也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那个黑影转过头来，他们都看到他眼睛里面闪耀着绿色的荧光，他满身是血，但最为可怖的是，当他张开嘴的时候，暗红色的血流便从他的嘴角滴落，宛如地狱中逃出的恶鬼。 他突然动了，李明峰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被他扑到在地，他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向李明峰的脖颈上咬去。 “林川？”周涛在后面叫道。 牙齿猛然闭合，那一声巨响在空旷的隧道中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李明峰感到自己尿了出来，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林川的嘴就停在他的颈动脉旁，冰冷的牙齿甚至已经触碰到脖颈上的皮肤，但他的动作已经停下了。 “李哥？你们没事了？真是太好了。”他的声音听上去虚弱到了极致，原本绷紧的，充满了力量的身躯突然软了，重重地压在李明峰身上。 “找到林川了？”周涛带着其他人走了过来，他欣喜地问道。 曾羽依旧是吓得不敢动弹，李明峰定了定神，伸手把林川从身上推开，扶着他到墙边坐下。 “林川？”他感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但周围的人都没有发觉。 林川没有任何反映，李明峰掰开他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瞳孔，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李哥……”曾羽这时才回过神来，李明峰从背后狠狠地拍了他一下，让他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们回去。”李明峰说道。 “这些尸体恐怕要处理一下，不然很可能又吸引别的怪物进来。”周涛说道。 李明峰点点头。“先把林川送回去，然后我安排队伍来处理。” 他看着由一名队员背着走在前面不远处的林川，心里忽然有一种错觉，似乎他随时都会醒来，把身边的人撕成碎片。 ****** “他很虚弱，但没有发现什么伤痕。”梁瑾仔细地检查过后，对李明峰说道。 “上一次也是这样，而且情况要严重得多。”陈剑在一旁说道。“当时我怀疑是内出血，对他进行了大量输血，结果他不到半夜就醒了，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了。” 李明峰注意到了梁瑾的表情，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你去忙吧。”于是他对陈剑说道。“这里交给我和梁中校就行了。” 陈剑走出房间，李明峰过去看了看周围，把门锁了起来。 梁瑾对此毫不吃惊，她早料到李明峰会有疑问。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李明峰问道。 “那你得先告诉我你知道什么。”梁瑾答道。 “又是那狗屁保密条例是吗？”李明峰恼火地问道。“别跟我说这种没用的！林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他给林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果然知道很多东西。”梁瑾摇了摇头。“但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 “别扯淡了！”李明峰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衣领拉开，颈动脉旁的皮肤上有一条淡淡的伤痕，那是林川的牙齿扫过留下的痕迹。“今天他差一点就杀了我！我必须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你觉得林川他会是一个威胁吗？”梁瑾问道。 李明峰无法回答，想起黑暗中那个从变异人躯体上爬起的黑影让他全身的毛孔都树了起来，那种在地狱门口一晃而过的感觉仍在强烈地刺激着他。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王直。”梁瑾却低声说了起来。“他是全世界发现的首例异能者，也是导致末日降临的元凶。” 李明峰无力地坐在床边，听她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讲述着。 “他最早出现在江海，二十四岁以前，他一直都是一个毫别之处的普通人，但在他二十四岁那年，他因为一次见义勇为而受了重伤，脊柱受损，于是他选择跳楼自杀。”梁瑾用一种怅惘的声音说道。“我们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是什么起了作用，他奇迹般的生存了下来，但却一直昏迷了十二年，在他三十六岁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过来，经历了一次车祸，死亡，然后就获得了超能力。” 李明峰静静地听着。 “你不想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吗？”梁瑾问道，但她马上就说出了答案。“他可以通过吸血不断强化自己，最终成了核弹都无法消灭的怪物，一个魔鬼。” “吸血？”李明峰的脑海里闪过那个让他心惊胆颤的瞬间，林川是想吸他的血吗？ 梁瑾点了点头。“他不但可以通过吸血强化自己，还能够通过吸血快速治愈伤势。虽然没有得到过证实，但我们猜测他只要还留有一个细胞，就能通过吸血重新生成整个躯体。” 李明峰感到自己的嘴皮变得很干，他问道：“你的意思是，林川已经……” “我不知道。”梁瑾摇了摇头。“但确实有人获得过王直的能力，人数有上千人，但大部分人的变化并没有林川这么显著，他们甚至只是比一般人精力更旺盛，抗病能力更强。末日前，这是在欧美曾经很流行的一种治疗绝症的手段，不合法，但收费高昂而且审核手续极其严格。据我们所知，像林川这样的情况，全世界也只有几十例。” “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李明峰问道。 “我不知道。”梁瑾再一次摇了摇头。“我只能告诉你，导致了末日的王直在发生变异前是一个正义感强烈到偏执的人，而另外一个间接导致了末日的变异者，发生变异前是国安部公认最忠诚，最优秀的学者。但他们都在变异后成为了嗜血的恶魔，被他们直接杀死的人成千上万。” 她的话里无意中透露出许多信息，但李明峰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丝毫没有觉察出来。 “你的意思是什么？”他问道。 “他的力量或许能够帮助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但更大的可能性是让一切变得更加恶劣。如果在他体内的那股力量真的能让人变成魔鬼，基地里所有的人都不够他吃的。我知道你和林川的关系很密切，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从他发生变异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林川了，而是一个以人类为食的怪物。面对变异人，面对外面那些怪物，我们可以躲在这里，可以抵抗，可以杀死他们，但我们没有能力对付这样一个魔鬼。现在他还不够强大，我们还来得及……” 那一幕又一次在李明峰眼前闪过，他闭上了眼睛，但最终，他的记忆停留在了林川醒来的那一刻。 “李哥？你们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李明峰摇了摇头。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他说道。“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相信林川，他这样的人不会成为魔鬼。” 他停顿了一下，再一次说道：“他不会。”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109节 隐瞒 梁瑾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末世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冷素安纠集了一批人，用“重新打回地面，夺回家园”这样不切实际的话激励着大家像奴隶一样终日劳动，对他们实行着号称民主但实际却是独裁的控制。 可悲的是，许多人对于这样的情况却感到很满意，甚至把冷素安当作是救世主一样的人。 但梁瑾知道冷素安根本就没有回到地面的勇气，他整日在办公室里编制各种各样的计划，试图把基地的每一个人都发挥出作用，却从来也没有尝试过回到地面上去。 所有返回地面的行动，要么由楚中天带队，要么由张守业带队，冷素安甚至很少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梁瑾猜想他根本就没有面对怪物的勇气，而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把大家带回地面的。 冷素安试图把基地改造成为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迷宫，但他们在那段短短的时间里收集到的物资根本就不可能支持这样庞大的工程。 所以梁瑾从来不看好冷素安，她只是在没有更好的人选时不得不支持他。 林川本来会是一个好的选择，他有一种带动别人的能力，一种别人极度缺乏的勇气和行动力。 冷素安总是在幕后指挥，而他却正好相反。 面对困难时，他总是能够迅速找出一个解决的方法，并且身体力行的去实行，或许他的办法不是最好的，但在末日里，有办法总比没有强。 他的缺点是在没有压力时显得优柔寡断，好在他身边有李明峰这样果断的人，这足以弥补他性格上的缺憾。 这样的组合让他的团队不强大，却有一种说不清的凝聚力，这一次他们到来后，更让梁瑾看到了远远超出基地战斗部队的进取精神和战斗力。 梁瑾相信这样的队伍只要配上冷素安这样的辅助者，就能够战胜大部分困难。 可惜的是，他成为了一个血脉者。 在国安部的所有文件里，对于血脉者的描述都是相同的，他们极度嗜血、冷酷无情、喜怒无常，他们无法琢磨、无法控制、更无法预测。 自从王直出现后，国安部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他们的研究，他们一度以为自己把握到了核心，但事实却一次次粉碎了他们的希望。曾被认为最有希望控制王直的国安部特工黄远被他毫不留情地杀死，只因为他需要鲜血来恢复力量，而在那之前，所有人都认为黄远已经和王直达成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他们不为女色所诱，更不受感情的左右。 王直能够毫不留情地抛弃一直陪伴他的女人，而另一个末日的元凶黄安德则干脆杀死了自己的亲叔叔，把与自己长期共同工作的伙伴全部变成食物。 即便是血脉者之间，也总是充满了争斗。 黄安德一直试图消灭王直，获得血脉者中独一无二的领袖地位，而王直也一直在追捕黄安德。 他们俩之间的争斗让成千上万的人成为炮灰，让雅典成为核废墟，甚至让美国成为了历史，最终，王直获得了胜利，但整个世界都成为了这场争斗的殉葬品。 这让梁瑾对于血脉者充满了恐惧。 但如果，如果林川能够成为一个同王直、同黄安德不一样的血脉者，如果他能够不把人类看做是食物，哪怕他成为一个独裁者，成为一个暴君，梁瑾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末世让人们心理承受的底限一再降低，对于梁瑾来说，这或许是身边这些人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未来。 她无法替他们做出选择，于是她把这个重担交给了李明峰。 当他做出决定时，她感到自己心里突然轻松了下来。 “这个事情还有谁知道？楚中天？”李明峰突然问道。 “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也许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以他的性格，不会把这样的事情说出去。” 李明峰看着她的眼睛，短暂地思考了一会儿。 “我不信任你，但我也不可能杀了你们。”他说道。“我希望你们能保守这个秘密，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我就杀了所有知情人，从你们两个开始。” 梁瑾点了点头。 “你走吧，以后你不要主动靠近林川。”李明峰最后说道。 “如果林川来问我呢？”梁瑾问道。“他之前就找过我，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他一定还会找机会来问我的，我应该怎么对他说？” 李明峰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但不要说什么魔鬼之类的东西，更不要说什么以人为食之类的话。他是林川，是我们的同伴，我们的领袖，现在是，将来也会是，我希望你能斟酌自己的语言，不要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梁瑾点点头，默默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林川依旧在沉睡，李明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李哥……”曾羽站在转交的地方，面色依旧很难看。 “忘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不单是为了林川，也是为了我们大家，为了整个基地，你明白吗？” 曾羽木然地点了点头。 “之前的分工肯定要进行调整了，你和周涛来负责内卫，你要盯好梁瑾和楚中天，知道吗？” 曾羽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看着林川所在的那个房间。 李明峰一把将他拖了过来。 “把那件事情忘掉！把它忘掉！”他用力地抽了曾羽一巴掌，终于把他从失魂落魄的境况下拉了出来。“那只是个偶然发生的事故，林川还是原来的林川，他会全心全意的保护大家，你明白吗？” 曾羽点了点头。 “我去找冷素安，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要尽快把一切都平息下来。你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那间房子。” “如果……如果林哥他……”曾羽唯唯诺诺地问道。 “如果他醒了，就让他来找我！”李明峰无奈地看着他，但他无法让曾羽马上就把心态调整过来，即便是他自己，其实也同样忐忑不安。 房间内，林川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很早就恢复了意识，但损耗过大的身体却让他无法动弹，这让他得以听到了梁瑾与李明峰的对话。 梁瑾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 “从他发生变异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林川了，而是一个以人类为食的怪物。面对变异人，面对外面那些怪物，我们可以躲在这里，可以抵抗，可以杀死他们，但我们没有能力对付这样一个魔鬼。” 我不是魔鬼。 他愤怒地在心里说着，这样的怒火马上就成为了强烈的杀意。 我要拧断她的脖子，把她的舌头拉出来…… 这样的想法很自然地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恐惧起来。 “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相信林川，他这样的人不会成为魔鬼。” 我真的能够做到吗？ 他毫无自信地问着自己，李明峰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他感到温暖，但正是因为如此，他却越发感到沉重。 我真的能够做到吗？ 他静静地在床上躺了很久，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有许多人来看他，都被曾羽劝走了。 饥饿开始占据他所有的意识，并且渐渐转化为一种强烈的杀戮欲，这让他再度恐慌了起来。 于是他坐了起来。 正巧一名护士走进来，他假装刚刚醒过来，护士马上把曾羽叫了进来。 “林哥……”曾羽面对他的表情非常复杂，这让他心里一阵阵地酸痛，但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李哥呢？”他勉强笑道。 “在下层，应该是在和冷素安谈收尾的事情。”曾羽答道。 “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让工人们去补那个缺口，冷素安打死了一个人。”说起基地里的事情，曾羽终于恢复了一些。“李哥私下告诉我这应该是冷素安交给我们的投名状，他觉得这个人很危险，但同时也很有用。本来他是一个很大的隐患，但我们现在有你……的能力，可以保证他们翻不了盘，所以李哥觉得也许可以让他负责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 林川点了点头，表示对此没有异议。 “你要去找他们吗？”曾羽问道。 “我想找点吃的，肚子好饿。”林川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告诉你一个秘密，每次用完超能力后我都会感觉好饿，饿得快死了一样。” “我知道哪个食堂有吃的。”曾羽高兴了起来，林川的表现让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多多少少缓和了一些。“她们做的大饼很好吃，烤得超好！” 正文 第110节 交流 他们没有吃到曾羽所说很好吃的大饼，在地下看不出时间，这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食堂里早就没有饭菜了。 曾羽找来食堂的负责人，临时下了面条给林川吃。 李明峰找来时，林川已经吃了六碗面，正在等着大厨给他下第七碗。 “抱歉了。”他站在灶台旁说道。“其实我可以自己煮的。” “你可别把我的活计给抢了。”大厨开玩笑地说道。“反正我也来了，倒不如看看你究竟能吃多少面条。” 李明峰把他拉到了外面。 “谈得怎么样？”林川怀着感激的心情对李明峰说道，之前他对李明峰还多多少少有些意见，但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完全能够在任何事上信任李明峰。 “调整了一下之前的安排，冷素安因为枪杀工人的事情引咎离职，转到总工室担任顾问，但基建和后勤保障部门还是由他的人负责，仓储物资部门和检修部门也由他的人暂时担任负责人，鲁广平和王启年担任副职，一个月以后再正式上任。其他人员都按照我们之前的想法来安排，冷素安保证全力协助我们完成管理机构的调整。” 林川点了点头。 大厨抬着一盆面出来，林川尴尬地对他们笑了笑。 “够我吃的了，您去休息吧。”他对大厨说道。 “你想吃也没有了，十五斤干面条全给你煮了。”大厨笑着答道，收拾东西离开了。 “在你昏睡的时候，我组织人手把你杀死的那些变异人的尸体都拉到基地附近集中焚烧了。”李明峰继续说道。“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下子再也没有人对我们掌权有任何意见了，大家都同意由你来领导基地。” “李哥，你觉得我可以吗？”林川问道。 “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让大家这么信服。”李明峰答道。“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才能让他们感到安全。” “那好吧。”林川点了点头。“但我希望你来操心基地的事情，我去带战斗部队。” 李明峰想要反驳，林川却打断了他。“我不是推卸责任，李哥，在管理上你比我强得多，而我则在对付怪物上更有优势，我们俩交换一下位置，也许效果会更好。”他看着李明峰的眼睛说道。“我缺乏管理的知识和经验，马上由我来负责，我觉得这是对所有基地居民的不负责。” “我的想法是由冷素安来出主意，你来决策。” “那样我会很容易就被他绕进去，签了卖身契都不知道。”林川摇了摇头。“李哥，这件事只能你来做。王启年私心太重，而其他人太年轻，只有你合适。” 李明峰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理由。 “那就由我来暂时负责，但你必须经常关注基地管理和发展方面的事情，尽快上手。” “没问题。”林川点了点头。 “要吃点吗？”他笑着问道。 “不了。”李明峰答道。“看见你面前这满满的一盆我就饱了。” 林川点点头，低头大吃起来。 李明峰坐在旁边，终于忍不住问道：“林川，你还记得发生的事情吗？” 林川的动作缓了下来，随后点了点头。 “曾羽，你到门口去看着，别让人进来。” 李明峰把曾羽支开，然后才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找到你时发生的事情吗？” 林川停顿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林川，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但这对我们所有人都很重要。”李明峰严肃了起来。“那时候你有意识吗？” 林川抬起了头，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受，但他看到李明峰脸上全是关切的表情。 “刚刚开始和怪物战斗的时候，有，但到了后面，就没有了。”林川答道。“直到听见周涛的那一声喊，我才又恢复意识。” “对不起李哥，我差点杀了你。”他低下头说道。 “你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李明峰忍不住问道。 林川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不想让李明峰知道他听到了他和梁瑾的谈话。 “明天我们一起去找梁瑾，她知道很多东西，一定能够帮到你。” “我想自己去找她。”林川说道。“这些东西我想自己去面对，对不起李哥，我不想让你担心，更不想把你搅进这件事里。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不让自己失控的办法，请你相信我。” 李明峰点了点头。 林川低头开始吃面，而李明峰则吸着珍贵的香烟在一旁看着他。 “李哥。” “恩？” “你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林川问道。“我觉得你不是一般的特警队员。” “以前执行维和任务的时候，我在东非短暂地管理过一个难民营。”李明峰答道。 “难民营？”林川感到有些意外。 “对。”李明峰点了点头。 “难怪，其实你算是重操旧业了啊。”林川笑了起来。 “吃你的面吧。”李明峰没好气的说道。 吃完面，林川自己刷了锅和碗，把李明峰和曾羽都打发去睡觉，自己走到了那个破口前。 还有大约四十名工人在忙碌地施工，电火花不时地闪耀着，柏迪在旁边指挥着他们，更远的地方，老冷还带着几个队员在守卫着重机枪阵地，那里已经用沙袋围成了一个有模有样的工事。 林川向柏迪走了过去。 “林……林指挥长。”柏迪有些尴尬的打了招呼，两人认识得很早，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还有多久能弄好？”林川问道。 “再有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柏迪小心翼翼答道。“主要是作业面太窄。” 林川不再说话，柏迪站在他旁边，心里七上八下。 以前他觉得冷素安是他见过最狠的人，于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但见过那么多怪物的尸体后，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狠人，冷素安和他一比，根本连提鞋都不够格。 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上已经烙上了冷素安死党的印子，那个王启年很快就会取代自己的位置，这让他越发的忐忑起来。 “我可以信任你吗？”林川突然问道。 柏迪愣了一下，急忙答道：“当然可以！我发誓……” “那你觉得我可以信任冷素安吗？”林川却继续问道。 柏迪一下子楞住了，说不能，似乎有出卖别人的嫌疑，会不会让林川觉得自己无情无义？但说可以，柏迪自己也不相信。 正当他纠结于怎么回答时，林川又问道：“你杀过人吗？” “没有！”柏迪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怎么敢。”他满头大汗地说道。 虽然看上去一副凶悍的样子，但他并没有勇气真的动手杀人。平日里为了让手下人服自己管，他曾经向他们吹嘘过自己和冷素安逃出挤满了人群的地下铁的经过，他把冷素安的杀戮行为安了些在自己头上。王源真、君有忌也是这么干的，这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汉，平时都怕着他们。 但现在，他生怕林川把这件事情当真。 “那个时候是冷素安……”他慌张地辩解着，林川摆了摆手，让他停下来。 “王启年很好对付，你捧着他一点就行了。”林川对他说道。“别再搅到这些事情里，没什么意思。” 柏迪连连点头，林川让他讲讲基地创建的过程，他看看林川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讲了起来。 冷素安和楚中天达成协议的第二天，他们便回到了之前约好的集合点。 之前汇集的人只剩下不到三十个，留下来的人后来都成为了冷素安的铁杆。 梁瑾再次提出让他们去帮助那些女孩，冷素安以缺乏武器和补给为由，让她配合自己拿下了几个分散的物资仓库。梁瑾和楚中天的身份被冷素安利用到了极致，他扯起虎皮做大旗，很快就携裹了仓库的守卫，并且在路上收纳了许多逃难的人。他们这个团队很快就有了两百多人，每个人都装备了制式武器，让人望而生畏。 冷素安这时终于同意去帮助那些“可怜的女孩”，但他私底下告诉柏迪他们，年轻的女孩儿也是稀缺的战略物资，不但能够作为奖励品，也是稳定基地的重要因素。 他们在梁瑾的带领下找到了不到三百个女孩，并且带领她们回到了暂时作为基地的武器库。 他们没有目睹到怪物大举入侵的恐怖景象，也没有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但却听到了地台寺那边响彻整个夜晚的枪声。 冷素安在收纳了从军事仓库区逃来的难民后，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决定不再拖延，马上进入地下。 他们开始向冷素安选定的车站前进，并且在那里面遇到了另一波逃难的工人。 柏迪没有讲述那些派系林立混乱不堪的日子，他猜想林川不会喜欢听那些诋毁民主程序的东西，他更多的是讲述冷素安如何收拾人心，如何建立组织，如何建立制度，并且让人们接受它们。他讲述了冷素安带着他们开凿第一个支洞的事情，讲述了他们第一次经历垮塌事故，第一次经历管涌事故的经过，他讲述着他们因为缺乏人力资源而开始四处寻找幸存者，讲述着他们如何建立那些四通八达的逃生通道。 他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讲述里描述着冷素安的作用，当然，更多的是他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所起的作用。 最终，他终于在林川脸上看到了他期望看到的表情。 “真的很不容易。”林川由衷地说道。他知道柏迪的描述中必然有着很多夸大和编撰的成分，但他还是听到许多有用的东西。 “其实他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柏迪终于有勇气说一些冷素安的好话，如果冷素安能够保下来，他们这些依附于冷素安的人也自然就保全了下来。 “不用说那些了。”林川打断了他。“我们不会秋后算账，我们也不怕有任何人搞出任何事来。你可以去告诉他们，我不想杀人，但也不会手软。” “我知道，我知道。”柏迪急忙答道。 修补工作已经完成，工人们开始整理工具和材料，林川拍了拍柏迪的肩膀。 “早点休息吧。”他说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们将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正文 第111节 尝试 工人们全都散去，林川坐在原地，老冷分配好了几个主要出入口的值班顺序，自己则留了下来。 “两点半换班。”林川听到他这么说道。 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老冷照例是冷冷地坐在那里盯着隧道深处，四盏灯只留了一盏，这样视野变得更近了一些，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黑影正要扑过来。 这个方向的隧道直接通往地面，所以这里也是整个基地最危险的地方。背后的那一面的隧道一直通向原先过江的隧道，据说已经被水淹没了，应该不会有大型怪物过来。至于那些只能通行一个人的交通隧道，除非有人故意把怪物放进来，否则它们不可能通过那么多道门。 林川也在看着那里发呆，他在回想着柏迪、李明峰和梁瑾的话，虽然感到愤怒，但他内心深处却一直有着同梁瑾一样的担忧。 这一次他差一点杀掉李明峰，那下一次呢？ 如果不能真正掌控身体里的力量，那他将一直成为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铡刀。 “如果在他体内的那股力量真的能让人变成魔鬼，基地里所有的人都不够他吃的。” 梁瑾的话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这让林川心底微微地刺痛了一下。 李明峰无条件的支持着他，但他值得这样的信任吗？ 梁瑾的话应该是真实的，至少她说出来的这一部分应该是真实的，她说他们能够通过吸食血液修复身体，并且变得更加强大，林川已经在自己身上证实了这一点。 陈剑他们抢救他时输进他体内的那些血液，的确让他快速地恢复了伤势。而今天的战斗中，如果不是之前杀死了那两个刺客并吸光了他们的血，并且在战斗中吸食了那些变异人的血，他不可能把来犯的怪物全部杀死。 让林川担忧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将会在什么情况下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受伤？疲惫？饥饿？还是其他因素？ 他会不会在沉睡后失控变成一个四处杀人的魔鬼？ 这样的假设让他担忧不已。 我要先弄明白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 他对自己说道。 ****** “基地里的物资只够我们用三个月的。按照现在的用量，最先消耗完的将是水泥、钢材、沙石这些建筑材料。如果我们继续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进行施工，这些材料将在三十天后告涸。”会议室内，鲁广平正在汇报着对于物资的清点结果，这也是他不久后接手整个仓储部门应做的准备。“其次是油料，基地目前一直在使用六台一百千瓦的多燃料发电机，还有四台备用，正常使用每个小时就要消耗一百五十升油料，就算晚上停工后可以只发两台确保通风和抽水，每小时也要消耗五十升油，加上做饭用的油，这样算下来我们每天平均要消耗2800升到3000升油。今天早上我去油库检查时发现，我们现在只有不到300立方的油料了。” “那够用多久？”曾羽被这些数字搅得昏头昏脑，直接问道。 “三个月多一点，如果把大部分照明和施工机具停了，能坚持六个月。但没办法再多了，我们必须确保通风和抽水。” “食物和饮水呢？”李明峰问道。 “那倒暂时不用操心，粮食足够现在这么多人吃两年的，我们还在两个支洞里用水培法种植蔬菜，节省着一点足够吃了。水都是从那两个深井里打，数量很多，唯一麻烦的是每次取水都要由医疗组的梁工她们来检查是不是被污染了，但也足够日常使用了。” “时间还来得及。”李明峰点点头。“三个月的话，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找需要的物资，把它们运回来。”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林川，外出侦查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从外面运输补给更是如此。基地创立到现在，只进行过两次补给，而且数量都不算大。 但现在，有了林川这样能够杀死十来头怪物的人，突然让大家都有了信心。 “我想外出侦查几天。”林川在散会后对李明峰说道。“梁瑾说国安的那个基地下层有一些可能对我有用的资料，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去看看。” 李明峰没有理由反对，开完会以后他才发现，基地里现在真正需要林川处理的事情并不多。 基地唯一的主题是生存，怎么更高效地利用现有物资，怎么以一种相对公平的方式分配给每一个人，怎么以此激励人们努力工作，怎么维持并且努力改善生存条件，这就是目前基地管理工作的核心。 冷素安的团队之前已经做得很好，只要延续以前的做法就行。李明峰他们需要做的最繁琐的工作只是把战斗部队和内卫重新建立起来，这并不需要林川操心。 “让老冷带一队人跟你一起去。”李明峰说道。 林川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有危险的，带上他们反倒不方面。你们抓紧时间整编队伍就行了。”他想了想又提醒道。“最好是成立一支能够到外面搬运物资的队伍。” 李明峰点了点头。 “柏迪告诉我，他们之前几次运送物资都是通过轻轨，我也觉得这样效率最高。”他继续说道。“你侦查的时候最好是沿着轻轨沿线走，把沿路的情况记下来。” 他们都不是啰嗦的人，林川马上去整理需要携带的物品，而李明峰也没有特意去送他。 “我最多一个礼拜就回来。”林川说道。 “一个礼拜。”李明峰点了点头。 没有引起任何人关注，林川悄悄地离开了基地。 他沿着昨天进行战斗的隧道往外走，既然李明峰已经说明了轻轨的重要性，他也开始仔细地检查轨道是否完好，并且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没有人在身边，这让他能够自由地使用自己的能力，效率很高。 大约走出一公里多，他碰到了第一头变异生物，那是一头变异鼠。 在发现了林川后，它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林川等它到了面前才闪身让开，并且用长矛直接从眼睛刺穿了它的大脑。 变异鼠很快就停止了挣扎，倒毙在路边。 鲜血从它的眼眶里流出来，血腥味刺激着林川的神经，但那并不是食欲，而是渴望更多杀戮的恶意。 他犹豫了一下，拔出刀锯开了变异鼠前肢上的肌肉，让血管露了出来。 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让他难以忍受，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曾经咬开变异人的脖颈，吸食它们的血。 仅仅是想象这样的情形都让他想吐，但他最终还是强忍着强烈的呕吐欲，慢慢贴了过去。 如果这样做能够让他变强，如果这样做能够解除他对鲜血的渴求，让那些他所关心的人不会因此而受害，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这样做。 他切开了它的血管，这鬼东西看上去就像一根散发着恶臭的橡胶管，从里面流出的暗红色的血液看上去也像是**的脓水，他差一点就吐了出来，但最终还是把嘴凑了上去，咬牙吸了一口。 强烈的刺激让他差一点把它喷出来，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强迫自己把它咽下去。 没有任何愉悦，更没有那种应有的满足，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终于吐了。 不是它！不是这种东西！ 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心里愤怒地叫喊着，他终于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抓住变异鼠的尸体，把它狠狠地砸在墙壁上。 血！ 他的身体又开始低吟着，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那两个刺客，他们就死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他撕开了他们的身体，挖出了他们的心脏，涌出的血多得可以让他沐浴在其中。 几分钟后他才惊恐地从这样的回想中清醒过来，让他更加绝望的是，他的意志竟然不再排斥这样的回想，相反，身体自然而然地分泌着唾液，就好像是在回忆一场不可多得的大餐。 这不是我！ 林川恐慌地在心底大喊着，抓起变异鼠的尸体飞快地往隧道的出口冲去。 说不清为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应当远离身后的那个地方。 远离那些不应该受伤的人们。 正文 第112节 独行 林川一直跑到隧道口才停了下来。 突然从黑暗中回到地面，让他变得有些不适应。 一阵微风从侧面吹来，略微有些凉意，天空中有小雨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仰起头，让那些微小的雨滴轻轻地落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种与地下完全不同的感觉，林川无法形容，不是温度、不是湿度、更不是气味或者别的什么，但站在这样敞开的环境中，那些一直沉沉地压在心头的东西终于消失了。 他把手里的巨鼠尸体用力抛向远处，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东西似乎也被抛了出去，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 轨道斜斜地插出地面，在距离出口不远的地方就上了高架桥，两侧都是高高的绿色隔栏，许多蔓藤植物爬满了隔栏，它们已经干枯了，让栏网看上去格外的破败。 这样的通道本来应当是非常安全的，但临近隧道出口的地方此时却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那些怪物一定就是从这个地方进入隧道的，断开的金属隔栏上还留着怪物经过时划破留下的血迹。 林川试图把被破坏的隔栏恢复原状，但几番尝试后，发现它们已经被损坏的太过于严重，扭曲的地方都已经锈蚀了，他这么一用力，反倒大块大块的断裂了。 林川撇了撇嘴，放下手里的碎块从缺口走了出去。 这里是一条他从未走过的街道，远远地可以看到几幢熟悉的地标性质的高楼，但附近的建筑他都不熟悉，只是凭借经验猜测应该是到了外环附近。 街上空荡荡的，既没有人，也没有怪物，路边的车子已经开始锈蚀，车身上沾满了雨水带来的灰尘。植物发了疯似地到处生长着，虽然已经是冬天，但枯黄的叶片中依然有隐约的绿意在顽强地透出来。 林川从未怀着这样轻松的心情观察这座城市，他不需要再东躲西藏，不需要随时注意周围的动静，不需要每时每刻思考前进和撤退的路线。 他信步走在道路中央，张开双手，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自由。 雨后的城市看上去很清新，地上少有泥污，之前还能够看到的垃圾大多已经腐烂，或是被植物覆盖，这样的情景很难让林川再回想起车水马龙的江海。两个完全不同的映像怎么也无法重合在一起，那个喧嚣的世界正无可挽回地消逝在记忆里，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寂静到让人毛骨悚然的世界。 他走过一家书店，橱窗破了，风吹得百叶窗啪啪地响，于是他从橱窗口爬了进去。 地上有一滩许久以前的血迹，林川避开了它，从另一条通道走到旅游书籍的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旅游地图大全》，然后又拿了一本《华夏交通旅游地图集》，他走回门口，看到收银台那儿写着：“窃书者扭送公安机关”几个字。 他停下了脚步，从收银台那儿拿了一盒口香糖，然后从橱窗爬了出去。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周围变得明亮起来，一丝微弱的冬季阳光斜斜地射在他的脸上，暖暖地，让人感觉很舒服，这让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无拘无束地疯狂一下。 我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他把背上的包放在路边，把腰上的军刀和长矛压在上面，慢慢地走到了道路中央。 下一个瞬间，他沿着街道疯狂地奔跑起来。 耳边的风声变得喧嚣，两侧的建筑物被他飞快地甩到身后，他的步子越迈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刚才的书店早已经消失在视野里，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个陌生的街口，一条条陌生的街道。 他把双手张开，空气如同流水一般从手指间涌过，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飞。 身体中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开始快速在街道上纵跃，轻轻一跃便能穿过整条道路，或是攀上四层楼的窗台。他爬上道路中间的红绿灯，用力地摇晃着那根柱子；他在巨幅广告画上漫步，学着电影里的情节撕开画布拉着它从高处跳下来；他举起路边的汽车把它们叠在一起；他把道路中间的隔离栏拆开，把栏杆一根根当做是飞镖投向远处的墙壁。 他随心所欲地实验着自己的能力，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于是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阵粗重的鼻息声打断了他的游戏，他抬起头，看到一头三层楼高的巨犬正从前面的街角转过来。 来得正好！ 林川毫不犹豫地把手里剩下的那根栏杆投了出去，细长的铁棍嗖地一声刺入巨犬的肩膀，这让它怒吼起来。 “来啊！”林川大声叫道。“来啊！” 巨犬疯狂地扑过来，林川原地跳起，抓住了四楼的窗台，巨犬一头撞在路边的店铺里，木屑和玻璃四处飞溅。 林川放开手落到地上，举起路边的汽车从背后狠狠地砸在巨犬身上，它哀号了一声，从店铺里奋力把脑袋拔了出来。 “来啊！你这个窝囊废！”林川大声地叫着，他伸手把一旁的路牌拧断，当做是长矛握在手里。 巨犬大吼一声扑了过来，林川侧身躲过它凶狠的撕咬，手里的路牌狠狠地抽在它的鼻尖上。 “嗷呜！”巨犬悲鸣起来，林川毫不停顿，转过手中的钢管，用尽力气刺向它的眼睛。 巨犬偏了一下脑袋，钢管在颅骨上停顿了一下，沿着肌肉滑入它的眼眶，林川大吼一声，调整方向把手里的钢管一鼓作气刺进了它的大脑。 他放开双手，猛地向后跳去，退到十米开外。 巨犬用力地扭动了一下脑袋，像是要把刺入身体的异物甩出来，但它的生命已经终结，身躯在半空中失去了控制，重重地倒在地上。 周围重新安静了下来，林川呆呆地看着巨犬小山一样的躯体，无法相信自己如此轻松便取得了胜利。 如果我早一点拥有这样的力量……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 如果我早一点把它吃下去，如果我不想那么多…… 他的眼泪涌了出来。 坦克他根本就不应该死…… 他突然大吼一声，双手抓住巨犬的前爪，拼命地撕扯着，坚韧的肌肉和韧带渐渐被他撕开，暗红色的血流了出来。 他自暴自弃地趴过去喝了一大口，强忍着把它吞下去。 依旧是难以忍受的恶臭，就像是喝了一大口发霉变质的猪油，这一次他足足吐了五分钟。 它的血也不行。 他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或许在清醒状态下根本就不可能喝得下这样的东西，但他不愿意再一次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这是他的底限。 也许是变异人。 他孤注一掷地想着。 也许只有变异人才可以。 但他已经没有猎杀变异人的心情，于是沿着屋顶一路跳回了刚才的那个地方。 双肩背包和武器还放在原处，他从背包里把刚才那盒口香糖拿出来，全部倒进了嘴里。 我该做什么？ 他拿出地图集，在上面寻找着自己的方位，随手把国安江海分局的位置勾了出来。 那里真的会有答案吗？ 他摇了摇头。 天上又开始下雨了，他背上背包，向着那个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正文 第113节 陷阱 路边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吸引了林川的注意力，他缓缓地走过去，发现那是一罐被撕去了包装纸的午餐肉罐头。 狭窄的巷道里，那个罐头就这么倒在地上，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是什么人掉在这里的？ 林川走了过去。 上午那些疯狂举动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很快开始感到饥饿，林川猜想这是身体自身的调节机制，它最直接的能量是血，但如果没有，便需要通过大量进食来获得能量。 背包中的压缩干粮被他吃了一大半，但依旧感觉饿得厉害，这让他忍不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试着烤一点变异兽的肉来吃。 普通人吃这样的东西只会有两种结果，死亡，或者是变异。但林川猜想自己已经不再会受到这样的影响，他喝下了那么多怪物的血，要有事的话，他早就已经出事了。 罐头掉在一堆垃圾中间，他没有在周围听到任何声响，于是径直走了过去。 脚下突然有什么东西猛地收拢，紧紧地扣住脚踝，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猛然把他扯倒，随后他便倒挂着飞了起来。 陷阱！ 他已经失去了平衡，但强悍的身体机能让他马上就做出了调整，一根粗大的木棍迎面而来，他用双臂护住面门，“嘭”地一声被打得荡了起来。 周围没有人，这个陷阱似乎也并不是为了致人死命，没有后续的打击，林川在身体下落时抓住了那根木棍，把身体稳住，随后便拔刀割断了扣住脚踝的尼龙绳。 他轻巧地落在地下，四周依然是没有任何人，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在雨中变得很淡，几不可闻，于是他爬回高处仔细地检查陷阱。 结构很简单，但却很有效，令林川疑惑的是，它的目标很明显不是怪物，而是人类。 他伸手捡起那个罐头，发现它是空的，有人往里面塞了一些石块，然后重新封了起来，这让它看上去就像是从来没有打开过。 它玛的。 林川忍不住骂道。 绳结里面还是干燥的，这说明陷阱设下的时间并不长，林川满腹怒火，凭记忆把陷阱重新布置了一下，尽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他悄悄地躲在旁边的楼上，准备看看是什么人做了这种散尽天良的事情。 天时阴时晴，雨忽下忽停，林川躲在楼上，一边研究地图一边等候着陷阱的主人，不时把沿路看到的值得搜索的目标尽可能地标注在图上。 远处终于有了动静，林川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马上把手里的地图和笔收了起来。 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穿着一套已经看不出本色的牛仔服，背着一个双肩包，小心翼翼地往这边走过来。 林川仔细地看着他的动作，他显然对这一带很熟悉，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藏身，什么地方有死角，他手里拿着一支突击步枪，猫着腰慢慢地走了过来。 是他吗？ 林川站在屋子里，避开了他四处张望的视线，他应该是看到了陷阱那儿的罐头盒，停下来思考了一下，然后便慢慢地走了过去。 但他显然比林川谨慎得多，距离罐头盒还有三四米便停了下来，再度四处张望了一下，弯腰捡起一颗石头丢了过去。 “次奥！”他低声骂道，应当是发现了罐头的问题。 林川轻巧地从三楼跳了下去，落地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那人还在看着罐头盒，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林川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背后，看到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单手拿着突击步枪，于是猛地把它抢了过来。 男子措手不及，一下子失去了武器，他转过身，吃惊地看着林川，把双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别开枪。”他低声说道。“兄弟，凡事好商量，你要什么都可以，千万别开枪。” 林川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枪，它显然从来没有进行过保养，状态很差，子弹倒是满的。 “你是什么人？”林川问道。“这个陷阱是你做的？” “不，这跟我没关系！”男子大声地辩解道。“我只是前天遇到过一个差不多一样的，差一点就中招了！所以我过来看看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林川盯着他的脸，他一脸的慌张，心跳得很快，林川无法判断出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你是什么人？”林川再一次问道。 “姜晨！我叫姜晨，以前是一个厨师，我还会点中医！我知道什么东西能吃！我很有用的，你别杀我！”男子满脸紧张地看着他手里的枪，这让林川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把枪放下了。 “你怎么一个人？”他继续问道，姜晨一脸的戒备，于是他笑了笑，把子弹退出来，然后把枪还给了姜晨。 “你没有枪？”姜晨接过枪，怀疑地看着他。 林川笑了笑，走回去拿起自己的长矛。“对付怪物，这东西比枪有用。”他对姜晨说道。 “你也是一个人？”姜晨有些怀疑地问道。“就靠这点武器？” 林川点了点头。 姜晨仍然满脸的怀疑，林川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压缩干粮，掰成两半给了他一块。 姜晨看了看林川，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到嘴边，然后便疯狂地塞到嘴里，拼命地大嚼起来。 林川站在旁边看着他，等他三两下把手里的吃光，又把自己的那一半给了他。 姜晨依旧是拼命地嚼着，然后突然哭了起来。 林川吓了一跳，却听到姜晨一边哭，一边吃，一边说着：“太它玛好吃了！”他小心翼翼地嚼着，不停地重复着。“太它玛好吃了！” 他恋恋不舍地把手指头上的每一点碎屑舔干净，林川终于可以把他拉到一旁的房子里，和他好好的谈了起来。 姜晨是本地人，这从他的口音不难听出来，他已经结了婚，还有一个儿子。 灾难发生后，他们一家因为没有一技之长而被留在了外城，由社区派来的一名工作人员带着和街坊们一起躲到了一幢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里。 但他们没有林川的运气，那个地下停车场只有两道薄薄的卷帘门，根本无法长时间抵挡怪物，他们把地下停车场里的车推来堵在门口，试图阻止怪物们侵入，但在大批怪物入侵之前，他们的避难所就被巨鼠攻破，大部分人都死了，他也和妻儿失散了，被逃跑的人群带到了写字楼里。他们躲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用家具把门死死顶住，把怪物挡在了外面。 但他们很快就面临了更加窘迫的问题，没有吃的，更没有水。 他们在那个房间躲了一整天，最后终于决定拼死逃出去。幸运的是，他们选择了正午出逃，这让他们大部分活了下来。 大群怪物在这个时候侵入了江海，姜晨遇到了一群从前线逃回来的士兵，跟着他们东躲西藏。 他们一直想要回到内城去，但一直找不到安全的路，反倒被怪物逼到了城市的这个角落。同伴们一个一个死去，只有他幸运地活了下来。 林川再次看了看他，中等身材，有些瘦弱，但四肢很有力量，他骨子里隐隐约约有一种凶狠和顽强的意味，这让林川相信他能活下来并不只靠运气。 “你呢？”姜晨眼巴巴地问道。 “和你差不多，只不过我是和同伴走散了。”林川对自己的经历避而不答，他不擅长撒谎，但他还不太想把一切都告诉姜晨，他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并不像他看上去那么简单。 “你们有基地吗？”姜晨急切地问道。 “有，但是离这里很远。”林川答道，他没有说谎，从这里走回基地，普通人至少也是三四个小时的路程。 姜晨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邀请林川到他的避难所去。 “天马上要黑了。”他热情地说道。“虽然我那里不算大，但是很安全，足够我们俩躲了。” 林川犹豫了一下，他的本意是想抓住那个设置陷阱的人，但他一直没有露面。 姜晨的另一句话打动了他。 “现在赶回去，还能听得到六点整的新闻。” “新闻？你说广播？”林川一把抓住了姜晨，后者被他直接提了起来。 “放手！疼！疼！”姜晨在半空中挣扎着，林川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急忙放下他，连声向他道歉。 “你们从来没有听过广播？”姜晨有些惊讶。 但林川他们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还有广播存在，即便是条件最好的新基地，因为深埋在地下，也没有人想过拿个收音机试一试。 “什么频率？”他问道。 “很多，什么语言都有，但我只听得懂中文的。”姜晨答道。“所以只能听华夏之声。” “华夏之声？”林川问道。 “就是中央广播电台啊，全天都有，但翻来覆去就是让我们坚持住，不要放弃希望，要么就是些求生的知识，只有早晚六点钟有半个小时的新闻值得听一下。” “你家在哪儿？”林川一把抓住了他。 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他一直以为整个世界都变成末世了，没想到还有广播电台存在！原来梁瑾并不是在欺骗他们，国家的确还存在！ 希望还存在！ 姜晨被他抓得呲了一下牙，林川放开了手，几乎是以请求的口气说道：“我们快走吧！” 正文 第114节 广播 林川几乎是一路拉着姜晨在狂奔，唯一停顿的时候，就是让姜晨指路的时候。 姜晨明显对这样的移动方式很不适应，但林川手上的力量大得让他有些吃惊，他怎么也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到了。”姜晨喘着粗气说道，伸手把一个小小的入口指给林川看。 那是一个小区的蓄水池，池体深埋在地下，只有一个小小的长方形出入口露在外面，上面盖着一块混凝土盖板。 “进来吧。”姜晨用力把混凝土盖板掀开，带头爬了下去，等林川下来，他又爬上去把盖板复位，然后用一根长铁棍卡在盖板下面的把手上。 “这样怪物就进不来了。”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很得意地说道。 他开始蹲在地下生火，林川偏过头，暗自观察着水池里的情况。 水池大约有四米高，长和宽大约都有五米左右，入口紧贴着一侧的墙壁，墙上一边是一根粗大的进水管，另一侧则是几根抽水管。 地上散落着一些箱子，靠近抽水管的那一侧胡乱的放着一卷铺盖，姜晨蹲着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火塘，上面用角铁做了一个简易的架子，一些木柴四散地堆在旁边，周围有几口锅和一些瓶瓶罐罐，天花板上一大块被熏黑的痕迹，林川猜测，他应该已经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 “好了！”姜晨欣喜地说道，一团火苗随之点燃，他轻轻地趴在地上吹着，火焰很快就吞噬了放在上面的木头。 “不会气闷吗？”林川问道。 “那几根管子背后都是通到外面的，上面的盖板也能透点气，没事的。”姜晨答道。 他把一口锅放到火上，然后便笑着从旁边的一个架子上拿起一台收音机。 林川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 “……欢迎大家回来，相信刚才这首歌也让你心潮澎湃。我们一定要坚信，苦难的生活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怀有信念，坚持到底，就一定能看到胜利到来的那一天！下面，我们继续介绍华东地区冬季常见的野菜……” 久违的标准普通话让林川呆呆地坐在那里，他不知道说话的人在什么地方，离这里有多远，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内容，但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像是又回到了过去。 这来自远方的声音代表着秩序、文明和希望，但却又如此的不真实，让人无法相信。 姜晨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又清醒了过来。 “你那个……”他吞吞吐吐地问道。“……还有吗？” 林川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两块压缩干粮丢给他，姜晨高兴地拆开一包，小心地把它掰碎了放到锅里。 “你干什么？”林川问道。 “早上我摘了不少荠菜，煮一煮够我们俩大吃一顿了！”姜晨答道。 林川没有说话，一边听着广播一边看他蹲在火塘前忙碌着。 “你一个人生活很久了？”他忍不住问道。 姜晨的动作迟缓了一下。“还好吧。”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答道。“能活一天就算一天呗。” “你一直在这一带活动？”林川问道。 姜晨点了点头。 “周围……有很多人吗？” 姜晨抬起头来，林川看到他的表情里都是疑惑。 “我之前一直都呆在地下，要么就在避难所周围活动，没有见到多少其他队伍的人。”林川解释道。 姜晨默默地点了点头。“那你的运气一定不错。”他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有很多人，但现在……几乎没有了。” “都死了？”林川低声问道。 “大部分死了，多半是被怪物吃掉了，要么就是被饿死的，还有病死的、争抢东西时被打死的……一个月前有一批去了崇州岛，但我觉得他们走不到那么远，多半死在路上了。” “崇州岛？”林川问道。 “你不知道？”姜晨摇了摇头。“有段时间广播里一直在说，崇州岛和周山群岛是华东地区唯一还坚持抵抗的地方，守卫江海的几支部队在防线被攻破以后撤退到了那些地方，利用大海和江水作为屏障，把怪物挡在了外面。那里有土地，有粮食和水，还有许多武器，据说还有工厂。有段时间广播里一直在说，部队正在那些地方整编，马上就会反攻回来。不过最近一个月都没再这么说了，大概他们自己也不相信那样的谎话了。” “中央迁到什么地方了？广播里说过吗？” 姜晨摇了摇头。“反正总是在西边那些荒凉的地方，广播里从来不说西边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只说东边还有什么地方在坚持着，大概是怕我们都往西边走把怪物引过去。隔得那么远，除非是疯了，有谁会往那边去？” “他们有说过什么救援计划吗？” 姜晨再次摇了摇头。“你也听到了，就是让我们坚持，坚持，保持信念，告诉我们怎么活下来，整天都是播怎么做简易陷阱，怎么做武器，怎么御寒，要么就是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怎么把本来吃不了的东西弄得能吃。从来没说过什么实际的东西，什么时候能打回来，什么时候有救援物资，什么都没有！都要靠我们自己！” “我们已经被放弃了。”他用力地在锅里搅着，低声地说道。“他们播这些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让我们多活几天，好把那些怪物留在这里。” 他的话让林川的心凉了一半，好不容易有的希望又迅速地熄灭了。 这时候，新闻开始播了。 姜晨也沉默了下来，两人在摇曳的火光中盯着那个小小的收音机，听着一男一女在里面说着发生的事情。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新闻的内容依然是以前的那些套路。某某领导在某地视察后勤物资生产，某某领导在某部队检查战备恢复情况，某某领导到灾区一线视察救灾工作并看望受灾群众，某某领导与某国政要亲切会谈，共同商讨应对策略。总之就是领导很忙，西部反攻各项准备工作正在有序进行，大家不要失去信心。 直到新闻的后半段，才开始说一些具体的东西。 巨型怪物潮依然停留在京津唐、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一些中型怪物潮则分别停留在以前各省的省会，没有移动的迹象。 科学家发现了新的变异生物，暂时命名为巨异果蝙，是目前发现的杂食性的变异生物，昼夜持续飞行距离长达近千公里，已经造成南海数个岛屿病毒扩散，提醒在沿海岛屿躲避的民众注意。 疫苗开发已经进入新阶段，有望在明年春天进入人体测试阶段。 百济半岛北部山区再次引爆核弹，这是继首尔核爆和平壤核爆以来百济半岛第三次核爆炸，有可能在几天内造成东北、华北和华东地区的放射性粉尘污染，专家将在新闻后进行专题讲座，教大家如何避开放射性伤害。 “次奥！”姜晨忍不住骂了起来。“百济这是要拖着我们死吗？” 林川没有搭话，后面都是关于国外的内容，他已经无心去听那些东西了。 广播中完全没有他所期望的内容，虽然他也知道那是不现实的，但这种被抛弃的感觉让他感觉很郁闷。 他伸手去关收音机，却被姜晨挡住了。 “后面的天气预报才是最重要的内容。”他对林川说道。“虽然比以前还要不准，可总比没有好。” 两人默默地听着，直到听到“江海，晴，一到九度”这个内容后，姜晨才把收音机关掉。 “你不听防辐射的内容了？” “听了也没用，没那个条件。”姜晨摇了摇头，他开始把锅里的东西舀出来。“吃吧。”他递给林川一碗，自己大口大口地就着锅吃了起来。 没有油，只有少量的盐，这让习惯了基地里大厨手艺的林川有些难以下咽，但他看到姜晨狼吞虎咽的样子，终于还是大口大口地把它们吞了下去。 “你没怎么饿过吧？”吃完饭，姜晨一脸满足地问道。 “饿过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最近运气好了一点。”林川答道。 姜晨羡慕地感叹了一声。 “你能带我去吗？”他用乞求的语调问道。“我一定不给你们惹麻烦，我会拼命做事，我懂得东西很多的……” “我要先找到失散的同伴。”林川有些不忍心，他觉得接纳他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暂时还不想回去，至少在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以前，他还不想回去。 “我找到他们以后到这里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他对姜晨说道。 黑暗中，姜晨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他咧开嘴很勉强地笑了一下，随后咬着牙点了点头。“那行吧！”他低声说道。 林川感觉他很可能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这是一个拒绝他的借口，但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很难解释清楚，倒不如回来的时候再向他说明更简单，于是便没有再说什么。 “喝水吗？”姜晨问道。 林川点了点头。 姜晨便从旁边拿过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给他。 抖动的火光中，他仔细地看着林川把水喝光，点点头道：“睡吧。” 林川本来还想再和他聊聊江海发生的事情，这时候也没有了心情。 姜晨把铺盖抖开，他便随便找了一个角睡下了。 “我会回来找你的。”他最后辩解了一次。 “我相信你。”姜晨低沉地答道。 林川的体质已经不太需要睡觉，他看着火堆慢慢地熄灭，思考着明天的行程，回想着从广播里和姜晨嘴里听到的情报。 有一头巨兽从上面经过，它嗅了嗅盖板，但没有停留，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林川渐渐有了些困意，他开始合上眼睛。 这时候，他听到姜晨轻轻地爬了起来。 “你睡了吗？”姜晨用很轻微的声音问道。“喂？” 林川感到有些奇怪，这么小的声音不像是要叫人起床。 他没有动弹，于是姜晨爬到了靠墙角的地方，林川听到他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慢慢地爬了过来。 正文 第115节 食尸者之死 林川觉得他可能是要起夜，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有一个简易的马桶，就在他前面不远处。 但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可言，为了避免尴尬，林川假装已经睡熟，没有回答他。 姜晨轻轻地爬了过来，打开了挂在天花板上的手电筒。 正当林川以为他是要迈过自己去马桶那儿时，姜晨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脸，一刀狠狠地捅在他心窝上。 剧烈的疼痛让林川向虾一样拱起了身体，他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准备，姜晨用尽全身力气压着他，他放开了拿刀的手，捂着他的嘴以免他叫出声来。 林川很快就清醒过来，这样的伤势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些痛楚而已，他伸手抓住刀柄，把刀从心口拔出来，然后伸手捏住了姜晨的脖子。 “你……”姜晨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但林川已经把他整个举了起来，他拼命地挣扎着，林川愤怒地看着他，随手把他砸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姜晨闷哼了一声，身体紧紧地贴在墙壁上，他的嘴大张着，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林川愤怒地问道。 但姜晨却没有回答，他拼命地吸着气，用手捂着自己的左腰。 林川在这时嗅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他走过去，发现自己随手的那一掷让姜晨撞上了墙上的水管，裸露在外的管子穿透了他的肾脏，血正沿着水管流出来。 姜晨的身体开始抽搐，疼痛让他再也站不住，慢慢地往前倒下，林川扶住了他，轻轻地把他放在铺盖上。 他抓起旁边的被褥和毛巾用力压在姜晨的伤口上，但创口已经在他倒下时被进一步撕裂，鲜血很快就把那些东西都浸湿了。 “为什么？”林川大声地问道，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前一刻还在谈笑着的同伴，转头就对自己痛下杀手。“为什么？” “你……”姜晨的脸色已经变得很苍白，他用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林川的手臂，另一只手试图去摸他胸口上的刀口，但他已经无法再做出这样大的动作了。“我明明已经刺中你了。” “我……我要死了吗？”他惊惶地说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林川摇了摇头，再一次问道：“为什么？” “你……真可笑。”姜晨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正在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他从林川的神色中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这让他反而变得坦然起来。“当然是为了活下去。” “但我已经答应回来的时候带你去我的基地了啊！”林川问道。“我已经答应你了啊！” “谁知道你会不会回来。”姜晨又皱了一下眉。“杀了你，就能得到你带着的所有吃的，这就足够了。” “就为了这几包压缩干粮？”林川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 “当然。”姜晨用理所当然的口气答道。“为了一口饼干被杀的人太多了，你说值不值？” 他闭上了眼睛。 “更何况，杀了你还能有肉吃。” 林川猛地把他抓了起来，他的头无力地垂下来，林川用力地把他扶正。 “你说什么？”他大声地问道。 “哈哈哈！”姜晨突然有气无力地笑了起来。“你真的是江海人吗？”他呲了一下嘴。“吃人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在这个末世，有多少人没吃过人？” “你吃过很多人？”林川咬着牙问道。 姜晨再次笑了起来，但这一次他没有力气再笑出声来。 “这有什么重要的？”他低声说道。“反正都是死，早死晚死而已。死掉以后，就只是一个躯壳，把它吃了就能让更多人活下来，这样不是很好吗？” 林川忍不住想马上杀了他，但他马上想到，姜晨本来就马上要死了。 他放开手，让他倒在被褥上。 姜晨猛烈地咳嗽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紧紧地皱着眉，咬着牙，林川没有理会他。 他自己躺在那里，低声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他没头没脑地不断重复着。“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林川静静地听着他的话，他渐渐平静了下来，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但竟然还没有马上死去。 “其实那个陷阱是我设的。”他低声说道，林川没有回答。“我只是想抢点吃的。” “我早应该死了。”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你知道吗？我都是骗你的，其实我没有和老婆儿子走散，我们在那个写字楼躲了很久，喝鱼缸里的水和雨水过活。后来他们说抽签，抽一个人出来给其他人吃……他们杀我儿子吃肉的时候，我就应该跟他们拼了……但我不敢，我以为能活下来。” “我老婆疯了，他们也杀了她……我跟着他们一起吃了她。” “我应该跟他们去崇州岛的……” “我不应该杀他的，不应该，我不杀他，他们就不会偷偷的离开，我就不会只剩下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 林川听着他低声地胡言乱语，心里突然感到很悲哀。 他真的是坏人吗？林川总觉得他不像，但他肯定做了很多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可林川无法去恨他。 也许他只是为了活下去，可为了活下去，真的可以不择手段吗？ 他想起了那些在地下商场里的同伴，他们偷吃尸体，那时他完全无法容忍，可看着姜晨，他突然觉得自己不一定的对的。 至少他们并没有去杀害别人，只是努力的想活下去。 林川不知道在这个末世是不是还应该坚持以前的那些道德底限，他无法判断。 他看着垂死的姜晨，觉得像他这样失去了底限的人也未必就能够活下去。 但他们注定将永远背负着这些阴暗，慢慢走向地狱。 姜晨的脸已经开始有些青紫，应该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有什么遗言吗？”林川问道。 姜晨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能把我烧了吗？我不想被吃掉。” 林川点了点头。 “你真的会回来吗？”他气若游丝的问道。 “会的。”林川答道。“我本来会回来的。” “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但我已经没办法相信任何人了。”姜晨的声音几不可闻，但林川还是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 林川低下头去，看到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眼泪正缓缓地流出来。 林川在这里坐到了天亮，然后到小区里找来许多家具，把它们扔进蓄水池，点燃了它们。 他带走了姜晨的收音机，一个甜美的女声正播报着最新的新闻，但林川根本就不在意她说了什么。 城市寂静得就像是一座坟墓，他只是想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正文 第116节 档案 “我不会跟你走，我的兄弟也不会。”李伟林冷漠地回答道。 “为什么？”林川无法理解，他发现自己的思路与别人越来越迥异，许多别人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他看来完全是匪夷所思，而他看来很自然的事情，别人却觉得无法理喻。 他不知道这是王直的力量所带来的诅咒，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没有为什么？”李伟林答道。“为什么你一定要一个答案？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也根本不需要理由的。” 他抛开林川，沿着街道往前行进，林川只能默默地跟着他。 这已经是林川离开基地后的第五天，他选择独自出行试图找出关于自己、关于未来的解答，但就目前而言，他感觉自己离找到答案还有很长的距离。 离开姜晨后，他径直前往国安江海分局的基地，并且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梁瑾告诉他的那份档案，但除了看到一个无法理喻的杀人魔王之外，他没有任何收获。 他可以理解梁瑾对他的态度为什么变得那么怪异。 在那份文件中，给予他力量的王直几乎就是一个无法琢磨的怪物，除了在最初的文件中偶尔可见的“正义感过强”的评语外，用来描述他的句子里几乎都逃不过“嗜血、残酷、多疑、暴虐、喜怒无常”之类的形容词。 这让他感到深深的困惑。 在最初的文件中，王直给予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电影中行走在光明与黑暗交汇处的英雄，他拥有力量，也拥有除恶扬善的决心和勇气，并且身体力行。 但是，他却以飞快的速度迅速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为什么？ 林川渴望知道答案，但从那简单到粗略的文件里，他只能看到一件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件背后的真相，却无法知道王直做出那些行为的理由。 他只能看到，王直曾经短暂地与国安合作，完成了一次受到高度褒奖的任务。但随后，他便我行我素地展开行动，引发了华夏和美国之间的一次重大外交危机，自己也被俘虏。国安部冒着极大的风险把他救了出来，他却马上杀死了前去拯救自己的同伴，与华夏决裂后留在了欧洲。此后他的行动变得更加让人无法理解，他一次又一次辜负了人们的期望，一次又一次刷新着人们对于他忍耐的底限，一次又一次制造着杀戮、死亡和毁灭，人们动用了能够动用的所有办法去消灭他，几次看似获得了成功，但最终，他却总是带着更为强大和暴虐的力量回来，并且引发了以色列、雅典的两次核爆炸，并最终毁灭了美国。 当人们以为他将成为一个独裁暴君统治北美大陆时，他却再一次毫无征兆地离开美国回到华夏，回到他最初生活的江海。 文件在这里突然终止，林川从最后一次记录的日期知道那就是一切灾难的开始。 他终于找到了一切苦难，一切痛苦的元凶，但他同时也更加绝望，因为他将永远不可能复仇，也永远不可能战胜他。 在文件的描述中，王直的力量已经形同神话中的人物，不灭，不死。 即便他们能够千辛万苦生存下来，面对这样的怪物，他们又能怎么样？ 他或许只因为无聊就能把他们全部杀死。 林川努力回忆着自己同王直简短会面的整个过程，却怎么也无法把自己看到的人同文件中的魔王联系起来。 更加让他困惑的是，他想不出王直给予他力量的理由。 他更加担心的是拥有了力量的自己，将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是什么样的东西。 在那份文件中，反复地提到了几个名字：黄安德、刘紫苑、祝荣、李尧瑶。他们都曾经是国安部的属员，精英份子，他们都通过不同的途径获得了王直的力量，而他们也都成为了叛国者，成为了同王直一样杀人如麻的怪物。 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林川一次又一次问着自己。 内心深处那股暴虐的力量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而且它也曾经驱使着他杀过人，也曾经让他失去过理智。 这都是实际发生过的事。 如果自己真的会像文件里提过的那些一样成为怪物，那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一切失控前离开。 就像梁瑾对李明峰所说的那样。 林川怀着这样心情离开了那里，他随后发现了李伟林他们行动的踪迹，于是不假思索地追踪了过去。 李伟林看到他时明显有些吃惊，也许在他的眼里，行动失败后林川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林川向他简单地介绍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但没有提及基地的权利更替和自己的能力。 李伟林点了点头，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你们损失得严重吗？”林川问道，这也是他一直无法放下的事情之一。 “比起你们，我们只能算伤了些皮毛。”李伟林答道。 他们事后回到那附近活动过，看到了很多人类被袭击后留下的残骸，后来也去过国安局那里，但只看到被巨型怪物破坏后的痕迹，这也是他以为林川他们已经全部覆灭了的原因。 “我想请你们加入到基地里。”林川直接了当地对他说道。 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李伟林他们是值得信任的战力，有了他们，基地将会变得更加安全。 这样一来，即便是某一天林川发现自己控制了不了体内的力量选择离开，基地也有足够自保和开拓的力量。 但李伟林却直接拒绝了他。 “我不会跟你走，我的兄弟也不会。”李伟林冷漠地回答道。 “为什么？”林川无法理解。 “没有为什么？”李伟林答道。“为什么你一定要一个答案？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也根本不需要理由的。” 林川跟在他后面，试图说服他，他却一直没有回答。 他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次林川知道了原因，前面不远处，有一头变异羊正在地上撕扯着一具人类的尸体。 “队长？”李伟林的同伴低声问道。 李伟林摇了摇头，这个怪物足有三层楼高，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猎杀范围。 他带着同伴们绕道走开，却发现林川还留在原地。 “你干什么？”李伟林有些生气地问道。 “那儿还有人。”林川答道。 在冷冽的寒风中，李伟林也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哭声。 变异羊昂起了头，他们俩都能看到它口中正在咀嚼的人腿。 “她在那儿。”林川沉声说道。 李伟林终于也看到了女孩，她躲在两幢房子中间狭小的空隙里，变异羊抓不到她。不懂事的小孩不可能活到现在，刚才她一直都没有哭，但也许被变异羊杀死的是她的父母，她在缝隙中看到了他们遇害的整个过程，终于无法再压抑自己。 李伟林没有过去，只是让队伍停了下来。 孩子的父母已经没救了，但她并没有危险，李伟林准备等等看，如果她能够坚持到变异羊离开，他准备把她带回营地去。 但他从未想过要与那头怪物为敌，这样的怪物不是他们能够杀死的，他们不怕死不等于就要愚蠢的送死。 但身边的林川却动了。 李伟林惊讶之下伸手想抓住他，却根本没来得及。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川以不似人类的敏捷冲了上去，那头变异羊发出了一声尖叫，迎着林川的方向一头撞去，路边的建筑物被它的犄角扫过，碎石乱飞。 他看到林川不知怎么就跳到了它的头上，一只手抓住它的犄角，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了长矛，然后便是凄厉的嘶吼，那头变异羊似乎遭受了重创，一头撞在路边的房子里。 烟尘四起，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却再也没有了任何响动。 李伟林按捺不住，冒险跑了过去，看到林川正和颜悦色地用一块巧克力试图把女孩从狭缝里引出来。 变异羊的尸体就像小山一样堵在那幢房子门口，李伟林看不到致命伤在什么地方，但这样的景象足够让他兴奋到头皮发麻了。 “你怎么做到的？”他一把抓住林川问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林川叹了一口气，在行动之前他就想过将会面对这样的后果，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孩被怪物杀死。 狭缝里的女孩已经接过了他手里的巧克力，但还没有走出来。 “我不能告诉你。”他对李伟林答道。“除非你成为能够让我信任的同伴。” “只有你一个人能做到？还是很多人都能做到？”李伟林不以为意地换了一个方式问道。 林川犹豫了一下。“只有我。”他答道。他仍然希望李伟林能够带着这群战斗力超群的同伴加入基地中，正因为如此，他无法做出任何欺瞒。 李伟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林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候，他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布偶。 “你想要这个吗？”他微笑着对狭缝里的女孩说道。“叔叔不是坏人，叔叔是来保护你的。” 正文 第117节 条件 女孩摇了摇头。“外面有怪物。”她说道。 “怪物已经死了。”李伟林微笑着答道，他用手里的长矛狠狠地刺进变异羊的腿给女孩看。“看到了吗？” “我妈妈呢？”女孩问道。 林川心有不忍，女孩的母亲死的很惨，几乎是从中间被直接撕成了两半，他想要说句谎话把女孩骗出来，李伟林却直接说道：“她已经死了。” 出乎林川预料的是，女孩竟然没有哭，而是再次问道：“刘伯伯呢？” 林川在周围看到好几具四分五裂的尸体，应该都是女孩原来那个群体的成员，他感觉周围没有任何幸存者。如果不是女孩的身体足够瘦弱，也许她也无法钻进缝隙里去，那她应该也已经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我不认识他。”李伟林答道。“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 “你们会吃我吗？”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林川的鼻子一下子变得酸酸的，女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瘦瘦的身体在宽大的衣服里就像是一根竹竿。他无法想象女孩遭遇过怎样的经历，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会，我们有足够的吃的。”李伟林却不为所动，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盒饼干，放在缝隙前面的空地上。“看到了吗？我有饼干，你想吃吗？” 女孩终于从那条缝隙里爬了出来，林川尽力挡在她前面，不让她看到那可怕的景象，但残破的尸体满地都是，他没有办法做到。 女孩捡起饼干，狼吞虎咽地吃着，林川看到她无声地留着眼泪，却没有说话，更没有哭。 “跟伯伯走吧。”李伟林说道。“伯伯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那儿有一个姐姐会陪你玩的。” 队伍重新开始前进，但已经调整了方向，向着完全相反的位置走去。 林川一直在看着那个女孩，她紧紧地拉着李伟林的衣角，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李伟林并没有因为她而刻意减慢速度，女孩看上去很吃力，但却一直一声不吭地跟着他。 林川几次想要去抱她，却都被李伟林制止了。 “你能够抱她一辈子吗？”他问道。“如果不能，就别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这已经不是以前了，每个人都要明白自己的角色，领导者、战士、医生还是受照顾的人。每个人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存活，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同情上，作为团队中最弱小的一个，她不能提供任何帮助，所以她必须做到不成为其他人的负担，否则她就不可能活下来。” 林川觉得李伟林的话过于残酷了，但女孩和周边的人对此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于是他走在女孩旁边，当她吃力或者失去平衡的时候，他便伸手拉她一把，帮助她跟上团队。 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林川抬起头，惊讶地看到了那幢房子上的标牌——“炎黄银行江海金库”。 “你们住在金库里！？”林川忍不住问道。 “你觉得呢？”李伟林难得地笑了起来。“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坚固的？” 一台发电机嗡嗡地响着，带动着墙上的轴流风机，金库里的灯光忽暗忽明。 林川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但最让他欣喜的还是赵心怡，他不由自主地跑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心怡！你还记得叔叔吗？”他问道。 女孩平淡地点了点头，林川尴尬地把她放下，这时才发现她正在用小刀削着一些木杆，那应该是李伟林他们所用的弩箭的木杆。 “伯伯。”赵心怡对着李伟林叫道，他走过来看看女孩的成果，点了点头。 “今天也做的不错。”他拍拍女孩的脑袋，把新加入的女孩推到她面前。“给你一个新任务，好好照顾这个妹妹，让她知道在这里住需要注意的事情。” 赵心怡用力点了点头，牵着女孩走到了一边。 “林川？”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 叫他的人是久违的李雷，他的右腿打着石膏，林川走过去和他拥抱了一下。 “你这是？”他问道。 “被一条恶狗踢了一脚。”李雷答道。 他的精神状态很好，有一种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东西，林川说不清那是什么，但他知道李雷一定也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等吃饭的时候再叙旧吧。”李伟林打断了他们。“我先带你去见其他负责人。” “你不是队长吗？”林川有些惊讶。 “我只是负责人之一。”李伟林答道。 他带着林川走到里面的房间，这里的灯光要充裕得多，房间里堆满了纸箱，在房间正中有一张用来做手术的床，但是现在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正在整理着一些医疗器械。 “张子兴！”李伟林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另一个人从入口那边走了过来，林川认出来那是曾经打过他一拳的四排长。 “老李，干什么？”张子兴便走便问道，房间里那个年长的男人也回过头来。 “有事情商量一下。”李伟林答道。 他拉着林川走进房间，等张子兴走进来后关上了门。 “这是我们的军医曹国庆，这是副队长张子兴，这里暂时由我们三个负责。”李伟林向林川介绍道，随后又向他们介绍了林川。 “是你。”张子兴摇了摇头，对曹国庆说道。“他就是害得我们牺牲了三个兄弟的那个团队的头头。” 这样的话让林川有些抹不开脸，好在李伟林很快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林川现在加入了另一个规模更大的团队，有一千六百多人，他是主要负责人之一，他希望我们能加入他们。”李伟林说道。 “想都不要想！”张子兴毫不犹豫地说道。“你还没受够吗？”他对李伟林问道。“如果不是那些白痴的拖累和出卖，很多兄弟根本就不会死。这个白痴不也一样吗？如果不是相信了他们那个没有半点用处的鬼东西，张涛他们根本就不会死！” 李伟林没有回答，身为军医的曹国庆制止了张子兴的吐槽，和颜悦色地对林川说道：“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只会和经过考验的人一起行动，你们那样的团队并不合适我们。” “我希望你们能再考虑一下。”林川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但从张子兴的话里，他猜测他们曾经加入过一个不成功的队伍，并且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他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邀请，李伟林也曾经同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但他现在把自己带到这里，说明他已经改变了主意。 最起码他已经开始考虑这个邀请了。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碰到过什么人，什么事，但我相信在这样的末世里，只有团结更多的人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林川试图说服他们，李伟林却打断了他的话。 “林川能够用一根长矛独力杀死一头九米高的变异羊，我亲眼看到的。”他对其他两人说道。 房间里一下子沉默了。 “你怎么做到的？”张子兴很快就问了和李伟林相同的问题。 一个月前他们把林川从变异人口中救下时张子兴也在场，他很清楚林川那时的战斗力有多低下。 林川用同样的答案来回答他：“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成为能够让我信任的同伴。” “你的能力是可以传授的吗？”曹国庆问道。“这可以透露吗？”他脸上的神情甚至比李伟林和张子兴更热切。 林川犹豫了一下。 “有人这么做过，但我不知道方法。”他模棱两可的答道。 张子兴失望地立直了身体，但曹国庆却显现出了更浓厚的兴趣。 “你愿意把这种能力贡献出来吗？”他问道。“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找到答案。”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盯着他，林川沉默了。 他很清楚这种能力并不是一种上天的馈赠，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诅咒，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应当告诉他们实情。 他甚至没有告诉过李明峰。 “有很强的副作用。”他只能这样说道。 曹国庆却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世界上没有不付出代价的东西，能够短时间让人获得力量的方法，有副作用是很正常的。”他对林川说道。“如果我们加入，你愿意把力量分享给我们吗？” 他盯着林川问道，双眼中燃烧着灼热的期望。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118节 初雪 林川感到十分为难。 他非常希望李伟林带着队伍加入到基地里，林川与李伟林共同经历过很多事情，单只是救命之恩就有两次，这让林川完全相信他的人品。虽然他对于末世的理解和林川有着很大的差异，虽然他们对于队伍之外的其他人总是冷冰冰的，充满了怀疑和敌意，但林川相信他在一些最根本的问题上不会和自己有分歧，今天救下小女孩的事情让他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一支能够无条件救下陌生人，收留孤儿的队伍，再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李伟林和他的同伴一定能给予李明峰很大的帮助，他对此确信无疑。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把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他们，如果能力带来的副作用是其他方面的问题，林川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分享出来，让更多人拥有这样的能力。他相信梁瑾应该有这样的能力，只要自己全力配合，再把国安部基地里的科研设备都搬过来，一定能很快就有成果。 但它所带来的副作用恰恰在林川的接受范围之外，如果它最终将制造一批灭绝人性的杀戮机器，林川宁愿只有自己一个。 这样的顾虑让林川无法向他们坦诚地说出原因，于是他在短暂地思考之后，反问道：“为什么你们对力量的**这么强烈？为什么你们这样执着于杀戮？仅仅是报仇吗？”他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拥有这样的力量后，你一定杀死了很多怪物吧？”曹国庆问道。“你的感觉是什么？有没有感到畅快？有没有一种倾泻了所有愤怒和绝望的快乐？当你凭借自己的力量把那些收割人命的怪物杀死，你有没有替亲人报了仇的满足？”林川默默地思考着他的话，于是他继续说道。“我们不想被那些无谓的人拖累，但我们也不想看着其他人死，所以我们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去杀死更多的怪物。” 林川摇了摇头，这样的言辞无法让他接受。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什么？”李伟林问道。“坐在安全的地洞里，等待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救援吗？等着怪物自己离开吗？不！”他大声地说道。“怪物杀一个少一个，只要去战斗，总有消灭它们的时候！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但我宁愿战死，也不愿意像老鼠一样在地洞里等死！” 他的话很糙，但却让林川的心澎湃了起来。 “但你们还有老人和孩子，如果你们战死了，他们怎么办？”林川试图压制这种不顾一切的态度，但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也在渴望着能够像他一样发出这样的宣言。 “他们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如果我们都死了，他们会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李伟林答道。“身处末世，谁也不可能永远依靠别人，谁也不可能永远照顾别人。只有经得起考验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只有敢于战斗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在我的队伍里，没有软弱无能的人！” 这样的话让林川无法评价，他不能说李伟林是错的，但他也绝对不赞同他。 他弄清楚了一件事，李伟林的人和基地里的人绝对不可能凑到一起去。 基地里大部分都是李伟林口中软弱无能的人，他们都需要别人的帮助和保护，需要别人的带领和指引才能够在末世里活下去。 林川毫不怀疑，以他们目前的态度，加入基地之后只会带来更多的分歧。 “队伍合并的事情，我现在觉得应该再考虑一下。”他有些迟疑的说道。“你们的想法太激进了，基地里的人一时恐怕很难接受你们的想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达到你们的标准。” 李伟林无所谓的点点头，他本来的目的就不在于此。 “但我希望我们能够达成密切的合作关系。”林川继续说道。“我们基地里的条件比这里好很多，医疗条件，物资和生存空间都比这里强，我们还有足够的武器和维修的机器。你们可以定期到那里去修整，补充需要的物资，维修护甲和武器，受伤的同伴和老弱也可以交给我们。” “条件呢？”李伟林问道。 “可以用情报来换。”林川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你们一直在城市里活动，应该到过很多的地方，有些东西你们用不上，但却可能是我们需要的，这样的情报能够给予我们很大的帮助。你们还可以用人来换，我们很需要人手，如果你们发现了幸存者，请你们把他们带到我们那里。” 他看着李伟林，相信他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更不会抓幸存者来进行交换。 “让我们做雇佣兵吗？”李伟林看了看曹国庆和张子兴，最后点了点头。“这和我们行动的准则没有冲突。” 林川高兴地伸手去同他握手，曹国庆却问道：“你的力量，其中的秘密能够告诉我们吗？还是说，需要我们用什么来交换？” “现在还不是时候。”林川只能这样回答。“我自己也还没有完全掌握它，等到我能够驾驭它，我一定会让更多人获得这样的力量。” 曹国庆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林川不知道他是认为自己拒绝了他们，还是认为自己在撒谎，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让他相信自己。 “我会等着那一天。”李伟林说道。“希望你别让我们失望，也别让这一天来得太晚。” 他们就这样结束了谈话，对于林川来说，结果不能说很满意，但多少取得了一些成果。 李雷在外面等着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说多好，但在这样的末世，相互认识的人能够在间隔那么长时间后再见面，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感概的事情。 两名老人开始分发食物，这是一种类似于糊糊和稀粥的东西，大约是用米和罐头、野菜混合起来做成的，在末世中，这已经是难得的美食。 李雷向林川询问着原来认识的那些人的情况，当他听说坦克战死时，只是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在末世已经不是新闻，而是常态了。 “你呢？”林川问道。“找到未婚妻了吗？” “她死了。”李雷平淡地答道。“死在逃出营地的路上。” 他没有详细地说明当时的情况，林川便也没有再追问。 他在金库里度过了平静的一夜，第二天便启程回基地，李伟林带着一个同伴跟他一起走，他们将实地看看林川口中那个什么都有的基地的真实情况，并且同主管物资的鲁广平具体商讨需要侦查些什么东西。 “你知道附近还有什么幸存者吗？”林川向李伟林问道。经历了姜晨和小女孩的事情后，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恨不得把所有的幸存者都拉到基地里去。 他很清楚这种情绪是不对的，但他就是无法遏制。 他们走在广陵路上，末日前，这里是江海最繁华的地区之一，每到节假日，街上便满是汹涌的人潮。 但此刻，却只有他们三个人走着。 江海上千万人口中，能够活到现在的也许只有不到千分之一，而他们却还在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相互残杀着。 甚至以同类为食。 这让林川在悲伤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愤怒。 他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让这种丑恶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 “你说成群的？”李伟林问道。“以前见过一些，后来就越来越少了。我们没有和其他队伍深入的交谈过，像我们那样全副武装的队伍，他们远远看到我们就逃走了，更不会把我们带到自己的避难所去，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们藏身的位置。至于那些零散的，几乎都活不了多久。” “为什么？”林川问道。 “大半是没有吃的。怪物袭来的时候，很多人出逃时都没有带上吃的东西，然后就悲剧了。外城要好一些，多少能找到些分散的食物，内城的物资几乎都被收集起来放到仓库去了，除非有本事杀掉盘踞在仓库里的怪物，不然就只能远远的看着。大部分人都在出来找食物的时候被怪物吃了，要么就是在火拼里被杀了，剩下的人，要么饿死，要么渴死，要么就忍不住吃了受过污染的东西，变成了怪物。” 李伟林说起这些的时候，平淡得就像是在说许久以前的故事。 “你见过吃人的吗？”林川突然问道。 “吃人？”李伟林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但也许有。” “为什么？” “与杀怪物比起来，杀人不是容易多了吗？”李伟林答道。“世界上到处都是这样想的孬种，发生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他的话让林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下雪了。”一直跟在后面的战士突然说道。 林川和李伟林抬起头，冷冽的寒风中，果真有点点雪花轻轻地飘了下来。 “次奥！”李伟林忍不住骂道。 林川奇怪地看了看他。 “这下死的人要更多了。”李伟林解释道。“这样冷的天，除了找吃的喝的，还得找御寒的衣物和能烧的东西，你觉得有多少人能活过这个冬天？” 林川看着越来越大的雪，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正文 第119节 烈火熊熊 清晨的基地，依然是灯火通明，黑白不分，通往隧道出口的机枪阵地上，两名士兵正靠在沙袋上打瞌睡。 林川叹了一口气，慢慢向他们走过去。 自从回到基地后，每天早上五点半出发到地面去收听早新闻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这时候基地中照例是一片寂静，只有少数值夜班的士兵和工人还醒着。为了省电，灯光也大多关闭，只留下几个比较重要的地方彻夜不灭。 基地中的人们往往要七点半以后才会陆续起来，而每天早上八点检修组启动日常的发电机组后，变强的灯光才能让人感觉白昼已经到来。 基地管委会刻意地想要营造一种与末日前相近的生活氛围，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依旧无法改变一切正在不断恶化的现实。 油料持续减少，建材基本耗尽，虽然林川带着队伍几次到地面搬运了一些急需的物资，但近两千人的消耗仍然让基地的物资一天天空乏起来。 唯一让人能够感到高兴的是，因为深埋在地下，基地降温并不明显，没有额外的增加取暖的消耗。 正在打瞌睡的哨兵被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猛然惊醒，回过头，看到又是基地名义上的负责人林川。 “林队长……又是这么早啊。”他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道。 林川默默地点点头，等待他把通往外面的门打开，关掉动作感应报警装置。 他向两人道了谢，快步地走了出去。 “真是个怪人。”哨兵对着同样打着哈欠的同伴说道。 “谁说不是呢？”同伴点点头附和着。“每天那么早就出去，真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 “可能是去找吃的。”哨兵悄悄地说道。“我听说他一顿饭就要吃十个人的份！” “那还是人吗？”同伴惊讶地说道。“难怪有人说他是机器人。” “要是机器人就好了。”哨兵摇了摇头。“我听说他是变异人……变异人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受了感染的人形怪物，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没有变成怪物，还是人的样子。” 这是在基地里流传很久的谣言，但大家都只是私底下议论。 “阿弥陀佛……不管是什么，只要别伤害我们就行。” 哨兵看看周围没人，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可不一定，听说他受了重伤以后就会发疯，周围所有活的东西都会被他杀了。” “天哪！那我们怎么办？为什么基地里会有这样的……” 身后传来的声音每一个字都传入了林川的耳朵里，逼得他越走越快。 这样的传言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曾羽认定是冷素安搞得鬼，但他和周涛追查下去时，却发现有些谣言的源头来自于曾经同林川一起战斗的队员。他们曾经看到过林川爆发时的样子，也经常和他接触，难免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表现。基地里的业余生活贫乏到可怕，于是他们在不经意间把一些东西作为吹牛时的谈资说了出去，几经添油加醋和流传之后，便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让林川既愤怒又悲伤，却毫无办法。 压制传言的结果是私底下流传的谣言更加离谱，在基地里，林川总是感觉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猜疑和提防。 这使他的心情变得低落，几乎无法正常带队开展工作，到后来，他要么就躲在办公室里，要么就一个人到外面去，把所有问题都丢给李明峰去处理。 更多的时候，他选择到外面去。 地面上已经下过四次大雪，路面和建筑物上都结满了冰，许多房子的玻璃都已经被冻裂了，新闻里播报的最低气温是零下九度。 在林川的记忆里，最近几年江海很少有过这样的低温。 这或许是所有工厂关闭，所有汽车停运的结果之一，林川不想去妄自揣测真正的原因，他只是担心着那些分散在城市里的幸存者。 林川习惯每天清晨登上隧道出口周围最高的建筑物海鸿酒店去一边听新闻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每一个早晨总能看到低温让许多怪物倒毙在路边。冬季的太阳已经不再对怪物的皮肤有灼伤的作用，太阳出来后，总有许多怪物从汇集到这些尸体旁分食着，傍晚时才四散离开，躲藏到避风的地方。 寒冬让幸存者们能够活动的时间变得更加短暂，大部分人不得不在最冷的夜间出来寻找食物和可以烧来取暖的东西。林川有几次在这里待到夜里，期望能看到灯光或是火光，但为数不多的几次发现里，当他赶过去时，都只见到残破的遇难者尸体和疯狂抢食的怪物。 李伟林的队伍只向基地输送了不到四十名幸存者，他们全部都是青壮年，在这座城市，老人和孩子已经绝迹了。 进入一月份后，李伟林终于带着队伍进入基地，地面的情况已经恶化到让他们这个队伍也难以维系。林川同意他们继续保持独立，并且在基地里划了一小块区域给他们。他们依旧看不起基地里那些庸庸碌碌的人，为了回报林川对他们的收容，他们每一天都会在附近的隧道里巡视，把那些进入隧道的小型怪物清除掉。 今天的新闻依旧没有值得一提的消息，让林川比较介意的是，北方有几个海岛周围已经开始结冰，岛上的幸存者正在冒着严寒拼命凿冰，希望能把怪物继续挡在外面。 希望他们能活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望着北方这样想到。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大约四公里外的一幢楼房里有一缕淡淡的黑烟正飘散开，他马上冲了过去。 这样的距离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问题，梁瑾仔细地研读过关于恶魔王直的文件，判断他此时的能力大约已经到了王直第一次受到国安部攻击时的水平。 很低下，但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令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他在十几米内投出的钢矛能够直接穿透大部分中小型怪物的颅骨，将它们一击毙命。他也能够直接折断它们的腿骨，甚至是脊柱。当他能量全开时，五层楼高的变异人也曾被被他狠狠地扔出去。 但这样做的代价是他已经吃掉了基地将近五分之一的存粮。 哨兵的猜测还不够大胆，远远没有接近事情的真相。 他在大楼与大楼之间飞速地纵跃着，只是几分钟，他便站在了那幢房子的顶上。 与他预想的完全不同，这不是幸存者做饭时的炊烟，而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它发展的很快，起火的房间已经整个烧了起来。 林川听到了一阵凄惨的嚎叫声，他毫不犹豫地沿着墙面爬了下去。 房间里堆满了家具，一个男人全身已经着了火，正站在窗边痛苦地嘶吼着，林川扑了进去，发现他面前有一大一小两具正在燃烧的尸体。 烈火已经让他的皮肤绽开，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组织和器官，林川不敢直接用手去接触他的身体，他看到旁边有一床还没有开始燃烧的被褥，马上把它抓起来，裹住那个男人把他带出了房间。 上百头怪物已经被火势吸引，聚集在楼下，林川提着他爬到楼顶，抓起屋顶上的积雪洒在他身上，他痛苦地哀号着，但身上的火终于熄灭了。 这个人的样子惨不忍赌，许多地方都已经烧到了骨头，血正在沿着那些裂开的肌肉喷涌出来。 林川皱着眉头，默默地看着他。 他已经没救了。 他的哀嚎终于停了下来，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让林川看了心惊肉跳。 “你……你是……什么人？”男人挣扎着问道。 “我是来救你的。”林川善意地欺骗着他。“我马上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有医生，一定可以治好你！” 他希望男人能够怀着希望死去，而不是像大多数人那样死在绝望之中，但那个男人愣了片刻，却一头撞了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他大声地哭号着，整个人从被褥里扑倒在积雪里，一大片殷红的血迹蔓延开来。 林川试图把他扶起来，他却趁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林川用力想把他甩开，他却用最后一点力气死死地咬着林川的手。 “你疯了吗！”林川捏着他的牙床，终于挣脱开，他又倒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 “小梅……琼芬……我好恨啊……好恨啊！为什么……为什么啊！”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林川只能猜到那应该是下面那两具尸体的名字。 “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她们本来不用……不用死的……你……你为什么……”男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着，试图再一次咬住林川的脚。 但他的伤势已经无法支持他这样疯狂的举动，他很快就倒在雪里不动了。 林川无法理解他这样做的理由，他用被褥裹起满满一包雪，再一次爬到起火的房间，把雪撒在火头上，几次往返之后，火终于熄灭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几乎无法看出最初的样子，林川怀着委屈和困惑细细地查看着房间里残留的痕迹。 火焰是从那两具尸体的位置开始燃烧的，看上去像是预先浇了油，尸体已经几乎完全被烧毁，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林川在一旁看到了一根没有烧完的绳索，旁边的房间里，他看到了一张还没有完全烧毁的全家福。 可爱乖巧的女儿，漂亮文静的母亲，高大帅气的父亲。 他看到所有窗口都曾经用木板加固过，整个楼层的房间都被人打通了，通往楼上和楼下的通道都被用家具死死地塞满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依稀能够看到一家人在这里生存了四个月留下的痕迹，作为起居室的房间里，放着最后一次早餐后空荡荡的碗筷。 父亲、母亲和女儿，每人一份，舔得干干净净。 林川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林川完全可以想象，年轻的父母是通过了怎样努力才生存下来。他们幸运地躲开了怪物的袭击，撬开每一户邻居的家门，用他们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食物生存了下来。 四个多月的时间，一家人进行过怎样的努力，林川无法想象。 但是到了今天，他们终于绝望了。 他们在这里吃了最后一次早餐，回到自己的家。 或许换上了最体面的衣服，然后父亲下手勒死了妻子和女儿，把她们放在床上，搬来所有家具，然后点燃了房间。 他进入房间时，年轻的父亲不是在为了求生而嘶吼，而是在为了妻儿的死而哭泣。 林川回忆着他最后那恶毒疯狂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你不早一点来？”他已经可以理解男人最后的一个问题，如果他早一个小时来到这里，或许他们都不会死。 但他有什么办法？ 如果不是看到火焰燃烧时的黑烟，他根本无法知道这里还躲藏着幸存者。 他们躲避怪物的同时，也让林川无法找到他们。 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声音在拷问着他的灵魂。 你明明可以变得更强壮，更灵敏，更敏锐。 你本来可以救更多的人。 但你没有。 你无法忍受那种痛苦，无法直面你自己。 你是一个懦夫。 林川把床上的尸体残骸小心地搬到楼顶，收集了更多的木料，然后点燃了它们。 “请你们安息吧，你们所去的地方，一定是一个比这里幸福得多的天国。”他自欺欺人地说道。 一头变异人从墙边爬了上来，它已经变异得很厉害，几乎看不出人的痕迹了。 但林川依然能够感觉到，它身体里那微弱的能量。 那是它残留的还属于人的部分。 也是林川能够利用的部分。 变异人咧开大嘴，露出了獠牙，试图恐吓林川。 林川却直扑过去，抓住它的脑袋把它按在地上。 它拼命地挣扎着，四肢疯狂地抓着，却没有办法让林川移动一丝一毫。 他看着暗红色脖颈上鼓起的血管，终于一口咬了上去。 正文 第120节 入魔 “林川有些不对劲。” 几天内忽然零零散散地涌入了三百多新人，李明峰忙的脚不着地，头昏脑涨，当他终于逃进办公室里准备歇一口气时，梁瑾走进来，关上了门对他说道。 “不对劲？”李明峰累的动都不想动一下了，他一时没有意识到梁瑾话里隐藏的意思。 “你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了？”梁瑾问道。 “几个小时吧？”李明峰答道，几小时前林川一股脑送来了近三十名幸存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非常虚弱，有的还患有肺炎，这让李明峰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他们安顿好。 “上一次呢？”梁瑾继续问道。 “七八个小时前吧？你问这个干什么？”李明峰有些奇怪。 “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梁瑾问道。“最近几天你看到过林川在基地里吃饭吗？” 其他人或许不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李明峰一下子就明白了。 “等我一下，去食堂问一下就知道了。”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三个食堂都没有看到林川来吃饭，林川的饭量大到夸张，他们不可能遗漏这样的食客。李明峰马上又去找了鲁广平，林川每次外出前都会到他这里补充给养，但他拿走的量远远不够他日常消耗用的，更何况，据那些被他救回来的幸存者所说，林川把那些罐头和饼干都给了他们。 他们俩再一次回到了办公室，这一次李明峰关上了门。 “也许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他烦躁地说道。“也许他在外面发现了粮库，觉得运进来麻烦，所以就直接在外面吃了。” 梁瑾严肃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不可能。”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都知道他消耗的量有多大，这不是点一个火堆就能搞定的。要避开怪物的骚扰做出足够他自己吃的东西，除非他把整天的时间都用在吃饭上。” 这时显而易见的，力量大速度快不代表就能以更高的效率制作食物，为了满足基地的需要，后勤保障部已经有将近一百二十人在负责做饭。而且他们所用的也是油灶，这不是野地里点一个火堆能够比拟的。即使是单纯从效率的角度出发，林川也应该选择把食物带回来给食堂做熟，而不是自己在外面加工。 “也许是饼干之类能直接吃的东西。”李明峰依然不愿意接受她的答案。 但梁瑾却直接说了出来。 “他开始吃人了。”说出这句话时，梁瑾感到自己的皮肤都战栗了起来。 作为基地管理层的一员，她清楚地知道林川对于基地有多重要。 他每一次外出时总是带着一张清单，上面列满了基地急需的物资，大部分是药品，还有一些基地无法制造的机器和零件。 而大部分时候，他总是能带着单子上的东西回来。 如果没有这样的单子，他也多半会提着两个加固过的大包出去，然后带着满满的药品和食物回来。有时他会在几个小时内连续多次外出，把整座仓库都搬到基地里来。 这样做的效率很低下，但也是在困境中唯一的选择。 大雪和低温让怪物变得更加疯狂，即便是林川能够在瞬间杀死一头变异兽，但面对蜂拥而上的怪物也只能暂避锋芒。在这样的气候下组织大部队到地面去搬运补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即便是林川也只能每次携带少量物资回来，否则在那些怪物的疯狂追击下，他也很难脱身。 他一次次地蚂蚁搬家式的补给无法完全满足基地的消耗，但却让鲁广平的眉头多少舒展开了一些。 那些谣言中说林川吃掉了几百人的食物，完全是对他做出的贡献的污蔑。 “只要林川能一直这样坚持下去，即便是加上新来的人，物资也能够保证坚持到半年以后。”他不止一次地在例会上这样说道。“林川一个人就顶得上一整个队伍。” 这番话的后果是林川外出的越发频繁，而人们也更加习惯于依赖他辛勤的努力，即便是李明峰和梁瑾自己也是如此。 但他开始吃人了，不是如此，根本无法解释他为什么突然不需要再大量进食了。 对于末世中的人，吃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让梁瑾感到担忧的是，她怀疑林川很快就会彻底失控，成为像王直、黄安德那样的魔鬼。 李明峰皱着眉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告诉我这个有什么用？”他问道。“你有办法杀死他吗？” 梁瑾摇了摇头，即便是有这样的办法，在确认林川失控前，她也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 “那你在担心什么？”李明峰说道。“既然我们无法面对那样的结果，那我们就只能选择相信林川，并且尽力让事情不要发展到那一步。” “那我该怎么做？假装没有察觉？” “不，我们要告诉他我们的担忧，开诚布公地告诉他，然后想办法帮助他。”李明峰摇了摇头。“欺瞒只会造成误解，他不会感觉不到我们内心真实的想法。基地里已经有那么多谣言，如果连我们也开始猜忌他，他一定会崩溃的！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只会让我们更快地失去他。” “我怕我做不好。”梁瑾实事求是地说道，她的长处从来都不在与人相处上。 “我来。”李明峰点了点头。“我来和他谈。” 有人在外面敲门。 “什么事？”李明峰问道。 “林哥又回来了，带了很多药品，他说让梁瑾去看看里面有没有能够用来治疗肺炎的药。” “我们马上过去。”李明峰答道。 李明峰是在底层的出口找到林川的，他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梁瑾的鉴定结果，以便决定自己如何行动。 “林川！”李明峰远远地就和他打了招呼。 “李哥。”林川焦躁不安地答道。“那些人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已经都安置好了。”李明峰答道。 “那就好。”林川在原地交错着支撑腿，不断地切换着站立的重心。“那就好。” 他看着楼梯口，问道：“梁瑾的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李明峰注意到他脚边放着一个装满东西的背包。“你又要出去？”他惊讶地问道。 林川点了点头。 太慢了，实在是太慢了。 他不停地看着楼梯口，情绪越发焦躁。 “林川，你才刚刚回来。”李明峰提醒他道。 “没事，我一点也不累。”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 “对。”林川急躁地说道。“她们怎么那么慢？” 李明峰认真地看着他，因为太忙，他已经很久没有观察过林川的样子。他的神情很疲惫，眼睛已经深深地凹进眼眶里，眼圈黑黑的，这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严重的失眠症患者。 “林川你有多久没睡觉了？”李明峰问道。 “我不知道，大概三四天吧。”林川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你怎么了？”李明峰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梁瑾的提醒，他还不知道林川的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发生了什么事？” 林川脸上的表情纠结了起来。 “没什么。”他不自然地答道。“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想多救几个人回来。” 李明峰叹了一口气，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肩膀。 “你怎么了？林川，为什么那么急？没有人在逼你。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任何人也不可能做到你这个份上。”他拉着林川往宿舍的方向走。“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但你需要休息，你不是机器人，不是永动机，再这样下去你会垮了的。” 但林川去一下挣开了他。 “不是这样的，李哥。”他辩解道。“还有很多人活着，我知道还有很多人活着，你看，只是三天时间，我已经找到了这么多人！他们都能活下来对吧？”他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李明峰，李明峰只得点点头。“他们都能活下来，其他人也一定能。我要把他们都找出来，把他们带到基地来！” “林川，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的……”李明峰说道。 “我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不会了。”林川喃喃地说道，他抓起放在脚边的背包，挣脱李明峰的手往出口走去。“还来得及。”他对李明峰点点头。“还来得及对吧？” “林川，我得和你好好谈谈。”李明峰抓了一把没抓住他，只能大声说道。 “没有时间了，过几天行吗？”林川毫无自觉地往外走去。“过几天就行，等我把他们都救出来。” “林川！”李明峰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他却毫不停顿地走了出去。 李明峰站在入口处，看着他的身影飞速地消失在隧道深处，心里充满了担忧。 林川的状态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他不知道林川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事变成这样，但他知道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精神崩溃。 那时会发生什么，李明峰不敢也不愿意去猜测。 “林川下一次回来你们马上通知我！”他对哨兵们命令道。“不管多晚都必须马上通知到我！” 陈剑从楼上飞跑了下来。 “林川又出去了？”他压低声音焦急地问道。 “又出什么事了？”李明峰感到头都大了。 “李哥你跟我来。”陈剑拉着他往医疗部跑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 “之前送来的那一批人里，有一个人说看到林川在吸变异人的血。”陈剑脸色苍白地低声说道，他并不知道林川身上发生的事情，事实上，整个基地也只有李明峰、梁瑾和楚中天三个人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明峰感到胃开始抽搐起来，痛得让他直冒冷汗。 “有多少人听到了？”他焦急地问道。 “只有同一个病房的病人，还有我和两个护士。” “把这些人都隔离起来。”李明峰抓住陈剑的手说道。“这件事一定不能扩散出去，无论如何也不能。” 他看着陈剑的眼睛说道：“你清楚我的意思吗？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闭嘴。” “一定要！”他再次说道。 正文 第121节 隐患 “就是他吗？”李明峰对陈剑问道。 两人站在病房外面，陈剑已经从李明峰口中知道了一部分真相，这让他惴惴不安起来。 “就是他。”他点了点头。 因为条件有限，宽敞的房间里一共有十几个病人，病床排的满满的，两名值班护士正在给一名病人换药。 陈剑把说出那番话的病人指给李明峰看，那是一个形容憔悴的男子，看上去大约有四十来岁，睡在靠近角落的病床上。 他的手臂露在外面，上面是密密的纹身。 刚才就是他在和旁边的人闲聊时说起，救了自己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他过来救了自己之前，有一头变异人被他吸干了血。 “尼玛！那个逼冲着老子走过来的时候，差一点就把老子吓死了！老子还以为他是新品种的变异人，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他把我带到这里了！真尼玛没想到啊！” 陈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他甚至还向护士打听把自己救下来的人是谁。 “你就在旁边？”李明峰远远地看着那个人问道。 他现在已经睡下了，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的。 “我正在查房，刚巧听到了。” “其他人是什么反应？” “只有他旁边那个人问了两句，他的样子让大家都不愿意靠近他。正巧有一个病人要换药，护士走开了没有理会他。” “他是什么病？” “轻度肺炎，低血糖，只要治疗得当很快就能痊愈。” 李明峰摇了摇头，或许他的话在医院里会被当成是病人的呓语或是吹牛而被忽略掉，周围的病人也多半忍受着自己的病痛没有多余精力去理会他的话，但他出院后如果还四处说出这样的话，对于基地的稳定和林川的声誉将会带来巨大的打击。 “我觉得他的样子不像是轻度肺炎，应该是很严重的感染，已经昏迷了。”李明峰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应该撑不过今晚了。” 陈剑盯着他的脸，他的脸是僵硬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明确而不容否定的。 “你可以去警告他，或者干脆把他关起来不就行了？”他摇着头说道。“我是医生，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你应该清楚他是什么人，这样的人毫无信誉可言。他刚刚被林川救下就开始这么说，一点都不为林川把他救了而感到感激。即便是他答应保守秘密，我也没办法相信他。”李明峰低声对他说道。“我们不能为了这样的人而冒任何风险，即使不是有这样的事，他也是一个隐患！作为医生你不能这么做，但你是作为基地管理层的一份子，作为林川的兄弟来做这件事。你必须去做。” “等那两个护士交班后，你亲自下手，不要转交给别人，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我做不到。”陈剑痛苦地说道。 “你必须做到。”李明峰抓住了他的肩膀。“把它做成一个医疗事故，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人在意。你可以改掉医嘱，这样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你变了，你这样做和冷素安有什么区别？”陈剑低声地咆哮着。 “没有区别。”李明峰咬着牙说道。“但他是为了自己的权势而杀掉好人，而我是为了大家而让你杀掉一个坏人。” 陈剑摔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走了，李明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看着那个沉睡中的男子，心情十分复杂。 最终，他转过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李队长……”一个声音在前面说道。 他抬起头，发现说话的人是楚中天。 “你……有什么事？”李明峰对冷素安一系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厌恶感，即便是在他们表现出了娴熟的管理能力后也是如此，在他不得不做出了与冷素安相同的事情后，这样的厌恶变得更加浓烈。 “你真的是为了大家吗？”楚中天低声地问道。 李明峰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前襟，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怎么都好，这与我无关。”楚中天举起双手，他的右手还打着厚厚的石膏。“我只是觉得，除非你能够控制林川，让他收敛自己的行为，否则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 李明峰松开了手。 “你知道什么！”他摇着头说道。 “别忘了我是国安部的人，我知道的事情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楚中天冷笑着说道。“你们都不想做恶人，不想干脏活，其实很简单，让愿意干的人来做就行了。” “愿意干脏活的人？”李明峰看着他。“你？” “为什么不呢？”楚中天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大不了事后把问题都推给我。但只要你给我权限，我就能把隐患消除在萌芽里。最起码，你可以知道基地里有些什么人，他们都在干些什么。” 李明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我已经残废了。”楚中天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现在的医疗条件，根本没有办法做神经接驳手术，即便是几个月后伤口愈合，我的右手也没办法用力了。在现在这样的世界里，一个残废没有任何前途可言，除非他是一个有权势的残废。” “你恨林川，想要找机会兴风作浪。”李明峰摇了摇头。“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的确是他把我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并没有杀了我，而且也是我们先动手的。”楚中天摇了摇头。“我对现在的形势非常清楚，暗地里捣乱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你明白吗？我只是想成为基地中不可缺少的一员，让人们用敬畏的眼光看我，而不是同情我。对于我来说，这比拼死出一口气有意义的多。” 李明峰依然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当天晚上，一名病人因为急性并发症而死，值班医生陈剑对他进行了抢救，但他还是死了。 所有医护人员都看到陈剑长时间地坐在病房外面的地上发呆，对他的责任心钦佩不已，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李明峰听到这个消息后，松了一口气，他远远地看着陈剑，没有再和他交谈。 当天晚上林川又回来了两次，带来了三四个幸存者。 李明峰还是没能让他的脚步停下来，两次林川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李明峰发现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急躁。 他唯一对李明峰说的一句话是：“外面又下雪了。” “你有什么办法让林川镇静一下吗？”他对梁瑾问道。 “办法？”梁瑾摇了摇头。“我们有平舒精神的药物，但我不知道对林川会不会生效，也不知道该用多大的量，甚至不知道会不会造成截然相反的后果。” “基地里有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吗？” 梁瑾犹豫了一下。 “有一个。”她低声地说道。“但我不建议你采用他。” “为什么？” “他前天才被林川救到基地里，我也是今天才偶然看到他。真不知道林川是从什么地方把他找出来的！”梁瑾摇了摇头，“他是在国安部挂过名的罪犯，涉嫌多起投毒杀人案件。最关键的是，他很可能和王直有过关联，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记得他这个人。” 李明峰皱了皱眉头，这个人听上去像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或许对新人真的有必要进行审查。 “我先和他谈谈再说。”他对梁瑾说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他暂时还没有安排差事，人应该一直都在房间里。”梁瑾说道。“他叫林笠，双木林，斗笠的笠。” 正文 第122节 对错 安置新居民的房间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但没有人因此而感到不满，虽然已经到了休息时间，但大部分人都在谈论着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基地的伙食和老居民们，许多人在打听什么部门最有油水，什么部门最累。这让李明峰有些恍然，似乎自己又回到了灾难发生前，走在新兵营的走道里。 “李队长……”有人认出了他，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许多人不认识他，但很快就从旁边的幸存者那里知道了他的身份，人们都有些惴惴不安，基地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出现在这里，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明峰没有精力去安抚他们，他很容易就在人群里找到了梁瑾所说的那个人。 他坐在高低床的下铺，低着头，李明峰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脑门上的那个触目惊心的伤痕，颅骨明显地凹下去一块。 “林笠！”站在李明峰身边的警卫员大声叫道。 于是那个可怕的伤痕动了起来，他抬起头，李明峰便看到了一双深邃的眼睛，沧桑，但却又充满了生气。 他平静地站了起来，沉默地等待着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出来一下！”警卫员说道。 林笠点点头，转身把自己的床铺拉平，然后毫不犹豫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来。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警卫员问道。 林笠摇了摇头。 他想蒙混过关。 李明峰忍不住这么想到。 “跟我们走。”他对林笠说道。 基地的空间还没有奢侈到专门用一个房间来做审讯室，李明峰只能利用自己的房间。 警卫员搜了一下没有发现武器，李明峰便让他出去关上门，禁止任何人靠近。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他问道。 “我听说基地的高层里有国安部的人，那他们很有可能认识我。”林笠依然是平静地说道。“但他们很显然弄错了一些事情。” “有没有弄错你说了不算。”李明峰说道。“有人认为你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所以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你有十分钟的时间来说服我，十分钟以后，我会决定你得去留。我们没有多余的资源养犯人，也不会让任何有可能对基地造成危害的人留下来，对于危险份子，我们会坚决的清除掉。” “谢谢。”林笠点了点头。“但我不需要十分钟时间，两分钟就足够了。” 李明峰惊讶地看着他。 “说我危险的人来自国安，但并不是核心人员。他对我有印象，知道我做过什么，但却只知道皮毛。如果他看过卷宗，就会知道我犯过错误，但我是手段偏激的地下执法者，并不是反社会反人类的杀人狂，我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更好更有秩序和良知的社会，而不是杀戮和破坏。”林笠的语速很快，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在过去受国安监视的五年时间里，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行为，并且尝试着去弥补。我一直都在养老院里做义工，五年来没有过任何一次暴力行为，也没有和以往的任何人有过联系，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最后……”他看着李明峰的眼睛，慢慢地说道。“你从来没有想过驱逐我或者是杀死我，你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能够完成某个使命。”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的身体语言告诉了我，你对我并没有怀着恶意，相反，你对我充满了期望，你希望从我身上得到某件事情的答案。”林笠依旧是平静地看着李明峰说道。“我说的对吗？” “你认识王直吗？”李明峰问道。 林笠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随即摇了摇头。 “我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但我不认识他。” “但你所做的事情和他有关。” 林笠再次摇了摇头。“五年来我一直在让人们相信我和王直无关，我的同伴也和他无关。或许我们有着相似的理念和手法，但我们行动的时间并不吻合，我们也从来没有接受过他的指导或者是指示。但现在这还有任何意义吗？所有秩序都已经毁灭，过去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现在还追究这些事情只是浪白白费精神。”他看着李明峰的反应，继续说道。“还是说，你们又碰到了类似的问题？” “是因为把我们救进基地的那个人？”他问道。 李明峰为他的敏锐感到吃惊，这让林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问道。 “我听说你是心理咨询师？” 林笠点了点头。 “把你们救来的那个人……因为某种原因，他获得了和王直类似的能力。”李明峰小心地筛选着句子。“他是基地很重要的一员，但我们认为他背负了太多的压力，思想太过偏激，钻了牛角尖。这很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我们迫切地需要有精通这方面的人能够帮他走出来，现在你是唯一的人选。” “抱歉，这我做不到。”林笠马上拒绝道。 “你说什么？”李明峰愤怒了起来。 “心理咨询最基本的要素是咨询者要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并且有改进的愿望。另一方面，心理咨询师要能够获得对方的信任，让对方敞开心扉。但这两点我都做不到。”林笠答道。“钻牛角尖的人不会主动向陌生人吐露心事，而我现在的尊容，没有人会愿意把心事告诉我。” 李明峰非常失望，但林笠拒绝的理由合情合理。 “你走吧。”他坐在椅子上说道。“我会安排人盯着你，希望你不要把今天的任何内容泄露出去。” 但林笠却坐在原地没有动。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他问道。 李明峰疑惑的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才是最适合的人选，而我可以让你掌握一些技巧，告诉你怎么倾听，怎么引导，怎么让他转变。” 李明峰瞪着他，片刻之后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林笠答道：“你首先得把他的情况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有的放矢的给你指导。” 李明峰和林笠的谈话持续了几个小时，警卫员几次打开门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最后李明峰打发他去睡了。 他一开始只想就事论事说说林川最近的情况，但林笠巧妙地引导着话题，他渐渐说道两人相识的最初，甚至说到了妻儿的死和自己未遂的自杀。 “所以你和林川的关系不仅仅是兄弟，你们相互之间都救过对方，过命的交情，对吧？”林笠简短的总结道。“正是因为如此，你容忍了他的那些可笑的行为，到处替他擦屁股，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是吗？” 李明峰点点头，不知不觉，他感觉自己变得很轻松。 “我想我已经知道问题在什么地方了。”林笠点点头说道。 这让李明峰振奋了起来。 “我应该怎么和他说？” “你应该先把自己的想法理清楚。”林笠却说道。“在我看来，林川变成这样和你有着很大的关系，如果你自己不首先把想法调整过来，他根本就不可能坐下来和你谈。” “和我有什么关系？”李明峰诧异的问道。“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多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林笠说道。“你的态度。” “对于你来说，林川是你应该要无条件支持的人，但对于林川来说，你又何尝不是他要无条件支持的人？”林笠继续分析道。“他肯定希望你能继续支持他，但你内心深处并不认为他做得是对的，很多时候你只是因为林川这么想而去支持他，这种思维和行为的矛盾让你被动地去做事，结果就是你感到自己做得已经够多了，看上去你做得也够多了，但其实效率并不高。”李明峰想要反驳，但林笠没有给他机会。“另一个方面，大部分人都是和你一样想的，也是和你一样做的，结果变成所有人都在不情不愿地为林川的行为背书，你知道这种情况的结果是什么吗？所有压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做好了是大家帮的忙，但是做坏了是林川的责任，因为你们早就知道不妥，只是碍于情面没有反对。在他的这个位置上，这样的错误带来的后果很可能是所有人一起灭亡。” “但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啊。”李明峰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想再藏着掖着。林川是个好人，但他总是怀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即便是在以前，他的那些做法也不会有多少人理解，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世界？我们好不容易获得了现在的这一切，好不容易才让一切慢慢走上正轨，但他却非要搞出这么多事来，让基地里人心惶惶。你知道下面的人怎么说他吗？圣母！”李明峰干笑了一声。“圣母！” “你也这么想吗？”林笠问道。 “我？”李明峰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我只是希望他能成熟一点，理智一点，现实一点。” “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林笠问道。 李明峰点了点头。 “站在你的角度，你并没有错。但站在我的角度，我很感激上天没有让林川是你这样的人。” 正文 第123节 解决之道 “我很感激上天没有让林川是你这样的人。” 李明峰惊讶地看着林笠，但他的表情很平静，语调也没有任何波动。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我现在应该已经倒毙在某个地方，或许被某一头怪物找到后吃掉，或许在雪化后慢慢的腐烂掉。”林笠平静地说道。“但我并不是说你的想法不对，即便是我自己，在发现自己安全以后，也会为生存空间的狭小和食物短缺而感到忧心，虽然很不应该，但我也会偶然冒出一个念头，希望林川不要再去寻找其他幸存者，分薄本就不多的补给了。” “希望能够占有更多的资源，更好的活下去，这不是人品低劣，更不是自私，而是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林笠继续说道。“但林川的做法也没有错，保护弱者本身就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美德，更不用说他在获得能力前做的那些事。我们实在是很幸运，如果他不是这种偏执的人，在获得能力之后，很难说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李明峰没有说话，林笠的立场很不清晰，他似乎想站在中立公允的角度上去分析问题，但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中立能够解决的。 没有人会拒绝做一个好人，但那是在保证自身的生存之后才能考虑的问题。从林川带回的消息里他们已经知道，江海发生的灾难已经蔓延到了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地区，一切旧秩序都已经被摧毁，没有人相信政府能够在短时间内收复沿海地区，更没有人相信他们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跨越几千公里来救他们这些幸存者。 可以预见的是，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来自外界的救援。 李明峰已经做好了在地下生活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准备。那时怪物们也许会慢慢因为缺乏食物而被饿死，也许科学家们已经研究出了解决病毒的办法。但在那之前的漫长时间里，他们很难有机会回到地面去种植农作物，很难有机会获得额外的补给，一切都只能靠他们自己，只能靠这些本就不多的物资。 现在已经不是谋求发展的时候了，即便是曾经雄心勃勃想把基地做大做强的冷素安也认清了现状。怎么把眼前这些人顾好，让大家一起活下去才是他们真正应该操心的事情，也是他们唯一应该关注的问题。 李明峰甚至已经预见到了未来可怕的饥荒和疾病，单只是考虑这些就让他伤透了脑筋。 但林川偏偏不这么想。 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偏偏要发了疯一样去找那些躲藏起来的人们。 很久以前他就同林川争论过这样的问题，即便不说食物，宝贵的药物就这样浪费在新来的人身上，不止一次让他感到肉疼。偏偏这些药品都是林川独自找回来的，这让他甚至没有理由去阻止他们把药像流水一样用掉。但那些东西本来不会消失，它们只是在那个地方等着有人去发现它们。等到天气转暖，阳光再度灼热起来，他也可以带人去把它们找出来，把它们纳入基地的库存，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但他无法和林川说这些事情，他很清楚这样做只会导致无穷无尽的争论，迅速消磨掉他和林川之间的默契和信任。 基地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李明峰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 即便纯粹只是从个人角度考虑，他也不愿意失去林川这样一个能信得过的兄弟。 林川要做一个好人肯定是没有错的，他只是搞错了时间和对象，他只是需要成熟起来，理智起来。 这也正是他把林笠找来的原因。 林笠在继续说着：“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人支持林川的行为，虽然你们不得不做了一些配合他的工作，但实际上，他已经被所有人隔离在了这个圈子之外。” “没有人希望多出许多人来分走属于自己的东西，每一个被林川救下的人在短暂的感恩戴德之后，都会迅速脱离原先的立场，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希望他停止这样的救援行动。如果林川是一个普通人，一定会有很多人出来说服他，但他偏偏不是。他是一个超人，一个独一无二，举足轻重的超人。基地里的许多事情都依赖于他，基地里的许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接受过他的帮助。没有人愿意在这个容易和道德扯上关系的问题上和他发生争执，于是所有人都把这样的不满聚集在心底，进而体现在他们的行动上。”他耐心地向李明峰分析着。“但这种不满很容易就能被人察觉，我想林川一定觉得很憋屈，很伤心。他一定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做得越多，理解和支持他的人就越少。明明他已经是这个基地里贡献最大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感激他，相反，只有人不断以行动向他表述着不满，告诉他你做错了，你怎么就不明白，你怎么那么不成熟，不理智。” 这样的话让李明峰难以接受，林笠没有指责他，但显然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他明显已经陷入了误区：你们都不理解我，没关系，我只要贯彻自己的理念就好，你们不愿意做的事，我自己来做就好。你们说他们消耗了食物，消耗了药物，没问题，我就找来更多的食物和药物。但他这种做法只会让矛盾越来越激化，让他和你们的隔阂越来越深。哪怕他找来了足够所有人吃很久的食物，还是会有人认为，如果没有新来的人，这些东西都是属于自己的。” 他嘲讽的语气让李明峰感到有些脸热，虽然和他想的略有不同，但这句话真的直刺进了他的心胸。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他有些恼怒地说道。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林笠重新坐到李明峰面前。“你和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但林川也觉得自己是对的，你们只是因为共同的利益和过往的交情没有撕破脸，你试图说服他，而他则极力避开有可能造成你们彻底决裂的机会。他真的连和你谈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其实他很清楚你想说什么，他只是不想让这个矛盾暴露到明面上去。” 真的是这样吗？ 李明峰回想着林川几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情形，那个身影看上去格外的落寞，真的是林笠所说的原因吗？ “这个矛盾不可能永远这么遮遮掩掩，它很快就会爆发出来，除非有一方做出让步，接受对方的观点。” “但我们已经很努力的去配合他了。”李明峰脱口而出道，对于林笠的指摘，他感到非常委屈。“即便是我们接受不了林川的观点，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安置你们这些新人，两三百人在为迎接新人而努力工作，许多人都彻夜不眠，这难道还不够吗？” “你们真的尽力了吗？”林笠却反问道。“你真的尽力了吗？扪心自问，安置这些人真的这么困难吗？这个基地不久前曾经一次性接纳了将近两百人，几乎没有对基地造成任何影响，现在零零散散地安置三百多人，真的就那么困难吗？”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李明峰生气地说道。“那时就已经到极限了，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和那时候相比！” “其实只是主动和被动的差别，但效果却肯定是天差地别。”林笠平静地对他说道。“在你们看来，新来的人都是累赘，都是负担，每个人都在不情不愿的工作。没有人考虑下一次来人怎么安排，也没有人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每一次都是被动的应付出现的问题，结果就是每个人都疲于奔命，劳累不堪，收效却很糟糕。我不懂管理学，但这些基本的概念我还是懂的。” 李明峰看着他，很想一拳砸进他的那个伤痕，把他的脑浆砸出来，但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在他看来，林笠的话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但他终究要解决和林川之间的问题，而林笠有可能给出一个解决之道。 “你有什么办法？” “你不可能改变一个超人，所以你只能改变自己。”林笠点了点头，似乎对于李明峰的反应很满意。“如果你真的想消除和林川之间的隔阂，就必须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至少是尝试着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这是有效沟通最基本但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如果你想让某一个已经有固定思维的人接受你的意见，你最好是首先肯定他，然后让他听到自己希望听到的东西，最后再提出你自己的意见。” 李明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理解他的说法。 “当前最宝贵的资源是什么？是食物吗？”林笠问道。“对于孤单的幸存者来说当然是，对于毫无保障的幸存者来说，食物、干净的饮水、安全的避难所、御寒物，只要是能够让他活下来的东西都是宝贵的。但对于我们这样有了一定规模的基地来说，这些需求反倒并不是最迫切的。相反，我们需要的是长期发展下去的可能性，是不断改善基地条件的可能性，这需要什么？当然是人。” 这种老生常谈丝毫不能打动李明峰，他继续说了下去。 “基地里现有的人才几乎都已经被用尽了吧？我听说你们用无土栽培种植了蔬菜对吗？” 李明峰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能扩大种植面积？为什么不干脆无土栽培水稻呢？”林笠问道。 “这不可能，技术上根本就不可行。再说了，我们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空间！” “如果林川救回来的人里碰巧有一个农学家，碰巧他知道怎么对水稻进行无土栽培呢？”林笠问道。“如果他救回来的人里刚巧有一个结构工程师，有一个开凿洞穴的专家，我们能不能开挖更多的支洞呢？” “这根本不可能！”李明峰摇了摇头道，林川随便救一个人都是专家，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不太可能，但有这个可能对吗？有林川在，粮食和其他东西都有可能重新获得，但人死了，就再也没有了。”林笠毫不气馁地继续问道。“一个电焊工死了，你或许可以花点时间再培养一个。但一个农学家死了，你也许就永远也种不出水稻了。如果没有新的人才，基地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可能不会坏到哪里去，但也不会更好了。可是如果有新人加入，就有了新的可能，哪怕只是为了这个理由，林川的行为也不能说是全无道理。” “林川根本就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去救人的。”李明峰摇头说道。 “当然不是，他只是单纯的想救更多的人。”林笠答道。“但这样的理由通过你的嘴说出来，就能让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有意义的，让他觉得你是赞同他的，这就是最基本的技巧。” “这是在欺骗他。”李明峰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而你则要替他找出更多的理由。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正确或是完全错误的事，林川的行为一定有对基地有益的地方，当你把它们都找出来，你就有了和他沟通的基础。真诚地从他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然后再说出你的想法，你们之间的问题就一定能够得到妥善解决。” 正文 第124节 解决之道（二） 崇州岛北岸的火炮轰鸣声撕破了冬夜的寂静，林川静静地坐在一幢高楼的天台上，看着远处那一闪而过的红光。 这里已经是江海的最北端，几乎已经是邻省的地界，这也是林川救援行动到达过最远的地方。 黑夜中他无法看清江边的情形，但他可以想象得到，江海附近最后一块人类的聚居地上，士兵们正谨慎地炮击着那些有可能跨过江面踏上崇州岛的怪物。 地下的基地里无法听到这样的声音，在林川看来，它代表了江海人对于怪物最后的抗争，而不是那些极度自私的冷言冷语。 白天时他曾经想过到江边去看看，但那聚集在水边密密麻麻的怪物群让他望而却步。 江海城里已经很少能看到这样成群结对的怪物了，林川最初守卫阵地时那种数以万计的怪物扑面而来的境况已经很少见，更常见的是十几头或者是几头巨型怪物在荒芜的城市街道上徘徊着，寻觅着腐尸和幸存者。 或许它们已经渐渐被饿死，或许它们跟随着幸存者逃亡的脚步去了别的地方，又或许，它们都聚集到了与崇州岛隔江相望的江岸上。 如果可以，林川真的很想把基地里的人都带到崇州岛去，那里应该还残留着人们熟悉的社会体制，有着耕地和工厂，足够让他们生存下来。 这样他便能够卸下这沉重的责任，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林川感觉很累，这不是因为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合过眼，而是因为他感觉自己在做一件永远不被人认可，也永远没有终结之日的事情。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这又何必呢？ 当他获得了这样的能力之后，末日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一种威胁，他不害怕病毒感染，不需要寻找食物，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变异人，他就能够不断通过吸取它们的血液来获得能量，并且变得更加强大。 他完全可以抛下所有人过上一种没有任何负担的生活，如果害怕孤单，他也可以只带走李明峰、曾羽这些他关心的人，或是那些能够接受他理念的人。 凭他的能力，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他们的安全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他的生活可以变得很轻松。 甚至于，他完全可以凭借这样的能力成为一个暴君。在这样的世界里，他可以任意操纵基地里这些人的生死，奴役他们，因为一时的喜恶而杀死任何敢于唧唧歪歪的人。 这样的想象经常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尤其是在他看到那些不满的脸庞，听到那些流言蜚语时更是如此。 何必呢？ 何必坚守往日那些可笑的道德观念？ 他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在这样的世界里，拥有力量的人何必再被条条框框束缚？ 他不止一次地扪心自问。 但他就是做不到。 看到基地里那些因为扩建工程停顿而无所事事的人们时，他总是会想起那个全身烧伤后却依然满怀仇恨想爬过来咬他的身影，他总是会想起那些相互依偎着饿死在密室里如同骷髅一般的身影，他们总会在他安静下来时不由自主地涌入他的脑海，让他不得不行动起来。 你们有什么资格抱怨呢？ 当你们在食堂里因为饭菜品种单一而大肆抨击管理层不作为时，有多少人只能以棉絮皮革为食？有多少人只能含着眼泪吃掉自己亲人的尸体？ 当你们因为饮水有异味而四处骂娘时，有多少人只能靠喝自己的尿解渴？ 你们已经衣食无忧，却不愿意哪怕分出一点点补给来让更多和你们一样的人活下来，你们还能算是人吗？ 自私自利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比别人拥有更好的生活？ 林川不止一次想要抓住那些满腹牢骚的人，把他们丢到外面的世界里去自生自灭，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他甚至也看到听到那些自己关心的人和他们一样在发着牢骚。 是我错了吗？ 林川绝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论，当他还只是一个平凡者的时候他没有屈服，获得了这样的力量后他更不会。 上天借王直的手给了他这样的力量，绝不是要让他成为一个屈服于命运的庸人，绝不是要让他把这种力量用在满足自我**上。 他对此深信不疑。 耳边传来呜呜的哭声，他转过头，看到刚刚从废墟中找到的那两个幸存者正一边吃着压缩干粮一边痛哭着。他们俩的嘴里已经塞得满满的，干燥的颗粒像沙子一样难以下咽，但他们却还在拼命地把更多的压缩干粮塞到嘴里。 林川甚至没有半点阻止他们的意思，他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抓紧时间，吃完了我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他冷淡地说道。 这些人总是很快就会忘记悲惨的生活，总是会飞快地成为那些自私自利者的一员，这让他甚至没有安抚他们，告诉他们更多细节的**。 即便是他们跪在地下对他顶礼膜拜，对他感激涕零，这也无法让他的心情好转起来。 他并不是为了他们而做这样的事，他只是为了自己。 ****** 林川又一次踏入了基地的入口，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恨不得马上就离开。 “麻烦你们把他们俩带到医疗区检查身体。”他习惯性地对李明峰安排在入口处的工作人员说道。 “好的。”陌生的工作人员答道。 他准备去找鲁广平拿一份最新的物资需求表，却听到那名工作人员对两名新人说道：“欢迎你们，不要担心，你们会得到全面的身体检查，然后就能分配到属于自己的床铺和个人用品。如果你们身体不舒服，请马上告诉我们的医护人员……” 林川猛地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工作人员。 他已经习惯了工作人员不情不愿的态度，他们总是以蔑视的眼光看着新来的人，说话也总是冷言冷语。 他的动作吓到了那个女孩，她怯生生地看着林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违反了新下发的工作条例。 “你……你去忙吧。”林川终于还是打消了问个究竟的想法。 他走向物资仓库，却看到李明峰匆匆忙忙地从楼上走下来。 “林川！”他大声叫道。 林川停下了脚步。 或许应该直接回到外面去，压缩干粮和水瓶还有一些，足够给三四个幸存者补充体力的，下一次再补给也来得及。 或许能够找到一些零散的食物。 他知道李明峰会说什么，他不想听到那些他最不想听到的话从李明峰的嘴里说出来。 他无法接受那样的事情。 他们和那些人不一样，这是支撑他一次次回到基地的理由之一。 如果他们最终也变成那种自私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为这个基地奋斗的动力。 他身体的重心开始向后移。 “李哥。”他勉强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我正要去找你，我刚刚带来两个人，麻烦你安排一下。”他飞快地说道。“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我们还可以容纳四十个人。”李明峰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试图阻止他离开。“到明天早上也许能安排下六十个人，这要看王启年他们的速度。”他点点头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最好带一点角铁回来，如果有足够的角铁，我们还能制作一些高低床出来。” 林川的动作停下了。 他困惑地看着李明峰，不知道他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你不在的时候，管委会举行了一个会议，决定把安置新人作为当前工作的中心，我说服了他们，现在多多少少有点成果了。”李明峰继续说道，林川的表情告诉他，林笠教他说的话正在发挥作用。 “你们……”林川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感到高兴，这正是他期待中基地应有的样子，但这一切太过于理想，几乎让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要有时间的话，我想让你看看这个。”李明峰假装没有看到林川困惑的表情，计划的顺利进行让他感到很高兴，这并不是欺骗，看到林川的态度发生变化，他感到自己之前作出的努力已经产生了效果。 或许真如林笠所说，即便是仍然没有人真正赞同林川的做法，但细节上的转变却也能让他感觉到同伴们的支持。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正文 第125节 解决之道（三） 放在林川面前的是一张江海市行政区划图，上面用粗红线把整个江海划成了二十五个相同大小的区域，上面用黄色、蓝色、绿色、红色和紫色做了许多标记。 “这是……”林川困惑地抬起头。 “我们做了一个统计，不算你刚刚救来的那两个，五天以来你从城市各个角落救回基地的幸存者一共有三百三十九人，这些不同颜色的点表示的就是你发现他们的位置。” 林川点点头，获得能力后，他的记忆力变得非常好，这些点的位置很快就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除了四五个点稍有偏差，大部分都是正确的。 “依照这些点大致可以把你的行动轨迹勾勒出来，我们发现你没做过什么计划。许多地方你经过了不止一次，但也有很多地方你到现在都还根本没有去过。” 林川楞了一下。 这些天他的心情一直很不好，每一次外出时虽然都是从隧道口出去，但前进的方向都是临时决定的。 现在回想起来，因为缺乏对于整个江海市地里情况的认知，行动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以那几幢最突出的建筑物作为参照物，这便导致了他的行动其实总是在绕着它们一次又一次兜圈子。每一次兜得圈子不尽相同，但总体来说，他漏过了江海将近一半的区域。 林川焦急地直起了身子，这样的结果也意味着，或许还有几百人流落在城市里，急需他的救援。 “这张图你拿去。”李明峰把地图折起来递给他。“按照每块区域上面标注的数字，可以用最短的线路走一遍那些遗漏的区域，这或许对你能有些帮助。” 林川感激地点了点头。 李明峰又递给他一张纸。“这是我们统计的十种幸存者最可能藏身的位置，应该能帮你提高一点效率。” “李哥……”林川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这么多天来的辛苦终于看到了回报。 其实他不需要那些人的感恩戴德，也不需要别人对他言听计从，他真正需要的只是兄弟们的认可和支持。 “这几天是我们想岔了。”李明峰心情复杂地说道。“你的做法没有错，不论是从最基本的人性出发还是从基地的发展出发，我们都应该想办法救出更多的人。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任何事都有限度，基地现在的情况最多还能容纳两百人，这是把每一个角落都用上的结果，一旦通风设备出现问题，很多人都会窒息而死。救人没有错，但不能让已经安全的人再去冒同样的风险。” 林川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如果放在几小时前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只会觉得这只是为了说服自己而找出的借口。但有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他觉得李明峰不是在推诿责任，而是很实际地在告诉他基地的现状。 “我知道了。”他认真地答道。 李明峰还想再说点其他的事情，但他想起了林笠之前的提醒，于是停了下来。 “小心些。”他只是点点头说道。 那些事情，等下一次再说或许效果会更好。 林川不是那种固执到只认死理的人，一旦他接受了大家的转变，他自己也会跟着做出调整。 林笠的话此刻让他深信不疑。 鲁广平拿着一个包跑了下来。 “李哥，林川。”他欣喜地走了过来。 他或许是基地中少数几个真正支持林川的人，不管李明峰和其他人做出改变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看到事情重新回到良性发展的途径上来，这让他由衷的感到高兴。 “这里面是一些糖果和巧克力。”他把包递给林川。“陈剑问过那些幸存者，压缩干粮解饿，能量也高，但是吃起来很难下咽，还是这些热量高易吸收的东西更实用。” “谢谢。”林川接过背包，然后又对李明峰说道。“谢谢！” “兄弟之间，别说这些没用的。”李明峰拍拍他的肩膀，目送着他快步走进隧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到林川的脚步轻快了很多，而他自己的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奏效了，不是吗？”林笠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其实要做的事情都是相同的，但做出积极主动的姿态后，一切给人的感觉就截然不同了。即便是你们自己也感到轻松了不是吗？” “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李明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他转过头，看到林笠头上戴了一顶软帽，把他那可怕的伤痕遮起大半，这让他看上去顺眼了很多。“距离林川下一次回来应该至少有两个小时，我们得真正做出转变来，而不是空口白话在这里糊弄他。” 现在已经是深夜，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基地里根本就不可能像他告诉林川的那样准备出容纳四十个人的地方来。但林笠却打包票说林川不可能真的去检查是不是有四十个人的床位，依照林川的个性，当他发现自己的疏漏后，只会马上去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搜寻幸存者，不可能真的去看他们是在吹牛还是真的做到了。 为了尽快改善与林川的关系，李明峰违心地按照他的话去做了，但他说出那些话时，心里却还是怀着深深的不安。 本以为会很难说服林川，但就只是这些东西，却已经让林川心满意足了。 李明峰感到深深的负罪感。 “曾羽、周涛、陈剑、蒋明、王启年他们都还在办公室吧？”他向鲁广平确认了一下。“王启年睡了？马上把他叫起来，明天早上以前，必须做出一点样子来。” ****** 林川再一次回到基地时，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电焊火花四处飞溅，工人们正在骂骂咧咧的焊接着角铁，制作间距非常紧凑的三层高低床。几十个睡眼朦胧的妇女整理着通过各种途径找来的衣服和被褥，把那些太过于破旧的拆开，把里面的棉花或是其他填充物收集起来，重新做成新的被褥。一些人正在搬运东西，以便能够空出更多的空间。医疗部门在入口附近设了一个帐篷，有人正把一些医疗仪器从楼上搬运下来。 林川很容易就找到了李明峰，他正用一大杯浓茶死命地压着睡意，在各个工作地段间走来走去。 “忙也就是忙这么几天，谁要是不想干，提出来，愿意干的人多得是！”他冷着脸大声说着。 要说服人们主动加班是不可能的，李明峰之前为此伤透了脑筋，但林笠却告诉他有更好的办法。 “你根本不必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没有这样崇高的觉悟，你只需要告诉他们这么做他们能得到什么，不这么做会失去什么。” 这句话给了他灵感，管委会很快下发了一个新的规定，为了能够尽快满足接纳更多新人的条件，基地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进行加班作业。任何人如果拒绝参与加班，将会被扣除每天三分之一的口粮，直到整个迎新工作完成为止。 而每个参与加班的人都能得到额外的食物，依照劳动量和贡献的大小，也许是肉罐头，也许是饼干或者是零食，最先完成工作量的一个组将获得一瓶名酒，这种物资本来都是要用来蒸馏提纯后医用或是做成燃料的，此时也拿出来作为奖励，这让基地里那些被酒瘾煎熬的男人们纷纷站了出来。 奖励就堆在每个人都看得到的地方，由曾羽带着一帮人守着，而惩罚也同样会由专人记录下来，落实到每一个食堂去，确保所有人都能看到惩罚的执行。 在末世里，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来进行激励，但这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林川你来了。”李明峰疲惫地说道。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但当整个基地的资源都真正动员起来，他之前向林川承诺过的目标并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事情。 但他也终于明白管理一个基地并不像他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没有接纳新人这样的突发**件，或许按照冷素安他们之前定下的规矩基地就能运行得很好，但多了许多额外的工作后，几乎每个人都感到力不从心。 短时间内安排出足够新人安身的空间和床位，给他们最基本的生活物资只是最基础的工作。因为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带有病症，为了避免传染病的爆发，他们都必须经过隔离观察才能够真正融入到基地里，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他们不得不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说服那些老居民们搬到其他房间去，好空出足够的隔离空间来。 许多人根本就不愿意配合，也无法理解隔离观察的意义，在他们看来，新来的占据了本来属于他们的空间，并且还享有比他们更好的待遇，这根本就是他们无法接受的事情。 性急的曾羽好几次差一点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在紧迫的时间限制下，最终李明峰也不得不采取了强硬手段才最终把事情推行下去。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新人完成隔离后要搞清楚他们都有什么技能，以便有的放矢的分配到基地的各个部门去，让他们尽快熟悉基地的情况和规则，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基地成为有用的一份子。但李明峰手边已经根本无人可用，只能把那些看来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不太熟悉的人去做。 他越来越反感冷素安那一伙人，他们本应该是最熟悉基地情况，最能帮上忙的人，但他们明显就是在等着看李明峰他们把事情搞砸。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李明峰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道。想到楚中天那天晚上的话，他越发感到厌恶，他们越是这么不择手段的想要拿回权利，他就越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即便是已经累到不行，他也在强撑着，绝对不向冷素安他们求助。 “李哥，我又找到三十多个人。”林川对李明峰说道。 看着李明峰疲惫的面容，他觉得很感动。 几天不休息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获得能力之后，他每天真正需要休息的时间很少，有时他只需要在某个地方闭上眼睡十几分钟就能恢复精神，但李明峰这样的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像他这么撑下去。 “太好了。”李明峰答道。“你把人交给陈剑就行了，后面的事情他会安排的。” 林川很想让他们都去休息，但那些可能还活着的幸存者等不起，每拖延一个小时都有可能导致更多悲剧发生，他拍了拍李明峰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我们一会儿就去休息了，周涛和老冷六点钟就会来顶替我们，已经都安排好了。他们那一班是正常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只要放手去做就行了，到明天这个时候，接纳两百人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谢谢。”林川再一次说道。 “应该感谢大家。”李明峰说道。 冷素安就抱着手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嘴角微微地翘了一下，讥讽地笑了起来。 正文 第126节 矛盾重重 林川的拯救行动终于在这个冬季第六次大雪后结束，在那以前，他已经整整十六个小时没有发现任何幸存者。 最终获救的幸存者为895人，扣除因为严重并发症而死的41人，最后被纳入基地系统的幸存者为854人，其中33人需要继续住院治疗。 这也使得基地最后的人口达到了2511人。 还远远没有达到原先那个地狱一般的避难所的人数，但对于任何管理人员来说，这样的数字已经足够他们头疼了。 再也没有任何私密空间可言，即便是曾经因为身处管理层而获得单独房间的那些人也不得不和其他人共享房间，走廊上，站台上，到处放满了匆匆制成的三层高低床。 光线因为叠到天花板的箱子而变得昏暗，几乎每一个角落都用来堆放物资或是安放高低床，如此密集的人群带来的远远不止是刺鼻的体味，每一个管理者都在为火灾隐患、大规模传染病隐患和随时有可能发生的群体性窒息而忧心忡忡，与这些随时有可能爆发的问题相比，还能够坚持两个月的食物和油料已经根本不能称为问题。 对于后来的那些幸存者来说，这样的生活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天堂，但对于一直能够保持较好生活条件的基地居民来说，这已经是地狱了。 一种无形的壁垒在基地的人群之间蔓延，以林川他们这一批人为界，先来者和后来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尖锐的对立起来，即便是最宽容的先来者也常常以厌恶的目光看着那些侵占了自己生活资源的后来者。 扩建工程早已经建材的枯竭而停止，严寒下也没有外出冒险的可能性，基地的日常工作除了维护设备和治疗病人外，几乎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仓储物资部门日复一日地清点着日益减少的物资，后勤保障部门下属的三个食堂一整天不间断的做着饭，人力资源部门在调查着每个人以前的职业和特长，战斗部队轮换着在隧道里进行着操练，但绝大部分人都没有任何事可以做，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只能在自己的那一张床上打发着漫长的，不见天日的日子。 上千个青壮年男子终日无所事事地挤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暴力斗殴事件终于开始蔓延开来。 “知道我们最缺的是什么吗？”陈剑在管委会的例会上问道。“是纱布、红药水、医用石膏，夹板和钢钉！”他忍不住大声地抱怨起来。“医疗部门已经够忙了，内卫能不能给力一点，不要再弄那么多伤员来给我们了！” “你是什么意思？”曾羽马上叫了起来。他也感到一肚子的委屈。“我们早就已经二十四小时值班了，每个新人和老人混住的房间都有专人负责巡视，可基地里的人火气就那么大，一点小事就马上会变成几十人的大混战，我们那么点人手根本就不可能控制局势！要我说，还是把人分开最好！新来的在下层，先来的在上层，让他们没有机会碰头，这样打架的事情至少可以马上减少一半以上！我们内卫把精力腾出来专心盯好新人，基地里马上就能恢复正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斌马上表示反对。他是管委会中为数不多的新来者，以前是江海民政局的一名办事员，因为熟悉救灾和组织流程，被提拔上来管理新来者的事务。“造成这种局面根本就不是新人的责任！”他毫不避讳的说道。“引发事端的往往都是老人，我们新人已经处处忍让了，可他们就是看我们不顺眼。尤其是那些组长，要么故意刁难，要么就故意找茬，仗着内卫都是老人，说不了两句话就动手，一动手就往死里打！一开始那几次受重伤的几乎都是新人！要是你们内卫一开始的时候就公平处理，事情根本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你扯淡！”曾羽心虚地跳了起来。“你们新人根本就不守规矩！插队，乱扔垃圾，偷东西！干这些的都是新人！就凭你们做的这些鸟事，打你们也是应该的！” “你说什么！”刘斌跳了起来。内卫对于新人的歧视性政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和曾羽平日里就没少发生矛盾，这时候火气一下子就被点了起来。 他也不顾周围是什么人了，抓起放在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就砸了过去。 曾羽低头躲开，跳上桌子就扑了过去。 他已经不是那个单纯木讷的大学毕业生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成天又和一帮充当警察角色的内卫战士混在一起，他不单脾气火爆了很多，身手也越来越好。 刘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拳就打得满脸是血。 身边的人连忙把他们拉开，刘斌看着动作大，其实几乎没真正打到曾羽几下，反倒是曾羽趁着拉自己的人不注意，狠狠地又给了刘斌几拳。 “都给我停手！”李明峰终于跑了过来。“你们这像什么样子！”他大声地喝斥道。 “李哥，你看到了，是他先动手的！”曾羽很快就缩了回去，他很清楚李明峰不会拿他怎么样。内卫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里，而现在，没什么人能取代他。 刘斌愤怒地嚷了起来，梁瑾劝住了他，用随身携带的棉球帮他止了血。最近打架的人太多，每个医生和护士都习惯性地随身带一些医疗用具。 “刘斌的鼻梁骨可能断了。”她走过李明峰时低声地说道，这让李明峰狠狠地瞪了曾羽一眼，却没有更多的办法。 冷素安、楚中天和原先的管理层早已经站到了远离他们的角落，冷素安和楚中天面无表情，王源真和君有忌则一脸的冷笑，这让李明峰心里越发不好受。 如果林川在这里，绝对没有人敢这样做，曾羽不敢这么放肆，刘斌也不会这么冲动，冷素安他们更不可能在一旁看热闹。 但林川很少有时间留在基地里，事实上，他一天中停留在基地的时间加起来甚至不到四个小时。总是有太多的物资需要他去寻找。 而且有林川在场会议根本就开不起来，在所有老人眼里，他总是过于偏向新人，这让他们不愿意提任何问题，也不愿意配合他落实任何政策。但林川的想法很明确，他认为每一个幸存者都是平等的，他们在灾难发生前都是平等的江海居民，唯一的区别只是来到基地的时间，这不应该成为区别对待的理由。 林川可以接受在管理人员中尽可能使用“自己人”，因为这样能够减少派系矛盾带来的内耗，但他却不愿意看到有任何人对普通居民采取差别性的待遇。 他和基地老居民们在接收新人的工作中好不容易好转起来的关系再一次变得紧张。 这让李明峰感到无力，唯一能够觉得欣慰的是，他和林川的关系在共同面对压力时变得更加密切。 曾羽的话没有错，新人确实没少偷东西，不守规矩的事情也没少干，他们对于基地还没有任何归属感，而现在的氛围也没有办法让他们产生任何归属感。 他们来得的时候多半双手空空，物资紧缺的当下基地也不可能发给他们多少东西，面对那些老人拥有的私人物品，很多新人都会忍不住下手。这样的事情内卫很难处理，因为被拿走的东西多半没有什么价值，也不起眼，失主往往要几天以后才会发现自己的东西出现在了某个新人的床铺上。 而物资见缝插针到处放置的后果之一便是许多箱子都在夜深人静的被人偷偷地打开，把里面能吃的东西一扫而光。这种情况有时甚至会一直要等到开箱时才会被发现，而那时已经根本无法追查是什么人偷了里面的东西。不到两百人的内卫根本无法把整个基地的物资都看住，周涛和曾羽一直试图抓住一两个典型出来，狠狠地修理一下，却一直没有成功过。 物资部门也对此毫无办法，因为物资失窃是新人到来后才开始发生的，所以大家都认定就是新人干的。很多内卫心怀不满故意把这种说法散布出去，鼓励老人们监视和收拾那些新人，而新人们在短暂的认命挨打后，很快也开始还击。 “冷素安，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李明峰问道。 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冷素安摇摇头答道：“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失去权力后冷素安已经彻底被冷藏，和他相同命运的还有那些受到他重用的人。他们本来都是基地上千人里挑选出来的精英，但此时却只能在一旁看着那些所谓的“胜利者”们笨拙地在管理层位置上不断犯错。冷素安本来希望自己能够很快在林川面前表现出卓越的能力，继而重新获得进入管理层的机会，但李明峰却在最困难的时候都不考虑他任何机会。 他对冷素安等人的敌意和提防是如此明显，这让冷素安反而很容易就确定了自己应该持有的态度，他变得越发恭顺，但他也永远不会在问题严重化之前提出任何建议。 他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李明峰等人犯错，不断根据问题的发展制定新的计划，虽然这些计划很可能永远都用不上，但他坚信总有一天李明峰会在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败下阵来。而他将在那时站出来收拾残局，把一切拉回到正轨上来。 如果没有这样一天，他将带着这些计划和基地一起步入地狱，但他永远也不会把它们拿出来同李明峰分享。 李明峰用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看着他，而他则微笑着低下了头，在胜负分晓之前，他会永远把姿态放得很低，这让李明峰对他有一种狗咬王八的感觉。 “把经常惹事的那些人分开，老人到上层，新人到下层，其他队伍不要去动。告诉那些组长，看好自己的人，只要是组员出问题，他们也按照同罪处理。”李明峰最终无力的说道。在东非面对种族仇杀时，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两个彼此仇恨的部族彻底分开，但此刻对立的明明就是同一个城市同一种身份的同胞，发展到这一步让他无话可说。 “各部门把急需的物资明细报上来，我们集体审定一下。”他对会议室里的人们说道。 会议唯一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个，任何问题分析到最后的结果必然是缺乏某种东西，新老群体爆发矛盾的根源是缺乏生存空间，而缺乏生存空间的原因是缺乏必要的建材、机械和辅机去开辟新的生活区，按照这样的思路延展下去，列出来的单子将会无穷无尽，李明峰只能争取每一次都把最迫切最需要的那一部分找出来交给林川。 一切等到开春就好了，他只能一再的安慰自己。 等到开春后，怪物的数量必然会进一步下降，而那时也能够组织人们到外面去寻找所需要的东西，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等到开春后就好了。 他看着再一次陷入争执的管委会成员们，自欺欺人地想到。 正文 第127节 出路 2014年第一更，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那份名单终于最终确定了下来。 有时李明峰忍不住会感到庆幸，基地里只有这么多人了，如果再多些，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得到权势和承担责任永远是决然相反的两个概念，虽然某些时候两者得到的结果会看上去很相近，但出发点的不同使抱有不同想法的人付出的代价完全不同。 对于李明峰来说，他希望能够对基地里的这两千人负责，这个出发点让他感到疲惫不堪。 好在基地中还有林川这个不知疲倦的更愿意承担责任的超能力者，否则李明峰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合拢这一帮子人。 “李哥，会开完了？”他刚刚走进自己的房间便听到林川的声音，于是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把清单递给林川。 为了以身作则，这个房间同时充当了他和林川的卧室，并且还承担了办公室和资料室的功能，这让空间变得格外狭小，坐在里面办公总是会让李明峰的心情慢慢变得恶劣。 这样做的唯一好处是，任何人都无法以私人空间被占用而来找他们的麻烦。 基地的两个最高负责人都挤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呢？ 李明峰以前很难理解林川什么事都自己第一个上的举动，但当他不得已与林川站到同一个战壕后，他发现这也是一种极有力的反驳手段。 尤其是在你完全无法说服别人的时候，只要你能够忍受这样的牺牲，没有人再能够指责你什么。 “曾羽打断了刘斌的鼻梁骨。”他坐到床上对林川说道。“虽然是刘斌先用东西砸他，但他明显是有点过分了。” 林川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我会和他谈谈，让他收敛一点。” 李明峰摇了摇头，这样的警告对于曾羽这样的厚脸皮来说几乎不会有什么用。但他和林川都不好下手去真正处理他，每个人都知道曾羽是林川的死党，每一个林川的指令他都是先执行再理解，为此还打了不少架。因为和刘斌打架这样的理由收拾他，敌视他们的人会拍手叫好，暗地里却嘲笑他们的愚蠢，而支持他们的人则会感到心寒，慢慢疏离。 当他们以后来者的身份夺取基地的管理权，以自己信任的人控制各个部门，这样的局面就开始困扰着他们，而他们却一直找不到很好的解决办法。 “你还是和刘斌谈谈吧，安抚他一下，希望这件事不要在新人里造成什么影响。”李明峰无奈地说道。“我还是决定让他们把闹得最凶的那些人分开，一会儿可能就开始动了。反正都是造成隔阂，分开了至少不会搞到医院里去，不会打出人命来。” 林川默默地点点头，表示对此没有意见，然后开始低头看手里的单子，同时把一份已经密密麻麻标注了各种字符的地图摊开来查看。 经过无数次外出，他已经对附近大部分物资的分布情况有了了解。灾难发生时政府把所有物资都收拢起来的做法让很多人在城市陷落后失去了最后一点求生的可能，但对于林川他们来说，却意味着许多东西都不用再一点点去寻找，直接到当时的各类仓库里去找就行。 唯一的问题还是聚集在仓库区的怪物，这让林川只能一点点一次次地去取，效率非常低下。 “外面是什么情况？”李明峰喝了一口白开水，对林川问道。 “还是很冷，但比昨天要暖一些了。”林川答道。“崇州岛还在抵抗，江里的水位越来越低，他们也许熬不过去了。” 李明峰默默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末世以来，总是一个坏消息接着另一个坏消息。 林川在王启年的指导下从地面拉了一根天线到基地里，这让他们终于能够接收到中央广播电台的华夏之声，对于许多人来说，这让他们对于未来又有了希望。 最让他们关注的是崇州岛的消息，这是他们能够知道的离自己最近的人类避难所。 岛上应当和中央还保持着联系，广播里时不时会提起崇州岛的事情，作为华东地区幸存下来最大的一个避难点，华夏之声许多时候都在专门介绍他们的情况，鼓励他们克服困难坚持下去，林川他们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对崇州岛的情况熟悉起来。 岛上现在已经聚集了将近四百万人，其中超过七成都是江海失陷后逃过去的难民，这给崇州县带来了巨大的生存压力。好在崇州本来就是江海附近的产粮区，在秋天收获了一部分粮食之后，还勉强能够维持难民的生存。 他们知道崇州岛上有从江海撤退过去的十七师和原本就属于崇州岛的一支武警部队，加上零零散散逃过去的士兵和崇州岛本来的民兵，将近十万人防御着将近两百公里的海岸，但他们生存下来的机会并不比这里更高一些。 长江本来应该是最好的防御阵地，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它巨大的水流量应当能够把任何敢于涉水前往崇州岛的怪物冲走，但事实上，崇州岛靠近北面都是淤积的沙洲，距离北边最近的地方还不到两公里，水最深的地方不足两米。作为从小在江边长大的孩子，林川很清楚枯季时长江水位会降到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程度，在那个时候，江心的许多沙洲都会露出水面，而那将是怪物攻击崇州岛的跳板。 即便是南岸长江主水道，江水到了这里流速也开始变得迟缓。 长江两岸依旧是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怪物，林川不止一次地看到巨大的怪物趟着水走向崇州岛，它们的脑袋和背脊露出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地向前移动，看上去就像是一条一条的驳船。而那些饥肠辘辘的小型怪物则跟在它们身后，有的被江水冲走，有的则慢慢地向前游动。巨大的变异鲸类偶然会出现在航道上，但它们的体型已经过于巨大，无法在长江自由地游动了。 岛上的炮击越来越频繁，但再也没有气势磅礴的覆盖性炮击，取而代之的是一发又一发的瞄准射击，这让林川知道他们已经陷入了弹药不足的困境。 “崇州岛上有工业园区，应该能够生产出炮弹。”李明峰这样安慰林川，但他们都知道，军工生产不是一条或几条生产线能够完成的，没有强大的技术支持，没有原材料，他们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完成民用工业向军工的转型。 但基地里能够听到的广播永远没有这些问题，在很多居民看来，能够找机会到崇州岛上去避难将是他们最好的出路。 “或许我们可以去周山群岛。”林川不止一次地与李明峰讨论过基地的出路问题，他们从未考虑过距离更近的崇州岛，在林川看来，距离大陆更远的周山群岛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从广播里，他们知道有将近四个师的军队撤退到了周山，但撤退到那里的人口却比崇州少得多，这也许意味着食物会更加充足一些。那里距离陆地更远，除了那些变异蝙蝠，几乎没有什么怪物能够威胁到他们。 “我可以一次带三个人，每天四次。”林川这样设想过撤退计划。广播里提过，东海跨海大桥和周山跨海大桥都已经被炸断，林川曾经侦察过距离他们最近的东海跨海大桥，断开的两个桥面间的距离达到了将近一百五十米，这样的距离或许能够保证任何怪物都无法跨越，也让林川必须耗费全部力量才能跳过去。 他能够带人过去，那样做的前提是断桥处不能有怪物干扰，每次带一个人跳过去已经是林川的极限，他不可能在这样做的同时保证留在这一侧的人们安全。 李明峰否定了这个计划，这个计划充满了风险，耗费的时间却过长，什么人能先走，什么人要后走，怎么保证留下来的人不爆发内讧，怎么保证留下来的人有足够的补给，这都是问题。 与这样的计划相比，李明峰更愿意继续执行冷素安之前的计划。悄悄扩大基地的面积，推广无水栽培，打通到地面的安全通道，加固通道口，利用大楼种植粮食。 即便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吃上自己种的粮食，原先储藏在各个仓库供百万人食用的战备粮也够他们这两千多人渡过很长一段时间。 在李明峰的设想里，因为有林川的存在，他们完全可以用一到两年的时间来慢慢地完成这些工作，几年以后再开始种植粮食也不迟。 “这是最安全也最稳妥的方案。”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对林川说道。“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也许吧。”林川总是平淡地回答。 林川的计划能够把责任逐渐转移出去，每送走一个人，就意味着林川肩头的责任减少了一份，或许整个过程会很漫长，但总有过去的一天。 而李明峰的方案则意味着需要更多的物资和大量的劳动，很显然，林川将不得不承担起其中绝大部分的工作，即便是一切真的按照他们的期望完成，林川也不得不继续承担着整个基地的安危。 如果这是一个气氛融洽，团结协作的基地，他或许能坚持下去。但事实是，基地里的氛围已经无法让他从这些工作中收获成就感，与其说他是在为所有居民的生存而努力，倒不如说他是在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而奋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下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撑多久。 他看了看李明峰，没有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我走了。”他最终选定了一条最合理的路线，于是站了起来，准备再一次外出。 李明峰点点头，道：“辛苦你了，小心点。”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生活区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喊声。 林川看了看李明峰。 “也许是他们开始搬迁了。”李明峰猜测道。 这时林川听到了曾羽兴奋的声音：“林哥！李哥！我们抓到一个贼！抓到一个贼！” 正文 第128节 审判 基地上层一片混乱，往日维持秩序的内卫几乎都已经脱离了自己的岗位，这让场面嘈杂不堪。 李明峰和林川跑出房间，便看到曾羽带着三四个内卫正把一个人往这边拖。 “不是我！不是我！”那个男人拼命挣扎着，但却被曾羽他们死死地按在地上。他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身体瘦的像一根竹竿，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新鲜的脚印，一只眼睛乌青着。 “都退回自己的岗位去！”李明峰首先对内卫们叫道，越来越多的人正往这边挤，如果处理不慎，很可能造成踩踏事故，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搞清楚事情的来由，而是恢复秩序。 林川也在一旁帮着把人劝走，几分钟后，虽然周围依旧围满了人，但人们的热情多多少少平息了一些。 “发生了什么事？”李明峰皱着眉头问道，他对曾羽这种总是把事情闹大的个性越来越无奈。 “他是一个贼！”曾羽也终于冷静了一些，他对林川和李明峰说道。 “不是我！不是我的！”那个男人又开始挣扎，曾羽毫不犹豫地踢了他一脚，他的身子像虾一样弓了起来，再也没有了争辩的能力。 “这个人是四天前来到基地的，被安排住在东面那条走廊上。”曾羽介绍道。“刚刚我们开始按照李哥的要求组织人手调整住所，他用被子裹了六七个罐头想浑水摸鱼，被我们发现了！” 他把一条旧棉被从背后提过来，放在男子面前，被套的一个角撕开了，里面露出了铁皮罐头特有的金属光泽。曾羽把棉被提起来用力抖动着，从被套里滚出了七个沙丁鱼罐头。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喧哗了起来，上层居住的多半是老人，他们几乎没有经历过饥饿，但这样的补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这让他们马上愤怒了起来。 “新来的都是贼！”很快就有人叫了出来。“我们的东西都被他们偷光了！” “打死他！”“把他们赶出去！”马上有人开始附和，并且叫出了更加过分的话。 不是一两个人在叫，这样的声音几乎来自每一个方向，好不容易才平息的人群又开始推挤起来。 林川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基地里存在严重的对立，但不知道情况已经这么严重。 “先把人关起来，把人都劝回去！”他马上对李明峰说道。 曾羽还在洋洋自得地看着周围的群众，李明峰从背后扇了他一巴掌。“看你又惹些什么事出来！快把人关起来！”他生气地说道。 “关哪儿？”曾羽有些委屈地摸着后脑勺问道。 “先关到我的房间去，把门关起来，找人守着他。”林川答道。“把人都劝回去，然后把管理层都找来开会！” 混乱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渐渐平息下来，新人和老人之间又爆发了几次斗殴，这还是林川第一次看到基地里存在这样严重的冲突，他愤怒地把打架的人分开，把他们重重地抛在地板上。 “想打架是吗？”他对他们说道。“都冲我来！来啊！” 人们畏缩了起来，再冲动的人也不可能向林川挑战，他们慢慢地分开了。 但当林川满怀愤怒走回会议室时，还是有许多人等在那里，希望能看到一个“公正”的判决。 “你可不能再包庇他们了！你看看他们都是什么货色！”有人对林川大声喊道，他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地走进了会议室。 “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李明峰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部分人都点了点头，但还有诸如鲁广平、陈剑这样一直在下层忙碌着的人茫然地摇着头，于是李明峰让曾羽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刘斌和其他几个新人代表咬着嘴皮一句话也不说，而冷素安等人照例是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里。 没有人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曾羽虽然有时做事情很浑，但并不是会栽赃嫁祸别人的那种人。更重要的是，食物被盗的事情一直都在发生，内卫也经常能够找到被人偷偷丢弃的空罐头或是包装袋，曾羽一直试图抓出一个典型来震慑其他人，今天终于发生这样的事，早就在大家的预料之中。 “这个人有罪，这一点大家有意见吗？”李明峰问道。 没有人答话。 因为偷了七个罐头而被判有罪，在末日前或许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样的失窃金额失主甚至不太可能会去报警，而警察也绝对不会因此立案调查。 但在末世之中，这样的数量甚至已经说得上是“巨额”、“数字特别巨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人忽视。 新人们讲述的故事中，因为随身携带一个疑似罐头的物体而被人抢劫杀害的事情数不胜数。 有人看了看林川，他的脸色很难看，但却没有明显的倾向性，这让准备投机的人暂时只能继续观望。 “那我们可以直接讨论下一个议题，该怎么处置他？”李明峰问道。 依旧是一片寂静。 “这样的事情很多吗？”进入会议室后，林川第一次开口问道。“为什么外面的人反应那么强烈？” 鲁广平看了看李明峰，点了点头。“这段时间被盗的食物确实很多，但没有证据显示都是新人干的。” “除了他们还有谁？”曾羽问道。“在他们进来之前，根本就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只抓到这一个，根本就不能这么轻易下结论。”刘斌马上就说道。“发生盗窃的地方并不只是有新人住着，很多老人也住在那些地方，除非你找到证据，否则谁的嫌疑都是一样大。” “你当然会这么说。”曾羽哼了一声，在林川面前他还算能控制自己。“你自己就是个新人。” “别吵了！”李明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在林川面前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觉得很难堪，这让他觉得一切都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中。“这个人是哪个部门的？他的组长是谁？” 管理层的新人中有一个人举了手，被抓住的这个人叫项春，是他分管下的一名幸存者，因为没有任何有用的技能，他暂时还没有分到任何一个部门，只是分配到了所居住的那条走廊，由一名老人作为组长负责带领他们。 那名组长很快被找来，在他的叙述中，项春的手脚确实不干净，分配到这个小组不到一天，就偷摸了另一个组的毛巾、肥皂和剃须刀，为此他还被人扇了几个耳光。 “我狠狠骂了他一顿，他当时也答应再也不偷了，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的罐头，我也没看到他吃啊。”组长愁眉苦脸的说道。“他有手有脚的，我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啊！” 组长被打发回去，会议室里的人不得不继续讨论对于他的处置方案。 杀了他吗？ 姑且不说这肯定会引来林川的反对，在座的人也真心不会为了七个罐头而决定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去死。食物紧张是事实，但林川一次外出至少能带回上百个这样的罐头，这让每个人心中量刑的标准多少有些松动。 但不重处也是不可能的，即使是身为新人的刘斌也没有奢望这件事能够轻轻放过。作为被抓住的第一个窃贼，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件事的结果，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严厉的惩罚，这样的事情将会无法控制。 “发现了其他类似的事件吗？”王启年问道。 “找到了不少被藏起来的食物，但都被遗弃了，应该是知道了他的事情以后干的。”周涛答道。 “那至少暂时吓住他们了。”王启年低声说道。 他和周涛的对答让大家明白，当前必须做出的审判变得更加重要，处置得当的话，也许盗窃的事情从今天开始就会大幅减少。 “鞭刑吧？”刘斌为难地第一个提出了建议。“当众鞭打他。” “不行。”梁瑾马上表示反对，人们以为她会说出人道主义之类的理由，但她给出的理由却更让人信服。“打少了根本不起作用，打重了我们医疗部门要不要救他？如果发生了感染或者是并发症要不要抢救？如果不救，跟判死刑有什么区别？医护人员的工作量已经很大了，别再给我们找麻烦了。” “那就把他绑在上下楼的楼梯那儿，让每个人都看到他。”刘斌再次提议道。 “绑多少天？怎么绑？堵不堵嘴？给不给东西吃？让不让上厕所？”王启年表示反对。“你又不可能每天派人去折磨他，这样的刑量太轻了。” “强制劳动？” “太轻了，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重活要干。” “关禁闭。” “哪儿还有空房间？要有空房间也轮不到让他享受。” 会议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狭窄的地下空间里，能够采用的措施实在是有限。在这样的世界里，杀一个人很简单，但要重处一个人却成了一个难题。 “流放吧？”冷素安突然说道。 人们都看着他，长久以来大家都习惯了他在一边当吉祥物，没有人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建议。 而他则看着林川，李明峰已经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他能够指望的只有林川。 这会是一个重新掌控局势的机会吗？ 他看着林川的表情，小心但坚定地说道：“基地的规则在每一个人进来的时候都有专人宣传，任何人都知道。我们明确告诉过他们，违反规则的人将面临什么样的惩罚——罚饭、关禁闭、要么就逐出基地。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前段时间管理的混乱，基地里已经开始失控，我们必须树一个标杆，重新把内卫的权威树立起来，重新让人们敬畏规则。要达成这样的目的，罚饭太轻，关禁闭没条件而且也不够震撼，只有驱逐他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这样和让他死有什么区别？”刘斌马上反对道。“每个人都清楚一个人在外面活不了，把他赶出去，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他很可能会死，但也有活下来的希望，总比直接杀了他要强。”冷素安看着林川说道。“乱世需用重典，只有让每个人都清楚做错事所要付出的代价，才能把这样的混乱局面终止。一时心软只会让犯错的人越来越多，最终让整个基地都被混乱毁掉。” 林川抬起了头。 冷素安对着他点了点头，又缩回到自己的角落里。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个人会被如何处置他并不关心，他只在意林川的态度，而很明显，林川对现状并不满意。他已经成功地说出了问题的根源是管理上的混乱，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林川会如何决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林川知道他是能够解决问题的人。 李明峰愤怒地看着他，但冷素安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我同意。”曾羽说道。冷素安的话很对他的胃口，的确是应该把内卫的权威树立起来了。 “同意。”“只能这样了。”越来越多的人低声说道。 只有刘斌仍在低声说着。“这和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在座的人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人面对末世的恐怖，他会付出任何代价去逃开那种孤独和绝望。 “那就把他驱逐出去。”林川最终点了点头。他看到大部分人都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放松了，只有刘斌的眼里露出了兔死狐悲的哀伤。 林川从城市的废墟里救回来八百多人，很清楚外面的世界对这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样的惩罚比任何其他办法都更能让他们恐惧。 但那个人不会死，林川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只要他能够在洞口附近坚持几个小时，等到事态平息，林川就借外出寻找物资的机会把他送到周山群岛去。 携带一个人行动对他来说并不算很困难，他至少能够把他送到断桥的对面去，让他自己去面对周山群岛未知的生活和命运。 他不会再回到这里，对于剩下的人来说他等于是已经死了。 “给他十天的食物和水，然后驱逐出去。”他再一次说道，并且为自己找到了两全的解决方法而感到高兴。 正文 第129节 过激 没有特意通知大家，但人们很快就从各个房间跑出来，汇集到了两层楼之间的楼梯周围。 狭窄的空间里，这里是能够聚集最多人的地方，一直以来都充当着讲台的角色。 林川站在楼梯中间，默不作声地看着曾羽他们把刚才那个人拖了出来。 人群在窃窃私语着，林川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语，人们都在猜测会怎么惩罚这个人，老人们对此都非常热衷，而新人们都很惶恐，唯一没有区别的是，他们对这个人偷了罐头的事情都毫不怀疑。 曾羽把他推到了林川面前。 “项春，你认错吗？”林川最后一次问道。 基地里无法给予任何人公平的审判，这样的处罚让基地更像是上古时代的原始部落，林川不喜欢这样的处理方式，但他并没有更合理的办法。 他看着那个小偷，他浑身颤抖着，想要答话却答不出来。 “问你话呢！你认罪吗？”曾羽厌恶地踢了他一脚，他刚才还一直在拼命抵赖，这让曾羽对他格外的鄙视。 “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是我捡到的……”那个男人唯唯诺诺地说道。“我一个都没有吃！” 人群里哗然起来，大部分人都听说了抓到他的经过，罐头都藏在他自己的被套里，这种烂借口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林川皱着眉头看着他，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一边出汗一边拼命地眨眼，这让林川对他再无半点同情。 “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遭遇了可怕的灾难，每一个人都遭遇了不幸。我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很多人失去了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变得一无所有。”林川慢慢地开口说道，人群渐渐地安静下来。“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是我带回基地的，也有很多人和我一起经历过饥饿绝望的日子，我们都面对过怪物的袭击，目睹过亲朋好友的死，我相信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基地意味着什么。今天我们站在这里，怪物远离我们，有东西吃，有水喝，有地方睡觉，有了许多可以信赖的伙伴，我们甚至有了一个能够为之努力的未来！可有人自问过吗？我哪里比那些死掉的人更强？为什么站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别人？是你比别人更优秀吗？是你比别人更聪明？”他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不是！我们能够站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我们够幸运！仅仅是因为我们比别人运气好！” “是命运让我们这两千多人从死亡线上逃了出来，两千多万江海人里，能够在这里的只有这两千多人！这已经不能用幸运来形容了，我们能够汇聚在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他的情绪慢慢变得激昂起来。“可为什么就没有人想过这一点呢？我们已经拥有了一万人才能拥有一个的生存下来的机会，难道不应该心存感激，好好生活吗？难道不应该全力以赴地去做每一件事，证明自己值得这份幸运吗？为什么还总是有人怨这怨那？为什么还总有人觉得别人做得不够好不够多？为什么总有人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应当，却从来不想自己为了这一切付出过什么？” 他停了下来，阴沉着脸看着周边的人，这让很多人都感到极其不舒服。 “难道基地没有提供你们食物吗？”他问道。“难道基地没有给你们必须的用品，尽可能让你们过得舒适一些吗？” 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着，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你们不考虑怎么回报，反而想要窃取更多呢？这一切本来就是属于大家的，为什么你们总想要据为己有呢？”他叹息着说道，在这一刻，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行动也产生了怀疑。“曾经有人和我说过，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去拯救，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活下来，当时我没有信，但我现在觉得这话是对的。” 他从李明峰手里接过一个提前准备好的背包，扔在那个男人面前。 “项春，对你的盗窃行为，基地管委会已经做出决定。”他看着那个男人，他的身体紧紧地蹦了起来，就像是一条即将死去的鱼。“不懂得感恩，不懂得回报的人，没有资格留在这里！按照基地的规则，你将被永久逐出基地，马上执行！”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出现曾羽希望的欢呼，也没有人质疑管委会的决定。 林川的话并不只是说给那个男人听的，他在叱责着每一个人。 如果他没有超能力，或许会有很多人对他的话不屑一顾，甚至是骂他有病，但他不但有超能力，还是基地的最高负责人，这让每个人都不得不静下来思考他的话。 过了几分钟，人们才终于又恢复了生气。 曾羽抓起倒在地上的项春。 “还不快走！”他有些气闷地说道。 毫无征兆地，死鱼一般倒在地上的项春突然爆发了一阵凄惨的哀嚎。 “饶了我吧！”他挣脱了曾羽抓住他的手，连滚带爬地抱住林川的脚。“求求你饶了我吧！” 他嚎啕大哭起来。“我真的没吃！真的没吃啊！我只是看别人拿，自己也忍不住！我只是饿怕了啊！” 四十多岁男人的嚎哭极其刺耳，但站在下层的许多人却兔死狐悲地变了脸色。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林川想拉开他，他却在地上嘭嘭地磕着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出了血。“饶了我吧！求你们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呀！”他向站在周围的基地管委会成员哀求着。“我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啊！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鲁广平和陈剑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刘斌想要把他拉起来，却被冷素安挤到了一边。 “他是一个标杆。”冷素安低声地说道。“想要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就必须牺牲他。” 李明峰看了看项春，又看了看林川，心里拿不定主意。 但林川却趁着项春四处磕头的机会走开了。 “把他拖出去，扔到隧道里去。”他对曾羽说道。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计划，其实他也一直在犹豫，但项春的表现让他最终拿定了主意。 无论他对这些人如何失望，那毕竟是一条命，他决定按照原先的想法给他一次机会。 曾羽看了看林川，又看了看李明峰，最后还是招呼了几个内卫，把项春抬了起来。 “你们不如杀了我吧！”项春瘦弱的身体无法与他们对抗，被他们硬抬了起来，往楼下走去，他拼命地挣扎着，大声地哀叫着。“把我赶出去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求求你们，行行好吧！” “给他一个机会吧。”楼下不知是什么人突然叫了出来，随后一大群人叫了起来。 “给他一个机会吧！”“不会有人再犯了！”“饶了他吧！”新来的人们七嘴八舌地恳求着。 李明峰觉得目的基本达到了，他轻轻地拉了林川一下，但林川却摇了摇头。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或许会像李明峰一样考虑，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管委会的决定不容更改！”他对那些新人说道。 有人挡在曾羽他们面前不让他们过去，林川走了过去，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他们只得不情不愿地分开了。 “他不一定会死。”他对他们说道。“希望你们能够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要再犯和他相同的错误。” 曾羽他们很快就把项春抬到了入口处，有人把那个背包套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却一直喃喃地说着：“你们杀了我算了……” “走吧。”曾羽说道。 如果说刚刚抓到这个人时他心里满是成就感和满足感，那现在剩下的也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维护正义的使命感了。 他明白林川的决定是对的，就在刚刚开会时，他甚至觉得林川过于心软了，但看到男人凄惨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林川有点心太硬了。 “背包里有足够你吃十天的罐头，省着点……”他对项春说道，此时此刻，他真心希望他能有机会活下去。 但项春却突然疯狂地把背包砸了过来，曾羽低头躲开他的袭击，眼睁睁地看着他往一边的尖刺上扑了过去。 惨叫声惊动了站在周围的所有人，大家都惊呆了，看着他在那些用来抵御怪物的尖刺上挣扎着，很快就停止了动弹。 林川的表情凝住了，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上去唯唯诺诺的人最后会突然选择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逃避对自己的责罚。 他感到周围的人都在偷偷看着他，如果说刚才他还站在道义的最高点，此时此刻，一切都已经颠倒了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李明峰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梁瑾！陈剑！快点抢救！” 有人慌乱地跑了过去，林川愣愣地看着他们。 项春的心跳早已经停止了，他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但他们不得不这样做，不这样做，基地管委会就彻底背上了把人逼死的黑锅，再也没有威信可言。 真难啊。 为什么会这么难？ 林川舔了舔嘴唇，极度的挫败和失望弥漫在他的心底，而那些尖刺上的鲜血却在用妖艳的红色诱惑着他，低声告诉他，应该放开一切，随心所欲。 正文 第130节 逃避 太阳斜斜地挂在西边，微微地透出一点暖意，冬日里的江海，已经过了一年中最寒冷的那些日子。 对于江海的幸存者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但对于林川来说，这却没有任何意义。 他把手里的最后一根木头扔到木柴堆上，习惯性地拍了拍手，然后把项春的尸体从藏匿的地方搬了出来，放在木柴堆上。 因为浇了一些汽油，柴堆很快就被引燃，开始噼噼啪啪地一边发出声响一边燃烧着，油漆、混杂在家具里的塑料等等杂物燃烧时的臭味开始弥漫起来，而项春的尸体也开始在烈火中变形，慢慢散发出焦臭味来。 林川站在火堆边看着那个瘦瘦的身影逐渐被火舌吞没，心里却没有多少恨意，有的只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强烈的失落感。 真没想到。 当项春倒在地上求饶时，林川心里对他只有鄙夷，那时他认定了项春就是那种遇事胆小如鼠，做事百般推脱，有好处却如狼似虎的人。 基地里这样的人很多，一直以来，最让林川痛恨，最让他感到无望的也是这种人。有时他忍不住会想，如果把这些人都丢出基地去，也许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他所说的那一番话，多半也是说给这些人听的。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谁都看不上眼的人，却用自己的生命给了他最响亮的一个耳光。 如果我提前告诉他我的计划…… 他忍不住总是会这样想，但也总是马上就被他自己否定。 如果提前告诉他，对他的惩罚根本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李明峰他们对他的抢救根本就没有能够开始，他的身躯在那些尖刺上刺得非常深，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他拉下来，一根钢刺直接从他的嘴里刺入，带着白色红色的脑浆从脑后突出来，任何人都知道他已经死了。 林川慢慢向他们走了过去。 身后有无数的眼神在看着他，他能够感觉得到。 但他不知道这会为基地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他们会害怕，会愤恨，还是会有其他转变？ 林川不得而知。 他只是无法抑制自己精神上的疲惫。 世界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他一直以为自己多少懂得一些，但现在看来，他其实什么也不懂。 陈剑还在试图把项春的尸体从那些钢刺上取下来，林川让他站到一边，伸手抓住他的脖颈，只是一下就把他拔了出来。 鲜血溅了他们一身，许多血肉的碎片还留在那些钢刺上，但林川已经拖着项春的尸体走了出去。 “林川！”李明峰在身后叫道。 “我去把他火化了。”林川转过头说道。“回来的时候我会把清单上的东西尽量找齐，这里，就拜托你们了。” 李明峰的表情很奇怪，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林川没有停留，一步步走了出去。 浓烈的气味终于把附近的怪物引了过来，一头巨大的变异猪出现在林川的视野里，它的变异已经很厉害，四对一米多长的獠牙露在长嘴外面，身体表面也开始有了骨质的外皮，在那些没有完全被覆盖住的地方，是如钢铁一般坚硬的暗红色肌肉。 这是最难对付的怪物，但林川已经无法遏制内心深处的杀意。 从看到项春死去的那一刻，它就在不断地消磨着他的意志，不断地在他心底累积着狂暴的破坏欲。 “来吧。”他低声地对着它吼道，随手从路边的栏杆上掰下一根铁棍拿在手里，慢慢迎着它走了过去。 ****** 林川已经外出了六个小时，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几乎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他走了吗？ 李明峰有些绝望地想着，林川走出基地的那一刻，每个人都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阴郁。 他对这一切都厌倦了吗？他对这一切彻底失望了吗？ 李明峰无法不这么想，即便是他自己，也感到深深的倦意。 末日带来的改变是全方位的，许多人无法适应这样的改变，无情地被淘汰，但那些适应了改变而活下来的人，他们的改变却未必是良性的。 一切都变得难以琢磨，即使简单到只是想让所有人都活下来这样一个明确而又直接的目标，为了实现它也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当一切规则都失去了应有的力量，每个人都变得不可理喻，自私而又危险。 李明峰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力不从心，他把一切都交给了周涛，然后便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再也没有出来。 “李哥！” 曾羽曾在外面敲门，但李明峰睡在床上没有给他开门。 他或许是来报告人们又有什么不轨举动，又或者，他只是来寻求安慰和排解。 但我又去哪里寻求排解呢？ 李明峰第一次这样想到。 曾羽敲门敲了很久，终于失望地走开了。 项春的死给了很多人精神上极大的震撼，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无比清晰地看到了他最后的表情和动作，曾羽受到的震撼或许比任何人都来得更加直接，更加深刻。 即使是亲手把他当做是窃贼活活打死，或许感觉也不会这么糟糕，至少那样做代表了正义和规则。 但现在，曾羽却只感到憋屈。 林川到外面去了，李明峰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曾羽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虽然没有人说，但他感到许多人都在心里谴责着他。 林川是个圣人，李明峰是个睿智果敢的领袖，人们不会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情而谴责他们。 但总有人要出来负责。 但那不该是我。 他浑浑噩噩地在基地里游走着。 我做错什么了？我抓住了一个贼，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 难道错的不是那些贼吗？为什么每个人都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就好像他是被我逼死的？ 决定明明是所有管委会成员一起下的，为什么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我？ 我为了整个团队尽心尽力，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的？ 他为什么就不肯老老实实背上包走出去，为什么就不肯接受自己应该承受的惩罚？ 为什么要这么疯狂？ 一闭上眼睛，项春那恶毒的眼神就会一直瞪着他，让他几乎要尖叫出来。 “曾队！”一个声音在叫他。 他抬起头，发现是那个曾经投靠了冷素安，后来又厚着脸皮回来的王勇，因为他曾是周涛团队里的一员，他和他的弟弟王浩现在都是内卫的成员。 “什么事？”曾羽有些失魂落魄地问道。 “心情不好？”王勇恬着脸凑了过来。“也难怪，谁能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瘪了瘪嘴说道。“现在倒搞得像是我们内卫的错！真是岂有此理！” 曾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想再多也没有用了，他倒是省事，一了百了。”王勇递给曾羽一个水壶，曾羽嗅到了一阵酒香。“喝点吧？曾队，熬过这段就好了。林队长和你不是外人，他会明白你的！” “你从哪里搞来的？”曾羽有些惊喜地问道。他原本有些不待见王家兄弟，但王勇刚刚的话每一句都对他的胃口。 “后勤那儿，都是自己人，偷偷搞点这种东西还不容易啊！”王勇神秘兮兮地笑道。“还有鱼肉罐头，玛的，老子们的待遇还不如那些贼，说不过去啊！” 曾羽半推半就地跟着他到了走廊的一个角落，一名内卫成员正在转弯处放哨，看到曾羽他有些尴尬地立直了身体。 “得了得了，给我们看好了，一会儿换你！”王勇打着圆场，曾羽对着他点点头，伸手掀开了挡在面前的毯子。 一个小小的死角里，坐着五六个内卫成员，用木箱搭成的桌子上放着四五盒已经打开的罐头，看样子他们正在等着王勇的酒。 看到曾羽，有人紧张地站了起来，但王勇很快就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今天曾队心情不好，哥几个都陪曾队好好喝！今天咱们一醉解千愁！” 心里有事，加上他们曲意逢迎，曾羽很快就喝高了。他本来酒量就不怎么好，喝高了以后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大声地骂着，闹着，让周围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整个基地都没有多大空间，虽然这里已经是最僻静的角落，但他这么一闹，想不被人发现都不行了。 “王哥，这样不行啊！”一名队员悄悄对王勇说道。“要是让那些瘟神知道了这个地方，哥几个以后还怎么玩啊？” “谁知道这小子酒品这么不好。”王勇也皱了皱眉头，他根本就看不上曾羽这个拿了鸡毛当令箭的傻小子，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让他有点心虚。他看到曾羽在走廊里游荡后一时起意想把曾羽这个林川和李明峰的死党拉下水。 好在那个项春也是个傻子，他说看到别人拿的时候，王勇的心疯狂地跳了起来，生怕他把自己供出来。 好在他已经死了。 死的好啊！ 王勇这么想到。 加上把曾羽也拉进来，即便是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为，多半也不会再追查下去。 “要不弄个妞给他爽爽？拿(w)(w)堵住他这张嘴？”一个半醉的队员嬉笑着说道。“这小子怕是精虫上脑，控制不住了。” “是你小子(w)(w)痒了吧？”王勇笑骂道。这番话让他很是心动，一顿酒恐怕很难坐实曾羽和他们的关系，但有其他关系就不一样了。 人生四大铁里可没有一起喝过酒这一条。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曾羽半醉半醒地看了看他们，不明究竟大声地跟着笑了起来。 “有个妞过去了。”站在门口的那个卫兵醉醺醺地问道。“要不要拉过来问问？” “新人还是老人？”王勇眯着一只眼问道。 “看着像是个新人。” “那还问个屁！直接把她给我逮过来不就得了？等把哥几个伺候爽了，剩下的东西都给她！”王勇大声说道。“次奥，这些新来的都是贱人，就值这个价！” 正文 第131节 变数 在王勇为把曾羽拉下水而煞费苦心时，基地上层的另一侧，冷素安和王源真、君有忌等人也在聚会，只不过他们面前只有冷素安珍藏的好茶，没有下酒菜或是其他东西。 以冷素安的人脉想要偷偷弄点吃的根本不是问题，但他不想在这样的特殊时期给人任何把柄。 “刚才我看到曾羽那傻小子了，哈哈。”王源真喝酒似地抓起面前的茶杯大喝了一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冷素安不动声色地问道。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那样的事情，结果就彻底傻b了，失了魂似的在基地里梦游呢。”王源真笑道。 “李明峰也怂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个晚上了，不知道在搞什么。”君有忌说道。 “是在哭吧。”王源真笑着说道。 冷素安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些话也就是能过过瘾，对于改变现状没有任何帮助，他向来都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他们根本就不是当领导的料子，真以为当领导就是背着手走来走去骂骂人下下命令？”王源真很不屑地说道。“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迟早要惹出大乱子。” “李明峰不是号称管理过一个难民营吗？”柏迪在一旁低声说道。 “吹牛谁不会啊？”王源真摇着头说道。“他以前是维和部队的？那顶多也就是管管治安，民政上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他们插手？要我看，也就是在边上看了点皮毛，结果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了。” “还是得冷哥来才行。”君有忌说道。 冷素安笑着摇了摇头，他急忙说道：“冷哥，我可不是在拍你的马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基地里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现在和以前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要不是那个林川……”他摇了摇头。“……再怎么也轮不到这帮草包来掌权。” “是我看走了眼，连累你们了。”冷素安说道。这一直是他的心病，如果当时能够认识到林川真实的能力，他不会贸然出手，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依照林川的个性，冷素安或许早已经让他成了基地里的头号马仔。 “你可别这么说！”几个人都急忙说道。 “要不是你当机立断，哥几个说不定早都挂了，哪儿还能在这儿坐着……”王源真说道。 这话他说得一点儿也不违心，没有看到林川展露能力的时候，他恨透了冷素安，在他看来，林川也就是能打一点，趁乱劫持了冷素安，逼着他下台。而冷素安为了自己的安全则出卖了大家。 煽动闹事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找机会把冷素安、楚中天和林川他们一起弄死，那样身为基地三号人物的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接掌基地的管理权。 但看到林川杀死的那些怪物后，他才知道冷素安的决断救了他们所有人一命，那个怪人不是人力所能对抗的。 “谁能知道那个林川……”他们不约而同地摇着头。 任何不利条件都能凭借智慧和经验解决，但林川那样已经超脱了正常人理解范畴的怪胎，已经无法用常理来处理。 “还是不用太心急。”冷素安对他们说道。“照他们这个搞法，我们迟早有出头的日子，只要别被他们抓到把柄就行。” “我知道。”王源真点点头。“只要根本问题不解决，也用不着我们干什么了，基地的居民很快就会自发地把他们赶下来。” “关键是林川。”冷素安点到即止地说道。“要逐步改变他的看法，让他感觉我们比现在这批人更可靠。我们不能有任何小动作，要让李明峰他们自己走进死胡同去，而我们则是有能力解决问题，但却被故意排挤在外的受害者。明白我的意思吗？”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冒着被人怀疑的风险在这个时段把他们叫过来，冷素安当然不仅仅是要告诉他们这一点东西。 人和人之间的交情必须要通过交流来维持，失去了掌控一切的权利后，他也只能靠时不时把他们聚在一起来加深彼此之间的关系。 最近王源真的行动有些过火，君有忌又太求稳了，而柏迪则是有些脱队的苗头，所有人都必须要小心地敲打一下。 冷素安很擅长在不经意的谈话中实现这样的目的，这才是他把他们找来的原因。 几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冷素安不露声色地掌控着谈话的方向和程度，正当他准备结束今天的会面时，一个敲门声打断了他们。 来人是以前的一名内卫成员，说得上是冷素安的心腹，他慌张地告诉了冷素安一个消息。 就在半小时前，曾羽和几名内卫酒后失德，**了一名路过的女子，因为女子大声呼救，他们慌乱之下失手把她掐死了。 王源真兴奋地跳了起来。“天赐良机！真是天赐良机啊！”他失声叫了出来。 但冷素安的神色却一点也不高兴，他甚至有点恼怒，一切只要正常发展就能达到他的目的，而这样过于激烈的事件反倒有可能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他最讨厌的就是计划外的突发事件。 林川是一个讲道理的超能力者，这对除了他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一个福音，冷素安会不惜一切代表来确保他永远这么讲道理。但他和曾羽的关系有目共睹，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把他逼得走上了一条不讲理的歪路上去？这种可能性让冷素安甚至感到有些恐慌。 另一方面，他不知道李明峰那个兵痞会不会失去理智。 “确定有曾羽参与吗？是谁下的手？”他再一次问道。 “不知道具体是谁下的手，里面可能有五六个人。”来人慌张地说道。“但曾羽肯定在里面搞了，他们跑出来的时候他的裤子都还没拉起来，很多人都看到了。” “很多人都看到了？”冷素安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那个女人叫得很大声，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大概有三四十人出来看热闹。” “冷哥，这是他们自己送上来的机会啊！”王源真兴奋地说道。“内卫都是他们自己的人，这事怎么算也扯不到我们身上，不利用起来就太可惜了！” “谁都别搅进去！”冷素安猛地转过头来说道。“不想死的话，这件事我们几个就当从来都没有听过，一句话都不要说！即使是有人上门来找你们任何帮忙也坚决不能搅和进去！一定要置身事外！” “冷哥？”“冷指挥长？” “听我的没有错，你们马上回自己的房间去，蒙头睡觉！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冷素安几乎是咆哮了起来。“马上！” 王源真他们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快步离开，来报信的人也慌了，忙着要走，冷素安却拉住了他。 “和曾羽一切出来的都有谁？你认识他们吗？”他问道。 “就认识一个王勇，不过其他人都脸熟，看到了就能认出来。” “找几个信得过的人盯住他们，不用和他们接触，就看他们都干什么，找什么人，有什么人找他们。记下来就行，不用主动交给我，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找你拿，这很重要你明白吗？”冷素安严肃地对他说道。 “指挥长，放心，交给我吧。” 正文 第132节 遮掩 李明峰的房门是被周涛和几个内卫硬撞开的，他们把他从沉睡中直接揪了起来。 李明峰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他们的闯入让他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怎么了？”他迷迷糊糊地问道。“哪儿垮了？” “比那还要糟！”周涛关上了门，焦急地把衣服递给他，低声地告诉了他发生的事情。 李明峰从床上摔了下来，下巴撞在水泥地面上擦破了一块皮，但他已经顾不上这种小事了，慌慌张张地套上衣服，跟着周涛跑了出去。 “那小子在哪儿？”他愤怒地问道。 “会议室，其他几个人也抓回来了。”周涛苦着脸答道。“都是内卫的人。” 李明峰一脚踢开了会议室的门，老冷正看着犯事的几个人。曾羽手足无措地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衣裳不整，李明峰火冒三丈地一脚把他踢倒。他不敢还手，低着头护住要害，咬着牙让李明峰踢着，老冷和周涛拼命地从背后把李明峰拖开了。 王勇和其他七个人吓得退到了会议室的边上，李明峰终于停了手，他看了看那几个人，心里一阵阵地发火。 “把他们几个分开，一个个审！不要让他们有机会串供！”他对周涛说道。“不说实话的，打死算逑！” 周涛马上开门叫进来几个手下，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把人都拉了出去，只留下曾羽。 “尸体怎么办？”他低声问道。 “陈剑那儿不是有临时存放尸体的地方吗？先把现场处理干净，不能再把尸体留在原地了。”李明峰头忽然疼得厉害，什么都思考不了。“现场有什么问题吗？”他强忍着疼痛问道。 “没有，但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看到发生了什么。”周涛答道。他刚刚看过那个地方，大约四五个平米大，是用箱子隔出来的一个隐秘的小房间，门口用一块厚毯子挡着。尸体就遗弃在地板上，衣服全被扯烂了，脖子上有一条明显的掐痕。旁边倒着几个木箱，还有吃剩的罐头和泼在地上的酒。 即使没有办过这样的案子，周涛也能推断出当时的情景：曾羽他们在里面喝酒，可能是酒醉后失去了控制，把路过的女子拖进去实施了强奸，为了让受害人不再求救，他们其中一个人掐住了她的脖子，致其死亡。 凶手可以通过对比死者脖颈上的淤痕来确定，找出凶手不是问题，但让人为难的是，如何把这件事情平息下去？ 白天刚刚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整个基地就像是一个干燥的火药桶，根本容不得半点火星。 犯事的都是内卫成员，即使不算曾羽，有几个人和他的关系也非常好，人们很容易就能把这件事联系到徇私舞弊上去。 如果他们出了事之后不要慌乱，把事情遮盖起来，哪怕是藏着尸体过后处理，事情也许还不会那么难收拾。但他们偏偏慌了，掀开毯子跑了，把一个没有任何保护的现场留给了那些听到呼救声爬起来的人们。 在他知道怎么回事，并且安排人把那里封锁起来以前，至少有十几个人亲眼看到了尸体，亲眼看到了他们藏在那个小隔间里的食物和酒，这件事至少已经在附近的四个房间流传开来，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少于六十个。等到明天早上，整个基地都会知道这件事情。 怎么办？ 周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但他知道在末日前曾经有个地方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事情的性质甚至远没有这么严重，却引发了上千群众的群体**件，县政府都差一点被人烧了。 他脑海中想象着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们将面对上千愤怒的群众，只要有一个人高喊一声，人们就会涌上来把他们撕成碎片。 这样的想象让周涛感到头疼得像是要裂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冷！”李明峰用力按着太阳穴，好让自己的头不那么疼。“你去把战斗部队的人全部叫起来，发枪给他们，但不要引起恐慌。从现在开始，基地无限期实施戒严，任何人不允许在基地里走动，更不允许任何人乱传消息——军火库要专门安排一个组守，另外安排一个组去盯着冷素安那些人。” 老冷点点头走了出去，周涛终于心定了一些。 “受害者是什么人？”李明峰突然问道。“有没有家属？” “还不知道，只知道应该是个新人。”周涛答道。“事情发生得太快，我只来得及封锁现场，把他们抓回来。” “得马上弄清楚她的身份！”李明峰点了点头。“等老冷的人上来，换战斗部队的人去看守和审问王勇他们，你带内卫的人到下层去维持秩序。把刘斌他们几个叫来，让他们辨认尸体，看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有家属，要马上控制起来。” 曾羽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听着他们一件件安排应急的事项，心里十分痛苦。 他的脑袋直到现在还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记得自己和王勇他们在喝酒，然后一个暖暖的东西被硬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从来没有谈过女朋友，更不要说接触女性的躯体，在酒精的麻醉和王勇等人的怂恿下，他本能地对她做了一些事情。 那个女人挣扎过吗？ 他已经无法回想起来，但他依稀记得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脚，他记得王勇好像骂了她，还打了她，而他则只顾着发泄压抑在身体里的**。 她似乎开始尖叫，这让他感到很烦躁，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伸手去掐她的脖子，只记得那个女人突然就不再动弹了，那时他突然清醒过来，王勇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告诉他那个女人死了。 有个人突然惊惶地跑了出去，于是他们也慌乱地跟着跑了，但基地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他们又能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他甚至没法想起那个女人的样子，无论他怎么拼命回想，也只能记起她被推入他怀中时，那柔软温暖的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搞成这样！你给我详详细细地说一遍！”李明峰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唤醒，他却只能对李明峰摇摇头。 “李哥……我，我不记得了。”这样的回答让李明峰站起来又给了他一脚，他坐倒在地上，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既不感到惊慌也不痛苦，唯一有的，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一切就好像是一个梦，一个酒醉后荒诞的梦。 受害者的身份很快就确定了，她叫张瑜，只有二十岁，七天前来的基地，因为懂一点医疗常识，隔离期过后被安排在医疗部门帮忙。事发的时候，她下了班正准备回到宿舍去。 她没有亲人，但和她一起被救的那个年轻男子卫宁很可能是她的男朋友，刘斌曾经看到两人在食堂里一起吃饭，相互之间很亲密。 “不管是不是，先控制起来再说。”李明峰疲惫地说道。 审讯的结果让他越发难以做出决定，八个人的供词完全一致，他们承认把曾羽灌醉，也承认是他们抓住了那个女孩，并且把她扒光了塞到曾羽怀里，帮助曾羽对她实施了强奸。但他们都说是曾羽掐死了那个女孩，即使是李明峰后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暴打了其中的好几个人，他们的供词还是一样的——是曾羽杀了那个女孩。 “指痕的结果出来了吗？”看到陈剑走进来，他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的站了起来。 陈剑无言的递给他一张纸，上面是之前用油墨拓下来的巴掌印，那张纸的右下角用铅笔轻轻写着两个小字。 “曾羽。” 李明峰回过头，曾羽还是呆呆的坐在角落里，脸上是茫然的表情。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林川回来了吗？”他对周围的人问道。 他们摇了摇头。 应该怎么办呢？ 偷盗者驱逐，那强奸杀人者又该如何呢？ 李明峰看着曾羽，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公事公办这样的话来。 大义灭亲的人或许有，但他不是。 “那个叫王勇的，他有老婆孩子是吧？”他突然抬起头问道。 周涛点了点头。 “都叫什么名字？其他七个人呢？是单身还是拖家带口的？”李明峰继续问道。 “他们都是自己人……”周涛低声地说道，李明峰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他，让他马上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他们不是……如果他们是自己人，就不会引诱曾羽去犯这样的错误……错的本来就是他们。”李明峰一字一句地说道。“曾羽的事情只是一个事故，一个因为他们犯错在先而引发的事故。” 正文 第133节 困惑 这头变异猪已经同以往的那些完全不同，那些狰狞的骨板让它看上去就像是从远古迷雾中走来的怪物。 林川小心地与它周旋着，发现它的敏捷性和力量都要强得多。他尝试着在它身上制造伤口，但钢管刺不穿它的耳骨，更无法穿透它的肌肉和那些骨质厚皮。 也许唯一能够奏效的手段是攻击它的眼球。 在它又一次扑空后，林川跳到它脑袋上，一手抓住它的眼角，另一只手握着钢管狠狠地刺了进去。 这已经是他对付大型怪物时的绝招，大部分怪物都对这样的攻击毫无办法，它们的四肢无法用来驱赶站在自己脑袋上的可恶人类，只能通过猛烈的晃动来驱赶林川。但他并不需要很长时间，只要能够在怪物脑袋上停留一秒，找到一个足以借力的地方，他便能够轻松地完成刺入——搅动——离开这样简单而又有效的攻击。 没有什么怪物能够承受来自大脑的打击，当林川手中的钢管沿着眼球后方那个空洞刺入大脑时，便已经宣告了它们的死亡。 但这一次他没有成功，变异猪疯狂地扭动起来，它眼球后方的结构要比其他怪物坚硬得多，林川感到手中的钢管已经有些变形，却没能突破那些障碍刺入它的大脑。破损的眼球中四散飞溅而出的粘稠液体淋了林川一身，他发觉自己在它疯狂地甩动中很难保持平衡，于是放开双手，准备顺势跳到路边的房顶上。 一个触手一般的东西突然卷住了他的左脚，林川此时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着力点，措不及防之下，被它卷着向下甩去。 密集的白色獠牙扑面而来，林川在半空中拼命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根獠牙，用力把自己推开，但巨大的惯性仍然把他的身体抛向那些可怕的凶器。一阵剧痛从身体下方传来，他感到自己的腹部已经被另一根尖锐的獠牙划破。 触手一般的东西又卷了上来，这一次两条触手分别缠住了他的双腿，把他用力向变异猪的嘴里拖。林川死死地抓着那根獠牙，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阵阵剧痛持续不断地传来，腹部的伤口在拉扯下变得越来越大，变异猪这时仍然在甩动着脑袋，林川感到自己的肠子在持续不断的疯狂甩动中正要慢慢流出来。 这样的痛苦让林川如同野兽一样吼叫了起来，他一面死死地抓着，一面低头看去，发现缠住自己的是两条舌头一样的东西，他强忍着痛苦想要踢开它们，但它们却灵活得不像样，死死地缠住他不放，一面还慢慢地向上移动着，几乎已经裹住了他的大腿。 “要死在这里了？”林川感到自己的力量正随着不断失血而慢慢衰弱，那两条舌头正把他一点点向那张布满了獠牙的巨口中拉去。变异猪已经停止了甩头，林川看到它眼中充满着暴虐、疯狂和贪婪。 “怎么办？”林川把那些虚弱的恐慌从脑海中抛开，努力思考着杀死它的办法。 赤手空拳没有办法杀死它，但唯一能够使用的武器正插在它的眼眶里，距离超过了两米。 “拿不到了。”林川很快判断出了当前的形势，除非他能把身体拉长或者是把缠在脚上的舌头弄断，否则他根本就不可能拿到那根钢管。 他再一次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那张巨口，终于下了决心。 “拼了！”他对自己说道。 下一个瞬间，他突然放开了双手，如同毒蛇一般的长舌把他往巨嘴里拖去，他在空中竭力保持着平衡，双脚刚刚落在嘴里，他便抓起长舌往旁边的利齿上用力一推。 变异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林川的力量让它的长舌如同被刀切开一样断开，这让他终于恢复了自由。 变异猪不管不顾猛地咬下来，林川蜷起身体钻到它的舌根下面，周围那些巨齿不断猛烈地上下碰撞着，残留的舌头试图把林川顶到獠牙下面，却被他再一次抓住送到了利齿之间。 又一阵哀嚎，林川趁这个时候终于从它的嘴里逃了出去。 巨猪再一次向他猛冲过来，身受重伤并且耗尽几乎所有能量的林川已经无法像开始时那样灵活地躲开它的撞击，只是尽可能地避开了那些獠牙，一阵巨力传来，他便飞了起来，重重地摔进后面的一幢房子里。 “尼玛！”林川忍不住骂道。巨猪毫不停顿地向他冲来，他挣扎着站起来，险而又险地在它冲过来之前扑到旁边，然后用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地一直爬进最里面的房间里。 巨猪还在外面拆着房子，但他已经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腹部的伤口已经被彻底撕开，肠子在刚刚的滚动中从腹腔里掉了出来，血淋淋地落在地上，伤口已经开始变得麻木，大概是失血过多，林川的脑子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他睡在地上，慢慢地喘着气。 “随便你了。”他对那头孜孜不倦进行着拆房工作的巨猪说道。 它每一次撞击的声音都更近，林川感觉它马上就要冲破那道隔墙。 就在这时，这幢七层高的楼房终于失去平衡倒了下来，把林川和那头巨猪一起埋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川终于又恢复了意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伤口已经完全愈合，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林川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大笑了起来。 “哈哈，这都不死。”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却慢慢地流了出来。 无论他再怎么否认，再怎么逃避，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已经完完全全不是人类了。 他不知道自己和那些变异人有什么区别，也许他们唯一的不同在于，林川变异得更加隐秘。 他在废墟里躺了很久，直到饥饿驱使他不得不开始行动。 巨猪留下一个硕大的空洞离开了，黑暗中，林川看到几头变异人在徘徊，他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杀死它们，吸光了它们身体里属于人类的那一点点精华。 “不够啊，还远远不够啊！”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狂吼着，经历了一次危机之后，身体中杀戮的**似乎变得更加狂躁。“血，更多的血！” 他失望地把手里的尸体抛下，随着变异程度的加深，每头变异人体内能够供给他能量的部分变得越来越少，他拼命地吸光它们散发着恶臭的血液，却只能获得微不足道的补给。他无法不怀念当初杀死的那两个人，他们体内所拥有的是纯粹而又充满能量的血，甜美，甘醇，而且易得。 为什么不呢？ 那个声音再次说道。 你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他们理应付出代价！ 只不过是一点血而已。 一点血而已……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地铁隧道口，微风带着人类生活的气息从洞口迎面而来，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 看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他再一次迟疑了。 我真的还能够控制自己吗？ 一头巨兽在身后某个地方嚎叫着，他回过头，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钢铁森林，心中前所未有的迷惘。 我究竟是什么？ 人，还是怪物？ 我应该生活在什么地方？ 隧洞里是无穷无尽的困难和问题，而隧洞外则是永无止境的孤寂。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久久不能做出决定。 正文 第134节 自责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李明峰冷漠地说道。“你最好是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为了让曾羽从泥潭中抽出身来，他已经顾不了其他了，把曾羽摘出来不仅仅是救他一个人，也是把整个团队从困顿中拯救出来，在这种考量下，必须把王勇和其他七个参与者抛出来作为目标。 王勇绝望地看着李明峰。 他是跟着周涛加入的团队的，并且曾经投靠过冷素安，对于许多李明峰真正的铁杆来说，他充其量只能说是伪军。 负责看管和审讯他们的战斗部队中，许多人都一致认为他是受人指使故意设下圈套让曾羽中招，很多人甚至毫不犹豫地认定是他杀了那个女孩然后栽赃给曾羽。 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已经遭受了四次毒打，虽然脸上一点伤也看不出来，但他相信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了。 这让他只能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地去抓住李明峰给出的机会。 “你会让我活着？”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李明峰。 “只要你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李明峰点点头。“基地里没有死刑，只会把你们驱逐出去。我会给你们足够的食物，并且每个礼拜给你们送一次补给。” “我怎么知道你会遵守承诺？” 李明峰愤怒了起来。“如果不是你们，根本就不会出事！你觉得冤枉你了？即便是没有曾羽的事情，按照你们的罪状也肯定是驱逐，你觉得我给的条件还不够好？”李明峰说道。“我有很多种办法泡制你们，看在曾经一起冒过险的份上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觉得有资格讨价还价？” “不是！不是！”王勇慌张地摇着头。 “你还有老婆孩子，还有弟弟弟媳，考虑清楚。”李明峰继续说道。“曾羽如果出事，你们一家人都要陪葬，我说到做到。” “我愿意，我愿意！”王勇终于叫了出来，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根本就没有资格担心李明峰事后翻脸。 李明峰阴沉的脸上终于平静了一些，他走出临时充当审讯室的房间，看到周涛正好走了过来。 “其他几个人都点头了，王勇他……”周涛低声说道。 “他愿意把罪名全部都揽下来。”李明峰说道。 周涛松了一口气，李明峰和他商量了一下怎么统一口径，随后把涉案的人员重新集结到了会议室里。 曾羽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李明峰走过去踢了他一脚，他才缓过神来。 “王勇，知道该怎么说了？”他转过头对王勇问道。 “知道，知道了。”王勇面色惨白地点点头。“是我硬拉曾羽去喝酒的，把他灌醉以后，也是我见色起意做了那件事，然后又下手弄死了那个女孩。”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背书似的说道。“因为害怕，所以我把曾羽的裤子脱了，想要栽赃给他，结果曾羽中途醒过来，我栽赃就没有成功。” “他没有碰那个女孩？”李明峰问道。 “没有。”王勇干脆地说道，既然已经把所有罪责都背下，他也不想再拉人下水了。“其他人也没有，只是我一个人。” “他们为什么没有阻止你？” “大家都喝醉了，只有我一个人还清醒。”王勇继续答道。 “酒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是我从后勤部门偷出来的，其他东西也是。” “其他人知道吗？” “不知道，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这样说就过火了，没有人会相信。”李明峰摇了摇头。“其他人知道，而且也参与了偷盗。” 这八个人都必须驱逐出去，不能留在基地里。 他环视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各异，但都低头认命了。 “曾羽为什么会和你们一起喝酒？”李明峰最后问道，这是整个故事最关键的地方，也是最难解释，最难把曾羽摘出去的地方。如果曾羽事先知道他们的行为，那就是严重的渎职，但他如果不知道，为什么又会和他们搅在一起？ “他事先不知道是酒，他以为只是饮料。”王勇按照之前李明峰交代的内容说道。“我们因为白天的事情害怕自己的事情也被人发现，所以想把他拉下马，故意把酒精掺杂在饮料里给他喝。” 这其实很接近真相，只是隐去了一些东西。 “他为什么会和你们一起吃东西，他不知道是赃物吗？”李明峰追问道。 “我们都是内卫的人，死皮赖脸地硬拉他，他不好拒绝。”王勇答道。“我们告诉他那些东西都是前段时间加班的奖励，他一时大意就相信了我们。” 李明峰满意地点了点头。“都清楚了？”他问道。 除了曾羽之外，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能不能活下去，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就看你们明天的表现了。”李明峰冷漠地说道。“都是兄弟，我不想下狠手，你们好自为之。” 他让战斗部队的人进来重新把他们分散开关押。 “告诉弟兄们，别再打了。”他像是不经意地说道，战士们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他和曾羽。 他关上了门。 “人是我杀的。”曾羽突然低声说道。 “我知道。”李明峰答道。“指痕是你的。” “那你为什么……”曾羽激动地问道，但他没有能够质问下去，因为李明峰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 “现在你清醒了？恩？你知道错了？恩！”他生气地问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我自己的责任我自己扛，我不要别人……”曾羽的话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 “你以为这样就坦荡了？心里就好过了？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李明峰重重地把他推开。“这根本就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已经连累了其他人！拜托你成熟一点，理智一点！要是你真的悔悟了，就老老实实按照刚才的说法把这件事平息下去，然后在以后弥补你的过错！现在是末世，你要是真的想赎罪，会有很多机会，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连累大家一起死！” 曾羽沉默着没有回答，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李明峰走了出去，现在还有两个问题：那个女孩的男友和那些目击者，他决定在天亮前把所有事情都了结掉。 曾羽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坐着，很久以后才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李明峰忘记让人看住他，于是没有人阻止他。 他茫然地在基地里游走着，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不知浑浑噩噩过了多久，他终于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曾羽？你怎么了？”林川皱着眉头问道，基地里一副高度戒备的景象，但却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所有被他问道的人都说让他去找李队长。 “林哥……”曾羽心情复杂地看着他，鼻子酸酸的，不知道是不是该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他。 正文 第135节 分歧 李明峰匆匆赶来，但他推开门时，看到的却是曾羽泪流满面，林川脸色阴沉的景象。 “林川……”李明峰想要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自己怎么想？”林川对曾羽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曾羽摇摇头说道。 “林川，这件事不是曾羽的责任，都是因为王勇他们……”李明峰说道。 林川却打断了他的话：“李哥，我不反对你的处置方法，但我想先当面去问问王勇。” 没等李明峰表示意见，他已经走了出去。 李明峰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赞同或是反对，只好跟了上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川坐在桌子对面平静地问道。 但即便是这样，他的声音也让王勇感到恐惧，他感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为什么？”林川再一次问道。“内卫的待遇已经算是最好的，在基地中也是受人敬畏的岗位，为什么你们还不满足？那些新来的偷东西吃我还可以理解，但你们为什么也要这么做？” 房间里安静得能够听到王勇上下牙齿碰撞时发出的响声，李明峰想要做点什么，林川却站了起来。 “曾羽说他接受你的邀约时并不认为这是一种犯罪，他当时认为身为管理者理应比别人享有特权，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李明峰从他脸上看到了深深的疲倦和失望。 “林川……”他再一次说道，但这样尖锐的问题就连他也难以回答。 单纯是贪欲吗？ 李明峰觉得不是，或许他们只是因为身为特权阶层的一员而觉得自己应该要高人一等，理应凌驾于基地的规则之上。 所以那些新来的偷食物是犯罪，而他们则不是。 事实上，即便是他自己，在林川问出这个问题前多多少少也有这样的想法。 自己人是应该不同的。 但这在末日前本就是社会的常态，本身就是一种社会大众都认可的潜规则，在林川提出这个问题前，他并没有觉得不妥。 如果他只是基地的普通一员，或许他也会因此而感到愤愤不平，甚至于义愤填膺，但因为他是管理者的一员，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王勇还是没有勇气做出任何回答，林川叹了一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林川，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李明峰追出去问道。 他有些心虚，但更多的却是恼怒。 林川在道德上总是高人一等，他总是把那些人们默认的潜规则血淋淋地撕开，让他们不得不承认那是错的。 或许身为超人的他会因为这样做而获得极大的满足，身为超人也让人们对他无从反驳，但对于李明峰这样的平凡人类来说，潜规则本身就是他人生观和处事原则的一部分，当它们遭到林川粗暴的践踏，他很难不因此而产生抵触和怨恨。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可能像你那么高尚。 他很想就这么对林川说。 林川却叹了一口气。 “李哥，你觉得累吗？”他问道。 李明峰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想去找冷素安谈谈。”林川说道。 “为什么？”李明峰马上问道，他明白林川的意思，因此而感到遭受了极大的侮辱。“没有这个必要。”他压抑着内心的不满说道。“这件事情我会摆平的。” “你别生气，李哥，不是因为这件事。”林川此时却平静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他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我也不想承认，但现在基地里的混乱已经很清楚了，凭我们俩加上那些兄弟，没有能力把基地管好。” “林川！你不相信我？” “不是。”林川马上摇了摇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曾羽也是，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你们，从来也不想对你们隐瞒什么，但这不是信任的问题。” 李明峰的脸涨得通红，林川把自己的语气放缓，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末日，我们可以在错误中吸取经验，可以慢慢学习，任何代价都可以当做是交学费，无所谓。”他真诚地看着李明峰，试图说服他。“但基地里已经是江海仅有的幸存者了，现在我们没有这个资本去承受任何失败，我们也没有资格去让别人为我们的成长买单。” “那你也不能去找冷素安！”李明峰忍不住大声说道。他无法忘记冷素安对他说过的话，更无法忘记当他身处困境时他们冷嘲热讽的目光。他不是不能接受失败，但他死也不愿意对那帮人承认自己的失败。 “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不可能让新人来挑大梁，而冷素安和他以前的团队已经证明过自己，也更容易被人们接受。”林川试图让李明峰冷静下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真正掌握管理权，战斗部队和内卫还是由你来……” “我干不了！”李明峰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找别人吧。”他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林川被他撂在原地，周围的战斗队员们担忧地看着他们，林川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慢慢地走向了冷素安的房间。 如同他预料的那样，冷素安那间房里一个人都还没有睡。 林川让和他同一间房的人出去，然后坐了下来。 冷素安坐到了他对面的床上。 “刚才我和李哥吵了一架。”林川突然说道。 冷素安微微地皱了皱眉，沉默地听着他的话。 “他无法接受由你重新管理基地的日常事务。”林川问道。“我没有办法说服他，你有办法吗？” 冷素安愕然地看着他，他无数次地设想过林川和李明峰来求他时的情形，也曾经预测过他们会在压力面前争吵，但林川这样的表现却出乎他的预料，这种做事的风格让他很不习惯。 “你有办法吗？”林川再一次问道。 “目前或许谁也没有办法说服他。”冷素安很快镇定下来。“但时间会平复一切，我会在每一项工作中都注意尊重他的权威和意见，放低姿态，也会让手下的人这样做。他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久以后他就会接受的。” “时间……也许吧。”林川叹了一口气，随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当前的难题。“今晚发生的事情，你有什么办法吗？”他问道。 他没有问冷素安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冷素安也没有回避，马上问道：“李哥他本来想怎么做？公审吗？” 这个称呼让林川有些不习惯，但他没有纠结于此，而是点了点头。 “这是很不明智的做法。”冷素安随即说道。“或许李哥认为这样做才能平息居民们心中的疑虑和不满，但事实上，他根本不用考虑这么多。” 林川露出了怀疑的神情，于是冷素安马上解释了起来。 “在这样的末日里，抢劫、强奸和谋杀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对于新人来说更是如此。除了和受害者关系非常密切的人，譬如父母、兄弟姐妹或是爱人，不会有人关注她遭受的命运。人们首先关心的只会是自己的命运，除非他们都闲着没事做。”他对林川说道。“当这件事情涉及管理层的时候，或许关注度会高一些，但他们关注的永远只会是这件事对他们自己会有什么影响。除非无法回避，否则最聪明的办法永远都不是正面去揭露它，而是用另一件对他们影响更大的事情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因为这件事而忙碌起来，没有时间去考虑一件与他们自身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 “你指的是什么？”林川问道。“怎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一个让所有人瞩目，勾起他们希望的东西。”冷素安答道，他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张江海市地图，放到了桌子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指着一个地方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 “这是江海轻轨的三号车场和二号维修站。”冷素安说道。“按照我手边的资料，里面应该有至少四百节完好的车厢。每节车厢大约有3米宽，25米长，几乎相当于我们最大的房间。我们的站台两侧都可以容纳至少六节车厢，这就相当于多了十二间很大的屋子，但它们的重量不会超过一辆重型卡车，你沿着铁轨把它们拉回来应该不是难事。如果能在里面放上一些物资，那就完美了，我可以保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停留在新的车厢上。” 林川为之动容，冷素安则继续说道：“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只留下一侧的六节车厢作为房间，另外一侧则作为车厢的拆卸场。每一节车厢都可以拆出很多有用的材料，我们可以安排很多人在里面工作，而拆下来的材料则可以加工成建材，我们马上就可以重新开始开发广平路站。每个人都会有事做，每个人都能看到基地的未来并且为之付出劳动，只要有良好的规划、细致的管理和适当的引导，没有人会抱怨内卫曾经监守自盗，更没有人会因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而去冒失去一切的风险与管理层对抗。” 林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现在已经三点了。”他说道。“我马上出发去你说的这个地方。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安排老冷、周涛和鲁广平全力配合你，你可以调用任何你需要的人，但不能扩大影响或者是让任何人再受到伤害。用最简单的办法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你可以做到吗？” “我会把它当成是一次最重要的考试。”冷素安答道。“这样的考试我还从来没有失误过。” 正文 第136节 列车 林川带着王勇出去了，没有人知道他会怎么处置王勇，也没有人敢问。 虽然林川走前明确了指示，但没有李明峰的配合，老冷和周涛仅仅只是做到了不捣乱，好在冷素安本来也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在他看来，他们只要能帮着维持秩序就行了。 他客气地请他们把警戒范围缩小到了弹药库、凶案发生地附近等很小的区域，然后把王源真等人又找了回来。 安排了每个人负责的具体工作后，他又把各个工段和班组的负责人都找来布置任务。 “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人看到了战斗部队和内卫荷枪实弹的样子，他们无法把冷素安重新掌权和这个现象联系起来，在这样的气氛下，冷素安被吊起来准备绞死或许才是正常的。 “做好自己的事，别管自己不该管的，明天会有很多事情要做。”冷素安这样回答道。“以后想过什么日子？是低人一等还是重新回到管理岗位？这就看你们明天什么表现了。” “李明峰出事了？”有人低声地问道。“还是曾羽？” 自从冷素安下台之后，李明峰一直充当着基地实际上的最高负责人，几乎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而曾羽作为林川的头号狗腿子，几乎也和他一样几乎什么都管。 现在冷素安重新出来主持工作，却看不到李明峰和曾羽的影子，再加上那些如临大敌的武装人员，出现这样的猜测毫不意外。 “别想得太复杂，李队长和曾队长只是休息去了，基地的管理层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战斗部队和内卫还是听命于他们。”冷素安并不想过多解释当前的局面，被他选出来的人都不是傻瓜，即便是心存疑惑，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如果有人想要投机或是两头下注，无论是林川、李明峰还是冷素安都不会容忍这样的人出现在管理者队伍里。 安排好各个班组的任务后，第一批班组长开始把自己的组员一个个叫起来进行准备，工作任务靠后的班组长则到维修组去检查工机具的情况。 与此同时，食堂的人也被叫醒开始准备早饭。 好在最初分配房间时就是按照班组来进行的，李明峰掌权后还没来得及进行任何调整，一批批工人被叫醒时，并没有引发整个基地的骚动。 时间接近六点，第一批工人已经吃完早饭被集中到站台上，电焊组的人之前已经把通往隧道口的栅栏切出了一个大口子，四组射灯照着那里，无所事事之下，很多人开始议论起来。 “我们在等什么？”“有什么东西要来吗？”有人开始胡乱猜测，一台台电焊、切割机被搬到站台旁边，班组长们正在整理工具，这种景象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应该是有活了。”许多人这样说道，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兴奋起来。 扩建工作停止后，所有人都只能在食堂吃勉强能够充饥的糊糊，新人大规模到来后更是如此。 许多人都开始怀念冷素安领导基地的时期，那时候食物都是按工作量和技术难度来分配的，一个熟练的工人每天都能够获得足够的食物，节约一点的甚至能带给家人一些，如果你特别肯干，或者是有机会加班，甚至能得到额外的奖励。 他们都看到冷素安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这让他们猜测是不是一切又要回到以前了。 “这就是民意。”王源真站在冷素安身边低声地说道，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 人们早已经忘记冷素安开枪打死的那个人，在经历了难以忍受的混乱后，许多人很自然地开始怀念由冷素安他们带领基地的日子。许多人都在和他们打着招呼，胆子大一些的甚至直接就问他们是不是终于又回来管事了，这让站在远处的战斗队成员们脸色很难看。 冷素安平静地对他们点点头，他知道还远远不是能够自满的时候，这只是一次测试，如果不能成功，一切又将回到原点，甚至比原点更糟糕。 他必须比李明峰做得更好，必须做得比他好很多，这样无论是林川还是居民们才会继续支持他。 否则，林川就没有任何理由牺牲和李明峰的关系来启用他。 在这个时候，即便是他的心底也开始不自信地患得患失起来。 林川能带来多少节车厢？已经快要三个小时了，为什么他还不出现？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变故？会不会高架桥的某个地方断了车厢过不来？还是遇到了怪物？ 在这样的焦急心情中，终于有一个黑影慢慢出现在灯光的最远处。 人们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看着那个方向。 那是什么？ 不知情的工人在猜测着，而知晓内情的管理者们则怀着惊叹和崇敬的心情看着它慢慢靠近。 没有动力，没有鸣笛，他们就这样看着那个黑影慢慢变大，充满了整个隧道。眼尖的人看清了那是两节并行在导轨上的车厢，在它们各自身后，还有着更多的车厢。 但兴奋的叫声仅仅持续了片刻，人们都看清了那个走在两节车厢前面的身影。 射灯强烈的灯光下，他和身后的车厢比起来很渺小，但整个身体都覆盖在光芒之中，就像是一直在发光。 车厢或许很沉重，因为他走得很慢，但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像走在人们的心头。 许多人从上层跑了下来，站台上挤满了人，但除了吸气和不由自主的感叹，站台上的上千人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人们看着他在隧道口停留了片刻，然后把其中一列车厢沿着左侧的站台缓缓拖了进来。 车厢中没有灯光，但每个人都能看到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慢慢地从他们面前划过。 那是整整八节车厢，看上去至少有两百米长，排满了整个站台。 冷素安暗自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碍林川对基地的统治，即使他是一个怪物。 他内心深处残留的那一点野心也随着这一幕而烟消云散，如果还有一丝阴暗面，那也只是对于林川这种能力的嫉妒。 这是凡人永远无法超越的限度，在这样的末世，谁也无法战胜林川这样的超人。 王源真呆呆地站在他旁边，冷素安拍了他一下，微笑着迎了上去。 “辛苦了。”他对林川说道。“一路还顺利吗？” “有一个地方桥断了，还遇到了几头怪物。”林川不经意地答道，他看着站台上的那些人，感觉他们的精神状态确实有些不同。“都准备好了？”他问道。 “准备好了。”冷素安点了点头。他转头对着站台上的人大声说道：“各组组长，按照分配的任务和流程开始工作！搬运组先把东西都卸下来。” “你想和大家说点什么吗？”他对林川问道。 林川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说的，开始拆吧！”他说道。 正文 第137节 咨询 林川带回来的东西其实很杂，许多东西并不是基地亟需的。 大部分东西是在车场附近的商店和仓库里随手拿的，零散地堆在车厢里，让它们看上去比实际要多得多。但对于基地里的大部分人来说，这样一个人带回两列装满货物的列车，是一生都难以磨灭的印记。 搬运和清理货物就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本就拥挤不堪的基地变得更加拥挤。 之前也许还有人担心物资的问题，但从此以后，这样的担忧就很少有了。 冷素安把心底那些不可告人的想法摒弃后，态度变得更加温和退让，工作中周涛等人不可避免地要与他发生接触，他们一开始还有敌意，但在冷素安的刻意交往下，他们终于也放下了成见，虽然不能说是友好，但至少也恢复到了正常的工作关系。 毕竟基地是所有人唯一的避难所，不配合已经是他们能够做的极限，没有人会真的因为私人恩怨而故意捣乱，让基地遭受损失。 李明峰一整天都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林川进去休息时他也一句话也没有说，但第二天因为拆除车厢而得到了许多钢板钢条，可以重新开始对广平路站沿线的通道进行开发后，他还是出来带队清剿怪物，保护施工人员的安全了。只是他还是不愿意同林川交谈，也绝对不和冷素安一系的任何人进行交流。 如同冷素安预料的那般，空前的忙碌中，那一夜的事情再没有任何人提起，消息或许很快就流传到了整个基地，但没有人推波助澜，事情也就仅仅停留在了下工后的闲谈里。包括曾羽在内的八名涉案人员很快就恢复了自由，他们没有回到内卫，而是作为战斗部队的一线人员马上加入了对广平路站方向的行动中去。 作为罪魁祸首的王勇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人们只知道他跟着林川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许多人都在心里猜测他是不是被林川杀了，但即便是王勇那个泼辣的老婆也没有勇气去当面责问林川，只是一有机会就缠着周涛要说法，让他不厌其烦。 周涛从新人中挑选了十个有警察背景的补充进来，然后在内卫中召开了一次秘密的会议，会议的内容没有向外公布，但在那以后，人们发现内卫变得收敛了许多，并且看向林川的眼神变得比一般人更加敬畏。 事情开始变得有条理起来，新人很快就被分拆安排到各个部门，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下，几乎没有人还有精力去引发矛盾，新人和老人之间的争执虽然还经常发生，但多半也仅仅是停留在口头，随着相互之间因为工作而产生的了解增多，两个群体之间隔阂的消失也只会是时间问题。 王源真、王启年他们改装了几节车厢，保养加固了轮轴等部件，让它们更牢固，便于林川拖曳，更便于他随手把各式各样的东西扔进去。他们甚至专门改装了一节只剩下平板的车厢，以便让林川把路边那些废弃的汽车压扁后堆上去，在用完了建材之后，这已经是他们手边最易得也最便于分割加工的原材料了。 怪物对于放在路边的货物毫无兴趣，林川把轻轨沿线的商店和仓库一扫而空，他现在一次外出便能够带回大量物资，基地里第一次出现了东西多到放不下的情形。 这让他终于清闲了下来，有更多的时间研究自己的能力，随手杀死那些在隧道出口和轻轨沿线附近区域徘徊的怪物。怪物的尸体都被他放火烧掉，在发现怪物会被饿死之后，他开始注意不留给它们任何补充能量的机会。 气温一天天上升，地面的积雪和冰凌慢慢消失，天气终于慢慢温暖了起来。 “你们还是要离开吗？”林川向李伟林问道。 经过一个冬天，后者的队伍已经少了很多人，不是因为受伤或者死亡，而是因为许多人在基地中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他们在平和的生活中渐渐忘记了仇恨，不愿意再过那样的日子。李伟林对此也表示了支持，于是李明峰很高兴地接收了这些经过考验的战士，把他们作为战斗部队的骨干。 “李明峰还是不愿意和你说话？”李伟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林川无奈的点了点头，李明峰甚至已经能够接受偶尔和冷素安的手下说些工作上的事情，但他还是拒绝和林川、冷素安进行任何沟通。在通往广平路站的沿线开发了几条安全的甬道作为临时营房后，他甚至马上就搬了过去，很少再回到基地里来。 “也许你们都应该和林笠谈谈。”李伟林说道。 “林笠？”林川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是基地里的心理咨询师，我也只是听说他很会开导人。”李伟林说道，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对林川说道：“走了。” “杀死怪物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你们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林川忍不住说道。 “你是你，我是我。”李伟林答道。“你或许很强，但不是什么事情你都能代劳。”他顿了一下，道。“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把获得力量的秘密告诉我。” 林川沉默不语，李伟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保重了。”他说道。“我们会偶尔回来休整，到时候见了。” 只剩下十几个人的小队伍快步向隧道出口走去，林川还是无法理解他们向怪物复仇的执念，他所能做的只是让维修组和后勤组给他们配上最好最实用的装备。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又何尝能够理解他所坚持的那些执念？ “保重。”李雷从他身边走过，笑着对他说道。 “林笠？”他默念着这个名字，犹豫着是不是要去和他谈一次看看。 他背负的秘密实在是太过于沉重，这让他一直都想要找人倾诉，但他身边一直没有合适的人。 “心理咨询师？”他再一次默念道。“心理咨询师。” ****** 林笠的办公室在基地上层医疗区的一个角落里，房门紧闭着，时间已经很晚了，但门上还挂着一个“咨询中，请稍后”的牌子。 林川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门口等待还是过一会儿再来。隐隐约约有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一般人肯定听不清，但林川能够听到是两个中年男子正在对话。其中一个在向另外一个倾诉因为总是恶梦缠身而不敢入眠的苦恼，另一个人则很少说话，只是不断鼓励他把心里的恐惧都说出来。 “林川？”有个女声在背后响起，林川认出那是梁瑾，这让他有些尴尬。在他看来，进行心理咨询意味着意志上的脆弱，意味着心理问题，而这是身为基地领导者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我只是路过，有些好奇。”他解释道。 梁瑾担忧的看着他，她一直担心林笠与林川发生直接接触，在她看来，林川本身就已经很不稳定，再加上林笠这样一个曾经试图用杀戮改变世界的怪人，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事。 她一直反对林笠这个前杀人狂开设心理咨询室，但陈剑却坚持认为长期处于地下，心理处于极度压抑状态的居民们非常需要心理上的疏导。在冷素安的斡旋下，她不得不做出让步，同意进行试点。 但效果却出乎她的预料，心理咨询室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爆满几乎只用了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异变后，基地里的人似乎已经累积了太多压力，急需舒发，在第一个人遮遮掩掩进行了咨询后，忽然就有许多人都提出了申请。梁瑾不得不安排一个护士专门来安排接受心理咨询者的时间，而冷素安也在考虑把接受心理咨询作为一项福利列入工人们的考核中去。 梁瑾当然不会相信林川会在这么晚的时候路过这样一个僻静的地方，她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正准备找一个借口把林川引开，心理咨询室的门忽然开了。 走出来的那个男子看到林川后表情一滞，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戴着一顶软帽的男子则微笑着对林川说道：“林指挥长，欢迎你来指导工作，进来谈吧。” 先前的男子急忙打了招呼后匆匆离开，林川犹豫着看了看梁瑾，最后还是对她点了点头，走进了房间。 “梁主任，你进来吗？”林笠问道。 梁瑾咬着嘴唇愣了几秒钟，最后还是离开了。 林笠微笑着把挂在门上的牌子摘了下来，把门关上，然后迎着林川走了过去。 “我一直在等你，林指挥长。”他微笑着伸出了右手。“你终于来了。” 正文 第138节 咨询（二） 林笠这种故弄玄虚的做法让林川有些不太高兴，但他还是同林笠握了手。 “请坐在那个长沙发上。”林笠说道。“半躺或者脱了鞋躺上去也行，关键是你要感觉舒服，放松。” 林川点点头，但还是直坐在沙发上，林笠也不以为意，坐在了他对面的小沙发上，看上去倒是很随意。 房间不算很大，陈设也简单，但灯光充足，房间的一侧拉了一条落地窗帘，给人一种回到了地面上的错觉。 林笠注意到他的目光，随口解释道：“这条窗帘看上去没什么，可很多人因此而放松了心情，算是我这个房间里最有用的装饰了。” “来咨询的人很多吗？”林川随口问道，既然林笠已经把他的到来定义为“指导工作”，他也不愿意拉下脸来求助。 “每天大概有二十个，按照人口比例来说，算是很高了。”林笠答道。“很多人都因为痛失亲人和生存压力而存在心理问题，失眠、暴躁、悲观是最常见的问题，很多人都有严重的暴力和自毁倾向。不过在我看来，可能是观念问题，愿意来咨询的人还不够多，据我观察基地里大概一半以上的人都需要进行心理辅导，百分之十的人问题比较严重，最好是用药物辅助治疗。” “有这么严重？”林川马上意识到了严重性。 “与其他问题相比，这个问题并不是很迫切，只要基地能够良性发展，大部分人都能够通过自我调节恢复健康。”林笠答道。“前段时间基地里暴力冲突比较多，这其实也是压力聚集和释放的表现。但你看最近一段日子就好了很多，除了制度上的改变，其实也跟大家的精力得到了分散和转移，压力得到缓解有关。不过少数人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只是因为华夏人的习惯而强行掩盖在正常的表象下面，如果压力持续得不到排解，这些人很有可能做出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情，甚至是造成严重的后果。” “哪些人？”林川问道。 林笠微笑了一下，道：“具体什么人不好直接说，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没有深入交谈过很难真正确认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的人成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其实对压力的承受能力比那些总是硬抗的人要强很多，反倒是平时不怎么说话，让人比较放心的那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垮了。如果你想划个范围，我觉得管理层要承受的压力比一般人多很多，却因为职位问题很少能和人谈心，很少表露出自己的压力和烦恼，比一般人更容易出问题。” “你是在说我吗？”林川终于明白他之前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我说的是你们这个群体。”林笠没有正面回答。“你、李明峰、冷素安，甚至还有周涛、鲁广平、曾羽、陈剑、王源真，我注意到管理层的很多人都有烦躁、易怒、睡眠不足的状况，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管理层到我这里来谈过。” 林川笑了起来。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他说道。 “那你真的是来指导工作的吗？”林笠问道。“你上一次和人无拘无束的聊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能告诉我吗？” 林川回答不出来。 他已经回忆不起来了，以他此刻惊人的记忆力来说，忽略掉某件事有可能，但彻底忘记一件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唯一的答案是没有，他能够回忆起的最后一次谈天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李明峰、还有他的妻子和儿子，但也就是在那个晚上，李明峰的妻子和儿子都死了。 从那以后，林川就无时无刻不在考虑怎么活下来，怎么带着身边的人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活下来。 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永远也解决不了；危险总是无处不在，一个疏忽就有可能意味着一条甚至是许多条生命的消逝。他们好像总是在疲于奔命，总是在不断的放弃一些东西，但最终，他们也只能说是活着而已。 即便是获得了超越凡人的能力，烦恼和问题也从来没有减少过，只是变得更加复杂。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套在磨盘上的驴子，永远都在向前走，却永远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漩涡。 就连他最珍视的兄弟也已经疏远，甚至是变得敌视。没有人理解他，他也无法让任何人理解自己。 他抬起头看着林笠，他戴着一顶可笑的毛线帽子，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可信，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把一切都说出来的**。 “我没什么问题，我只是来看看你这里的情况，看你有没有什么需求。”他最终这样说道。“你没有列席管委会的资格，但你如果有什么提案，可以直接来找我。” 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林笠却伸手拦住了他。 “能帮我一个忙吗？”他说道。 “什么？” “其实我很想找人说说话，不是听别人说话，而是我自己说。”林笠恳切地说道。“我每天都要听二十几个人说自己的烦恼，摆出一副全知全能的样子来帮他们解决问题，但其实我自己都有很多问题没法解决。但我不知道应该去找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都有自己的痛苦和麻烦，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愿意帮助我。” “可以吗？”他乞求地看着林川。 林川看着他，心里对他的话有些怀疑，但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你说吧。”他有些无奈的说道。 “其实我一直都感到很苦恼，梁瑾对我很有成见，总是觉得我会做出不利于基地的事情，我经常看到她在这附近徘徊，有几次她还问我的询客和我说了什么，我又说了什么，这让我感到压力很大。”林笠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了起来。 “为什么？”林川想起刚刚梁瑾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没和你说过吗？”林笠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林川摇了摇头。 “我曾经是国安部榜上有名的通缉犯。”林笠回答道。“你知道王直吗？” 林川浑身的肌肉都一下子绷紧了。 “国安部一直认为我和他有关系，对我进行了将近五年的监视。” “他们怎么会这么想？你做了什么？”林川问道，他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我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杀了很多人。” 林川惊讶地站了起来，而林笠却淡定地坐在原地，对着他点了点头。 正文 第139节 咨询（三） 林川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林笠看上去很瘦弱，短短的交谈中，他给林川的印象是一个温和的读书人，林川很难把他和“杀了很多人”这样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但他就是这么平静地说了出来，然后继续平静地看着林川，直到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并不是那种变态杀人狂。”林笠说道。“我们杀的每一个人都有必死的理由，如果你还是无法理解，可以把我们看做是一群因为申诉无门而选择自己动手的复仇者。” 林川无话可说，于是林笠开始向他讲述自己的故事，讲述他是怎么从一个小报记者，一个即将拥有幸福家庭的平凡男人，一步步变成背负着满腔仇恨一心复仇的暗夜行者。他讲述着自己是如何与其他有着相同故事的人相遇，如何组建了一个小小的隐秘的复仇团队，并且各自运用专业知识实现了复仇。他们的团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并且开始因为受到王直同时期的那些作为影响而改变了原则：他们不再以单纯的复仇为根本目的，而是开始试图实现惩恶扬善。 林笠的故事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林川并不想去深究，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美化自己的行为，这让任何关于叙述者本人的叙述都非常不可信。他关注的是故事中关于王直的那个部分，即便是林笠在一开始时就明确说过自己和王直并无联系，但这毕竟是林川能够接触到的唯一一份第一手资料。 他忍不住和林笠谈起王直的那些作为，以及那些作为背后所隐藏的意义，而林笠也很配合地开始说起那时候在江海发生的事情，执法部门的信息封锁，坊间流言，小道消息，以及那些后来被林笠和他的团队想方设法证明了的东西——长达上百人的审判名单，以及每个名字所附罪状的真实性。 毫无疑问，王直一直在吃人，这也是他能够在短时间内飞速变得强大的唯一解释。让林川困惑的是，王直究竟是为了实现他所谓的审判而开始杀人，还是在为杀人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长期以来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也在于此：杀戮究竟是超能力带来的副产品，还是每一个超能力者必将走向的结局？ 问题的答案将决定他未来该走向哪一个方向。 “你很了解他吗？”他忍不住对林笠问道。“在你看来，他所说的审判究竟代表了什么？推动他不断杀人的动力究竟是惩罚了罪恶的满足感？还是夺取人命的快感？” 林笠很认真地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接触过太多关于他的资料，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如果你看到更多资料呢？”林川急切地问道，然后他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我是说，如果你对这个感兴趣的话，我也许可以找到一些关于他的东西。”他讪讪地说道。 “那真是求之不得。”林笠答道。“其实我对他一直都很感兴趣，尤其是在知道他有可能是毁灭世界的元凶之后更是如此。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最终走到这一步，至少在我所知道的部分，他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人，或许他很偏激，但却不是凶残嗜杀的怪物。” 他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地打动了林川。 我不是凶残嗜杀的怪物，他对自己说道。 我不是。 “啊~已经这么晚了！抱歉耽误了你那么久。”林笠看了看表，抱歉地站了起来。“很感谢你愿意听我唠叨，把这些憋在心里的东西说出来以后，感觉好受多了。” 这样的话让林川感觉怪怪的，或许一开始是林笠说的那样，但到了后来，已经完全不是林笠在倾诉，而是林川在向他求助了。 他还是拉不下脸来开口向林笠寻求帮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可以的话，等你拿到了那些资料，一定让我看看行吗？”林笠问道。 林川默默地点点头。 他已经明白林笠根本就不需要向任何人倾诉什么，林笠只是在试图接近他，试图帮助他解决问题。 他的目的是好还是坏，林川无从知晓，也不想去猜测，他所知道的是，他确实很需要这样的帮助。 只是这样的方式让他感到难受。 你们完全不必这样做，为什么不能像正常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直接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总要多此一举？ 他很想这样告诉身边的人，林笠也好，李明峰也好，甚至于冷素安或者是其他人也好，但他知道他们不可能做得到。从他展露出超能力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活着，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与人相处，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再简单，总是会有人去考虑它们背后的意义，并试图以此来了解他。 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过来问我？ 嘿，林川，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林川，我觉得这样做不行。林川，你去弄一下那个行吗？ 这样正常地交谈很难吗？ 他抬起头看着林笠，心情突然又变得很糟。 “早点休息吧。”他站起来说道，然后走出了房间。 在拐角的地方，他又碰到了梁瑾。 “林川。”梁瑾勉强地微笑了一下。“我只是路过。”她画蛇添足地解释道。“对了，你和林笠谈得怎么样？” “没什么。”林川敷衍地答道，从她身边走过。 但梁瑾却转身跟了上来。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林笠他……”她用尽量婉转的语气说着。 林川从刚才起就一直郁积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 “你想说什么？”他猛地转过头，对着梁瑾问道。“他是个杀人狂？他试图蛊惑我？还是我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梁瑾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过激，一下子愣住了。 “你在担心什么？”林川激动地问道。“担心怪物和变态杀人狂勾结在一起，把这个基地杀得血流成河？” “不……不是的……”梁瑾无力的辩解着，她的样子让林川更加愤怒。 在他刚刚获得能力的时候，梁瑾曾经对李明峰说过一番话，“从他发生变异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林川了，而是一个以人类为食的怪物。”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 一直以来，他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证明这句话是错的。 但她却毫不领情。 她无视他所做出的努力，只看到她愿意看到的，这让林川越发感到愤怒。 他抓住她的衣襟把她举了起来。 “我也许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梁中校，但对于你，我问心无愧。”他冷漠地说道。“请你离我远一点，否则我会让你知道真正的怪物是什么样的。” 正文 第140节 往事 当天晚上林川便去了国安部江海分局，把所有与王直相关的材料装在一个大柜子里，牢牢捆好后扛着它走出了国安局的大门。 晴朗的夜空中又开始有零星的变异蝙蝠出现，这或许预示着，随着气温的升高，怪物的活跃期将又一次到来。 这让林川担心起崇州岛上的人们，他绕路去了北边一趟，看到江面变得越发干涸，许多地方露出了大大小小的江心岛，无数怪物在淤泥中艰难地慢慢向岛上走去，然后被越来越精准的炮火炸死在河道中。 挡住它们的与其说是江水，倒不如说是河道里深深的淤泥，如果上游不能尽早化雪形成春汛，崇州岛的陷落也只是早晚的问题了。 林川的心情变得很糟，但这样庞大的怪兽群不是他能够应对的，他只能扛着那个柜子默默地走回基地。 “林哥。”值班的负责人是蒋明，曾羽的事情发生后，林川把他调到内卫和周涛一起搭了架子。 “有什么情况吗？”林川问道。 “没有。”蒋明摇了摇头，但他明显有话憋在心里，欲言又止。 “说吧，是什么事？” “刚才……刚才王勇的老婆又找周哥闹了一次，非要一个说法，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蒋明终于吞吞吐吐地说道。 如果林川有一个明确的指令，这件事很容易解决，把王勇作为被处决的罪犯或者是塑造为战死的英雄都是很简单的事，但在他没有表态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跳出来为这件事情负责。 “王勇被我处死了。”林川毫不犹豫地说道。“她再来闹就这样告诉她，让她来找我。” 蒋明默默地点了点头，林川的风格变得越来越强硬，这多少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安排人注意一下她的行动，别让她到食堂、医院之类的地方去工作。”林川想了想又补充道，他还记得这个女人，她的泼辣程度让人印象深刻，林川担心她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回到宿舍，林川又一次翻阅着那些资料，王直这个充满了矛盾、无法理喻的人物，让他感到深深的困惑，也为止着迷。 第二天傍晚，林笠上门来找到了他。 “我听说你昨晚带回来很多资料，是关于他的吗？”他直接了当的问道。 林川点点头，于是林笠心急地问道：“可以看一看吗？” “但你的病人怎么办？” “其实几天前我就已经开始找从事过工会、调解工作的人了，到现在为止已经找到了三个，经过短期培训，我觉得他们应付一般的询客不成问题。如果有比较严重的情况，他们会来找我。”林笠答道。 “那好吧。”林川点点头，让林笠进了房间。 有关王直的资料放得到处都是，林笠拿起一张他的照片，眉头挑动了一下。 “你没有见过他的样子？”林川问道。 “没有。”林笠把照片放下，拿起了旁边的一本资料。“他们从不让我知道关于王直的任何事情，却反复要我交代与王直的关系，很可笑不是吗？” “我们要怎么开始呢？”他看着满屋子的资料道。“先把它们按时间顺序排列一下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俩几乎一直在这间屋子里没有出去过，说是“几乎”，是因为林笠总是要出去吃饭、上厕所、休息，而且也有几次需要他去帮忙解决问题。但林川不存在这样的情况，他很少休息，只喝水不吃东西也几乎不需要排泄，只有在林笠困倦不堪回去睡觉时，他才会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到外面的世界去猎杀变异人，顺便带回一些基地急需的物资。 冷素安管理下的基地井井有条，即便是在缺乏必要沟通的情况下，他与战斗部队也配合得很好，所有物资总是分门别类定时摆放到划定的区域，每个部门都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除非是故意找事，否则很难挑出他的毛病来。 经过了数次侦察和大量的准备工作后，对广平路站的大规模开发终于进入实施阶段，基地里变得忙碌起来。为了避免因为长时间在靠近地面的区域工作引来怪物，基地重新实行了二十四小时轮班工作制度，想方设法地抢工期，但并没有出现接收新人时的抵触和混乱局面。 虽然依旧对冷素安的人格不满，但李明峰也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个方面远远不如他。当他有了这样的认知，并且被身边的人接受后，许多工作便开始变得顺畅了起来。 林川也得以完全脱离开基地的管理，全心投入到对于王直的研究中去。 第五天的时候，林川在林笠的劝说下终于把梁瑾也拉入自己的工作小组中，关于王直的资料中有很多都是电子文件需要权限解密，而许多国安部的专用术语也让他和林笠头疼无比，虽然对这个女人的感觉很糟糕，林川也只能接受非她不可的局面。 林川拥有超人的记忆力负责整理、检索资料，梁瑾负责解答、提供专业意见，而林笠则负责分析，漫长而艰苦的工作之后，他们终于对王直这个人有了初步的了解。说是初步，因为国安部早已经组织无数的专家对他进行过整体而详尽的分析，却没有能够得出一个正确的评估和预测，林川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试图站在与王直相同的立场，去分析和思考他那些行为背后的理由。 林川一直尝试着去理解王直，但却难以做到。 他们俩有着相同的力量背景，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成长经历，获得力量后面临的也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林川很难想象自己经历过王直那样痛苦而扭曲的人生后，是不是还能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面对世界。有人在背地里说他是圣母，但他觉得王直才是真正的圣母，他几乎被整个世界愚弄、遗弃，却在拥有了力量后依旧试图去做一个改变世界的英雄。 林川无法理解王直的很多行为，在他看来，王直其实曾经有过许多次修正的机会，有过许多更好的选择，但他却总是选择了最痛苦，最不可理喻的那一条路。或许只有身处那个境地下才可能明白他那样做的理由，但作为林川来说，他认为自己不可能走上与王直相同的道路。 除非真的有什么无法遏制的本能隐藏在那力量之中。 但在梁瑾眼中，看到的林川和王直却是极其相似的，同样拥有超凡的力量，同样以救世主自居，同样试图以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群体的力量去改变世界。他们同样在拥有了力量后很少与人交流，或者说根本不屑于交流，他们同样做事情简单粗暴，不考虑后果，并且总是一意孤行。或许林川现在的表现要比王直好得多，但在梁瑾看来，他完全成为王直那样的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这样的结论她一直憋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 只有林笠能够真正站在中立的角度观察和思考问题，这是因为他和梁瑾一样是个普通人，却曾经试图做出和王直同样的事情。 他关注得最多的并不是王直本身，而是他身边的那些人，尤其让他关注的是那个在国安部档案中一度最接近王直，与他交上了朋友，最后却在营救他时被他亲手杀死的黄远。 “如果黄远没有死，王直会走到最后这一步吗？”他暗自里反复对自己问着同样的问题。 他曾经见过黄远一次，那是在他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黄远作为江海市国安局的高层来和他谈过几句话，询问了他一些问题。他们之间的话题林笠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但他仍然记得黄远的形象，英俊、幽默、有教养、时刻保持着真挚的微笑，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如果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去结交另一个人，那个人应该很难不把他视为朋友吧？ 按照档案中的记录，那时应该是王直与国安部的蜜月期，他们还没有开始实施后来被称为奇迹的那一次行动，从黄远轻松的态度中也反映了这一点。而后来的那一次任务无疑让他们之间的交情变得非常稳固，资料里的许多照片里，都可以看到被称为“血魔小组”的成员之间轻松愉悦的气氛。林笠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那应该是真实的，没有虚假做作的成分。 这本来应该是最好的状态，也是当前基地应该与林川达成的状态，相对平等，气氛融洽，同时也能够高效地做很多事情。 是什么让他们迅速分崩离析？是什么让他们自相残杀？ 林笠认为这是最需要搞清楚的问题，也是他们应该首先解决的最重要的问题。 他把目光投向了资料中的另外两个人，两个很漂亮的女人。 正文 第141节 流言 忙碌中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而忙碌往往也很容易让人们忘记痛苦。 至少对于基地中的人们是这样。 整个一月在疯狂地拆火车中过去，三十一天的时间，他们一共拆散了一百四十五节车厢，并且把各种材料分门别类存放起来。在没有经验和专业工具的前提下，这样的速度足以让专业人士汗颜。 总工室的专家们经过讨论放弃了开挖支洞的打算，决定仅仅是用钢结构把主通道和其他支洞封死，这使得广平路站能够利用的面积仅有基地的三分之一，但所耗费的材料和时间却只有不到五分之一。 “我们计划先封死主要的出入口，确保安全后再慢慢扩张地下空间的面积。”冷素安这样对林川解释道。“附近的高楼太多，没有专业的结构工程师，胡乱开挖很可能导致应力作用而破坏整个隧道的结构。” 林川点点头，对此没有表示出任何意见。 事实上，当他把精力投入到对于王直的研究后，越发很少去管基地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吗？”他注意到冷素安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还有十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冷素安说道。“我们想搞一些庆祝活动，你觉得怎么样？” “大年三十？”林川恍然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东西，但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些记忆，让他的心也柔软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没问题，应该要好好搞一下。”他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有的。”冷素安拿出了一张清单，他暗地里观察着林川的神色，发现他没有任何的不快后，松了一口气。“我们需要这些东西，又要麻烦你了。” 或许林川和传言中描述的并不完全相同，但他还是决定绝不掉以轻心。 林川要求梁瑾和林笠不能说出任何关于王直的事情，但他们三个成天关在那间屋子里钻研着什么东西，这让每个人都有些好奇。 很快就有人借着汇报工作的机会进入那个房间，并且看到了屋子里纷乱的资料，记下了那个所有资料中都能够看到的名字。 李明峰当初决定只把消息控制在极少数人范围内，在交接内卫事务时，曾羽便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这让周涛和蒋明对于问题的严重性一无所知，没有对此作出任何预防和控制。 名字很快就在管理层流传开来，所有人都在猜测着，王直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值得林川不眠不休地去研究他？ 知道内情的人本来并不多，李明峰和曾羽都已经不再关注基地的内部事务，随着气温的上升，他们开始试着组织小分队外出探索，锻炼队伍。而陈剑则忙碌于医院的事务，几乎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但楚中天却在养好伤后无所事事，他的职务已经被周涛和蒋明取代，右手残疾让他无法再从事继续擅长的工作，于是冷素安把他安排到了总工室。在冷素安看来，没有必要因为要安置楚中天而改变基地已经趋于稳定的组织构架，总工室的位置清贵不需要进行繁重具体的工作，很适合楚中天。 但楚中天却很难这么理智的去考虑问题，他无法和孙卓那些纯技术人员说到一块儿去，对于他们讨论的话题他往往一无所知，这严重地挫伤了他的自尊心，让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彻底被挤出了管理层，年纪轻轻就打上了“废品”的标签。 即便是梁瑾时不时地来找他谈天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态，梁瑾的到来对于他来说甚至是一种屈辱，他感觉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里都是怜悯，而这恰恰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他开始变得消沉而且自暴自弃，当人们开始猜测林川他们研究的“王直”是谁时，他忍不住透露出了一些东西。 如果没有经历这样的遭遇，楚中天或许永远也不会需要借助这种方式找到满足感和自尊，永远也不会泄露任何机密，但此刻人们急切知晓内情的渴望却满足了他内心的渴求，他不知不觉便把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东西都说了出来。 王直是末日的制造者，一个活生生的魔鬼。 林川的力量来源于王直。 他们依靠吸取活人的鲜血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他们这样的怪物无法被杀死，并且会变得残忍嗜杀，不可理喻。 为了看到人们那种渴望获得秘密的眼神，他甚至依照自己的推理和判断编造了一些事情，并把它们说了出去。 这让林川的形象迅速变得恐怖起来。 林川拼命救人的目的只是为了储存更多的食物，其实他一直在外面猎杀幸存者，只是在吃饱后才把多余的人带回基地来。 每一个人对于他来说都是力量的来源，所以他无法容忍任何丧失这些来源的可能性，这就是他极力保全基地里每一条性命的原因。 他研究王直是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 他很快就会要求每个人每天向他提供定量的鲜血。 王勇已经被他吃了，今后每一个被流放的人都将面临这样的命运。 每一次臆造这些东西都给楚中天带来了额外的快乐和满足，他悄悄地告诉身边的人这些经过编纂的消息，并且听任他们把消息传得更加离谱。他在潜意识里用这样的方式报复着夺走了他所有前途和希望的怪物，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条路上偏离得太远。 这样的消息总是流传得很快，许多人刚刚听到时对此嗤之以鼻，但随着留言的越演越烈，他们在面对林川时不由自主地开始小心起来。 “基地里的氛围有些奇怪。”梁瑾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对林笠说道。经过接近一个月的相处，她终于对这个前杀人犯不再那么怀疑和抗拒，林笠的表现很难让她再把他与变态疯子这样的形象重合起来。林笠更像是一个孱弱的知识分子，一个充满了理想主义精神的研究者。 “怎么？”林笠从午餐的餐盘上抬起了头，这是他们每天为数不多的离开林川的时间之一。 “大家好像越来越害怕林川了。”梁瑾说道，这样的话题她不知道该向什么人说。“不是之前那种敬畏，而是恐惧，他们看林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除了我们俩，没有人愿意单独和林川相处，没有人原意背对着他。”她小声地继续说着。“即便是冷素安，也总是在人多空旷的地方才向他汇报和请示工作。” 林笠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们各自调查一下吧。”他说道。“不要惊动林川。” 正文 第142节 流言（二） 梁瑾在基地中已经有了一定的人脉，将近半年的时间，她在医疗部门有了不少能够推心置腹的下属，而经过她救治恢复健康的人们也多半和她有着不错的私交。 这让她的调查比林笠更快地有了结果，而这个结果让她大吃一惊。 基地中的流言已经到了泛滥的地步，没有人在公开场合说这些，但私下里，却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谈论和猜测林川身上的秘密。楚中天的话让人们有了一个猜测的方向，在他所透露出来的信息的基础上，夜晚收工后无所事事的人们凭借自己的想象力编造出了更多的谈资，以讹传讹之后，许多流言变化发展到就连最初的编造者也看不出它们的原样，反倒对它们将信将疑起来。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最初的流言来自于楚中天。 梁瑾马上找到了楚中天。 “那些消息是你说出去的？”她无法遏制自己的恐慌和担心，把楚中天单独叫到了一间办公室。 楚中天沉默不语，两人搭档工作了将近两年，彼此之间都很了解，他很清楚梁瑾来找他一定是已经有了结论。 “你疯了吗？”梁瑾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不是告诉过你，关于他的事情一定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吗？” 楚中天还是不说话，而是默默地看着梁瑾。 长时间没有条件进行护理，这让她的皮肤看上去比以前差了很多，连续许多天夜以继日的枯燥工作也让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她依旧美得让人心醉。在抛去了以往的身份和冷漠的伪装之后，她素面朝天的样子反而更让楚中天痴迷。 但他更清楚的是，他离她却更远了。 末日前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职位，是梁瑾刻意表现出来的冷漠，虽然困难，却一直在缓缓被他拉进。 但此时，他已经成为一个残疾人，被基地束之高阁，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再继续追求她的任何希望。 后悔吗？ 他仿佛听到了冷素安的声音。 基地刚刚创立时，从救来的上百个单身女孩中，几乎所有管理层都半强迫半追求地找到了自己的伴侣，少数过分的甚至同时占有了好几个女孩。 那时候冷素安曾经怂恿过他，在那样的状况下理所当然地占有梁瑾。 或许她会愤怒，会抗拒，但最终也会同其他女孩一样不得不面对现实，向这个已经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妥协。 但他的骄傲却让他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末日打破了人们以往的身份和社会关系之后，他对自己的成功从来没有过任何怀疑，无论是对于梁瑾还是对于基地，他深信自己都将获得成功。 而他也在一步步向着成功前进着。 他只是没有预料到林川这样的存在，没有预料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故。 梁瑾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话楚中天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入神地看着她焦急而担忧的神情，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梁瑾生气地问道。 “你在担心什么？”楚中天问道。“担心林川会杀了我？还是担心自己会被连累？” 梁瑾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吃惊地看着他。 “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楚中天冷漠地说道。“这件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人们不是被豢养的动物，面对林川这样的怪物，他们有权知道真相。” “你说的那些是什么真相！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东西说出去以后的后果吗？”梁瑾愤怒了起来，楚中天的变化让她痛心疾首，她看着他一天天颓废，却没有办法让他振作起来。 “别人怎么传怎么造谣我无法控制，但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楚中天站了起来。“是谁让你来的？李明峰？冷素安？还是林川？反正话我已经说出去了，谁也没有办法收回来。要杀要剐随便他们，我是个残废，跑也跑不到哪儿去。” “你放心。”他笑了起来。“我不会拖累你的。” “楚中天！”梁瑾大声叫道，他却毫不犹豫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梁瑾用一只手捂住嘴，眼泪终于无法遏制地流了出来。 许久之后，有人敲了敲门，然后打开门走了进来。 梁瑾慌乱地抹去了眼泪，进来的人是林笠，他对她笑了笑，说道：“抱歉打扰你，但林川那里再不过去他要怀疑了。” 梁瑾点点头站了起来，跟着他往外走去。 “晚上林川出去以后，你想要谈谈吗？”林笠问道。“纯粹私人性质的？” 梁瑾的脚步缓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 时针和分针又一次重合在零点位置，林笠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林川看了看他，合上了手里的资料。 “今天就到这里吧。”他有些烦躁地说道。“我出去一趟，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再碰面。” 林笠点点头，而梁瑾则沉默地在自己的笔记上快速写下最后几个字，然后站起来简单地收拾着东西。 “我先走了。”林川对他们说道，打开门往出口方向走了出去。 在这些东西里沉浸了将近一个月，却很难说到底得到了些什么收获，这让林川的心情一天天低落下去，而冷素安白天时提起的关于春节的话题越发加重了他心里的郁闷。 基地已经慢慢走上正轨，这与他每天一次的外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林川却无法从中获得任何成就感。一切都是由冷素安和李明峰在分别策划和推行，林川总感觉自己并没有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他的力量在一夜夜猎杀变异人中慢慢变得更加强大，这让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但他却一直找不到答案，只好把时间都花费在对王直的研究上。 他越是研究王直，就越发感到困惑，而那种宿命感也越发沉重。 剥开那些冷酷而简单的文字背后的东西后，他慢慢能够理解王直所面对的东西。 他们俩所面对的命运完全不同。 林川所面对的是一个秩序崩塌的世界，是一个人力无法抗拒、朝不保夕的世界。在这样怪物横行的世界里，人们虽然恐惧他所拥有的力量，但却更渴望得到他所带来的活下去的希望，人们无法排斥他的存在，相反，他早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每个人都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见，他也毫无争议的因为自己的能力而成为了团队的领导者。 但王直却截然不同。 他生存在一个秩序森严的社会中，这样的世界无法容忍任何可能对社会稳定造成影响的因素存在。 但王直却对社会现状有着强烈的不满，渴望改变，当他有了按照自己理想改变社会的力量并付诸实践后，无法避免地与维护稳定的那股力量发生了碰撞。 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消灭他，而当他们发现无法毁灭他时，便选择了一次又一次利用、出卖和毁灭他。 黄远、刘紫苑、李尧瑶，这几个与他关系密切，看似理解他，愿意帮助他的人，内心深处也许从来也没有真正认同过他。他们始终无法不把他视为一个异类，所有他们所作出的努力，不过是设法把他控制在一个相对稳定的体系内，借助他的力量实现或者崇高或者卑鄙的目的。 王直是可悲的，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相信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那些看似肆意妄为、随心所欲的举动背后，林川只看到了一个茫然而又孤独的灵魂。 但他又何尝不是呢？ 人们面对他时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怪异，越来越小心，从他们的眼神里，林川只能看到恐惧和猜忌。 即便是那些曾经和他一起经历过生死历练的同伴，也渐渐变了，变得像陌生人一样。 如果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选择和他生活在一起。 有一天我会不会变得像王直一样？ 林川一直在问自己，却一直不愿去思考问题的答案。 他沿着天花板避开那些还在巡视隧道的人们，飞速穿过隧道，然后投入无尽的夜色中。 有什么东西在不远的地方呜呜哼叫着，他随手抓起一根金属棒扑了过去，刺穿了它的脑袋，然后抓住它的前肢把它远远抛了出去。 再去一次江口？ 他脑子里忽然又闪过这个念头，脚下却毫不停顿地向前快速移动着。 江海到江口有四百公里，这样的距离对他来说不过是两个小时的路程，可无数次搜索的结果都只是让他更加绝望。 他清楚地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但对父母和亲人朋友的思念却驱使着他一次又一次回到故乡，或许只有父母才不会因为他发生任何变化而疏离他，怀疑他，只有他们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并且为他着想，这样的感情随着基地中人们态度的变化而变得越来越强烈，无法遏制，无法驱离。 记忆中温暖的家早已经成为废墟，甚至已经看不出半点房子的形状，他无法追踪到任何关于父母的气息。 无数次搜寻中，他没能找到任何一个幸存者，那里甚至连怪物都很少能看到。 怪物潮早已离去，只留下无数杀戮和破坏后的残垣断壁，曾经有四百万人口的江口市在怪物潮后早已是一座死城，林川在那里唯一看到过的生物是鸟类和昆虫，但即便是它们，也在怪物的猎杀下变得寥寥无几。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从废墟中一点点把记忆中属于家的东西挖出来，小心地放在旁边还算完好的一幢房子里，但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再拼凑出半点属于家的气息。 一头变异蝙蝠无声无息地从侧上方飞扑来，林川灵巧地躲过它尖锐的利爪，随手抓住它们，抡起它们把它狠狠地向侧边的墙壁上砸去。 变异蝙蝠在刺耳的尖叫中变成一滩肉泥，林川停下脚步，冷漠地看着它，随后便反身向江口的方向跑去。 最后再去一次。 他对自己说道。 最后一次。 他再一次说道，脚下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快。 正文 第143节 林笠的疯狂 “冒昧的问一句，你和楚中天先生是……”林笠给梁瑾递上了一杯基地里难得一见的热咖啡后，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问道。 “我们只是曾经的同事而已！”梁瑾不假思索地辩解道。 “是吗？”林笠玩味地问道。“那事情就很好办了。” “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如实向林川汇报，毕竟楚中天的行为已经在基地里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后果。” “不能这么做！”梁瑾马上就叫了出来，她随即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他曾经是我的搭档，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不希望看着他出事。而且，而且我觉得这样直接告诉林川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这样做说不定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搭档？”林笠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梁瑾无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好在他没有再纠结于这件事情，而是把注意力投向了这件事情本身。 “一起工作了那么久，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用轻松的语气问道。“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从那些资料里，你对林川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新的想法？”梁瑾看着林笠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别误会。”林笠微笑道。“我没有恶意。你应该知道李明峰曾经来找过我，和我说过很多东西，所以我知道你对于林川的态度是什么。”他问道。“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从王直的故事里，你有没有新的收获。” 梁瑾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或许有些收获，但我还没有理顺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述。” 林笠再度微笑了起来。“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他问道。 梁瑾点了点头。 “我认为从王直的故事里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们这样的人是无法消灭的，也无法利用或是引导，怀着恶意去接近他们，哪怕只是怀着不纯的心态去接近他们，最终都只会迎来惨痛的后果。而当人们放弃一切改变他们的努力后，他们却总是会平复下来，向着相对理性和秩序的方向前进。” “这就是你的结论？”梁瑾非常失望，这种全面投降的论调绝对不是她所想要听到的。这一个月配合林川和林笠的研究，她真正想找到的是把林川引向正途的办法。 最起码，是避免他沦入黑暗的办法。 “我认为这恰恰是最有价值的结论。”林笠对她说道。“一直以来，你们国安试图寻找的都是影响他、改变他、引导他的办法，甚至是利用这种力量的办法。结果你已经看到了，说句不好听的，我认为你们的失败是必然的。你们从没有试图从王直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而是站在他的对立面，把他当做是一个异类。你们试图用一根绳子去套住火车头，以为这就像套住一头牛、一匹马那样简单。他停在路边的时候你们看上去是成功了，可当他飞驰起来，你们只能放手，或者是被他拖着奔向毁灭。” 这样的比喻让梁瑾非常反感，在她看来，林笠的话里全是谬误，充满着妥协和逃避。 “他们本来就是异类，难道我们就这么放任不管，让他们为所欲为吗？”她摇摇头说道。“即便是火车头也需要司机操控，我们只是没有找到真正适用的方法。” 林笠摇了摇头。“这就是你们的思维模式，你们总是习惯掌控一切。但在这件事情里，我们都只是旅客，没有什么旅客会奢望着由自己来控制火车的走向和速度，他们只是坐在车厢里，跟着火车头一起前进，火车加速或者是停靠在路边，并不由旅客决定，他们只能接受现实。或许聚在一起骂骂娘，投诉一下，然后继续听天由命；或许在可能的时候选择登上另一辆火车，甚至是登上其他交通工具，但作为乘客本身，并没有决定这条路怎么走，何时走的权利。” 梁瑾仍然在摇着头，这样的话无法说服梁瑾，林笠对此早有准备。 任何有思想的人都不会轻易被说服，除非她能够看到事实毫无偏差的发生在自己面前。 但林笠并不准备说服她，他所需要的只是她的配合，即便是被迫的也无所谓。 “如果楚中天的事情被林川知道，他应该会死吧？”他淡淡地说道。 梁瑾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从未接受过楚中天的爱意，不代表他在她心里就一点位置都没有。两人长达二十一个月的搭档时间里，楚中天默默地替她解决了许多她不擅长处理的人际关系方面的问题，他一直在不予余力的支持着她，这她一直都默默地记在心里。 “你有什么条件？”她声音沙哑地问道。 林笠却没有直接回应她。 “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他继续平静地说道。“在过去的五年里，黄安德一共制造了多少个超人？他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梁瑾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我注意到这样的记录，黄安德的潜能基金会大约用所谓的基因疗法治疗过一万名病人，而国安部试图潜入潜能基金会和暗杀黄安德的行动里得到的情报是，潜能基金会有一只人数不多的战斗队伍，破坏力甚至超过了当年在江海时的王直。其他见于记录的超人还有李尧瑶、祝荣、刘紫苑、伊万诺夫、龙岐和黄安德本人。”林笠用稳定的语速继续说道。“从最后的记录里可以看到，黄安德、龙岐、伊万诺夫、李尧瑶、祝荣和刘紫苑都在王直最后的行动里遭受重创，被冰封后送去了你们称为‘零号基地’的地方。那么其他人呢？他们会不会称为林川这样的人？会不会成为王直那样的人？记录上显示跟随王直来到江海的还有四名被称为血脉者的超人，但灾难发生后的记录上并没有提到他们，那他们去了哪里？”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打在梁瑾的心头，让她的脸变得没有半点血色。 “王直给了林川成为超人的机会，那他会不会给其他人同样的机会？”林笠终于停顿了一下。“老实说，我觉得我们遇到了林川是我们的幸运，你与其担忧他会不会变坏，倒不如担心其他超人会不会找上门来，林川能不能击败他们。” “你想做什么？”梁瑾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几乎无法坐直身体。 “我不知道林川有没有猎杀幸存者，这不是我关心的范畴，但我很确定血液能够让他变得更加强大。”林笠盯着梁瑾说道。“而我们需要他变得更加强大，即便是不考虑其他超人的问题，只要他足够强大，杀死盘踞在江海的所有怪物都不是问题。所以我从来不关心基地能够建设成怎么样，我只关心林川能不能跨过心里的那道坎，能不能坚持他所坚持的这些东西。” “我需要你们的配合，所有人。”他说道。“我要你们无条件地服从林川，无条件地信任他，甚至愿意为他献上一切，如果可能的话，我要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是唯一的救世主，把他当做是神。” “你疯了。”梁瑾忍不住说道。 “我前所未有的清醒，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途径。我们将成为他的信徒，为他献上鲜血，供养他，让他变得越来越强大，而他也将用安全和食物回报我们。” “你疯了，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做……”梁瑾大声地说道。 “现在是不需要，可将来呢？”林笠问道。“你如此强烈地质疑和提防林川，却希望他永远这么无私奉献下去，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没有交换的关系不可能长久，想要交换到这样伟大的力量，只有奉献上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你疯了。”梁瑾摇着头。“我竟然曾经相信你是正常的，我早应该让李明峰杀了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种做法只会释放他心中的魔鬼！” “即便是魔鬼也会善待他的信徒，而我将是第一个狂信者。”林笠毫不犹豫地答道。“你阻止不了我，你很清楚这一点，唯一不同的是，如果你加入我的计划，你既可以拯救楚中天，也可以拯救自己。” 梁瑾默默地看着他，他的目光里散发着野兽一般的气息，让她感觉到了恐惧。 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杀死他的器具，而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他将会马上开始自己疯狂的计划，即便是杀了她。 “你要我做什么？” “我们一起去找管理层，把我们一个月以来的成果展示给他们，让他们看清现实。” “你不可能做到，没有人会把林川当做神，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发疯。” “那是因为他们还不够恐惧，还不够绝望。”林笠瞪大的眼睛似乎就要凸出眼眶。“而我们将把一切希望都粉碎。” “如果楚中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事实比他所说的还要绝望，还要恐怖，你觉得他们不会抓住那唯一的希望吗？”他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梁瑾身上一阵阵地发寒，而林笠却站起来走到桌子面前，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支手枪，把它对准了梁瑾。 “我们走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已经等不及了。” 正文 第144节 说服 基地中对于武器的管理一向很严，梁瑾万万没有想到林笠会弄到了一支枪，但让她感到恐惧的不是黑洞洞的枪口，而是林笠癫狂的表情。 “即便是我有的配合，你也很难说服其他人。”她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对林笠劝说道。“我们的研究结果并不能说明什么，把一个曾经和我们一样的人奉为神明，这样的想法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为什么不呢？历史上凭借一点医术和毫无用处的符水就拉起百万信徒的事情多了去了。”林笠却笑了起来。“越是绝望的时候，人们就越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何况，林川能做什么每个人都能看到，他的出现本来就是一种神迹。” “你不可能成功的。”梁瑾坚持说道，林笠却伸手拉开了门，用枪逼着她走出去。 “我们去找冷素安。”他低声对梁瑾说道，并且让她走在前面，用一件衣服把手里的枪遮住。“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总是知道怎么获得最大的利益。” “我们可以有更理智的做法，你完全不必这么做。”梁瑾一路低声对林笠说着，她明白自己没有办法说服他，只是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虽然因为一直从事研究工作而从未实际进行过空手夺刃的尝试，但她每天都要接受两次战斗技能训练，林笠并不强壮，只要有合适的时机，她相信自己能够制服他。 但此时已是深夜，走廊中空荡荡地一直没有人经过，梁瑾看到了走廊尽头手持武器的内务战士，但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暗示，林笠已经挡住了她的视线，并用手里的枪示意让她加快步伐。 “别逼我。”他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我为了理想什么都会去做。” 这是一个理智的疯子，梁瑾对自己说道，这样的人同时也是最让人头疼的罪犯。 他们知道正常人会怎么思考，怎么应对，但你却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什么。 他们转过一个转角，脱离了哨兵的视线，距离冷素安的房间也越来越近。 梁瑾心中焦急万分，正当她决定不顾一切拼死一搏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响声。 她猛地转过身，林笠捂着肩膀倒在一边，而楚中天却拿着一根棍子站在他面前。 手枪包在衣服里掉在他们之间，林笠试图抓住它，却被楚中天在小臂上狠狠地一击，痛得闷哼一声。 “楚中天！”梁瑾惊喜地叫了出来。 “你没事吧？”楚中天用脚把手枪划拉到自己面前，把它踩在自己脚下。“他想带你去哪儿？” “他疯了！”梁瑾快速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因为涉及林川，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他用我来要挟你？”楚中天苦涩地问道，林笠想站起来，却被他劈头盖脸地用棍子一顿猛抽，只好蹲在地上用手护住头脸。 “你看着他，我去找周涛。”梁瑾说道。 “等一下！”林笠却蹲在地上说道。 “你又想干什么？”梁瑾生气地问道。 林笠却没有理睬她，而是仰起头来看着楚中天。 “你真的想就这么一直下去吗？做一个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残废？”他微笑着问道。 回答他的是狠狠地一棍，他的脸上马上肿起一条长长的肿块，但他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知道愤怒，说明你还有救。” “别听他的，他不正常！”梁瑾在后面拉了楚中天一下。 “就这么下去，你还有什么前途？你想就这么放过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吗？” 梁瑾想要去阻止他继续开口说话，楚中天却用身体挡住了她。 “说下去。”他对林笠说道。 “我听说过你，你一直是基地里的二号人物，很多人都说你是个聪明人，或许比冷素安还要聪明。”林笠继续说道。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楚中天冷笑着说道。 “反正你也没有什么前途了，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搏一把呢？”林笠慢慢站了起来，这一次楚中天没有再阻止他。“我们可以一起推动这件事，做一个狂信者或者是一个牧师并不需要双手，需要的是智慧和口才，而这正是你的强项。” “你撒谎！林川根本就不是你能够控制能够利用的人！”梁瑾用力地拉着楚中天，愤怒地对林笠说道。 “谁说我要控制林川？”林笠答道。“有谁会妄想去控制和利用一个神？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比其他人更虔诚，并且指引他们成为神的羔羊。” “羔羊？”楚中天忍不住笑了出来。“不信神的人呢？” “那他们就没有资格接受神的庇护。” “楚中天！”梁瑾急切地说道。“别听他的鬼话！” “这不是一个善神，而是一个恶神啊。”楚中天却再一次笑了起来。 “恶神也是神，而且他比善神更直观，更有威能。”林笠马上答道。 “你会毁了一切！你这个疯子！”梁瑾大声说道。 楚中天却扔掉手中的棍子，反手一记手刀砍在她的脖颈上，然后单手抱住了晕倒的她。 “你错了。”林笠怅惘地低声说道。“只有这样才能救我们，只有绝对的服从和畏惧才能保护我们，这是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你不应该找上她。”楚中天没有听到他的话。“她是个死脑筋，你那套对她没用。” “但我的话语权不够，没有她的影响力我甚至找不到和其他管理层交谈的机会。”林笠答道。 “你一开始就应该来找我。”楚中天说道。“我能够影响到冷素安，也能影响到很多原来的老人。” 林笠默默地点点头。 “帮我一下。”楚中天说道。 两人一起把梁瑾放平到地上，楚中天用那件包住手枪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顺便把枪揣到了自己的兜里。 “你来背她。”他对林笠说道。“我们先去找一个人，然后再去找冷素安。” “一个人？”林笠问道。 “一个谁也看不起的废物，但现在起他将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楚中天答道。 “他是什么人？” “后勤保障部倒马桶的，叫许建国，以前搞过传销。” 正文 第145节 说服（二） 春节过后单位搬到新基地去，乱得一团糟，今天终于完成搬迁了。 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 ****** 楚中天带着林笠敲开了清洁组的宿舍，来开门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男子，看上去很苍老。 半夜被惊醒让他怒气冲冲，但看清是楚中天后，他脸上马上换上了谦卑的笑容。 “楚队长。”他点头哈腰地说道。 “许建国在不在？”楚中天冷淡地问道。 “在的，在的。”男子马上点头道，并且小跑进房间把睡在最里面的那张床上的人叫了起来。 “楚队长……”被叫醒的男人忐忑不安地说道。 “跟我们走。”楚中天说道。“别乱想，不是什么大事，有点事情问你一下。” “是，是。”许建国马上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俩走了出来。 房间里密密麻麻的都是高低床，而且异味很重，大部分人都已经被惊醒，林笠注意到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五十岁以上的男子，脸上无一例外都是惶恐而愁苦的表情。 这些人应该都是年老体弱而又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在基地里，他们是地位最低下的一个阶层。 开门的男子或许是他们的组长，他满脸堆笑地把他们送走，许建国愁眉苦脸地跟在楚中天身后，看到被放在转角处的梁瑾后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逃走，却被楚中天挡住了去路。 “楚队长，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哀求道。 “别瞎嚷嚷，这次是有好事找你。”楚中天的语气稍微比之前柔和了一些，他示意让林笠背起梁瑾，自己用左手拉着许建国，三人一起到了林笠的工作室。 “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啊！”许建国一路都在唉声叹气地说着，但基地就只有这么大，他不敢跑也没有地方可逃。 楚中天对于其他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慑力，但在许建国这样基地最低层的人员眼里，他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你想倒一辈子马桶吗？”林笠关上门以后，楚中天马上问道。 “我就是个什么用也没有的小人物……”许建国却答道，江湖越老就越怕死，他年轻时也算是敢闯敢做的人物，但因为传销就被抓了两次，后来又因为诈骗被抓一次，人生中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在监狱里，这让他已经再也没有任何雄心壮志，面对末日，他只想安安稳稳保住性命。无数次对别人洗脑的经历让他很明白，楚中天的话不过是想激发他的**，后面隐藏着很多他看不到的东西。 “不是让你去当炮灰，只是借助你的专长，包你没有半点危险。”楚中天说道。“但是你要是加入进来，我保证你可以成为基地里排位前十的人物。” “我哪有什么专长，楚队长你太高看我了，我就一混混，什么也不……” 楚中天把枪取了出来，放在了自己面前。 许建国马上安静了。 “老老实实听我说完话，我问你你就答，我不问你你就老实听着，明白吗？”楚中天问道，许建国苦着脸点了点头。 “你听过那些关于林川的传闻吗？” “就一点点……”许建国答道，楚中天的态度让他坐立不安，但他也不敢矢口否认。 “那些都是真的。”楚中天说道。“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楚队长，我……你……”许建国更加忐忑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楚中天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这位是林笠林专家，他最近一个月都在林川身边工作，是林川很信任的人。现在我们有件事让你帮忙，做好了，大家都有好处，你可以从清洁组调出来做些轻松待遇好的工作，主管一个部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林专家……楚队长……我真的是什么都……”许建国根本就不想听他说下去，无论楚中天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要他听到了，就意味着他陷入了这件事情之中。结合楚中天之前透露出的信息，他绝不相信事情会像楚中天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一想到这件事和那个在传言中和活阎王没什么两样的林川有关，他的后背都凉了。 楚中天拿起枪摇了摇头，他不得不闭上了嘴。 “下面的你来说吧。”楚中天对林笠说道，自己走到一边去看梁瑾的情况。 “许大哥你好。”林笠移到许建国面前坐下，微笑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 “……我们并没有太多选择，你应该很清楚，我所说的事情很可能会发生，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林笠坐在冷素安对面说道，他左边是楚中天，右边是许建国，而冷素安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全被他派到外面去把风了。 “你真的认为这种事情有实现的可能吗？”冷素安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对着楚中天问道。“如果你对现在的位置不满意，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你完全没必要和这个疯子搅在一起。” “梁瑾之前来找过你？”楚中天问道。 冷素安点了点头，事实上，在林川对王直的研究开始后不久，梁瑾就分别和冷素安、李明峰谈过自己的担忧，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林笠这个前杀人犯。她很担心他和林川搅在一起会严重影响到林川对于事务的判断，并且最终让一切无法收拾。 现在看来，她的担忧是完全有理由的。 “我想你误会了。”楚中天严肃地说道。“我并没有受到林笠的诱导或者是干扰，我和他合作，只是因为我的看法和他完全一致。你心里很清楚，即便是没有林笠所说的其他超人的威胁，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这么毫无代价的接受林川的帮助。现在这个貌似稳定的结构完全建立在林川个人的个人好恶上，完全依靠他的个人品德，一旦他感到厌倦或是不满，你苦心搭建的整个平台就会马上垮掉。你早就清楚这一点，只是没有勇气去面对现实。” “你们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建立在林笠的个人猜测上，我们甚至无法去预测林川的反应。他当然有可能接受人们的顶礼膜拜，但凭借我对他的了解，更大的可能是他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是大发雷霆。到时候怎么办？抹掉一切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最近一个月我每天和林川相处至少十二个小时，而且我还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觉得你对于他的了解要比我更深？” 冷素安看了林笠一眼，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这件事没有你的配合我们也会放手去干，无非是成功率低一些。”楚中天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冒险，我不强求，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些帮助。你可以先观望，等我们开始了以后看了林川的反应和效果以后再决定要不要加码。我保证失败了不拖你下水，成功了也不会吞你的功劳。” “你什么都不会失去，却有了让基地真正稳定下来的希望。”楚中天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如果林川出什么事，整个基地就都完了。”冷素安摇了摇头。“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那你更要帮我们的忙，否则我们很可能会失败。”林笠答道。“这件事已经开始了，你要么等着我们失败大家一起死，要么就全力帮我们，大家一起把事情做到最好。” “我会杀了你们。”冷素安冷漠地说道。 “那你最好快一点动手。”林笠答道。“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基地里处理尸体会很麻烦，更别说林川还有你想象不到的嗅觉。他让我明天早上九点继续工作，我希望你在那以前已经找到了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理由，并且布置了一个他看不出疑点的死亡现场。” 冷素安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几分钟后，他站了起来。 “你去写一份报告，要求增加心理咨询组的资源配置，理由不用太具体，越玄乎越好，把你要用的东西和人员列个单子附在后面。内卫那里你们自己去搞定，我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参与过。” 林笠点点头站了起来，冷素安退后一步站到床边，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手。 “明天早上六点以前我会把报告交过来。”林笠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们还需要一间用来充当教堂的屋子，面积要大一些。” “你的报告上加一条尝试用宗教方式来平复人们的恐惧，这样或许能遮掩你们的行动一段时间。”冷素安说道。“在你们的邪教有一定规模以前，我不会关注这件事，但我希望你们能慎重行事。”他顿了一下，说道。“尤其是针对林川的任何行动，我希望你们能慎之又慎。” ****** “他真的不会动我们吗？”许建国一边列单子一边问道。“我怎么觉得他……” “不会。”楚中天答道。“至少在他看到危险前不会，但如果林川有任何不利于他或者是不利于基地的变化，他会毫不犹豫地出卖我们，甚至下黑手把我们干掉。无非是成本和风险的问题，他对这样的勾当很拿手。” “只要林川在基地里，我会和他寸步不离。”林笠说道。“只有在他离开后我才能参与行动，这件事要拜托你们了。” “没问题。”楚中天答道。 “但时间最好别拖得太久，一个月内就要看到第一批信徒。” “只要有说得过去的理论、足够的好处和唬得住人的威胁，根本就不用一个月。”许建国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跟着他们一条路走到黑了。“以前我当讲师的时候，洗一个脑最多只要七天，而且越到后面就越容易。” 正文 第146节 崇州沦陷 时间已经很晚了，三人在一起说了一些重要的构架性的问题，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了一个规划。 在许建国看来，这样一个宗教无非就是传销的变种，不同的是传销用来吸引和欺骗人的是一夜暴富的梦想，而这个宗教用的是活下去，甚至是活得更好的希望。 末日已经将人们对于生活的期望值降到最低，这让许建国对于洗脑工作胸有成竹。 “最主要的工作是选择目标人群，建立理论，以及建立一个最初的洗脑团队。”许建国侃侃而谈道。“我觉得最适合的目标是那些自立能力弱而又格外怕死的人，老年人、中年妇女、基地里的弱势群体、长时间在外面挣扎求生后被林川救回来的幸存者，他们对于安定的渴求最强烈，也最容易接受这些东西。尤其是没什么知识的那些老年人，我们首先就应该发展他们。” “这种选择很合理，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林笠说道。“理论的基础我会抓紧时间写出来给你，你把它们改成大众容易相信和接受的内容。但建立初始团队的事情不太好做……”他把目光转向楚中天，后者点了点头。 “大概需要多少人？”楚中天问道。 “不用太多，我可以来做讲师，但至少还需要四五个人配合我。”许建国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最好是和第一批发展对象身份类似，这样比较有感染力，还要有一两个武力比较强的，必要的时候可以下得了狠手的那种。” “还要动粗？”林笠皱了皱眉头。 “总有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但软硬都不吃的人我还真没见过。”许建国答道。“只是以防万一。” “老年人、中年妇女、弱势群体、获救者。”楚中天低声重复了几遍，随后抬起了头。“我大概有人选了，你们的理论什么时候能出来？” “我争取明天晚上弄出来。”林笠说道。 “那就后天晚上再碰一次，先把队伍组起来，其他的都可以边做边改。” “那就这样吧。”林笠点了点头。 楚中天开始铺床准备凑合一夜，许建国惊讶地指着睡在一旁的梁瑾问道：“她要怎么办？还有内卫呢？谁去说服内卫的人？” “他们都不是问题。”林笠毫不在意地说道。“李明峰和梁瑾都是那种想要尽力保护大家的人，这样的人总是顾虑太多，不太可能不顾后果地来阻止我们，真正难搞定的是冷素安这样可以毫不犹豫放弃一切的人。我们都不是默默无闻的人，这段时间我和林川相处的还算融洽，李明峰和梁瑾很难下决心动手杀掉我们，也不敢冒触动林川的风险，我有把握说服他们，至少能让他们无法下手捣乱。但如果冷素安觉得自己真的受到了威胁，马上就会干掉我们，不会考虑后果是不是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安危。” “睡吧，已经很晚了。”楚中天把枪压在右侧便于自己抽出的位置，盖上一件衣服躺了下去。 林笠也在里面自己的床上睡了，许建国却半点睡意都没有，他坐在沙发上把刚刚列出来的物资清单反复看了又看，脑海里却在不断盘算着可能面临的风险和收益，脸上的表情也随之阴晴不定。 这两个人都是疯子。 他对自己说着，但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他，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 林笠的房间里收拾得很整洁，没有任何异味，甚至还有一点檀香的气息，这是他特意申请来让询客放松的金贵物资。 与这间房子相比，许建国刚才睡的那个地方只能说是垃圾堆。 在这样的环境里，许建国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臭味刺鼻到让人作呕。 我再也不要去挑大粪，绝不！ 他摇着头对自己说道。 ****** 时间接近四点，哨兵们开始困倦得有些睁不开眼，蒋明从办公室出来散了一圈烟，好歹把他们的精神又提了一点起来。 “只有两个小时就换班了，今天交班吃的可是大肉面，都给我精神点。”他对哨兵们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隧道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家的心里一下子都绷了起来。 一名哨兵马上打亮射灯，栅栏外面的隧道里是一群狼狈不堪的陌生人。 “站住！”蒋明带着哨兵们举起了枪。“你们是干什么的？！” 他们的举动让人群一阵混乱，过了一会儿，才有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师傅，是一个叫林川的人让我们来的，他说让我们沿着隧道一直走，有人会收留我们。” 这番话让蒋明略微松了一口气，但这群人的样子仍然让他保持着警觉。他们大约有三十来人，全都是青壮年男子，大部分人都空着手，只有三四个人背着包，拿着一些简陋的武器。他们看上去惊魂未定，但还保持着基本的组织，精神状态比之前那些被林川救来的幸存者要好得多。 “林川人呢？”他怀疑地问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他去救其他人了。”那个中年男子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我们是从崇州岛逃出来的……那里……那里已经沦陷了。” “你说什么！”蒋明再也没有半点倦意，这样的消息让他无法接受。广播里一直在讲，崇州岛的防御固若金汤，是华夏东部最后的避难所，基地里许多人一直在梦想着能够逃到那里去，过上正常的日子，而不是像老鼠一样躲在洞里。 但现在，它竟然沦陷了？ “蒋副队长？”哨兵们也是一阵大乱，每个人都感到六神无主。 蒋明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但他明白这样的局面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小张，你去找李队长和曾副队长！刘柯你去叫冷指挥长和周队长！别瞎乱，别瞎传消息，一切等他们到了再说。” “要把他们放进来吗？”一个哨兵问道。 蒋明看了看栅栏外面的人群，摇了摇头。“等李队长他们来了再说。”他想了想，又对部下说道。“把还在睡的内卫都叫起来！那两架重机枪抬过来，把火箭筒和所有子弹都抬过来！” 正文 第147节 崇州沦陷（二） 冰冷的黑色枪管透过栏栅上的射击孔对着外面，让人群变得越发惊恐，但他们却没有勇气再回到地狱一般的地面世界中去，只得在枪口下苦苦哀求着。 好在基地的负责人并没有让他们等很长时间，李明峰就住在距离出口不远的地方，而冷素安接到内部电话后从一号大厅赶来也不过用了二十分钟。 这时第二批十几个幸存者也来到了栏栅前面，李明峰指挥战斗部队和内卫赶来的人员在出入口那儿隔出了一个足够容纳上百人的空间，把他们都放了进来。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明峰对着乱作一团拼命挤进栏栅的人群叫道，但没有人理会他，有的人想跨过警戒线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却被内卫用枪托砸了回去。 “上去打！让他们全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谁不照做就打谁！”冷素安在一旁说道，蒋明看了看李明峰，带着自己的人冲了上去。 混乱很快就平息下来，这样看上去极度粗暴冷血的办法却让新来的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了安静，他们全都按照内卫的吩咐蹲在了地上，只有最开始被殴打的那几个人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梁瑾和陈剑通知到了吗？鲁广平、王启年、王源真和君有忌呢？物资开始准备了吗？”李明峰对冷素安插手战斗部队的举动没有过多的反应，新人带来的消息让他心急如焚，此时此刻，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决掉，然后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李，别着急。”冷素安在一旁说道。“我来的时候已经启动应急预案了，应急人员、物资很快就会运过来，我们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蒋明把之前出来答话的中年男子带到了他们面前，冷素安点燃一支烟递给他，让他冷静了一会儿后才问道：“不要紧张，你们走到这里已经安全了，没有危险了。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着急，慢慢的告诉我们。” 中年男子猛吸了几大口烟，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看了看李明峰和冷素安，猜测着他们之中谁是这个地方的头头，同时也整理着自己混乱的思绪，开口说了起来。 “我叫李荣，是崇州岛第四警备团的，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到处都是怪物，崇州岛已经完了。” 与基地里的其他人不同，冷素安从来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崇州岛上，因此这样的消息反倒对他没有多大影响。作为基地一直以来的领导层之一，他很清楚要在这样的末日里维系一个团队有多困难，仅仅是两千五百多人就已经分成了诸多派系，相互之间互相拆台，争权夺利，一个像崇州岛那样有着四百万幸存者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是人们梦想中的天堂。 那里应该是地狱才对。 李荣的描述证实了他的观点，崇州岛从来没有像广播里描述的那么美好，从灾难爆发的那一天起，死亡的阴影就一直笼罩在岛上，从未离开过。 末日前崇州岛是江南有名的鱼米之乡，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几乎都是肥沃的平原，有着众多的农场、林场、牧场和渔场，同时还有风力发电站和数百家工厂，常驻人口八十多万。无论怎么看，这里都是一个绝佳的避难所，十七师师长郑宏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而放弃了江海北部的防线，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崇州岛上去，希望能够守住两侧的长江大桥而实现对于崇州岛的防守，依托它优越的地理条件和工农业基础把它打造成一个像样的基地。 但现实却并非如此。 崇州岛为长江所环绕，病毒爆发后仅仅几个小时，岛上的牲畜和野生动物就大批变异，几乎吃光了所有人。 方建国之前为了保江海而把崇州岛上的武警部队和海防部队都调到了内城参与防守，这让崇州岛成为了一片死地，十七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清剿了岛上大部分变异动物，也因此而散失了最宝贵的时间。数以十万计的难民从南北两座长江大桥蜂拥而来，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则是数倍于他们的变异怪兽。 岛上有着数量庞大的军械库，这让十七师一度扩充到十万人，但这对于抵御怪物却并没有实际意义，未经训练的民兵往往一触即溃，而炮兵则不是短短几天时间能够训练得出来的。在牺牲了一半老兵和数以万计的新兵之后，郑宏终于下定决心炸掉长江大桥。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姑且不说保留长江大桥从而从江海持续获得物质补给的意义，源源不断挤在桥面上的难民也让郑宏无法做出决断，直到高度超过十五米的巨型怪物出现在入桥口，郑宏才终于下令引爆了早已经装设好的炸药。 李荣是最后一批上岛的幸存者之一，爆炸发生时，他距离爆点甚至不到四十米，成百上千人直接被炸得支离破碎，被飞溅而来的碎片砸死砸伤的人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让李荣记忆最深的还是那些被分隔在断桥另一侧的难民，他们绝望的哭声和咒骂声甚至掩过了隆隆的炮声。许多人绝望地站在断口处，被后面推挤上来的人群活生生挤到江水里，但更多的却是主动带着妻儿跳入长江自杀的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只能用这种办法来逃避被活生生吃掉的命运。但江里也有许多变异生物，他们在淹死之前就已经被活生生的吃掉了。 噩梦却没有就此结束，此时涌到岛上的难民也已经有四百万之多，水源大部分都被污染，变异怪物的尸体散落在岛上的每一个角落，让许多农场和林场不得不放火烧掉，许多工厂都在怪物潮中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十七师接手的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维持并且发展的基地，而是一个注定慢慢死亡的坟地。 每一天都有人在死去，一些人死于越过漫长海岸线潜入岛上的怪物和越空而来的变异蝙蝠的袭击，一些人死于饥饿、干渴和疾病，还有许多人死于自杀、斗殴，或者是死于冲击物资仓库的暴动中，死于派系斗争中的清洗和屠杀。 饥荒、干渴和绝望性的恐慌是岛上的常态，四百万人中因为饥饿和病痛而陆续死去的就有将近十分之一，自杀而死的人几乎也和这个数字相同，到整个岛沦陷的这一天，李荣估计活下来的人也不过两百万人。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组织把他们的尸体焚烧后集中掩埋掉，但很快，这些尸体都成为了宝贵的食粮。 军火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炮击中飞速被消耗，但消耗得更快的是炮管，岛上的工厂无法大规模生产急需的火炮和弹药，孤岛上所拥有的物资就只有那么多，谁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来。 岛上有军用机场，李荣也看到重型运输机在机场上降落，带来他们急需的物资补给，但变异蝙蝠让运输机持续不断的坠毁。每天只有正午那一段短暂的时间能够保证飞机平安起落，但从大后方飞到这里却需要好几个小时，在白白损失了近百架运输机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任何来自大后方的援助物资。 每个人都知道岛子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但却没有人能够离开，站在岸边，很容易就能看到那些攒动的怪物，看到那些在水中若隐若现的水生怪兽。 “我们都在等待这一天到来，只是没有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李荣说完这句话后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而身边的人们也长久没有说话。 陈剑已经带来了医疗组，按照程序开始对新来的幸存者进行体检，物资和后勤人员也向他们发放食物、饮水和可以用来取暖的衣物。鲁广平递给李荣一个馒头和一瓶水，他马上贪婪地吃喝起来。 李明峰直起身子，用悲哀的目光注视着他们，而冷素安则看着听到消息后和梁瑾一起匆匆赶来的林笠和楚中天。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岛上有很多渔船、渡船和小货船，还有舢板，岛子沦陷的时候，许多人都挤上船往南岸逃。很多船在半路就被怪物弄翻了，我们运气好，顺着水流飘到了一个没有怪物的地方靠了岸，然后遇到了那个自称林川的人。”李荣脸上满是迷惑和怀疑，但他还是说道。“他让我们抓住船上的固定物，我只感到连续不断的摇晃和颠簸，然后就到了隧道外面。他让我们一直沿着隧道往里面走，说有人会收留我们，然后……然后他就飞走了。” “能告诉我他是什么人吗？这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问道。 “关于这个，我想很快你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冷素安答道。“非常感谢，你可以去休息了。请放心，我们这里有足够的食物和饮水，也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他看到林笠和楚中天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楚中天眼中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兴奋的神色。 正文 第148节 崇州沦陷（三） 林川以飞快的速度在隧道口和江岸之间穿梭着，那些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怪物被他随手杀掉，然后远远抛向远方，这把许多怪物从他的路线上吸引开来，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向狂风一样从它们身旁掠过，大部分怪物都没有觉察到他的经过，只是在他消失后困惑地嗅着空气中残留的人类的气息，发出躁动不安的吼叫。 林川在心里强烈地自责着，上半夜到江口去照例是没有任何收获，当他怀着愤懑的情绪沿着江岸慢慢走回江海后，才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怪物们兴奋的嘶叫声。 林川很容易就判断出声音源自崇州岛，几乎在同一个瞬间，他意识到长久以来一直持续不断的炮声已经停止了。 夜空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氛，他猛然加快速度，几分钟后便来到了距离江岸不到四百米的一幢高楼上,这也是他长期以来习惯的观察崇州的位置。 崇州岛上那些熟悉的灯光已经彻底熄灭，无论是夜晚用来防御怪物的探照灯还是聚居点零零星星的灯光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间续不断的枪火和划破夜空而来隐隐约约的惨叫声。 聚集在岸边的怪物变得躁动，它们相互推挤着落到江水里，然后笨拙地向江心那个黑漆漆的大岛游去。 黑暗中的江面上，到处都是若隐若现的怪物的头颅。 许多怪物在江心被湍急的暗流冲走，但那些巨型怪物缓慢的身体如同堤坝一样把它们挡了下来，在失去了炮火的干扰后，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怪物潮缓慢地向崇州岛坚定不移地涌去。 林川试图穿过怪物群到岛上去，他踏着那些露出水面的头颅一路往岛上狂奔，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影突然跃出水面，差一点就把他撞落在水里。 飞溅的水花浸湿了林川的衣服，一大片怪物在这个身影的挤压下彻底消失在水下，林川奋力跳上一头巨型变异牛的脊背，回头看去，发现刚刚试图攻击他的是一条鱼形怪兽，和灾难刚刚发生的那条白鳍豚非常相似，但体型却更为巨大。它在水中摇晃了一下脑袋，没有发现林川的踪迹，便扭了一下身体向远处江面上的船影扑去。 “该死！”林川骂道。 这时他脚下的变异牛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扭动着身体试图把他甩到水里，许多体型稍小的怪物奋力想跳上来咬他，他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猛地一蹬，向最近的一条船飞纵过去。 还没等他落地，那艘小艇便在猛烈的撞击中高高弹出水面，上面挤得满满的人群发出了绝望的哭喊。一些人跌落到水里，他们惊恐地大叫起来，但下一个瞬间，人性便从他们身体里被剥离，他们的肌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林川差一点落在江水里，他在落水的那一瞬间奋力一扭，抓住了小艇侧面的栏杆，铁栏杆在巨大的力量下扭曲变形，继而撕裂，船体也随着这巨大的力量往下重重地一顿，许多人再一次落到水里，但林川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管这些了，他需要的只是这一片刻的平衡，然后便丢下已经彻底断裂的栏杆，跃向远处的另一头巨型怪兽。 林川就这样不断在水面上借力，几个纵跃后就跨越了广阔的江面，踏上了崇州岛松软的江岸。 岛上已是一片混乱，江岸边的半永久性工事已经被怪物们踩得七零八落，迫击炮、榴弹炮和各式各样的轻武器到处散落。 到处是血腥味，随处可见正低头撕咬着尸体的怪物，偶然能够看到被怪物追逐的人群，没等林川做出救援的举动，他们就已经被汹涌而来的怪物潮扑倒在地。 个人的力量在这样的混乱中无能为力，林川一路向岛的深处跑去，希望能找到躲藏在什么地方的幸存者，但放眼望去，能够看到的只是疯狂的怪物。 他杀死了数以百计的怪物，蜂拥而来的却是数以万计饿红了眼的怪物，在这样无法阻挡的浪涌下，他也只能重新逃向岸边。 江面上的怪物变得稀疏起来，但鱼形怪物却变得更多也更活跃，林川眼睁睁地看着远处那些满载着幸存者的小船在它们的袭击下一一沉没，却无能为力，失望和愤怒让他忍不住大吼一声，片刻之后，更多的怪物循着声音向他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林川沿着江岸向下游跑去，江面上已经没有足够他借力的地方，他向着跨江大桥的方向前进，那里被炸垮了一百多米的桥基，但对于林川来说，不过是奋力一跃的距离。 一路上仍旧是凄惨的末日景象，怪物登上崇州岛或许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成规模的幸存者团队存在，或许会有极少数人躲藏在那些怪物无法触及的地洞里，幸运地逃脱了死亡，林川认为这样的混乱局面下去寻找他们并不是理智的选择，等到几天以后怪物潮重新散去或许才是拯救他们的时机。 他更关注的是那些沿着江流向下游飘去的船只，数百艘大大小小试图穿越江面逃出生天的船，只有几十艘还在飘着。 它们中的一部分已经快要靠近南岸，而一些怪物也开始跟随着他们，向他们可能靠岸的地方跑去。 “我要把这些人救下来。”林川对自己说道，再一次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 隧道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机械加工的噪音，电焊声，叉车来回驶动的声响，以及最为喧哗的人们的呻吟、哭喊和交谈。 从隧道口走来的幸存者已经达到了两百三十人，他们分为五批，相互之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相互认识。怪物冲上岛时，他们从自己的避难所里仓惶地逃出来，然后又浑浑噩噩地跟着人流上了船。绝大多数船只都在半途沉没，按照他们的描述，能够平安到达岸边的不到百分之一。大部分人都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失散了，在确认自己安全后，许多人都失声痛哭。 林笠把自己手下的咨询师分散出去，耐心地安抚着他们，同时也小心地收集着信息。 其他人口中岛上的情况和之前那个名为李荣的幸存者所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这对于林笠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末日让人很容易就忽略掉对于其他人、其他团队的关怀和同情，在林笠脑海中，只是直观地感觉到，这些人是发展为第一批信徒的极佳人选，最起码，他们也能够作为对照组，让基地里的人们明白自己生活在怎样的幸福之中。 经历了好几个月地狱一般的生活，又刚刚从必死的绝境中逃脱，这些人的精神几乎都已经濒临崩溃。他们强烈地渴求着安全，又都亲身经历了林笠神奇的拯救，对于林笠来说，只需要一些小心的引导，让他们投入到对于林川的崇拜中并不困难。 他已经物色了好几个适合第一批发展的人选，按照许建国的标准，并不是越能说越好，反而那些性格内向，拙于言辞的人，他们说出来的话却更容易让人相信。 林笠在人群中寻找着楚中天的身影，他应该一直跟在梁瑾身后。 突如其来的情况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但也让梁瑾失去了发作的最好时机，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楚中天持续不断的说服，林笠相信她这个隐患将会很快被平息下去。 “又来一批！”隧道里人影涌动，战斗部队和内卫的战士们马上回到了防御阵地上去，但他们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因为走在人群最前面的人是林川。 “情况怎么样？”林川和李明峰见面后不约而同地问道，随后李明峰简单地向林川介绍了收容工作的进展。经历过上一次林川的疯狂拯救行动，再加上冷素安的应急预案，这一次的难民收容可以说得上是轻松了。广平路站基地开辟后，空间也充裕起来，接纳这不到三百人完全不存在任何困难。 林川满意地点点头，李明峰便再一次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林川的表情凝固了，许久之后才答道：“岛上的四百万人，活下来的也许就是这么几百人了。”他不愿意详细描述那些惨痛的景象，李明峰也没有细问。“现在岛上全是怪物，我过几天再上去看有没有人幸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从岛上逃出来的人救到这里，把他们安顿好。我进来就是看看安置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我马上就出去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李明峰点点头，林川又把冷素安叫过来交代了几句话，便转身向外面走去。 “你对大家说几句话吧。”冷素安说道。“现在人心惶惶，你说几句就能让大家安心得多。” 林川停下了脚步，但他看了看周围那些表情各异的人，心里也是同样的茫然。 拥有四百万人和完整工农业体系的崇州岛就这么完了，畸形发展的基地真的能生存下去吗？会不会某一天，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疏忽就让整个基地都被摧毁？这个深藏在地下，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洞，真的能够一直庇佑这些江海仅存的人们，让他们活到希望降临的那一天？ 说出实情还是编造美好的梦想？林川站在那里默默地思考着，很快，他抬起了头。 “心理上的问题就交给林笠他们吧，如果你们觉得有必要，李哥或者你站出来说点什么都无所谓。最终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现实，现在说什么我觉得没什么意义。”他这样说道，随后便再一次消失在隧道里。 李明峰和冷素安默默地站在那里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应该做的工作。 冷素安看了看林川消失的方向，对李明峰说道：“老李，我觉得隧道口必须处理一下，这么多人从那里进入，搞不好会把附近的怪物引过来。” “有可能。”李明峰点了点头。“我会安排一个组带着消除气味的东西去隧道口，顺便看看能不能伪装一下入口的地方。” 他大步走向战斗部队的队员们，而冷素安则慢慢地向自己的临时办公室走去。 他在人群中寻找着林笠的身影，却看到林笠也在看着他。 两人默默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但他们都很清楚，经过崇州岛沦陷的事 情，林笠的建议将会很快为基地带来不可忽视的变化。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149节 引爆 当日光缓缓地重新占领世界，一切喧嚣又慢慢沉淀下来。 李明峰带着一个战斗组站在隧道口里面大约十米的地方，怀着阴郁的心情看着外面。 几艘小货轮突兀地停在隧道外的街道上，锈迹斑斑的船体给人一种格外的苍凉感，配合着日渐衰败的城市，意外的没有任何违和感。 李明峰希望能看到更多幸存者，这与之前不同，一个可以说近在咫尺的大型避难所就这样突兀地被毁灭了，一想到岛上曾经有过将近四百万人，一想到自己也曾经幻想过逃到岛上去，李明峰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但昨天见到林川时那一拨幸存者也就是基地最终接纳的最后一拨，几个小时过去，林川再也没有回来过。 李明峰带着部下用废弃的汽车等东西在隧道口设置了简单的工事，把入口掩盖起来，仅留下一个够人躬身进出的入口。他们用几种化学药剂混合成一种试剂，泼洒在入口周围，希望能够把人们进出的气味全部消除。 周围寂静得让人难以忍受，即便是昆虫的叫声也变得罕有，在这样的气氛下，每个人的精神都变得很紧张。 “有飞机！”站在出口侧的一名队员突然兴奋地低声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挤到入口去，高高的天空中，一个黑色的小点正缓缓地划过天际。 “后面还有！”先前的队员再一次说道，在云层的间隙里，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小黑点，虽然数不清楚，但看上去至少有七八架。 人们兴奋起来，这或许意味着强大的中央政府仍然存在，虽然不知道他们躲在什么地方，但能够跨越广阔的国土来到江海上空，足以证明他们还有着足够的实力。 但李明峰心里却感到一丝不安，他们来干什么？崇州岛有直通中央的电台和卫星电话，李明峰相信崇州岛沦陷的消息早已经被他们知晓。即便是强大如林川也无法在这样的怪物潮中拯救多少人，这样一个飞行编队又能做什么？ 如果是侦查，卫星或是一个战斗机编队足矣。 有人想要跑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李明峰毫不犹豫地拉住了他们。 “你们想死吗？”他低声骂道。即便是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飞机的具体型号，但至少能看出它们的体型绝对不小，在如同瓦砾场一样的江海，此时已经没有适合它们降落的跑道。这种情况下贸贸然跑出去，只是白白的把怪物吸引过来而已。 “但是……”那几个队员眼巴巴地看着飞机在江海上空盘旋，虽然不得不承认李明峰说得有理，心里却越发的难过。“就这么看着他们飞走吗？”他们忍不住争辩道。 “应该只是路过的。”李明峰对他们说道。“也许是去周山群岛的，他们不会注意到我们。” 就在这时，一名队员指着天空说道：“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 几个人把手搭在额头上，尽力想看清飞机上掉下了什么。 “次奥！”李明峰突然骂了出来。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们下落的速度和数量让他明白那绝对不是补给物资，更不可能是人员，不多的可能性马上让李明峰意识到，那很可能是炸弹。 甚至有可能是核弹！ “跑！跑！快点跑！”他狠狠地拉着身边的队员，大声地叫道。“是炸弹！快跑！” 大家猛然醒悟过来，丢下手里的东西没命地往隧道里跑去，李明峰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唯一想到的是：不要是核弹，千万不要是核弹！ 剧烈的震动突然爆发，伴随的是震耳欲聋的巨响，有队员摔倒在地上，李明峰伸手去扶他，灼热的气浪从隧洞口的方向喷涌而来，瞬间便把他们一行人无情地吞没，推着他们往前飞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明峰终于又清醒过来，脑子昏昏沉沉，耳朵也一直嗡嗡作响，他挣扎着把身体撑直，坐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隧道口垮了长长的一段，周围的墙壁上也有许多碎块落下来，灰尘弥漫，手电筒的光照出去，几乎什么都看不清。队员们多半都醒了过来，有人一直在咳嗽，还有几个人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 “李哥，你没事吧？”终于有人看到了他，李明峰摇摇头，跌跌撞撞地走过去看那几个没有动弹的队员。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哭着问道。 “他们应该是想把崇州岛的怪物全部炸死。”李明峰答道。“也许在他们看来，江海已经没有幸存者了。” 那几个同伴只是晕了过去，没有骨折的迹象，李明峰让人们把他们扶起来，相互搀扶着向基地方向走去。 “李哥。”一个年轻的队员问道。“他们扔的不会是核弹吧？”他说出这个词时，声音都打着颤。 “不会。”李明峰答道。“应该不会。” 基地里一片混乱，放在架子上的东西被震落到地上，有很多人受了伤，许多人不知所措地跑来跑去。 李明峰让队员们帮忙维持秩序，自己去找冷素安。 “老李，你来的正好！”冷素安正忙得焦头烂额，看到他后松了一口气。“你刚刚不是在隧道口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人来人往，李明峰把他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才把看到的东西告诉他，冷素安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看？” “通风设施根本就没有防核防生化武器的设计，如果是核弹而又不采取措施，我们都活不了多久，必须得马上搞清楚。” 冷素安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记得看到过清单上有一部放射性监测仪器。”他说道。“马上组织一组人到地面去测试数据。还得检查通风管道和排水设备的损坏情况，” 两人正说着，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冷指挥长！不好了！有个支洞垮了，还有水漏出来！” “人都出来了吗？”冷素安紧张地问道，内城失守时地下铁感染事件对他来说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几分钟，上千人就死在推挤、踩踏中，数百人变异，这样的后果让他无法承受。那时他可以杀掉挡住路的人逃走，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地方可逃了。 “有两个人被埋在里面，看到有水其他人都逃出来了。” “老李，把你战斗力最强的一个组派给我！”冷素安马上说道。“带上武器！” 李明峰点点头，马上派人去找老冷。 “其他支洞有没有问题？要不要加固？”他问道。 “我马上派人去检查。”冷素安咬着牙说道。“外面的检查就交给你了，我把柏迪和君有忌派给你，他俩对通风和排水设备比较熟悉。” “该死的！”他下意识的骂道。“林川不会出什么事吧？他怎么还不回来？” 正文 第150节 引爆（二） “水涌出来了！”人群中，有人低声地说道。 人群开始骚动，在林川等人到来之前，基地里曾经发生过管涌事故，含有病毒的地下水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把在里面施工的人全都变成了怪物。它们蜂拥而出又杀死数十人，张守业和楚中天几乎是拼了命才带人把它们打死。 许多老资历的人对这件事情记忆犹新，看到同样的事情似乎又要发生，他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不要慌！你们能逃到哪儿去？”冷素安脸色铁青地说道。他站在人群中，前面是穿上了全身式雨衣和橡胶水下作业服的老冷和其他战斗队员。虽然有足够的人挡在前面，冷素安还是觉得不安全，他相信自己应该比其他人都有更充分的不冒险的理由，他的价值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高，但现在没有退到幕后去指挥的条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这里，大声地呵斥那些想要退却的人。 “不把水堵住，全部人都要死！崇州岛已经完了，这里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想要活下去就得拼命！”他大声地说道。“你们都有全套水衣保护，有人保护你们不受袭击，你们还怕什么？给我上！先把水流引走！” “里面还有两个人……”有人低声地说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个坍塌的支洞里，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呜噜声。 “举矛！上前一步！”老冷不带一丝感情地高声说道，十名战斗队员跟随他的号令重重地向前踏出一步。 “嘭！” 脚步如同一个人般整齐地落下，发出一声巨响，随着这一声响，原本犹豫不决的人们突然心定了下来。 同样穿着全身式水下作业服的工人们开始搬起堆在另一侧的简易沙袋，把它们沿着支洞口码成一条引水沟，一直延续到几十米外的排水口去。 一个暗红色的脑袋出现在洞口，人们惊慌地四散逃开，老冷默不作声地快步上前，拨开它的爪子，只一下就刺穿了它的胸口，把它钉死在地面上。 变异人哀嚎着，拼命地在地上扭动着，这时另一个变异人也从坍塌的废物中挣脱出来，向老冷扑来。他头也不抬，用尽全力压在自己的长矛上，三名战斗队员用长矛逼开变异人，另外两人从侧面直冲上去，把它钉在墙上，另外一人奋力举起铲刀，狠狠一击把它的头颅切了下来。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对于老冷和他们队员来说不过是无数次练习中的套路动作，两个新生的变异人虚弱得简直不堪一击。但那些逃开的工人甚至还没有停止惊叫，当那头被老冷制住的变异人也被切掉头颅后，支洞口才安静下来。 两名队员拿来几个巨大的塑胶袋，小心地把变异人切成几块分装进去，在地面上一般是直接烧掉，但基地里有诸多不便，他们只能先把它们运走，过后再考虑处理的问题。 冷素安咽了一口唾沫，回头看了看属于自己管辖的那些工人。心中有些黯然，李明峰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对于战斗部队的训练后，就把他的所有能力都表现了出来。虽然民政管理方面一团糟，但在这样的末日，没有人会忽视他手中的这股力量。内政工作永远是平淡而又枯燥，永远只是斤斤计较和算计，永远也不可能像杀死怪物这么直观和耀眼。当一切秩序和制度都建立起来之后，以冷素安为主导的内政系很可能将会彻底被边缘化，成为可有可无的人。 这样的预想让冷素安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他绝对不可以失去话语权，绝对不可以成为李明峰之下一个唯唯诺诺的执行者。 或许应该给林笠和楚中天更多的权限和支持？ 他这样想到，口中却继续大声说道：“威胁已经解除了，大家加把劲，赶快把这里搞定！” ****** “李哥，这些东西真的能管用吗？”厚厚的毛巾下，曾羽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很难听清楚。李明峰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 他们已经检查了六条交通隧道，无一例外全部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有一条临时挖掘的隧道甚至整条坍塌了下来。大部分隧道都有渗水和裂纹，让他们不敢贸然前进，眼前在走的这一条算是到目前为止损坏情况最小的，也是最有可能通向地面的。 柏迪和君有忌带着几个工人一路走一路检查隧洞的损坏情况，用随身携带的撑杆加固着隧道的支撑，如果不是李明峰走在最前面，他们或许有借口让其他人来冒险，但现在，他们也只能竭尽全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条隧道一直通向地面一条公路的下穿甬道，李明峰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手中的放射性检测仪，数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也许轰炸机群投下的只是一般的烈性炸药，毕竟江海曾经是华夏最大最重要的城市之一，中央领导应该会考虑收复江海后的重建问题，这样的猜测让他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转过一个转角，突然有光透了过来，曾羽惊喜地叫了起来：“有出口了！” 队伍停了下来，李明峰慢慢走近那个因为坍塌而露出地面的缺口，检测仪的读数仍然在安全范围内，这让他彻底放松了下来。 “没有辐射！”他回头对身后的队员们说道，大家不约而同地低声地欢呼了起来。 前面的路又一次因为坍塌而中断，但这里已经是目前能够找到的距离地面最近的地方，李明峰和柏迪、君有忌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那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缺口扩大到能够供人出入，然后组织队伍到外面去侦查一下情况，维修风机和抽水泵。 李明峰更担心的是林川的状况，轰炸的中心应该是崇州岛，林川当时很可能就在那里，李明峰不知道他是不是安全地逃了出来。但如果平安无事，林川应该会很快回到地铁隧道口，他决定首先到那里去看看，如果没有遇到林川，那就留下标记，让林川知道基地里的情况和进出口的位置。 曾羽脱掉厚厚的衣物一路小跑回基地，把检测的结果第一时间传递回去让大家安心，然后带着早已经安排好的队伍，带着工具和材料重新走了回来。 李明峰在等待的时间里反复用手中的仪器检查的周围的放射性，君有忌站在洞口向外望去，只能看到一排排被焚烧和破坏的房子，周围没什么响动，至少在他们等待的这一段时间里，没有任何怪物从周围经过。 爆炸已经把江海所有的怪物都杀死了？ 李明峰无法相信这种事情，心头有着无数猜测需要去证实，但那个孔实在是太小，他们只能耐心地等待着后续队伍的到来。 后续队伍带来了风镐、空压机和发电机，李明峰就安全和效率的矛盾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不知道是因为怪物全部在轰炸中被炸死还是他们运气好，一直都没有怪物出现在附近。 半小时后，洞口被扩大到足够一个人进出，李明峰便第一个爬了出去。 大半座城市都在空袭中破坏，许多建筑物仍在冒着黑烟，这让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烟雾和灰尘中。爆炸的中心应该就是崇州岛，李明峰看到越是靠近北方的位置，建筑物损坏得就更严重，屹立在江边的那几幢标志性高楼还在熊熊燃烧，浓重的黑烟几乎笼罩了大半个天空。 李明峰听到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喘息声，他小心翼翼地穿过碎玻璃和瓦砾堆成的废墟，看到那是一头躺在地上的大约十米长的变异猫，它的大半个身体已经被严重烧伤，一些内脏和骨骼都已经裸露在外面。除了变异兽常有的恶臭，它的身体还散发着强烈的焦臭味，地上有一条长长的血迹，从北面的街道一直延伸过来，这让李明峰猜测它应该是受伤后从那边逃过来的。 它依然活着，但很明显已经活不了多久。看到李明峰的身影，它只是从喉咙里含混不清地咆哮了一声，身体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李明峰重新走回洞口，这时曾羽和柏迪等人也纷纷爬了出来。风镐从洞口递出来，这让它的工作效率瞬间提高了数倍。李明峰再一次检查了放射性的读数，甚至走到变异猫附近进行了检测，读数一直都在正常范围内，这让他彻底放了心。 李明峰并非野战部队出身，这让他很难猜测究竟是什么炸弹造成了这样的效果，但是很显然，这些东西的确是奏效了。他爬上一幢已经彻底倒下的三层小楼，看到远处的街道边到处是黑乎乎的巨型怪物的尸体，却几乎看不到任何还在活动的怪物。 即便是很可能还有怪物躲藏在某些角落，即便是不久以后又会有新的怪物从周边地区迁移过来，但至少在这一刻，它们已经被消灭。 这是属于人类科技力量，这是人类的反击！ 李明峰再也不为轰炸带来的诸多后果而愤怒，也许他们必须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把基地重新恢复原状，也许他们将不得不到远离江海的市县去寻找补给物资，也许这次轰炸将带给他们许许多多无法预料的困难和问题，但在这一刻，他第一次感觉到轻松和愉悦。 自末日以来，他第一次对于未来有了信心。 聚集在崇州岛的怪物有多少？上千万？不过是几架轰炸机十几分钟就能解决的问题。在这个远离崇州岛的地方尚且如此，他不相信在那儿还有什么怪物能够活下来。 在这一刻，他很想大声喊叫，把长久以来憋在自己心底的烦闷都宣泄出来。 他站在废墟高处，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正文 第151节 不速之客 救灾工作仍在继续，从墙体裂缝中渗出的地下水只是危险中最直观的那一部分，对于冷素安来说，有了老冷等人的支援，这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正让他担忧的是一号大厅的稳定性。 当初为了获得更多的活动空间，他们在地铁隧道旁开凿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支洞和交通隧道，毫不夸张的讲，一号大厅周边的地下已经像是蜘蛛网一样。在没有结构工程师参与的情况下，他们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地凭借孙卓等人的施工经验在摸索。 此时此时，当初盲目施工的危害已经暴露出来，大多数通往地面的交通隧道已经垮塌，而基地里许多地方都出现了足有指头那么宽的裂缝。一想到几万吨几十万吨的泥土随时有可能落在头上，这就让冷素安心急如焚。 现在没有条件对存在隐患的部位进行加固处理，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开始着手把人员往广平路站那边送，那里的结构没有大动过，虽然距离地面更近，情况却比这边好得多。 “林川林队长还是没有回来吗？”他对从地面回来汇报情况的队员问道。 “没有。” “李明峰李队长呢？” “他和曾队长带了一组人到隧道口去看损坏情况了。”那名队员答道。 “君队长和柏队长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说是风机坏了一大半，其中只有不到三成能修，抽水泵倒是没事，只是被石头砸了几下，他们正在想办法修。” “好，有什么情况及时通报。”冷素安让他回去继续工作，自己又转回去敦促人员转移的进度，落实各项物资的分配和运送，组织人往各个地点运送食物和冷开水，忙得不可开交。 ****** “李哥，这边也没有。”曾羽从一座矮墙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 李明峰的眉头皱了起来。 轰炸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他们还一直没见到林川回来，这让李明峰感到非常担忧。 按照他的推测，林川应该会在轰炸过后马上往回赶，看到隧道口坍塌封死之后，他应该会马上动手挖一条路，或者是去检查其他的入口。 但不论他采取哪一种办法，坍塌的隧道口前面都应该留下他来过的痕迹。 “林哥他会不会……”曾羽无法把最坏的那种情况说出口，但大家都很清楚他想说什么。即使林川的能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看过轰炸留下的残垣断壁后，他们仍然很难不生出这样的联想。 林川会不会已经死在轰炸中了？ “不会的。”李明峰大声地说道。“你们都知道他的脾气，他应该是在什么地方又找到幸存者了，正在想办法把他们带过来。不要瞎猜！”他底气不足地说着，安排人到视线好的地方去负责警戒，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试着搬开那些堵住隧道口的混凝土碎块。 “不行啊，李哥。”在徒劳地把一些碎块清理掉后，真正巨大的碎块露了出来。“这几块至少十几吨重，不靠机械根本就不可能搬得动。” “下面应该可以清出一条人走的路，这些大的碎块相互支撑着，按理说不会再继续垮了。”李明峰答道。“曾羽，你带两个人回去找冷素安，看看他能不能再抽一支队伍来这里把主入口清出来。” “我带其他人到别的入口看看，说不定会碰到林川。”他抬起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正午的时候在这里汇合。” “好。”曾羽点了点头。“不管能不能派出人来，我把吃的喝的先带过来。” ****** “管……通……没……题！”对讲机里杂音很大，但仍然能够听到期待已久的声音，君有忌松了一口气，从洞口直起身子。 对讲机在基地里很不好用，或许是因为信号被弯来弯去的通道墙壁所阻隔的缘故？ 大家更习惯于派人去传达信息，但在地面上要和下面联系确实很不方便，这让他们不得不又用上了信号时断时续的对讲机。 “把他拉上来。”君有忌说道。 通风管大多数是镀锌铁管，只勉强够一个人进出，它们在轰炸中损坏并不严重，大部分都只是入口或者出口被碎石或者残骸堵住了，真正受损严重的是放置在地面通风管出口处的轴流风机。虽然为了防止它们被怪物破坏，很早以前就陆续用钢筋混凝土在外圈反复加固过，但这样的防护面对爆炸产生的高温显然并没有什么用。许多线圈都被烧坏了，他们也只能一个个地修过去。 基地中风机的存货不多，配件更少，以前也很少搜集和储备这些东西，这让他们的修复工作变得很困难。 “要是林川早点回来就好了。”君有忌忍不住这样想到。“江海北边估计没戏了，但可以到南边看看，说不定能搞些新的存货，省得在这里白费力。” 他抬起头看看在旁边小楼上负责警戒的队员，他正用望远镜四处观察着，看来并没有什么怪物在附近活动。 也许过渡时间要比预料的更长？每个人都清楚怪物重新回到江海只是时间问题，但每个人也都希望这一天来得越晚越好。 为什么他们不早用这样的炸弹？ 君有忌再一次这样想到，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一个小小的黑影在两幢高楼之间一跃而过。 “林川！这里！”他兴奋地大喊起来，抓起手边那个红色的空工具箱用力的摇动起来。 小黑点停了下来，随即改变了前进的方向，飞速向这边移动过来。 “林川来了。”君有忌轻松下来，对身边的工作人员笑着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只需要仔细列出一个单子交给林川就行，不过冷素安那里需要的东西或许会更多，他应该会先下去基地里看看。 “林川来了。”他对着对讲机说道。 “……么……复……”对讲机里说道。 “林川来了，我们看到他了。”君有忌再一次说道。“听清楚了么？” “……长……下……”对讲机里一阵杂音，几乎什么都听不清楚，猜也猜不出来。 “等会儿再说吧，信号太差了。”君有忌说道，这时那个身影已经到了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 他一下呆住了。 “不是林川！”他抓住对讲机大叫道。“他不是林川！” 下一瞬间，那个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君有忌的身体一下子绷得紧紧的，再也无法动弹。 “没想到江海城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会有幸存者。”来的那个人个子不高，看上去顶多有二十三四岁，他脸色很苍白，有种说不出的阴冷气息。虽然他也是黑发黑瞳，但说话的声音很怪，不像是中国人。 君有忌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像是被烈火灼烧过，到处都是破洞，但里面露出的却是雪白的肌肤。 “你刚才在说什么？”陌生人歪着脑袋问道。“谁是林川？” 他伸手把君有忌手里的对讲机拿了过来，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冷素安的声音：“小君？你刚才……林川到底有……” “这么说，下面还有很多人喽？”陌生人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的笑容让君有忌打了一个冷颤。“那我就不客气了。” 剧痛突然从颈间传来，君有忌想要挣扎，但陌生人的双手如同铁钳，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下。所有的力量都在迅速流逝，他想要尖叫，但张开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 为受害者默哀，强烈谴责分裂分子！ 正文 第151节 不速之客（二) “君有忌！君有忌！”冷素安手拿对讲机反复地呼叫着，但那边一直没有回应，甚至连一点杂音都不再有。地面上就像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把所有人都一扫而空了。 “他刚才到底是怎么说的？”冷素安对刚才在通风下口同上方对话的那个队员问道。 “没听太清，他应该是说林川来了，但后面又叫了两句，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叫了两句？”冷素安疑惑的问道。 “老秦，听得到什么声音吗？”他对通风管里的那个工作人员问道，他是君有忌他们刚刚放下来清理孔道的，腰里还绑着尼龙绳。按照计划，他们应该要把他慢慢拉上去了，孔洞里还有两个过滤器刚才拉到地面去清理，要重新安装起来。 “上去有二十几米呐，怎么可能听得到。”身材瘦小的老秦答道。 冷素安把头努力伸向孔洞，但隔着一个钢网什么都看不到。 绑住老秦的绳子突然动了一下。 “这帮龟儿子，总算是……”老秦笑着说道，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上去，但他的脚还没放好位置，绳子便猛地收了起来。 “还没……”老秦惊慌地叫道，他的声音突兀地在最高音处断了，冷素安听到了他的身体猛撞在管壁上的嗡嗡声，骨头折断的脆响，然后粘稠的血浆就从那些小孔里溅到他脸上。 冷素安惊骇地退了几步，一切又安静下来，通风管口还在不断涌出鲜血。 有人惊叫起来，冷素安继续后退，脑海中则飞速地思考着。 信息量太少，但他知道上面一定有重大变故。 怪物还是变异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离开！”老冷的声音在一旁叫道，冷素安转过头，看到他手拿长矛和几个队员正狂奔过来。 “老冷！”冷素安大声叫道，没等他继续往下说，那个通风管口的网罩忽地飞射到对面的墙壁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老冷大吼一声，挺矛直刺过去，那个血人单手抓住矛尖，猛地一拉，他便彻底失去平衡，往前跌倒。两名队员不假思索地猛刺过去，血人将手中的长矛随手一挥，两人竟直接从腰间断开，向前跌落到地上，内脏和鲜血撒了一地。 血人向前踏出几步，走到一块干净的空地上，抖了抖身上的血污。 冷素安就站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身体僵住了，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谁跟我说说，这里有多少人？谁是领头的？”血人怪声怪气地说道。远处有人尖叫起来，他随手把手中的长矛抛出，把他钉死在墙上。惊叫声一下子平息了下来。 “谁能和我说说？恩？”他四处打量着，转过头看了看冷素安。“你来告诉我？” ****** 正午时分，李明峰带着队员走回隧道口，却没有看到曾羽，两名被留在原地的队员从躲藏的嘹望哨跑出来，他们也同样没有看到林川或是曾羽。 “大家原地休息一会儿吧，你们俩还是辛苦一下，继续警戒。”李明峰安排了一下队伍便坐到一块较为平整的碎石上。一上午的时间，他们检查了将近一半的临时出入口，有些被周围的房子倒下来埋住了，有些是自己垮了，不过也有三四条隧道看上去问题并不严重，只要投入一些人力，几天内就能清理出来。 灼热的太阳照射着他们，周围还在阴燃的房子和烟雾让气温越发高得让人难以忍受，他们只能小心地躲在那些没有坍塌危险的建筑物的阴影里。 周围已经没有任何树木，它们都在轰炸中被烧毁了。 无所事事的等待很快就让人们失去了耐心。“李队，几点了？”一名队员反复地向李明峰问时间，终于让他站了起来。 “基地里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我们先回去，下午再出来。” 每个人都站了起来，人人都又饥又渴，他们对于这样的命令没有任何异议。 “去找君有忌他们匀点水吧，李队，嗓子快冒烟了。”一名队员说道。 李明峰点点头，正好他也想去看看通风设备修复的情况，之前的经历让他对这些问题很敏感。另一方面，他们应该和基地里保持着联系，可以提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行人在废墟之间小心翼翼的穿行着，通风管道基本上是沿着地铁沿线排列，但那些临时交通隧道却是扭扭曲曲，有的甚至蜿蜒到了几公里外，这让他们整个上午与君有忌他们还一次都没有碰过面。 李明峰带着队员们沿着地铁走，却一直没有看到出来维修通风设备的人。 “奇怪了……”一名队员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也许他们是往另外一个方面去了。”李明峰说道，话虽如此，他也感到十分的不安。 仿佛是为了否定他的话，当他们绕过一幢倒塌的民房，浓重的血腥气息突然扑面而来。 李明峰举起右手，所有队员都停了下来，慢慢退回到刚才那幢房子后面。 “段宏，刘超，跟我过去侦查，其他人原地戒备，如果有情况，分散撤退到隧道口。”李明峰简短地发出指令后，小心地带着两名队员往侧面绕了过去。 没有任何活物，只看到到处都散落着尸体，而他们无一例外都带着惊骇的表情。 尸体没有过分破坏的痕迹，大部分人的伤口都在颈部的大动脉附近，很显然，这并不是变异怪兽或者变异人所为。有什么东西袭击了他们，并且吸干了他们的血。 “李队？”刘超感觉浑身发冷。如果是被吃了一半的尸体，他或许还能坦然面对，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惊胆战。 每个人都想起了基地中的传言，林川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吸血的魔鬼。 李明峰本人也恍然了一会儿，他与梁瑾和林笠都深谈过，对于林川变异背后的本质他比其他人更清楚，他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林川受了重伤，又像那时候一样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但他马上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不是林川。”他对身边的两个队员说道。“这个凶手的脚码比林川小多了。” 这个推断让他迅速平静了下来，特警的经验开始发挥作用，让他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第一个被杀的是君有忌，凶手直接走到他面前，然后扑上去杀死了他。脚印随后变得混乱，应该是周围的队员们开始四散奔逃，而凶手则轻松地追上去一个一个杀死了他们。最后一个被杀的是老秦，这个喜欢讲荤段子的机修工很多人都认识，他死得最惨，凶手一定是硬生生把他从通风管里拖了出来，他的颈骨、前臂和小腿骨都折断了，皮肤在粗糙的管壁上激烈的摩擦之后几乎没有残留下来，露出了里面的肌肉和组织。 凶手甚至没有吸取他身上的血液，而是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到了一边。 然后，凶手从通风管跳了下去。 到了这一步，李明峰觉得已经没有再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他拉着两名队员又退回了出发的地方。虽然无法判断通风管下面的出口在基地里的什么位置，但李明峰能够确定下面的人一定无法做出及时的反应。 面对这样的力量，即使是有充足的时间也很难做出什么反应。 除非林川还在。 在这一刻，李明峰前所未有地希望看到林川，希望他能够像以前那样把大家救出来。 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真的死在轰炸中了？ “李队？”“李哥？”队员们围了上来，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先离开。”李明峰用平静的态度对他们说道。“基地被入侵了，情况很不好。”他顿了一下，忽然下了决心。 “我们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我们要去北面，我们要把林川找回来。” ****** 建了一个群：（horsein(z)oods283724407），欢迎大家前来踢馆、砸场子、闹事、催更……当然更希望大家能够给出更多的建议，让我把《无人永生》做到最好。 正文 第153节 不速之客（三） “老林你是不是疯了！这钱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挣的啊！” “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怎么办？再说又不是给，是借！” “我不管，他们又不是我们家的什么人，外面那么多有钱人，轮得着你来当好人？” 紧闭的房门后面，父亲和母亲正在争吵着，林川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电视屏幕上的动画片早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都是一个车间的同事，我不能装看不到。”父亲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这样的老房子根本就不隔音，他们的每一句话林川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又没来求你，你发什么疯！” “他儿子你也见过了，和小川一样大，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你倒是会说，别人儿子生病你把钱全借了，我们自己的儿子生病谁会管你？你到时候求谁去？”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帮他们把难关熬过去。” 林川的目光从客厅柜里玻璃门后面端端正正放着的一排奖状上慢慢扫过去，心里却只想哭。 父亲和母亲在争吵什么他并不清楚，也不关心，但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一直想要的山地车肯定又没有了。班里几乎所有男生都有了一辆，他一直搞不清楚，父亲不是挣不到钱，可他总是会在答应了买车以后又说没钱了。 房间里的争吵终于安静了下来，父亲打开门走了出来。母亲每次都争不过父亲，林川从门缝里看进去，她又坐在床头抹眼泪。 “林川，爸爸和你商量一件事。” 林川摇了摇头，眼泪已经涌了出来。“我已经和同学都说过了，星期一一定会骑着山地车去上学的！” “林川……” “别的我不管，买车的钱你得给我，你骗了我好多次了！” “林川你听爸爸的，车什么时候买都行，你王叔叔家的弟弟病了，得到江海去看病，现在钱不够，多一点钱他就多一分希望……” “我不管！你得把钱给我！”林川不管不顾地叫道。 “一条命不比你那车重要？” “我不管！他死了最好！” 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脸上，把他打得头晕目眩，父亲面色铁青，愤怒而又失望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你打死我算了！我是你儿子吗？我还不如别人家的儿子！”林川歇斯底里地哭叫了起来，父亲抬起手想打，母亲已经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你干脆打死我们娘俩算了！你就会在家里撒狠，你是不是男人？” 林川扑在母亲怀里哭得很伤心，泪眼朦胧中，他看到父亲的手慢慢地放下，脸上失落又痛苦的表情。 “今年我不抽烟了，钱留下来给小川买车吧。”他最后低声地说道，慢慢地走了出去。 林川感觉自己恨死他了，即便是几个月后终于给他买了车，他也没有再和父亲说话。 大半年后，那个王叔叔带着一家人又都来了。 “老林，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是救了我儿子一命啊。” “都是一个车间的，别说这么见外的话。” “嫂子，真是多亏了你们了！”王叔叔拉着自己的老婆和儿子非要跪下，母亲急忙拉住了他们，一家人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老林，我这个人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钱我一定尽快给你们还上，可这情我一辈子都还不了，你以后只要开一声口，什么事我都干！” 林川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父亲母亲满面的笑容，怎么也理解不了。 ****** “林川……” 昏昏沉沉之中，一个声音忽然叫道。 “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你这是什么样子！” 林川猛地睁开了眼睛，那是父亲的声音。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第一眼看到的是用白纸细心糊好的天花板，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刚刚结成的蜘蛛网正在随风漂浮。他转过头，看到那张陪伴了他小学、初中和高中整整十二年的老旧写字台，那个父亲一直精心维护的老式收音机靠墙放着，上面盖着母亲亲手编织的白色花格方巾。 他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阳光从窗户直射进来，耀得人睁不开眼。 原来只是一个梦。 “孩子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你这是干什么！”他听到房间外面，母亲正低声埋怨着。 “我们家哪儿有睡到日上三竿的道理？”父亲的声音里满是不忿，但音量却越来越小。 “那是他昨天路上累着了！”母亲的声音透着心疼。“几百里路连夜赶回来，还不许人睡个懒觉？你还当他是小孩子？” “爸！妈！我起了！”林川急忙大声说道。 “急什么，再多睡会儿。都到家里了，又没有什么事儿！” “不睡了，妈，我醒了就睡不着了。” 早饭是馒头小米粥，馒头是熟悉的老四厂食堂的味道，而粥则是母亲一大早起来熬的，林川心里又酸又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食不语，寝不言，虽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父亲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注意这些东西，一家人就这么静静地吃完了早饭，让林川感觉只想哭。 他抢着刷了碗，母亲开始张罗着择菜、洗菜准备午饭，林川想陪在她身边和她说说话，却被她赶到了阳台上。 “别看你爸那副样子，他可关心你的工作了，陪他说说话去。” 林川踌躇着走到阳台上，父亲正带着老花镜在那张小桌前用铁丝和木头做一个落地衣架，不用问，林川也知道那一定是帮街坊邻居做的。 “爸。”他低声叫道，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初中毕业之后，父子两人就很少会在一起交谈。父亲是个很传统的人，在他的概念里，对儿子坚决不能流露出半点溺爱和放纵，必须始终严格要求。在林川面前，他永远都不苟言笑，也很少流露出对林川的关心，但林川知道他其实比母亲更担心自己，只是从来都不愿表露出来。 而林川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父亲的感情。 “帮把手。”父亲突然说道，林川连忙伸手帮他扶住已经能够看出雏形的衣架，让他好把木头削成的挂钩固定在衣架上。 “工作怎么样？”父子俩终于打破了沉默。 “还好。”林川点点头答道。 “什么叫还好？”父亲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到底怎么样？” “不太好。”林川只能老老实实地答道。 “是不习惯，还是跟不上？”父亲看着他问道，看到父亲脸上一条一条的皱纹，林川不知为何总有想哭的念头。 “有点难，那些种子店、农资店都有自己的固定供应商，根本就不让我们公司的产品进去。” “怎么说？”父亲突然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扔在桌子上。“你们的东西有问题？”他的声音变得很严肃。 “不是，不是这样的。”林川连忙解释道。“我们公司的产品是很好的，拿过国家金奖的！只是他们习惯了原来的供应商和渠道，农民也都习惯了原来的东西，很难接纳新的产品。” “做人要有目标，有底限。”父亲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可别学新闻上那些人，拿假种子假化肥去骗人！” “爸！”林川心里一阵烦闷，对于父亲突然又开始说教感到很无解。 “你听我说完。”父亲却固执己见地继续说道。“虽然我没当过农民，可我也知道他们一年的希望全在田里。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接受新东西？还不是因为被假种子假农药给坑惨了，坑怕了？要是你们的东西真的好，你就踏踏实实，放下身段去和他们交朋友，帮他们解决困难，让他们清楚你的为人，相信你的产品，别以为自己是个大学生就了不起！我就不信人心都是铁打的，你诚心待人，你的东西会卖不掉？但要是你们的东西有问题，你就给我回来！我们林家人就算饿死也不能干那缺德事。” “死老头子！”母亲又急又气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你就不会说点中听的！” 父亲的脸上有些尴尬，他重新戴上老花镜，低头又开始安装挂钩，林川扶着衣架，不知道该说什么。 “爸。”他低声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 李明峰带着队员们在废墟中穿行，饥饿和干渴一直在折磨着他们，他们不知道那些飞机投下的是什么炸弹，但放眼望去，越是靠近北面，破坏得就越厉害。他们远远地看到一个弹坑，直径至少有三十米。 城市里的物资早已经被反复搜集过很多次，再经过轰炸之后，李明峰对于自己能够找到补给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唯一能够让他感到高兴的是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任何一头活的怪兽。 “我们真的能够找到林队长吗？”刘超在旁边低声地说道。 他们只能凭借不多的信息猜测林川当时应该是在江岸边搜寻幸存者，如果他们能够看到飞机，能看到飞机上投下的炸弹，没有理由林川就看不到。他们都没有见过林川全速奔跑的样子，但多少见过他在城市里移动的方式，如果他当时在岸边，应该已经逃离了爆炸的范围。 “当时他要么去了北岸，要么又上了岛。”李明峰这样判断道。只有在这两种情况下，才能解释他一直没有出现的原因。但即便是他去了北岸，此时也应该回到基地了，所以他最终的判断是林川在江岸边没有能够找到幸存者，于是又上了岛。 “他应该会在两座长江大桥附近，江面这么宽他只能从那里走。” “要是找不到呢？” “那我们就上岛去找！” ****** “你很知趣。”陌生人对冷素安说道，他沾满鲜血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会最后一个才杀你。” 听到这样的话，冷素安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哭，他只希望基地里有足够聪明的人，在他和陌生人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做出正确的举动。 “照你这么说，现在只有一个出入口了？”陌生人问道。 冷素安不得不点点头。 “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 陌生人进入基地的位置大概是两个基地之间更靠一号大厅的地方，而那个现在唯一与外界连通的入口则是在一号大厅里，冷素安慢慢地带着他往那里走去，希望能争取更多的时间，而陌生人对此毫不在意，或许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必在意那些有可能逃走的人。 “你们的那个血脉者，林川是吧？他不杀人？”陌生人用轻蔑的语调问道。 冷素安默默地点点头，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感觉到林川的可贵。 “那就不过是个废物了，大概是什么时候从美国跑过来的。”陌生人毫不在意地说道。“还以为要费点手脚……对了，你叫什么？”他问道。 “冷素安。” “真他玛难听……以后就你负责了，等到了地方，你先去给我找套衣服，要高档的，干净的，最好是美国货和法国货。然后给我找两个最靓的妞，找张大床，就给我放到出口那儿去。” “这事有点不好办……”冷素安答道。 陌生人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看来那个废物把你们惯得太舒服了，我可不是在请你给我帮忙。你要是做不到，自然有人能做到，你以为我真的就不会杀你？”他把冷素安扔在地上，冷笑看着他。“这儿有多少人？两千？我一个下午就能把你们全杀光。不让我开心，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 继续宣传书友群：horsein(z)oods283724407 欢迎大家前来踢馆、砸场子、闹事、催更……当然希望大家能给出更多的建议，让《无人永生》变得更好，谢谢！ 正文 第154节 牺牲 “现在怎么办？”许多人围在曾羽和周涛身边，惊慌失措。在冷素安应付那个杀人恶魔时，有人逃过来把发生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基地。 但他们俩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一号大厅出现大量的裂纹，冷素安把绝大多数人都疏散到了广平路站这边，现在的情况是，因为隧道口被埋，他们连逃走的路都没有。 “通风管能爬得出去吗？”曾羽问道。 “至少有二十米高，又那么窄，上面没人拉根本就不可能。”柏迪答道，“可跑出去也是死啊！吃的喝的什么都没有，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那也比死在这里强！”曾羽说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大部分人听了柏迪的话之后却露出了认命的表情。 “也许他只是杀几个人立威？”有人在人群中里说道。“把我们都杀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他总要人使唤吧？” “你疯了啊？”曾羽又急又气地说道。“你以为每个超能力者都像林哥那么好说话？他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成同类，只不过是食物而已！你想就这么等死吗？” “可出去也是死啊。”那人不敢露头，只是唯唯诺诺地辩解道。“在这里至少不会死得那么快，而且，而且林队长他肯定会回来的不是吗？我们只要等到他回来就好了呀。” 曾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应该委曲求全先活下来，等林队长回来一切就都好了。”那人却像是找到了真正的理由，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很可笑不是吗？”林笠站在人群后面说道，梁瑾对他的话不理不睬，他却继续说了下去。“当林川在的时候，没有人说这样的话，‘等林队长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他们是没有区别的。”梁瑾忍不住说道。“杀戮就是他们的本性。” “那对于你来说，现在这个恶魔和林川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你希望在基地的一直是这个真正的恶魔而不是林川？” 梁瑾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即使是有着相同的本性，也会有决然不同的个性。”林笠却继续说道。“你可以坚持认为林川是一个毒瘤，一个定时炸弹，但我也坚持认为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不管你怎么想，只要这件事能过去，我会不予余力不惜一切代价让林川成为人们所崇信的神。” 梁瑾看着那些束手无策的幸存者们，紧紧地咬着嘴唇，就像是没有听到林笠的声音。 “冷指挥长！冷指挥长来了！”有人惊喜地叫了起来。林川不在，李明峰也不在，冷素安已经成了他们唯一能够信任和依靠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冷素安神情疲惫地问道。“你们做了点什么？” “那个怪物呢？”“我们该怎么办？”人们却在慌乱地问着他问题，根本没有人做出回答。 冷素安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时间和你们说这些。”他推开人群，直接向梁瑾走来。 “李琳和肖雪媛在什么地方？”他目无表情的问道。 “你找她们干什么？”梁瑾意识到了什么，这两个女孩是她医疗部门里最漂亮的女孩子，这让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要两个漂亮的女孩去陪他。”冷素安不带丝毫感情地答道。 “你怎么不去死？”梁瑾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比你强的你就跪舔是吗？”她愤怒地问道。 “她们俩在什么地方？”冷素安再一次问道。 “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你怎么不让董丽去？”梁瑾扬起手想抽他一个耳光，冷素安却用更快的速度抓住她的手腕，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梁瑾完全呆住了。 “你省省吧。”他冷漠地说道。“即便我再怎么无耻也好，至少我在努力让更多人活下来。而你呢？为了你那可笑的价值观，你就要让所有人为你陪葬？” 他的声音说得很大，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很显然把冷素安的话听了进去。 “这样的怪物是我们无法对抗的，只要几分钟他就能杀光我们。我们可以坚持正义，可以坚持公理，可那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死亡而已！” 他随手把梁瑾推倒，对着周围的人群说道：“你们想死还是想活？想活命？就只能先尽量满足他的要求，等他平静下来再想办法。逞一时之气不是勇敢，而是愚蠢！我们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决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而白白死去！” “所以你就用两个弱女子的清白来保命是吧？”梁瑾挣扎着站了起来，她冷笑了起来。“这种理由亏你有脸说得出来！” “我相信没有人会因为她们的付出而看不起她们。”冷素安答道，他决定不再理睬这个愚蠢的女人。“有谁看到过她们？”他问道。 “她们在靠近栅栏的那几个帐篷里。”有人小声地答道。 梁瑾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挡在了冷素安面前。 “我不会让你去祸害她们。” 冷素安很艰难地忍住了暴打她的冲动。“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这不是你秀正义感的时候，那边还有几百人困着，不满足他，甚至只是让他多等一会儿，很可能就有十几个人会被他杀掉。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他终于变得激动了起来。“你以为我真的就没想过办法吗？你以为我喜欢当怪物的走狗吗？可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死了是一了百了，什么痛苦都没有了，但那不是英勇，而是逃避！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你明不明白！！” 他几乎是咆哮了出来，梁瑾看着他满是血丝的双眼，终于点了点头。 “不要让她们去，她们都还年轻，不应该承受这些东西。”她缓慢但却坚定地说道。“让我去。” 冷素安楞了足有几秒钟，事实上，他从未把梁瑾纳入考虑范围内。 当那个人提出要求时，他把基地里漂亮的女孩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漂亮的女孩现在多半都是中坚份子的妻子，除非是那人明确提出来，否则他绝不会做出这样自乱阵脚的事情。而梁瑾这样有着很强专业技能的女子，他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是女孩看待。 没有背景，长得漂亮，对于基地又没有什么大用，在这样的条件限制下，他最终选定了梁瑾手下的这两个护士。她们都是林川那次疯狂营救下的幸存者，在他看来，这也是最理智，最合理的选择。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压低声音说道，这并非是出于同情或者关心，而是因为他判断那个怪物很可能会在玩腻了之后就把这些女孩吃掉。梁瑾固然很漂亮，但她作为医生的作用要比这样送死强太多了。另一方面，他知道楚中天一直都在默默看着她的身影。 梁瑾却点了点头。 于是冷素安不再劝阻，而是皱着眉头说道：“那还缺一个。” 人群彻底安静下来。 即便是没有冷素安这样冷静的判断力，人们也懂得本能地趋吉避凶，尤其是女子，没有人会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去满足一个恶魔的**。 正当冷素安决定再次开口说话时，一只素净纤细的手臂在人群中高高扬了起来。 “我……可以吗？” 这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女孩，冷素安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因为她总是喜欢默默地跟着楚中天，才偶然知道她的外号叫咖啡。 冷素安犹豫了一秒钟后就点了点头。 她与楚中天应该没什么关系，即便是有，连梁瑾都推出去了，也不在乎多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 “你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问道。“触怒他的后果将是整个基地的灭亡。” 两个女孩都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冷素安说道。 ****** 继续宣传： 林中之马的读者群 horsein(z)oods（283724407）欢迎大家前来踢馆、砸场子、闹事、催更……当然希望大家能给出更多的建议，让《无人永生》变得更好，谢谢！ 正文 第155节 初会 “林川你有病是吧？”分区经理怒气冲冲地问道。 门没有关好，许多同事都在往房间里看。 “经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心情压抑到极致，但他还是拼命地克制着自己，不让拳头挥出去打在那个猪头的鼻子上。 “别人一个礼拜跑三个点，你倒好，两个礼拜才跑一个点？”经理把手里林川刚刚交上去的报告砸在桌子上。“你是新人，脑子比别人笨我都忍了，但你这个报告是什么意思？建议公司对农户实行先货后款？还他玛秋收后付款？你要搞清楚，我们是销售公司，不是他玛搞慈善的！” “经理你没有看过我的报告吗？并不是所有农户都实行这个政策，只是针对少数比较困难的，我相信只要公司提供优质种子和化肥，他们一定能……” “现在都在讲回款率，你倒好，搞起慈善来了。这段时间的利息谁来承担？收不回款谁来负责？” “我来承担可以吗？”林川终于爆发了出来。“在收款以前，公司垫了多少货从我的提成款里扣，不够就扣我的工资，这样可以吗？” “你他玛疯了是吧？”分区经理看着他，而他则毫不退缩地看着经理的双眼，最后他终于把林川的报告又捡了回去。“我可先告诉你，公司不可能按进货价来扣款，必须得按销售价！垫款额度不能超过你的工资。” “那没问题，请你签字吧。” 真正贫困到需要垫款的农户并不算多，经理也没有真的丧尽天良让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我倒想看看这个傻小子能坚持多久。”据说他是这么对财务说的。 林川几乎很少回公司，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他自学了最新的农科知识，以分销店为基础，一个村一个村的去看庄稼的情况，帮农户出谋划策。 “人家还以为你是我们农科站的。”因为经常能够碰到，他和县里农科站的技术员很熟悉，对方经常拿他打趣。“你这么搞能吃饱饭吗？” “不是还能跟你们混几顿吗？”林川开玩笑地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技术员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别的种子公司都是请我们吃饭娱乐，你倒好，蹭我们的车不说，饭你也蹭？” “我肯定要请你们的，不过我的钱都垫出去了，等收回来的时候一定请！”林川陪笑着说道。 “你就不怕他们最后不给钱？” “你以为我是随便垫款的吗？”林川笑了起来。“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爸和我说过，肯踏实干活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我相信他们穷只是因为没有技术和好种子，而我可以帮助他们慢慢改变现状。” “卖个种子而已，被你说得像是在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本来就很了不起啊。”林川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几个月后，当秋收过去，财务数字出来，林川终于可以昂眉吐气地去找经理销账。 “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经理有些不忿。“你投入这么多精力，销售额也不过是比平均线高一点，投入和产出根本就不成正比。有这本事，为什么不多跑几个地方？” “今年的确是这样，可明年呢？这些农户再不会用其他家的产品了，而且他们的亲戚朋友也都同意明年全用我们的种子和化肥。因为今年的收成好，农科站的人也在帮我推广产品。我只用了一年的时间，现在已经完成了两年的销售。最关键的是，只要公司不乱来，保证质量和价格不变，他们以后都会是我的客户。”林川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是傻瓜？”他摇了摇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经理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娘，林川心情舒畅地摇摇头，大步地走出了房间。 “林川！林川！”有人在背后喊他，他转过头，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 声音还在继续，似乎在很远的地方。 ****** “林川！林川！”李明峰已经彻底绝望了，没有船能到对岸去，桥也垮了，几百米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可能逾越的天堑。 他们沿着江岸走了很久，除了怪物被烧得几乎看不出原型的尸体，什么也没有找到。 终于，他们忍不住开始大声呼喊林川的名字。 空荡荡的江面上，什么都没有，远处的崇州岛上还在四处冒着黑烟。 废墟里隐隐约约有回声传来。 “李队？”队员们失望地看着李明峰。 “你们干什么？这就想放弃了？继续喊，给我继续喊！” 江面上忽然有什么东西翻腾起来，他们惊慌地往远离岸边的地方逃去。 水花飞溅，水滴甚至溅到了上百米外的岸边，一个巨大的生物在水里疯狂地扭动、翻滚，它很快就消失在水下，但过不了几分钟便又回到水面扑腾起来。 有一个瞬间，它整个身体都跃出了水面，十几米的躯体弓得几乎折成两截。 “往后退！往后退！”李明峰大声地指挥着。江水中满是病毒，只要溅上一点，很可能就会变成怪物。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它体内制造着痛苦，李明峰感到自己的心里扑通扑通地响着，却不敢把那个期望说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巨兽终于停了下来，搁浅在离江岸大约三十米的地方。它的身体还在抽搐，但很明显，它已经离死不远。 “把铲刀给我！”李明峰忽然大声说道。 怪物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李明峰无法不让自己向那个方向去想。 “但是李哥，你不能过去啊！” “我接触过它们的血，没有变异，我有可能是免疫的！”李明峰紧张地看着那团蠕动的东西，伸手把铲刀抢了过来。 “你们躲到房子后面去，不要出来，更不要靠近水边，如果我死了或者变异了，你们想办法找艘船到周山去。” “李哥！” 李明峰挣开他们，快步向怪物跑去。 怪物的肚子上能够看到一个明显的凸起，就像是有人在里面用力往外推，但怪物坚韧的肌肉却紧紧地聚合在一起，让他始终无法破口而出。 李明峰走到了水边。 江水在这里变得舒缓，一浪又一浪地拍打在他脚面前几公分的位置，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 他犹豫了一下，一脚踏进了水里。 ****** “过来。”那个恶魔对梁瑾和咖啡说道。 她们俩对望了一眼，谁也没有动。 “我只是不喜欢打女人，别以为我不会杀人。”他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集合在一起却让人感到别扭。 “你叫什么？”梁瑾说道。“是什么人？” “要是你想聊天的话，刚才轮到她洗澡的时候为什么不聊？”恶魔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以为能够一直拖到世界末日吗？” “噢，抱歉。”他笑道。“现在已经是世界末日了。” “至少我们应该相互认识一下。”梁瑾强迫自己不去害怕他。 “因为你还是处女，作为**前的情趣，我可以容忍你搞些小动作，但别以为我的耐心是无限的。”恶魔的表情冷漠了下来。“脱掉衣服，爬到床上来。我给你一分钟，超过一分钟你们再不过来，我就只能杀人解闷了。” 他的话让梁瑾心里变得冰冷，她咬着牙，一步步向他走过去，但他们之间只有不到四米的距离，即使她的动作再怎么缓慢，也不可能再拖延下去。 真的要把自己的清白之躯就这么…… 她心中无法言喻的悲凉，但她找不到后退的理由，如果不是她，那就会是基地里的其他女孩。 那个恶魔微笑着抬起右手，抚向她的脸颊。 “你很漂亮。”他说道。 一阵飓风突然从基地中扫过，两团黑影纠缠着撞在侧面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直接撞塌了墙壁，滚到一个支洞里。 灰尘从那个裂口弥散出来，她只能听到连续不断地闷哼和撞击声，两个影子不断地分开，相撞，然后再一次分开。 大厅里早已经没有了闲杂人等，梁瑾猛然醒悟过来，她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激动和兴奋，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地落下。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紧紧地咬住，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咖啡从背后拉了她一下，两人一起躲到大厅的另一侧。 一个身影猛地飞射出来，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梁瑾瞪大了眼睛，心中焦急地祈祷着。 “四级长生者！”那个恶魔从一开始的那个支洞走了出来，气急败坏的说道。“这不可能！是谁给了你血脉传承？” “关你屁事！”林川慢慢爬了起来，他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正在愈合，而身体中那些骨骼上的微小裂纹也在飞速愈合。 “我是三级长生者罗恩，一级长生者约瑟夫*亚历克西斯的血裔。”恶魔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我并不想和你战斗，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的战斗毫无意义。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这样的误会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你感到遭受冒犯，我愿意双倍对你的损失进行赔偿。” “赔偿？”林川感到疼痛正慢慢减轻，他本想向这个自称罗恩的同类获取更多的信息，但对方的话却彻底激怒了他。“你所杀的这些人，他们每一个都是我的同伴，你拿什么赔偿？” “为了这些毫无用处的人类？”罗恩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疯了吗？” “疯的是你！”林川突然向他飞扑过去，对准他的脑袋全力一击。“去死吧！” 正文 第156节 疯狗 “你听不懂人话吗？”罗恩闪开对方的直拳，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在狭小的空间中，几乎不存在闪避的空间，两人之间的每一次交手都是骨肉碎裂的撞击。 虽然罗恩可以肯定自己的伤势要比对方轻得多，但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耗也让他感觉十分不爽。 “真是见鬼了！”他不禁对自己说道。 从崇州岛逃出来时，他本想到周山群岛去碰碰运气。 作为一名三级长生者，他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神魔一般的存在，但如果回到美国或是遇上任何一位一级血裔，他便又只能充当打手走狗的角色，这让他没有任何回到长生者团队中的念头。 远远看到地面上那些人的举动，罗恩短暂地惊讶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长生者与普通人类混居的避难所。在他看来，只有那些与常人没有多大差异的七级或是六级长生者才会与人类和平相处，于是他想当然地决定把这个地方占了。 没想到的是，碰到的却是一个疯子。 难道我无意中杀了他的血亲？ 罗恩突然这样想到。 虽然大部分长生者在获得血脉传承后很快就舍弃了自己人类的身份，开始以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态度面对人类，但也有一些不开窍的家伙总是无法抛开自己的过往，甚至还以人类自居，极端抵触食用鲜血。 这样的人总是会被视为组织的毒瘤，甚至不用黄安德操心，约瑟夫或者伊万诺夫就会用强大的意志逼迫他们去吃掉那些他们最珍视的人类，强迫他们接受自己已经超脱于人类这个事实。 他们中的许多人因此而崩溃，往往会变得比那些一开始就适应了新身份的同伴更加血腥和残暴。 很显然这个名为林川的长生者并没有这样的经历，这也让罗恩对于他背后的那个传承者越发忌惮和不解。 又一记直拳打来，不知不觉间，罗恩身后已是房间的尽头，这让他避无可避，怒火终于无法遏制的沸腾起来。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硬挺了对方这一击，双手锁住对方的右臂，把他往墙壁上狠狠地砸去。 “你也差不多该够了吧！” 对方的整个身体因为这一击都嵌入了墙壁中，罗恩于是连续不断地开始用拳头猛砸他的脑袋。即使是长生者，在脑部受损之后行动也会变得迟缓甚至是失常。 先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再说。 巨大的轰鸣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梁瑾和咖啡看不到支洞里的情况，只是听到如同打桩机一般持续不断的撞击声，碎石在到处飞散，像冰雹一样疯狂地四处弹射。 咖啡想要拉着梁瑾逃开，梁瑾却挣开了她的手。 “去找其他人！”轰鸣声中她不得不大声地喊叫着。“告诉他们林川已经回来了！他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让他们快点来帮忙，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说连续一个月对于王直的研究有什么收获，那或许就是现在，当她看到林川与那个恶魔纠缠在一起，她突然意识到，他们并不是无敌的。 也许他们有一天会进化成为王直那样中了核弹也不死的怪物，但在他们变异后的一个阶段内，他们的确是可以被消灭的！ 王直曾经被导弹击中而差一点死去，cia也曾通过空袭消灭过两个黄安德的部下，将他们炸成了肉泥。 撞击声仍在继续，甚至于整个基地都开始随着这样的撞击震动起来，武器库就在几十米外，梁瑾毫不犹豫地往那边跑了过去。 老冷和曾羽甚至比梁瑾预想中来得更早，他们身后跟着周涛等人，当他们出现在武器库门口时，梁瑾甚至还没有把火箭筒从其他武器底下翻出来。 “真的能有用吗？”曾羽急切地问道。 “有没有用都得拼了！” 老冷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从未想过，这个让人感觉有些二的女人还有这样果决的一面。 “要些什么？”他问道。 “我不知道，威力越大越好！”梁瑾答道。 支洞里传来让人恐慌的嚎叫，然后是那个恶魔得意的声音。“来啊！你再来啊！我要把你撕成几块，封在混凝土里扔到海里去。” 撞击声又一次响起，墙壁上的裂纹正在不断扩大，他们拼命地把压在上面的弹药箱扔到一边，好让装着火箭弹的箱子露出来。 “有了！”打开木箱，终于看到了反坦克火箭，曾羽慌张地抓起一支火箭筒就往外跑，老冷一把抓住他，把打开引信的火箭弹塞到了他手里的火箭筒里。 “瞄准了再打！”他大声对曾羽叫道。 基地里大多是轻武器，威力最大的武器也就是手雷、重机枪和反坦克火箭，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几乎没有做出其他选择，每个人都是抓了火箭筒就走。 梁瑾跑回大厅，却看到曾羽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你干什么？”她生气地叫道。 “林哥和他离得太近了！”曾羽焦急地答道。“怎么办？怎么办？” “你傻了吗？”梁瑾蹲下瞄准，曾羽却一下扑过来撞倒了他。 “你想干什么！”他愤怒地叫道，如果梁瑾不是女人，他或许已经直接一拳打在她脸上了。“你想杀了林哥吗？” “他是可以复活的！”梁瑾同样愤怒地喊道。“林川可以复活的！” 曾羽站了起来，他焦急地看看那个洞里，又看看梁瑾，因为梁瑾长久以来对林川的敌意，他并不相信梁瑾的话。但林川一直被按在墙里打，僵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你骗我们，我会亲手杀了你。”老冷的声音在背后说道，梁瑾默默地点点头，伸手把刚才落在地上的火箭筒捡了起来。 “玛的！”支洞里突然响起了罗恩的声音。“你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开火！”老冷急忙叫道。 但他还没来得及按下发射键，一大团碎石就已经从洞里飞射了出来，结结实实地砸在他们身上，血花四溅。 下一瞬间，罗恩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真是该死！”他暴怒地说道。“这种不像样的地方竟然会有这种武器！” 老冷身上断了好几块骨头，他强忍着痛苦伸手去拉挂在胸前的手雷，罗恩却慢慢地用脚把他的手拨开，然后碾了上去。 手臂寸寸碎裂的剧痛让老冷一下子昏厥了过去，罗恩终于放开了他，转身看着那些刚刚从武器库里出来的人们。 “你们全部都要死。”他阴狠地叫道。“全部都要死！” 脑袋里一直嗡嗡作响，即便是那可怕的锤击终于暂停下来，林川也无法思考。 他下意识的用手捂着脑袋，太阳穴那儿已经完全凹了下去，血流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感到自己的手触碰到裂开的头骨里一些软软的东西，却并不疼痛。 发生什么了？ 在那个短暂的瞬间，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思维能力，周围弥漫着粉尘，让他看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 不断有惨叫声传来，他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楞，终于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罗恩！ 他急忙从墙壁里爬出来，但罗恩已经注意到他的行动，他随手把手里的尸体撕开，把那个头颅当做武器掷了过来。 林川低头闪过，头颅撞在墙壁上，碎石和骨渣四处飞溅，他伸手抱住罗恩的腰，两人一起撞到另一侧的墙壁上。罗恩合拢双拳狠狠地一击，林川感到脊柱和内脏随之错位，但他不敢再让罗恩有脱离自己的机会，双手死死地扣在一起，紧紧地抱住了他。 大厅里已经满是鲜血，几个熟悉的身影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林川已经出离了愤怒，但他没有可以攻击的手段，罗恩再一次猛击在他的背上，他几乎要吐出血来。绝望之中，林川张开嘴狠狠地咬在罗恩腰上。 这种如同流氓打架般的手段超出了罗恩的意料，却是出人意料的有效，罗恩疯狂的怒吼中，他已经连咬三口，把罗恩的肾脏和肠子都挖了出来。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罗恩抓住林川的身体，狠狠地向侧面的立柱上撞去，林川却只是一心一意地死死抱住他的腰，拼命地往他的身体里咬着。 罗恩不再理会那刻骨的疼痛，他伸手抓住林川的头发，用手肘猛击他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林川头晕目眩，再也无法维持对他的撕咬，双手也渐渐无法抓住目标。 终于，罗恩掰开了他的双手，把他重重地砸向地面。 “不管你背后是什么人，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他一拳砸向林川的鼻梁，鲜血沿着裂开的嘴唇落到嘴里，林川突然笑了起来。 “你这个疯子！”罗恩猛地一脚跺下，踏破了他的胸骨，林川却继续笑着，让他感觉心里发毛。 “原来是这样。”林川笑道。 “你说什么？”罗恩再一次重重地踏下，这一次林川却稳稳地抓住了他的脚。 “你的血也是一样的！”他紧紧地抓住罗恩的脚，突然一口咬了上去。 “**！”罗恩终于醒悟了过来，但他所接受的战斗训练中，从来还没有应对这种攻击方式的对策。 林川对于他的攻击不理不睬，长生者令人惊叹的生命力让罗恩无法干脆地杀死他，他只是小心地避开那些有可能让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攻击，同时寻找一切机会咬开罗恩的皮肉，吸食他的鲜血。 拳头和腿脚本来就不如牙齿尖锐，每一次击中林川，换来的代价就必然是凶狠地撕咬。罗恩把林川揍得像狗屎一样，但林川却能疯狗那样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死死地咬住不放，每一次罗恩折断他的骨头，他就用更快的速度，更加疯狂地扑上来。 罗恩早已经处于暴怒状态，但他却对于林川无耻下贱的攻击方式毫无办法，即使他也咬开林川的动脉吸食他的血液，他却明显感觉到自己顶多就是维持现状，而对方的力量却在不断增强。 “尼玛的！你根本就不是四级！”罗恩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长生者们总是会在获得血脉传承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力量攀升到巅峰，而他的传承者也会帮助他完成最艰难的第一步。以罗恩自己为例，当他幸运地通过了传承仪式，约瑟夫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走进一间关满人类的房间，让他去享用进化后的第一次饱食。 眼前的这个家伙却显然没有获得过任何传承，他不懂得长生者之间的礼仪，不懂最基本的术语，甚至于，他的行为根本就不是长生者的常态，如果不是他差一点就死在自己手里，罗恩几乎要怀疑这是一个专门针对自己的圈套。 他终于萌发了退意。 作为长生者，体内与生俱来的暴虐总是很容易就让他们投入到杀戮和战斗之中，除非力量相差过大，很少有人会从战斗中脱逃。 但这根本就不是战斗！这简直是在对付一条越来越疯狂的疯狗！ 罗恩再一次抓住林川的头发，但后者却拼命撕下了这块头皮，张嘴向他的手臂狠狠咬了过来。 他再一次退却了。 “你会付出代价的！”他气急败坏地叫道，身体飞速地向出口方向掠去。林川却在这一刻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给了他狠狠的一拳！ 罗恩的身体突兀地折向侧面，狠狠地撞在通道入口的一侧，把它撞得整个塌了下来。 他被这一拳打懵了，这也是林川第一次真正击中了他。 他从瓦砾中站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 “混蛋!去死吧！”林川怒吼着，疯狂地扑了上去。 正文 第157节 终结 罗恩毫不费力的闪开了这一次攻击，并且成功地抓住了林川，把他再一次狠狠地砸向墙壁。林川在半空中微微调整方向，以屁股和大腿承受冲击，抓住时机又咬向罗恩的手臂。罗恩放开双手，右膝狠狠地踢向林川的腹部，林川无法再调整自己的位置，闷哼一声硬抗了这一击，他的脾脏被这一击打得四分五裂，但罗恩的大腿又被他死死抱住，毫不迟疑地撕下一大块血肉来。罗恩痛喝一声往后退去，林川马上从墙洞中爬出来，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 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连续不断地攻防着，林川被打的时候多，咬人的时候少，但罗恩却无法再像刚才那样取得绝对的优势，每一次林川在他身上制造出伤口，总是会毫不犹豫地把罗恩的血肉一起吞下去，他的脸上满是自己和罗恩的血，就像是传说中逃出地狱的饿鬼。 罗恩终于再也没有任何战意，当他再一次抓住林川，他用尽全力把林川远远地抛了出去。 这样的打击对于林川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但罗恩的目的并不在此，当林川再一次从瓦砾间直冲过来，他发现两人之间多了一个东西。 梁瑾。 “好好的听我说话，不然我就拧断她的脖子。”身为三级长生者却被一个实力不到三级的家伙逼得说出这样的话，这让罗恩深深地感到耻辱，但他此刻只想摆脱这个噩梦一般纠缠不休的疯子。 如果他会为了人类被杀而变得疯狂，那他一定也会为了他们而安静下来。 “放开她！” 果然，林川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随着这一句话，罗恩拧紧了她的脖颈，梁瑾在痛楚中清醒了过来。 “我很遗憾，也很抱歉。”罗恩压抑着强烈的耻辱感说道。“这是一个误会，我不知道这些人类对于你有着特殊的意义，如果事前知道，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继续说道。“我向你道歉。” 长生者的法则并非只有正面战斗，相反，他们的缔造者黄安德是一个很喜欢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有时候，他甚至太过于着迷于布局而忽略了正面攻击。 但罗恩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只需要一个缓冲的机会，只需要拉开距离。狭窄的空间束缚了他的力量，让他无法真正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只要回到地面，这条疯狗便永远也不可能追上他，这个该死的避难所马上就会成为一片压平的废墟。而面前的这条疯狗，他将为自己的下贱行径付出惨痛的代价！ “放开她。”林川再一次说道。他努力绷紧着精神，不让自己的脸上露出疲态。事实上，他的身体已经累积了太多的伤害，那种疯狂的攻击几乎消耗了他从对方血肉中获取的全部力量，他感到自己的骨骼上到处都是裂纹，或许下一次交手，他的脊椎就会彻底断裂，他的手臂就会折成两段。在刚才那样激烈的打斗中，他没有余力去检阅自己的身体状态，当他停顿下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无法维系那样高强度的搏斗。 “让我离开。”罗恩压抑着自己的杀意说道，梁瑾的血管就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这让他无法遏制自己咬上去的冲动。“长生者之间的战斗毫无意义，我们有可能在这里打上一个月，却谁也杀不了谁，但你的那些同伴却急需救治。或许你还有成长的空间，但你不可能战胜我。坦白说，你的顽强赢得了我的尊敬，我会离开江海，永远也不回来。” 林川沉吟着，没有马上做出回答。 刚才的屠杀中，有四五个人已经死了，但更多的人只是昏迷不醒，他们正在流血，罗恩或许是一个恶魔，但他说出了真相，如果继续纠缠下去，他们将会死去。 但那些死去的人……怒火仍在林川心中燃烧，即便是受到如此重创也不能平息。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基地的骨干分子，都是一路同林川一起走下来的伙伴，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在危机面前第一批站出来。 我可以变得更强，他对自己说道，我可以记住他的气息，然后在变强后杀了他，即使是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他！ “不要相信他！”梁瑾突然说道，罗恩马上捏住了她的气管，她的脸立刻变得涨红。 “林川！不能让他走！”另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是冷素安，在远处观察了许久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靠近了他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遵守诺言！你让他离开，他马上就会毁了基地！杀死所有人！” 冷素安迅速地躲到墙壁后面，罗恩无法杀掉他，只能把梁瑾高高举了起来。 “她要死了。”林川说道。 罗恩稍稍放松了手，梁瑾在半空中剧烈的咳嗽着，却始终无法脱离他的掌控。 “我可以马上杀了她，对我来说有什么影响？不过是和你再打下去罢了，那些受伤的人可等不了。”罗恩再一次说道。 他开始慢慢地退向刚才被他撞塌的出口，林川紧紧地跟着他，他慢慢地蹲下，单手握住梁瑾的脖子，另一只手到身后去挖开那些混凝土碎块。 “不要管我。”身体又落到地上，梁瑾终于恢复过来，她用尽全力想要挣脱罗恩的控制，但那只手却像是焊在她脖颈上，一点变化也没有，他捏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能够呼吸却无法说出话来。 罗恩和林川丝毫都不关心她的行动，这样的挣扎对于长生者来说根本就无法构成麻烦，她摸索着捡起一根尖锐的钢筋猛扎罗恩的手臂，对方却连皮都没有破一点。 两人都密切地关注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身体绷得紧紧的，蓄势待发。 “林川……”冷素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但这一次罗恩已经有了攻击的能力，一团石块从他手中激射而出，把冷素安前面的墙壁砸得粉碎。 林川向前扑了一下，罗恩却马上用梁瑾挡在自己前面，阻止了林川的攻击。 他加快了挖掘的速度，更多碎块落了下来，但那条通道也渐渐露了出来。 梁瑾开始用手中的钢筋去刺他的脸，罗恩马上扭住了她的手腕，如果不是林川及时做出了攻击性的举动，他一定随手拗断了她的手腕。 “你找死吗？”罗恩骂道，把那根钢筋夺过来扔到了地上。 林川依然无法做出决断，他很清楚自己无法再坚持高强度的战斗，身体正快速地恢复着机能，但之前的消耗太过于巨大，他明显感觉到恢复的速度已经变慢。 但他无法把这些告诉冷素安和梁瑾，甚至不能露出一点端倪，如果让罗恩看穿他的虚弱，面对他们的将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罗恩终于发现通道已经露了出来，他微笑着重新站起来，提着梁瑾慢慢后退。 “你做得很好。”他用尽可能亲切的语调说道。“这并不容易，我完全能够体会。但你要相信我，我们才是同类，人类永远都不可能理解我们。” 梁瑾感觉到他正要逃离，越发激烈的挣扎起来，她伸手四处摸索，从废墟中再一次拔出了一根短钢筋。 对面林川依旧是目无表情，梁瑾从没想过他会因为自己而束手束脚，这或许是愚蠢，可她无法去指责他，毕竟他关注的是自己的生命。 但梁瑾却更加明白罗恩将会做什么，在林川出现之前，她已经充分认识到他的残忍、嗜血和睚眦必报，林川在这样的空间中如此艰难才能跟上他的行动，当他回到广阔的地面，一切马上会变得无法收拾。他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而林川在那时也将无能为力。 冷素安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在刚才的那一击中死去。 她用绝望的目光看着林川，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罗恩的每一个动作，缓缓地跟着他们，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没有办法了吗？ 梁瑾绝望了，她不记得这条隧道有多长，但她知道罗恩正带着他们慢慢走向终点。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钢筋，它粗糙的外表刺痛了她的掌心，却也提醒了她。 我无法杀死这个怪物，但我可以杀死自己，只要让罗恩失去人质，林川就不必再有任何顾忌。 林川看到梁瑾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钢筋，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下一霎那，血花从她的胸膛飞溅了出来。 我次奥！ 林川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他无法理解梁瑾这样做的理由，但胸口的那团火焰却瞬间燃爆了他的理智，让他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抓住了罗恩的手。 拳头再一次击中他的鼻梁，鼻梁骨随之粉碎。罗恩的大脑猛地震荡了一下，这让他短暂地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林川趁机抓住他的身体，把他狠狠地向基地里砸去。 罗恩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林川此时已随行而来，他抓住罗恩的脖颈，拳头再一次狠狠地砸在他脸上，一下，两下，三下，林川用尽所有的力量往那个丑恶的球体上打去，鲜血和白色的脑浆从搅成一团的鼻腔中涌了出来。 但他已是强弩之末，心头的那一股怒火燃烧了他身体中最后一点能量，此时已慢慢燃尽，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变得越来越无力，而罗恩却在慢慢恢复行动的能力。 一肘！ 林川跌跌撞撞地倒向侧面，他的左手还拉着罗恩，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所有力量仿佛都已经从身体中被抽离，林川从未感觉自己有这么虚弱。他从地上爬起来，骑到罗恩身上，但他击出的拳已经柔弱得如同婴儿。 罗恩睡在地上摇了一下脑袋，他用手挡住林川有气无力的攻击，一拳就把他打倒在地。 两人倒在地上都没有动弹，罗恩慢慢地恢复了神智，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玛的，差一点就被你唬住了，你这个该死的匝种！” 他挣扎着坐起来，林川就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下一刻，他无法控制地大骂起来。 那个刚刚被他踩断了手臂的男人，正用最后一点力量，将自己的断臂伸到林川的嘴边。 他挣扎着爬起来，把林川身旁的那个男子一脚踢开。 他已经死了。 林川绝望地嚎叫了起来，老冷临终前的举动给了他最后一点力量，他抱住罗恩的腰，推着他跌跌撞撞地一起摔进大厅尽头的那个房间。 尼玛！ 这是罗恩在世间的最后一个念头。 火箭弹、各式各样的手雷散落了一地，到处是刚刚老冷他们仓惶中留下的军火，林川疯狂地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所有拉环，然后用最后的力量紧紧抱住罗恩的腿，让他无法从武器库中离开。 “一起死吧。”林川说道。 罗恩疯狂地捶打着他的身体，砸扁了他的身躯，掰断了他的臂骨。 一切已经来不及。 烈火如潮水一般涌出，瞬间淹没了一切。 一号大厅整个垮了下来，所有一切都被掩埋在了下面。 正文 第158节 筚路蓝缕 “快！快呀！”李明峰手拿一根铁棍在废墟中拼命地挖着，他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但刚才那一声闷响过后，一号大厅上方的建筑物全部坍塌了下去，这让他明白基地里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问题。 他带着自己的队员沿着上午的那个临时出口一路狂奔，许多地方再一次坍塌了下去，如果不是遇到了一批从基地里逃出来的幸存者，他们甚至没有办法重新挖开那些通道。 “都垮了，下去会死的！”一个熟识的幸存者对李明峰说道。 “那你走吧！”李明峰把他手里的工具夺了过来。“离开了这里，你又能活多久？” 他凭着无比的热情收拢了那些四散逃出的人们，组织他们重新挖开那些被掩埋的通道，终于，他们找到了第一个幸存者。 “是梁瑾！”人们惊喜地叫道，一根短钢筋从正面穿透了她的胸口，幸运地被隔膜和肋骨挡住了，她因为失血而昏迷过去，但还活着。 “把她送出去，快快！别动那个钢筋！”李明峰大声地吩咐着，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挖掘工作一直在持续，然而，在没有任何机械和称手工具的情况下，每前进十公分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能够坚持的人越来越少，随着照明电源的耗尽，李明峰终于也停了下来。 “李队……”一名队员在他身后低沉地说道。“放弃吧，凭我们根本就……”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此时已经是深夜，他们这一队人已经一整天没有补充过一点水一点吃的，李明峰感觉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像是崩了口子，喉咙里有火一直在烧。他放下手中的铁棍，忽然一阵黑晕，身后的队员急忙上来扶住了他。 “梁瑾怎么样？”李明峰慢慢坐下来，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说话的能力。 “还活着，但脉搏越来越弱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内出血。” “我们得想想办法，得想想办法。”李明峰喃喃地说道，他曾经参与过地震救灾演习，知道灾难发生后的头七十二小时非常关键，但他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周围有石块瑟瑟落下，这让他们明白这里仍然很危险，李明峰最终只能放弃从这里回到基地内部的打算。 “我们应该从广平路站那边着手，一号大厅附近垮了，可那边看着没事。”脑子灵活的刘超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随手画来画去。微弱的篝火下，谁也看不清他在画什么。 外面到处是变异蝙蝠在盘旋，不时有尖锐的呼啸声从窗外掠过，李明峰把挂在窗户上的布帘再次调整了一下，让它更严密地遮住火光，然后握紧长矛走回篝火边。 失去了基地，他们只能躲在一幢勉强保持完好的房子里，周围的人都已经睡了，但作为领导者他却没有休息的权利。 “我脑子里现在很乱，刘超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和基地里联系上，如果他们没事的话，一定也在拼命寻找出口。” “通风设备大部分都坏了，即便没坏，发电机都在一号大厅这边，没电也运行不了……”下午时从基地逃出来的一个年轻人说道。李明峰看着他，他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这……这种状况下，抽……抽水泵也肯定停了……江海的地下水位很……很高，隧道里的积水只要一……一个晚上就能上涨一……一两米。最……最坏的情况，明……明天天亮基地里就……就不会有人幸存了。” 他的话让所有还醒着的人都低下了头，这是一种极其可怕但又很现实的设想。也许他们费尽心机打通了通往广平路的道路，结果却是放出了整整几千头变异人。 李明峰猛地站了起来。“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得去做百分之百的努力！更何况你说的只是最坏的情况！碎石之间都有缝隙，并不是完全不通风，而且广平路那边也有发电机，他们不会束手待毙，一定会想办法自救！至于水位，整个地铁系统是连通的，完全淹没整个系统要花费的时间也比你所说的多得多！”他挥舞着双手继续说道。“我们绝不能放弃任何希望！我们绝不能放弃任何人！” 疲惫了一天的人们陆续睡了，只有安排好的哨兵每两个小时换一次岗。但李明峰却整夜无眠，一直在思考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梁瑾发起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他对此无能为力，天台上的水箱破了，里面满是铁锈，他甚至找不到一点干净的水来给她解渴，为她降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苦熬着。 天刚蒙蒙亮，他便把所有人都叫醒了。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对于被埋在下面的人来说，不是累不累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我希望大家坚持下去。”他强撑着精神对聚集在身边的人们说道。“我们的宿营地要转移到隧道口去，那儿是通往广平路站最直接的通道，昨天我们也看过，有可能清理出一条够人进出的通道。人员分成四组，一组人去寻找清水、食物和药品，一组人负责开挖隧道口，一组人去挨个检查通风管，看能不能和基地里面联系上，最后一组人负责照顾伤员。第二组和第四组一起行动，有什么问题吗？” “谁来负责？”刘超问道。 “你来负责第一组，我负责第二组和第四组，第三组……”他沉吟了一下，看到了昨天那个提出最坏情况的年轻人。“你原来是检修组的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夏……夏末蝉。”年轻人紧张的答道。 “我们都不熟悉那些管道的位置，夏末蝉，由你来带领第三组，行吗？” 夏末蝉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可……可以。” “不能放弃任何一点希望，你能做到吗？” “我……我保……保证完成任务！”他用力地答道。 “加把劲！”李明峰趴在洞穴后面艰难地看着前面的进度，没有照明，开挖工作变得非常艰难，一个小时也没有前进几米。加上饥饿和干渴的双重作用，每个人都变得很容易疲惫。 “前面有声音吗？”他问道。 “没有。”正在试图搬开一块混凝土碎块的队员答道，但他刚刚动了它一下，周围的土和碎石就开始向下落，这让他急忙停了手。 “这样效率太低了。”他对李明峰说道。“而且太危险。” “我去找点东西来支撑。”李明峰说道，他对土木施工并不擅长，只是昨天疏通交通隧道时看到过君有忌他们这样做。 他从隧洞里退了出来，洞口周围的队员都累得说不出话来。李明峰没法开口让他们继续跟自己去找支撑物，他站着休息了一会儿，走回了梁瑾藏身的地方。 一棵被烧得只剩下树根的植物放在她边上，那个被安排去照顾她的老人正小心地用小刀把树根切成薄片。 “这是？”李明峰不由得问道。 “这是黄葛树啊，根可以吃的。”老人说道，把手中刚切下来的一片树根递给他。 李明峰愣了一下，忽然感到肚子里饿得一阵阵地绞痛。树根片凉凉的，微微有些水分，他看到梁瑾脸上、脖颈上都贴满了这样的薄片，应该是在为她降温。 “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老人说道。 树根片是白色的，靠近外缘的地方微微发黄，李明峰咬了一口，树根带着一丝清香还有少量的水分，嚼起来有点又苦又辣，但并不算特别难吃，吸去水分后，就像是甘蔗渣。把它们咽下去以后，有种药材的淡淡的回甘。 “很好吃！”李明峰说道。“这样的树还有吗？”他抬头看看刘超他们离开的方向，一点回来的迹象都没有。 “还有啊，就在那边的绿化带里，但是其他的埋得太深了。”老人答道。 李明峰快速地和老人一起把树根全部切成片，然后把大部分带回了隧道口，分给那些已经累趴了的队员们。 这样的东西说不上有什么营养，但多少有些糖分和水分，他们分抢着把它们吃完，略微恢复了一些元气，李明峰便组织人手准备去把其他树桩也挖出来。 “李队！李队！”夏末蝉突然跑了回来。“联系上了！和下面联系上了！” 他手里挥动着一个写满了字的纸条，脸上的兴奋的表情让李明峰松了一口气。 最坏的情况应该没有发生。 太好了。 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正文 第159节 筚路蓝缕（二）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黑夜了，李明峰猛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手上扎着一个输液针。 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是能听到门外有人在轻声说话，一股米粥的香味从什么地方飘了过来，让他的胃抽搐了一下。 周围似乎有什么人在睡着，李明峰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门外的人叫进来，正当他考虑这个问题时，门被轻轻地推开一条缝，一个年轻女孩的脑袋伸了进来。 “啊，李队长你醒了？”女孩低声地问道。 李明峰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听出来她是那个很爱唱歌的护士白淇。 “现在几点了？我在什么地方？”李明峰问道。 “已经十点多了。”白淇轻轻地走了进来，这时李明峰才借着火光看到自己旁边的架子上已经有两瓶针水空了。“我们在百达广场的地下商场里，就在隧道口附近。” 她看出来李明峰想要出去，于是过来把他扶起来，帮他把输液瓶高高地提起来。 “林川在哪儿？”李明峰还是有些虚弱，他一边向外走一边问道。在他看来，这种一切恢复正常的景象一定是林川的作用。 白淇跟在他身后的脚步却缓了一下。“还没有找到他。”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李明峰并没有发觉。 “他还没有回来？”李明峰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通道挖开了？” “还没有。”白淇摇了摇头。“楚队长说没有机械全靠人工至少要一个礼拜才有可能挖开一条通道。” “楚队长？”李明峰皱了皱眉头，基地管委会中并没有姓楚的人。对于林川的事情他反倒没有太在意，所有人都知道林川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是楚中天楚队长……”白淇答道。 “冷素安呢？” “冷队长、曾队长和周队长全都受伤了，昨天楚队长带着人挖了一整天才把他们从废墟里救出来。” “老冷呢？”李明峰问道。 白淇停顿了一下，她看了看李明峰的脸，低声地说道：“还没有找到。” 李明峰的脚步缓了一下，一言不发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刚才所在的房间应该是原来超市的一间仓库，外面的大厅里零零星星地点了好几堆篝火，看上去应该有两三百人。 “李队长。”刘超就坐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他出来马上走了过来。 “有什么收获吗？”李明峰问道。 刘超羞愧地摇了摇头。“我们走了大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些吃的喝的还都是下午用绳子从基地下面吊上来的。” “这不怪你。”李明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遇到危险吧？” “没有。”刘超摇了摇头。 “那就好。”李明峰说道。 灾变发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经过军队和幸存者多次反复搜寻，散落在城市里的物资已经少得可怜。派刘超他们出去的时候李明峰就没有抱以很大的希望，只是他们那个时候已经弹尽粮绝，不得不碰碰运气。 “基地管委会有谁在这儿？” “医疗组的陈队长。” “带我去找他。” 陈剑就在不远的地方休息，但是并没有睡熟，李明峰把他叫了起来，两人走到了一个安全而僻静的地方。李明峰把自己手上的输液针拔掉，让白淇走开了。 “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有多大伤亡？陈剑你快给我交个底。” “扣掉地面上你重新聚拢的人，现在失踪的人大概有九十多个。都是留在一号大厅那边的人。”陈剑低声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李明峰，看到后者茫然的样子，他才想起李明峰一大早就带着队伍出去了，只能从头说起。 “我上来的时候冷素安、曾羽和周涛都还没醒，具体情况现在只有楚中天和王源真知道。”他最后说道。 “为什么会是他们两个？” 陈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内情。 知道一号大厅里发生了什么的人里，只有咖啡一个人没事。她在求援的半路上遇到了曾羽等人，然后又遇到了冷素安。但她并没有跟上去一探究竟的勇气。回来后，她直接就去找了楚中天。 楚中天当时正为了梁瑾的牺牲而怒火中烧，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后，他马上小心地向一号大厅靠近，正好遇上了最后的大爆炸。他不但自己逃了回来，还把冷素安也救了回来。 陈剑、王启年、鲁广平和蒋明都不是那种能够当机立断的人，楚中天在基地原本的居民里还有些威望，在大部分负责人都无法管事的情况下，他拉上了王源真，两人成了基地暂时的负责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这样的做法反倒获得了很多人的认同，尤其是在爆炸发生后，对比王启年等人的束手无策，楚中天和王源真很快就建立了威信。他们也做出了一些恰当的安排，组织人们开始自救。 “我只知道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人，而是物。”陈剑说道。“先转移过来的都是人，大部分物资都压在一号大厅的废墟下面了。”他神情沮丧地说道。“我们三分之二的食物、药品、油料都在那边，就连水井也全在废墟底下，今天下午楚中天他们已经开始限制供水了。” 李明峰沉思了一会儿。“你们怎么上来的？” “有一根通风管只有不到二十米长，我们是从那儿上来的。但是管子很窄，只能靠上面的人用绳子慢慢拉，一个小时也上不来多少人。忙了一整天也只上来这么些人，这么点物资。”陈剑顿了一下说道。“梁瑾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明天一早我就得下去，下面伤员更多。” “老冷、周涛和曾羽都没法指挥，那下面内卫和战斗组是谁在负责？”李明峰问道。 “几个小队长啊。”陈剑感觉有些奇怪。 “武器谁在管？” “枪械大部分都被埋在废墟底下，就只剩之前用来封锁入口的那些枪。战斗队员有些手上还有长矛和刀子之类的东西，内卫大部分都只有棍子了。”陈剑答道。“对了，楚中天有一支手枪，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 李明峰再一次沉默了。楚中天和王源真都不是他能够信任的人，王源真就不用说了，当初他拉起几百人向他们叫板的事情仍然让李明峰心有余悸，楚中天的手是林川弄残废的，李明峰不相信他能够对此一点儿也不怀恨。 “明天我和你一起下去。”他最后说道。 他相信楚中天和王源真都是很有本事的人，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必须得把基地的情况控制住，让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到解决问题上来。 一切隐患都必须消除在萌芽阶段，这个风雨飘摇的基地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分裂和内乱了。 正文 第160节 筚路蓝缕（三） 下到基地，李明峰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楚中天，而是冷素安。 这让他有些意外。 陈剑并没有详细说明他们的伤情，这让李明峰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他们都伤得很严重。但事实上，冷素安只是躲在墙后面被石头砸了一下，头撞在地上有些脑震荡。陈剑去地面后不久他就醒了，到晚上八点，他已经重新掌握了基地的管理权。 李明峰没有看到自己的部下，冷素安把他请到了通风管附近的一个小房间里，并且让其他人都离开了房间。 “你想说什么？”李明峰问道。 “只是想谈谈。”冷素安说道。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冷素安开口了。“现在的局面，我们承受不起内乱或者是分裂了，你同意吗？” 李明峰没有回答。 “或许你还不太清楚现在的局面。”冷素安继续说道。“林川和那个恶魔在弹药库同归于尽了，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死——这个问题只有林笠和梁瑾才清楚。但我很清楚的是，我们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像之前那样获得林川的帮助。” “我们会过得很艰难。”他冷静地说道。“鲁广平告诉我，我们现在所拥有的物资还不够所有人吃半个月。但最严重的问题是水，现在已经一点儿水都没有了。” 李明峰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因为有深水井，我们根本就没有储备多少水。”冷素安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当时我们开挖这几口井花了多长时间吗？第一口井用了十九天，最顺利的那一口也用了十二天。”他摇着头说道。“那时候我们还有电力，还有全套设备，现在却什么都没有。等到十二天以后，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他再一次摇了摇头。“要么所有人都死了，要么就是忍不住喝了受污染的水而变成了怪物。如果打井的过程不顺利呢？如果井打通后发现井水里有病毒呢？” “直接说重点吧，冷素安。”李明峰说道。“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兜圈子。” “我希望能和你合作。” “合作？”李明峰感到有些意外，冷素安之前的做派和铺垫让他以为冷素安会提出更多的要求，事实上，他一直以为冷素安的目的是让他交出所有权利，而他也已经做好了抗争的准备。 “仅仅是合作吗？”李明峰问道。 “那你觉得呢？”冷素安反问道。“我们应当怎样面对眼前的危机呢？” 这样的问话有些尖锐，似乎是在指责李明峰放不下权利之争，这让李明峰脸色阴沉了下来。 “或许我的话有些过分了，抱歉。”冷素安说道。“但我认为在目前的局面下，无论是我们俩还是我们俩所代表的那些人，都必须要放下门户之见，拼尽全力的去求生。不这样做，我们都活不下来。”他平静地继续说道。“以前我们有误会，有猜忌，那是因为当时我们之间缺乏了解，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经过那么多事情，我相信我们两个团队相互之间已经完全融入了对方，之前的那些问题都已经不存在了。” 李明峰还是没有回答，冷素安说的话合情合理，但他很清楚，人们怎么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做。 “你想先听听我的计划吗？”冷素安问道，李明峰微微地点点头，于是他说道。“当前我们面临的问题依旧是安全、食物、饮水，但形势却危急得多。我们必须在两天内解决饮水问题，否则体弱者将会脱水死亡。我们得找到新的食物来源，或者是把那些被埋在废墟里的物资挖出来。我们得重新寻找安全的避难所，确保在怪物重新回到江海前把所有人安定下来。而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些最基本的任务，必须得组建效率更高的队伍，把专业而又有经验的人放到管理岗位上去。” “你要动哪些人？”李明峰问道。不管冷素安之前说得如何好听，这时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陈剑可以保留原位，事实证明他的能力很适合现在的位置，在梁瑾养伤的时候医疗组可以由他来负责。”冷素安不慌不忙地说道。“其他人必须换掉，周涛、曾羽和蒋明都太年轻了，根本没有能力和威信来负责一个部门，而且他们都受伤了，暂时也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责。王启年有技术也有经验，但是私心太重，又不够勇敢，不适合再担任检修组的组长。鲁广平做事情很认真但是缺乏大局观，在物资部门很难发挥他的作用，我觉得后勤部门更合适他。” 这些评价都很公允，让李明峰无从反驳，他默默地等着冷素安后面的话。 “总体来说，你的人更适合对外而我的人则更适合对内，这样安排更能发挥我们各自的优势。” “那么。”李明峰说道。“你的意思是内卫和战斗部队由我负责？其他的都归你？” “不。”冷素安说道。“你们只负责战斗部队。” “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 “如果你真的接受我的建议，为什么非要控制内卫呢？”冷素安却反问道。“内卫的作用并不是战斗，也不是用来监视或者威胁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他们作用更像是保安、警察和城管的集合体。如果我要履行管理者的职责，就必须得有这样一支队伍掌握在我手里！”他的情绪渐渐变得激动起来。“老李，我知道你不是争权夺利的那种人，为什么就不能干脆一点？难道你对自己的部下没有信心？我们已经快要穷途末路了，你觉得他们会在意这些东西？再说了，谁会反对？你的部下本来就大部分都在战斗部队里，周涛、曾羽和蒋明还都在养伤，他们本来就没办法再履行职责，陈剑和鲁广平都不是计较这些的人。至于王启年和内卫那些人，如果他们愿意都可以留下，只要他们能认真执行命令，任何人我都会接纳。” “老李，这个位置我根本就不想坐，你很清楚这有多难。每时每刻都要想着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会不会又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如果有人能像林川那样把问题解决掉，我宁愿去做一个不用动脑筋的工人。” 李明峰终于动摇了，如果没有之前的那次混乱局面，他或许不会这么轻易放手，但现在，他真的没有信心去完成那些艰苦而又繁琐的工作。 “战斗组要保持独立，补给充足。”他说道。“我要训练更多新人来应对当前的情况。” “这是当然的。”冷素安答道。“但补给只能按照基地的物资状态来供给，我保证优先满足战斗部队。我不插手战斗部队的任何具体管理，但是战斗部队要负责保证基地的安全，保护那些外出工作的人，战斗部队的具体行动方案由你来决定，但我可以提出方向性的建议来供你参考。” “周涛、曾羽和王启年他们仍然是管委会的成员？” “这是当然的。” 李明峰最后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召开管委会的会议？” “没时间了，有些事情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大张旗鼓。我们各自安排好自己的人，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 李明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战斗部队接下来要做什么？” “三件事。”冷素安显得胸有成竹。“第一是保卫迁移到地面的人，我知道怪物几乎都被消灭了，但难保没有漏网的，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重新回到江海。我需要你们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建立足够安全的地面避难所。没有电力，通风和抽水设备都不能使用，我们要先尽可能把人都迁到地面去。” “这没问题，但我需要基建组的配合。关键还是把通道疏通出来。”李明峰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但昨晚宿营的那个地方只能作为临时营地，它距离地面太近，而且许多地方都必须加固。如果是作为长期使用的考虑，他们必须另外找地方。 “我会让王源真带队配合你，疏通隧道的事情我会安排给柏迪。”冷素安答道。“第二件事是组织搜索队，我们的目标不是找到水、食物和药品，这些东西经过那么多次搜索找到的希望很小，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现在最主要目标应该是油料、发电机、ro净水机或者是大型蒸馏设备，我们越快恢复电力，情况就会越好，仅凭人力很多事情都无法完成。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得想办法找代用品。我会安排检修组熟悉这些的人跟你们一起行动。” 李明峰点了点头。 “第三是清理，我听说附近有许多怪物的尸体，无论是从安全角度还是从卫生的角度都必须尽快处理。它们很可能把外地的怪物引过来，甚至是引起瘟疫。” “希望我们能尽快把眼前的危机解决掉。”冷素安说道，他向李明峰伸出手，后者迟疑了一下，伸手过来和他握了一下。 “他同意了吗？”李明峰去医疗区探望受伤者，楚中天和王源真走进了房间。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冷素安反问道。 “让他发生意外是很容易的。”王源真突然说道。“训练战士的方法没多复杂，张守业已经完全掌握了，我们没有必要留下这么个隐患。” “别再打这个主意了。”冷素安盯着他说道。“李明峰不是我们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让他去冒最大的风险对我们更有利。告诉张守业，我会让他们负责组建新的内卫，让他们老实一点，但如果我发现有谁对我阳奉阴违，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正文 序章 失去的记忆 黑色的雪铁龙c5转过街角，王直一边开车一边听着电话，目光则在街边寻找着。 “好好，知道了，我已经从公司出来了，别担心，很快就到家了。” “蛋糕早就订好了，女儿的生日我怎么可能忘记。我马上要到了，正在找车位。” 电话里忽然传来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王直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副驾位上放着一个很大的喜洋洋公仔，那是他特意从淘宝上订购的，一直没有拿回家，而是放在公司等女儿的生日到来。 女儿在电话里兴奋的告诉他收到的礼物，他微笑着回答着，然后说：“宝贝，乖乖听妈妈的话。爸爸马上回来了，来，亲爸爸一下。” 电话那边传来很响的亲嘴的声音。 “爸爸再见！” 王直挂掉电话，一直又绕了很远，才在威行街找到一个车位。他看看手表，已经是七点一刻，急忙往蛋糕店赶去。 7月的k市正是雨季，天灰蒙蒙的，已经有些昏暗。因为是吃饭时间，街上的行人很少。王直没有打伞，而是选择把风衣的领立起来，然后往街边的小巷抄近路去取了蛋糕。蛋糕店的服务员笑笑的帮他在蛋糕盒上系了个粉红色的大蝴蝶节，他连声感谢，然后快步的往回赶。今天是女儿4岁的生日，平时没什么时间陪女儿，可他并不想错过女儿生命中的任何一个美好记忆。 刚刚走进小巷，电话又响了，他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打开电话。电话里传来女儿的声音。 “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爸爸还有一点点事，马上就……” 一阵剧痛从腰间传来，他的头眩晕的厉害，想叫，却叫不出来。 蛋糕掉在地上，他感到自己又被刺中了几下，回过头，一个邋遢的男人把他推倒在地，他茫然的用手摸了一下，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 “怎么办？好像刺到要害了。”他听到一个声音说。 另外一个声音回答说：“算他运气不好。” 然后他感到有人在他身上把钱包搜了出去。 电话掉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他可以女儿的声音仍然在电话里响着：“姑妈给我买了一个维尼熊，可爱极了，可是我的好朋友果果也有一个一样的，爸爸你……” 一只手把电话拿了起来，关掉了它。 王直尽力把头抬起来，可是他已经看不清了，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救救我……”他呻吟着，觉得身上很冷，一点力气也没有。 雨滴不断的落在他身上，他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模糊。 “我不想死。”他对自己说，没有任何人听到。 女儿模糊的身影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感觉自己好像伸出了手，但却什么也没有触摸到。 这时，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他脑海里。他下意识的在胸前摸索着，终于，他用最后的力量从衣袋里拿出了那个血红的翡翠，放进口中，然后吞了下去。 黑暗就在这时铺天盖地而来，毫不犹豫将他掩埋。 “醒醒！” 有人在用力的推他。 王直睁开了眼睛。 “你没事吧？”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察。 王直猛然坐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身体，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但他竟然没有事了。他翻起自己的外套，腰部有好几个小洞，浸满了血迹，但身上竟然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没事吧，怎么睡在这里了？”那个警察有些不耐烦。 “我……”王直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有些僵硬，让他踉跄了几步，但他竟然什么事都没有了。 难道刚才竟是一个梦？可是，他不可能走在路上突然睡着啊。 “我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王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说。 这个说法似乎印证了警察的看法，他点了点头，有些同情的说：“老兄，你很倒霉啊，丢了什么？” 王直一边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一边考虑怎么把警察敷衍过去。 “钱包……还有手机。” “是这个么？”另外一个警察从巷子的另一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深棕色的钱包。王直点点头，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巷子的另外一头。 “证件信用卡都在，只是现金不见了。你运气还不错，有些歹徒会捅受害人几刀，保证受害人无力反抗。” “谢谢。”王直把钱包接了过来，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手机什么牌子的？损失大不大，要报案么？”年轻警察从警车里取出一个本子。 这时，警车里的对讲机响了。沙沙的，干扰很大。 “咔，19号车，你们的位置在哪里？” 年轻警察拿起对讲机。 “我是19号车，我们在威远大厦后面的巷子里，有人遭到抢劫。没有见到嫌疑犯，正在向被害人取证。” “咔，尽快处理。有人报警说发现尸体，位置在报国街，新闻里7号附近。” “知道了。” 王直连忙说：“我没事，没事，不报案了。” “你确定没事么？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老一些的警察从墙角把蛋糕提了过来。 王直连连摇头，那个警察把蛋糕放在了脚边。 “蛋糕可惜不能吃了。”老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没事的话，赶快回家吧。” 他顿了一下，从车里拿出一块毛巾递给王直。 “擦擦脸吧，你这一跤摔得很惨啊。” 目送警车开走，王直用手中的毛巾抹了抹脸，毛巾上全是暗红色、还没有凝固的鲜血。 正文 第一章 礼物 “那是什么？”李宓一回家就看到丈夫在和女儿起劲的玩，连衣服都没换。桌子上放着一个花花绿绿的纸箱。 王直直起身子，把女儿高高的抱了起来。“你记得吕楼么？就我那中学同学，去西藏支教的那个，我前年还专门给他寄过东西。前几天回来了，我们同学还聚过一次，说是马上要出国。饭桌上听说我喜欢这些古古怪怪的东西，今天专门到公司送了一个给我，说是在西藏偶然得到的。” 李宓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把手里拿的菜放到厨房，上楼去换衣服。等她下来准备做饭的时候，看到女儿在一堆包装纸中间疯着，那个箱子放在餐桌上，已经打开了。 “是什么？”她一边动手择菜，一边问道。 “不知道。”王直用放大镜细细的研究着，心里也很疑惑。吕楼给他这个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多说，只说是从一个牧民那儿偶然得来的，但再往上追述来历就不清楚了。 它是一个近似于圆锥状的金属物，大约有30厘米高。底部很宽，往上逐渐收拢，经过几层不规则的环形装饰，最后形成一个尖角。外壁上用镂空的方法装饰了很多花纹，像是文字。因为年代久远，表面的色彩已经几乎都脱落了，露出黄色的本体来。它散发着奇异的亮光，但是并不耀眼。因为是空心的，它不算重，材料应该不会是黄金，王直猜想应该是铜制的。 “很漂亮的宝塔啊。”李宓择完了菜，走过来看到了那个东西。 “宝塔？” “是啊，很像泰国那些佛寺的塔顶啊。” “但是这是从西藏过来的东西啊。”王直轻声的嘀咕着。 吃过饭，帮妻子把女儿哄上床，王直拿着那个“宝塔”进了书房，然后拿出相机给那个东西拍了照。 他在网络上搜索“法器、祭器、西藏宗教”等等关键字，想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但是一直到深夜都没有结果。他也搜了些妻子说的泰国佛寺的照片来看。乍看上去确实和这东西有点像，但仔细看却有明显的不同。这东西的风格要粗犷的多，看上去历史感更强。 “已经12点了，还不睡？”妻子把一杯热牛奶放在了他的桌上。 “马上，马上。”他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女儿特别黏人，总是要妻子陪才肯睡。这几年来，王直几乎都是在书房的沙发床上睡的，这也让他养成了晚睡的习惯。而妻子也对此无可奈何，只能每天睡前给他送一杯热牛奶。 喝着爱心牛奶，王直又在常去的几个收藏品论坛发了帖子，qq上几个比较资深的藏友也发了图去，可是没人知道它是什么。只能从它的来源猜想，或许是一种法器。 那东西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王直，他一边上网一边翻来覆去的研究着，一直到半夜3点多才感觉到一点倦意。他恋恋不舍的把那个“法器”在书架上放好，然后披着毯子躺在沙发床上。 路灯的光从百叶帘的缝隙中透进屋子来，照在那个东西上，让它看上去充满了奇异的魅力。王直一直盯着那个东西，不知什么时候陷入了梦境。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僧人低沉的诵经。 第二天上班自然是没什么精神，好在上半年任务完成的不错，最近也没什么大工程，还算比较有空闲。 王直在午休的时候打电话给一个在拍卖行工作的朋友，聊了聊关于那东西的事情。朋友很感兴趣，于是两人约了周末到家里一起研究那东西。 快要下班的时候，李宓打电话来说要加班，于是王直匆匆忙忙的去幼儿园接了女儿，然后买菜回家。 这种办公室—－幼儿园—－家三点一线的生活受到很多朋友的鄙视，但王直却乐此不疲。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平凡稳定的生活更让他感到幸福。 女儿3岁半，正式好奇心旺盛，惹祸讨人厌的时候。李宓为此没少打她的屁股，但在王直看来，这点淘气和自己当年比起来真是小儿科。想到上学以后孩子将要面临的一系列可怕的升学考试，王直总是偷偷的纵容着女儿的调皮捣蛋，对每一次妻子气急败坏的告状都暗笑不已。 匆匆给女儿冲了个澡，王直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女儿一开始还在他身边捣乱，后来就不见了。王直在烧菜的间隙四处找了找也看不到她，高声叫了叫她的名字，听到女儿奶声奶气的在楼上回答才放下心来。可是没等他炒完一盘菜，就听到楼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然后是女儿的嚎啕大哭。 王直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几个箭步冲上楼去。 书房里一片狼藉，王直把女儿抱到怀里哄着，一边在她身上翻找着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女儿看到他，哭得更厉害了，呜咽着一直说：“不是猪猪弄的，不是猪猪弄的。” 王直轻声的安慰着她，四处打量着。书桌的玻璃台面已经全裂开了，椅子也倒在地上，那个东西静静的躺在角落里，表面上瘪了一大块，一看就摔的不轻。 王直想起锅里还炒着菜，急忙把女儿抱下了楼。 这顿晚饭自然是吃得极不痛快，女儿一直在哭，王直怎么哄也哄不歇，于是把菜给炒糊了。李宓回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却惹来了妻子的挪揄。 “这下你可知道小家伙的厉害了吧。” 王直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低声的嘀咕着：“放的那么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上去的。” 妻子终于把女儿哄睡着了，她走进书房的时候，王直已经把碎玻璃收拾干净，正在研究那个东西。 “怎么？摔坏了么？” “嗯。”王直有点郁闷的回答。那东西底座上瘪了一大块，破了个不大不小的洞。他干脆用镊子伸进入试探了一下，结果弄出来很多破碎的纸卷。纸卷都已经发黄了，但是还可以依稀看出来上面也有着一行行的文字，和它表面上的文字一模一样。 王直正忙着把那些碎纸卷铺平，然后黏到一张他特意找来的白色硬纸板上。他准备整理一下这些东西，看看能不能找到个西藏文字方面的专家。 “生气了？”李宓来到他身后，帮他揉捻着肩膀。 “有一点。”王直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东西看上去有年头了，说不定是文物，就这么给她弄坏了。” 他顿了顿，又嘟囔道：“这小东西，那么高也不知道她怎么爬上去的？还好没什么事，以后看来真不能不管她了。” 李宓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还不是怪你那个朋友。” “什么朋友？今天没人来啊。”王直有点纳闷。 “怎么女儿说有个阿姨带她玩，还说是那个阿姨教她爬高的。”李宓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怎么可能！”王直回答。“这小妞，撒谎也撒的太差了。” “可是她一直这么说。”李宓的语气也不自信了起来。 “好了好了，小孩子说话怎么能当真。还是你以为有那个啊？”王直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婆什么都好，就是超怕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但是偏偏又最爱看恐怖片，让王直是又可气又可笑。 可是李宓却仍然感到一阵阵的发冷，似乎周边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们。 看到老婆一脸的不自在，王直只能放下手里的活，推着她走去卧室。 “行了行了，我的亲亲老婆大人，那你那个样子。我陪你们睡总行了吧？”他嬉皮笑脸的说，李宓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关灯的时候，王直回头看了一眼那东西。 它静静的立在桌上，因为瘪了一块，感觉和昨天有些不同，散发的光芒似乎黯淡了许多。 你真是神经过敏了。 王直暗骂了自己一句，却没注意到自己许久以来第一次关上了书房的门。 正文 第二章 翡翠 车子在路上平稳的行驶着，因为昨天的事情被王直狠狠的说了几句，女儿从幼儿园出来就一直对他有点不理不睬。王直只好一边开车一边逗她。 “猪猪，待会儿爸爸陪你看喜洋洋灰太狼好不好？” “不好。”女儿瓮声瓮气的回答。 “吃完饭爸爸带你去坐摇摇车好不好？” “不好。”女儿一心一意要和老爸对抗到底了。 “那爸爸买蛋糕给你吃好不好？” 从后视镜可以看到女儿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手里玩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过了好久，才轻轻的回答：“好啊。” 王直忍不住笑了起来。 营业员把蛋糕递给王直，女儿急急忙忙的从嘴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东西，嘴张的大大的等爸爸喂。 王直摇摇头把蛋糕递给女儿。 “自己吃。” 于是她用一只手拿着蛋糕，吃得不亦乐乎。 “猪猪，喜欢爸爸吗？” “喜欢。” “那给爸爸看看你手里的东西好不好。” 从刚才起王直就注意到女儿在车后座上玩着个什么小东西，怕她吃到肚子里去。 “好。”小孩子真的是不记仇，毫不犹豫的就满足了爸爸的请求。 王直把女儿在车后座上放好，才仔细的端详着手里的东西。 像是一块水滴形的玉坠，而且是品质很好的那种，只不过颜色是深红的。 王直把它拿高，对着太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如同水波一样流动着，最中心的地方有一点深红，看上去很漂亮。玉的表面很润，有点微凉。王直摩挲着它，感觉很手感很好。 这样的玉应该价值不菲，怎么会到女儿手里的？ “猪猪，这个东西你从哪里来的啊？”他弯下身子，女儿吃的一脸都是奶油，他只得先帮她擦擦。 “阿姨给的。”女儿已经彻底忘记了老爸的不好，心情看上去很好。 “是哪个阿姨啊？”王直有点奇怪，身边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夸张拿好玉给小孩子玩。 “昨天的阿姨。”女儿奶声奶气的回答。 王直忽然有点毛骨悚然，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是果果妈妈么？”他试探着问道。 “是昨天家里那个坏阿姨。”女儿忽然不高兴起来，似乎是想起刚刚明明在生爸爸的气，怎么会突然忘记了。王直再问什么，她都不回答了。 有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李宓已经在做饭了。 王直把那块玉拿给她看，问她有没有见过。李宓有点奇怪的说：“这是块翡翠吧？哪有深红色的玉啊。你从哪拿来的？” 王直不敢直说，支支吾吾糊弄了过去。 女儿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下意识的上了楼，打开了书房门。 那东西仍然在书桌上放着，但是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点也不出彩，像是忽然没有了灵性。 王直心里有些发毛，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翡翠，放在了那东西旁边。那东西忽然亮了一下，但王直仔细看时，它仍是灰蒙蒙的。 王直拿出前天拍的照片，照片上的东西和实物反差很大，几乎让人看不出是同一件物品。 他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然后摸出了电话。 一阵漫长的等待。 “喂？哪位，我是吕楼。”仍是那个很有活力的声音。 “老吕，我王直啊。” 王直在电话和吕楼寒暄着，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才把话题转到那东西上，可吕楼的回答同前天送东西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 东西是他去一个学生家访问时看到的，当时那东西放在一堆杂物中间，看到吕楼感兴趣，那个牧民就非要送给他，他推辞了一会儿也就收下了。 吕楼回k市以后整理东西，想起来还欠着王直一个人情，就把这个东西包装了一下送了过来。 王直小心翼翼的问起拿到这个东西以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吕楼说没有，然后很奇怪的反问王直出了什么事，王直慌忙转移了话题。吕楼很兴奋地谈论着自己出国的准备，王直只好敷衍的继续聊着。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李宓在楼下叫吃饭，王直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然后他快速的走了回来，把那块翡翠和桌上所有与那东西有关的一切都放进了书柜最下面的柜子里。 然后锁了起来。 这一天王直没有再熬夜，他很早就和妻子女儿一起上了床。 但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卧室斜对着书房，两道房门都没有关。从他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书桌的一角，但又看不到全部。他总有一种感觉，似乎那东西没有被他锁住，而是又回到的书桌上，像第一天一样散发着妖异的光芒。随着妻子女儿睡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他焦躁不安。有时候楼下有车路过，灯光会映到书房里，他就觉得是那东西又出来了。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窃窃私语，天花板上不时会有怪异的响动，明明已经关了窗户，可他总觉得窗帘在飘动。 最后，他终于跳了起来，飞快的冲到书房门口，快速的关上了门。 也许是关上卧室门的声音太响，也许是他冰冷颤抖的身体惊动了妻子，李宓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睡吧。”王直低声的回答。 他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颤动的身体。因为汗水浸透了床单，身后一阵阵的冰凉。 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分明看到，书桌上有一个红色的东西，正诡异的发着光。 王直告诉自己，那天晚上只是幻觉。 那当然只可能是幻觉，第二天早上他打开房门时远远的看过，书桌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也偷偷的在书房里找过，没有任何红色的东西。 除了柜子里那个。 但他并没有打开柜子核实，因为没有必要。那东西当然在那里面，那块翡翠也是，他亲手放进去的，还能在哪？钥匙只有他有，没有人会去动那个柜子，所以那些东西必然是在那里的。 根本没有必要打开看看。 他不断对自己这样说。 没什么可担心的，一切只是巧合。 或者是幻觉。 那东西就是一个不常见的法器。颜色变了是因为在潮湿的天气下发生了氧化。 至于女儿，她只是不知在哪里捡了一块翡翠，然后因为生气爸爸的责骂而胡乱撒了个谎。 那个女人当然也不存在，只是女儿因为害怕被责骂而编的谎话。 一切就是这样。 他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他仍然没有勇气在夜里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于是这些天他都睡得很早。 李宓感觉到他的异样，他解释说是工作太累，于是李宓也就欣然接受了这样甜蜜的变化，一家三口每天十点准时上床，相拥而眠。 她唯一不能理解的是，王直坚持每天睡前都要把两道房门关起来。 妻子和女儿入睡的很快，可是王直却总是很难入睡，他每天晚上睁着双眼躺在床上，脑子里胡思乱想，很晚才能睡着。 关于夜晚的声音，网络上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解释。 有的是风声，有的是小动物在活动，有的是房屋在物理收缩。 作为一个理工科毕业的人，他理智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有科学依据，完全可以解释。 他的生活太平淡了，因为长期熬夜，他的精神也有点问题。于是，吕楼送给他的这个东西激发了他的幻想，并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潜意识。 这些幻觉都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渴望改变，渴望冒险。就如同他喜欢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是他渴望冒险的体现。 但他还是不能抑制自己内心无法解释的恐慌。 正文 第三章 意外 周末到了，拍卖行的朋友如约而至。王直终于有了打开柜子的理由。 东西果然都在，丝毫没有动弹过。 他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给见多识广的朋友鉴析。 “也许是唐代或者更早以前的东西，你这次捡到宝了！就是可惜摔了一下。” 朋友显得很兴奋，他反复的摩挲着那东西，用放大镜一寸一寸的研究着上面的纹路和文字，然后为它的损坏而叹息不已。 “这些都是梵文，风格很接近汉唐时西域佛教的路子。” 他郑重的告诉王直，如果他没看错，这个东西和翡翠都价值不菲，说不定值几十万甚至更多。 “要是你喜欢，拿回去慢慢看。”王直真心的说，但朋友一点都不领情。 “我住的那个小区的治安你也知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往家里拿。” “拿去单位也可以啊。”王直继续劝说着。 “我们老板那个吸血鬼，被他看到就惨了，成本都收不回来。”朋友丝毫没有觉察到王直的情绪，口若悬河的说道。“再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可做不出那种缺德事。” “还是你收着，我照几张相就行，拿去单位就说是有人想拍卖的，委托鉴定一下，让那些老师傅看看。等知道价值了你再决定怎么处置吧。” 王直无奈的接受了现实。朋友走后，他打了个电话给吕楼，想请他把东西拿回去。没想到吕楼已经在上海准备飞悉尼了。这样一来，他反倒不好再说那东西的价值了。 挂了电话回来，李宓正趴在书桌上入神的看着那东西。 “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值钱。”她有点失神。 “我也没想到。要是知道那么值钱，我也不敢收。” “那现在怎么办？” “先放着吧，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王直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吕楼什么时候会回来。 “那我去找块绸子来包一下。”李宓急忙立起身来。 女儿扭着小屁股从卧室里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件妈妈的毛衣，衣服一大半拖在地上。 李宓没好气的过去狠狠往她屁股上一拍。 “你这小东西，成天不干好事！” 女儿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知道了那东西的来龙去脉以后，王直感到自己似乎不再那么担心了。 那堆东西还是锁在书柜里，他尝试着在天黑以后呆在书房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的事情，于是他也就渐渐的放松了心情。 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王直有一天乘公交车的时候，甚至见义勇为抓住了一个小偷。 这让他感到自己又恢复了勇气。 女儿的生日将近，生怕爸爸忘记似的，不断在他面前念叨着。王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女儿气的狠狠的咬他。 但其实他早就给女儿准备好了礼物，而且也邀请了亲戚朋友来家里给女儿开生日party。李宓在旁边看着这对活宝一样的父女，只能无语的摇摇头。 女儿生日前的那天晚上，拍卖行的朋友来了个电话。 “王直，是我啊。” “嗯，赵哥，什么事？” “就是前几天你让我看的那个翡翠。刚好明天有位翡翠专家来k市。我跟他关系还不错，要不你明天送过来请他鉴定一下？” “好好，没问题。多谢你啦！” “那明天电话联系。” 挂掉电话，王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翡翠从书柜里拿了出来。 那翡翠的颜色红的如同鲜血一般，在灯光下隐隐约约的透射出诱人的光芒。翡翠的内部仿佛是活的，正在不断的流转着，让人每一次看它都觉出不同的魅力。 王直如同入魔了一般，呆呆坐在书桌前，一直把玩着那颗翡翠，直到深夜。 黑色的雪铁龙c5转过街角，王直一边开车一边听着电话，目光则在街边寻找着停车位。 “不好意思啊王直，那个专家突然有事，临时取消了行程，我也是刚刚知道。” “没事，没事，赵哥，这事你这么上心，我都不好意思了。” “咱们兄弟，别说这些客气话。那就这样了，拜拜。” 刚刚挂掉电话，马上又有电话打进来，王直低头看看，是妻子的号码。他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副驾位上放着一个很大的喜洋洋公仔，那是他特意从淘宝上订购的，一直没有拿回家，而是放在公司等女儿的生日到来。 简单和妻子女儿在电话里聊了几句，王直又继续在街上寻找车位，一直又绕了很远，才在威行街找到一个。 他看看手表，已经是七点一刻，急忙往蛋糕店赶去。 7月的k市正是雨季，天灰蒙蒙的，已经有些昏暗。因为是吃饭时间，街上的行人很少。王直没有打伞，而是选择把风衣的领立起来，然后往街边的小巷抄近路去取蛋糕。走过巷口的时候，有两个混混蹲在屋檐下躲雨。王直急着走，没注意到他们站起来，慢慢的跟在他身后。 蛋糕店的服务员笑笑的帮他在蛋糕盒上系了个粉红色的大蝴蝶节，他连声感谢，然后掏出钱包来付款。站在橱窗外面的那两个混混看着有不少现金的钱包，不约而同的抿了抿嘴。 王直急匆匆的从蛋糕店出来，旋风一样的穿过街道。那两个混混不得不小跑着才追上他的脚步。 刚刚走进小巷，电话响了，王直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打开电话。 先前那个混混掏出一把匕首，从后面狠狠地刺进了王直的后腰，看到王直想要转过身来，他随手又刺了几刀。 蛋糕掉在地上，王直终于挣扎着转过身来，另外一个混混冲过来把他推倒在地，他茫然的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腰，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然后很快殷红了地上的积雨。 “怎么办？好像刺到要害了。”后来的混混问道。 先前那个混混犹豫了一下，回答说：“算他运气不好。” 两人很快俯下身去从王直身上搜出了钱包，匆匆把里面的现金抽掉，随手扔到王直身旁。 电话掉附近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女孩的声音在电话里响着，一个混混快步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边走边抽掉了电池。 两个混混迅速的离开了巷子。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有汽车从巷子旁的街上飞驰而过，没有人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王直尽力把头抬起来，可是他已经看不清了，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救救我……”他呻吟着，觉得身上很冷，一点力气也没有。 雨滴不断的落在他身上，他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模糊。 “我不想死。”他对自己说，没有任何人听到。 女儿模糊的身影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感觉自己好像伸出了手，但却什么也没有触摸到。 这时，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他脑海里。 “吞下它……吞下它……吞下它……” 他下意识的在胸前摸索着，终于，他用最后的力量从衣袋里拿出了那个血红的翡翠，放进口中，然后吞了下去。 黑暗就在这时铺天盖地而来，毫不犹豫将他掩埋。 李宓躲到露台上，一次次的拨打着王直的手机，但听到的一直都是“您拨打的号码暂时不能通话，请稍后再拨……”。 她烦躁的挂掉电话，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力挤出一点微笑，然后向屋里走去。 大家一直等到8点都不见王直，看着女儿渐渐撅起的小嘴和有些发红的眼眶，李宓不得不开始了女儿的生日party。 吃的是肯德基和必胜客的外卖，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子在屋子里疯天喜地的追逐打闹着，和女儿分享着拆礼物的快乐，让房间里充满了喜气。大人们则三三两两的在房间里随意聊着天，讨论着旱灾后的洪水、股市崩盘和楼市泡沫。作为主人的李宓不得不放下心中的担忧，招呼着满屋的客人。 偶尔有人问起王直，她只能笑笑的推说他有事加班。 直到该切蛋糕的时候，女儿才发现爸爸一直没有回来。 没有蛋糕，女儿委屈的大哭起来。场面有些尴尬，李宓不得不用一个还算完整的披萨和去年剩下的蜡烛完成了唱生日歌和许愿的仪式。 客人们最终不欢而散，女儿哭了很久才睡着。 李宓又打了一次丈夫的电话，仍然是暂时不能通话，单位上的电话也还是没人接。她忧心忡忡的收拾了房间，把垃圾收集起来扔掉。但王直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打来电话。 关门的声音惊醒了她，她从餐桌上仰起头，看到丈夫疲惫苍白的脸颊，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湿透了，衣服上全是污渍。 “怎么了？”她急忙迎了上去。她焦急了一整夜，本来想要好好发一通火，但看到丈夫这个样子，她心里只剩下了担心。 “在个小巷子里被抢了，现金和手机都被抢走了。我头上挨了一下，一直晕到刚刚才醒……”王直的声音很疲累。 李宓匆忙地在他身上摸索着：“你没有受伤吧？有没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头有点沉……我洗个澡就没事了。”王直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去了。 李宓回头看看挂钟，已经是午夜三点多。 女儿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忽然又大哭了起来。 正文 第四章 异化 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女儿还在呜咽着。王直假装没有看到妻子关切的眼光，走出了房间，从外面关上了卧室门，然后又关上了书房门。 他没有开灯，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 书房里安静的如同真空，他可以清楚的听到妻子在哄着女儿，屋顶上的小石子被风吹得到处滚动，楼下的草丛里有老鼠在出没。 他听到隔壁的老头在打鼾，楼下的小女生正在磨牙，蟑螂在黑暗中到处爬行。 他甚至听到远处有人已经起床，正在昏昏沉沉的刷着牙。 然而黑暗中最清晰的，却是沉重的隆隆声，还有如同小溪一般的潺潺流水声。 无来由的，他知道那是妻子和女儿的心跳和血流。 他不知道昏睡在小巷的那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巷子的另一边醒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满脸是血。 但他本能的感觉到自己发生了变化。 黑暗中，他的本该什么都看不到，但现在他眼中的世界却如同白天一样光亮。 更不要说此刻让他有些无法忍受的听觉。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发疯了。 都是幻觉么？ 为什么会如此真实？ 他忽然发疯似的把书柜打开，伸手去拿那东西。 但那东西却突然亮了起来，那些镂空的梵文装饰在那一瞬间放射出金色的光芒，巨大的火花在他的手指和那东西之间爆发，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王直感到自己的脑海中彷佛被铁锤重重的一击，软软的坐倒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李宓急切的推开房门，王直已经把书柜门牢牢的锁了起来。 临近的楼房陆陆续续有人开了灯往这个方向张望，震耳欲聋的喧哗涌入王直的脑海，让他痛苦不堪。 “没事。”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李宓过来把他扶到书桌前坐下。 “到底怎么了？”她不安的问道。书柜门上隐约可以看到烧焦的痕迹，她忍不住走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我说了没事！！”王直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和愤怒，他忽地从背后抓住了李宓的手腕，把她狠狠的推到了书房门口。 “你弄疼我了！”李宓眼中涌出了眼泪，王直的手如同铁钳一样紧紧的捏着她，让她痛的叫了出来。 “我说了没事，你别管了。”王直冷漠的把她推了出去，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李宓揉捏着自己的手腕，靠着门低声的痛哭了起来。她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她知道在王直身上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灯又一盏盏的灭了，王直呆呆的靠着墙坐在门口，听着妻子在门的另一面呜咽着。女儿从床上爬下来，走过来扑到母亲怀里。母女俩相互安慰着哭了一会儿，女儿渐渐睡着了，妻子把女儿抱到床上，过了许久，她也渐渐睡着了。 王直继续呆呆的坐着，脑海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黑暗渐渐散去，周边明亮了起来，第一缕阳光跃出地面，那道微弱的光亮刺痛了王直的双眼。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一跃而起，飞速的把房间里所有百页窗关死。 黑暗又再次回到书房，可王直却分明的感觉到太阳已经完全的露出了身影。灼热的阳光在大地上肆虐着，从百页窗的微小缝隙里硬挤进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的光影。王直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虚弱，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全身。他极力的把自己缩到书桌下面，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精神全部倾注在百页窗缝隙里透入的那些光线上，李宓在书房外敲着门喊了很久，他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他全神贯注的体会着太阳暴虐的力量，它的威力在不断增强，那些可怕的光线也变得无比粗大，它们随着太阳的移动而慢慢调整着自己的轨迹。有一道阳光几乎要掠过王直的身体，可他已经虚弱得无法哪怕是轻轻挪动一下手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阳光一秒一秒的逼近。 他恐惧的几乎要大叫起来，可是却又无法发声，只能绝望的看着死神一步步走来。 幸运的是它终于没有再往前进，它在王直身边呆了很久，然后又慢慢的开始远离。 渐渐的，王直终于感到阳光的力量变得虚弱下来，不再对自己具有威胁，于是他终于回过神来，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砰砰砰” 他听到有人在猛力的敲着门，于是他走过去打开了门。 杨羽几乎是飞进了书房，然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他已经徒劳无功的在那道门面前耗费了两个多小时，那道王直特意为了保护收藏品而特意加固过防盗门同里面那个人一样顽固的可怕。他从开始的低声劝说，到后面的大声咒骂，再到大力敲门，撞门，飞腿踹门，撬门，所有能想到的招式他都用上了。如果不是趴在地上能够从门缝里看到王直蜷缩在书桌下，他早就放弃了。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里面的那个是他的表哥，他俩从小感情就特别好，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王直出事而不理。 表嫂李宓和表姐王妍在旁边相依着哭作一堆，让他瘪了一肚子邪火。他不顾身上的疼痛爬了起来，狠狠的抓住王直的衣领，大声叫道：“你终于肯开门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王直却愕然的看着他们，问道：“老弟、老姐，你们怎么来了？” 哭的哭，闹的闹，过了很久，大家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李宓委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王直又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任她怎么说也不开门。于是她只好安抚着女儿，把女儿送去了幼儿园。 上班的间隙她又打了好几个电话回家，一直没有人接。打电话去老公的办公室，正好他的上司问他怎么还不去上班，李宓急忙帮他解释了一下，替他请了假。 李宓提心吊胆的等到了下班，把女儿送去了娘家，然后赶回家里。王直仍然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打电话给王直的姐姐王妍和表弟杨羽。 “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杨羽有些气急败坏的说。“我们都急成这样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没有听到。可能是昨天头上被敲的后遗症，我昏睡了一天。” “那你怎么不去床上睡？在桌子底下能睡得着么？”王妍又气又急的问。“你看看李宓都急成什么样了？你就算是头昏不舒服，至少也要跟李宓说一下。然后该看病看病，该请假就请假。你这样不吭一声的锁自己一天，谁受得了？”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别跟我说，跟你老婆说去。”王妍把李宓拉到自己面前。 王直急忙哄了哄她，几人的焦急和生气终于得到了宣泄，态度也好了起来。 大家都没有吃饭，于是李宓急忙去煮面，杨羽悄悄把王直拉到了边上。 “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昏睡了一天。” “不可能啊，我们在外面敲了两个小时，隔壁邻居都来看了几次了，你一点也没有听到？”杨羽有些怀疑的看着王直。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太累了，真的到后面才听到。” 杨羽斟酌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要不要去照个片子？脑袋上的事情可大可小，别掉以轻心。要去的话，我有个特别好的哥们在第一人民医院放射科，现在去就十来分钟的事。” “你别多事！”王直连忙阻止他。“我真的感觉没什么事了，最多再休息几天就好了。” 杨羽还想再说什么，李宓在饭厅叫他们吃面，于是只好放弃了。 “嫂子做的面真是没得说……”杨羽也是饿坏了，一边大口大口的吃，一边拍着马屁。转过头来，却发现王直正对着那尖尖的一大碗面发呆。 “哥，你怎么不吃？不舒服？”他这么一说，李宓和王妍才发现王直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表情有些怪异。 “怎么了？”李宓放下了筷子。 “我，我没什么胃口。”王直有些无奈的说，他对这些原本喜欢的事物本能的感到厌恶，但他又不能明说。与此同时，挣扎了一天的他确实也感到饥肠辘辘，身体里像是有把火在烧着，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不吃怎么行？”王妍斩钉截铁的说，“你也饿了一天了，快吃快吃!” 王直只好勉强挑了一注面送到嘴里，没等他做出其他动作，一阵强烈的不适涌了上来，他飞快的冲进厕所呕吐起来。 王妍和杨羽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间已经很晚了，吃完面，王妍和杨羽一起向他们告辞，李宓放下手边的东西和王直一起把他们送到门口。 “看你难受的，要是不舒服，赶紧去医院！”王妍没好气的对王直说。 “知道了，你们路上慢点。”王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回答说。 “哥，你要有事随时打给我。”杨羽摇了摇手，推着王妍下了楼。 李宓关上门，房间里一下子沉默了。 王直可以听到她沉重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她缓缓的靠过来，扑到王直的怀里。王直却只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就快要燃烧了。 “老公，你出了事，我很担心。你要是有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我们是夫妻，不管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她仰起脸，看着王直说。 王直的眼神有些迷离，他的脸上忽而狰狞忽而痛苦，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额头四散落下来。李宓连忙握住了他的手。 “老公，你怎么了？” 她的脖颈很修长，青色的血管从雪白的皮肤下面透出来，看上去很诱人。王直慢慢靠近了她，然后他好像忽然清醒了过来，重重的把她推开。 “我没事。”他转过头急促的呼吸着，李宓想要追问，他却迅速的打开门跑了出去。 “我出去透透气，看看有没有手机卖。” 李宓追出去，他已经不见了。 “老公！老公！”她对着空荡荡的楼梯间大叫着，没有任何回应。 她下意识的掏出手机，但又停住了，然后默默的走进了家门。 她靠着房门坐下，眼泪如泉水一般流了出来。 正文 第五章 厄夜 王直走在路上，他远远的看到王妍和杨羽在前面走着，于是转过头飞快的向另一面走去。 剧烈的疼痛灼烧着他的身体，他感到自己的喉咙干渴得像火在烧，眼睛里看出去一片血红。他感到自己身体在不断的抽搐着，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越走越快。 我怎么了？他对自己说，身体却自顾自的前进着，寻找着。 凉爽的夜风让他感到精神振奋，他终于放松了自己，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本能，全心全意的体会着世界。 月光皎洁，圆月似乎比平日里更加贴近地球，月光照在他身上，让他感到惬意。寂静的黑暗里，无数的东西在闪闪发亮，在他面前展现着它们的魅力。 风在他耳旁细语，夜晚的树梢唱出出如天籁一般的歌声。 他从未感受过这一切。 硕大的月影随着他的身体而飞速的移动着。一开始是行走，然后开始奔跑，最后如同一只蝙蝠在月夜里飞舞。他忘却了一切，全身心的体会着在地面飞翔的快感。 他的身影变得模糊，最后变得难以辨认。有些人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于是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他掠过时带起的树叶和灰尘。 “哈哈哈哈哈哈。”他终于无法遏制的大笑了起来，在黑夜中，如同一个狂放的幽灵。 终于，他的身体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街角，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夜宵摊，几辆夜班的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们聚在一起聊着天。 他小心的躲在墙壁的阴影里，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一个女人正穿过街道向他走过来，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裸露在外修长的脖颈高高的扬起来，让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皮。 她看上去很年轻，大概连20岁都不到，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着，身材高挑，有些偏瘦但却并不羸弱。她的穿着有些暴露，脸上的妆很浓，这让他猜想她或许是一个流莺。 她穿过街道，往出租车那边走去，他急忙叫了她一声。 “喂，小姐！” 那个女人慢了下来，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于是他问道：“小姐，你能过来一下吗？” 那个女人嘟囔了一句，大概是在骂神经病，他连忙把钱包拿出来，打开给那个女人看。 “你想赚一千块么？”他的喉咙已经干渴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 那女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犹豫不决的回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钱包，最后终于向他走了过来。 他急不可耐的把那个女人拉到阴影当中，他在她的脖颈上贪婪的嗅着，亲吻着，让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先生，在这里可不行。”她伸手想要把他推开些，但他却紧紧的抱住了她。 “放开我……”她终于感到不妥，但她仅仅是说出了这三个字，便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的嘴紧紧地贴在她颈上吮吸着，抱着她翻过了围墙。 女人就这样永远消失在那个墙角。有一个出租车司机曾往这边看了一眼，但他仅仅是疑惑了一小会儿，很快便忘记了这件事。 王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只记得自己精神恍惚的在建筑物的阴影间穿梭，然后抓住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他的心猛的一揪。 当食欲得到满足，本能渐渐的退去。他仍然可以感觉到那如同海浪一般不断袭来的快感，但理智却渐渐占了上风。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惊骇之下，鲜血猛的涌进他的喉咙，把他呛得连连咳嗽。他后退了一步，鲜血随之四处喷溅。 那女人已经濒临死亡，她的双手无力的搭在王直身上，当王直离开，她便如同一个脱线的木偶，重重跌落到地上。她颈上的伤口撕得很开，看上去极其可怕。王直惊惶失措的用手按住她脖颈上的伤口，但鲜血仍在不断涌出来。她急促的吸了几口气，便彻底停了下来。王直一边干呕一边流着眼泪呼唤她，但她的双眼已永远的失去了神采，只是木木的盯着他。 他最终意识到了她的逝去，于是远远的爬离了她的尸体，靠着墙角痛哭起来。 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做什么，一直等到天边有微弱的曙光划过天际，身体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他才回过神来飞速的跑回了家。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却发现李宓并不在家。卧室里并没有睡过的痕迹，她可能是在王直离开家后不久便也就离开了。 王直短暂的担忧了一会儿，随即开始考虑自己的问题。 他把所有房间的窗帘都密密的拉好，然后把女儿的小衣柜抬进了楼梯下的储藏室。他从里面堵死了储物室的门，然后蜷缩着躺在衣柜里。在整个家里最黑暗的角落，他终于感到了安全和舒适，很快陷入了甜蜜的梦乡。 夜色降临了，他又在漫无目的的游走着。夜风如水，如同有人在他耳边低声絮语，又像是有人在温柔的抚摸着他。在一个街角，他看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那个身影对他来说似乎有着无穷的魅力，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那个身影在两幢楼房间的小巷中等着他，她的脸隐在黑暗中，他只能看到她修长纤细的手臂。她招了招手，于是他走了过去。 “王直……”那个女人呢喃着。她的声音充满了魔力和诱惑，让王直意外的感到熟悉。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的双臂迅速的包围了他。随着她的温柔抚慰，王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满足和快乐似乎从他灵魂的最深处涌起，洗刷着他的身心，使他迅速攀上了快乐的顶点。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她火热的躯体缠在王直冰冷的身上，给他又带来了额外的快感。他于是毫不犹豫的进入了她，女人呻吟着，扭动着，带领王直攀上一波又一波的高峰。然后，她忽然尖叫了一声，紧紧搂住了他。他可以感觉到她体内在一波又一波的放射着，收缩着，可是他却如同被猛然扼住了咽喉，怎么也攀不上那最高的山峰。巨大的反差让他狂躁起来，本能的寻找的宣泄的通路。她在这时不经意的甩动着头发，露出了雪白的脖颈，他便毫不犹豫的咬了上去。 巨大的快感向他袭来，他一边疯狂的吮吸着，一边在她体内喷射着。那种食欲和**同时得到最高满足的快乐使他飘飘欲仙，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和她的灵魂连接在了一起，无数生命的精华从她的血液中进入他的身体，又从他的身体进入她的躯体。他们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渐渐变得和谐同步，那声音如同天使在吟唱圣歌，几乎让他感动得流下泪来。 那女人紧紧拥抱着他，随着他的吮吸，渐渐的松了手，无力的躺在他怀里。 他听到那个女人轻轻的说。 “我爱你，老公……” 四周忽然变得明亮，他看到躺在自己怀里的正是李宓。而他们脚边，则是女儿血肉模糊的躯体。 王直睁开眼睛，然后慢慢坐了起来。 太阳的热力已经散去，外面一片寂静，没有人在家。 他从储藏室爬了出来。 已经是晚上8点多，天完全黑了。王直走上楼去，女儿的衣服整齐的叠在床上，但少了好几套。他打开更衣室，妻子的衣服也少了好多。 她一定回来过，然后茫然无措的在家里等着，最后收拾东西离开了家。 王直走到电话面前，轻轻的抚弄着话筒，但最终没有拿起来。 他慢慢走回卧室，在床前跪了下来。轻轻抚摸着枕头，把脸埋在里面，用力的嗅着，他想象着妻子和女儿相拥而眠的情景，苦涩的笑了起来。 他完全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但这种变化能带来什么，他并不知道。他只是本能的知道，并不是好事。 脸上干掉的血液让他感到很难受，他脱掉衣服走进浴室。打开龙头让热水顺着头顶淋下，红色的血水流了一地。 他擦干身体，用力的把房间清洗干净，然后换了一身衣服。 时钟指向11点，他不时地看看电话机的方向，但它一直没有响过。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他的身体又开始燥热，于是他走出了家门。 清凉的夜风让他清醒了不少，忘记带上车钥匙，但他也不想开车，就这么随意的选了一个方向，慢慢的走过去。 越来越热的身体让他知道很快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但他却无力阻止，他只是茫然的等待着它占据自己的身体。 一个猥琐的男人走过他的身旁，轻声的问道：“哥们，生活片要不要看？” 他停了下来，笑了起来。 “好啊，远不远？” “不远不远。”男人很高兴回答。“就在前面的巷子里，就几步路。” 这是这条街习以为常的景象，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男人走进了前面的小巷子里，很久都没有出来。 炯热的血液滑过喉咙，欢快地涌入他的胃囊，让他忍不住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叹息。王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忽然想起了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 “王直，你怎么在这里？李宓她们刚刚还打电话来催呢！大家都等急了。” 一个温热的身体搀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回过头来，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但他的头痛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劈开，什么也想不起来。他摇摇头，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那个女人又上来扶住了他。 雨伞滑落到一边，那个女人回过头去拿伞，他看到了她的脖颈，很白很细，青色的血管里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挣扎着想要出来。 “你的头怎么那么烫？”那个女人自顾自的说，浑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人有什么异状。“你病了？” “……救救我……”他虚弱的向那个女人伸出了手，那个女人连忙抱住了他。她的脖颈近在眼前，跳动着，欢呼着，召唤着。 他咬了下去。 她想要推开他，可是却有什么东西抽去了她的力量，她张着口，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大雨中，两人如同最亲密的爱人一样紧紧拥抱着，女人的躯体微微的抖动着，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诱惑。 鲜血顺着她的脖颈流下，沿着小腿滴向大地。 男人终于放开了她，于是她慢慢的坐倒，跌倒在雨水里。 她苍白的脸上凝固着关切、不解、痛苦、绝望。 那张脸上的表情王直永远也忘不了。 她叫李磬，是李宓同父同母的姐姐。 他终于离去，王直感到自己又回来了。那个男人还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于是他抱住他，把他轻轻的放在一片太阳能板的下面。太阳能的储水箱有些漏水，滴了一地，王直蹲下来慢慢的洗去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我回不去了。 他低声对自己说。 我怎么面对李宓，怎么面对她的父亲母亲？我怎么面对李馨的遗体？怎么面对她的儿子，她的丈夫？ 我怎么面对女儿？ 他用手紧紧的抱住头，蹲在那个男人的尸体面前，无助的哭得像个小孩。 正文 第六章 纠结 几乎只是一瞬间，黑夜便再次降临大地。王直从储物柜里爬出来，直接上了楼。 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王直记得在沉睡中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电话曾响过几次，但他并没有办过来电显示，没办法知道是什么人打来的电话。 会是她吗？ 他摇了摇头。他可以想象，她会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在这个时候，他本来应该是那个在她身边让她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他本来应该一手操办所有的事情，安慰开解老人，照顾好孩子们，让他们从痛苦中尽快解脱出来。 但是他不能，他没办法做到。 他甚至没有勇气在白天走出那个可笑的柜子，走出那个让人作呕的角落。 而且，难道这一切痛苦不是他亲手造成的么？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面对那些伤心欲绝的人？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只能带给别人痛苦和绝望的怪物。 走吧，离开她们吧。一个声音忽然突兀的从他心底高声说道，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他的心房。 不。他痛苦的回答，但那个声音却更加坚定地说着。 你必须离开，越快越好。你已经成了一个你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怪物，如果你还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你还会伤害到那些你深爱的人。 “可是，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他歇斯底里的叫道，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仿佛在嘲笑着他的脆弱。 也许吧，可是，会是什么时候呢？一天、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在这以前，你要去怎样解释这一切？你要怎么面对她们？你能控制住自己，不去伤害她们吗？ 他无言以对。 走吧，这对大家都好。也许不久以后你就能找到办法，到那时候你再回来。 好吧。他点了点头。 我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他把女儿的衣柜搬回房间，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放回去，然后打开大衣柜慢慢收拾着衣服。几乎每一件衣服能勾起他的回忆，这让他感到有些诧异，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些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要带的衣服和用品不多，旅行箱还没有放满。他想了想，把桌上的全家福和女儿常常抱着入睡的小熊也放了进去。 没有留下任何讯息，他把满是血污的衣服打了个包提在手里，另一只手提着旅行箱。 他走到门口，伸手去关灯，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处在黑暗当中。于是他自嘲的笑了笑。 他走了出去，最后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王直给自己选定的藏身处在城东，离岳父家不远。那里原本是公司的一个分厂，后来公司调整经营方向，那里就荒废了下来。王直几年前曾去那里调研，大概有4亩地的厂区空空荡荡的，四处散落着垃圾，平日里只有一个老头看着。 对于一个新晋吸血鬼来说，那里应该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王直从屋顶上的破窗户爬进了厂房，然后随意的在厂房里徘徊着。厂房里到处是厚厚的灰尘、老鼠和蝙蝠的粪便，厂房大门的上的锁已经完全的被锈蚀了，由此不难推测那个老头从来不进厂房巡视。 他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地下的房间，四面墙都是水泥的，只有一道厚重的铁门，里面散落着几个空的铁架子，看起来应该是以前的冷冻室。难得的是里面并不潮湿，于是他满意的把行李放在了这里。 也许是白天得到了久违的安眠，王直感到自己精力充沛，干渴和饥饿的感觉也并不强烈，于是他扩大了自己的巡视范围。他随手捡起落在地上的角钢，把它拧成麻花，随后又将它扔在地下。他轻松的跃到足有5米高的行车上，以极快的速度在天花板和四周的墙壁上一圈又一圈的奔跑，然后又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 昨天晚上他无意识的体会到这全新身体的速度，而现在他则更加清晰的了解了自己的能力。 门口的狼犬远远的吼了一声，王直轻松的跃过大门，然后顺着墙边阴影向它走过去。它随即夹紧了尾巴，畏畏缩缩的把自己藏到了大门后面的缝隙里，轻声的呜咽着。王直没有管它，而是在阴影里窥视着值班室。老头应该是喝了酒，靠在床上一边哼着曲儿一边看着电视，显得怡然自得。于是王直向那条狗走了过去。 它极力的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王直从来没有见过一条狗的身体能够蜷缩成那样，他忽然觉得很可笑，于是猛地张开嘴，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汪呜呜呜呜……”狼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老头连忙披着衣服走出门来。他奇怪的拍了拍自己的狗，却发现它并没有受伤，只是缩在角落里不停的颤抖着。老头疑惑的站起来用手电筒四处照了照，又转过头来看看狗，纳闷的挠了挠头。 王直站在传达室顶上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下面那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比蚂蚁更高贵。他卑微的生命就在他一念之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一秒钟内咬破他的血管，或者是把他的脖子拧断，又或是把他一块块的撕成碎片，让鲜血四处喷溅。 他随即害怕了起来，这样的念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让他感到恐惧。这是本能的驱使，还是他内心深处原本就有着暴虐的因子？ 三个受害者血淋淋的躯体仿佛又出现在他眼前，拷问着他的良心。 老头转了好几圈，终于下意识的看了看屋顶。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王直静静地蹲在高架桥的镇墩上面，远远的窥视着岳父的房间。不断有车子从他上方呼啸而过，带来巨大的噪音和震动，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房间里一直亮着灯，因为窗帘拉着，他没办法看到里面的情形，但他却可以通过听觉了解里面发生的事。 没有人问起他的去向。 侄子和女儿在卧室里睡着了，妻子的姐夫呆呆的一支又一支抽着烟，岳父和岳母已经哭得没了力气，相互依偎着。妻子轻声安慰着岳父岳母，但其实她刚刚躲在房间里哭过。 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已经毁了，要很久以后才能慢慢复原。但心里的裂痕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复原了。 王直静静的听着，心里渐渐变得郁结，然后很快狂躁了起来。 饥渴和杀戮欲瞬间控制了他，他的眼睛变得血红，听力变得更敏锐，身体也变得更敏捷。一辆货车从他头上掠过，他轻轻一跃，爬到了货车顶上。 驾驶室里满是烟雾，司机一边抽烟一边跟着收音机哼哼，另一个司机在后排座位上披着毯子打盹。他毫不犹豫的撞破玻璃冲了进去，货车司机仓惶的转过头来，看到的只是雪白的獠牙。 货车在高速行驶中摆动了几下，然后撞向路边的护栏，随即侧翻到路上，带着巨大的火花向前滑动，一直到数十米外才停了下来。后面的行驶的车子被吓得纷纷停了下来，有人打开车门走了出来，慢慢的向货车走去。一个中年男人惊慌地拿出电话，语无伦次的大叫了起来：“喂！110吗？出车祸了，出车祸了！！” 王直带着满身的血迹回到冷冻室，随意靠墙坐下。冲出驾驶室时划破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衣服上满是货车司机的血，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让他感到非常不爽。 他自暴自弃的故意不去理会。 杀戮和暴饮暴食带来的满足和快感已经消去，他完全恢复了清醒，因此更加感觉空虚。 货车司机的脖颈几乎被他咬断，后排那个司机则被他随手掰断了脊柱。想到这个，王直又是一阵强烈的恶心，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杀人的不适感似乎正在减轻，他的身体已经逐渐接受了这样的变化，而他内心的承受力似乎也在慢慢加强。也许在不久以后，他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彻底散失人性和理智。 而他最害怕的也是这一点。 那个梦是如此清晰，彷佛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女儿和妻子有一天也会沦为他的食物，这个可能性让他几近崩溃。 我必须做点什么。 他对自己说。 一定要做点什么。 已经四次失去控制，而每次失控的结果就是又一个无辜的人成为他的猎物。这无疑是最危险的。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王直细细的回忆着失控前事情，饥渴、郁闷、愤怒，这些情绪一旦出现，本能很快就会夺走控制权。而当这些情绪得到宣泄和满足，他也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那么，要时刻注意满足自己的本能和**……要杀人么？ 王直第一次冷静的思考这个问题。 一定有别的办法。 一定会有可以代用的东西，动物的血或者是血袋，很多电影里都有这样的情节，那些人是怎么做的？ 门口的狼狗又在呜咽，王直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只要是有希望，都应该试一试。 正文 第七章 绝望 远处的狗还在此起彼伏的吠着，有人大声咒骂着，有人打开了灯。 王直静静地蹲在房子的顶上，等着房子的主人睡着。身体又在燥热了，他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意志，不让他夺去身体的控制权。 忍耐一下，很快就可以饱餐一顿了，再忍耐一下。王直不停地对自己说。 他终于暂时平静了下来。 王直舒了一口气，背后的衣服浸透了汗水，凉凉的贴在他身上。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虚汗多。所以李宓总是会在椅背上备好一件干爽的睡衣，总是会悄悄熬制好调理身体的中药放在他公文包里。他不由自主的回忆着那些平凡的日日夜夜，直到他再次躁动起来。 屋子里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灭掉了。 王直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的跳到了院子里。 选择这家是有理由的，王直曾经在这个村子做过项目，那时候中午就是在这家包餐。这家的女主人很能干，不但养了猪和牛，还养了一窝狗，一群鸭鹅和一窝鸡，如果说要尝试什么动物的血适合自己，这是王直能够想到最适合的地方。 他往屋子里望了望，男主人的鼾声已经响了起来，他们应该睡熟了。 进去吧。一个邪恶的声音在诱惑着他，他用力的摇了摇头，往棚子那边走去。 动物本能的骚动起来，拼命地想要远离他，他径直走向那些瑟瑟发抖的母鸡，随手抓起了一只。 他本能的感到厌恶，但王直还是尽可能的褪掉了它脖子上的毛，然后用力的咬了上去。 很臭，很滑，王直感到一股怪味蔓延在嘴里，却没有血。那只鸡声嘶力竭的叫着，扑打着翅膀。他似乎在幸灾乐祸的狂笑着。 王直忍住恶心，再次咬了上去，这次他记得挤出了自己的獠牙。 鲜血涌进嘴里，很腥，很刺鼻，王直逼迫着自己把它吞下去，但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他忍不住呕了出来。 进屋去吧，那个声音又在说了。王直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他把手里的鸡扔在地下，抓住了一条狗。 那只可怜的动物挣扎着，呜咽着，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流出了眼泪。王直狠了狠心，掰着它的脖颈，然后咬了上去。 仍然是可怕的气味，就像是在吃一块发霉很久的肥肉，这一次他吐得流出了眼泪。 何必呢？他仿佛听到他在轻轻的笑着，这让他陷入了疯狂。 短短5分钟，他咬死了牲畜棚里所有的动物，牛、驴子、狗、猪、鸭子和鹅，只有几只鸡扑着翅膀从墙壁的缝隙里飞了出去。 不管喝进去的是什么动物的血，最终的结果都是歇斯底里的呕吐，他感觉自己的胃似乎已经翻了出来，肠子也开始绞痛，疼痛开始蔓延到他的咽喉，然后沿着脸颊迅速传递到大脑，他终于占了上风。 有人打开了灯，他看到一个粗壮的中年女人披着外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你想干什么？”这是她在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便是响彻天际的惨叫声。 村子里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还有希望，血袋肯定可以。 王直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行的。 之所以没有把它作为第一选择，是因为从医院偷血包并不简单，那里人太多，监控摄像头也太多。 但无论如何，这总比杀人好。 他装作是病人家属，在手术室外面窥视着。 身边的人都忧心忡忡，这让他的异样并没有被发现。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到处是死亡的气息，这让他蠢蠢欲动，几乎无法遏制。王直的精力都消耗在同他的争斗上，几乎要放弃了偷血袋的计划。就在这时候，从电梯里匆匆的推出来一张担架床。病人、医生、护士是什么样子，他们皱着眉头对他叫着什么，王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恍然大悟的盯着挂在担架上的那个血袋，用力的咽着口水。直到他们消失在抢救室的门后面他才回过神来。 急救车，急救车上一定会有血袋，他在心里大叫着。 电梯太慢，他等不及，他飞速的跑进厕所，毫不犹豫从窗口跳了出去。 急救车还停在大楼门口，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人在低头整理着东西。王直看到他手边的保温箱里放着两个血袋，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把它们抓在手里，飞一般的跳到了楼顶的天台上。 血，真正的人血，他激动得双手颤抖，用力的把血袋撕开，尽情的洒在脸上，冰冷的血液涌入他的喉咙，他满心期待着那深入灵魂的满足和快乐。 但他很快又无法遏制的吐了出来。 那味道没错，可是却少了最关键的东西，这让它变得如同嚼蜡。 巨大的失望控制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我只不过是不想成为一个怪物！这是为什么！！”他忍不住愤怒的大叫了起来，他把剩下的血袋撕开，随手扔到楼下。天台上放着一辆没有主人的轮椅，他冲过去把它砸得稀烂，然后又把它扔到楼下。第一次，他感到自己和他融为了一体，嗜血和残暴的情绪在他心里堆积着，急切的寻找着出口。 “呯”的一声巨响，天台的门被人用力打开了，几个手拿电棍的保安冲了出来。 他们用手电筒照着他，大声的喝道：“你在干什么？” 但他们很快呆住了，灯光下的那个男人如同野兽，他满身鲜血，低着头看着他们，他的身体发出了一种可怕的声音，就像一头巨大的野兽正在咆哮，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 王直大大的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高架桥下的镇墩上。远处的那处房间里，灯光已经熄灭。他如同瘾君子一样用力在空气中嗅着，努力辨认着妻子和女儿的气息。 她们睡着了，连续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们一定身心具疲。李宓也许还在期待着他的电话，女儿也许早就无数次的吵嚷着要爸爸，可是她们并不知道，她们的丈夫、父亲，已经彻底消失于这个世上，剩下的只是一个披着王直皮囊的怪物。 他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一刻钟前发生的事情就会血淋淋的呈现在他面前。 他已经吐不出来，虽然身上还沾满人体的碎屑，但在过度的刺激下，他的身体反而接受了这样恐怖的事实。 他已经成了一台完美的杀人机器，有着可怕的效率。 只是一照面，他便将站在最前面的保安拦腰剖开，挡在他面前的电棍在他的利爪下碎裂成几截。几个保安吓得瘫倒在地下，他毫不留情的把他们一一杀死，然后当做玩具撕成碎片抛到楼下。他狡猾的躲在门后，等待更多玩具的到来，然后如法炮制。惨叫、哭喊、呻吟、哀求，如同最华美的乐章，让他乐在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门外的人群四散逃开，再没有人敢进入天台，他才随意吸干了一名受害者，心满意足的离开。 然而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这一次他并没有失去身体的控制权，相反，从头到尾，他们俩都在一起。他像一个最好的老师，尽情的向他展示着这具躯体疯狂的能力，手把手教会他杀人的技巧。一个又一个玩具在他面前被分解，被拆开，直到他完全看清他们的构造。 看，多有意思。他在他脑海里微笑着，他却已经绝望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怪物。 他似乎看到人们牵着狗在挨家挨户的搜寻着他，他四处躲藏，最终却还是被人捉住。他似乎看到人们欢呼雀跃，受害者的亲属在用力的踢打他，唾他，用刀子捅进他的身体。他似乎看到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在广场竖起，他们兴高采烈的把他绑在上面，然后在周围堆满木柴。他似乎看到妻子和女儿从人群中走出来，她们身旁是颤颤巍巍的岳父岳母，他看到妻子脸上的愤恨，女儿脸上的不屑。 怪物！ 他听到女儿响亮幼稚的声音在说。 然后一个火把从女儿手里抛向他脚下，烈火开始熊熊燃烧。 他绝望的挣扎着，哀求着，哭喊着，引来的却是人们的欢呼声。 他猛然醒了过来。 太阳已经露出狰狞的笑容，第一道晨光直射在他的身上，让他裸露在外的腿踝瞬间燃烧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咆哮。他跌下桥墩，来往的行人错愕的看着他，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更多致命的光线正向他射来，在他身上引燃了更多的火焰。于是他疯狂地掀起一个下水道井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齐膝的污泥扑灭了脚上的火焰，他于是把全身都扑进泥水里。 黑暗终于又拥抱了他，他开始感觉到身体的痛苦，但本能告诉他这并不致命。 他已经安全了。 头顶上开始有人对着井口探头探脑，他辨认了一下方位，沿着管道快速爬开。 正文 第八章 梦想与现实 他沿着排污管道远远的离开，然后躺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天黑。 阳光极大的削弱了他的力量，虽然深藏在地底，他仍然清晰的感到它的威力。 但就在吸血鬼的力量被遏制到最弱的时候，他却感到了自己人的本性。 他勉力抵抗着睡意，在黑暗中思考着。 该不该杀人已经没有考虑的必要了，他根本无法控制。 那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杀什么人，怎么去杀。 王直居住的k市并不是乌托邦，随着城市化的进程，问题也越来越多。无论是从报纸、电视还是网络，每天都能看到犯罪事件，偷盗、抢劫、诈骗、斗殴这些事情已经让人见怪不怪，更不要提电视电影里常常都有的贩毒、**、黑社会。 就连王直自己，也是因为被抢劫而被杀害的。 那么，杀坏人吧。 他对自己说，他忽然感到自己停止跳动很久的心脏似乎又开始了剧烈的跳动。 成为一个superhero么？ 作为一个看着各式各样的日式漫画、美国大片长大的中国小孩，王直也曾幻想过化身为超级英雄，惩恶扬善。但那些少年时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已经随着年纪的增大而慢慢逝去，不多的一点棱角也在复杂的社会中打磨得干干净净。有时候在街上看到小孩带着奥特曼的面具、穿着蜘蛛侠的衣服在玩英雄抓坏人的游戏，他也只是淡淡的一笑。 中国男人是没有梦想的，既没有梦想的能力，也没有梦想的权利，更没有实现梦想的环境。 他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上班、勤勤恳恳的工作。结婚、生子，然后陪着女儿长大，自己慢慢老去，最后和老婆一起找个环境过得去的养老院，安安静静的渡过最后的时光。不用攒太多钱，也不麻烦任何人。这就是他规划的人生，也是他一直奋斗的目标。 但这一切已经崩塌了，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平凡的生活已经彻底远离了他，他成了一个恶魔。 但真的没有其他选择吗？他问自己，吸血鬼沉睡着，没有回答。 也许他渴求的是杀戮和鲜血，但是王直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引导他，让杀戮变得有意义。 不再是漫无目的的屠杀，而是代表正义的审判。 上天给了他别样的生命，也许并不是让他浑浑噩噩，而是给了他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杀戮，或者是审判？恶魔，或者是英雄？ 坐在黑暗之中，王直微笑了起来。 但他却没有办法看到自己的微笑，是那样的阴森、残酷。 有些事情，只有火烧眉毛了才知道问题所在。比如怎么寻找猎物，怎么处理现场，怎么处理尸体。 这些事情在小说、电影里都是一带而过，真处理起来才知道，实在是棘手。 每天日落以后才能出来活动，要在失控前确定目标，下手，然后收尾，时间非常有限。 几次失控都在午夜2点以前，而现在天黑总要到8点半以后，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不到5个半小时。 他还要选择出手的时机和地点，不能被人看到，不能留下痕迹。这样一来难度就成指数上升了。 杀一个落单的路人，一个独居在家的无辜者很容易，可要在僻静的地方找到一个落单的坏人却很难。有人说犯罪多半发生在夜间，那简直是在放屁。王直很多次在所谓的犯罪多发地区徘徊，却连人影都很少看到。 犯罪份子躲在哪里？如果人人都知道，那就成了笑话。连警察都不一定知道的事情，他一个人又何从着手？ 任何人都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王直的道德观还不能仅仅凭着那个人长得像个坏人就宣判他的死刑。 于是他连续失败了5次，每次清醒以后，面对的都是又一具无辜者的尸体。 这让他很挫败，也很痛苦。 但让他更痛苦的还在后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有那么多的血。就算是已经被吸去了大部分，剩下的血仍然多的让人手足无措。每次王直清醒过来时，脸上和身上都满是鲜血。有时候血浆还会喷溅得到处都是，让场景看上去非常可怕。 没有人教过王直该怎么办，在徒劳的努力过几次以后，他只能放弃了处理血迹的打算，把注意力集中到尸体上。反正大多数人也不会去管地上墙上的到底是油漆还是血，也不会去细想这里是不是杀过人。大雨过后，鲜血自然会化作污水流入下水道，再也没有痕迹。 但尸体却不一样。 虽然那天晚上的事情必然会引起滔天巨浪，但王直还是心存侥幸。这样的案子一定会引起警察系统的重视，说不定会成为全国的重点案件，甚至有可能某位领导亲自督办。可恰恰是因为案子过于骇人，政府为了稳定人心一定会封锁消息。也许案子会追查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可是这样一个诡异的案件的影响总会慢慢平息。长时间维持大量警力在一个不可能侦破的案件上应该是不可能的，人们会慢慢淡忘这事，也许作为茶余饭后的奇闻怪事聊聊，但也就如此了。 但这一切发生的前提是不能再有新的尸体出现。 所以，再也不能随意丢弃尸体了，必须得把它们藏起来，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可是，在城市想要长期的隐匿一具尸体也绝不是简单的事。 运送是第一个问题。 王直试验过，他一个人奔跑的速度可以让人无法发觉。但是带上一具尸体，速度就会降低到只是比一般人快两三倍。近距离还好，如果距离太远，体力消耗过大以后，饥渴很快会再次控制他，他会需要新的猎物，那样处理得不偿失。 所以他需要一辆车，不会被警方调查的车。 第二个问题是手法。 吃掉或者是喂狗直接被否掉了，那么大的量，根本是不可能的。酸液溶蚀也不行，没那个知识和条件。沉湖不错，但是找不到船，而且也太引人注目。碎尸，然后掩埋似乎是比较简单的手段。但他没有勇气每天去分割一具被自己残害的躯体，更没有毅力每天去挖一个深坑。也被否定了。 最后他决定找一个溶洞。 k市周边有两个知名的溶洞群，但其实溶洞有很多，只是其中的大部分要么太小，要么太陡，要么通道狭窄，不适合被开发。王直上中学的时候曾经和同学一起去一个未开发的溶洞探险，差点就迷失在里面，这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中国不像国外，洞窟探险还没有兴起，那些地方也许上百年都不会有人去。 非常适合藏尸。 王直在公共厕所的墙上找到了一个小广告，上面声明是“低价各型高中档轿车，枪械，刀具，无抵押贷款，收债”等等，他记下了号码，找个投币电话打过去。 电话接通了，但却是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才有个女人的声音问道：“你找谁？” 王直愣住了，他上一次和人类说话是在什么时候？好像只是上两个礼拜的事情，可为什么他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有病！！”那个女人挂掉了电话。 王直想了想，再次拨通了电话。 “我买车。”他迫不及待的说。 “你有毛病！”女人的声音很尖利，口音很重。王直猜测她应该是一个30岁左右的四川女人。 “我真的要买车。”他坚定的回答。 “你有病啊，深更半夜的。明天上商店买去！” “我还要买刀，大概什么价，你说说。”王直不依不饶的说。 那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你要什么车？” “老三菱越野有没有？车况要好。”王直冷静的问道。选这款车是有原因的，因为以后可能要上山，必须要越野车。而这款车在k市最常见，别人看见了也不容易留下印象。 “明天再说，这是你的座机？”那个男人迟疑的问道。 “不是，是路边的公用电话。” “那你留个手机，我们再联系你。” “这样？我明晚再给你电话。”说完王直就挂掉了。 原先的手机被抢了，后来那些受害者的东西他都没有动过。现在想起来，真有点浪费了。虽然身为吸血鬼，吃不用花钱了，可要花钱的地方还是不少。每天都要换一身衣服是最大的开销，用手机的话，就算机子不用买，还得要买卡，还得要缴费。如果弄来一辆车，还得加油。 以后杀了人还得看看钱包。 王直自嘲的想。 我算是哪门子的英雄。 他感到很郁闷，身体开始燥热起来。 必须要找猎物了。 正文 第九章 此鱼非我所欲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整天，到夜里也没有停。雨滴敲打在雨棚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据说这是入室盗窃案件的高发时段。 真他妈操蛋！ 王直对自己这样说道。如果不是停下来躲雨，还真没办法遇到这几个贼。 他站在六层居民楼的顶上，看着对面那个黑影努力的沿着水管往上爬，楼下还有两个，正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终于逮到你了。 王直喃喃自语道。 那身影还在熟练的往上爬，不靠任何绳索和工具，仅仅是借用了一根落水管，这需要长期的锻炼和相当的勇气，当然，还有利益的驱使。 他停了下来。5楼的厨房窗户没关，他站到窗台上，屏住呼吸，里面没什么动静。 他悄无声息的移开一道窗户，就在这时，一只手不知从哪里伸了过来，紧紧扣住了他的咽喉。 “有点不对啊，怎么还不下来？”楼下的黑影在小声的嘀咕着，雨还在下着，黑暗中抬头望上去，雨水直接打在眼睛里，于是什么都看不到。 可他们是来做贼的，总不能大声喊他的名字。 “真他妈邪门。”他们站到远处，不安的抬头向上看着。 可黑暗中却没有任何动静。 天很快亮了，然后又暗了下来。 王直从楼梯下面的通风管里爬出来，伸了个懒腰。 因为没有更好的地方，他不得不把最近的受害者带回巢穴，放在了比较封闭的冷冻室里。从那以后他就搬到楼梯下的通风管里，而冷冻室也渐渐变成了地狱般的所在。 大量尸体腐烂后淤积的臭味甚至能让他体内的吸血鬼也感到绝望。 一定要尽快搞定车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这样下去，看门的老头终究会发现他的秘密。 在路边的小店买了一张不需要身份证的电话卡，王直立即把它插进了从某个受害者那里获得的手机里。 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你找谁？”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我买车，昨晚我打过电话。” 那个男声很快出现了。 “车有，你怎么付钱？” “现金。车况怎么样？要多少钱？” “7成新，跑了6万公里，8万块。” 价钱很便宜，王直估计这些车要么是走私车，要么是贼赃，要不然就是翻新车。 希望不要是翻新的，王直心想。 “价格好说，车一定要好。”他继续问道。“牌照行车证有没有？” “套牌加一万。” “好。什么时候能看车？” 那个男人沉默了，也许是在考虑王直是警察的可能性。 “你先等等，我再打给你。是这个号码吗？” “对。” “改天再约时间。” 挂掉电话，王直在夜风中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马上就可以收网了。 顺利得如同电影里的桥段，这让他感到非常兴奋，有些饥肠辘辘起来。 大楼下面，夜市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常。他从大楼背阴面下了楼，然后开始在人群里闲逛起来。 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刚刚下班，路过夜市，于是停下车准备买点零食回去，女儿和妻子正在家里等着他。 一个小贩在卖力的叫卖着：“高级绒毛玩具，10块钱一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他竟然下意识的走了过去。 “先生，要买一个么？” 他茫然的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个喜羊羊公仔。 做工很糟糕，喜羊羊的笑容扭曲着，既像是在哭，又像是肚子疼。 “10块一个，k市最低价！您要这个吗？”小贩麻利的接过来用袋子装好，又递了过来。 王直付了钱，拎着它快步的走开。 他的心里很酸，呼吸变得困难，血液似乎又翻腾起来。 真想快点杀个人。 他几乎是很自然的想。 付钱的时候，他故意把钞票全部拿出来亮了一下，然后大咧咧的塞到裤包里。如果夜市有小偷的话，应该很快就出现了。 他继续慢慢的往前走，果然有几个本来在路边闲聊的年轻人开始跟上了他。 很好。他对自己说。原来想通了方法以后，一切都很简单。捕猎很难，但钓鱼却很简单。 贪婪是人类的原罪之一，那下面，就该是审判的时间了。 他假装接着电话，往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走去。那几个人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跟了上来。 血，温暖甜蜜的血。 他感到自己的脸颊开始火热起来，獠牙从牙床上冒出来，扎在舌头上微微有些刺痛。 黑暗就在前面不远处，只要走入黑暗，他就可以迅速的把他们打倒，吃一个还是吃全部，在那时候只是心情问题。 但是偏偏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你们几个想干什么？……别跑！”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几个年轻人快速离开了。 王直愤怒的转过头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捣乱，那人却主动走了过来。 一个警察。 “你要小心，这一带小偷小摸很多，巷子里抢人的也不少。没事别往巷子里走，要走大路。”警察的手里提着几袋东西，看上去不像是在当班，倒像是刚下了班路过这里。 “这是你的吧？”警察递过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原来是那个喜羊羊。刚才因为过于兴奋，王直随手把它扔在了路边。 “谢谢……”他伸出手去。 好渴。 他这样想道。杀戮的**已经被完全激起，没有办法平复了。 “对不起……”他把警察拉入了黑暗当中。 喜羊羊又落到了地上，怪异的表情很扭曲，既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正文 第十章 捕蝉 开关冷冻室释放出的臭味正慢慢散去，王直百无聊赖的坐在楼梯的踏步上，翻看着警察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第一次杀人痛苦到选择性失忆。 第二次杀人恐惧到嚎啕大哭，吐得撕心裂肺。 第三次杀人还是恶心，但已经吐不出来，可心里还是很不安。 到第十次，第二十次，心里仍然不好受，可已经开始漠然接受，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也许是成长，也可以说是堕落。但王直明白自己已经渐渐蜕变成一个老练的吸血鬼。原有的世界已经崩塌，这个用鲜血重新堆砌起来的新世界是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答案。吸血鬼本身充满了神秘和魔力，无法用他已知的世界去解释。 吸血鬼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生命？那个血翡翠是什么？这个世界还有其他怪物吗？ 神智清醒的时候，他一直在反复的思考着这些问题。 那些小说、电影里关于吸血鬼的描述是不是对的？我还能做些什么？大蒜、圣水和十字架是不是吸血鬼的克星？到底有没有教廷，有没有修真者？有没有狼人？ 最关键的问题是——还有没有其他吸血鬼？ 茫然、恐惧、孤独，让他忽然开始渴求同伴。 为什么我会变成吸血鬼？为什么没有人来引导我，告诉我吸血鬼的秘密？为什么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意志？ 有太多的为什么充斥在他的脑海，让他变得更加茫然和暴躁。 杀人的愧疚随之越发淡薄。 我可以把别人变成吸血鬼么？ 有一天，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几乎让他无法自拔。 妻子、女儿，她们是如此的爱我，把她们变成和我一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他对自己说。 可是他随即记起自己的那些痛苦，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对同伴的渴求就把她们也拉入这样的深渊么？他想象着女儿小小的身体趴在尸体上吮吸，然后满脸鲜血转过来冲他笑着的场景，恐惧得大叫起来。 “不，不行！！” 但这样的念头却如同幽灵一样总会不断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纠结着，让他痛苦不堪。 离开家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留下一封信。可是，他却想不出自己可以写什么。 撒谎出差是不可能的，他的电话打不通，单位一定早就打过电话给李宓。那么多天没上班，到现在开除他的手续说不定都办好了。 那他可以说什么呢？ 对不起，我很爱你们，但是我变成了吸血鬼。为了你们我只有离开。 这样的信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那编一个离开的借口呢？ 对不起，我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决定离开你们去寻找自己的梦想。 女儿会恨他一辈子，妻子会一直自责，希望明白自己是哪里做错。 这样会毁了她们未来的生活。 于是他选择什么也不说，悄悄的离开。 什么也不说，等于说了很多，也等于给出了无穷的可能性。 一开始的时候可能会让她们更痛苦，更伤心，但经过一段时间，她们总会找到能安慰自己的理由，开始新的生活。 王直是这样想的，而且这也给他留下了希望。 也许有一天他将学会控制自己，掩藏自己，让自己能够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到那个时候，他一定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恳求她们的原谅，让一切回到原点。 他这样希望着。 警察的名字叫李卫国，身份证上写着1956年出生在本地。从钱夹的照片上看，他有一个长相普通的妻子，一个叛逆的女儿。他的收入可能不多，因为他的钱包里只有三百多块钱，也没什么信用卡、会员卡之类的。他的衣服看上去已经穿了好几年，白色衬衫上有了很多洗不掉的污渍。衬衫胸口的口袋里放着一张用保鲜膜包好，折得整整齐齐的报纸。 王直看了一遍里面的标题，发现那是三年前k市日报评选k市好人的报道。 李卫国是里面唯一一个公务员。 “平凡岗位上的英雄，‘反扒能手’李卫国” 王直没敢细看里面的内容，他害怕自己会痛恨自己，又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他为什么会带着这张报纸？王直看着照片上他有些木讷的表情，猜想他应该不是那种到处炫耀的人。 也许这是他一生中唯一值得骄傲的事情。也许这是他面对越来越疯狂浮躁的社会，坚持做一个普通好人的动力。 王直想象着这样的画面：一个逐渐年老的底层片警，在四下无人时偷偷拿出这份报纸，重新阅读那上面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句，脸上露出欣慰自豪的笑容，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把它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继续往前方走去…… 他的口袋里有打火机，于是把它掏了出来。 报纸一点点化为灰烬，然后一阵风吹来，碎裂成许多片，飞得无影无踪。 “你人呢？”王直有些恼火的问。就算他是普通人，连续两天晚上被放鸽子也会生气。 何况他此时并不是人。 “马上就到。”那个男人在电话里似乎有点幸灾乐祸，这让王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电话，然后被人狠狠涮了一把。 好吧。等到11点，然后去找其他猎物，他对自己说。 广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昏暗的灯光下，王直拿出一台多普达手机上网看起新闻来。 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新闻，那天医院发生的事情果然没有出现，甚至连以曝光闻名的网络都没有出现只言片语，这让他实在有些惊讶。 其他的东西都很无聊，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除了可能涉及自己的凶杀、车祸以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吸引到他了。以前他很喜欢看体育新闻和娱乐报道，但现在那些东西看上去很无聊，离他太过于遥远了。 屏幕上方的电池符号闪了几下，提醒他充电，他叹了一口气，关掉屏幕抬起头来。 又要扔掉么？ 他有些不确定。 这款手机他很中意，可是厂房里没有电源，没办法充电，所以他只能不断更换着使用受害者的手机。 说来说去，还是得要搞辆车子，有车好歹能用车充。 甚至还能用电脑。 以前他可以说是个标准网虫，离开网络那么多天，他怀念的有些急切了。 李宓也是一个网虫，她很喜欢写博客，常常会把得意的照片贴到网络上，也会和网络上的陌生人分享自己的快乐和悲伤。她一直以为王直不知道，但其实王直早就专门注册了账号，每天去她的空间留言。他们还成了网络上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么多天没有上网，不知道她会不会写了什么？ 他不能用丈夫的身份去安慰她，可他能不能用一个网友的身份去安慰她？ 他呆呆的出了会儿神，然后又低头看着手机。正当他准备把李卫国的旧手机拿出来换卡时，有个人走到了他面前。 “你买车么？” 声音很熟悉，他抬起头。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件灰黑色的t恤，蓝色的牛仔裤，看上去很精悍。这个人他有印象，昨晚和今晚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好几次。 “是我。”他恼怒的回答。“昨天怎么回事？耍我？” “不好意思，做这种生意，怎么小心也不为过。”那个男人笑笑的说。“不过你放心，货绝对是好货。” “最好是！”他站了起来。“去哪里看货？” “钱呢？”那个男人问。 王直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傻瓜啊？等看好了货，我带你去柜员机转账。” 男人开着辆6成新的蓝鸟轿车，车上还有两个人，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王直。车子在街上兜了好几个圈子，终于上了二环高架，最后到了西郊的一个小修理厂。 “就是这里。”那个男人率先下了车，有人已经关上了修理厂的大门。王直听了一下，房间里还有3个人，一共7个。 “车呢？”他冲那个男人问道。一个女人抱着手从修理厂二楼的办公室走出来，他想那一定是接电话的女人。 “都在这里，你自己选。”男人示意一个手下打开了车间的卷帘门，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车子，有新有旧，王直还看到好几辆高档轿车。 一个混混样子的年轻人用大号手电筒照着右边的一个角。“三菱车都在那边。” 王直点点头，和他们走了过去。 车况比想象中还要好些，王直从3辆老三菱越野里挑了一辆，让人替他上牌照。车上原有的牌照已经被摘掉了，看不出来历。 “不会有什么麻烦吧？”他和那个男人并排站着，谢绝了他递过来的烟。 “你看看我们的规模！”男人很自豪的说。“一年要出去百多辆车，还没听过有麻烦的。要有，也是你运气特别不好，和牌照一样的车停在一起了。” 另一个人拿着行车证走过来递给他。“你看看做工，和真的没什么差别！” 王直随意的翻了翻，感觉确实看不出问题，于是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这里留不留底，会不会被查出来。” “留什么底！”一个50多岁的男人回答说。“我们都是全手工，全手工知道么？就这独一份！做好就毁了版子，要你1万不冤你吧？” “不冤。”王直点点头。 等牌照上好，车子开到院子里，那个男人又叫人从房间里抱出来一大堆纸盒子。 “你不是还要刀么？看你也是个爽快人，刀我送你了，不另收钱！你随便挑一把。” “哦？那谢谢了。”王直微笑了起来，那个男人忽然有点毛骨悚然。 “等会儿我就只杀你，不吃你好了。” 正文 第十一章 悬案 偌大的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因为抽烟的人太多，烟雾浓的几乎可以当作生化武器来用。 马睿翘着二郎腿仰坐在椅子上，翻阅着打印好的资料。老王在他旁边喝水，呼噜呼噜的声音在压抑的房间里非常响亮，这让正在白板前思考的处长刘卓群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今天晚上是一个预备会，让大家熟悉一下案情，具体的工作滨江分局明天上午会过来移交。大家还有什么补充么？”他清了清嗓子，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大多数人都低下头作思考状，只有马睿仍然大咧咧的翻着资料。 “马睿，你平时不是想法很多么？现在有什么看法，说一说嘛！” 刘卓群有些看不起这个“空降部队”，他是个典型的80后，自大、狂妄、目无尊长、不听指挥，如果他爸爸不是副局长，刘卓群早把他踢出去了。警察队伍不是某些人的游乐场，是为人民群众生命财产保驾护航的钢铁卫士。尤其是他们刑侦一处，外面都叫他们“重案组”，只有最棘手，影响最大，最受上级重视的大案、要案才会交给他们办理。这个处的同志全都是在公安战线上工作多年的老同志，经得住国家和人民的考验。可这个纨绔子弟算个什么东西？警校毕业才不过1年，不就是在“418”公交车爆炸案出过一个点子，碰巧破了那个案子么？连现场都不敢去的警察，还查什么案子！！ “对不起刘处长，这个案子才刚刚从滨江分局转过来，具体情况大家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我暂时也没什么意见，不过我想再看看那些资料。”马睿不紧不慢的回答，那种不恭敬的态度让刘卓群更加不满。 “那好，你今天就加加班。时间也不早了，其他同志先回去休息吧。这个碎尸案性质很恶劣，上级很重视！大家回去要多想想，看看什么地方有突破口。明天早上10点钟召开‘804特大恶性碎尸案’专案组成立暨动员大会，大家要准时参会。” 早已经不耐烦的众人终于舒了口气，房间里嘈杂了起来。刘卓群第一个走出了房间，他回过头，马睿已经坐到了电脑前面，开始摆弄那些存有证据的记忆卡。 “小马，差不多回去休息了。这个案子，我看悬得很，多半是没结果的。你也不用太认真。”老王走了过来，他是处里的老资格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80年代就在地方上处理凶杀案，90年代初调到省城开始在一处工作，到现在经手的大案子数不胜数。几十年的刑侦生涯下来，他已经成了个老油条，经常向马睿吹一些破案的经验。但马睿却有点不待见他，总觉得自己和他又不是很熟，他这样处处照顾自己一定是想抱自己家老头子的大腿。他那些经验野鸡得很，要是有用的话，他早就提干了，根本不会像这样在处里混日子等退休。但他还是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让老头子先走。 马睿把mp3打开，一边跟着音乐哼着，一边用4倍速浏览那些视频，在有疑问的地方他就暂停下来，用慢速反复查看。 周围终于安静了，这让他自在不少，他感到自己已经进入了状态。 刘卓群不喜欢他，这谁都看得出来，所以他更希望用事实来狠狠地抽他几个耳光。k市警察系统不算特别庞大，尤其是刑侦口，大家都知道他是马副局长的儿子，所以都对他很客气，可他也知道这背后有多少人在说怪话，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第一次去凶案现场的时候，忍不住吐了，吐得很厉害，差点就被送医院了，这也成了刘卓群私底下反复嘲笑他的把柄。可他后来专门走了后门到法医中心去旁观尸体解剖，成功的克服了心里的恐惧，他在现场已经比任何老警察都更沉得住气，这却没有人说。 这已经不是工作能力好坏的问题，而是刘卓群对他的成见了。 所以他必须做出点成绩来，不单单是要给刘卓群看看，也要给那些所有在背后诋毁他的人看看。 马睿他并不是靠关系上来的纨绔子弟！ 老王说的没错，这个案子的确很有可能成为悬案。 受害者多达14人，其中有9名是医院的保安，1名110的司机，还有3名医生和1名护士。 凶犯的手段极其凶残，在天台上杀人后疯狂的碎尸、抛尸，据说当时在医院引发了大混乱，有30多人被挤踏受伤，其中2人生命垂危仍在抢救。后来在现场进行勘察的滨江分局刑警甚至没有勇气进入犯罪现场，有4名警察事后不得不接受心里治疗。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性质恶劣影响巨大的凶杀案件，根据现场现场采集的指纹和脚印，嫌疑人竟然只有1名。没有凶器，也没有人看到凶手是怎么到达和离开现场的，甚至没有人看到凶手是怎样行凶的。现场目击者无一例外的都在描述从屋顶天台扔下的残肢，天台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却没有人真正看到过嫌疑人。 法医坚持说尸体应该是被巨大的外力撕扯开的，致命伤痕很像是遭到了熊或狼群袭击，有很多巨大的爪痕和齿印，但这根本不可能。 于是破案遇到了巨大的障碍。 滨江分局在案发后迅速抽调精兵强将成立了专案组，但在巨大的压力下没有任何进展，于是只能将案子转到级别更高的市局刑侦一处。 马睿反复的查看着当天通往天台的的监控录像，但摄像头仅仅拍摄到通向天台的出口处。 马睿在纸上做着记录，当天夜间21点以后天台一直没有人出入，直到(444)：11：51，才看到5名保安手持电筒和电棍冲了出去，但随即没有了任何动静。2分21秒后另外一群4名保安、1名医生和那个司机出去后，同样再也没有回来。此后那道门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直到(444)：27：48，才有2名医生和1名护士小心翼翼的靠近自闭门，推开了一条缝，随后他们被什么东西迅速拖出了门外。之后再没有任何人进出，(444)点46分有两个警察出现在屏幕下角，但他们只是持枪守在离门大约5米远的柜子后面。24点02分，大量警察出现在屏幕下方，仍然没有人进入自闭门，只是有两个谈判专家躲在了那个柜子后面开始喊话。24点16分，身穿防暴服的特警终于出现，紧张的现场布置后，大约10名全副武装的特警进入了天台。随后戏剧性的一幕出现，有5名特警很快退出了天台，其中两人直接脱掉头盔在门后吐了起来。 马睿反复查看着录像，尤其是医生和护士被拖出门后的那一段，他几乎是放大后一帧一帧的盯着那道门。但他并没有看到凶手是用什么抓住了他们，只是01秒的时间，3个大活人就骤然消失在那道门后面，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一个挣扎的动作。 随后他开始查看勘察现场的录像。画面抖动的非常厉害，镜头不时地转到星空或是对着拍摄者的衣服。 马睿看到天台上血流成河，就像是恐怖电影的场景，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破碎的肢体，内脏到处都是，头颅、手臂和大腿扔的到处都是，鲜血在有的地方甚至没过了办案刑警的皮鞋脚面。拍摄者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在机械的描述着周围的情况，并因为不适而不时中断。 随后是法医的解剖过程录像，鉴定报告；目击者的询问笔录及录像，大量的现场照片，还有采集到的血脚印血指纹的照片。 看到一半，马睿还是忍不住去了一次卫生间，这让他对凶手有了更深的敌意。 难以想象，要怎样的仇恨才能让人对同样的人类做出如此残酷的举动。或许，那个凶手根本就是一个变态的疯子。 不管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为了社会安全，一定要尽快抓住他。 “……考虑到凶手有着超乎寻常的体力和破坏力，并具有相当的攀岩水平，我们已经调查了市内所有的武馆、健身房、健美中心、登山俱乐部的会员名单，甚至通过武装部和退伍军人安置办公室调查了本市退伍军人、尤其是特种部队退伍军人的大致情况，但由于人数过于庞大，只能针对其中一部分特别强壮和突出的人员进行了调查，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此外，我们分局也请各兄弟单位配合，对违禁刀具、金属拳套等进行了突击检查，也调查了有能力加工特殊刀具的工厂和地下作坊，但是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发现。” “……调查了8月4日以后受外伤进行治疗的人员，没有任何线索。” “……通过内线对**帮派进行了排查，没有任何线索。” “……调查了市内大型肉食动物、大型犬类的归口管理档案，近期并没有发生动物出逃的情况。” “……请攀岩专家勘查了犯罪现场，没有发现使用攀岩工具的痕迹。” “……对比了全国的指纹库，没有发现匹配的指纹。” “……加强了对流动人口的管控，并以片警为骨干对5城区进行了初步排查，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对比了国内外的案例库，没有发现类似案件。” “……调查了近3年来该医院的医疗事故情况，并走访调查了病人家属的情况，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滨江分局的局长杨振武亲自带队向到场的领导和市局专案组汇报了分局专案组的工作进展，汇报作的非常细致，也有大量的事实作为依据，等他的发言完毕，在场人员都由衷的鼓起了掌。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这样的成绩，滨江分局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接下来，就要看市局刑侦一处的了！”省政法委书记江涛亲自主持了会议，并传达了省市领导的要求。“全力以赴，不惜一切，尽快破案，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给受害者的家属一个交代。” 马睿缩在角落里，思绪早就飞到了九天之外。他机械的跟着旁边的人鼓掌，脑海里却一直思考着关于案件的问题。 从表面上看，滨江分局已经考虑的相当充分了，相信就算是市局刑侦一处来接手，也只能是在他们的基础上继续进行工作，无非是利用市局的资源把范围再扩大一些。可是他们的路子已经证明是不可行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破案的难度只会越来越大。 一定有什么是他们忽略而我暂时没有想到的。 刘卓群叫了他的名字，已经在向领导介绍专案组的成员了。于是他嗖的站了起来，干净利落的敬了个礼。 一定要再去案发现场看看，他对自己说。 正文 第161节 筚路蓝缕（四） 和冷素安分开后，李明峰去探望了修养中的周涛、曾羽和蒋明，三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这也说明他们在事件发生时距离中心点的距离比冷素安要近得多。 “我根本就没看到冷素安那家伙，就算当时他在那附近，也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曾羽心直口快的说道。“我不相信他那么怕死的人会到第一线去。” 李明峰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就没有必要因为这样的小事而造成裂痕。 “老冷在什么地方？”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但三个人都不知道答案，他们只记得他们冲出武器库后，铺天盖地的碎石飞射而来，那个怪物跟在碎石后面向他们直冲过来。 “他冲过来的时候冷哥站在最前面。”曾羽低声说道。“大部分石块都砸在他身上……我记得他想要拉手雷和那怪物同归于尽，那个怪物踩断了他的手……” 这样残酷的叙述让李明峰心寒，但他还是坚持听完了三个人的描述，把老冷和当时在场的其他队员可能的位置标在了一号大厅的草图上。 “请你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他把草图交给冷素安时郑重地说道，而后者也严肃地点了点头。 李明峰没有告诉曾羽他们自己与冷素安达成的共识，在他的潜意识里，知道他们一定会极力反对，尤其是曾羽，他一定不会甘心看到李明峰的退让。 他太年轻，不懂得妥协。 但这已经不是内耗的时候了。 李明峰悄悄把情况告诉了陈剑，希望他能够在合适的时间转告给他们，然后就从通风管重新回到了地面。 所有战斗部队和内卫的小队长都被他安排优先到了地面，他向他们说明了基地的困境和当前最紧急的任务，等到冷素安派来的人和战斗队员们陆续来到地面，他就安排八个人员相对完整的小队分散展开搜寻，而后面集合的队伍则负责剩余的两项任务。 “越是向北破坏得越严重，所以我们只能尽可能往南走。”李明峰对他们说道。“但相对的，越是往南遇到怪物的可能性就越大。我要你们尽可能沿着冲击波造成的圆弧形地域行动，把所侦查到的情况在地图上记录下来。哪些区域已经完全被毁，哪些区域已经有怪物行动，什么地方有可能存在补给品，什么地方值得组织人手挖掘，什么地方有可以藏身的建筑物。搜索完自己负责的区域就马上回来汇报情况。我希望你们把急需的物资全部记牢，并且想尽办法去找到它们，基地两千多人的希望就在我们身上。”他看着那些熟悉的脸庞，心知他们中的一些人很可能会在这样的任务中死去，但他不得不亲手把他们送向未知的命运中去。 林川包办一切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如今，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和双脚。 “一路小心。”他对他们说道，亲自带着一组队员走向计划中最靠南的那个区域。 轰炸所造成的破坏比想象中更大，而怪物们卷土重来的速度也比想象中更快，向南走出不到一公里，城市就已经有了新的怪物出没的痕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此时几乎已经看不到体型较小的怪物，李明峰带着搜索队在城市中所能看到的全部都是体长超过二十米的巨兽，这样的怪物行动时发出的声响就像是重型压路机碾过地面，体臭几乎在几十米外就能嗅到，几乎不会出现遭受伏击的情况。 但这样的怪物出现也大大限制了搜索队的行动范围，他们只能在巨怪视线不及的背街小巷中穿行，小心地在废墟中翻找着一切可能用上的东西。 “前面那幢大厦应该也有自备发电机。”带队的检修组成员低声地说道。他是本地人，本地的意思是，他原本就住在这附近，对于周围的环境很熟悉。但整整一个上午，他们搜寻了十几幢大楼，地下室无一例外全部被厚厚的瓦砾掩埋在下面。 这样有电梯的大楼一定会有自备发电机，有自备发电机就一定会有储备用油，但他们此时却无力把每一个被掩埋的地下室都挖开。 “去两个人看一下。”李明峰说道。“小心一点。” 队伍在原地戒备了一会儿，刚才派去的两名队员中的一个兴奋地跑了回来，“李队，你快过去看看！”李明峰急忙带着其他人跑了过去。 仅仅是十几米的距离，景象却完全不同。这里几乎已经是轰炸所造成的破坏范围的最外围，有几幢高层建筑仍在燃烧，黑烟弥漫，气味刺鼻，但大部分建筑物已经能够保持完整，建筑物里面的物品也多半保持着完好。 他们侦查的那幢大厦靠北的一侧破坏严重，但靠南这一侧几乎没什么损坏，一条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几乎完好，黑洞洞地裸露在外面。 “准备武器。”李明峰对队员们说道。 地下停车场的出口上标注着层高为两米四，这样的高度几乎不可能有巨型怪物存在，但在这样的黑暗环境中，体型较小的变异人是更大的威胁，李伟林和李雷曾经描述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因为恐惧和缺乏经验，一个排的武装士兵是怎样在地下停车场遭到致命打击。李明峰一直把这种场景作为训练的重要课题之一。 “开灯。”等到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李明峰站在最前面打开了用手电筒制成的头灯。 十二人的队伍排成紧密的三排慢慢向前移动，第一排的两人负责照亮正前方，最后一排的两人负责队尾，侧面的两人分别负责两侧，而队伍中间的两人则负责用灯光扫视天花板。这样的前进方式需要许多照明工具，但这是唯一能够保证安全的手段。 没有足够的照明宁愿不要进入未知的地下空间，这是李伟林和李雷在反思了自己的失败后给出的建议。 好在这并不是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而是一幢商业大厦的停车场，面积并不算大，他们只用了十五分钟就确认了地下室的安全。地面上有许多已经干枯的血迹，但整个停车场里并没有怪物存在。 这是李明峰无法理解的事情，唯一的解释或许是炸弹爆炸时的响声把这些地方的变异人和变异怪兽都驱赶了出去。 “发电机还能用！”经过一番检查，冷素安派来的技术人员兴奋地说道。“油是半满的！” “有备用油箱吗？”李明峰问道。 技术员在附近寻找了一圈，遗憾的摇了摇头。 “我们没办法把它带回去。”李明峰在仔细检查了基座后得出了结论。这个发电机组安装时或许是图省事，直接点焊在了地脚螺栓上，除非有切割工具，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把它从基座上取下来。另一方面，装了半箱油的整台机器至少有两吨多，没有滑轮和叉车根本没有运输的可能。 “把位置记下来，看基建组那边能不能抽出人来处理。”李明峰对身边的队员说道。后者用手电照着在一张江海地图上仔细地标注了下来。 “楼梯能上去吗？”李明峰对另外一名队员问道。既然已经来了，他决定认真搜索一下这幢房子。 “上面被垮下来的石块挡住了，上不去。” “那我们另外想办法。”李明峰说道。 他整理了队伍向出口走去，就在这时，浓郁的臭味从入口处传来，一个丑恶而又巨大的脑袋探了进来。 正文 第162节 筚路蓝缕（五） “还不行吗？”王源真急躁地从营地跑过来，王启年抬起头看看着他，脸上全是黑色的烟渍。 “快了，快了。”他回答道。 因为搜索队一直没有回来，他们只能想办法先用其他办法来取得纯净的水，没有电力，没有半透膜，他们能够想到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是制作蒸馏水。 王启年带着几个人在附近找到了一些光滑的钢管，又找来了有盖子的大锅，便开始着手制作简单的蒸馏水设备。 这样的设备对于王启年这样已经在末世中制作过很多工具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不知道获得的水到底能不能喝。 他们从河里取水时已经小心地过滤了绝大部分的杂质，但那些肉眼看不到的病毒和重金属杂质却无法过滤，简单的蒸馏法很难真正去除水中的有害物质，当这些物质也能挥发时，蒸馏水中含有的有害物质浓度甚至会比原来更高。 “王队长你站开一点，这些蒸汽不知道有没有问题。”王启年的一名助手对王源真说道。简陋的设备无法做到完全密封，水蒸气正从那些缝隙中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大惊小怪。”王源真嘀咕道，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到了一边。 开始有水沿着钢管制成的冷凝管滴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下面的不锈钢饭盒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盯着它，看着那些晶莹透明的水一滴滴汇聚成团、成片，最后淹没了整个饭盒地面。 “这些应该够了吧？”王源真问道。 “再等一等。”王启年说道。不同物质挥发的条件不同，虽然暂时还没有人因为吸入水汽而变成怪物，但很难保证那些病毒不会在水沸腾一段时间后随着水蒸气进入空气。他递给王源真一个口罩，耐心地等待着那个饭盒慢慢装满水。 很难形容那些跳动的水花在人们心中的价值，经历了长时间的干渴之后，每一滴溅落出来的水都会让人感到由衷的惋惜，而他们也都在不由自主地舔着嘴唇，仿佛那就是世间最甜美的甘露。 “够了吧！”王源真终于忍不住问道。饭盒已经半满，王启年小心地把一个两升装的塑料桶接在冷凝管下面，把饭盒小心翼翼地抬了过来。 “老张。”他对早已等在旁边的一名老者说道。基地早已经确定了一套完整的检验水质的方法。 老张拿着两个小碗走了过来，把其中一个装满刚刚获得的蒸馏水，而另一个则小心地舀了一些河水。 “拿开一点，小心别污染蒸馏设备。”王启年对老张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把两个碗都放到地上，然后用针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液分别挤到两个碗当中。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果。 血滴分别落入两个碗中，开始的时候，都是聚集在一起，慢慢地向周边扩散。但很快，放在远处的那个碗里开始诡异起来，那滴血液开始聚拢在一起，翻滚着，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推动着它们。碗里的血珠很快收缩成为一点，如同浮游生物那样漂浮起来。 这是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这样的景象，总是让人想起那些异变后失去了人性的变异人。 王源真突然抓起那个正在发生变化的碗，把里面的血水泼到了火堆里。 “当心！”王启年提醒道。 王源真干脆把碗也扔到了火里。 另一个碗里依然没有变化，王启年对着老张点点头，于是老张把碗抬了起来。 周围的人紧张地举起了长矛，他微笑了一下，把那碗水喝了下去。对于他这样已经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来说，这是他唯一能够对基地做出的贡献。 王启年开始计时，五分钟后，老张仍然没有异样，王启年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白和舌苔，没有发现任何变化，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围爆发出一阵压抑着的欢呼声，末世中的人们早已经学会时刻压抑自己的声音，但这样的时刻，没有人能够保持平静。王源真甩掉口罩抢过饭盒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把它递给了身边的人，在这一刻，他们分享这些水就好像是在分享陈年的好酒。 “把其他火堆也点燃吧。”王启年很有成就感地说道。他们一起制作了四套相同的装置，此时已经可以同时运转起来。 “每桶水都要检验一下才能喝。”他对老张说道。“一定不要大意了。” “你放心吧。”老张点点头说道。 “我要马上把消息传到下面去，让下面的人安心。”王源真说道。 “这只能是权宜之计。”王启年说道。水的来源没有问题，但他们并没有足够的燃料。即使每个人只喝一口，两千多人也需要两百升蒸馏水，更何况还有更多需要用水的地方。 现在烧的都是废墟中翻出来的家具碎片，它们数量有限，而且不耐烧，最关键的是它们燃烧时会散发出大量刺鼻的气体。没有人会介意这样的气味，但王启年担心着它会不会把怪物从远处引过来。 “先把燃眉之急解了再说。”王源真没有把他的顾虑放在心上，周围的制高点上都有哨兵，他相信会有足够的时间来疏散人群。 “郑世垒。”王启年把刚才那名助手叫了过来。“蒸馏水的事情交给你了，小心点，别出什么纰漏。别忘了，那些河水都是会让人变成怪物的，你一定要亲自检查每一桶水，看着它们试验合格。” “交给我吧。”郑世垒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情难度不算高，劳动强度也不大，所需要的不过是细心和负责，没过多久有一只搜索队回来说找到了能用的发电机，王启年就带着大部分精壮的男人赶过去，把女人、老人和半大小孩留给了郑世垒。 “你们小心点，别碰到那些水。”郑世垒感觉有些挫败，但他终归明白问题的重要性，一刻不停地在四个大锅间巡视。 “……你爹就是个坏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边上突然有几个男孩扭打在了一起，郑世垒急忙跑过去拉开了他们。 “你们干什么？”郑世垒一人给了他们几个耳光，一下子全老实了。末世里可没有小孩不懂事这种说法，任性的小孩要么连累家人一起死了，要么早已经被打到懂事。 “他偷喝水！”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指着刚才被打的男孩说道。 “他爸是贼，他就是吃了他爸偷来的东西才长得这么胖！”另外一个和他一伙儿的男孩补充道。 “你爸才是贼！”那个被打得眼角青肿的男孩愤怒地叫道，他想扑过去抓住那个说话的男孩，被郑世垒一脚踢倒。其实男孩并没有多胖，但相对于其他男孩来说，他确实显得很突出，这样的体型在末世中很刺眼。 “还要打是吧？”郑世垒感到一阵阵地烦躁，刚才他们扭打的地方附近就有一桶没有蒸馏过的河水，如果他们把这桶水打翻，后果将会很严重。“还打是吧？”他劈头盖脸给每个男孩脸上身上几巴掌，把他们聚拢在一起。 “知道那是什么吗？”郑世垒对着男孩们说道。“那些水要是沾在身上，你们就会变成怪物！动动脑筋！别瞎胡闹！” 他看着那些孩子干枯的嘴唇，心突然软了下来，于是他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接了一杯水让他们每人喝了一口。 “都给我搬柴火去！”他大声地叫道，男孩们嬉笑着一哄而散，只剩下刚才那个被打的男孩站在原地。 “是男人就别记仇。”郑世垒对他说道。“你们都是伙伴，未来的日子你们还要一起面对。” “他们不是我的伙伴。”男孩用他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不是！” 正文 第163节 筚路蓝缕（六） “关灯，全部退到配电室去。不要紧张，不要说话，慢慢走。”李明峰低声对队员们说道。 地下停车场里骤然陷入黑暗中，所有队员都关掉头灯，摸索着缓缓向后退去，那个硕大的头颅在唯一的光源处晃动着，光线随着它的摆动不断变化，让它看上去格外恐怖。 或许是它正好到了出入口附近，循着李明峰他们留下的气味尾随而来，堵住了他们唯一的出路。狭窄的地下空间里回荡着它响亮的鼻息声，让他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它显得有些困惑，李明峰不知道它的眼睛是不是能够看到黑暗中的东西，但它的确一直在往这边看着，李明峰于是拉着大家都蹲下来。 双方就这样静静的僵持着，怪物愤怒地咆哮着，似乎是在尝试着用这种办法把躲藏在黑暗中的猎物驱赶出来，而李明峰则干脆让队员们都原地休息，养精蓄锐。有人把干粮拿出来，放在嘴里用唾液慢慢浸湿，然后嚼碎咽下去。 怪物尝试着更加深入，但它的脑袋过于巨硕，最终卡在入口动弹不得。李明峰他们看着它焦躁地在那里挣扎，翻滚，用爪子把入口上方的混凝土抓得稀巴烂，灰尘大起。许久之后，那个脑袋猛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片刻之后，他们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怪物气急败坏地嘶叫着，身后的某个队员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李明峰回过头去，黑暗中没有看到是谁。 一条巨大的尾巴在出口一闪而过，它没有再回来，那股刺鼻的臭味也渐渐消散，李明峰小心翼翼地带着队员们回到出口，确认怪物已经离开后，一行人快速地走了出去。 “按行军队形散开。”李明峰说道，他们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刚才的怪物预示着更多的危险，但他们别无选择。 ****** “李明峰还没回来？”王源真对王启年问道，王启年很厌烦他这种粗鲁的态度，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都几点钟了。”王源真嘟囔着说道，提着几个空桶走向郑世垒那边。 “王队长……”郑世垒有些为难地说道。“刚刚送下去一批水，现在实在是没有了。” “没有了？”王源真指着放在一边的几个水桶问道。“那是什么？” “那是给医疗区预留的……”郑世垒话音未落，王源真已经走了过去，他急忙抢到了前面。“王队长，这些水冷指挥长催了好几次了，真不能再给你了。” “就这么点水，又不是多大的事。你不会再弄吗？他们要是催，你就说柴火不够啊。”王源真随手把他推开，他却死死地抱着王源真的手不放。 “王队长，请你也体谅体谅我，真是没多余的了。”郑世垒说道。“每人就二百毫升的定量，这也是冷指挥长定的标准。” 他是基地里的老人了，听过许多关于王源真的传闻，其中最可怕的是说他为了从拥堵的施工现场逃出来，亲手砍死了几十人，硬是用别人的血铺平了自己逃亡的路。别看王源真平时又粗鲁又大大咧咧，他在基建组威望很高，惹毛了他，不用他开口都会被被人黑打。 但王源真已经取过两次水，每一次的量都远远超过定量，照这样下去，郑世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把基地下面的需求满足，也不知道那些一直忍受干渴的人会不会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你找死是吧？”王源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他能够拉拢基建组的一大批人，手段说白了一点也不稀奇，只是因为他总是能从冷素安那里搞来额外的好处。只要是肯死心塌地跟他干的骨干，总是能享用比一般人更多的食物，获得更好的个人用品，甚至是能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那些年轻的女孩。 在末世，这样的待遇足以让人交心卖命。 王源真也习惯了这种区别待遇，在他看来，作为冷素安最初的班底和最忠实的死党，获得这样的待遇是理所当然的。 林川和李明峰掌权后，冷素安的偏向性收敛了许多，优先供给的对象成了新内卫和新的战斗队，王源真也只能委曲求全，这让他对于队伍的控制力弱了很多。许多人还指着他像以前那样带来特权，而他努力争取的也是这一点。 末世之中，权力能够带来的好处并不多，但正是因为不多，才更加显得宝贵。 对于王源真来说，面子和权力就是他所剩不多的东西，他抓住郑世垒的衣襟，想给他狠狠的一拳，手臂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王源真，你差不多得了，你已经额外取过一次水了，还想怎么样？”说话的人个子不高，但是很精悍，王源真认识他，知道他是李明峰手下不多的老兵之一，也是资深的战斗组小队长之一。 “吕松，你别管闲事！”他恶狠狠地说道。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惹事吗？”吕松毫不示弱地问道。李明峰走前让他负责地面营地的安全，现在有两支搜索队也回来了，他手上有将近五十人，根本就不怕王源真手下那一百多个工人。 看到双方势均力敌，很快有人围上来看热闹，王源真不是笨蛋，知道自己很难讨好，狠狠地瞪了郑世垒一眼，丢下空水桶走了。 “干什么？都很闲吗？”吕松骂道，周围的人便都散开了。 “吕队长……多谢你了。”郑世垒感激地说道。 “没什么。”吕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几天小心一点，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郑世垒点点头，吕松考虑了一下说道：“要是你不怕死，可以申请调到我们战斗组来，我们这里可没有这种混蛋。” “我……我考虑考虑，多谢你了吕队长。”郑世垒有些为难，即便是看到过战斗队员们同怪物们的战斗，知道怪物同样是能够被杀死的，却依旧没有多少人能有勇气申请加入战斗组。大部分人宁愿吃着最低劣的基本补给，也不愿意去冒险。 吕松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那个被孤立的男孩站在不远的地方，脸上有两条新的淤痕。 “王炜你怎么了？”吕松皱着眉头说道。 男孩咬着牙不说话。 郑世垒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吕松和这个男孩是什么关系，连忙解释道：“他和其他男孩子相处得不太好。” “你妈呢？”吕松问道。 “在下面。”男孩低声答道，这时他们才看到他的嘴角破了一块皮。 “别再打架了。”吕松走过去想摸摸他的头，却被他躲开了。 “有什么事就找我。”吕松也不以为意，转头对郑世垒说道。 郑世垒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看着男孩，觉得自己不能再让他继续和其他男孩一起工作，否则他肯定会一直被这么打下去。 “你妈在下面的基地里？” 男孩点了点头。 “那你把这两桶水送下去吧，顺便去看看你妈。别撒了，这可是供给医疗区的水，曾队、周队他们一帮大人物都在等着呢。” 正文 第164节 筚路蓝缕（七） 郑世垒转了一圈回来，发现王炜还在原地，不由得感觉有些奇怪。 “你怎么还不去？”他习惯性地想要踢他一脚，但是想起吕松的关系，好歹忍住了。 “马上就去。”王炜有些慌张地答道，提起那两个塑料桶向作为临时通道的通风管跑去。 郑世垒发现地上有些轻微的水渍，不禁摇了摇头。“这家伙，不会又偷水喝吧？” 通风管口已经建起了一个简易的滑车，上面用木头做了一个大大的绞盘，有几个人专门负责，而下面则用原木做了一个让人蹲坐的托盘，这样运送人和物的效率都提高了很多。 许多人正从下面被送上来，正在那里整队准备接受安排。 “我要到下面去。”王炜紧紧地抱着塑料桶说道。 “干什么？” “郑队长让我把这些水送到医疗区去。” 站在周围的人们不约而同地舔了舔嘴唇，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没有轮上喝水。 “郑队长？你是说郑世垒？”管理滑车的人笑了起来。“他什么时候混上队长了？算了，反正下去的人也不多，你坐上去吧。” 骤然从地面回到地下，心情也变得更加糟糕，王启年等人费尽千辛万苦搬回来的发电机只能保证最重要的几个地方用电，这让基地里大部分区域都是昏暗的。 “哟，怎么有人下来了？”王炜听到有人说道。 “是个小孩。”另外一个人说道。“你干什么？” “我来给医疗区送水。”王炜紧张地答道。 “送水？”站在他面前的人贪婪地舔着嘴唇问道。“让我检查一下。” 王炜死死地抱着水桶，用身体护着不让他拿走。“这是冷指挥长指明要的！”他依稀记得郑世垒对王源真时用过这样的借口，于是大声叫了出来。 那个人的动作果然停下了。 “玛的，你唬老子啊？”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算啦算啦。”另外一个人说道。 王炜乘机提着水跑开了，他小心地在巷道中穿行，随着目的地的不断靠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激烈。 “干什么的？跑什么跑？”突然有人拦住了他，他抬起头，是几个不认识的人。 “冷指挥长让我把水送到医疗区去。”他想也不想地说道。 之前挡住他的人哦了一声准备离开，站在后面的另外一个人却说道：“正好口渴了，搞点来喝喝。” “这可是冷指挥长指明要的！”王炜大声叫道。 但那个人却撇了撇嘴道：“得了小子，别拿这套糊弄我。” 王炜还想护住水桶，却被人一把推开，把水桶抢了过去。 “张队，没有杯子就只能倒在盖子里喝了。”他殷勤地说道。 “这可是曾羽队长、周涛队长他们的水！”王炜拼命地想要把水抢回来，但他终究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抢得过大人。 “曾羽？周涛？”那个被称为张队的人突然大笑了起来。“老子不但要喝，还要给他们加点料，让他们喝老子的尿！” 这个人正是基地最初的战斗组负责人张守业。 他也算是基地创建时的元老，武警出身，但是因为在冷素安指示下试图暗杀林川而彻底吃了瘪，冷素安一直不好安排他，生怕让林川、李明峰他们看到他以后又有不好的联想，于是把他放到了后勤部门里一个偏僻的角落。 虽然待遇上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额外给了他些补偿，但张守业一直都有股火憋在心里。凭什么呢？论资历，他是冷素安最先拉起的武装力量；论本事，他也是武警出来的，一点也不比李明峰差。但他就是这么被晾着，他手下那些铁杆也慢慢离开了，只剩下最后几个死党。 王源真向他传达了冷素安的意思，让他负责重新组建内卫，这好歹让他有了些盼头，但冷素安同时也不允许他找茬报复，这又让他有些忿恨。 让他们喝老子的尿。 张守业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样做当然不会对曾羽他们造成什么实际损失，但至少他心里爽了。 “张队，给你。”那个手下小心翼翼地拧开水桶的盖子，盛满一盖递了过来。 张守业正渴着，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 “那个小孩怎么跑了？”另外一名手下说道。 “别管他。”张守业说道。“你们也喝点，一会儿大家都尿一点进去，哈哈。” 他把盖子递回给手下，突然觉得肚子里有些微微不适，就像是吞进去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 冷素安坐在临时的办公室里，在一张图表上写写画画，计算着物资的消耗和分配，桌面上还放着一堆东西，厚厚的那一叠是各个部门上报的需求，而薄薄的那几页是现有的物资和新增的物资。 搜索队已经派出去，能不能有收获只能是听天由命，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鉴别出什么需求必须马上满足，什么需求可以稍后，什么应该驳回。 这是他最擅长的工作，但以几乎是空空如也的储备来应对这样的局面，他也感到十分头疼。 地面由王启年负责的检修组又上报了二十个劳力的寻求，而留守的吕松也要求再增加三十个战斗队员作为防卫力量。冷素安拿起笔，犹豫了一下，把人员名册拖了过来，开始思考该从什么地方抽人去补这个漏洞。 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思路。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利的惨叫声即使是在地下也极具穿透力，但她的声音只是短暂地一闪而过。 在最高处突然断了。 冷素安的手忽然无法控制地微微颤动起来，不是害怕，而是这声惨叫忽然又让他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马上站了起来，左手拿起放在桌子旁边的长刀，右手抓住了靠在门背后的长矛。 有人在外面疯狂地拍门。 “冷指挥长！冷指挥长！” 他把门拉开，几个他熟悉的助手拼命地挤了进来，然后把门推上，一下子把小小的房间塞得满满的。 “发生了什么事？”冷素安问道。 “变异人！有变异人在基地里！” “从什么地方来的？在哪个位置？”冷素安立刻追问道。 “不知道，但刚刚我在转角那里看到一个！” “只有一个？”冷素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也符合他的判断，应该是有什么人忍耐不了干渴喝了受污染的水。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异者的数量应该还不多，但如果躲在这里，等来的必然是全灭的结果。相反，只要能赶到战斗组所在的位置，指挥他们把数量还不多的变异人杀死，就还有机会。 “跟我出去！”冷素安说道。 “可是……” “可是什么！我们是基地的管理层，遇到这样的事情必须得站出来！”冷素安义正言辞的说道。他看了看房间里的东西，猛地几脚把桌子踹散，把桌角分给了他们。 “不要害怕，你们都看过战斗组的训练，用棍子挡住它们，然后攻击头部就行。”冷素安给他们打着气。“刚刚变异的人是很弱的，不要害怕它们！而且我们不用主动去杀它们，只要能和大部队汇合就行！” 一行人胆胆颤颤地沿着过道向临时出口前进，冷素安拿着长矛走在最前面，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他判断在这个位置最不容易受到拖累。 “我们最多只需要走两百米。”他不断给身后的部下打着气。 前面的转角处有一大滩血迹，冷素安带着队伍慢慢走过去。地面不平，血流沿着地板向他们这边缓缓地流淌着。冷素安听到一阵奇怪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但身后却有人在激烈的喘息着，让他听不清楚。 他反手给了那个过于紧张的部下一巴掌，所有声音都一下子停下了，冷素安双手持住长矛，静静地等待着怪物的来袭。 正文 第165节 筚路蓝缕（八） “嗒嗒……嗒嗒……嗒” 宛如指甲在地面划过，那个声音慢慢地向转角靠近，然后停了下来。 看不到它，但冷素安知道它已经发现了他们，只是在等待着最佳的进攻时机。 撤回去吗？ 等死不是他的性格，他并不怕死，怕的只是毫无意义的死去。但依靠身边这几个毫无战斗经验的助手，他完全没有战胜的信心。 这让他感到格外焦躁，他非常讨厌这种自己无法掌控事态的情况，毫无来由地，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困在地铁中的日子，身边都是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怪物慢慢爬过来。 他抓紧了手里的长矛。 身后那个助手又开始喘粗气，冷素安甚至能够感到他靠在自己的身体上，不停地发着抖。 没用的东西！ 嗒嗒声突然又响了起来，冷素安看到了变异人露出转角的爪子，他突然退了一步，猛地把靠在自己身上的助手推了出去。 攻击突然发起！ 一个暗红色的影子飞扑而来，把他压在地下，尖锐的爪子撕开了他的皮肉，鲜血四溅。 正如冷素安预料的那样，它的动作停滞了下来，在他们前面不到两米的地方，就像是一个绝好的靶子。 “跟它拼了！”冷素安大吼一声，举着长矛扑了上去。 他曾经认真观察过李明峰对战队队员们的训练，他们对于第一刺的要求很高，在与怪物的战斗中，很少能有机会让你从容地刺出第二下，在训练中，队员们必须能够一下刺穿硬木制成的不断移动的靶盘。 但冷素安从未实践过，恐惧、紧张和对于身体肌肉的控制偏差让他的动作变了形，他瞄准怪物脑袋的第一击没有刺中，而且他还失去了身体的平衡，几乎一头直撞上去。好在这时候有人从侧面用桌腿给了怪物一下，他才有机会调整了自己的站位。 第二下又刺了出去，这一次他没有瞄准变异人的脑袋，而是对准了它的胸口，但他发力的方式不对，矛尖在变异人胸前的肌肉上滑了一下，顺着肩胛骨刺进了它的脖颈，却没有伤到要害。 怪物狂叫起来，爪子四处挥舞，冷素安没有勇气像李明峰他们那样压住矛尾，他身边也没有人给他提供掩护，挡住怪物的爪子。 于是他马上放开了双手，把挂在腰上的长刀拔了出来。 “不要怕它！”他为身边的人打着气，那个被他推出去充当诱饵的助手已经倒在地上，应该是死了，之前挥舞桌腿掩护了他一下的那个助手手臂上被划了一下，犹在拼命抵抗，而另外一个人，只是拿着桌腿站在原地发着抖。 “要跑吗？”冷素安在迅速地判断着，一个人能够冲到安全区域的可行性和杀死这个怪物的可行性哪个更大？ 他用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在怪物身上制造着伤口，但因为时刻注意着保全自己，这些伤口都并不致命。正当他感到越来越疲惫时，忽地一声，身边那个助手脸上被狠狠地一击，一头撞在墙上，倒地而死。 冷素安退回了出来的那条巷道。 这时已经不是选择哪条路，而是怎么逃命的问题了。 长矛刺入的深度不够，早就在怪物挣扎了几下后落到了地上，冷素安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慢慢地后退着，而怪物则爬在地上，似乎随时准备猛扑上来。 幸存下来的那个助手还在发呆，冷素安一把抓住他，把他挡在自己前面，就在这时，侧面的走道里忽然传来了人们的怒吼。一支弩箭嗖地射中了变异人的脑袋，让它猛地向侧面倒去，两支长矛随后刺了过来，把它钉在地下。 冷素安不再犹豫，一刀切断了挡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的喉咙，把他重重地向旁边推去。 “冷指挥长！”有人叫道。 “我在这里！”冷素安高声答道，血喷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像是受了重伤。 “你怎么了？”几个战队组的队员从那边跑了过来，看到他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我们也想战斗……但是……”冷素安勉强地笑道。“还好你们及时赶到。” 有人开始检查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人。 “他们怎么样？”冷素安急忙问道。 “都死了。” “真的吗？”冷素安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有人在事后指责他用自己的同伴吸引怪物的注意力，更不想有人说他拿同伴当挡箭牌。他有些哀伤的说道：“我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能保护他们……他们都是很勇敢的小伙子。” “冷指挥长，请你回避一下，我们要把他们的头砍下来。”战斗组的小队长说道。“以免让他们变成怪物。” 冷素安早就知道这一点，因为缺乏医疗手段，有些重伤的人看上去死了，实际上身体里却因为病毒而飞速的变异着，几分钟后就会成为活蹦乱跳的怪物四处杀戮，无奈之下，只能把所有被怪物杀死的人的头颅都砍下来。 “是吗？”他说道。“那……这个就让我来吧，我不能保护他们，但至少能让他们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如果有必要的话，冷素安可以毫不费力的哭出来给他们看，但现在显然没有这个必要。 他对于自己的莽撞有些失望，但他也很快就认识到这是对于自己作用的高估和对于战斗组应变能力的低估，他以为没有自己一切就会乱起来，但事实上，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留在基地里的战斗组队员们已经开始着手处理这个突发问题。 新生的变异人很弱小，但这种说法只是针对那些经过充分训练和实战的人，对于缺乏训练和勇气的人来说它们依旧是致命的威胁。冷素安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当战斗组的那个小队长请他回到安全的区域时，他坚决地要求跟他们一起走。 这是扭转他在战斗组中恶劣形象的机会，并且这样做要比和那些胆小的平民呆在一起要安全得多。 “我可以保护自己。”他认真地说道。“刚才我刺中了它的脖颈。” “好吧。”小队长耸了耸肩，这样的战场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他也认为不会有任何危险。 他们开始迅速向感染区前进。 冷素安注意到他们只是其中的两个小队，每队的十二个人手持不同长度的武器快速而又谨慎地向前推进。 “其他人呢？”他问道。 “一个小队在守卫出口，一个小队正在从另一侧清剿，我们就这么多人了，其他人都在上面。”小队长答道。“他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吕松正在把队伍送下来。” 冷素安点点头，握紧长矛随着队伍一起前进。 伤亡远比他们想象中更惨烈。 冷素安这样敢于抗争的人只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选择了逃跑，但只有一条临时出口的基地里又能逃到哪儿去？在一些死胡同里，他们看到许多人就这么倒在地下。 地面上到处是血迹和残破的尸体，许多被咬伤的人正在变异，战斗组不得不杀死他们，斩下了他们的头颅。 冷素安无法遏制自己的怒火。 越是看到这样的惨剧，他就越无法原谅那个引发了这一切的人。 就算是他已经死了，就算是他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类的意识，我也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冷素安不断从前来报讯的队员那里得到最新的进展，越来越多的战斗队员通过通风管回到地下，局势渐渐好转。 又一头变异人在飞跃起来后直接在空中被四五支长矛刺穿，弩箭近距离钉入它的颅骨，随后手持铲刀的队员一刀斩断了它的颈骨。 冷素安在它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是张守业。”他低声说道。 “什么？”站在他身边的小队长问道。 “没有，没什么。”冷素安答道。 几只队伍最后终于在基地中间碰了头，能够看到的变异人都已经被杀死，但危险远远没有解除。他们控制了绝大部分基地的空间后，两个小队在主要通道停留下来，其他小队则分散到基地里开始对所有房间逐一进行清理。 “现在你们安全了。”许多房间里都挤满了人，他们不得不反复高声叫喊从而让那些吓破了胆的人们重新打开房门。“有人受伤吗？”他们对着每一个人叫道，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他们必须尽快把感染控制下来。 有许多人受了伤，而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的伤，战斗组没有办法区别他们是不是受到了感染，只能把所有伤者都集中到主通道里。 这引发了新的骚乱。 “全部蹲下，别乱动！”小队长压抑着内心的痛苦说道。杀死变异人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当他面对这些和自己一样的人类，他突然感到一阵阵地绝望。 他们对于感染没有任何办法，受伤的人只能听天由命，当他们显现出变异的迹象，就不得不把他们杀掉。 在战斗中很少出现这样的境况，战斗队员们已经有了对身体保护很到位的护甲，一场激烈的战斗下来受伤感染的战士不会有多少，他们往往会选择自行了断，这让死亡成为一种荣耀。 但现在，他们面对的却是上百个绝望哭号着的平民。 “蹲着就代表你健康！”冷素安也在竭尽全力地叫着。“别做多余的动作！相信我们，我们会保护你们！” 不断有人被长矛刺死，他们中大部分已经开始变异，但也有人只是惊恐地想要逃走。战士们无法仔细地区分每一个人的情况，只能把那些出现异常举动的人都杀了。 血流慢慢地没过他们的双脚，而他们开始变得麻木。 “你们在干什么！”陈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激动地想要冲过来，冷素安迎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你能治好他们？”他低声地问道。“如果你不能，就别再折磨那些战士了。你觉得他们不感到痛苦吗？” “但是……”陈剑紧紧地握着拳头，他当然明白这样做的必要性，但他无法接受把那些还没有完全变异的人杀死。“至少等他们真的变异了……”他徒劳的说道。 “我们只有三十几个战士，而这里却有几百人，等到他们完全变异再杀，局面就无法控制了，那是对其他人的犯罪。” “但是……但是他们还都是人啊！”陈剑偏过头，不愿再去看这地狱一般的景象，那些惨叫声却一阵阵刺入他的耳朵，鞭打着他的灵魂，抽空了他全身的力量。 “让他们以人类的身份死去，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了。”冷素安说道。 他紧紧地握着拳，指甲刺破了手心，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正文 第166节 筚路蓝缕（九） 屠杀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超过八十人倒在自己人的矛尖下，这对于基地来说是一次无法承受的灾难，冷素安不知道最终统计的死亡数会有多少，单就他亲眼所看到的，死亡者不会少于两百人。 那些受伤者蹲在满地的尸体中间瑟瑟发抖，冷素安再一次看着吕松，后者刚刚从地面赶下来。 到时间了吗？ 他明白冷素安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于是对着他点了点头。他们在实战中碰到的时间最长的感染者也只坚持了不到二十分钟，这种病毒是如此暴烈，没有潜伏期，也没有健康带菌者。 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它能让没有感染的人有机会活下来。 冷素安带着早已经在一旁等待好的医疗和后勤人员一拥而上，用大毛巾或者衣物把他们包裹起来，然后扶着他们离开这个修罗场。战斗队员们开始斩下死者的脑袋，因为这样的举动过于血腥，他们忍耐到了平民离开后才进行。 “把那个人找出来。”冷素安平静地对吕松说道。 “我会尽力。”吕松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罪魁祸首，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中，他感到无能为力。 “不。”冷素安说道。“不是尽力，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他的声音变得很冷，就连吕松这样的老兵也感到了一阵阴寒。 周涛和曾羽也拄着拐杖出来帮忙，虽然周涛不是刑警，但在警校也上过相关的课程，说得上是半个专业人员。 有人喝到污水的可能性很快就被排除，因为许多地方垮塌，基地里把存在危险的地域都分隔了出来，还一直都有专人负责看护，至少在灾难爆发前，不可能有人跨越隔栏去喝那些污水。 范围一下子变得很小，负责处理蒸馏水的郑世垒和他的几个手下马上被抓了下来。 “绝不可能是我！”他大声地分辨道，因为王启年反复交代过安全问题，他对每一桶水都认真做了检测，并且进行了记录。 其他人的证词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是生产事故，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 有人故意投毒！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凝重，人为责任可以避免，事故可以预防，但如果真的有人蓄意破坏，在抓到他之前，没有人能睡着。 在这样的末世，制造这样的灾难太简单，后果却太严重，严重到所有人都无法承受。 “把你今天所有送到基地下面的蒸馏水的记录找出来！”冷素安冷冷地说道。 严重缺水唯一的一个好处是每一桶水的去向都有迹可查，他们从记录的最后开始追查，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存在问题的地方。 “下午两点半下来的这两桶水我没有收到过。”陈剑马上说道。 “你确定吗？”冷素安问道。 “每一杯水都是由我亲自分配，不可能收到两桶水我却不知道。” “是谁接收和运送这两桶水的？”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无论是郑世垒还是值班的哨兵都证实，送水的是一个叫王炜的男孩。 吕松和周涛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都和王勇一家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但他们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王炜？一个小孩子？这怎么可能？”陈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没什么不可能的。”冷素安却阴沉着脸说道。“他是后来才上去的，应该知道曾羽和周涛正在养伤。” “我？”曾羽惊讶地问道，不知道怎么扯上了自己。 “他是王勇的儿子。”冷素安说道。他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为什么会忽略了这些本应严密关注的人。虽然他已经一直注意不让他们接触有可能危及公共安全的岗位，却看漏了一个小孩子。 “他只有十二岁，不应该是他……”吕松说道。 “是不是，把他找来就知道了。”冷素安说道。“我记得王勇还有爹妈、老婆，还有弟弟和弟媳妇，还有个侄儿，一起带过来。” “希望他们都别死了。”他言语里蕴含着的恨意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颤。 在他们等待的时候，伤亡人数终于统计了出来。 得益于将近一半的人已经转移到了地面，最终的数字是死亡七十九人，变异一百六十三人，失踪十二人，其中包括四名战士，一名医生，九名小组长和基建组的副组长，还有一位总工室的电气专家。 房间里静悄悄地，没有人愿意说话。 直到他们听到了那个女人的骂声。 “你们想干什么？救命啊！杀人了！强奸了！你们这些该死的！”她撒泼的样子谁都见过，所有人都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冷素安快步走了出去。 几名战士正艰难地拖着王勇的老婆，她一路扭打着，挣扎着，嘴里不断骂着污言秽语，其他人都跟在后面。 “这是干什么？”冷素安问道。 “她不肯好好走。”一名战士辩解道，他的脸上有两条抓痕，这在末世意味着感染的风险大大增加，所以他的脸色很难看。 “你们的武器是拿来好看的吗？”冷素安问道。 战士没有反应过来，冷素安一把夺过他的长矛，走过去一脚蹬在那个女人脸上，然后用矛尾一阵乱打。女人杀猪一般地惨叫起来，冷素安往她嘴上狠狠一击，于是她捂住嘴再也不敢叫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冷素安把长矛还给那名战士，然后说道：“不肯走就打，打到她老实为止。”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站在老人身后的男孩，他的目光中带着仇恨，不知为什么，冷素安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把他抓过来。”他指着男孩说道。 两个老人本能地想要护住他，战士们犹豫了一下，终于在推挤中失去了耐性，几拳打倒了他们。 王炜被拖了过来。 原本在房间里的人都走了出来。 “你这是……”作为医生，陈剑无法忍受任何人在他面前受伤，但他刚刚开口就被冷素安阻止了。 “别让他们说话。”冷素安指着王勇的家人对战士们说道。“谁说话就打谁，打到不会动为止。” 他们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冷冷地对着男孩问道。这是一个陷阱，他根本就不问是不是，因为那样对方很可能会下意识的抵赖。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紧张而又倔强地看着他。 “冷指挥长，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你搞错了呀！”王勇的老婆捂着嘴说道，她刚刚被冷素安打断了一颗门牙，满嘴是血，但这个时候，她本能地上来护住了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冷素安再一次问道。 王勇的老婆想要说话，冷素安突然揪住了她的头发，反反正正地抽了十几下。 王炜哭了出来。 “你放手！你这个坏蛋！你们都是坏蛋！”他大声地叫道，扑上来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冷素安的手。 “这就是理由吗？死了这么多人，就是因为这个？” “你们杀了我爸爸！还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头上！明明是他干的，为什么要赖在我爸身上！”他指着曾羽大哭道。“明明是他干的！” “所以你就在水里混了污水？是谁教你的？” “我就是知道！”王炜终于哭着说了出来。“谁都知道。” 他们一家人的脸色都变了，王浩想要说话，却被长矛指着嘴不敢开口。 “求求你！他只是个孩子，他还不懂事啊！”王勇的老婆大哭了起来。“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冷素安慢慢地走了回来。 “你们怎么看？”他问道。 没有人能够回答。 两百多条生命就这么逝去了，这件事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 他们会支持把凶手千刀万剐，但他们心目的中的凶手从来就不会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曾羽尤其难受，他的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在搅着，让他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把他们赶出去吧。”吕松最后说道。 本来不应该由他开口，但他再怎么心硬也无法看着一个小孩被当做凶手杀掉。 “基地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因为他而死了，把他们赶出去？”冷素安凶狠地问道。“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那你想怎么样？”吕松也豁出去了，他大声地问道。“杀了他吗？他还只是个孩子！” “不错。”冷素安笑了起来。“要让那些枉死者安息，我们就必须杀了他们。” 正文 第167节 筚路蓝缕（十） 梁瑾终于从昏睡中醒来，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四肢也软绵绵的。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光线很昏暗，梁瑾想坐起来，却感到胸口一阵阵地刺痛，使不出半点力气。 她努力地观察着四周，这里不是基地，但也不像是在地面，反倒像是在另外一个地下建筑物里。 外面一阵喧哗，像是有什么人在远处大声说话。 “有人吗？”她尽力大声地问道，侧面的输液架上挂着几瓶针水，她看不清那是什么。 一个女孩慌张地跑了进来。 “梁姐，你醒了？”她惊喜地说道。 梁瑾勉强笑了笑，这个女孩是她手下的护士白淇。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两天了。”白淇看出来她想坐起来，于是伸手把她扶得坐了起来。 梁瑾这时才看到自己胸前包裹着纱布。 “是谁帮我做的手术？”她问道。 “是陈剑大哥。”白淇有些脸红地说道，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梁姐，你渴吗？肚子饿不饿？外面火上有粥。” 梁瑾根本就没有食欲，她想问问基地的事情，那个怪物后来怎么了，她们怎么到了这里？但外面突然又喧哗起来，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外面怎么了？”她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 废墟间的一块平地上，有半截未倒的地基，冷素安正站在上面。人们围在他四周，更远的地方，是用各种颜色的衣服和布料包裹起来的密密麻麻的尸体。 “……有人对我说，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大声地说道。“只是个孩子？”他讽刺地问道。“你们看到那些尸体了吗？看到了吗？”他张开双臂指着尸堆问道。“两百五十四条生命就这么没有了，两百五十四！” 陈剑抱着手站在人群后面，冷冷地看着冷素安的演说，在他周围，那些幸存者正渐渐变得激动而又疯狂。 “他们也觉得他只是个孩子，所以对他毫无防备，而他！”他指着被绑得五花大绑塞住了嘴的王炜说道。“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杀死了两百五十四个人！” “睡在那里的是我们的同伴，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至亲和挚爱！”他摇着头说道。“他还只是个孩子？就因为这种烂理由，他们就白死了吗？！” “不！绝对不行！”他疯狂地大声叫道。“当我们闭上眼睛，当他们的鬼魂来找我们，我们要怎么回答？对不起，我没办法帮你报仇，因为杀死你的只是个孩子？” “醒醒吧！”他痛苦地对周边的人说道。“这已经不是过去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世界，为什么还要被过去束缚？看看你们身边的人！想想你们经历过什么！我们熬过了多少痛苦，挺过了多少困难，最后却死在这种理由下？你们能接受吗？能接受吗！” “不能！”那些群众不由自主地答道。 “想想那些死去的人！看看他们！他们之中的许多人，甚至不能以人类的身份死去！这是对灵魂的践踏！这是人类对于同类所能犯下的最可怕的罪行！我们绝不能容忍这种罪行，我们绝不能纵容这种罪行！我们必须把这种罪行斩草除根！你也有家人，你也有朋友，你想过吗？如果我们放过凶手，有朝一日，他们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死去，他们也在面临着同样的危险！你们说，我们能不能这样做？” “不能！”人群中有人高声答道。 “有人说我们必须给予他们一个公平的审判，好吧！因为我们是人，不是他们那样的畜生，所以我们给他们想要的审判。但请你们大声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结果？” “杀！”“杀了他！” 人们狂热地高喊道。 冷素安张开双臂，大声地问道：“你们想要什么结果？” “杀！杀了他们！” 群众大声地回答着他。 陈剑从人群里彻底退了出去，他已经对此无能为力，另一个地方，吕松、周涛和曾羽一言不发地看着这疯狂的景象。 王勇的家人拼命地挣扎，但自从王炜承认自己犯下罪行，他们就被捆绑起来，塞住了嘴，没有逃脱的机会，更没有辩解求饶的机会。 “把长矛拿上来！”冷素安大声说道。 王源真提着几支战斗组的制式长矛走过来，冷素安从中间随意挑选了一支。 “正义必将得到伸张！”他高高地举起长矛。“而我们将熬过这痛苦的时刻，变得更加团结，更加强大！” 战斗组已经完全退出了这个行动，此时站在冷素安身边的都是新内卫的成员，他们把瘫软在地上的濒死者拖到那个地基上，把他们的脑袋按在地上，使他们无法挣扎。只有王炜一个人还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他已经完全崩溃，而冷素安终于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了满足和解脱。 “下地狱吧！”冷素安高声叫道，手中的长矛死死抵住受刑者的后颈，然后用尽全力刺了下去。几乎是和他一起，所有行刑者都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喧闹的人群猛地安静了。 血流沿着墙角流下来，如同小溪般汇入瓦砾的空隙中。 行刑者们放开手，那一根根长矛就这么树立在尸体上，矛尾高高地指向天空，宛如一片森林。 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大多数人都已经经历过死亡的景象，但这样的情形依然让他们感到震惊。即便是行刑者们也是如此，当这一切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眼前，没有人会不感到震撼和茫然。 冷素安感觉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一刺消失在那具躯体中，他恍然了片刻，重新走回去，右脚踏住那个躯体，把长矛拔了出来。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大声说道。“正义万岁！”他把那支沾满了血的长矛高高举起，歇斯底里的大叫道。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正义万岁！”王源真跟着大叫起来，随后是他们零零散散的死党，很快，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正义万岁！”短暂的震惊后，人们重新变得狂热，他们把灼热的目光投向那个真正的凶手！ “杀了他！杀了他！”他们狂热地挥动着双手，而冷素安则如同君王一般满意的看着他们。 “把他拖过来！”他挥了挥手，大声地说道。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欢呼。 王炜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意志，他如同木偶一般被拖到地基的最中央，一名内卫把原先躺在那里的尸体一脚踢开，粗暴地把他推到那里，人群爆发了另一阵欢呼。 “你们在干什么！”李明峰出现在人群边上，他神情疲惫，身上背着一个装满了罐头的背包。“你们在干什么？”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多尸体，那么多的血，那么多陷入疯狂的人。 而在这一切中央，冷素安正提起长矛对准那个男孩的后颈。 “住手！快住手！”背包落在地上，李明峰拼命地想要穿过人群阻止这一切，他的声音却瞬间淹没在那狂热的喊杀声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杀了他！杀了他！”狂热的喊叫声中，冷素安冷笑着，他看到了李明峰，也知道他想做什么，没有人能阻止他去做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他提起长矛，狠狠地刺了下去！ 正文 第168节 筚路蓝缕(十一) “局势对李明峰不利。”林笠站在人群中冷眼观察着一切，他没有资格去阻止冷素安的举动，他也丝毫没有要去阻止他的想法。 林川和李明峰都不是适合末世的领袖，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正常的世界里，但这个世界早已经不再正常。 在这样的末世里，如果没有林川那样的超能力，唯一能够带领大家活下去的或许只会是冷素安。 林笠并不认同冷素安做事的方法，他知道那是条近路，但能够跟着冷素安走完那条路的人不知道会有谁，林笠清楚那只会是冷素安挑选的人。 林笠知道自己不会是冷素安的选民，好在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一个更强大的选择。 “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裂痕。”他对站在自己身边的楚中天说道，两人的合作关系因为林川的失踪而陷入了危机，但张守业死后冷素安依旧不用楚中天去接手内卫的决定却让楚中天再一次靠近了林笠。“但我们首先要把李明峰的愤怒平息下来，看样子他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让他就这样贸然去指责冷素安，他的威信会大受影响。” 王勇的事情没有人宣扬，但只要李明峰对冷素安杀死他一家人的事情横加指责，林笠相信真相一定会马上就传遍整个基地。 李明峰的错误决定导致了这个恶果，冷素安替他了结一切却受到他的指责，这样的事实一旦公诸于众，李明峰的威信一定会大打折扣。 更何况，冷素安会做的一定不止这些。 “我去阻止李明峰。”他对楚中天说道。“你去说服冷素安，让他不要把事情再搞大了。” 人们仍在呼喊着正义必胜的口号，沉浸在复仇的狂热中，冷素安让王源真安排人把尸体拖走，他自己则站在原地等待着李明峰的到来。 李明峰应该不会当众质疑他的行为，冷素安很清楚李明峰的个性，他不会因为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与他撕破脸，但这件肯定会在两人之间造成巨大的裂痕，让来之不易的合作受到影响。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冷素安从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悔，这场公审无疑增强了他在大众中的影响力，人们或许会惧怕他，或许会认同他，但不论如何，他们一定会认同他的权威。在失去林川之后，他将超越李明峰成为基地中的头号人物。 即使不考虑内心深处那暴虐的复仇**，这样的收益也让他感觉值得再来一次这样的杀戮。 楚中天却突然叫住了他。 “你想怎么收场？”他问道。“李明峰依然对战斗组有着无可取代的影响力，即使你凭借这次事件重新获得了在大众中的威望，你也无法真正和他拉破脸。这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冷素安看到林笠走到了李明峰身边，两人说了些什么，李明峰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看来李明峰不会当众出丑了，冷素安遗憾地想到。 “你们俩在策划什么？”他戏谑地问道。 “我们只是想避免矛盾激化。” “你我之间变得生分了，楚中天。”冷素安对着远处的两人微笑着点点头，转头对楚中天说道。“这不是你的作风。” “人都会变的，以前我和你是合伙人，而现在我只是一个残废。” “残废？”冷素安笑了起来。“你真的是这么看待自己吗？我一直相信能力比体力更加重要，而你是有能力的。现在我需要一个有能力有威望的人来重组内卫，你愿意来帮我吗？” “王源真会失望的。” “不要考虑他的问题，我会让他满意的。”冷素安说道。“他并不适合这个位置，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是吗？”楚中天同样微笑起来。“看来我没有理由拒绝。” 他同冷素安握了握手，冷素安却拥抱了他一下。 “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我希望你们不要自作聪明，引火烧身。”在两人拥抱时，冷素安低声说道。 李明峰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 林笠把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告诉他之后选择了离开，对于李明峰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帮助已经足够在他心中留下重要的位置。另一方面，林笠不想过分刺激冷素安，他的计划也需要冷素安的支持。 “冷指挥长。”李明峰阴郁地说道，他很少使用这个称呼。 “李队长。”冷素安平静地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很抱歉，这样的事情本来应该等你，但我认为越快解决越好。” “你做的很恰当。”李明峰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他无法接受冷素安的这种做法，但事已至此，再纠结于此毫无意义。“只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觉得很有必要召开一次管委会的会议。” “我也这么觉得。”冷素安说道。“那就今天晚上如何？”他指了指身后的那些尸体。“或许会晚一点，我们必须尽快把这些妥善处理掉。” “那就今天晚上。”李明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战队组的聚集地点。 “今晚会发生很有趣的事情了。”冷素安对楚中天这样说道。 掩埋或者焚烧这么多尸体会是极其复杂的一项工作，但冷素安并没有打算费这个力气，他只是把人找来了解了一下附近的情况，然后选择了一个适合的地下室，把尸体都放了进去。 到处都是建筑物的碎块，他们只是收集了其中的一部分，然后把它们深埋在下面。 王源真甚至找到了一块适合作为墓碑的石头，但冷素安并没有把它立起来，而是选择把它压在了原来的入口那里。 王启年重新回去监督蒸馏水的制作，李明峰也派了一个小队去协助他。他自己则把所有搜索队的负责人集中起来，认真分析着每一项结果。 冷素安则抓紧时间把人和没有被污染的物资都从地下拉了上来，那里已经受到严重污染，继续在那里居住非常危险。 两方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竞赛，而终点则是日落的时刻。 当第一声变异蝙蝠的呼啸划过天空，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 “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管委会的成员们在房间中坐定，冷素安便开口说道。“我们失去了林川，失去了两百多个同伴，失去了我们花费半年时间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家园，失去了我们赖以为生的物资。毫不夸张地说，现在我们重新变得一无所有，情况甚至比半年前更加糟糕。” 他环视着坐在房间里的人，他们泾渭分明地坐在火堆的两侧，只有孙卓和刘斌这两个与双方都没有过多纠葛的人坐在中央的位置。李明峰那一方有陈剑、周涛、曾羽、蒋明、王启年、鲁广平、吕松和林笠，而冷素安这一方除了王源真、楚中天、柏迪和董丽外，还有原先所有的中层管理者。李明峰对此没有表示异议，于是冷素安也对吕松和林笠的加入表示了默许。 “我先来向大家说明一下今天下午清点的情况：我们现在一共有两千四百零七人，这个数字已经包括了从崇州岛逃亡到这里的所有人员。从江海目前的现状来看，我认为这个数字不会上升，只会下降。我们失去了全部枪械和弹药，失去了稳定的水源，失去了所有设备、所有贮备燃油、绝大多数医疗用具和药品、绝大多数物资。我们的粮食只够吃十天，蒸馏水供应很不稳定，安全也没有可靠的保障，好在气温正在升高，暂时不会有被冻死的危险。” “找到林川和老冷了吗？”李明峰问道。 “挖掘工作已经停止了，一号大厅原来的位置已经完全坍塌，那上面压着十几米厚的土层和建筑垃圾，透水、坍塌的风险很大。凭借我们现有的人力和设备，几乎没有挖开的可能。” 李明峰的双手握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几乎要把它拧碎。 冷素安假装没有看到他的情绪变化，继续平静地说道：“基建组征求过总工室的意见，几位专家的意见也是这样，除非我们有大量的施工机械，否则没有把那里重新挖开的可能性。” 孙卓尴尬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人把视线投向他。 “你的意思是放弃他们？”曾羽问道。 “不是我们放弃他们，而是我们没有能力去把他们挖出来。”冷素安答道。“至少在解决自身的生存问题之前，我们没有能力去考虑这件事。” 正文 第169节 筚路蓝缕(十二) 冷素安并不想马上和李明峰闹翻，这两千多人必须牢牢抱成团才能继续生存下去，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他相信李明峰也看得到，这也是之前他同李明峰单独谈话的原因。但投毒事件的发生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在难得的失控了一回。 或许李明峰会认为他在搞什么阴谋，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一个跳出来的却是曾羽。 “我们可以去找挖掘机，原来外墙施工的时候就有很多挖掘机！”曾羽突然说道。“总能找到一两台能用的，即便是坏了，也一定能修好！趁着怪物还没有大量涌入江海，我们抓紧时间把林川救出来！” “你说的倒轻巧！”王源真马上反驳道。“姑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可以用的挖掘机，油去哪里找？别说什么趁着怪物还没有大量涌入，挖掘机的声音有多大大家都清楚，要把林川挖出来不是一会儿半会儿能做到的事情，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一直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怪物一定会被引过来的！到时候怎么办？你准备用多少人命来填这个窟窿？” “你！”曾羽生气地跳起来，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疼得叫了出来。 “就算这些问题都不考虑，林川和那个怪物一起被埋在下面，如果说林川没死，那么那个怪物也一定没有死！现在谁都不知道下面的情况，你怎么保证先挖出来的是林川而不是那个怪物？林川他们十几个人拼了命才把那个怪物埋在那里，如果又把他放出来，你准备拿什么来对付他？” 王源真的话让所有人彻底沉默了，这才是冷素安真正决定放弃开挖的原因。 冷素安仔细地观察着李明峰的表情，李明峰却只是紧紧地咬着牙，什么也没有说。 “你有什么计划？”许久之后李明峰才问道，他的话让冷素安心里一松。 “为了安全，我们必须要尽快撤离。”冷素安答道。“我已经在图纸上找到了两个合适的地方，都在轰炸区中心附近，离这里有相当的距离。那片区域现在应该没什么怪物，可以为我们争取不少时间。从图纸上看，两个地下室距离地面都在十米以上，空间足够容纳我们，构造坚固而又便于改造，周围的环境也适合隐蔽和安全的需求——当然，在轰炸过后肯定发生了变化，要先进行仔细的勘察后才能决定。” “你这根本就是借口。”没等李明峰开口说话，曾羽便毫不容情地说道。“如果那个怪物真的脱困而出，在江海没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我们必须把林川救出来才有希望！” “这个混蛋怎么就那么楞呢？”王源真生气地叫了出来。“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是吧？要是把怪物放出来，要了你的狗命也就算了，其他人怎么办？你让他们跟着你一起死？” “反正我们必须把林哥救出来。”曾羽无法回答王源真的问题，只是死死地抓着这一点不放。“没有他，我们根本无法解决现在的问题。只要把他救出来，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没有林川我们也可以活得很好！”原先的管理层中有人终于把话说了出来。“以前没有林川的时候，基地里一样井井有条，什么事都顺顺当当的！” “你是什么意思？”憋了一肚子火的曾羽马上大声叫了出来。“我们挡了你们的路是吧？没我们的话你们过得更好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对方低声说道，曾羽却揪着这一点不放，吵吵嚷嚷个不停。 “都安静！”李明峰终于忍无可忍地拍了一下桌子。“天已经黑了，你们非要把怪物都引过来才高兴是吧？” 房间里终于又安静下来，李明峰无奈地说道：“休会十分钟，大家都冷静下来想想我们该怎么办，十分钟以后我们再开会。” “希望大家都能就事论事，不要意气用事。”冷素安在一旁说道。 李明峰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房间，而冷素安一派的人都留在了房间里。 “李哥，你可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曾羽急不可耐地说道。他行动有些不便，但也挣扎着追在李明峰后面走了出来。 李明峰摇了摇头。“让我安静一会儿。”他说道。 周围是一团一团的火堆，气温并不算低，但在这样的夜晚，火光总是能给人们带来安全感。人们根据家庭或是亲密程度分散在火堆旁边，有些人正低声谈论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有些人正在低声地哭泣，李明峰漫无目的地在火堆间游走着，心情却变得越来越沉重。 或许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曾羽和王勇的事情，至少李明峰并没有听到任何人把白天的事情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但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有把刀子在狠狠地搅动着。 他相信冷素安不会无智到把这件事抖出来，也不会马上就利用这件事情打压自己或是抬高他本人，但这件事情一定会慢慢沉淀下来，最终成为李明峰的一块心病，让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强势的面对冷素安。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与冷素安的差别在什么地方，他随时都可以带着战士们干掉冷素安，但他永远也无法像冷素安那样驾轻就熟地解决掉民政上的难题，他也永远无法像冷素安这么冷酷这么果决。 冷素安不会屈于人下，他也不能。 他再一次看着身边的这些人，他们相信着基地能够带领他们活下去，但他们真的能够做到吗？ 失去林川之后，李明峰对此已经变得毫无信心。 一切挣扎和努力的背后，也许终究不过是一死。 “李队长。”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怯生生地叫道，李明峰转过头，看到叫他的是那个叫白淇的护士。 “什么事？” “梁队长请你过去一下。”白淇答道。 “我正在开会。”李明峰说道，梁瑾从来都不是林川的拥簇者，李明峰很清楚在她哪儿不会得到任何支持，在这个时候，他不想听到那些会让自己动摇的话语。“现在只是暂时休会，马上又要开始。麻烦你告诉她，我晚一点过去看她。” “但是……”白淇不敢违逆他的意思，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向病房。 这么打断了一下，李明峰反倒拿定了主意。 “李哥……”曾羽远远地看到他走过来，马上就迎了上来。 “我有分寸。”李明峰说道，然后带着他们走进了会议室。 “必须把林川救出来，不一定要马上做到，但必须把他救出来。”李明峰一开始就毫不犹豫地表明了态度。“这是我能够接受的底限。” 冷素安看着他，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点了点头。 “等到我们在新的基地站稳脚跟。”他说道。“我们要先活下来，然后再说其他。” 李明峰点了点头，但就在他们准备就细节进行具体的讨论和安排时，忽然有人惊讶地咦了一声。 梁瑾在白淇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进来。 “我不同意。”梁瑾的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曾羽愤怒地大声说道。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梁瑾回答道。“必须马上把林川救出来。”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尤其是曾羽，他很清楚梁瑾对于林川一直以来的态度，这样的转折让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基地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关于林川的事情。”梁瑾慢慢地走到房间中央，也许是牵动了伤口，她皱了皱眉头，曾羽急忙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她。“林川和罗恩——就是那个恶魔，虽然被炸成了碎片，但他们都没有死。如果放任不管，经过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将会重新复活。这个时间可能会是几年，但也可能是几天，但他们一定会重新恢复原状，这是毋庸置疑的。”梁瑾继续说道，“罗恩比林川更强，这就意味着如果没有外部因素的影响，他一定会比林川早恢复。你们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王源真大声地说道。 “他们本来就不是能够以常理来判断的存在。”梁瑾答道。“你们应该记得之前我和林笠被林川拉去研究一些资料，资料上记载的那个人，曾经被核弹攻击，但他每一次都又活了过来，而且每一次都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可怕。” “你有什么证据？”冷素安问道。 “你们都应该记得2015年特拉维夫的核恐怖事件，也应该知道后来摧毁了整个雅典的‘潜艇门’事件。”梁瑾说道。“事实上，这两次事件的真实背景都是为了消灭那个人，但最后还是失败了，那个人脱困而出制造了眼下的末日。你们都已经亲身经历到了这个恶果，对他们放任不管最后的结果一定会很糟糕。所以我们必须趁着他们恢复前的这段短短的时间，把问题解决掉。” 冷素安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这不是我杜撰出来的，你可以问问林笠，他也看过那些资料。” 王源真把目光投向缩在后面的林笠，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你之前不说？”他大声地问道。 “我说出来你会信吗？”林笠苦笑着答道。“我原本准备下来单独向冷指挥长汇报。” “如果把那个怪物先挖出来怎么办？”有人问道。 “这里也许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当时的情况。”梁瑾缓了一口气后答道。“林川抱着罗恩一起进了弹药库，然后引爆了所有爆炸物。我很确定他们一定已经成了碎片，在它们重新聚合前，没有攻击能力。” “那你为什么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梁瑾打断了他的话。“那下面有很多尸体，如果某一片碎片正好落到尸体上，他们复活的速度就会变得很快。我不想赌。” 房间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曾羽非常激动，但他知道这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我还是保留意见。”冷素安说道。“梁瑾说的事情有可能发生，但我们必须考虑更现实的问题。全力挖掘废墟带来的是极大的安全问题，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粮食” “就像曾羽刚才所说的，只要把林川救出来，一切就都解决了。”李明峰打断了他的话。“我决定赌一次，我相信战斗组将会支持我的决定。” 梁瑾意外倒戈让他再没有困惑，从这一刻起，他决定不再被冷素安牵着箅子走。 “既然你们已经明确了态度，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冷素安说道。“那我们现在唯一的议题就制定一个更安全更有效率的开挖方案。” 正文 第170节 代价 李明峰一个人站在通道口，微凉的夜风从隧洞外迎面吹来，让他感觉微微的有些惬意。 夜色已深，变异蝙蝠在天空中四处飞舞，寻找着那些在轰炸中被杀死的怪物的尸体。即便是站在距离地面七八米的地方，也能听到它们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骨头的声音。 这让李明峰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决定将是孤注一掷的赌博。 如果不能找到林川，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有人缓缓地从身后走来，他回过头，看到是梁瑾慢慢地扶着墙走过来，一个护士站在不远的地方担忧地看着她。 “你的伤怎么样？”李明峰问道，他感到有些诧异，不知道梁瑾想要对他说什么。 “还算不错，陈剑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了。”梁瑾微笑了一下。 “还没感谢你。”李明峰说道。“不然我没法说服大多数人。”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甚至连自己都没有说服。” “你不用感谢我。”梁瑾答道。“我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多谢了。”李明峰说道。 两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梁瑾叹了一口气问道：“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老冷在爆炸前就死了，但他很英勇，如果没有他，林川没有机会拉罗恩同归于尽。” 李明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知道这一点对他来说就足够了，他不想知道那些血淋淋的细节。 “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梁瑾继续说道。 “什么？” “以前我对林川的看法有误，是我错了。” “是因为他牺牲了自己吗？” “也许吧。”梁瑾摇了摇头。“但更多的应该是因为我看到了其他变异者，相对他们来说，林川就像是天使。” 这个比喻让李明峰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他马上又沉默了。 “你和林川在有些方面很像。”梁瑾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们都考虑得太多了。” “身上背负着那么多人的命运，没法不考虑那么多。”李明峰淡淡地答道，或许梁瑾是来示好，但他做不到对她掏心置腹。 “考虑得太多，反而就什么都做不好。你总想考虑到方方面面，总想面面俱到，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做到面面俱到。” 李明峰没有回答。 “我刚刚认识你和林川的时候，你们并不是这个样子，林川总是很有办法，并且什么情况下都不气馁，而你则果断而又冷静，能力过人。”梁瑾继续说道。“你们俩都是行动力很强的人，知道那时候我怎么想吗？” 李明峰还是没有出声。 “我觉得你们俩简直是黄金组合。”梁瑾像他那样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夜风，闭上眼睛说道。“当我刚刚被困在这个基地时，曾经有一段时间想过，如果换成是你们这样一对组合在领导团队，应该要比冷素安好得多。但是当你们进入基地以后，却像是换了人，林川瞻前顾后，而你则变得唯唯诺诺。” 她顿了一下，说道：“老实说，我感到很奇怪，也很失望。” “你说的太多了。”李明峰转身准备离开，她的话让李明峰完全无法接受。那时候她一直在怀疑林川的本性，而现在，她却说出这样的话，这让李明峰感到不可理喻。 “饿死的那些人对你们来说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你们变得这么拖泥带水婆婆妈妈？” “这不关你的事。” “还是因为接二连三的遇到挫折，让你们逐渐丧失了信心？我知道你们遭遇过什么，那不应该是理由。” 李明峰想要离开，梁瑾却挡住了他。 如果她没有受伤，李明峰会把她一掌推开，但他现在实在做不出来。 “请你让开。” “你以为我是来指责你的？不，不是的。”梁瑾忍住伤口的痛楚挡在他前面。“你以为改变的只是你一个人？你应该知道，基地里有许多女孩靠出卖身体来换取更好的工作，更多的食物，如果是以前的我，根本就容不了这样的事情。但现在我只能关心有没有人带有性病，关心她们是不是做了避孕。我只能屈服，因为这就是现实。”梁瑾苦笑了一下。“但这不应该发生在你们俩身上，林川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而你则是最好的教官，最好的指挥官，你们俩足够应对任何情况，你们依旧是一个黄金组合！为什么你们要选择意志消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们能振作起来，你和林川，我希望你们都能变成原来的样子。即便是死，至少也死在追求希望的路上而不是苟延残喘，至少我希望是这样。” 李明峰惊讶地看着她，这样的话不应该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觉得很奇怪吗？”梁瑾问道。“也许女人就是这么不理性的动物。当林川因为我而束手束脚，当他因为我而疯狂，当我看着他抱住那个恶魔扑向弹药库，当我看着他引爆所有的手雷，我突然明白自己曾经错得有多厉害。林川还是从前那个林川，只是背负了太多压力而变得沉默寡言，可我却一直在扩大着他所背负的压力。我想弥补自己的错误，想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来。” 李明峰很想知道那一天在那个地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让梁瑾发生这样的变化，但他终于还是没有问她。 “这样的话，等林川脱困了你自己去说吧。”他迈步向前，这一次梁瑾没有再挡住他。 ****** “这里是c4，有一头十米级正从我这里向c3前进，中等步速。”哨兵小声地对着对讲机说道。 “十米级，从c4向c3，中等步速，收到了。c3，密切观察它的行动。”冷素安在废墟旁的一幢楼房上重复道。 这幢房子在轰炸中外墙几乎全被烧毁脱落，但内部结构经过检查还算完好，于是被充作了临时指挥所。 李明峰带队寻找油料和挖掘机时，意外的从一个大型工地项目部里找到了将近五十台对讲机，那个名叫夏末蝉的宅男对于无线通讯设备非常精通，修复了其中的大半，这让冷素安的计划变得可行。 他在地图上找到了c3的位置，大声对站在窗口的工作人员叫道：“挖掘机暂停，听到了吗？挖掘机暂停！”工作人员点点头，于是他抓起另一个对讲机说道：“第四队，准备行动！” 有人在窗口挥动着一块红布，一直在挖掘机正前方注意着窗户的王源真立即挥舞起手里的旗子，驾驶员马上停下了操作。 “操，一天到晚顺顺当当干不了半小时，这活根本就没法干！”他不满地唾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至少我们不用去当诱饵。”柏迪站在他身边说道。 他挥挥手，一大群手拿铁镐和铲子的工人开始下到作业面去搬开那些已经被挖掘机破坏成小块的混凝土，好几个用滑轮组吊着的手推车被放到坑里，方便他们把碎块运上来。 有人用钢绳绑在一块人力无法拖动的碎块上，一群人站在地面通过滑轮组一起用力把它颤颤巍巍地吊了起来。 太阳很炽烈，但没有人抱怨，这样的天气下怪物很少出来捕食，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天气。 “指挥部！它改变了方向，它改变了方向，正在向b3快速移动！它正在向b3快速移动！”对讲机里传来哨兵惊慌的声音，冷素安暗骂了一句，抓起另外一个对讲机大声说道：“第四队，开始诱敌！” 烧红的弩箭越过一百米的距离直接射中怪物的脑袋，经过长期训练的战士面对这样庞大的目标很少会射失，唯一的问题是弩箭有时会被坚硬的骨头弹开，或是射在紧密的肌肉上无法造成伤害。但这一次他们很幸运，弩箭挂在了怪物的耳朵上，不单如此，弩箭上携带的酸液飞溅在它裸露的皮肤上，让它愤怒地咆哮了起来。 “在这里！你这个该死的丑八怪！”一名战士在远处大声叫道，同时晃动着手中的橙色旗帜，不知是什么原因，怪物对这种颜色非常敏感，它狂啸了一声，转身向那边飞扑过去，巨大的尾巴在一幢房子上砸了一下，打得它摇摇欲坠。 充当诱饵的战士开始飞跑起来，倒塌的建筑物让他的行动变得非常艰难，而体型巨大的怪物却丝毫不受影响，它的腿一下就能跨过几米高的废墟，无数碎石被它带动得四处飞溅，几乎快要击中那些躲在建筑物后面的战士。 充当诱饵的战士终于逃到了预定位置，他飞快地钻进一条废墟下被清理出来的管道，怪物几乎是贴在他身后掠过了那个路口，把路边的断垣残壁撞得粉碎。它低头嗅着那个洞口，用前肢重重地践踏着，那块地方很快就被它跺出一个大洞。 “嗖！” 又一发弩箭从前方路口飞射过来。 “你这白痴！快点过来！”有人在远处大声叫道。 怪物愤怒地抬起了头，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丝。 “e8报告，一头十米级刚刚通过，它已经被引向二号抛尸地。”对讲机里传来如释重负的声音，冷素安微微地缓了一口气。“警报解除。”他对着所有对讲机说道，虽然没有听到声音，但他知道一定有很多人正和他一样感到振奋。 “第四队，有伤亡吗？”他问道。 “有一名被碎块砸伤，没有大碍。”对讲机那边是吕松的声音。 “保持戒备。”冷素安说道。 “收到了。” “让挖掘机恢复作业！”他转头对窗口的工作人员说道。 正当那名工作人员拿起一块绿色旗帜准备挥动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叫声：“一头四十米级！它直接往中心区去了！” 正文 第171节 代价（二） 哨兵甚至不用报出他的位置，冷素安已经看到了那个在废墟中若隐若现的庞大身影。它的动作看上去很慢，但因为步幅巨大，每一次迈步都跨越数十米的距离，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它就向这边又靠近了将近五十米。 “所有人撤退！”冷素安大声叫道，这样的怪物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冷素安相信即便是林川复生，对于这样的怪物也毫无办法。 窗口的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抓起一块黑色的布料用力的挥动起来。 “操！”王源真正在和柏迪闲聊，看到这一幕后像屁股着了火一样跳起来。“有怪物过来了！快点撤！”他对着开挖面下面的工人们叫道。“快点撤！” 人们开始丢下手边的工具纷乱地往外爬，身处末世早已让他们知道想要活命就不能有丝毫的迟疑，王源真指挥他们躲进旁边的临时避难所里，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工地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巨大的鼻息声在废墟间回荡着，足以媲美汽车喇叭的声响，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自己的身体藏在更深的地方，但那个身影还是带着地震一般的晃动来到他们身边，如同乌云一般把阳光完全遮挡。 李明峰从废墟中小心地探出头来，观察着它的行动。 这样的庞然大物并不罕见，但他带队在城市中寻找有用的物资时，那些在轰炸中倒毙的尸体甚至比它还要庞大。他也曾经远远地看到过这样的巨兽，但那时他会小心地带着队伍远离它们。 而他最早一次看到这样的怪物，则是在当初拦截怪物潮的战场上。这样巨大的怪物即使用大口径狙击枪也无法杀死，唯一能够阻止它们的手段是持续不断的炮击。 当它活生生地站在距离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当那暗红色的躯体在四肢的支撑下站立起来，一切都让人感到头晕目眩，毛骨悚然。 李明峰强迫自己直视着它，它看上去像是一头变异后的蜥蜴，四肢变得弯曲在身体两侧，巨大的身躯则几乎贴在地面上，但头上那对巨大的犄角让李明峰知道它应该是一头变异羊或是变异牛。 它在废墟中困惑地嗅着，似乎在寻找着人们遗留下来的气息。李明峰提心吊胆地看着它把头探进那个好不容易挖开的坑里，然后又把一只前肢伸进去扒拉着。 千万不要。 李明峰在心底祈祷着，此刻他们拥有的唯一一台挖掘机是好不容易才从几公里外的工地上运过来的，为了让它平稳开到这里，两名战士在诱敌的过程中献出了生命，而为了获得油料又有四名战士死在一所仓库的崩塌事故中。 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用人命一点点换来的，无法承受任何损失。 但他的期望马上就落了空，金属扭曲的声音透过街道传到他的耳边，那头怪物一次又一次地用前肢在那里踏着，仿佛是踏在他的心头。 他忍不住把身体探了出去，站在他身边的战士急忙把他拉了回来。 怪物开始在四周寻找猎物，它轻轻松松就把一幢房子撞得粉碎，当它的身体在人行道上走过，那些没有被碎块砸坏的路灯杆马上拧得像面条一样，已经变得粗壮有力的尾巴在空中挥动，发出让人胆寒的呼啸。 它很快就循着人们留下的气息找到了一处他们躲藏的地方，这是一幢占地广阔的商场，但所有外墙和大部分装饰都已经在轰炸中烧毁，只留下空荡荡的混凝土框架。怪物低下头用角猛地一顶，那些混凝土就如同玩具一样变得支离破碎，把躲藏在里面的人露了出来。 李明峰能够清楚地听到他们的惨叫声，失去了平衡的建筑物开始向一侧慢慢坍倒，但怪物对此毫不介意，它用灵活的舌头卷住幸存者，把他们拖入自己的口中。 绝望而又凄厉的叫声让每个人都变得脸色惨白。 “李明峰，得想办法把它引走。”对讲机里传来冷素安低沉的声音。在负责诱敌的队伍中，李明峰是第一队的队长，但冷素安没有叫队伍的编号，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这根本就不可能！”吕松在另一个地方说道。他能够看到怪物的位置，却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这并不妨碍他猜测李明峰所面临的情况。 面对这样的怪物，诱敌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部分人都躲在周围的破房子里，它会把他们找出来全部杀死。”冷素安低声说道。“就算不是这样，如果它不离开呢？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李明峰没有回答。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所有还能在外工作的时间只有不到四个小时。这头怪物甚至不用把他们全部杀死，它只要在这里一直等到夜幕降临，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变异蝙蝠就能把他们全部吃掉。 冷素安的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为了寻找工具、机械和油料，他们花费了三天时间，挖到现在的程度又花了三天，在这样的劳动强度下他们无法克扣工人和战士的定量，这就意味着，即便是让不参与行动的人忍饥挨饿，他们也很难支持到把林川找出来。如果因为这个怪物再浪费掉半天甚至是更多的时间，所有人都会走上绝路。 “如果我死了，吕松你来指挥战斗组。”李明峰很快做出了决断。老冷死了，而周涛、曾羽他们因为受伤都还在休养，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资历和能力服众。 “李队长……”吕松惊讶的说道，但李明峰已经开始发布命令。 “面对这样的怪物跑不跑没什么区别，大家只能提前做好站位，我们要把它引到c9去，那里有足够的尸体可以把它引到江岸去。现在开始安排站位，十五分钟后第一队开始诱敌，然后是第六队，第十队，诱敌路线是从a3——b7——c9。”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任务只要志愿者执行，我来做第一个诱饵。但就算是我死了，为了整个基地能够生存下去，请你们也一定要克服恐惧，履行好自己的责任。兄弟们，请你们记住，只要有一个人当了孬种，之前的牺牲就都白费了。” “不要让其他人的牺牲毫无意义。”他这样说道。 “收到。”“你放心吧。”对讲机里传来了决然不同的声音，只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们的回答都很坚决。 “好兄弟。”李明峰说道。他感到心潮澎湃，百感交集，但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有谁想要退出吗？”他抬起头看着第一队的其他七名队员问道。“没有人会指责你们，这不是硬性任务。我们只需要把它引出四百米就是b7区域，这个任务只需要五个人。” 没有人回答，但李明峰很了解每个人的个性，知道谁是真的愿意牺牲，谁是拉不下面子。 “老张，大力，眼镜，你们三个不用参加。”他说道。 有人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也有人哭了出来。 “我不怕死。”被称为眼镜的男孩说道，他是个勇敢的战士，却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我知道，你很勇敢。”李明峰说道。“但你要照顾你妈，而且我也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眼镜抬起头看着他。 “如果我们死了，却因为后面哪个人变卦而让任务失败。”李明峰停顿了一下。“你们要保证把他杀了，为我们报仇。更重要的任务是，你们要用生命保证挖掘工作继续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把林川找出来。” “李队，这样的任务我们完成不了，得你自己来。”大力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来替你。” “不。”李明峰摇了摇头。“这个任务必须由我发起，如果不是这样，我就没有资格让后面的兄弟去冒险，更没有资格做你们的队长。”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他们开始寻找着适合藏身的地方，在激怒了怪物之后，如果能够及时逃入地下，或许他们就能幸运地活下来。 但每个人都很清楚，那个怪物能够轻松地把一幢楼撞倒，这样脆弱的掩体未必能够抵挡住它。即使它不能把他们挖出来吃掉，它也能轻松地把他们碾为肉泥。 尽可能安排好第一队的每一个位置后，李明峰开始向a3区域的边界走去，他必须保证中间没有留下空挡。他一边小心地在废墟间行走，一边对着对讲机问道。“第六队，汇报情况？” “我已经看到你了，李哥。”大约八十米外的废墟中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挥了挥手。“我们准备好了，没问题。” “刘超？”李明峰点了点头。“好样的。” 他挥了挥手，回身向第一个位置走去。“第十队，汇报情况。” “都准备好了。”对讲机那头是一个冷淡的声音，但李明峰知道那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b7和c9的交汇点是谁？“他问道。 “c9边界是谢霖。”那个声音答道。“b7那边是伍涵，间隔不到七十米。” 李明峰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分钟后开始行动。”他对着对讲机说道。“各位兄弟，谢谢你们。” 冷素安默默地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对话，身边的工作人员正在小声地抽泣，但他却依旧面无表情。 李明峰很可能会死，在他死后，吕松不可能拥有同样的威望。 即使是林川再次复苏也只能重用他，但他却一点也不感到高兴。 李明峰走过排在中间的那个隐蔽点，那里的战士看上去有些紧张，李明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向自己的隐蔽点走去。 “对不起，李队。”他听到身后的战士低声说道。 一个硬物重重地砸在他头上，他走了两步，一下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李队，你应该活下去。” 他看到眼镜和老张猫着腰从旁边的建筑物里跑出来，一前一后把他抬了起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李明峰感到头晕目眩，但他仍然紧紧地抓住了他们的手。 “你不应该死在这里。”他们低声地说道，抬着他快步走进旁边的建筑物。 大力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 “你这该死的杂种！过来！你爷爷在这儿呢！” 正文 第172节 重生 “一二！一二！”几十人一起喊着号子，在旗帜的指挥下往不同的方向用力扯动着绳索，因为已经失去了挖掘机，对于无法用工具破坏的大型碎块，他们只能使用好几个滑轮组一起用力来把它们吊开。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有的碎块可能重达上百吨，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起吊支架的承受上限，他们必须同时使用多个支架，多个滑轮组，妥善地考虑各个方向的受力问题。 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在末日以前，起吊的上百吨重物也属于一级吊装作业。冷素安把协调指挥诱敌的工作交给楚中天，亲自跑到一线去指挥起吊。即便是这样，还是因为估计不足发生了事故，龙门架倒塌砸伤了好几个人。 “四号缆风绳！收紧四号缆风绳！”冷素安全神贯注地看着起吊现场。“二号！二号放一米！一组、四组一起拉！二三组稳住！” 他面前的龙门架颤抖着，钢绳在滑轮组上摩擦发出悲鸣一样的声音，他紧张地观察着整个起吊系统，同时指挥着工人们继续行动，任何一根钢绳断裂或是用力不均都有可能造成惨重的死伤，这让他精神高度紧张。 等到那块横梁缓缓地放到地面上，他才缓了一口气，全身湿的像是泼了水一样。 “这是什么位置的横梁？”梁瑾缓缓地走过来问道。因为开挖已经接近低层，最了解内情的她必须到现场进行指挥。 “第二层中间位置。”冷素安对比着手中的图纸，指着废墟中的一根立柱说道。“看到了吗？那根立柱往右三四米的地方就是原来的自动扶梯，弹药库就在自动扶梯侧边。” “我们终于还是做到了。”冷素安说道。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自满，只是精神上感到有些疲累。他原以为自己无法做到，可是在那些死去的战斗队员的阴影下，所有人都像是不要命地干活。 即便是他自己也是如此。 有些可笑，但冷素安不得不承认，那些人确实微微的改变了他思考问题的方式。 梁瑾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她一点也看不出那里原来是什么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 有地下水从缝隙中渗出来，因为没有足够的防水服，还能够在作业面工作的人只有不到三十个，他们把那些人力能够搬运的石块放在手推车里吊上来扔掉，或者是用吊绳固定好那些大石块，让上面的人把它们吊上来。 站在地面上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也许一不小心踢下去一块石头，溅起的积水就会让下面的某个人变成怪物。 “注意脚下！”梁瑾大声地对洞里面的人们说道。“注意看看有没有尸体！或者是尸体碎片！” “怎么分辨林川和罗恩？”冷素安问道。 “罗恩是混血儿，皮肤比较黑，毛发也更细密。” 开挖出来的洞口已经很深，即使是白天也不得不用灯光照明，视线很差，二十几个工人小心地一边搬动石块一边四处观察着，突然，有人兴奋地叫了出来：“我找到了！”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举起一块混杂着衣服碎屑的残肢，看上去应该是手臂的一部分，冷素安小心翼翼地用一个桶把它吊了上来。 “是林川吗？”他向梁瑾问道。 “看上去应该是，但我还要确认一下……”梁瑾放开手中的拐杖，准备划破自己的手指，冷素安挡住了她，让人去把其他人叫过来。“你的伤还没好。”他说道。 “但是……”梁瑾辩解道。 “不急在这一会儿。”冷素安说道。“至少要把执委都叫齐。” “不要停，继续找，尽量找！”他大声对洞里的工人们叫道。“越多越好。” 等到李明峰闻讯赶来，正好看到陈剑从一些志愿者手臂上抽了血。 梁瑾面前的地上，放置着四五块尸体，几乎已经分辨不出原来是什么部位，另有一些看上去比较黑的，被她分散放到了另外一边。 “准备好了吗？开始吧。”李明峰说道。 陈剑把针筒里的血小心地挤在那些尸块上，人们都屏住了呼吸，梁瑾一直告诉他们林川会复苏，但每个人都只是将信将疑，这样的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他们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 血液像是滴在了海绵上，很快就消失在皮肤下面，随后便没有任何动静，人们愕然地看着梁瑾，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血不够多。”梁瑾咬着牙说道，其实她也没有任何把握。但所有关于王直的资料都表明他们能够浴血重生，她只能祈祷林川不是例外。 陈剑到人群中去寻找更多志愿者，林川已经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所在，他很快就收集到了超过一升鲜血。 “如果没有把王勇一家杀掉就好了。”冷素安阴暗地想到。他第一次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 鲜血再一次滴到尸块上，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所有血液就这么消失在那带着泥污的皮肤下面。 但人们反而有了信心，任谁都看出了不同寻常之处，即便是一整块海绵也不可能吸纳如此多的鲜血。 “再弄些血来！”冷素安大声地说道。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口令，那些尸块突然动了一下。 它们像是拥有了生命，无数细小的血管和神经从骨肉之间缓缓地、颤颤巍巍地伸了出来，向周围的空间延伸着。它们相互之间碰到了一起，有的马上就交织在一起，汇集成粗壮的血管，随后又衍生出更多的毛细血管，有的则相互推斥着，交缠着，在空中拉伸出一个隐隐约约的人体的轮廓。 这样的景象超脱了人们的想象，却并不让他们感到恐惧，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细线在空中扭动着，轻轻地摇曳着，就像是秋天湖面上的芦苇，有着一种异样的美感。它们相互摩擦，发出低沉的沙沙声，就像是什么东西正在呓语，让每个人都沉浸于中，无法自拔。 王源真站在冷素安身边，他一生中从来没有想象过会遇到今天这样诡异的情形，就像是受到什么地方诱惑，他不知不觉向前走了一步，那些血丝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散开，然后又汇拢在一起，就像是一头受了惊的小鹿，向他所在的方向试探着过来。 王源真下意识地对着它们伸出了手，梁瑾惊慌地叫了出来：“不要！快让开！” 血丝突然猛扑过来，就像是一条毒蛇。在王源真意识到危险前，它们已经牢牢地缠在了他的手臂上，并且飞速地向他的身体延伸。无数血丝化为利刺，猛地扎入他的身体，只是一瞬间就把他淹没在红色的浪潮里，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拽入那团红雾中，再也没有任何气息。 人们这时才惊慌地四散逃开，另一个人被拉住了脚，他的同伴拼命地拉着他的身体，血丝却迅速地向他的头部蔓延，让他们不得不放手逃开。 人们惊恐地躲在远处看着这一团恐怖的血丝，它们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着，慢慢地缩回原处。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它们变得更加浓密，笼罩的范围也大了整整一圈。 “所有人都离开！马上离开！”李明峰脸色苍白地叫道。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把它当做是救世主。 “你确实那是林川？”冷素安对梁瑾问道，后者被他粗暴地向后一扯躲开了血丝的攻击，正痛苦地捂着伤口。 “我不知道。”她低声地说道。“我不知道。” 一切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血丝组成的红雾开始慢慢向坑洞方向移动，没有人敢挡在它移动的方向前，当它经过那几团被梁瑾放在一旁的疑似罗恩躯体的尸块时，一团血丝快速地弹出，然后它们便消失了。 冷素安醒悟过来，绕过红雾向洞口跑去，他把固定在洞口边的绳索全部抛下去，大声叫道：“下面的人，快点离开那儿！快上来！” 李明峰也跑过去帮忙，就在这时，那团红雾慢慢爬到了洞口，然后沿着洞壁慢慢划了下去。 即便是没有看到发生的事情，还在下面工作的工人们也从冷素安的叫喊声中察觉到了危险，他们本能地避开那团正在水中游动的血雾，竭尽全力拉住绳索向地面爬去。 李明峰紧紧地握着一块石头，目光一刻也不敢从那东西身上移开，但它没有再攻击周围的人，而是分散出无数血丝，往周围的缝隙里伸进去。 在地洞里工作的工人全都爬了上来，冷素安拉着他们逃开，李明峰却一动不动地站在洞口，看着那些血丝从缝隙里拖出一块块血肉，把它们拼接在一起，慢慢聚合成一个人形。 梁瑾慢慢走了过来，那些血丝已经开始慢慢收拢，缩回到那个人形里，再也看不出刚才那恐怖的模样，只剩下一个暗红色没有皮肤的人体。 她感到寒气一阵阵地侵蚀着她的身体，再也无法站立，软软地坐倒在李明峰身旁。 “是谁？”她再也看不到洞里的情形，于是低声地问道。 李明峰没有回答，皮肤和毛发正快速地在那个人身上生长，很快就覆盖了他的整个身体。 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脸，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正感到困惑。 然后他抬起头来。 “李哥。”他困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 明天就要上架了，说一些题外话。 感谢各位朋友的关心，工作的事情虽然不算妥善解决，但已经没有改变的可能性，所以只能由它。又要面临新的环境，新的团队，新的岗位，多少有些忐忑，但无论如何，该面对的还是得要面对。 不变的是在网络上的身份，以写作体会另一种人生的快乐。 现在的收藏是2739，比起那些榜单上的神书有些惨淡，但比起我以前的那些书已经很好了，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谢谢大家！ 无论是从《魔王》一直陪伴我走来的朋友，还有那些因为《无人永生》而新结识的朋友，很感谢你们，是你们容忍了我一直以来龟速般的更新，隔三差五的断更，使我能够坚持写到这里。 《无人永生》的故事还会继续，我不敢保证它会一直精彩，但上架了，意味着我对你们多了一份义务和责任，必须得用更认真的态度来面对每一位读者，我会更用心地去讲述这个故事，直到它迎来结局的那一天。 请大家继续支持我，无论是评论、订阅、打赏、投票还是点击，都会是我坚持的动力。 谢谢。 正文 第173节 恐惧 “李哥？” 李明峰眼前一花，林川便从十几米深的坑洞中跳出来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梁瑾？！”林川这时才看清坐在他旁边的人是谁，他惊喜地问道。“你没事了？” “我……我没事了。”梁瑾想要站起来，脚下却软绵绵地没有半点力气。林川伸手去扶她，她的手臂抽搐了一下，这让林川反而吓了一跳。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着一缕，急忙蹲在地下，遮住了要害部位。 “李哥……有没有多余的衣服？”他低声地说道，李明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他。 “你们都怎么了？”虽然没有说几句话，林川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和罗恩同归于尽的那一刻，无法理解李明峰和梁瑾对他的态度。 “没什么。”李明峰终于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林川正把外套缠在自己腰间，试图把自己的要害部位遮住。他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至少就现在看来和原来没什么变化，但李明峰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团不断扭曲的完全由血丝组成的血雾，想起被血雾吞没的王源真。 “你回来就好了。”他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但他也清楚自己的表情一定很不自然。 “你们……是你们把我救了出来？”林川环视着周围，猜测着。“其他人呢？” “发生了很多事情，几句话说不清楚。”李明峰苦笑着答道。“天就要黑了，我们先回去？” “等一等。”林川忽然说道。他想起什么，马上跳回洞里。李明峰鼓起勇气走到洞口。看到他在快速而又小心地翻开那些混凝土石梁，不一会儿。他便从废墟里小心地抱出一具尸体。 李明峰的鼻子变得酸酸的，林川轻柔地抱着那具尸体跳上来，放在一边。 “如果不是他，我没办法干掉罗恩。”他低声说道。 李明峰点点头，脱下自己的t恤轻轻盖在他的身上。经过将近十天时间，老冷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膨胀，几乎看不出原先的样子，他散发着恶臭，但他们俩都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 “还有人在下面。”林川说道。他再一次回到那下面。开始在废墟中寻找那些勇敢的牺牲者，梁瑾终于站了起来，李明峰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冷素安走了过来，他已经安排所有人撤回临时避难所去。 “林川在下面？”他很快就猜到了大体情况。 李明峰点点头。 “我们站远一点，这里结构不稳，要是林川在下面动了什么支撑物，很容易整块塌掉。” 李明峰抱起老冷的尸体。冷素安搀扶着梁瑾向旁边的空地上走去。 与他们相比，林川的效率无与伦比。他很快就把十一名牺牲者的尸体都找了上来，听到冷素安说起补给不足，他又下去找了十几箱包装还算完好的罐头上来。 “你们现在待的地方安全吗？”他问道。 “还可以。”冷素安答道。 “那先把晚饭对付过去。晚上我到原先的仓库区看看，那里应该还会有些东西没被毁掉。” 冷素安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林川看看他。又看看李明峰，觉得非常不对劲。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找了个地方挖开一个大坑。把尸体一一放了进去。 “碑上应该写什么？”他对李明峰问道。 “我不知道。”李明峰答道。 气氛变得非常沉闷，但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 “我们走吧，大家一定都很饿了。”梁瑾最后说道。 林川用钢绳把所有箱子捆在一起，扛着它们跟在李明峰后面走进临时避难所。 他从来不敢期望万众欢呼的景象，但在拼死杀掉罗恩之后，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同。 但避难所里却一下子安静了，就像是老虎被放入羊圈，所有的声音在人们看到他的那一刻起突然就停止了。就连以往那些关于他诡异力量的窃窃私语也彻底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人们刻意压抑着的呼吸，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人们脸上扭曲恐惧的表情。 这让他憋得很难受。 他把背上的箱子重重地扔在地上。 金属罐头从破损的木条箱里散落出来，四下乱滚，有一个甚至一直滚到了火堆边，倒在一个男子的脚下。 却没有人低头去把它们捡起来。 让人难以容忍的死寂。 “所有人按火堆坐好，固定好位置，两个人合吃一个罐头。”冷素安打破了沉默。“鲁广平你来分发，吕松你安排三组人监督。林川已经回来了，食物不再会是问题，你们分吃的时候公平一点。” 人们犹豫了一会儿，开始按照冷素安的吩咐行动起来。但林川还是能够分明地感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空气，让他尤其感到难受的是，鲁广平和吕松并非故意，却刻意同他保持了三四米的距离。 他们宁愿绕一个圈子，也不愿意从他身边经过。 林川感到非常失望，他知道在他昏睡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他压抑着自己，不去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杀意迅速在他体内淤积，很快就让他变得无法自控。 “我出去一下。”他用极度压抑的声音说道。“我会尽量多带些补给回来。” 李明峰看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幢楼房缓缓地滑倒，它承受了林川满怀愤怒的一击，已经在轰炸的高温中受损的钢筋结构再也无法支持上部结构的重量。在呜咽一般的巨响中整个倒在地上。 一头变异蝙蝠惊慌地从顶层飞出来，林川用力一跃。伸手抓住了它的利爪。 变异蝙蝠在空中猛烈的挣扎着，但林川丝毫不以为意。他顺手捏住它的脖子，带着它一起撞在扑面而来的楼房上。 十几头变异蝙蝠在轰鸣声中仓惶飞起，林川扔掉手中已经变成肉渣的尸体，随手抓起身边的碎块，以弹弹珠的手法激射出去，只是一瞬间就把它们全部打成肉泥。 一头身长超过三十米的巨兽从废墟中抬起头来，林川突发奇想，回身把自己所在的这幢房子的横梁扯下来，狠狠地向它抛去。四米多长的混凝土块在空中划出一条诡异的曲线。重重地砸在它的身前，让它惊恐地拔腿就逃。 这样的景象让林川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他笑骂了一声，双脚在地下重重地一顿，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楼板碎裂开来，而他则飞跃了数十米的距离，一下子落在了怪物的身上。 身下的怪物发生一声惨叫，巨大的冲力让它踉跄了几步，撞在旁边的楼房上。但它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毫不停顿地向前逃去。 “我变强了。”林川从废墟中站起来，刚才那一击超过了他的预期，反而让他没有在怪物身上站稳。在发生撞击时摔到了废墟里。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身体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能量。 他看了看已经逃出上百米的怪物，回身举起一块巨石。用尽全身力气向那个怪物扔去。 巨石飞速掠过怪物的头顶，狠狠地撞在它正前方的楼房上。把楼房砸得倾倒下来，怪物惊慌地停住前冲的力量。扭头向另外一个方向逃去。就在这时，林川已经拔下路边矗立着的一基钢管塔，抱在手中向它直冲过来。 二十米长，直径两米的钢管塔被身高不足一米八的林川抱在手中，如同长剑一般直刺出去，狠狠地穿透了怪物的身体，惯性带着它一路直冲，足足撞倒了两幢楼房才停下。 林川想要把它们举起来，但钢管塔无法支撑怪物的体重，扭曲着折成两段。 “你再逃啊。”林川说道。 他举起半截钢管塔，慢慢地走到怪物面前。 它已经无力动弹，这一击穿透了它的大半个身体，几乎把它的右侧全部撕裂，它低沉地哀鸣着，似乎是在求饶，林川却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钢管塔砸向它的脑袋，把它打得粉碎。 鲜血沿着地面涌来，很快就没过了林川的小腿，他感到胸口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夜空中，无数变异蝙蝠正在拼命逃离。 临时避难所中仍是一片死寂，有人把分到的罐头放在火堆上加热，酱汁的香味在地下空间中弥漫，却没有人因此而感到兴奋。 虽然只有不到五十人目睹了林川复活的异状，但这个消息却已经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 消息意外的没有任何夸大，这或许是因为它本身就已经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再也无法进行任何夸张的加工。 人们木然地吃着林川带来的美食，心中却前所未有地惶恐不安。 那个人，他真的还能被称为人吗？ 他们忍不住想起之前那些关于他的传闻，对于未来感到无比的迷惘。 他们无法理解在林川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正因为如此，他们感到无法遏制的恐惧。 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他马上就会回来。 如果是以前，他们会欣喜地期待着他带来的补给，食物，药品，工具，建材，有时甚至会是烟草或者烈酒。他们对他同时怀着敬畏和爱戴。 但此时，却只剩下了深深的恐惧。 “你不想对他说什么吗？”梁瑾低声地对李明峰问道。 李明峰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可以让我去吗？”梁瑾问道。 李明峰长久地看着她，似乎是想要看穿她的心思，而梁瑾也默默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你知道他已经不同了？” “也许吧，但我希望他的内心还是像以前那样。” 李明峰想笑，嘴角牵动了一下，没有笑出来。 当所有人都相信他，只有她一直对他表示怀疑。 但当所有人都恐惧他，她却想要相信他。 “你去吧。”李明峰说道，同时把头埋进了自己的双臂中，坐在火堆边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ps： ******　　不知道首订会是多少，真有点像小时候过生日拆礼物……好忐忑 正文 第174节 坠落 林川回到临时避难所时，已是半夜。 通过虐杀怪物发泄了内心深处的郁闷后，他开始在废墟中寻找其他人急需的补给。吸收了罗恩的残体后，他的能力获得了极大的提升，这让他感到有些诧异，但从实用角度出发，他没有过多地思考原因，而是通过实战迅速熟悉了身体新的能力。 这让他变得极有效率，很快就在一幢倒塌的仓库下面找到了大量保存完好的食物、饮水，甚至还有药品、医疗用品和大量的被褥，军服，从存放的方式和内容来看，这里应该是之前守卫江海的某支部队的二级仓库。 林川没有在附近找到武器，于是他找了一套合身的军服穿上，然后从街面上找来一辆厢式货车，在里面满满地塞了一车食物，扛着它慢慢走回去。 林川很清楚在自己失去意识时这具身体一定又做出了什么让人恐惧的举动，就像那一次差点杀掉李明峰一样，这种认知让他对于基地里其他人的举动多少有了些谅解，但他依旧不愿意去面对那种让人窒息的气氛，于是刻意地放慢了脚步。 或许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他这样想到。 李明峰的举动让他有些灰心，而曾羽等人的表情加剧了这种情绪。林川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在基地中渐渐成为一个格格不入的怪胎。人们从生存的角度迫切地需要他，但在精神上却没有人想要靠近和理解他。 那些生死与共的同伴慢慢变得疏远，变得有了隔阂。而林川却无法怪责他们。 通过对王直那些资料的研究，他深深地感到。他们这样的人——如果他们还能被称作是人——很难被普通人接受，注定要走上一条扭曲而又孤独的道路。 王直也曾经拥有过朋友和同伴。但当他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他应对事物的方式也变得越来越极端，他身边的人渐渐无法理解他，从而变得恐惧。 思维方式随着力量的增长渐渐成为无法跨越的鸿沟，沟通成为无法完成的难题，彼此的信任慢慢崩塌，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背叛和决裂。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和普通人类已经成为了完全不同的物种，这让隔阂成为了必然。 我也会面临这样的一天吗？ 林川扪心自问道。他很清楚自己正在慢慢重复王直所走过的路。 或许因为面对末日，人们不得不仰仗于他，但这只是让他非人化的速度减缓，他依旧是无法被理解和认同的怪物，人们对他或许有着满满的感激，但更多的却是恐惧和怀疑。 我应该离开了。 林川对自己说道。 罗恩透露出来的信息向他展示了一个隐藏的世界，他一直试图在关于王直的资料里寻找这样的信息，关于自己、关于同类，他们在什么地方？如何生活？会不会接纳自己？他们如何处理与人类之间的关系？如何与同类相处？ 长久以来的孤独感让他渴望着同类。他渴望着平等的交流，渴望着有人能引导自己，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如果他们都是罗恩那样的恶魔呢？ 一个念头短暂地从他脑海中划过，却马上就被他抛在一边。再也没有重新提起。 走近临时避难所的入口，他把扛在背上的车体放在地上，重心偏移让货箱发出一声巨响。扭曲成几大块，装着罐头、大米的箱子和袋子散落了一地。 这让他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黑暗中，有人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他知道那是入口那里的哨兵。 “谁在那儿？”他开口说道。“我是林川，我带回来一些食物，把冷素安叫过来，让他来安排。” 哨兵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向避难所深处跑去，林川站在破裂的货箱旁边，思考着自己刚才的那个想法。 离开。 有人慢慢地从洞里走了出来，林川凭借气味知道来的是梁瑾，这让他皱了皱眉头。 她一定早就在出口附近。 “怎么还没睡？”等到梁瑾走到他身后，他开口问道。 “手术过后一直都在睡，现在反倒睡不着了。”梁瑾随口答道，她抚着伤口慢慢走到林川身边，林川看了看她，发现她专门地梳理过。 末世之中，已经没有人会像以往那样花费时间去打扮自己，而他们也没有哪怕最基本的物资来浪费，在这样的末世中，经常洗脸都是一种难得的奢侈，林川早已经习惯了女孩们蓬头垢面，头发凌乱。 梁瑾一贯也是如此，身为医疗部门负责人让她总是比其他女孩更缺乏时间，她的头发总是剪得很短，乱糟糟地竖着。直到罗恩到来，她自愿成为贡品，才在末日后第一次简单地进行了打扮。 而此时的她，头发小心地梳理过，脸上也用湿布仔细地擦拭掉灰尘和血渍，虽然没有使用任何化妆品，却有一种清爽的美感。 这让林川皱了皱眉头。 “有什么事？”他问道。凡事反常即为妖，这是一种常识。细心打扮过的女子固然让人看了感觉舒服，但林川却更在意她行动背后的目的。 “只是想和你聊聊，不行吗？”梁瑾注意到了林川的表情，这让她有些挫败。 “是谁让你来的？”林川问道。“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没有谁让我来。”梁瑾有些失望，但她还是答道。“我只代表我自己，没有任何目的，也不为了什么。” “哈。”林川冷笑了一声。 冷素安在这时带着一队人走了出来，看到梁瑾让他惊讶了一下，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简单地与林川交流了几句，便安排大家把那些东西一一整理出来。搬运到避难所里去。 林川沉默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工作，或许是觉察到了这里隐藏的危险。变异蝙蝠们远远地避开了这个区域，这让周围很安静。 人们还是在不经意地避开他，只有冷素安和梁瑾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搬运的队伍在他们这个位置绕开一个弯后才走进避难所里，这让林川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渐渐又变得恶劣起来。 “能带我到那上面看看吗？”梁瑾突然问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江海的全貌了。” 她用手指着旁边的一幢大厦，那是附近的最高点，虽然在轰炸中同样受损严重，但整体结构依旧完好。 “到处黑漆漆的，你能看得到什么？”林川答道，话虽这么说。但他自己也不想停留在这里，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他便扶着梁瑾向那幢大厦顶部跃去。 考虑到梁瑾的伤势，林川没有一次跳到顶层，而是在中间借了两次力，但即便是这样也让梁瑾痛得咬紧了牙关。林川在楼顶把她放下时，发现她的额头上一层细细的全是汗水。 “你这又是何必呢？有什么直接说吧，别兜圈子了。”林川自然不会相信梁瑾让他来这里真的是为了看风景，但此刻他对梁瑾的恶感却因为她的坚强而消散了很多。于是他的态度稍稍好了一些。 “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梁瑾问道。 “当然想，但为什么是你？”林川马上反问道。梁瑾对他的敌意从他变异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他从不把她当做是会为自己考虑的人。 “如果我说我认识到了自己以前的错误，希望能求得你的原谅。你会怎么做？”梁瑾问道。“你愿意原谅我之前的那些无智之举吗？” 林川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片刻之后说道：“别和我玩这些，你应该知道戏弄我的后果。进入正题吧。” 梁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一望无际的夜空。 “你以前交过女朋友吗？”她问道。 这样无厘头的问题让林川愕然。梁瑾转过头，看到他惊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她从末日以来第一次因为生存以外的事情发笑，在林川有些恼怒的表情中，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你不会以为我是来向你表白的吧？”梁瑾问道。“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理解我的变化。” 我管你有什么变化！ 林川在心底说道，但好奇心还是让他没有再让梁瑾难堪。 “也许你理解不了。”梁瑾显然把林川当做了那种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宅男。“女人评判一件事的理由，靠的不是逻辑，不是事实，而是直觉。” “你搞研究时也不讲逻辑只凭感觉？”林川讥讽地问道。 “我所学的东西让我比一般的女孩子更讲逻辑一些，但大多数时候我也会被直觉左右。”梁瑾假装没有听出林川的讽刺。“之前对你有成见是如此，现在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也是如此。我没办法让你相信这一点，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把这个直接告诉你。” 林川确实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这些，因为梁瑾猜测得没错，但他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双眼，倾听着她的心跳和呼吸，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她应该没有说谎。 “为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被挟持时你的表现——你本来应该丝毫不顾及我的死活；也许是因为你不惜一切也要杀掉罗恩，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根本就只是一种感觉。” “我一直以为所有的变异者都是一样，但我现在知道，你们是不同的。” 梁瑾看着林川，月色昏暗，她看不清林川的脸，只能看到他瞳孔中淡淡的反光。 “你是不同的。”她轻声地说道。 这句话让林川怦然心动，他原本就是一个简单的人，这句简简单单的话突然就让他感到很满足，一直以来所遭受的种种委屈似乎都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 黑暗中，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梁瑾脸上的表情，他相信她的这句话是真实的，但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回应。 好在梁瑾很快就回过头去，开始告诉他发生的事情。 林川没有插话，梁瑾并不是一个好的叙述者，她的叙述平淡而又无味，如同公文一样干巴巴地，但林川却感觉到了其中隐藏着的惊心动魄。 尤其是她对冷素安杀死王勇一家，李明峰带着部下慷慨赴死的描述，让他对于他们的变化有了深层次的理解。 “这件事不怪李哥，当初是我做的决定。”他觉察到李明峰行为后面深深的自责，也感觉到了冷素安的改变。 我应该分别找他们谈一谈。 他这样想到。 “后来呢？”他问道。 梁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他复活时诡异而又恐怖的景象，李明峰的想法很明显，他不希望林川知道这些，这或许会让林川往非人的道路上更近一步。 但她突然不愿对林川有任何隐瞒，当她对于林川不再抱有成见，他以往的所有付出，甚至于他刚刚带她上楼时的体贴都变得那么清晰，这让她无法对他说谎。 正当她因此而纠结不已，夜空中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梁瑾猛地转过头，看到高空中正有无数火花四处散落，就像是一道道绚烂的烟火。 “是一架飞机！”林川敏锐的反应让他在火光爆发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那个位置，一架关闭了所有灯光的巨大飞机在半空中撞上了变异蝙蝠，爆炸从机翼上螺旋桨的位置喷发出来，继而引发了整个机身的爆炸。 梁瑾这时也看清那些下落的火光中，有两截燃烧着的机身正旋转着向地面下坠。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林川的衣服，以她的知识来判断，这样的事故中应当不会再有幸存者了。 无数的疑问随之而来，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他们要去哪儿？机上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货物？他们有着什么样的使命？这一切与他们这批幸存者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要去看看。”林川对她说道。“也许会有幸存者。” 梁瑾点了点头，林川俯下身抱紧她，瞬间就带她回到了地面。 冷素安他们还没有完成搬运，他们也正在看着天空中正在划落的碎片。 “你们看到了吗？”林川问道。 “飞行高度至少有一万米。”冷素安答道。 “你们先撤回去，把入口堵起来，不要轻举妄动。”林川把梁瑾放下，大声对所有人说道。“我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们快点回去！” 半空中的两截机身已经开始分散，林川犹豫了一下，向较大的那一半落下的位置直冲过去。(未完待续。。) ps： 首订100多，好在早已经有了准备。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尤其是河大吉同学，非常感谢 正文 第175节 坠落（二） 林川全速向碎块下落的位置前进，沿途的建筑物在他的不断借力下纷纷坍倒，许多挡在他前面的怪物也被他直接踩死，化作一团团肉泥。 但从看到飞机失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分钟，当林川一路直冲到松江港时，正好看到那团飞机的残骸带着暗红色的火光一头撞到远处的海面上，激起十几米高的水花。 林川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他在陆地上已经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到害怕，但海洋中却有着更加恐怖的生物。尤其是在长江的出海口这里，那些受到病毒感染而变异的鲸类，因为长期以来一直有上游飘下来的尸体食用，体型已经长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 那头在他被轰炸震昏后吞食了他的豚类不过十几米长，他曾经看到过一条长达一百五十米的变异鲸搁浅在江心，强悍的生命力让它一直坚持到涨潮，用双鳍的力量硬生生地退出了长江口。 在崇州岛沦陷时，这些真正的庞然大物并没有回游到长江航道内，即便是这样，那些因为饱食了尸体的变得巨大的豚类也让90%以上的渡船全部沉没。 如果林川在地面上的效率是100%，那他在水里只能发挥出60%，这让他不得不考虑自己是否能够把那块残骸打捞上来。 这时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一晃而过，水面上还在零星燃烧着的残骸忽然消失不见。 林川把注意力转向其他残骸，他在跑动中记下了几个坠落地点，尤其是第二大碎块，它应该是落在了距离这里不到五公里的市区。 ****** “你对他说了什么？”冷素安问道。 通道口已经按照林川的吩咐用简易的钢架和铁板封闭了起来，地下室里开始有些气闷，这让他们不得不熄灭了绝大多数火堆。 黑暗和不同寻常的举措让一些人惊慌起来。 “我只是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梁瑾答道。 冷素安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追问。 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每个人的想法或多或少都发生了改变，梁瑾如此，李明峰如此，冷素安自己也是如此。他无法判断如何行动对自己最为有利，在王源真毫无意义的被吞噬后，他感到自己那些铁杆手下有了异样的想法，这让他有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我只是希望让你知道，我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让绝大多数人生存下去。”他对梁瑾说道。 “我明白。”梁瑾答道。“我很清楚这一点。” 李明峰安抚了紧张不安的群众后也赶到了这里，随他而来的还有陈剑、曾羽等人。而冷素安一系的管理层只有柏迪。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只有这些昔日与林川关系密切的人还敢于靠近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明峰问道。 “有一架飞机在江海上空失事。”梁瑾答道。“林川去飞机坠毁的地方了。” 众人正说话间，有人重重地敲了敲挡在通道口处的铁板。 “是我！”林川在外面说道。“有两个幸存者！快点把陈剑和梁瑾找来！” 用幸运或许已经不能形容这两个人，他们所在的那块残骸落到了绿水河的浅水区，淤泥和积水缓解了大部分冲力。虽然如此，还是有四五个人死在撞击中。他们身受重伤。但还活着。 林川把整个残骸都带了过来，扭曲的金属片刺穿了他们的身体，他担心自己不小心把他们弄死。 “这根钢条穿透了他的肺部，还打断了一条肋骨，得想办法把它截断。”陈剑检查后说道。两人都有严重的内出血和骨折，他没有任何把他们救活的把握。但他同样知道这两个人身上有着许多他们急需知道的信息。这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我们有切割机吗？”他焦急地问道。 “要把它截断？”林川问道，他伸出双手，左手稳稳地抓住插入伤者的钢条，右手一下就折断了它。 “把他送进去！”陈剑指挥着两个护工把他小心地抬进简易担架。然后向避难所里送去。 另一个人的伤势更重，前排的座椅几乎把他的整个下半身挤碎，伤口大到无法缝合，陈剑仅仅是用手电筒就看到了他腹腔中破碎的内脏。 “这个人没救了。”他低声对林川说道。“即便是刚才那个我也没什么把握。” “你不是救活了梁瑾吗？” “梁瑾的伤比他轻多了，而且，而且手术材料也几乎用光了。” “要些什么东西？我去找，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林川答道。 陈剑和梁瑾凭借记忆告诉了林川一个清单，然后匆匆回到避难所里去抢救伤员，林川再一次消失在夜色中，剩下的人被晾在残骸旁，冷素安看了看李明峰，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要检查一下吗？”冷素安问道。 “明天吧。”李明峰说道。“血腥味有可能会把怪物引过来，而且照明设备不够，也看不出什么来。” “他怎么办？”曾羽问道。 那个伤者还有微弱的呼吸，但他早就已经被放弃了。 “给他个痛快吧？”冷素安说道。 李明峰点了点头，举起长矛，一下刺穿了他的心脏。 林川一个小时后带着一车医疗用品回来，陈剑需要的有些东西他没有找到，但这也勉强能够支撑他完成这次手术了。基地中唯一的几个o型血成员被找出来献血，手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终于还是完成了。 “下面就看他自己的生命力了。”陈剑对林川说道。“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知道。”陈剑说道。“连心肺监测仪都没有，也没有呼吸机，只能靠手工送氧，手工测试血压和脉搏。老实说，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术是不是成功了。” “那就这样吧。”林川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避难所外的飞机残骸，李明峰带着人已经检查了好几个小时。 “李哥，有什么发现吗？” “没几个人对飞机熟悉的，只能瞎猜。”李明峰答道。“但从外面的涂色看得出这不是客机，应该是军用的运输机。从那些死者的衣着看也是这样，他们大部分都是军人。” “又是轰炸任务？”林川问道。 “应该不是。”李明峰答道。“七个死者当中有四个是校官，我不知道轰炸机组的人员配置，但再怎么配也不可能高到这个水平。” “他们也许是要到周山群岛去。”曾羽在一旁说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林川的恐惧也慢慢地消退了。 “有可能。”李明峰点了点头。“但为什么是半夜？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夜里是变异蝙蝠的天下。如果他们要去周山群岛，应该是凌晨出发，赶在傍晚之前降落。” “也许是什么紧急任务？”曾羽再一次猜测道。 “也许吧，但也许不是。”李明峰把大家带到残骸的侧面，那里的机身上有好几个新弹孔。 “你会派一架被子弹击中过的飞机来执行紧急任务吗？”他问道。 “补给够吗？”林川对冷素安问道。后者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其他残骸，你们暂时不要有任何行动。就在这里休整一天吧。” 飞机的残骸撒了大半个江海城。林川找到几份像是从飞机里掉出来的文件，却看不出什么端倪。他把所有能找到的残骸都带回避难所，想办法拼在一起，大家只能勉强看出它应当是一架伊尔76，在飞机左翼能够看到大量的弹孔，这让他们知道它的起飞并不简单。 “也许是军方发生了权利争斗。所以他们不得不仓惶出逃。” “但为什么是周山？不是说北方有大量的幸存者吗？为什么他们偏偏要来周山？” “也许是因为北方已经被另一派完全控制了？” 在那个重伤者醒来之前，一切都只能是猜测，但他却一点也看不出要苏醒的迹象。 休整和等待了两天之后，林川把所有管理层集中起来开了一个会。 “我想问问大家的意见。”他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们是想继续留在江海。还是想到周山群岛去？” “你要离开我们？”梁瑾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话里隐藏的意思。 “我只是想听听大家的想法。”林川回避了她的问题。“毕竟这里遭受了轰炸，很多地方都毁了。昨晚我和孙工聊过，他认为经过轰炸以后，许多建筑物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短期内或许看不出来，但雨季过后很可能会开始大面积的坍塌，这对我们的队员是很大的威胁。而且这个区域的大部分物资都毁了，在这里已经很难找到补给。” “我们可以去南边的闵东新区，或者是西边的浦西。”冷素安答道，在林川回归之后，他已经调整了自己的思路。“闽东新区有许多工厂和新建小区，可以找到足够我们使用的建材，据我所知那边以前还有战备仓库，或许能找到一些武器和补给。而浦西则靠近太湖，我们可以逐步转移到西山岛上去。” “你想当然了吧？”周涛摇了摇头，他曾经去那里游玩，对于那里的情况很清楚。“那个岛看着大，根本就比不了崇州。而且太湖的水很浅，阻止不了那些怪物。” “那我们就去闽东。”冷素安不以为意地答道。 “你们不想去周山吗？”林川问道。“那里应该有驻军，有完整的行政、医疗体系。离陆地足够远，除了蝙蝠，没什么怪物能威胁到那里。” “我问过从崇州岛上来的人。”李明峰答道。“之前他们实施的是军管，物资非常紧张，绝大部分人的生活甚至远远不如我们，死亡率比我们还要高。周山的面积比崇州小得多，撤退到那里的军队却比崇州要多得多，我不相信在那里的生活会比崇州更好。” “是吗？”林川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那我们就以在闽东新区建立新基地为目标开始下一阶段的工作吧。” “冷素安，你来进行统筹。”他说道。“李哥，你还是负责训练我们的武装力量，支持冷素安的工作。我希望大家不要考虑我的因素，尽可能考虑以自己的力量完成迁移。”(未完待续。。) ps： 继续求关注，求支持。 另外，欢迎大家进本书的讨论群：283724407 正文 第176节 坠落（三） 林川的话让人们既感到愕然又感到惊慌。 他们已经适应了林川的存在，没有林川时他们寸步难行，但有了林川，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但没有人敢于在会上追问，当林川让众人散去，只有李明峰和梁瑾留了下来。 “你真的要走吗？”李明峰问道。 林川可以无视梁瑾的问话，但他不能无视李明峰。 “李哥，我确实这么想过。”林川答道。李明峰张口想要说什么，林川抬起手让他听自己说完。“但我不会马上就出发，至少要等到一切都走上正轨，等到确保你们安全。” “这可是末世。”梁瑾在一旁说道。“没有你我们坚持不下去。” “不。”林川摇了摇头。“你们只是需要我所带来的庇护、食物和物资，而不是我。” “林川……”李明峰试图说服他，但他却摇了摇头。 “我很清楚这一点，李哥，如果有充足的补给和安全的避难所，没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怪物。” “你不是怪物。”梁瑾低声地说道。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梁瑾，而且你也不能代表其他人。”林川微笑着说道。“世界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但我们却躲藏在这里，完全不知道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天天绞尽脑汁地让自己活下去，却根本无法改变这样的现状，只是被动地面对新的困难。这种生活是没有希望的，只是等死而已。李哥，我想到其他地方去看看，看看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看看还有没有我这样的人。看看他们如何同普通人相处。我想看看其他人是怎么活的，如果有人能终结这个末世，我想去尽一份力。” 面对这样的回答，李明峰无言以对，他最后点了点。“我明白了。”他说道。“我会和冷素安谈谈，和他一起拟定一个可行的计划。” “我会到一切妥当之后再离开，李哥，我向你保证这一点。” 冷素安听到李明峰的转述后非常失望，但他没有更多的选择，林川继续履行职责很可能只是因为某几个人。而他肯定不在这个名单之中。 他按照林川的意图草拟着一个不借助林川超人力量的方案。他很清楚林川的意思，在林川离开以后他们或许还要面对这样被迫迁移的情形，而这一次行动将是他们唯一一次演习的机会。 林川开始在整个江海范围内猎杀那些凭借人力完全无法对抗的巨型怪物，他的足迹踏遍了江海周边的地区，甚至踏上了四百公里外合淝的土地。在崇州岛的怪物潮被消灭后，华东地区似乎已经没有大规模的怪物群。只有零零散散地怪物在寻觅着那些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变异人。怪物密度最大的地区还是江海，在轰炸过后，数以百万计的尸体吸引了数量众多的变异蝙蝠和周边城市中的怪物。 但变异蝙蝠因为身体结构的原因很少会变得特别巨大，它们的身体也格外脆弱，无法对李明峰手下的战士造成很大的危害，对于林川来说。不值得在它们身上花费过多的时间。 林川唯一见到巨型怪兽成群的地方是句章，在周山岛对面的海岸上，数万头怪兽试图跨越长达十公里的海峡登陆到岛上，但海峡的深度远远超过长江。它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淹死在海里，只有少数体型特别巨大的能够缓缓地向岛屿游去，然后被岛上的炮火杀死在半途中。 在这里林川看到了那些离开长江口后不知所踪的变异鲸类，它们中的某些个体已经成为小岛一般的存在，如果不是看到它浮出水面时喷出的高达数十米的水柱，林川完全无法相信那会是一个活着的动物。 它们或许对海滩进行过攻击，林川站在句章的高楼上，远远地看到火炮阵地都设在远离海岸的地方，他们从不主动攻击那些在海峡间肆意游动的鲸类，任它们在阵地前的海水里游来游去。 这样荒凉的景象很容易让林川感到心情低落，他时不时停留在某个小镇的街头，漫步在街头巷尾。将近一年的时间后，这里已经成为植物和昆虫的天堂。 有时他会推门走进那些尚算完好的屋子，寻找着人们曾经生活过的印记。 但他没有遇见任何活人。 这些地方不像江海那样经历过许多次有组织的搜索，许多物资依旧保持着灾难发生时的模样，就这么敞开门放在商店里，或是散落了一地。它们中的许多已经**变质，或者是锈蚀得看不出原状，但大部分依旧能够使用。 在远离江海的地方，许多超市中仍然满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物资，林川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然后把它们带了回去，堆积在李明峰和冷素安选定的新基地附近。他甚至找到了人武部封存在地下仓库里的武器，它们保存得很好，只是式样有些老旧，这让李明峰的队伍一下子拥有了强大的武力。 “我们准备两天后进行最后的搬迁。”李明峰向他汇报道。“把病人和老弱都带过去。” 林川点点头，表示对此并无异议。 李明峰自己在通往闽东新区的路上就走了不下十次，他已经对迁移路线烂熟于胸。因为没有了寻找补给的压力，战斗组一下子扩充到六百人，李明峰把老兵打散后混编到队伍里，带着他们清剿沿途建筑物或者是废墟中的小型怪物，以此来锻炼队伍。 有二十多人死于这样的战斗中，一些人对林川置身事外的行为非常愤慨，但大多数人面对林川带来的海量补给都选择了默默接受，这些反对声音最大的人被冷素安狠狠地收拾了几次，再也不敢跳出来吸引眼球。 几次行动之后，他们开始护送基建组和维修组前往选定的基地——闽东金座商业中心，那里找到了全套保存完好的发电设备。甚至还有一个规模不大的地下超市。冷素安坐镇那里对多达四层的地下车库和商铺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使它的结构更适应末日的生存需求。 经过整整一个月的赶工，终于已经到了尾声。 “你其实可以不走的。”梁瑾不止一次地这样说道。战斗组从来没有遇到过超过十米的怪兽，明眼人都知道林川在背后起到了什么作用。 但林川的决心在无数次外出中越来越坚定，越是探索了更多的地方，他就越想要去看看北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已经没有谁能够阻止他走出最后那一步。 “你们一定可以活下来。”他对梁瑾说道。“至少一定能活到我从北方回来。” “你不会抛下我们？” “不会。” 抛开对林川的成见后，梁瑾突然成为了坚定的挺林派，她也是唯一一个一直试图让林川留下的人。大量徒劳无功的劝说唯一的成果是两人的关系变得亲近了一些，但林川很注意不去迈过那条线，而梁瑾也丝毫没有投怀送抱的想法。 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许只是朋友。比一般朋友要好一些，却还没有到达好朋友的程度。 “那人醒了！”陈剑突然匆匆而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失事飞机上唯一的幸存者很顽强，也很幸运，如果基地中不是有林川这样的超能者。可以从数十公里外的医院中找来设备和药物，或许他早就死了。陈剑不予余力的抢救他。在他身上几乎实验了所有的办法。他活了下来，慢慢脱离了那些管子和机器，但却一直没有醒来。 梁瑾的结论是他的脑部或许有肿块，但他们没有进行脑部扫描的设备，也没有人敢做开颅手术，只好把他放在病房里自生自灭。 林川几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他竟然醒了过来。 两人匆匆赶往病房，主要的管理者几乎都已经去了新的基地，留在这里的只有陈剑、李明峰等区区数人。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陈剑用简单地方式对他进行着检测，那个人虽然配合着他的动作。却一直没有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林川问道。 那个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像是青蛙看到了蛇，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你……你是血脉者？”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开过口而变得沙哑，但大多数人都感觉到了他话里的恐惧。 他试图缩到床脚去，陈剑连忙拉住了他。 “别紧张，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很安全。”他用手按住他的手道。“没有人会伤害你。”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伤者低声地哀叫着。 林川退后了一步，但却再一次问道：“你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 伤者惊叫了起来，梁瑾挡住了林川，推着他走出了病房。 “先让我们来，他刚刚醒来情绪很不稳定，别过度刺激他。”她说道。 “他知道我是什么人！”林川却无法淡定下来。“他很害怕我，这说明他曾经见过像我一样的人！他和他们接触过！他到这里也许和这有关！” “他叫我什么？”他焦急地问道。 “血脉者。”梁瑾答道。“这是国安部的内部称呼。” “那他是国安的人？” “我不能确定，但我可以和他谈谈。”梁瑾试图安抚林川的情绪。“你在这里只会让他惊慌失措，这对搞清楚状况毫无帮助。交给我们，林川，我会让他说出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好吧。”林川说道。“但我要在外面听他说了什么，让他把一切都说出来。”(未完待续。。) ps： 继续求订阅，求打赏，求推荐，求月票，求一切……谢谢大家 正文 第177节 西北往事 站在门外，林川静静地听着病房里的动静。 “不要过来……”那个伤者低声地哀叫着。 “没关系的，他已经走了。”梁瑾的声音说道。“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你一定饿了吧？我们有热粥，你要不要喝一点？” 她完全没有追问的意思，这让林川心急火燎，但伤者的情绪因此而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一名护士把粥端进来，梁瑾亲手一勺勺地喂他吃完，然后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 伤者镇定下来之后，思维渐渐清晰起来，并且和他们有了交流，他自称王博，来自位于西北的集宁基地，是基地联勤部的一名上尉参谋。李明峰在地图上没有找到他说的地方，只是根据他的描述，找到了戈壁上一个没有任何城镇的空白区域。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众人最关注的问题。 王博这时已经知道自己身处江海，一个血脉者与普通人平等生存的避难所，也知道自己是那架飞机上唯一的幸存者。但他并不相信梁瑾他们所描述的现状，在他看来，所谓“平等”只是让他放松警惕的谎言。 但他还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血脉者的残酷他深有体会，或许那个血脉者此刻还能够耐着性子装作离开，但如果一直得不到答案，他一定会面临可怕的折磨。 “请你们一定保证我的安全。”他一再地这样说道。“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请你们一定保证我的安全。” “没有人会杀你。”闻讯赶来的冷素安说道。“我们在你身上花费的时间、精力和物资超出你的想象，在末世，这些东西远远超出你这条命的价值。我们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你说你是后勤参谋？那正好，等你好了以后有得是活儿让你干。” 这样冷冰冰的话反而让王博彻底放了心。他开始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集宁基地建设于五年前，王博并不知道它的背景，但从时间上看，梁瑾猜想它应该是酒泉基地被毁后建设的那一批基地中的一个。 王博并非义务兵，而是国防科技大学的毕业生，毕业后分配到甘州西北的一个导弹基地，在集宁基地建成后第三年才被调过去。 基地远离城市，而且五分之四的建筑物隐藏在地下，基地中绝大部分区域都处于严密的封锁下，像王博这样的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兵没有资格入内。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地面进行枯燥无味的训练，或者是在大棚中照料蔬菜，给上百头猪喂食。 对于王博来说，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在于每个月初到附近的集镇上去领取补给品。 灾难发生后，集宁基地一下子涌入了许多人。他们大多数乘坐军用飞机在基地附近的简易机场降落，但也有为数不少的士兵被装甲列车运送到这里。随同他们到来的还有数量巨大的武装直升飞机、自行火炮和地对空导弹组。 他们辛辛苦苦养的猪被一次性全部杀掉。从那以后，王博就再也没见过任何动物。 身为联勤部的一员，王博的生活一下子忙碌了起来，那段时间他根本无暇去听士兵们忧心忡忡的关于局势的议论，每天单是清点火车送来的货物，把它们分门别类放好就耗尽了他所有精力。 基地中吃饭的人从几百人一下子上升到近万人。这样的变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而他也隐隐约约地听说了，在基地东南正在构建一个规模更大的防御阵地。 基地旁的简易机场被迅速改建成永久性机场，而且规模很大。许多战斗机和轰炸机汇集到这里，基地旁建起了可以容纳数万人的临时房屋，可以容纳数百万升燃料的储油罐和许多个防空阵地。 后勤工作被军区联勤部接管，他们仅仅是作为其中的一个分组来进行工作，负责建设货场，并且把火车运来的物资分门别类地存放到货场去。装备和补给源源不断地通过飞机和火车被运送过来，忙碌了将近一个月之后王博才知道，第一批乘飞机过来的人级别非常之高，这里已经成为了华夏武装力量的指挥中心。 那时候他才隐隐约约地开始感到忧心，但电话已经无法打通，与家人彻底联系不上，基地里也开始出现了逃兵，一大排地被打死在荒芜的戈壁滩上。 王博第一次看到变异生物是在两个月后的一个夜晚，那时基地已经成为一座完全由军人组成的新的城市，数万人在这里如同工蚁一般辛勤地工作着。王博因为工作出色从中尉升为上尉，职责也转为负责把空运来的物资存放到指定的区域。 那一晚他正在等待一架来自东北的运输机，飞机晚点了一个小时，这让他和负责搬运货物的工程兵们焦躁不安，甚至没有心思像往常那样猜测运来的会是什么货物。总联勤部下发的任务单上的描述总是语焉不详，“把甲货物归类到四号区”，或者是“把编号乙字十号的货物存放到a场”，他门只能从货物的大小和包装箱上的注意事项来猜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那一晚他没有等到那架飞机，当他抬头在夜空中寻找飞机的灯光时，一阵火光突然在远处的高空中出现，随后基地里第一次拉响了警报。 王博按照手册上的规定带着工程兵们躲到一边的庇护所里，那些防空阵地上的高射炮开始疯狂地向天空倾泻弹药。透过炮弹在空中爆炸时的火花，王博看到了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景象——那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的黑色蝙蝠潮，它们一个挨着一个，就像是从最真实的噩梦中逃出来的恶鬼。 那一晚几乎没有人睡着，天空中不时有炮弹爆炸后的衍生物和破碎的尸块落下来，高射炮的声音让每个人都只能通过大声吼叫来说话，即便是第二天早上它们停止射击后也是如此。 一名飞行员告诉王博那些变异蝙蝠是是尾随着那些从灾区运送人员和物资的飞机来的，足足有上百万头。王博相信他的话，因为他站在货场的指挥塔上，能够看到的所有地方都有尸体碎块和血污，尤其是防空阵地那儿，几乎被尸体和血污淹没。 有人告诉他，那天晚上有上百人因为被污血滴到而变异成怪物，但王博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说的变异人，只是从那天晚上开始，上级要求他们把每一件货物都用双层油布来遮盖。 此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任何变异生物，只是在东南方向偶尔会有隆隆炮声传来，有时机场上的轰炸机和攻击机会紧急起飞，支援那些处于更南方或者是更东方的阵地。 那些夸夸其谈的飞行员们渐渐消失不见，王博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被调到了其他地方。 身为螺丝钉的王博无法接触到核心机密，他只能时不时从那些变得越来越疲倦和暴躁的飞行员口中零零星星听到一些关于其他地方的消息。 五羊沦陷，江宁沦陷，燕京沦陷，江海沦陷，帝都沦陷，江陵沦陷，雒中沦陷，巴郡沦陷，汉中沦陷，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也越来越靠近集宁基地所在的位置，据说华东和华南已经没有活人，只有崇州、周山那些岛上还有一些人在坚持着。 但他们活不了多久。 每个告诉他消息的飞行员都这样说。 一头怪物并不可怕，但它们从不单独出现，每次出现都是成千上万。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炸死几万甚至十几万头怪物，但你猜怎么着？第二天又会有更多的怪物踩着它们的尸体过来，比之前杀死的加起来还要多。 每个人都渐渐变得麻木，对于前方的消息也慢慢漠不关心起来。 运送物资的火车和运输机变得越来越少，货场上的货物也开始慢慢减少，有一段时间人们在传言中央将迁移到更远的西部，但直到落雪，直到冬天过去也没有真的实现。 王博很清楚自己的家人已经遭遇了不幸，有很长一段时间，广播里天天都在鼓动士兵们化悲痛为力量，为反攻做出自己的贡献。王博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他每天努力工作并不是因为想要复仇，而是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方式活下去。 临近春节的时候，基地里开始大规模地征寻志愿者，据说基地里那些从来没有露过面的科学家们已经研究出了应对病毒的疫苗，而他们也找到了利用病毒制造超级战士的办法。但他们找到的方法还很不稳定，死亡率很高，因此需要大量的志愿者。 “他们真的成功了？”林川问道。 王博已经接受了他在这里活动的事实，再也没有任何抗拒情绪，所以他早已经站到一旁听王博讲述自己的见闻。 “你不知道吗？”王博苦笑着问道。“与其说他们成功了，倒不如说他们被成功的欺骗了。”(未完待续。。) ps： 继续求大家的支持，不论什么样的都可以，谢谢！ 正文 第178节 西北往事（二） 王博话里充满着对于林川的怀疑，但他对这样的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他只是对王博话里的某个词语感到很疑惑。 “欺骗？” 王博看到林川的表情不像是作伪，于是也感到有些疑惑。“那个在末世发生时被俘虏的血脉者，他们叫他龙岐，并且一直把他关押在基地的最下层。他一直都表现得像是一个完全无害只懂得搞研究的科学狂人。于是在经过了大半年的考察之后，高层们同意他有限度地参与到研究中去，他很快就把制造血脉者的方法交了出来，从而获得了相当大的信任，但那其实是一个阴谋。” “制造血脉者的方法？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冷素安有些怀疑。“凭借你的军衔不可能知道这些东西。” “是那些和我一起逃出来的首长们在路上说的，我只是把他们争论中零散的内容通过自己的理解重新组合了起来。”王博答道。“有些东西是之前我听那些飞行员说的，他们的消息总是很灵通。” “让他说下去。”梁瑾在一旁说道。“其中的真实和谬误我们可以稍后来分析判断，先听他说完吧。” 于是再也没有人插话，梁瑾让护士送来葡萄糖液，让王博补充水分和能量，好让他继续自己的描述。 龙岐在严密的看守下指导基地的科研人员复制了黄安德制造血脉者的方法，他们成功地制造了超过50名7级血脉者，只产生了1名变异者，这让所有知晓这件事情的高层们都感到鼓舞。 在黄安德创立的潜能基金会立足于世的5年时间里，土共政府没有一天不在试图获得血脉者的秘密，并且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王直的能力通过毁灭美国而被放大到全世界执政者面前。高层们不得不为此前政策上的重大失误感到追悔莫及。 在大半个华夏沦为怪物的乐园，超过十亿人口死于非命后，他们一直求而不得的获得超能力的方法突然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能不让他们叹息。 没有人怀疑这将会是整个事件的转折点。 但7级血脉者的战斗力太过于低下，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仅仅是堪比一般的特种兵，这对终结与怪物的战争毫无意义。 高层很快准备开始进行高级血脉者的制造，龙岐推荐他们制造3级血脉者，黄安德此前进行过细致的比对，这个阶层的血脉者战斗能力足够强大，千分之一的成功率也算可以接受。性价比最高。 但这时高层却马上就否定了他的建议。 被选来充当试验品的都是最忠诚战士，但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多，如此残酷的淘汰率必将让许多当做苗子培养的战士白白地牺牲。面对这样的牺牲，军队会不会动摇？会不会引发其他无法预见的问题？ 另一方面，没有人能确保他们变异成功后依旧忠于国家。忠于政府。没有人知道当他们获得超乎寻常的能力后会发生什么变化，黄安德和王直都是现成的例子。当他们还是普通人时。几乎都能够被认为是最模范的士兵和平民，但他们最终却成为了毁灭世界的元凶。 十万部队只能产生一百个很有可能无法控制的3级血脉者，这让与会者根本不可能考虑龙岐的建议，黄安德愿意制造这个层级的血脉者是因为他本身就足够强大，不怕他们的反噬，而且他的来源都是那些被诱骗或是被绑架而来的人。他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死活。 没有任何一个高层接受试剂尝试成为高等级血脉者，激进派乐意拼死一搏，但保守派竭尽全力阻止了他们的尝试。最好的结局当然是激进派都死于失败的尝试中，但保守派担心的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人获得成功。 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将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掌握所有权利。 经过测试，最终他们决定大批量制造6级血脉者，他们比一般人要强的多，面对怪物时能够有一战之力，却又没有强大到无法消灭，无法控制。最让高层们心动的是，他们不会被感染，而且在遭受重创后也可以通过吸取大量新鲜血液而迅速重新恢复战斗力。 这是应对末日最有力的武器。 上千名志愿者很快就安排进行了手术，理所当然地，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成为了基地焚烧炉中的灰烬，甚至没有让他们的战友和同伴们知道。 6级血脉者的成功率大约是60%，也就是说，十个接受实验的战士中就有四个会死掉，这样的淘汰率已经超过了一场恶战的战损，也超出了战士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当操作步骤最终定型，指挥部试图把所有普通士兵都转化为强大的血脉者士兵时，暴乱终于发生了。 那些还在使用常规武器的战士当然无法对抗已经成为杀戮机器的血脉者士兵，如果不是仍然需要大量的新鲜血液来源，或许参与暴乱的士兵都会在第一时间内被全部处死。 这六百名血脉者战士成为指挥部最可怕的刀，在他们的震慑下，那些吓破了胆的普通士兵乖乖地接受了手术，超过两万名血脉者战士就这样被一批批制造了出来。 “两万？不是全部吗？”冷素安问道。 “他们没能够继续下去。”王博神色黯然地答道。 血脉者战士们经过短暂的适应性训练后，逐渐投入到正面战场去援救已经摇摇欲坠的东南前线，他们马上就获得了远远超过普通士兵的战果。 他们不畏惧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变异蝙蝠，它们脆弱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高强度的战斗，无视感染的威胁后，许多血脉者战士甚至能徒手把它们的翅膜撕下来。他们不畏惧那些突破枪林弹雨的小型怪物，经过训练之后，大部分血脉者战士都能够用刺刀或是军刀把它们钉死在阵地前面。他们的反应更快，力量更强。更不畏死——事实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经历了死里逃生的传奇，当怪物从阵地上被消灭，医务兵只需要手拿血袋走上阵地，就能把他们一一救活，甚至不需要把任何人送到战地医院。 指挥部对这样的发展信心十足，他们相信只要有十万名这样的血脉者战士，政府很快就能把怪物消灭，重新夺回家园。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只是大规模暴乱的前奏。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串联的。也没有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叛乱。当指挥部渐渐对他们失去警惕，他们突然杀死了所有前线指挥官，趁夜色杀了回来。 由于数量的悬殊，忠于指挥部的战士们已经无法阻止他们。而那些作为震慑力量存在的后备军战士们，在兔死狐悲的心态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入基地，毁灭了其中的一切。 “那是一切噩梦的开始。”王博这样说道。 梁瑾隐隐约约猜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看了看林川。却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王博。 “龙岐并不是唯一一个在末日发生时被俘的血脉者，和他一起被送来的还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他们大部分时间里都被封冻在超低温的冰层里，只是在需要原料的时候，才会把其中较弱的那两名女性暂时解冻。在我们逃离基地的路上。有两位首长一直在争论她们是不是能够用意念来影响那些接受了她们血液提取物的战士。这或许是暴乱发生的原因，因为暴乱发生前几个小时她们刚刚经历了一次解冻，而那些战士杀入基地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碎冰层把她们救了出来。” 龙岐在这时杀死了身边所有的守卫，人们都以为他只是一名7级血脉者。但事实上，他比那时候能够自由行动的任何人都要强大。 一个又一个恶魔被释放出来，黄安德和伊万诺夫是其中的最后两个。他们俩的脑袋和身躯被分别存放在几个不同的楼层，黄安德的脑子甚至被挖了出来，单独冰冻在一个房间里。 但他们终究还是获得了自由。 而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高层转化为7级血脉者，然后把普通人都抓起来，关押在货场改建的集中营里。 血脉者士兵重新回到前线去对抗怪物潮，而黄安德则开始制造3级血脉者，每天都有上千人被从关押的地点带走，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故事已经到了尾声，冷素安再一次诘问道。“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如果你没有成为血脉者，你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飞机上的那些校级军官也根本活不下来。”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我们，他们一个军官也没有杀。首长们猜测他们或许想要利用他们去接管其他基地。”王博答道。“事实上，当我们策划逃跑的时候，已经有一批军区的高级军官被改造成7级血脉者，派往临近的银州去夺取那里的指挥权。他们或许并不在意杀死更多的人，但银州有完备的防御体系，还有一个足以摧毁集宁基地的战略核导弹基地。” “至于我逃出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王博继续说道。“那个货场是我一手建造的，我知道什么地方有暗格，什么地方留有暗道。那是建造货场时工程兵们留下的，目的是为了在物资紧缺的时候溜进货场搞些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他们没有能够用上这些东西，却成了我们逃生的路径。” 接下来的事情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并不难猜，他们偷偷爬上一架飞机，然后向远离那些恶魔的方向逃去。 “你们为什么不去警告其他部队？”李明峰有些愤怒地责问道。“你们就这么逃走了？” “那我们能怎么办？我们曾经想往吉木萨尔飞，但很快就醒悟了过来。如果是你，你会相信一群逃兵还是首长的电话？他们甚至不需要派人追杀我们，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其他基地把我们绑送回去。” 人们沉默下来，每个人都在思考和消化着他所带来的消息，梁瑾和林川还好，他们经历过对王直的研究，对王博故事里的许多东西都不陌生，因此也知道王博所说的应该是真实的，其他人却被这些信息搅得头昏脑涨。 至少大部分都是真实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能够用意念来影响那些接受了她们血液提取物的人？”林川问道。“有什么根据吗？” “我不知道，是他们说的。”王博的回答让林川感到非常失望。 “但我可以确认一点，那些低级血脉者对于高级血脉者完全不会反抗。我亲眼看到一位被转化为7级血脉者的中央首长被一名士兵当众羞辱，如果他能够反抗的话，我觉得他至少可以杀了自己。” “让他休息吧。”梁瑾打破了沉默。“我们还需要向你询问一些问题，但今天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好好休息吧。”(未完待续。。) ps： 弱弱地再求支持……数据实在是太难看了 正文 第179节 决意 众人跟在林川背后走出病房，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感到疲惫的不仅仅是王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也让他们感到疲累不堪。林川这样的人被称为血脉者，并且是可以大批量制造的，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力让许多人思维变得混乱了起来。 “今天大家先休息吧。”李明峰说道。“有什么意见或者是想问的，我们明天一早再开会讨论。” 大部分人已经搬到新基地，临时避难所只剩下不到六百人，大部分是行动能力低下的伤员、老人和小孩，李明峰去向哨兵安排守夜的事情，其他人找到一个无人的火堆，准备休息。 没有人讨论王博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这个故事也许很精彩，但仔细考虑下来，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即便是真的有上万名血脉者士兵，他们要杀到几千公里外的江海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或许只有林川才会真的被故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所影响，而这是他们无法干扰和改变的东西。 林川照例是走向出口，准备去猎杀怪物，这时候梁瑾从后面追了上来。 “又想去看风景？”林川低声地问道。 每次梁瑾想要和他单独谈话时总会用这句话起头，林川忍不住小小地开了一个玩笑。 “不行吗？”梁瑾毫不在意地问道。 “走吧。”林川说道。 虽然已经被林川带上天台许多次，梁瑾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兴奋。抛去最初的恐惧之后，跟随林川飞跃在城市的上空其实是一件极度刺激的事情。这当然是因为林川刻意放缓了自己的行动，否则梁瑾非但不会感到刺激，还很可能会吐出来。 几头变异蝙蝠从东侧的天空中远远地飞过，林川低头抓起一把碎石。把它们一个个打了下去。 “想说什么？”他不经意地问道。 “你还是想到西北去？”梁瑾问道。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34次了。” “但这次不一样了。”梁瑾固执地说道。“你应该知道黄安德是什么样的人，他手下还有许多比罗恩更强的血脉者，你去那里干什么？去送死吗？” “你认为王博没有说谎？”林川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认为说谎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 林川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碎石一股脑全部抛出去，天空中变得安静下来，一轮窄窄的下弦月弯弯地挂在很低的空中。 “我也觉得他没有说谎，但我还是想到西北去一次。” “为什么？”梁瑾着急地问道。“既然你也认可王博说的话，那你应该明白黄安德能够控制其他血脉者意味着什么。只是一个3级的血脉者就差一点让我们俩都死掉，你去找他们干什么？是去送死还是想去给黄安德当手下？” 林川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是这么傻的人么？”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聪明。” 林川忍不住抬起手想威胁梁瑾一下。但他最终只是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我吸收了罗恩，现在的我已经比他强大得多了。” “但他们都是1级血脉者！黄安德和伊万诺夫，甚至还有可能要加上龙岐！你想一个人面对三个1级血脉者？” “如果我也是1级呢？”林川问道，梁瑾一下子愣住了。“给我那东西的人是王直，他告诉我成功的几率不到万分之一。如果他不是随便说说。那他给我的很有可能是制造1级血脉者的试剂。” 梁瑾无法反驳，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已经比罗恩强大的多。但我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对血脉者的秘密了解得越多，我就感到越困惑，当初王直把那个东西给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制造一个怪物，还是希望有人分担他的命运？我想去寻找这个答案，去看看他是只制造了我一个。还是创造了许多个像我一样的人。”林川慢慢变得认真。“我觉得黄安德会知道答案。” “你觉得他会友好地和你交朋友，然后解答你所有的疑问？” “那当然不可能。”林川笑了起来。“但在他那里至少会有解答这一切问题的希望。如果运气够好，也许我能遇上王直，问问他到底为什么。”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你就要抛下一切去送死吗？”梁瑾生气地问道。 “我不会死。”林川摇了摇头。“不要忘了我是一个血脉者。一个不灭不死的怪物。我相信自己是1级，黄安德未必能够消灭我。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等到他积累了一支血脉者大军后才被动地去面对他？在他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去面对他不是更好吗？” “但你也有可能不是1级。” “我已经比罗恩强得多，这说明我至少会是2级，我这个级别的血脉者，不会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当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已经被控制了。”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至少会在黄安德的阵营里拥有一个自己人，我会成为他最得力的打手，以此换来你们的平安。” 梁瑾生气地抬起手重重地打在林川手臂上，却自己疼的叫了出来。 “我是开玩笑的。”林川抱歉地耸了耸肩。“不会到那一步的。” 梁瑾不理睬他，他也不以为意，两人一起看着远处的河岸。 许久之后，林川问道：“如果有机会，你愿意成为血脉者吗？” “我不知道。”梁瑾摇了摇头。“也许在失去了一切希望的时候我会赌，但不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去尝试。” 林川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个巨大的身影在远处的楼宇间穿行，林川突然伸手把梁瑾抱了起来。 “我的猎物又出现了。”他说道。“我送你下去。” 第二天的会议中，林川根本就没有讨论任何关于王博的故事或者是血脉者的话题，王博的故事只是再一次坚定了他离开的念头。 他在会后和李明峰单独聊了一个小时。向李明峰说明了自己的决定。 搬迁工作进行得无惊无险，在林川不予余力的猎杀下，江海城中几乎已经看不到体型超过五米的怪物，这段路也已经被李明峰带着部队清理过许多次，那些体型稍小的怪物也无所遁形，长达四个小时的迁徙中，只有一名妇女在通过废墟时扭伤了脚踝。 “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园了。”冷素安罕见地用自豪地语气向他们介绍道。 整个新基地的地下面积达到了五万平米，三层地下车库和地下一层的商铺全部被利用起来，只是地下一层靠近出口的位置被粗大的钢管密密麻麻地保护起来，占去了将近两千平米的位置。冷素安精心地加固了每一个可能造成坍塌的位置。并且对抽水系统和通风系统进行了额外的保护。 每个家庭都得到了一个独立的小房间，原先那种人挤人的大通间也被彻底废除，最拥挤的房间里，每个人也能分到四个平米的个人空间。 四条新开辟的应急通道蜿蜒在商场四周的道路下面向周围的建筑物延伸，作为未来发展的通道。如果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和安全的环境，冷素安有信心把闽东金座周围的建筑物全部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地下城市。 林川开始像发了疯一样地收集各式各样的物资。无论是不是在鲁广平的清单上，只要是觉得有用的东西他就把它们带回来。新基地的仓库很快就塞得满满的，于是林川开始填满闽东金座的地上部分，甚至于把周围那些建筑物也一层层地塞得满满的。 “如果人数不增加的话，至少够我们用上十年了。”鲁广平说道，这样海量的物资让他只能放弃了清点的打算。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川甚至于把几公里内能够找到的车子全部在闽东金座周围码了起来，足有上万辆，这些汽车足够冷素安拆到地老天荒，在这样的情形下。即使是最苛刻的人也无法对林川再说出什么恶语来。 “你这种做法会把我们变成只会坐享其成的废物。”李明峰叹息着说道。“谁还会冒险到城里去寻找物资？谁还会甘愿接受那些严酷的训练？谁还会为了奖励的罐头而加班加点的工作？我想冷素安的计划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抱歉了李哥。”林川摇摇头答道。“我想你们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让冷素安去头疼吧。”李明峰笑着说道。“我已经想通了，我就管好自己的队伍，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干，我可不操那份闲心。” 所有人都知道林川离去的时间马上就要到来，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会选择怎么离开。 是同所有人来一次公开的道别，还是在某个夜晚悄悄地离开。 梁瑾的心情变得很恶劣，好几个护士都因为一点小事被她骂得大哭。 但她没有再试图去阻止林川。 “我这几天就走了。”难得的，林川自己找了过去。“我不想搞什么告别仪式了，感觉像是回不来了一样。如果哪一天早上我没有回来，那就说明我走了。” 梁瑾默默地收拾着东西，没有答话。 “那就现在说再见吧。”林川微笑着说道。 梁瑾感觉鼻子有些酸楚，但她咬着牙一句话也没有说。 “再见了。”林川说道，转身走出病房。 梁瑾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即便是林川之前说得再怎么轻松，黄安德也不会真的就变得容易对付。梁瑾知道那是一个间接毁灭了世界的人，林川这样头脑简单的家伙应对他一个就很难，更何况他还有着成千上万的手下。 她终于追了出去。 林川就站在门口，背对着她。 但他不是因为她而停下脚步，曾羽正惊慌地向他报告着。 “林哥，有人被谋杀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0节 信徒 尸体就遗弃在第二层的一条次要通道上，林川和曾羽、梁瑾赶到时，冷素安和楚中天正在勘查现场，看到他们过来，两人一起迎了过来。 李明峰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放手让冷素安组建新的内卫，于是楚中天又重新回到了主要管理层的位置上。但之前楚中天担任内卫负责人时的部下要么死了，要么已经被收编到战斗部队中，留下来的没有几个，他不得不几乎是完全使用新人。 刚刚开始入住新基地时，因为有战斗组帮忙维持秩序，这些新手还算应付得过来，随着李明峰如约将战斗组撤离，他们马上就变得慌乱起来。冷素安不得不带着一帮中层管理人员也参与到管理中，总算是让一切恢复了秩序。 就在一切都看似已经走上正轨时，这突如其来的凶杀案，就像是狠狠地给了他们两人一个响亮地耳光。 “死者叫刘江，是维修组的一个普通成员，基地创立时就加入的老人。”楚中天主动向林川介绍情况。“我已经调查过他的情况，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亲人幸存，也没什么仇人，平时和他往来的多半是维修组的人。按照值班表，他本来应该去检查二层东区的通风设备，我们已经安排人去查有没有目击者或者是有人听到过什么，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我记得这个人。”曾羽在一旁说道。“他的嘴很臭，老是脏话连篇，之前打压新人的时候他总是冲在最前面，会不会因此而得罪了什么人？” “我了解过这一点，但我认为基地里不会有人因为他说话难听而杀了他，也不会有人把事情记恨那么久。”楚中天答道。曾羽也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内卫负责人。这让楚中天很自然地感觉他在故意挑刺。“从现场的情况看，我认为是激情杀人，或许凶手和他因为什么事发生了口角，冲动之下拔出凶器杀了他。” 曾羽感觉到了他的不满，有些不高兴的转过了头。他原本是一番好意，既然楚中天不接受，他也不愿意再因此而造成两派之间的矛盾。 “凶器是什么？”林川问道。 “还没有找到。” “有人接触过尸体吗？”林川简单地看了一下尸体，他就这么倒在通道的一侧，因为灯光昏暗，在主通道经过时。如果不注意看很难发现尸体。 “已经通知过陈剑了。”楚中天看到梁瑾时，表情有些不自然。梁瑾在这一个月里和林川走得很近，在基地里造成了许多传言，这让楚中天很愤怒，也因此而处罚了好几个传播谣言的人。 梁瑾准备去检查尸体。林川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那么做。 “跟我来。”他对所有人说道。 凶案发生的时间不长，凶手身上沾染了死者的血。这让林川可以毫不费力地追踪他留下的痕迹。他带着他们在基地中快步行走。很快就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前。 “他就在里面。”林川说道。 他不想把自己的能力用在同伴身上，于是站到一旁，让楚中天的人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梁瑾发现冷素安和楚中天的表情有些奇怪。 “这是一个……一个教堂。”楚中天答道。 隐隐约约有声音从里面传来，林川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好奇之下，梁瑾伸手猛地推开了房门。 “……所以我们必须时刻尽心诚意地去侍奉我主。甚至是付出任何代价，这样才能够……” 里面穿着黑色礼服正在讲经的人惊讶地停了下来，在他周围围坐着一群神色肃穆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老人或者是中年人。一半都是妇女。梁瑾认识其中一两个有慢性病的患者，对其他人则毫无印象。 “林笠，你在干什么？”她惊讶地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林笠把手中手写的经文合起来，这时候他看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林川，于是站起来俯下身体行了一个礼。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慌张地站了起来，跟着他向林川行礼，有几个老人干脆跪了下来，头一直伏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你们这是？”梁瑾吓了一跳。 “他们信奉的神是林川。”楚中天低声对她说道，一名站在他附近的信徒听到他直呼林川的名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梁瑾这时才想起林笠之前疯狂的构想，楚中天甚至曾经也同他密谋过，只是因为崇州突然沦陷的消息而作罢。她后来忙得不可开交，早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林笠早已经开始实施他的计划，而冷素安和楚中天显然是知情者。 人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通往林川的通道，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了进来。 信徒们依旧是低着头，林川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说道：“都起来。” 林笠抬起了头，但那些信徒们仍然不知所措地行着礼。 他们是基地中最没有能力，最没有希望的那个群体，许多人一开始加入教会纯粹是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而有的人则是因为迷惘。事实上，基地中有许多人对于未来毫无期望，他们只是活一天算一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林笠和许建国从一本圣经上摘抄了一些句子，把它们改成浅白的话，并以此作为最初的经典。林笠作为牧师传播福音，而许建国则混在人群中引导气氛。人们离开后，两人便在一起修改经典，对讲经和传教的效果进行总结和修订。 一开始的传经就是一个笑话，林笠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做成这件事，但那些他亲手编缀出来的漏洞百出的东西连他自己都不愿相信，三十多年来已经形成的固有人生观也让他很难真正迈出拥有信仰的那一步，他讲经时信心不足，磕磕巴巴。如果不是听完讲经能够领到一份食物，或许根本没有人会一直坐到最后。 如果没有许建国，他或许无法成功。 对于许建国来说，这不过是一场传销而已，销售的同样是一步登天的梦想和利益，只不过换来的是信仰而不是金钱。林川传教的时候，他混在人群中和人交谈，了解他们的真实诉求和恐惧，了解他们对于传经过程的感受，并且不断地加以改进。他帮助林笠修订经典。不断改进讲经的方式，他还帮助林笠建立了一套庄严肃穆的仪式，制造气氛让教堂中形成应有的气场。 他们不断地寻找新的信徒，拉人到这里来听林笠布道，渐渐地。他们终于有了第一批信徒。信徒中没有经常可以见到林川的人，甚至没有同林川讲过话的人。他们只是远远地看到过林川。知晓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林笠向他们散播着林川的恐怖，同时也告诉他们能够获得什么，这些信徒贫瘠的精神终于得到了安抚，久而久之，他们开始对林笠的话将信将疑，继而变得深信不疑。 等到林川从地下复活。杀死了周围几乎所有的巨怪，然后用物资填满了他们所能看到的所有房间，他们的信仰也迅速地变得狂热起来。 但此刻的情景却是他们没有预想过的，长久以来人们都习惯于跪拜他们所信仰的神。没有人知道面对一个现世神应该做什么。许多信徒忍不住看向林笠，希望能够从他那儿得到启示。 “都起来！”林川变得有些烦躁。他感觉自己脸上热热的，而梁瑾他们似乎都在窃笑。 他从未期待过这样的情形，他渴望的是理解和支持，从来都不是顶礼膜拜。 “快点起来。”混在人群中的许建国紧张地拉起其他人，他们大多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而他则紧张地偷偷观察着林川的表情。 长久以来的努力究竟能不能换来预想中的回报，已经到了见分晓的时候。 “你这是在干什么？”林川恼怒地对林笠低声问道，对他来说，这已经成了一个无法收尾的闹剧。 林笠却用谦卑的声音答道：“如您所见，我主，我正在传播您的福音，向您的羔羊讲解您的道。” “我的福音？”林川被气乐了。“我的道？你疯了吗？” 他猛地伸手抓住了林笠的脖颈，把他从地上举了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大声地吼道。 所有信徒都被吓得趴到了地上。 “主啊，求您宽恕我们的罪孽，求您怜悯我们，引领我们前往您的国……”他们下意识地开始念诵长久以来林笠向他们灌输的经典，这让林川彻底没有了脾气。 他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他们真实的情感和恐惧，这让他无法再继续待下去，抓着林笠大步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曾羽这时才反应过来，低声对梁瑾问道。 “我怎么知道！”梁瑾答道。 楚中天却在这时走向一名信徒。 “你衣服上的血迹是哪里来的？”他问道。 那名信徒低头不语，楚中天挥挥手，两名内卫上来把他带了出去。 怪异的气氛让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个房间，剩下的信徒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是主对我们的考验！”许建国在人群中低声说道。“他在鉴定我们的信仰是否坚定！” “对啊！”人们像是找到了答案，纷纷地点着头。“你们看到林牧师的样子了吗？他不愧是最虔诚的信徒。” “让我们开始祈祷吧。”有人提议道。 于是他们再一次跪在在讲坛前，相互拉着手，开始默默地念诵。 “主啊，求您……”(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1节 信徒（二） 基地里没有专门的刑侦部门，更加没有刑侦人员，楚中天直接把那个信徒带到了凶案现场，指着尸体问道：“这是你干的吗？” “是我干的。”出乎意料的是，凶手毫不犹豫的答道。“他该死。” 这样嚣张的态度让楚中天狠狠地挥起了手中的棍子，冷素安却拦住了他。 “为什么？”冷素安问道。 “他竟敢污蔑主，竟敢用他那肮脏的言辞玷污主的名字，他必须死！”凶手大声地说道。“亵渎神灵者必须受到惩罚！” 这个理由让人们目瞪口呆，这算什么？狂信徒？宗教裁判？难道我们生活在中世纪？ 楚中天张口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在末世里，他见过也听过许多匪夷所思的杀人理由，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因为这样的理由杀人。 “先把他控制起来吧。”冷素安叹了一口气说道。 “等林川和林笠谈完以后再说。”他拍了拍楚中天的肩膀说道。“先把消息封锁一下。” 死个把人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但现在这件事显然已经上升到了必须由林川来处理的程度，他必须考虑如何在这件事里保全自己，或者是想办法牟利。 一切都要看林川对于这些信徒的态度，这也决定着他对林笠的投资是否值得。 “你疯了吗？好好的搞这些干什么？”林川对林笠大声吼道，回来的路上他越想越生气，脱离了那个让人不自在的场所，看不到那些愚昧的信徒之后，他把一切愤怒都对准了林笠。 如果他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林川会杀了他。 “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林笠却淡淡地答道。 “与我无关？！”林川慢慢收紧了抓在他脖颈上的手。林笠的脸变得涨红起来。 “咳咳咳咳咳……”当林川再一次放开手，他无法遏制地趴在地上大咳起来。 “你说什么？与我无关？你再说一次试试！” “抱歉，但它一开始的时候真的与你无关。”林笠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摇着头说道。“你认识他们吗？你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有印象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曾经尝试过向你获取过什么吗？” 林川在脑海中飞快地过着，基地中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超强的记忆力甚至能让他回想起同每一个人说过些什么。但刚刚在那里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曾经和他说过话。 林川回忆起曾经看到他们远远地对着他伏下身体，但那个时候，他从未想过这个动作有着什么不同的意义。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负责对基地里的人进行心理疏导。”林笠继续说道。“这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你说这是心理疏导？”林川又抓住了林笠的衣领。 “只是其中的一部份。”林笠急忙说道。“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是基地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群。失去了以往的生活，失去了家人和朋友，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上了年纪，没有勇气也能力去为未来拼搏，有的人还有慢性病。长期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他们这样的人，既看不未来。也享有不了现在。你觉得他们应该为什么而活？” 林川放开了手，让林笠得以坐下来。 “我对他们中的一些人进行过很多次疏导，却一直没什么作用。”林笠继续说道。“这时我想到了宗教。你应该知道，过去有很多人因为信仰宗教而获得了心灵上的寄托，你说这是迷信也好，但它的的确确有着其他东西无法替代的作用。” “那怎么会扯到我身上？” “因为过去的神灵已经无法让他们相信了。”林笠答道。他并不担心林川会识破自己的谎言。许久以来的布道已经让他对自己重复过无数次的谎言信以为真。即便他清楚那不是真的，他也可以把它们当做是真理一遍遍地说出来。“过去的信仰已经在末世面前崩塌，谁也无法再继续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灵。在这种时候，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能够看到的。而你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 “我？”林川有些惴惴不安。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灵，你的力量每个人都能看到。你拯救生命，你死而复生，你杀死了那些威胁到我们的怪兽，你带来足够的食物、衣服和药品，带来了安宁和平静。”林笠继续说道，不知不觉，他的声音变得庄严肃穆起来。“你曾经做过的这些事情，不管你自己怎么想，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神迹，活生生的神迹。他们因此而敬畏你，崇拜你，把你当做是精神寄托来膜拜，并且因此而重新获得了生活下去的希望和信心，获得了心灵的平静。” 林川因为他的话而目瞪口呆，而他则继续说着。“你为他们带来了生活下去的希望，他们无以为报，只能用信仰来回报你，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我在这里面并没有做什么，如果有，那也只是把他们集中起来，让他们有一个固定的场所来进行心灵的净化和祈愿。”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什么必要呢？”林笠问道。“他们信仰你，并不是想要额外得到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你已经给了他们。你对他们来说就是现世神明，远远地看着你已经足够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只会让你感到无所适从，就像现在这样不是吗？” “但这……”林川有些糊涂了，林笠的话听上去合情合理，林川也看不到有什么阴谋或者是图谋，但这依旧让他难以接受。即便是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是一个异类，拥有远远超越常人的能力这样的事实，他还是无法把自己和神明联系在一起。 “你其实不必过于在意这件事情，只要像往常那样做你自己就行。”林笠看出了他的困惑。“他们崇拜的就是那个真实的你，没有必要做出任何改变。”他顿了一下，说道。“他们甚至已经完全接受你偶尔需要鲜血献祭的事实，如果你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无比乐意地把自己的血奉献给你。” “包括我在内。”他低声地说道。 林川脑海里一片混乱，没有察觉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想了想，问道：“有几个……我的意思是说，这样的人有多少个？” “您现在有34名虔诚的信徒，而初信者则有将近一百人，许多人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信仰，只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思维定式让他们无法接受一个现世神的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必将成为您的信众。” 林川觉察到他的话里自相矛盾的地方，但林笠话里的信息已经让他思维开始混乱，无法进行有效的思考。 “这简直是太乱来了。”他喃喃地说道。 “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正是人们自发形成的对于您的理解和接纳。”林笠答道。“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王直的存在，即便是像我这样花费了许多时间在对于他的研究上，我仍然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能够强大如斯。国安部花费了几年时间也无法解释这一切，但如果把一切归于神秘，它就变得合情合理，就不会再有困扰和疑惑，也不再会有猜疑和恐惧。设想一下，如果基地里的人大多成为信徒，他们将不会对您的奉献视若无睹，更不会对您有任何的猜忌。没有人会质疑您的决定，也不会有人对您不敬。人们将按照您的意志来行动，再没有内耗和争斗，所有人都将成为兄弟姐妹，相亲相爱，患难与共。” 林笠描述的情形让林川无法想象，他尤其无法想象李明峰、曾羽他们对自己顶礼膜拜的样子，这简直让他不舒服到了极点。 “别再继续传教了。”他对林笠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把戏，但我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不要试图把你的想法强行灌输到其他人身上，更不要试图用这样的事情来影响我。” “您的旨意必将得到行使。”林笠点了点头答道。“但上天绝不是毫无理由的把这样伟大的力量赐予您，冥冥中，一定有其安排，请您不要抗拒命运，肩负起您应有的责任。” “我的责任？”林川摇了摇头。“别给我扣大帽子，你走吧。” 冷素安在这时走了过来。 林笠微笑着对他行了一个礼，他像是没有看到，直接对林川说道：“杀人者叫张淮兵，是你的信徒，按照他的供述，他杀死刘江是因为他用脏话骂过你，说过你的坏话……我们进行了一些调查，刘江的确做过这样的事，而且不止一次。” 林川皱起了眉头，冷素安继续问道：“这件事暂时按下来了，该怎么处理？” “张淮兵不是残暴的人，他是最虔诚的信徒，随时都可以为您付出生命。”林笠在一旁说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夺取其他人的生命，这件事一定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人都被他杀了！”林川烦躁地说道。 因为这种理由而杀人，这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他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但他也不愿意追究一个以激烈手段维护自己的人，他听过那些人背地里对他的议论，有时夸大到让他也想杀了他们。但他只是想想而已，却有人真的这么做了。 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冷素安还在等着他的决定。 “先把他关起来。”林川烦闷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2节 启程 林川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复杂到了极点，但他却不知道可以对什么人述说，更不知道该和他商量。原本能够给予他建议的人就只有三个，李明峰、林笠和梁瑾，此时李明峰正在训练队员，林笠是事情的始作俑者，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医疗部的门口。 “林队长，又来找梁姐啊！”护士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嘻嘻地和他打着招呼。她们中的一些人曾经有过对林川的遐想，但随着林川能力和秘密的不断曝光，这样想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她们大多数没有亲眼见过那些传言中的事情，但即便是这样，展露在她们眼前的东西也足够让她们对林川敬而远之。 此时她们会对林川嬉笑，多半是因为梁瑾的缘故。 虽然两名当事人都没有对传闻有过任何回应，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对于这些年轻的女孩子们来说，梁瑾经常去找林川，林川也经常来找梁瑾，两人还一起到外面的天台上去看风景，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恩。”林川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他当然明白女孩们在笑什么，但他此刻想的却是，如果她们也成为信徒，还能这么自然地与他打招呼吗？ “事情怎么样了？”梁瑾却没有想太多，林川把林笠拉走后，她就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情。 “在这里说不方便。”林川看了看周围。 “那我们去外面吧。”梁瑾马上说道。 已经进入夏季，天气开始变得闷热起来。好在闽东新区与城里不同，这里没有经受过轰炸，街道上绿色植物长得郁郁葱葱，让人心里舒爽了很多。 林川把梁瑾带到附近一幢居民楼的天台上，这里已经荒芜了很久。太阳能和水箱锈迹斑斑，漏水严重，一些低矮的植物顽强地从房顶的裂缝中探出头来。有些昆虫在低声地鸣叫着，让这个小小的天台自成一方水土。 林川轻轻地抱着梁瑾跳上天台，那轻微的触感让林川有些心猿意马，传说中的体香是没有的，不能每天洗澡，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微微的汗臭，但女孩子多少比那些男人要注意些，气味也好得多。她柔软丰盈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林川身上。多多少少给他一些诱惑。 林川不是清教徒，但更不是禽兽，这样的绮念在他脑海中只是一晃而过，他便把梁瑾轻轻放了下来。 “林笠想要糊弄我。”他对梁瑾说道。冷静下来以后细想，林笠的话中有着很多漏洞。也有许多似是而非的理论，林川很快就明白他不过是在借这个机会向他灌输自己的理念。 “他说了什么？”梁瑾问道。 林川于是一字不落的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于，他把林笠当时的表情和语气也完全重演了一遍。 “你很矛盾是吗？”梁瑾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 林川点了点头。“如果他说的全是谎话，或者毫无道理，我即使不杀了他也会把他关起来。但他在某些地方确实挠到了我的痒处。” 梁瑾叹了一口气。“你一直都渴望得到人们的尊敬和认可。”她说道。“但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方式。” “你说的对。”林川也叹了一口气。“但林笠的办法确实是最简单的，或许也是最有效率，效果最好的。” “你真的希望每个人看到你时都把你当做是高不可攀的神明吗？”梁瑾问道。 “当然不！”林川摇了摇头。“但这总比他们把我当做是怪物要好。不是吗？” “但这是不对的。”梁瑾走到林川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很清楚这一点，不然你不会感到矛盾。世界上很多人犯错都是因为希望能够一劳永逸，希望走捷径解决困难，但这往往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我相信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我知道。”林川又一次叹气道。让林笠放手发展下去。所谓的教派很可能会往邪教的方向越走越远。就林川自己所知，所有把教主当做是神，或者是神在现世的代言人来崇拜的教派，多半都是邪教。而在其中厮混的人，除了教主和骨干以外，很少有人能得到幸福。 “但我真的感觉很累。”梁瑾的眼睛很大，而且很灵动，林川第一次注意到这一点。“李哥对我转述过你对我们的评价，我对你的话想过很多。你说的很对，我们都变了，变得不像之前那么果断，变得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林笠说那些信仰我的人在末世里失去了对于未来的信心，其实我们也一样。”他不知不觉把自己深埋在心底的软弱说了出来，并且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妥。 梁瑾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挣扎了一下，梁瑾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于是他没有再试图挣脱。 “一个问题后面永远紧跟着另一个问题，一个困难后面永远有另一个困难，我们永远都预料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永远都在被动地应付。”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柔弱，自末日降临以来，他很少在人前表现出这样的一面。“我不知道王直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机会，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毁灭。我救了一些人，让一些人活了下来，可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会不会突然有一天，炸弹又落在我们头上，或者海潮一样的怪兽群又会淹没这里？”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什么，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我可以把自己看到的所有怪物都杀掉，把看到的所有物资都带到这里来。可这又有什么意义？我不可能永远都在做这样的事情，但不做这些，我又该去做什么？”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摇着头，像一个迷茫的小孩。 梁瑾看着这样的他。不知从什么地方生出一股冲动，伸出双手轻轻地拥住了他，让他把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别太苛求自己。”她在他耳边轻柔地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面面俱到，你让我们这些人活下来了，也许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全部。” “我不能代表任何人，但至少我能够代表我自己，对你说一声谢谢。”她放开双手。两人的身体慢慢分开，脸却慢慢在靠近，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谢谢你，林……”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但她却没能说完。因为林川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轻轻地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嘴唇推向自己。重重地吻了上来。 梁瑾没有挣扎，她只是感到一阵慌乱，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抽搐起来。但她很快就放松了身体，把一切交给林川，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他所带来的一切。 像是有电流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酥软。甜蜜，林川小心翼翼地拥抱着她，从她身体的温暖中寻找着安宁和平静，他的唇轻轻滑过她的面颊。耳垂，脖颈，滑过她性感的锁骨，最后又回到她的唇上。 一切烦恼在这一刻都被抛在脑后，他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逸，脑海中那些无休无止一直缠绕着他，纠结着他的东西第一次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再一次分开，梁瑾浑身酸软，几乎站也站不住了。 “对不起。”林川说道。 梁瑾却摇了摇头，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微笑着说道：“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林川再一次吻了她，但这只是对她应有的回应。 “谢谢你，梁瑾。”他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梁瑾的额头，低声地说道。 对于未来，或许梁瑾并没有给他什么明确的答案，但她让他得以把那些纷乱的杂念抛开，这让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我还是要到北方去。”他轻声对梁瑾说道。“有些事情我必须找到答案，你可以理解这一点吗？” 梁瑾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回来。”他把她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拂过她男孩一样短短的头发。“我不会和黄安德硬碰硬，但我会设法和他谈一谈。他这样的人不会真的是疯子，即使他不能给我想要的答案，但他也一定能给我很多启示。” “不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梁瑾把头歪过来靠在他的胸前，轻轻地说道。 “我不会。”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我要走了。”林川突然说道。 梁瑾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惊讶地立直了身体。“现在？” “如果现在不走，我担心自己就再也不愿意离开了。”林川微笑着说道，他把梁瑾拉到自己面前，再一次紧紧地拥抱着她。 “但基地里的事怎么办？林笠的事情怎么办？谋杀的事情怎么办？”梁瑾连声地追问着，她无法接受林川突然就要离开的决定。 “基地里没有我也没什么问题，至少半年内是这样。你替我告诉林笠，有的事能做，但不能没有底限。”林川答道。“至于谋杀的事情，让冷素安自己去头疼吧，他总想把什么都掌控在手里，这件事足够他烦一会儿了。他们俩都是聪明人，不会愚蠢到弄出无法收拾的后果。” “好吧。”梁瑾点了点头，尽管万分不舍，但她对于林川的想法突然变得坚定只会感到由衷的高兴，不愿再用自己的思维模式去干扰他。 她也非常清楚，林川到北方去的确有着充足的理由。既然如此，就像林川所说，晚去不如早去，在黄安德还没有完全掌控局势的时候去，总比他经营好一切后再去要好。 林川抱着她回到地面，但落地后却没有放下她，而是抱着她一直走向基地的入口。 “放我下来！”梁瑾又急又羞地说道。 “怎么？你害怕被人知道吗？”林川微笑着说道。“但大家早就在传这件事了。” “快点把我放下来！”梁瑾生气地低声叫道。 “好吧，好吧。”林川把她放在地上，却在她没有防备时抱住她轻轻吻了一下。 梁瑾扬起手想要打他，林川却把什么东西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这里面是我的血。”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王直给我的是不是同样的东西，但不这样做我没办法放心离开。如果遇到危险，我是说那种已经肯定无法挽回的危险，你就喝了它。” “你早就准备好了要给我？”梁瑾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林川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原先准备给的人是李明峰，但此时此刻，他觉得梁瑾是更适合的人选。 梁瑾扑上来重重地吻着他，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直到有人从旁边经过，发出了惊讶的低呼，她才红着脸把他推开。 “路上小心。”她含着眼泪说道。 “你放心。”林川微笑着答道。“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回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3节 他乡故知 林川并没有马上就离开江海，他沿着一个螺旋形的轨迹，以闽东新区为中心进行着最后一次清剿，狂暴地杀死那些挡在他行进道路上的怪物。 闽东金座并不是新区里最高的建筑物，但林川总是能够准确地知道它在什么位置，并且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回去的冲动。或许亲吻并不能代表什么，可林川心里因此已经有了新的责任，而这个责任此时正在煎熬着他。 他最终在傍晚时分离开了江海，不再回头。 王博给出的地址在河西走廊戈壁的某个地点，但林川并不准备走一条直线。 他终于有些理解当年黄安德为什么要对王直纠缠不休、不杀不快，对于此刻的他来说，黄安德就像是一把悬在脑后的闸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狠狠地砸下来。黄安德拥有更多的知识，更强的力量，更大更有战斗力的组织，以及这些组织所控制的各种武器，只要他愿意，他不费什么事就能让林川所有的努力、所有关心的人和事务都化为灰烬。 林川不知道军方之前轰炸崇州岛时使用的是什么武器，但显而易见的是，如果黄安德真正掌控了北方华夏的剩余军事力量，他再对闽东新区进行一次规模更大的轰炸也只是举手之劳。林川无法把自己和同伴的安全和发展寄托在黄安德对于他们的放任上，更没办法自欺欺人地缩在这个角落里等待黄安德的发落。 这是他决定马上北上的根本原因。 但他还不够强。 吸收了罗恩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能力再一次得到了提升，但这种提升是否能够让他从4级跨越到1级，他心里没有底。 想要让人重视你，就必须有值得对方重视的本事，这是父亲一直向他灌输的根本道理之一。所以他决定沿江宁、江陵、荆州、巴郡、蓉城、长安一路。先西行，然后北上，在沿途尽可能吸收变异人的能量，让自己在面对黄安德前积累足够的能量。 第一站是江宁。 这个六朝古都，末日前也算得上是华夏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一度拥有上千万人口。 但此时，它也不过是一堆空旷的混凝土废墟，已经没有半点生机。 怪物潮很早之前就从这里扫过，江宁所有的活物都在那时候被一扫而空，数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遗留下来的只有昆虫和寥寥无几的怪物，它们多半都靠吃死去怪物的尸体为生。 怪物的变化让人震惊，它们对能量的利用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进化到了极致，林川很少发现它们的排泄物，似乎食物中所有的元素都已经被它们分解吸收。它们开始根据食物的多寡决定身体的成长。当食物众多时，它们的身体能够一直持续生长。似乎没有尽头；但当食物匮乏时。它们就停止继续生长，而是把所有营养都化为脂肪储存在身体里，以渡过漫长的饥饿期。林川发现它们在食物极度匮乏时，开始会寻找一个安全而又僻静的地方进入休眠，它们身体的几乎所有机能都停滞下来，仅仅遗留嗅觉和听觉。直到有生物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内，它才会从休眠中醒来，发起疯狂地进攻。 江宁的怪物看上去已经饿了很久，林川用声音吸引出来的那些变异人全都已经瘦到皮包骨头。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脂肪和肌肉，它们躯体中的能量少得可怜，几乎只能抵消林川从江海离开后路上的消耗。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广播从春节后就停止了，这让林川无法掌握怪物潮的动向，但天气已经变暖，他猜想它们一定正在向大陆北方和西方的高原移动。 林川在江宁耗了一整天，当太阳又一次摇摇欲坠准备跌入黑暗，他爬上了江宁的最高建筑物绿城广场，准备向这座城市道别。他最后一次眺望江海的方向，却在空旷而孤寂的城市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同他们一起走在金紫山下，林川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是说那场轰炸？”李伟林问道。看到林川时他有些意外，但很快也就释然了，林川的能力他是清楚的。 “你们也看到了？”林川有些意外。 “当然看到了，火光足有几十米高，那些大厦像火炬一样烧了好多天。”李雷答道。 “只能说我们运气好。”李伟林说道。他的队员并不全部在这里，所有人看上去都精神十足，营养也明显好了很多。“之前我们发现越是远离江海，就越容易找到补给，怪物也越少，于是一路向西北前进。轰炸发生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坤山附近了。” “然后你们就直接来了这里？” “那怎么办，回去找你们？”李伟林笑了笑说道。“有你在，我们回去也帮不上忙。” 林川没有说话。 “这里是猎人的天堂。”李雷在一旁说道。“巨型怪物都已经远离，剩下的数量很少，而且多半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把它们找出来，然后……”他用手里的长矛猛地向前一刺。“这个月我们已经杀掉了十九头怪物，不算那些小的。”他有些自豪地说道。 林川摇了摇头，他一直无法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杀死怪物对他来说太过于容易，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成就感，对于杀戮欲的满足感也越来越弱。但他觉得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绝不会去做这种近似于自杀的事情。 “老曹和老张还好吧？”他随口问道。 “老曹还好，在我们的临时基地里休息呢，不过张子兴死了。”李伟林平淡地答道。 “什么时候的事？”林川问道。 “应该是上个礼拜四吧？”李伟林答道。 “是前个礼拜二吧？”李雷反驳道。 两人争论了一会儿，最后李伟林耸了耸肩道：“记不太清了，反正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林川不太喜欢他们这种态度，但对于末世中的人，死亡的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怎么回事？”他问道。 “不小心掉进了有积水的地方。”李雷答道。“那天我们正在寻找那些躲在暗处的怪物。不知道是谁干的伪劣工程，楼板有一块是虚的，灯光不好他没有看清就踩空了，直接摔进了水里。” 林川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你们有没有找到什么幸存者？”他换了一个话题。 “有几个，但都不是什么好人。”李伟林摇了摇头。“要么是疑心病太重觉得谁都想害他，要么就是太自私只顾自己，只想占便宜，遇到危险就只想让别人去送死；还有一个加入我们没几天就想着拉班结伙，被我打断了一条腿。”李伟林答道。“老曹正想办法教育他们，但我觉得这些人已经没救了。大概都只能让他们回去自生自灭。” “你们能把他们送去我们那边吗？冷素安应该能处理这样的人。”林川问道，其实他自己动手送他们回去会更快，但他好不容易才下决心离开，不想就这么回去。 “你真的这么想？”李伟林反问道。“你还是别再给自己人添乱了，冷素安会恨你的。这些人都是老鼠屎。他们不值得你为他们操心。” 林川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你怎么过来了？”李雷问道。 “我要到北方去一趟。”林川答道。他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里面涉及太多关于血脉者的故事。短时间内很难讲清楚，于是他决定只告诉他们最简单的信息。 “我们那儿来了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他说道。“但他和我不太一样，很残暴，我们死了不少人才干掉他，基地也毁了。我听说北方还有许多同样强大的人，而且还有人掌握了批量制造超人的技术。所以想去看看。” “批量制造？”李伟林的眼睛明显地眯了一下。 林川点了点头。 “然后呢？” “我想把这个技术学会，然后回来。” “他们会教你？”李伟林追问道。 “也许不会，但如果我不去看一看，怎么也不会安心。” 林伟林点了点头。“那时候说的话还有效吗？”他问道。 “如果你们加入的话。”林川答道。 “我们暂时不会离开江宁。就算要走，我们也会尽量不离开江海附近。”李伟林答道。“如果你得到了那个方法，请你一定来找我们。” “据说死亡率很高。”林川提醒他道。“比我弱很多的也有一半以上的死亡率。” “那就是还有一半人会成功？”李伟林问道。 “这样的比率很高了，我愿意尝试一下。”他点点头说道。 林川感觉自己的脑回路完全无法和他在同一个频率上工作，他只能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我们的新基地在闽东新区，闽东金座商业广场下面。”他对他们说道。“另外，如果你们在找怪物，句章那边有很多，应该是被周山岛的人吸引过去的。” “我们会考虑的。”李伟林点点头说道。 “我走了。”林川对他们说道。 没有任何挽留，也没有向他寻求任何帮助，他们只是对他挥了挥手。 林川向西前行，准备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当他转身回去，看到李伟林他们正拖着长长的影子，挺直了身体走向那空旷而又孤寂的城市。(未完待续。。) ps：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求订阅…… 虽然有书友说渣更新不应该同情，但我觉得我还是属于可以同情一下的那一类。 作为一个正职比较忙的同志，我已经很努力了好不 正文 第184节 宅男 一路都波澜不惊。 林川原以为病毒最初爆发的地点是江海，但从一路上怪物分布的情况和城市破败的程度来看，或许病毒是同时从好几座城市一起爆发的。越是靠近爆发中心的城市怪物数量越少，城市也越残破。 荆州城也是如此，它曾经是华中地区最大的城市，此时也已经是一座死城，到处可以见到病毒爆发时留下的痕迹。或许当时荆州也曾像江海那样试图进行防御，林川看到了许多临时性的防御工事，炮位和地雷区，靠近荆州大学的地方爆发过激烈的战斗，地上到处都是弹坑和被啃得光光的巨型怪物的骨骼，但更多的却是被怪物突破的防线，丢弃了一地已经严重锈蚀的枪械。 许多古迹都已经成为瓦砾堆，这让曾经到这里旅游过的林川有些唏嘘。他试图在荆州的地铁系统寻找幸存者，但只找到了一大群休眠中的变异人。居住在荆州的人们显然没有在江海的运气，荆州是一个四战之地，水系发达，这或许导致它没能像江海那样抵挡一段时间，而是在短时间内就完全陷落。 在江边林川看到了好几条已经严重变异的江豚，它们已经异化出了短粗的四肢，可以在沙洲上缓慢的爬行，这或许是它们应对经常出现的搁浅而进化出来的功能，但林川毫不怀疑，它们总有一天会成为同时能够称霸地面和水中的动物。 林川习惯性地在城市中穿行，制造出声响惊醒那些沉睡中的怪物。 任何怪物的行动都逃不过他的感官，哪怕是最轻微的行动，当他把听觉放大到最大限度时，他甚至能够听清几公里外的响动。 正因为如此，当他转过一个街角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时。他骇得几乎大叫起来。 对方显然受惊吓的程度比他还要高，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转身就逃，只是一瞬间，林川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血脉者！ 林川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当他循着气味一路追踪过去，却看到那个人正蹲在路边揉着脑袋，一辆载重卡车被他撞得几乎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别跑！我不是坏人！”林川下意识地说道，这样的话其实毫无意义，但那个人竟然神奇地停了下来。 他大概二十多岁三十岁不到的样子。但杂乱的头发和满脸胡须让人很难辨认出他的真实年龄，林川注意到他背着一支带瞄准镜的步枪，但从枪支保养的情况和枪管的扭曲程度来看，它的主人显然从未把它当做是远程武器使用。 他身上穿着一套质地很好的皮夹克，配上那支步枪。给林川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看出来了？”那人有些兴奋地问道。 “什么？”林川不明就里。 “我的装备啊！”他有些恼火地说道。“这可是我跑遍了整个荆州才找到的，绝对和威尔史密斯一模一样！” 如果是在漫画中出现。林川此刻必定是满头黑线。 那人却站起来向他伸出了手。笑着说道：“说起来，一年多以来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活人，我叫何大吉，你好！” 林川和他握了握手，何大吉看上去是个很健谈的人，林川还没做自我介绍。他就兴奋地带着林川去看“他的装备”。 那是一辆深蓝色的兰博基尼跑车，洗得干干净净地停在路边。 “炫吧！”何大吉兴奋地搓着手，对林川说道。“漆身绝对完好无损，军牌。在荆州这辆车绝对是no1！” 他热情地拉开蝙蝠式车门让林川进去坐坐，林川注意到左侧的玻璃窗是被打破的，应该是何大吉为了进入这辆车而干的。 “怎么样？”他兴奋地问道。“内饰都是我重新配的，绝对独一无二！” 林川有些无语地看着那些各式各样的动漫人物手办，几乎放满了每一个角落。 “我还有一辆悍马，还是全新的，酷毙了！想看看吗？”何大吉问道。 林川点点头，等他开车，何大吉却伸手推开了车门。 “走过去？”林川奇怪地问道。 “路面上车太多了，擦到底盘怎么办？”何大吉有些尴尬地说道。“而且，而且我还没找到钥匙，不知道它被带到哪儿去了……” 林川忍不住笑了出来，何大吉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尴尬地跟着他笑了一会儿。 “我叫林川，很高兴认识你。”林川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他认真地和何大吉握了握手。 “那辆悍马有钥匙吗？”他问答。 “没有。”何大吉有些沮丧。“找遍了4s店也没找到钥匙，不过……其实我也不会开车。” 林川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虽然不是故意嘲笑他，但林川还是感觉有些内疚，于是说道：“学起来很快的，我来教你，保证你一天就学会了。” “算了吧。”何大吉却摇了摇头。“反正到处都是障碍也跑不起来，还不如就这么看看。” 林川想问问他是怎么成为血脉者的，他却又兴奋了起来，拉着林川往江边走去。 “带你去看打高尔夫的地方！虽然没有战斗机，不过绝对比威尔史密斯要酷！”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两个人都是血脉者，行进的速度远远超过车辆行驶的速度，林川远远地看见江边的码头上清理出一大片空白区域，中间放着一张办公桌，桌上用电话压着笔和本子。 这一切都让他想起威尔史密斯的电影《我是传奇》。 “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款式，只能凑合了。”何大吉在旁边解释道。“但绝对比他用的东西高档，你看那木质就知道了。电台我也找到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播，我看了好几次说明书也没搞明白。你知道，我太忙了。实在是没有时间去乱这个事了。” 他带着林川跳上码头上的塔吊，长长的吊臂上被他用木板和铁丝固定出一个平台，上面还细心地用绿色的地毯铺满，一整套高尔夫用具固定在旁边。 “怎么样？不比在战斗机上差吧？”何大吉问道，林川点点头，于是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偶尔会带着初音过来玩几把，但这里太高了，初音有点不适应，所以我也不常来。” “初音？”这个名字让林川感到有些奇怪，日本人？他刚才不是说一直没见过活人。 “她是我女朋友。”何大吉有些羞涩似地说道。 林川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还种了一大片玉米。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长得不太好，你想去看看吗？”他兴致勃勃地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吗？”他问道。 “可以啊。”何大吉不在意的说道。“正好天也要黑了，到我家去吧，就在那座小山上，绝对是荆州最好的房子。” 一路上何大吉都在兴致勃勃地向林川介绍他的收藏品。许多东西林川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每件东西我都编了号，”他卖弄地说道。“单是目录就编了四百多页。可每天都能找到新的东西。这工作大概要花掉我一辈子的时间了。” 林川很难理解何大吉在做什么，他像是拼命地在把自己装成是电影里的主角，这在和平时期当然没人会说什么，但这已经是末日，做这些事情有任何意义吗？ 他隐晦地向何大吉提出了这个问题，没想到这却激起了何大吉强烈的反应。 “你根本就不懂！”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这些东西都是文化。都是文化你知道吗？人类总要重新统治世界的，可谁知道要花多少年？到时候，到时候那些年轻人也许根本就不知道鲇川圆，不知道音无响子。不知道贝璐丹迪，甚至不知道高部绘里！那该怎么办？谁能承担这个责任？”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野兽正在咆哮。“我绝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绝不！” “好吧，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林川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事实上，他能够觉察到这个血脉者的战斗力或许只相当于刚刚觉醒的自己，他只是无法理解一个人能够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投入自己全部的热情。 “我们走吧，初音一定等急了。”何大吉怒气冲冲地说道，也许在他看来林川只不过是在敷衍他。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之前何大吉所指的山坡，一片豪华的别墅区。 这里位于东湖边，背山面水，风景极好，末日前一定会是荆州房价最贵的地方，不过此刻只是一个长满了杂草和灌木的小山包。 何大吉带着林川穿过别墅区，直接走向中央区一幢相对完好的独栋别墅。 “初音！初音！有客人来了！”他打开两道门锁，然后推开用粗劣手法加固的大门，大声地对房间里喊着。 “打扰了。”林川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 没有人回应，林川也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呼吸。 “她有点害羞。”何大吉解释道。“地下室有发电机，我去把电发上。你自便吧，初音不太会招呼客人。” 他消失在门廊正对面的那道门里，林川站在客厅门口，看着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影，有些不知所措。 发电机的嗡嗡声突然响起，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林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看到了何大吉所说的初音。(未完待续。。) ps： 感谢猫腻大大的推荐……虽然看上去效果不是很好，果然这个名字连让人搜索的兴趣都缺缺吗？ 正文 第185节 宅男（二） “怎么不进房间去坐？”何大吉这时已经从地下室走了上来，他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林川答道。 “没关系的，初音可不是那些别扭的女孩，虽然她不爱说话，可一直都很体贴。”何大吉向着沙发走过去，很自然地把她搂在怀里，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她总是很温柔，没有比她更懂事的女孩儿了。” 林川无法再继续陪他演下去，他仔细地看着何大吉，想要看穿他究竟想干什么，但他的表情里没有丝毫的别扭，就像坐在他怀里的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他已经疯了吗？ 林川问着自己，但何大吉除了说话啰嗦外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对方，他的眼神看上去并没有失去神智，说话也没有不合逻辑的地方，只要不沾上那个玩偶，他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林川在他的招呼下坐到了侧面的沙发上，何大吉把电视打开，就像林川预料的那样，电视里放的是一年多以前的新闻。他看到电视机柜里满满地都是黑色的录像带，上面用统一打印好的不干胶贴纸标注着日期和时间。 或许是他从电视台搞来的。 何大吉一边看电视一边向那个玩偶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就好像真的在同一个女孩聊天，而这个玩偶女孩似乎真的是在温柔的听着他的话，他不时地停下，侧耳倾听，就好像她在不时低声地向他说着什么。 “今天我们去了打高尔夫的地方，你还记得吗？上次你差一点从那里掉下去……” 林川突然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他猛地站了起来。何大吉惊讶地看着他，他干咳了一声，道：“我可以……我是说，我可以到处参观一下吗？呃，我能看看你说的那些收藏吗？” 何大吉抱着那个玩偶女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非常兴奋地说道：“好啊！你想先看什么？” “我不知道……”林川看着他怀抱着那个名为初音的玩偶越走越近，感到无比的荒谬。“随便吧。” 何大吉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在听初音说着什么。 “初音觉得我们应该先看看那些限量版的手办，你一定没有见过那样的东西，每一个都是艺术品。”他高兴地说着。 走过林川身边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们俩相互之间打过招呼了吗？”他问道。 “没有……”林川艰难地说道。“你……你好，初音。” “她觉得你很害羞，哈哈。”何大吉紧紧抱着玩偶走到了前面。 何大吉的收藏的确如他所说，令人叹为观止，但林川的注意力一直无法脱离那个玩偶。 她几乎与何大吉一样高。头发是淡蓝色的，很长。但却打理得很好。因为她显然不可能自己梳头，林川只能假设何大吉每天都会帮她打理头发。她的皮肤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看上去就像是人类的肌肤一样白皙、光滑，而且很有弹性。何大吉给她穿上了漂亮的洋装，这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打扮得很入时的年轻女孩。 但无论什么样的装扮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她只是一个制作精巧。拟人度很高的充气娃娃。 越是看着他那近乎自然的动作，林川就越无法忍受，他见过许多心理受创的幸存者，但如此严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完全无法忍受这种折磨。恨不得把那个充气娃娃从何大吉怀里一把夺过来撕成碎片。 但他从何大吉的眼神里看到的无法形容的感情让他狠不下心来这样做。 看完摆满整间屋子的数百个大小、风格各异的塑料玩偶，何大吉又带他去看自己收集的漫画、海报、光碟和各式各样的同人小说，甚至还有几个房间里专门挂着各式各样与漫画相关的衣物、面具和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各式各样风格夸张的武器。 别墅里一共有十五个房间，几乎都被堆得满满的，这让林川不得不感到惊叹。这不是像他那样随便找个地方，看到什么拿什么，何大吉收集的每一件物品都不重复，每一件都做工精良。即使是以血脉者的能力，收集这些东西也不是容易的事。 让他特别在意的一件事是，这些物品上几乎都没有灰尘。 他终于明白何大吉一直挂在嘴边的“我太忙了”是什么意思，但他依然觉得这毫无意义。 “没有人能比我更全了！”何大吉骄傲地说着。在展示藏品时，他终于把初音小心地放到了一旁，这让林川感到好受了一些。“即使是那些霓虹的御宅族也不会比我有更多的收藏品，等一切重新回到正轨，我会是……”他突然停顿了下来，像是在寻找着合适的名词，过了一会儿，他的脸涨得通红。“我会是……”他可怜巴巴地再一次说道。“会是……” 林川无话可说，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全是毫无用处的废物，而他把精力花费在这些东西上根本就毫无意义。 “我们去吃饭吧。”何大吉终于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名词来标榜自己，他再一次把初音抱了起来，像是这样就能够掩饰自己的尴尬和不安。“初音一定饿了，她老是这样，看我忙着就什么都不说，总是不想给我添麻烦。” 主菜是军队专供的红烧肉罐头，辅菜是桃子罐头，还有一大盆在火上煮熟的方便面。厨房旁的储藏室里，林川看到满满的都是这样的东西。 “初音最喜欢的就是我煮的面。”何大吉带着幸福地笑容一边忙一边说着，这让林川渐渐开始无法忍受。 他用铅笔在一张空白纸上画着王直的头像，何大吉忙于和初音说悄悄话，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的举动。 “也许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荆口！我们三个一起去！”何大吉的嘴像是一直停不下来。“那里有好几家很棒的店铺！初音一直都想去看看，她很久没有买过新衣服了。可我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他细心地把罐头里的瘦肉挑出来放在初音面前的盘子里，那里面已经盛好了面条，他挑出最好的桃子放在旁边装饰，然后面带微笑看着她，就好像她真的会品尝他的手艺。 长时间处在这样荒谬的场景下，林川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这个女孩会不会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出现了幻觉？ “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把手里一直在画着的图像举起来来给何大吉看，虽然没有学过素描，但超人的记忆力配合用力精准的手，让他画出来的东西几乎像是照片一样。 何大吉的脸色突然变了。 “你见过他？”林川追问道。“他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何大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把它吞下去了？” “你是什么人？”何大吉第一次问道。“你要干什么？” “他对你说过什么？”林川问道。“请你告诉我。” 何大吉猛地站了起来。 “我们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他脸色苍白地说道。 “在你告诉我之前我不会走。”林川坐在餐椅上答道。 “那你就去死吧！” 何大吉的身影骤然消失，下一刻，他手里的叉子狠狠地扎向林川的太阳穴，这样的手段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是必杀的一击，但林川只用一只手就制住了他。他的膝盖向林川的脑袋顶来，林川歪了歪身体，轻松地用肩膀挡住了这一击。 “你不是我的对手，请你告诉我，他对你说过什么。” “我不知道，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记不清了。”何大吉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惊慌地答道。 “我们俩是同类，我知道你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林川说道。 何大吉惊慌地想要逃走，但林川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放开我！”他大声地叫着，试图给林川造成伤害，却被林川狠狠地一甩，重重地撞在侧面的墙壁上。 林川把他放开，站起来，慢慢走向初音。 “你疯了吗？”何大吉惊恐地叫了起来。“她是无辜的！她和这件事无关！” 他疯狂地向林川扑去，林川转过身一脚踢在他脸上，他的身体旋转着直撞在冰箱上，把它压得稀烂。 林川把名为初音的玩偶从椅子上拿了起来。 “混蛋！我要杀了你！”一团劲风扑面而来，但林川只是把玩偶挡在自己面前，何大吉便因为硬生生要止住自己的行动而拧断了脚踝，他一头撞在洗碗池上。尖锐的细瓷碎片划破了他的脸，让他满脸是血。 “求求你，放过她吧。”他跪在洗碗池前痛哭着说道。“我只有她了，别伤害她，求你别伤害她！” 林川只得叹了一口气，把她重新放回椅子上。 “你一直都知道她是什么，对吗？”他问道。“其实你一直都知道。” 何大吉一边哭一边摇着头，没有回答。 “你真正的同伴呢？你的亲人呢？”林川问道。“他们都死了？” “别问了，求求你别问了！”何大吉不停地用头撞着洗碗池，林川不得不走过去，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放在另一张椅子上。 “你在逃避什么？”他问道。 那张王直的画像落到了地上，林川弯腰把它捡起来，放在何大吉面前。 “把一切都告诉我。”(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6节 卑微 “大吉！好久不见了。”一个已经记不起名字的男同学向他走了过来。 “恩，好久不见了。”何大吉有些尴尬地答道。 “在哪儿发财呢？”男同学自来熟地问道。 “我……恩，现在主要是在做仓储这一块。” “哦~~大地主啊！”男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要提携一下老同学啊！” “其实……”何大吉慌张地想要解释，那个同学却被其他人叫走了。 他百无聊赖地在花园里慢慢走着，到处都有人在兴致勃勃地谈话，显得他分外的格格不入。 不应该来的。 他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道。 有人说喜欢参加同学会的只有三种人，一种是以前不如意，现在发了，衣锦还乡摆显的；一种是生活不如意，到处找机会，希望能得到贵人提携的；最后一种是生活无忧，无聊想找回初恋的。 何大吉一种也算不进去，事实上，大学毕业后他一直都没有参加过任何同学会，如果不是偶然碰到这次聚会的召集者，当年的同桌曹寅，他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 这是比相亲还要让人尴尬的场所，相亲时被对方一点点把介绍人夸大的介绍词揭破，无非是丢一点面子，反正乱说的又不是他，他也并不真正认识对方；但同学会上，他却无法把自尊掩藏在面具后面。 面对那些衣着光鲜的老同学，他总是会感到强烈的自卑，他甚至从来不上q群，不逛同学录和朋友圈。年近三十，还只是超市的普通理货员，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更没有女朋友，每天下班就宅在家里上网，假装听不见父母的唠叨，这样的生活让他从来都无法自信，也看不到任何未来。 “寅少来了！大家都静一静！”有人嬉笑着高声叫道，然后他就看到曹寅在两个妙龄女郎地陪伴下慢慢从阳台的通道走了下来。 “什么寅少！老班长你专门打我的脸是吧？”曹寅脸上满是笑容。“今天来的都是老同学，可不是你的客户，你小子别玩这些虚的，咱们就只是叙旧。” “那是。那是！”他们当年的班长万辉满脸堆笑地连连点头，看上去一脸的巴结。 “万胖子怎么这么贱啊？”有人在旁边问道。 “没法不贱，他的公司全靠曹寅家的集团赏口饭吃，一年几百万的订单，他还能真把自己在曹寅面前当个人物？”另外一个人鄙夷地说着。 何大吉对几百万这样的数字根本毫无概念。他只是对于这样的场景有些唏嘘。 “大吉！”曹寅却在人群里一下子看到了他。“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他走过来给了何大吉轻轻的一拳。 “刚刚到。”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他们俩身上。这样何大吉非常的不自在。 “咱们俩可整整十四年没见过了！今天可得好好喝几杯！”曹寅微笑着说道。 何大吉只能点点头。跟着他笑道：“那行！好好喝几杯。” 曹寅和他寒暄了几句，又有新的同学进来，他向何大吉轻声地道了歉，快步向那边走去。 “这谁啊？怎么一点印象没有？”有人低声地问道。 “何大吉呗，上初中的时候他不是和曹寅同桌了将近两年么？” “看他的样子，混的不怎么样嘛。” “不知道。前年我在超市远远见过他，穿着个制服站在货架旁边，应该就是个普通店员。” “那曹寅这么看重他，他不是走了狗屎运了？妈蛋！刚才还跟我瞎吹说是干仓储的。”另一个人插话道。 “哈哈。在超市理货不就是干仓储的？” 何大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从人群里穿过去，走到一楼的客厅去找酒喝。 外面又喧哗了起来，也许是曹寅又回来了，但何大吉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想马上把自己灌醉。 “大吉！大吉！”曹寅的声音却在后面叫道。“你看看谁来了！” 何大吉只好又转过头来，站在曹寅身边的女子梨涡浅笑，明眸皓齿，让他一下子呆住了。 “全班就你们俩最难找。”曹寅拉着那个女子穿过人群走来。“芊禾也就算了，她读完初中就出国了，最近才回来，你小子怎么回事？玩失踪啊？” 何大吉却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子。 “大吉，好久不见。”她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他无意识地和她握了一下，她便微笑着走开了。 何大吉变得失魂落魄，他毫无意识地跟在他们后面，就像是他们的跟班。 “芊禾，你保养的这么好！”那些脸色已经开始发黄的女生们和那个女子聊着，何大吉却只是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偷偷地听着。 “哪儿有！”她微笑着说道，脸上晶莹剔透的皮肤和那些黄脸婆一比简直就是两代人。 “怎么？”曹寅突然从旁边推了他一把，让他吓了一跳。 “你还在暗恋她？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何大吉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不是就好，她老公来头很大，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曹寅低声地说道。 整个晚上何大吉都在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偶尔有几个同学过来聊天，在他的漫不经心下也就走了，对于他这样一个既不合群又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同学，也许只有曹寅才会和他聊几句。 但他反而感到轻松，这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偷偷地注视那个他暗恋了十四年的女子。记忆中的她同现在完全不同，只是一个同他一样毫无背景，安静温柔的女孩。何大吉在初中时未必对她有多深的感情，那只是少年青春期一个懵懂的迷梦而已。但随着年纪一天天长大，前途一天天暗淡，这个女孩成了他生命中唯一可以幻想的对象。她陪伴着他度过了躁动的高中。孤独的大学，还有那不得志的求职期，自暴自弃的颓废期。 她几乎在他的幻想里陪他度过了人生中一半的日子，这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坐在他的前排，距离他足够近，又早早地出了国，距离他足够远。这样既亲近又遥远的距离，正好能够满足他幻想的需求。 想象中的她其实和真实中完全不同，但当两个影子重合在一起，他突然就爱上了这个活生生的芊禾。无力自拔。 时不时有人去和她合影留念，何大吉茫然地看着他们，却根本无法生出同样的念头。他只是在最后大家合影的时候，得到了唯一一张与她的合影——顾芊禾在人群的正中央，而他站在她右侧第四个人背后。只露出半张紧张而又毫无自信的脸。 “他们说你现在不太如意？”曹寅在送走了大多数人后回来，看到何大吉还在那儿发着呆——顾芊禾还在等她的丈夫。“要不要到我家的公司来试试看？”他问道。“一开始不会有多高的职位。也要靠自己的努力。但有我关照你的成绩不会被埋没。” “不用了。”何大吉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人们对于万辉和他的议论让他无法去接受曹寅的怜悯，自尊和自卑有时只有一步之差，却往往让人无法分辨，无法自拔。“其实我马上就要升主管了。”他用谎言掩饰着自己窘迫。 “是吗？”曹寅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拒绝。“那恭喜你了。”他拍拍何大吉的肩膀，微笑着走开了。 芊禾终于等来了接她的车。何大吉亲眼看到她微笑着坐进那辆深蓝色的兰博基尼跑车里，同那个开车的男子亲昵地吻了一下。她的丈夫很年轻，而且很帅气，看上去应该不到三十五岁。这让何大吉彻底放弃了所有的幻想。 “还没走？”曹寅送走他们回来，看到何大吉站在树荫的阴影中。 “就走了。”何大吉嗓音沙哑地答道。 “再进去喝一杯？”曹寅看出他情绪有问题。 “不了。”何大吉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我爸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不到家他们不会放心睡觉。” “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有车，就停在路口，刚才车太多，停不进来。”何大吉说道。“你休息吧，不用管我。” 他看着曹寅走进别墅，慢慢沿着别墅区的小路走向门卫。 他的电动车还停在那里。 这里是荆州最好的别墅区，他慢慢地走在不知是什么花树下，浓郁的香气蒸发了他的情绪，让他感到格外的寂寞。 停车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我的车呢？”他走了几十米向门卫问道。 “老板，您的什么车？”门卫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的雅迪！”何大吉恼怒地说道。 “雅迪？那是什么车？”门卫疑惑地对同伴问道。 “好像……是电动车吧？”里面坐着的保安同样疑惑地问道。 “是电动车，刚刚就停在那边的车棚里！”何大吉气愤地说道。 “滚开！”门卫突然变了脸色。“别尼玛捣蛋！这是停电动车的地方吗？你也不去问问，这里面可都是荆州最高档的别墅！电动车？尼玛老子是给你看电动车的吗？” “尼玛的！”何大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这时正好爆发了出来。 他向门卫直扑过去，却被他一脚勾在脚踝上，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 “劝你别自己找不痛快。”门卫室里有两个保安提着电棍走了出来。“哥几个都是练过的。” “快滚蛋！”他们鄙视地说道。 何大吉不想把事情闹大，其实如果把曹寅找来，这几个保安应该保不住工作，但他不想让曹寅知道他在吹牛，在强撑，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你们给我等着。”他最后只能说道，一瘸一拐地沿着盘山道路向山下走去。 “煞笔。”他听到那几个保安在背后放肆地笑着。 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了下来。(未完待续。。) ps： 忽然收不住笔了，希望大吉兄不要因为这个角色而翻脸…… 正文 第187节 突如其来 何大吉以为这一切就这样过去了，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和曹寅这样的人有任何联系。不是因为他为人不好，而是因为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阶层上的鸿沟。 他无法忍受曹寅对他的同情，即便这同情是发自肺腑，并不带一丝恶意。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同情比那些人的冷言冷语更加难以承受。 但曹寅却在一个礼拜后又找上门来，而且是在他上班的时候。 “大吉！”当他的声音在喧嚣的超市中响起时，何大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想来，曹寅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来逛超市的。 结果他回过头，发现来的不止是曹寅，还有顾芊禾和她的老公。 “这是我的初中同学何大吉，这是我老公杰森。”顾芊禾微笑着为他们做着介绍。 杰森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他斯文而又有亲和力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何大吉的自尊心，他宁愿这个富家子弟像故事里那样不屑地抬着头走开，也不愿他如此谦和地面对他。 “要我帮忙吗？”他故作镇定地问道，但他很清楚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求于他。 “还真让你猜中了。”曹寅笑笑地说道，这笑容再一次刺痛了何大吉。“你能请两个小时的假吗？” 何大吉无法拒绝，他木偶一样换了衣服，跟着他们来到超市上面的一个咖啡馆。 因为是早上，咖啡馆里还没什么人。 “是这样的。”曹寅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幢商厦其实是杰森家的产业，以前都是由他叔叔负责打理。但从去年开始，渐渐开始出现了亏损，有几个月的亏损还比较严重。正好最近杰森和芊禾回国。他父亲准备让他到这里锻炼一下，也看看到底存在什么问题。” “大吉，我听说你是这里的资深职员，所以冒昧地请曹寅带我来找你。”杰森点点头接过话头说道。“我想你一定对商厦的运营情况非常了解，请你详细地向我介绍一下好吗？你也知道，那些经理都是我叔叔的心腹，我从他们那里得到的肯定都是经过修饰的资料。我非常需要一个熟悉内情的人在我正式接手前来告诉我一些藏在桌子下面的东西。” 曹寅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何大吉，何大吉清楚他这是一番好意。如果杰森能够顺利地交接管理权，他就算不能直接升为超市经理，至少也能够得到一些额外的照顾。 但他却只感到憋屈。 接受曹寅的好意已经让他感到痛苦。何况是芊禾的丈夫？ 他很想站起来一走了之，或者是故意告诉他一些假消息，看他灰溜溜地离开。可最终，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像一个卑鄙的告密者那样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一件件地说出来。 “后勤部的张部长？”杰森听得非常认真。甚至开始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你说的这件事有什么依据吗？” “只是传闻而已。”何大吉摇了摇头。 芊禾明显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她自顾自地在一边看着杂志。看上去寂寞而又优雅。 何大吉入神地看着她的侧脸。光洁的额头，笔挺而又小巧的鼻梁，妩媚的嘴唇……他的小腿突然一阵剧痛，他抬起头，看到曹寅隐晦地对他摇了摇头。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杰森微笑着问道，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曹寅在桌子下面踢了何大吉一脚。 “没有了。”何大吉自暴自弃的说道。“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最底层的理货员。有什么别人也不会对我讲。” “你已经给我很大的帮助了。”杰森微笑着站起来，递给何大吉一张名片。“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把这张名片给我的秘书，她会安排的。” 三人起身准备离开。曹寅让何大吉打电话给他，但何大吉只是敷衍地答应了一声，在他们坐电梯到地下车库以后，他马上把那张名片撕成了碎片。 因为回来的时间超过了两个小时，他被组长臭骂了一顿，当他心情恶劣地换好衣服出来，却看到超市里一片混乱。 许多人正疯狂地向超市里挤来。 “怎么了？”他对站在一旁的魔术拖把推销员问道。 “不知道。”那个人紧紧地握着手里饿拖把，就好像那东西能够保护他。 “都去维持秩序！”店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大声叫道。 他们在几个组长的带领下慌慌张张地跑到入口的自动扶梯那儿去引导人群，却马上就被越发混乱的人群马上冲散，混在人群中不由自主地向超市里涌去。 何大吉奋力在人群中穿行，这时候，他看到了杰森。 “你怎么在这里？”他用力挤开人群跑到他身边。“芊禾呢？” “我不知道。”杰森的脸色很苍白。“我们被人群冲散了，我找不到她，也许她还在外面。” “你这个懦夫！”何大吉生气地骂道，杰森没有反驳他，这让他感到非常解气。 杰森摇摇头随着人群向超市里挤去，何大吉则努力向外面挤出去。 但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济于事，几乎花费了十分钟才挤到侧面靠墙的地方。 “到底怎么了？”他对站在旁边的一个男人问道。 “我不知道，听说外面有怪物。”那个男人慌张地答道。 “怪物？”何大吉惊讶地摇了摇头，他没想到骚乱的理由是这么荒谬的东西。 他休息了片刻，开始沿着墙壁用力向出口挤过去，这里受力少得多，让他很快就到了自动扶梯前。 “芊禾！”他大声地叫着，但这样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在人们的哭叫中。 向上的自动扶梯没有停，一些人想从这里下来，结果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他们被身后的人们践踏着，变得血肉模糊，人群里有人可怕地尖叫起来。 何大吉拼命地挤到开关前，把自动扶梯关了，有些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但更过的人跑了下来。 他终于看到芊禾被裹挟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地向下面走来，当她经过他身边时，他挤过去扶住了她。 “啊！！！”她惊慌地叫了起来。 “是我，别怕是我！”何大吉大声地在她耳边叫道。 芊禾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感到勇气灌注了整个身体。 “大吉，你看到杰森了吗？” “他刚才被人群挤到里面去了。”何大吉大声地说道。“你们怎么了？曹寅呢？” “他死了。”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把她眼睛周围的妆弄花了，但何大吉却觉得她此刻的样子非常可爱。 和他梦里一模一样。 几秒钟后他才醒悟过来。“什么？你说什么？”他惊讶地大声问道。 “我们遇到了怪物，曹寅被怪物杀了。”芊禾泪流满面地答道。 两人跟着人流慢慢向前移动着。顾芊禾生怕被人群冲散，紧紧地靠着他。抓着他的手。而他却一直震惊在刚刚听到的消息里。 “曹寅死了？”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但眼前的景象却告诉他这很可能是真的。 他们就这么一直被推到超市里面，人群终于散开了一些，变得能够自由移动了。 很多人开始向周边的人打听着情况，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真的看到怪物，只是出于本能跟着其他人一起逃。 “你刚才在哪里看到杰森的？”芊禾问道。 “就在入口那里。他一定已经进来了。” “能帮我找找他吗？”芊禾问道。 何大吉沉默了，但他不愿让自己的女神失望，片刻之后他就想到了办法。 “安保部，那里的监控屏可以看到整个超市。”他拉着芊禾的手往侧面跑去。 “马上把防火门放下来！”刚刚推开了。他们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芊禾惊喜地放开他的手扑到杰森怀里，而他则愤懑地看着他们。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杰森匆匆地吻了她一下。 “是大吉帮了我。”芊禾说道。 杰森只是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又回到了与店长的争执中。 “我是超市的老板，我命令你马上把防火门放下来！”他厉声说道。 “但那儿都是人，放下防火门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伤害。”店长答道。“人们会疯狂地想要挤进来，会有人受伤的！” “不必要的伤害？”杰森冷笑了一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那是什么？”一名保安尖叫了起来。 人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黑白屏幕上，可以看到超市上下口那里，几个带着长长尾巴的东西正在人群里疯狂地啃咬着，人们拼命地想要逃到地下，却被同类挡在原地，许多人跨过扶手直接向下跳。 “次奥！”有人骂道。“那是什么？” 没有人理会，所有人都看着屏幕，直到更多的怪物涌入了屏幕，开始向另一侧移动。 “在哪里操作？”杰森大声地问道。 店长不再反对，带着他快步跑向防火门的操作台。 “放哪一道门？”他问道。 杰森问道。“我们这里是超市的最里面是吧？” “对。”店长回答道。 “把全部防火门都放下来。”杰森命令道。 “外面的人怎么办？”何大吉忍不住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杰森答道。“能活一个是一个。”(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8节 gif 监视屏上的场景如同屠宰场，已经没有人能够继续看下去。 那些被分隔在超市外的人们很快就被屠戮干净，许多人慌张地怕打着降下的防火门，却不知道怎么把它打开，直到利爪及身都只是茫然地哭叫着。随后怪物们开始撞击防火门，并用尖锐的爪子把门破开，那些被关在几道防火门之间的人们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逃走，眼睁睁地看着怪物们从破口中爬进来，一个个把他们吃掉。 芊禾无法承受这样的景象，抱着头坐在一边，一名女性主管在照料着他，而杰森则一边咬着拇指的指甲一边思考着应对的办法。刚才他打电话对外求救，但却没有人回应。他打遍了电话簿里的名字，其中大部分都没有回应，即使偶尔有人回应，也只是一边哭叫一边寻求着帮助。 这让他们彻底断了获救的念头。 “超市里的东西指望不上了。”杰森低声地盘算着。“陈店长，仓库里有多少库存？” “我要查一下。”店长慌张地答道。“但库存表都在办公室那边。” 杰森用英语骂了一句脏话。 “外面的情况应该很糟糕，我们必须假设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他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道。“如果断电的话，这里面的空气能够自然流通吗？” 店长茫然地摇了摇头。 “断电以后备用发电机会自动开启。”何大吉答道，他在这家超市已经工作了六年，虽然超市很少停电，但他经历过两次。“如果油箱是满的，大概能够支持四个小时。风机不开的话，超市里会很闷。” “现在油箱是满的吗？”杰森问道。 “我不知道。那是技术部的责任。”何大吉摇了摇头。 杰森看向店长，但他再一次让人失望地摇了摇头。 “大吉，你过来。”杰森直接说道。“你能给我画一张图吗？越仔细越好，最好是标出各个区域和每道防火门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何大吉还是在一张海报的背面用圆珠笔仔细地画了起来，杰森在一旁不时地问着什么，何大吉渐渐明白他是在寻找一条到仓库区的安全通道。 “有人把防火门打开了！”一名保安惊慌地说道。 “怎么回事？”杰森问道。 “防火门的设计在有电的情况下本来就可以手动开启，门两侧都有开关。” “那如果没有电呢？”杰森马上问道。 “那就很难打开了。”保安紧张地答道。 “从这个控制室能把电源切断吗？”杰森问道。 “可以，但是……” “想活命的话就马上把电源切断。”杰森大声地叫道。 电源按钮被重重地按了下去，从监视屏可以看到超市里一下子黑了。各处的应急灯自动亮了起来，人们更加疯狂地推挤起来，那道被打开的防火门停在了半空中，大约有一条不到一米的缝隙，人们相互推挤践踏着。拼命地从缝隙里爬进来。 “来不及了！”杰森焦躁地说道。“大吉，快一点！” “你想转移到仓库去？”何大吉放下笔问道。“那不需要地图。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的路线。我带你们过去。” “那里的是什么门？”杰森问道。 “带闭锁的防火卷帘门。”何大吉答道，在这里的要么是保安，要么是主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仓库区的情况。“没有电也能打开，只要里面不被人锁上。” “带我们过去！”杰森当机立断地说道。他抓起保安桌子上的手电筒和警棍，把手电筒递给了何大吉。 一行人开始向仓库走去。杰森拉着芊禾紧紧地跟着何大吉，那些主管和保安都跟在他们后面。 黑暗中有许多人在茫然地跑来跑去，哭喊声扰得人心烦意乱，何大吉好几次想停下来扶起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却被杰森一直推着往前一路小跑。 突然有一群人从侧面冲散了他们的队伍，店长和保安们被分隔在了后面，何大吉的脚步缓了一下，却听到杰森低声地说道：“别管他们，我们走！” “大吉！大吉！”他似乎听到他们在人群后面凄惨地叫着，但杰森却一直推着他，让他无法停下脚步。 仓库区在超市的一个角落里，面积只有超市四分之一大小，里面主要是一些周转比较快的货物，还有一些大件商品，平时仓库区的门一般不开，但为了取货方便，一直都可以手动开闭。但当何大吉带着他们俩逃到门前时，门却提不起来了。 “该死！”杰森愤怒地骂道，他重重地踢了一下门。“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从里面把门锁起来了。“何大吉答道。 “还有别的路吗？” “没有了。”何大吉双手抱着头答道。“从里面走只有这条路，要么就得到超市外面去。” 芊禾在刚才的激烈奔跑中累的不轻，弯下腰低声咳嗽着，何大吉关切地看着她，却被杰森抓住衣领紧紧地抵在了门上。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这个该死的垃圾！“他的脸涨得通红，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就像是一个恶鬼。 “你说什么！“何大吉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挣开，他愤怒地大声叫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袋里都是些什么！“杰森大声地骂道。“你这个满脑子精液的蠕虫！” “你玛的！”何大吉愤怒地想要给他一拳，但杰森的身高比他高得多，他根本就够不着。 “你这渣滓！”杰森举起拳头想要给他一拳，芊禾从后面拉住了他。 “别这样，他救了我们！”她低声地说道。 “救了我们？”杰森愤怒地摇着头。“我们死定了！” 他猛地把旁边的货架推倒。“我们死定了！” 何大吉颓然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顾芊禾伸手帮他把衣服拉好，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责任。大吉，很谢谢你，你已经尽力了。” 这番话让何大吉变得更加自责，他突然发了疯一样跳起来，用力的砸着那道卷帘门。 “谁在里面！”他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快开门！我是何大吉！快点开门！我是何大吉！” “这有什么用？”杰森靠在墙上说道。“这种时候，谁会管你？” 何大吉却没有理他，他抓住门把手用力往上提，让门与地面空出一个间隙，同时大声地继续叫着。 几分钟过去了，他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但顾芊禾站在一边让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他的力气一点点消散，那个把手变得越来越重，可就在这个时候，门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何大吉？玛的，是你在外面？” “葛汉生。尼玛的，快点开门！”他惊喜地叫了起来。 “等一下！外面有多少人？” “就我。还有我的两个朋友！” “没有其他人了？” “没了！” 卷帘门终于慢慢地拉了起来。他们没等到门完全打开，门缝刚刚够一个人爬，杰森就推着芊禾爬了进去。 “你这狗日的，差点害死我！”何大吉大声地叫道，但他却同站在里面那个胖胖的男人用力地拥抱了一下。 “别说那么多，外面到底怎么了？”葛汉生问道。 “有怪物在到处杀人。” 两人低声地说着发生的事情。杰森却四处地检查着。 “没有其他人？”他疑惑的问道。 “刚才发生混乱的时候都被叫到外面去维持秩序了。”葛汉生答道，他随即向何大吉问道。“他是谁啊？” “一个朋友。”何大吉看着顾芊禾答道。 “这里有通往外面的通道吗？”杰森继续问道。 “有道小门，还有到卷帘门通着地下车库一层。”何大吉答道。 “都锁了吗？”杰森问道。 “锁了。”葛汉生答道。 “很好。”杰森点了点头。“我们先休息一下，然后再用那些架子把门加固一下。” “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他到底是谁啊？”葛汉生问道。 “他是超市的小老板。”何大吉的黯然地答道。 “李氏集团的小老板？”葛汉生惊讶地问道。 何大吉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小子，不早说！”葛汉生急忙跑回仓库的办公室去倒茶，何大吉看了看顾芊禾，走到一个空货架前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杰森平时不是这样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芊禾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何大吉用力的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谢谢你。”芊禾再一次说道，何大吉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伸手抱住她，葛汉生却在这时候跑了过来。 “帮把手，小老板说要把门用那些空货架堵起来。” 仓库里有好几辆叉车，这让他们的活轻松了很多，杰森一直站在那里指挥着他们俩，葛汉生终于有些忍受不了了。 “玛的，自己不会干啊？”他低声地对何大吉抱怨着，何大吉没有答话。 刚才他们进来的那道门突然响了起来，这让他们停了下来。 “有人吗？救救我们！”隐隐约约有声音从门后面传来，葛汉生看了看何大吉。 “继续堆货架！”杰森冷酷地说道。“门已经堵死了，就算打开他们也进不来。” “自私鬼。”葛汉生低声地说道。 门那边突然爆发了一阵尖叫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在门上，过了一会儿，一股血流慢慢地从门缝下面渗了进来。 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门。 “别说话。”杰森低声地说道。 他们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等了五分钟，门的另一侧终于彻底安静了。 “到底是什么怪物？”葛汉生满头大汗地问道。 “我不知道。”何大吉答道。“我也不想知道。” 他们在仓库里呆了四十五天。 光源没有问题，整整一个货架都是各种型号的电池。食物也没有问题，那些罐头、零食、方便面和咸菜足够让他们吃到长出癌症死掉。水也足够喝，除了矿泉水，还有大量的饮料、啤酒。水果罐头。他们隔出一个空间专门用来排泄，把香水抹在鼻子下面除臭。他们甚至把所有补给品按照保质期排好，优先吃那些即将过期的食物。 但一切却突然地爆发，又突然地结束。 葛汉生原以为危机只是短暂的，他知道了杰森和芊禾的身份后，一心巴结，跑前跑后，杰森也坦然地什么都指使他。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葛汉生终于再也无法忍受。 “麻痹！你自己没有手啊？” 争执的起因很小，只是杰森让葛汉生把罐头起子递过来。葛汉生却破口大骂起来。 杰森呆滞了好一会儿，他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突兀的转变，等他明白葛汉生是什么意思，已经过了发作的时机。 矛盾就这样激化了起来，好在仓库足够大。他们可以分开来住。 但另一件事却更让他们无法忍受。 虽然被困，但也许是因为没有其他事可以做。杰森仍然在和芊禾过夫妻生活。他们虽然刻意地压抑了声音。但在这僻静的空间里，不可能不让何大吉他们听到。 这让何大吉像刀割一样难受，而葛汉生也无法继续容忍这样的刺激。 “麻痹！尼玛没事做不会去撞墙啊？都它玛什么时候了，还像种猪一样！”他恼怒地说道。 “胖子！” “老何，我看得出来你也不喜欢这小子，咱们俩联手。好好给他上上课。”葛汉生低声地说道。 但何大吉却因为顾芊禾的原因，不想让他们难堪。 “你喜欢那个女人对吧？”葛汉生说道。“我可以帮你把她抢过来。” 何大吉楞了一下。 “这小子的命都是我们救的，还这么拽？”葛汉生说道。“别怕老何，你还当这是以前？玛的。还它玛小老板？狗屁！这里应该我们俩说了算。” “别搞事。”何大吉摇摇头说道。 “你别管我，我就问你，你挺不挺我？” 何大吉迟疑了一会儿，葛汉生已经拿起一个什么东西往那边走了过去。 “出来！”他大声地叫道。“二鬼子外国狗，给老子出来！” 何大吉连忙追了过去。 里面的声音停了，过了一会儿，杰森只穿着一条裤子走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他愤怒地问道。 “干什么？”葛汉生答道。“你它玛操了这么多天还不累啊？” “我们是合法夫妻！”杰森压抑着愤怒说道。如果只是葛汉生，他会毫不犹豫地打破他的脑袋，但他没有把握同时对付两个人。 “合法你麻痹！”葛汉生骂道。“既然所有东西大家都是平分，那女人也该拿出来给我们搞搞才对嘛。” “你说什么！”杰森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向葛汉生猛扑过来，葛汉生早有准备，挥起手里的铁锤，重重地砸在他头上。 “杰森！”顾芊禾在这时候正好走了出来。 “胖子！”何大吉惊讶地叫道，他万万没有想到葛汉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死吧！”杰森倒在地上，葛汉生却又狠狠地向他头上猛砸了两下，才任何大吉把铁锤夺走。 顾芊禾慌忙跑过来扶起杰森，他的脸已经被砸得凹了进去。 葛汉生哈哈大笑起来。 “你……”何大吉看着已经快要断气的杰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这口气可算顺过来了，麻痹，这两个多月的仇可算报了。”葛汉生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兄弟我不和你抢，这女人先让给你，你什么时候腻了再给我。” “以后我们俩就是连襟了。”他坏笑着说道。 何大吉握紧了手里的铁锤，他看着芊禾恸哭的样子，心里乱得不知道该做什么。 葛汉生却揪着芊禾的手把她从杰森身边硬拉起来。 “这小子交给我了。”他笑着说道。“**一刻值千金，别浪费了。” “你们杀了我吧！”芊禾大声地说道。“何大吉，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畜生！” 她绝望的目光让何大吉的心瞬间碎了，毫无意识地，他对着葛汉生挥起了铁锤。 就像是刚才那一幕的重演，葛汉生毫无防备地倒在地上，何大吉对着他的脑袋一次次挥着铁锤，直到把他打得不成人形。 他的脸上身上满是鲜血和脑浆，颤颤悠悠地站起来，铁锤从他的手里滑落到地上。 “我帮你报了仇了……”他茫然地说道。“我和他，我和他不是一伙的。” 一阵剧痛从肋下传来，他睁开眼，看到一张美丽而又决绝的脸。 “你们都是畜生！”芊禾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低下头，她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小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苦涩地笑了起来，生平第一次，他终于有勇气抚摸她的脸颊。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想过要对你做什么。”生命一点点流逝，勇气却前所未有地占据了他的身体。“我不知道他会那样做，如果知道，即使付出生命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 他终于再也站不住，软软地摔倒在那两具尸体旁边。 “你一直都是我的女神……从初中到现在都是……”他用最后的力气笑道。“你真美……” 芊禾惊慌地用手捂住他的伤口，他却感到越来越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醒了过来。 一个黑影站在他面前。 “我死了吗？”他虚弱地问道。 “快了。”那个黑影答道。 “那么？你是死神？”他问道。 黑影毫无来由地笑了一下。 “我刚好路过，听到了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他说道。“你很爱那个女人吗？” 何大吉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从初中……”黑影似乎冷笑了一下。 他把一个东西扔到何大吉的手里。 “在这样的世界里凭你是活不下来的。”他说道。“但我给你一个机会，把这个东西吃了，你就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活下来，并且获得你想象不到的力量。” “万分之一？”何大吉问道。 “对，万分之一。”黑影点了点头。“如果失败，你会变成一个吃人的怪物。但只要成功了，你就站到了世界的顶端，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何大吉摇了摇头。 “你害怕？”黑影问道。 “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何大吉咳嗽了几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淡化。“但我不想变成怪物伤害她。” “但你马上就要死了。”黑影问道。“你不想赌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何大吉摇了摇头。“能不能请你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芊禾不在附近，这让他有些担心。“求求你。” 黑影沉默了。 “这件事我做不到了。”他最后说道，然后弯腰从何大吉手里捡起那个东西，捏了一下，然后塞到了他的嘴里。“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剧痛从咽喉蔓延开，何大吉想要继续求他，黑暗却在瞬间吞没了他。(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9节 伙伴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何大吉低声地说道。 “那芊禾呢？”林川问道。 何大吉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林川没有再追问下去。 成为血脉者后，要想寻找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哪怕是能力并不算太高的血脉者也能简单地循着气味找到目标。 何大吉现在没有同顾芊禾在一起，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死了，要么是王直带走了她。 但从何大吉转述的话里，王直说过：“这件事我做不到了。” 顾芊禾很可能在何大吉见到王直前就已经死了。 至于何大吉的父母，以及他为什么会把一个充气娃娃当做是自己的爱人，他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一座完全没有防备的城市，在末日发生后的第四十五天会是什么样子，他非常清楚。如果江海不是有部队在前面抵挡了那么长时间，让所有人都对怪物来袭有了最基本的认识，很难说会不会有人能活下来。即便是这样，最后活下来还停留在江海的也不过只有他们那儿的两千人而已。 “你就这样一直一个人？”他只是问道。 “我还有初音。”何大吉答道。 林川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谢谢你的款待。”他说道。“我要走了。” 这样让人精神错乱的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再继续待下去，或许何大吉的行为背后有着充足的理由，但他不想和这样的事情有任何瓜葛。 何大吉惊愕地抬起了头。 “已经是晚上了……”他喃喃地说道。“外面都是怪物，你这样出去太危险了。” 林川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双手一合，玻璃杯便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屑。像砂粒一样均匀地落在地上。 “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他说道。 何大吉瞪大了眼睛，把玻璃杯压碎他也能做到，但让它碎得这么均匀，说明林川对于力量的掌控已经到了非常惊人的地步。 他想起刚才那简单的搏斗中，自己被林川克得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而对方却显得游刃有余。 “可以教我吗？”他不由自主地说道。 “什么？”林川有些愕然。 “请你一定要教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何大吉突然跪在地上，头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求求你！” 华夏人很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让林川愣了一下。 “这我做不到，抱歉。”他醒悟过来后。马上断然拒绝道。“我自己也在寻找答案，没办法给你任何指导。” “但你比我懂得多不是吗？”何大吉却反问道。“在碰到你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的人，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以为一切都已经毁了。” 他用力的摇了摇头。 “但还有人活着对吗？人类真的还可以重新统治世界对吧？！”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里一定还有人对吧？我可以杀怪物。你知道我可以的，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强。但我也可以保护其他人。如果你肯教我，让我能够变强，我愿意去杀怪物！”他后面几乎是叫了出来。“我愿意去做一个怪物猎人，去把它们全部杀光！” “你以为这是在玩游戏？”林川摇了摇头。“这个世界远比你所知道的复杂得多，我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也非常危险。你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完成你的任务吧。” “任务？”何大吉苦笑了起来。“你觉得我真的在乎这些？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一个人应该怎么活下去才强迫自己去做这些事情。它们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请你带我走吧，这个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他再一次伏到了地上。 “你可以到南方去。”林川说道。“即使城市都毁了，但那些远离陆地的小岛上或许还会有人活着。你可以去保护他们，凭借你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他一点也不想带着这个不明底细的人一起前行，面对黄安德时，他不想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定时炸弹。“海里也许会有巨型变异鲸，但你只要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问题。” “为什么你不愿意带上我？”何大吉却固执地追问着。“你觉得我是一个背叛者？但我杀死胖子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芊禾！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也许我没什么本事，但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任何人！”他不断地摇着头。“我只是想找一个同伴而已，你不愿教我也没关系，带我一起走就好，我可以自己学！我不是累赘，我可以保护自己。” “抱歉。”林川摇了摇头，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何大吉追上来想要抱住他，被他随手一推，就像陀螺一样滚到客厅里，把房子和家具撞得一片狼藉。 林川飞身跃向无边无际的黑暗，却听到身后传来何大吉愤怒的叫声。 “我们俩不是同类吗？为什么你这么绝情？你等着！我不会放弃的，不会放弃的！” 林川摇摇头，片刻都没有停顿，一路沿着长江向西南方向前行，把这座城市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何大吉的事情让他感到有些烦躁，路过岳州时天已经亮了，但他甚至没有停下来逛一下洞庭湖的念头，直接折向南行，在中午前赶到了潭州。 依旧是千篇一律的破败景象，除了那个以雷人节目闻名的电视台，他对于这座城市没有任何认识。 华夏的大型城市都有着惊人的同质化，他在荒芜的城市中行走，寻找着那些休眠起来的怪物，顺便搜寻着幸存者，但除了四头变异人外，没有任何收获。 他漫步走过一条地铁入口。心念一动，快步走了下去。 黑暗中，可以看到许久以前留下的混乱景象，有许多人逃了下来，但却没有人幸存。有的只是吃光了食物后，在黑暗中休眠下来的变异人。 或许这座城市同荆州一样，因为过于接近天然水系而没有任何人幸存下来。 他饱餐了一顿，慢慢向出站口走去，但当他从刚才的入口慢慢走出去，却惊讶地看到了一个他半点都不想看到的身影。 “呼呼呼。”何大吉蹲在地上猛喘着气。林川看到他身后背着一个很大的登山包，一个有着淡蓝色头发的脑袋从包口露出来，何大吉很小心地给她戴了一顶棒球帽。 “你这是……”林川无法评述他的行为，他摇了摇头，猛地发力向侧面狂奔而去。 “我不会放弃的！”身后传来何大吉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声。 林川不得不放弃了原来的路线。一路向南急行，何大吉的速度远远不如他。但荒芜的城市让林川身上的气味无所遁形。他尝试着在水中长距离地潜行，或者是用其他东西掩盖自己的气味，可何大吉却像豺狗一样紧追着他不放。 只要他停下来休息或者是寻找猎物，用不了半天时间他就会又追上来。 两人一路不停地向南跑到海边，然后又折向西，平原渐渐成为丘陵。然后变成了连绵不绝的高山。 “你会死的。”他对何大吉说道。“这样的消耗下没有足够的补充你会活活地累死。” “我不会让你走掉，即使累死也不会。”何大吉一边往嘴里塞着高热量的食物一边说道。他或许刚刚洗劫了一家超市，手里的袋子里全是巧克力。 “不要逼我杀了你。”林川愤怒地说道。 “随便你，但只要你不杀我。我就会一直跟着你。” 其实林川可以打断他的腿，或者是把他打成重伤，甚至是真的杀了他。 但他下不了那个手。 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何大吉拼命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甚至是把它们连着包装纸一起吞下去。 “你的那些收藏品呢？”他问道。 “不知道。”何大吉答道。“谁还管它们？”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她？”他指了指何大吉身后的背包。 何大吉摇了摇。 “她不一样，她是我的女朋友。”或许是害怕林川把他看做是怪胎，他又马上说道。“我知道你无法理解，但没有她我熬不过来。对我来说，她是有生命的。” “随便你。”林川摇了摇头。“但你自己疯就可以了，别想再让我和她说话，也别在我面前做那些恶心的事情。” 何大吉愣了几秒钟。 “不会的！”他兴奋地叫了起来。“我绝对不会拿这事来烦你！” 林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何大吉却不敢，他小心地看着林川，生怕他又突然跑掉。 “嘿！把巧克力给我一点。”林川说道。 何大吉急忙把手里的袋子整个扔了过来。 “你一直在吃这样的东西？”林川问道。 “吃别的东西不顶饿。”何大吉答道。 林川把包里的巧克力倒出来一半，然后把袋子扔了回去。 何大吉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身旁。 “先吃吧。”林川说道。“吃完我给你上第一课。” 他们站在古城的城头，对面的洱海在正午的阳光下波光粼粼，天空缓缓地飘着一朵朵白云，苍山上已经没有积雪，到处是苍翠的树木。 一切看上都自然而又平和。 “你觉得什么地方会有怪物？”林川一边撕包装纸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何大吉摇了摇头。“也许在那边？”他指了指旁边山坡脚下那些高高矮矮的建筑物。“我们这就开始练习杀怪物了？”他惊讶地问道。 “不是。”林川摇了摇头。“我们先让你适应新的食物来源。” 他满怀恶意地说道。“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就别跟着我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0节 伙伴（二） “我做不到。”何大吉摇着头说道。“这怎么可能？” “如果你想要变强，就必须做到。”林川答道。他用手紧紧地压着一头变异人的脑袋和身体，让它无法动弹，但何大吉却没有勇气上来咬开它的颈动脉。 “就没有别的方法吗？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吧？”何大吉哀求道。“我实在是做不到。” 他看着变异人不断挣扎着的身体，裸露的肌肉和血管在林川的压迫下不断蠕动着，恶臭扑鼻而来，他几乎要吐出来。 “还有一个办法。”林川说道。“吃人。你要去吗？” 何大吉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川，想要分辨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他很快就在林川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他喃喃地说道，闭着眼睛慢慢地凑了过去。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把眼睛睁开。”林川说道。“变异人不会让你有机会闭着眼睛咬它，你这样伸头过去，它会很高兴的啃掉你的鼻子。” 何大吉紧紧皱着眉头，但最后还是把眼睛睁开了。 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仅仅只是用牙齿触碰到那些滑腻的肌肉就让他吐了出来。 血脉者的消化能力让他胃里早已经变得空空的，他蹲在路边呕着酸水，几乎吐了有五分钟。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林川无奈的说道。 “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怪物了。”何大吉软软地答道。“再说了，杀掉它们并不难，谁也没告诉我还要去喝它们的血，这也太……” 他的话没有能够继续下去，林川随手拧断了变异人的脖子，一只手捏着他的嘴。一只手把变异人的尸体举起来，让那些粘稠发黑的血流到他的嘴里。 “次奥……”何大吉拼命地挣扎着，但林川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他根本无力挣扎。 他又开始呕吐，林川丝毫不为之所动，在足够的血硬灌进何大吉的喉咙后，他放开变异人，用手捏住何大吉的鼻子，捂住他的嘴巴。 “咽下去。”他命令道。“这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你需要的只是克服心里的障碍。” 何大吉拼命地摇着头。眼泪被呛得往外直冒，林川却死不放手，最后他终于把嘴里的血吞了下去。 林川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感觉他已经吸收了那些血中的能量后才放开了手。 何大吉像条死狗一样地摔到了地上，许久之后才又慢慢地爬了起来。 “你是变态吗？”他低声地抱怨着。“怎么可能有人会想到要去咬变异人的脖子？” “当你被七八个变异人围在中间的时候。其中一个还是巨型的，为了活命你什么都有可能去做。”林川无视了他前面的那句话。“你感觉到了吗？” “很难受。”何大吉点点头说道。 “能量！”林川终于忍不住给了他头上一巴掌。“你感觉到能量了吗？” “拜托你轻一点！”何大吉捂着头蹲了下去。但他很快就站了起来。感觉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 “似乎有一点？”他疑惑地问道。 “一头变异人能够提供的能量相当于你不停的吃四个小时。”林川解释道。“而且效率非常高，马上就能够感觉得到能量的变化。” “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川摇了摇头。“但越是变异得厉害的变异人能够提供的能量越少，只有那些变异程度不太大，或者是变异没多久的变异人才能提供更多的能量。变异动物的血丝毫没有作用。” “但我宁愿吃四个小时的巧克力。”何大吉小声地说道。 林川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刚才这一头算是浪费了，你接下来的任务是自己抓一头变异人，吸干它的血。” “我觉得进度不用那么快。”何大吉慌忙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个好学生。你得给我几天时间适应一下。” 林川的回答是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扔进了那个躲着一头变异人的房间。 天台上，何大吉的样子很是狼狈，脸上、衣服上到处是血。头发里也都是灰尘和血污。 “我一定是疯了。”他对自己说道。 “接下来是如何更有效率的杀死怪物。”林川第一次感到教徒弟也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何大吉虽然惫懒，但血脉者的特性让他接受起东西来非常快。“怪物的肌肉和骨骼都非常坚硬，因为我们本身的质量和密度并不大，凭借**很难给它们造成致命的伤害，所以必须借助外物。” “这我知道。”何大吉插嘴说道。“以前我就喜欢用枪，是用砸的，很爽！” “面对中小型怪物最好的武器是矛。”林川已经适应了他喜欢插嘴，嘴碎而又唠叨的风格，直接无视。“在城市里这样的武器也很容易就能找到，路标、铁栏杆、防盗笼、铁栅栏都能够很容易的变成长矛来使用。”他一边说一边把路边的一个指路牌从混凝土基础上拔出来，然后用手拧断了它的根部，让它形成一个锐利的尖角。“看到了吗？”他问道。 “它们的弱点是眼睛，耳朵和下颌，这些地方都有头骨的空洞，只要用力均匀而迅速，很容易就能直接攻击到脑部。” “从远处投？” “如果你准头够的话，那需要大量的练习。”林川答道。“我更喜欢直接跳到它们头上，一下刺穿它们的眼睛。” “你的暴力倾向很严重啊。”何大吉摇着头说道。 林川把手里的长矛递给了他。 “去吧。”他指了指远处林荫中正在闭目休息的一头变异兽说道。 “我说，你的进度会不会太快了？”何大吉抗议道。“我刚刚学会……那个变异人，你能不能给我点适应的时间？我觉得可以让它多活一天也没关系，反正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幸存者了。今天我们应该休息一下，交流一点理论上的东西……” “记住要害是眼睛、耳朵和下颌。”林川对他说道，抱起他的身体直接把他扔了过去。 “我恨你！我它玛恨死你了！”何大吉在半空中慌张地摆动着手脚，在变异兽面前摔了个狗啃泥。 它睁开了眼睛，猛地立了起来。 “我次奥！”何大吉发现它站起来足有三层楼，一下子怪叫了起来。“林川！林川！你搞错了，这不是中小型怪物啊！这它玛是巨型怪物！巨型怪物啊！” “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的！”林川远远地答道。 他走到初音的身边，何大吉很小心地用一块大野营垫铺在地上，让她坐着，上面还设法挂了一把遮阳伞。 “他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低声地问道。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他在附近的地面双手放在脑袋后面躺了下来，天空中有一只鸟孤零零地飞过，似乎在告诉他这个区域经历病毒肆虐的时间还不算长。 怪物的怒吼声，何大吉的怪叫，房屋的倒塌声在不断传来，他看着天上飘过的云彩，回想起自己一点点摸索这些东西的过程，突然感觉有些唏嘘。 一声长长的悲鸣从不远处传来，过了一会儿，一个脚步声落到他身边。 沾满污血的长矛重重地刺入他耳边的地面。 “再这么干我就杀了你。”何大吉愤怒的声音说道。 “你学的很快。”林川说道。 何大吉愣住了。 “今天的作业是杀掉至少两头刚才那么大的怪物，吸取十头变异人的血。”林川继续说道。 “你玩我是吧？”何大吉问道。 “是你自己要跟着我，受不了的话你可以离开。” 何大吉沉默了。 “次奥！”他终于骂了一句，重新把长矛拔了起来。 “帮我看好初音总可以吧？”他不甘心地问道。 “放心，有我看着，她跑不了。”林川懒洋洋地答道。 一直到傍晚何大吉才气喘吁吁地回来，当他回到天台时，发现周围已经多了两顶野营帐篷。 “这是？”他惊讶地问道。 “楼下的野营用品店弄的，我可不想看到恶心的东西。”林川答道。 “我才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何大吉气恼地说道。“我和初音是清白的！” 他习惯性地想要去抱初音，突然发现自己满身都是血污。 “那边第三个太阳能水箱里的水是满的。”林川说道，他躺在自己的帐篷里看着一本随手从店里捡来的杂志。自从末日发生以来，他还从未有过这样悠闲的时刻。 在江海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让大家活下来，当他遇到了何大吉后，才发现血脉者还可以做很多以前都不能做的事情。 他当然不会脑残到去学何大吉的做法，但他突然发现，当自己抛开那些无谓的烦恼后，其实能够找到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去做。 何大吉匆忙地跑过去，发现水箱旁边放着整整一套洗涤用品和干净的衣服，衣服上的标签还没有扯掉。 “多谢了！”他大声地说道。 林川在帐篷里摇摇头，没有回答。(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1节 伙伴（三） “我该怎么对付巨型怪物？”何大吉问道。 暮色低垂，两人各自睡在敞开的帐篷里，看着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夜空。 周围没有任何灯火，大气中也不再有任何污染，这让夜空绚烂得像是一张令人心醉的图画，一不小心就会深深地陷入其中。 “你不是嫌进度太快吗？”林川淡淡地答道。 夜空中依然有变异蝙蝠在飞舞，但在这缺少食物的地区，它们的数量很少。 林川随手从天台上捡起一块角铁，把它掰成小块，一只只地把它们从空中打下来。 “反正总要学，不如先学了再说。”何大吉毫不在意的答道。他傍晚时细心地帮初音洗了头发，这时正小心地用毛巾一点点帮她擦干。“一次把苦头都吃够了，后面就都是好日子了。” “你倒挺乐观的。” “不是乐观。”何大吉摇了摇头。“一个人在一座满是怪物的城市里生活，不这样想根本就活不下来，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你呢？和其他人一起生活怎么样？爽爆了吧？”他没有等到林川的回答，于是继续说道。“这样的末世里，大家一定都把你当成神一样的崇拜吧？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排队等你宠幸啊？” “神？”林川却想起了林笠那个小小的教会，想起了变异后在自己身上发生的种种，苦笑了一声。“人们都把你当成怪物，他们需要你，却总是在躲着你。即便是你最亲近的人也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何大吉惊讶地问道。在他的想象里，血脉者应该是极度受欢迎的英雄才对。“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林川摇了摇头。 如果他能够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就不会过得如此孤独。 即便是拥有了梁瑾的爱情。他也无法对这样的日子完全释怀。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问道：“你在荆州那么久，真的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幸存者？” “没有。”何大吉有些沮丧。“大约半年前我曾经远远地看到过有人在城市里行动，但当我找过去的时候，他门都已经被怪物杀了。如果那时候我有现在的能力，说不定能把他们救下来。” “别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自责。”林川安慰他道。 “人们把我们叫做什么？”何大吉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国安的称呼是血脉者，但我听到有人自称长生者。” “血脉者？长生者？”何大吉摇了摇头。“听上去就像是吸血鬼的名字。” “那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猎魔者？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有品味。”何大吉放下手中的毛巾，开始用木梳轻轻地梳理初音的头发。“要不……超人类？” “你漫画看得太多了吧？”林川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你要怎么介绍自己？”何大吉却抛下了手中的工作，扒着帐篷问道。“你好。我是血脉者林川。这样一听就让人不得劲，像是坏人。我们可是超级英雄，必须得要有个响亮的称号才行！即使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人家也一下就能明白我们是代表正义的英雄！” 他皱着眉头思考着。“天行者？不好，星球大战用过了。异侠？怎么像是劣质港剧里的人物？恶魔猎人？和猎魔者有点重复了。怪物猎人？太像游戏人物了。黑暗游侠？有点阴暗的感觉……” “就不能简单的说。你好，我是林川。或者是。你好。我是何大吉吗？”林川皱着眉头问道。 “那怎么行？”何大吉连连摇头道。“这种自我介绍简直太掉时髦值了。” “那你慢慢想吧。”林川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是一定的，我一定要想出一个响亮贴切又酷炫的称号来。”何大吉兴致勃勃地说道。“说起来，你不觉得应该设计一套专用出场动作和制服来吗？” “你不会吧？”林川有些绝望了，何大吉显然又恢复到了他们俩刚刚相遇时的状态。 “这是必须的！就像北斗神拳那样——你已经死了，多酷啊！” 林川第一次感到自己过于敏锐的听觉是一种痛苦，虽然他不再理睬何大吉。但这个神经的家伙坐在那里整整想了一夜。等到他第二天早上满脑子怒火掀开帐篷门，何大吉第一时间跳了过来。 “我已经想了四百六十一个称号！”他兴奋地把一张纸递给林川。“而且按汉语拼音顺序排了序，方便你查询。怎么样？选一个吧！” 他满脸地自豪，就像一个脸上写着“快表扬我”的小孩。 林川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行为。 “持剑爱神？地球守卫者？血战士？灰袍守护者？mir？守夜人？”林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都是些什么？” “持剑爱神，捍卫生命、爱情与荣誉！”何大吉假装手里拿着一把剑，做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动作。“你觉得怎么样？” 林川毫不犹豫地把那张纸还给了何大吉，起身跃向北方。 “不行？”何大吉慌张地开始收拾初音的那些随身物品。“等等我！”他气急败坏地叫道。“就算你都不喜欢，我也可以重新想啊，何必这么生气！” “你为什么非要搞一个称呼？简简单单不行吗？”林川终于还是没有丢下他自己走，他在城市的北部找到了一个变异人的巢穴，把它们堵在了里面。 “我不知道，但有一个好名字也许会是个好开始。”何大吉耸耸肩答道。“你说人们总是躲着你，也许他们害怕你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为什么不尝试着用一种简单的办法让他们了解呢？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为什么不试试呢？” “也许吧。”林川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那叫什么好呢？”何大吉追问道。 “就怪物猎人吧。”林川随口答道，这曾经是他很喜欢的一款老游戏。 “这个啊……”何大吉不是太满意，但他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马上又问道。“那出场动作呢？我们需不需要穿带鳞甲或者是爪子的衣服？武器呢？你喜欢大剑、锤子还是太刀？” 林川终于忍无可忍，从背后捏住他的脖子，把装着初音的背包取下来，然后把他一脚踢进了巢穴。 “再这么干我真的和你翻脸了！”何大吉愤愤不平地在水里说道。一番恶战之后，他再次变得满身血污就像是一个乞丐，林川懒得跟他去找有干净水的水箱，抓住他把他远远地扔进了洱海里。 “你再这么啰嗦我就把初音抢走。”林川威胁他道。 “你做不出来。”何大吉警惕地说道。“你不是那种人。” “我突然觉得有个这样安静的女朋友也不错。”林川说道。“至少她不会说话，也不会发牢骚。” “你想都不要想。”何大吉光着身子跑上岸来，紧紧地抱住了初音。“要夺走她，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我的眼睛要瞎了。”林川骂道，把一件衣服砸到了他身上。 两人开始启程向北前行，一路上何大吉总是忍不住唠唠叨叨，林川虽然对他毫无营养的话不厌其烦，但却也渐渐地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有时和他斗斗嘴，拿初音威胁他一番，心情不知不觉地好了起来。 “我们要去哪里？”何大吉问道。 “蓉城。”林川答道。 “然后呢？” “蜀郡。” “再然后呢？” “再这么啰嗦今晚你别想和初音睡了。” “次奥，又是这招！”何大吉鄙视地看着林川。“你就没什么新鲜的？”他问道。 林川却在想着另外一个问题。 要不要带何大吉去北方？ 血脉者前期能力提升的速度非常惊人，因为沿途有着许多变异人作为补充，何大吉的能力在短短的时间内几乎已经赶上了遇到罗恩之前的林川。 林川对他能力的判断是4级顶端。 但在此之后，他的进步就停滞了下来。 而林川自己，也越来越无法感觉到力量的提升。即便是猎杀了成千头的变异人，他也无法再感觉到实力的提升 以他们此刻的状态，面对几乎拥有一整只血脉者大军的黄安德，应该毫无胜算。 林川不知道黄安德有多少个高等级的手下，但他知道至少有一个1级的伊万诺夫，以及上万训练有素的6级血脉者士兵。 即便仅仅是伊万诺夫，他的战斗力在关于王直的文件中有着充分的描述，林川很清楚眼前的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还要加上一个猪一样的队友。 他瞥了何大吉一眼，他正哼着歌在林川身后不远处快速奔跑着。 林川犹豫着是不是能够相信他，该不该把江海的同伴托付给他。 他疯疯癫癫，但应该不是坏人。 可林川依旧不敢冒任何风险。 他不能把李明峰，把梁瑾，把所有人的安危和未来随随便便地就交给一个认识不到十天的人。 到了蜀郡以后再说。 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在那之前，他还需要进行一些考验。(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2节 新血脉者 他们俩一路沿着公路向东北方向前进，何大吉很快就对如同袋鼠一般跳跃前进的行进方式感到疲累不堪，于是他们俩试图找一辆相对完好的汽车来代步。 但经过长时间的摆放，蓄电池早已经放光了电，机油也凝结成了类似油膏一样的东西，两人都不懂机械维修，林川在华平县的图书馆里找到几本关于汽车维修的入门书籍，两人撬开一家修车铺，抹了一身机油，却还是没能把车子重新开起来。 “我知道最适合我们的代号是什么了。”何大吉抱怨道。“袋鼠一号和袋鼠二号。” “别抱怨了，继续走吧。”林川说道。 “袋鼠侠，跳蚤战士……”何大吉还在继续唠叨着，林川却在前面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下意识地问道。 “地上有一条新的压痕。”林川说道。这条路并不在怪物潮移动的方向上，道路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土，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轮胎留下的花纹。 “但我没有闻到任何气味啊。”何大吉困惑地说道。 “或许是很多天以前留下的，还没到雨季，所以它还没有被雨水冲散。周围也没有其他痕迹，看来只有一辆车经过。”林川抬起头看着何大吉问道。“要去看看吗？” “你说呢？”何大吉问道，然后沿着这条压痕向前飞跑起来。 “吃灰吧你！”他哈哈大笑着说道。 林川摇了摇头，从侧面抢到了他前面。 两人都看不出是辆什么车，但从它在道路上行驶的痕迹来看，应该是一辆越野车或者是皮卡。它不时地绕过那些抛锚在道路中央的车子，有时甚至直接在路边的荒坡上行驶，但在大约两公里外。林川他们发现了一组巨大的脚印。 “是从旁边的树林里直冲出来的，大概是被车子的声音吸引了过来。”何大吉分析道。“你猜他们被抓住了吗？” “追上去就知道了。”林川答道。 后面的痕迹开始变得难以辨认，那辆车一定已经发现了追在后面的怪物，开始疯狂地在道路上逃窜，路上随处可以看到它撞开其他车子时留下的痕迹，相应地，也能看到许多被踩扁了的车子。 “他们逃不掉了。”何大吉有些心惊地说道。他脑海中勾勒着当时的情景，这辆车在持续不断的撞击中变得伤痕累累，可身后的怪物却越来越近，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车上那些幸存者的惊慌和绝望。 “未必。”林川却摇了摇头。他停下了脚步。大约四百米前的路边有一组高大的白骨，他慢慢地走了过去，发现它们中的一些有着明显的裂痕，一根大约四米长的钢管插在它的头骨里，从留下的痕迹看。应该是有人用它刺穿了怪物的眼睛，直接插入了它的大脑。 “血脉者。”“怪物猎人！”两人同时说道。 “我们这样的人很多？”何大吉问道。 “不。”林川摇了摇头。 他开始仔细地检查着这座骨架。它应该是被其他怪物啃过。无法从腐烂程度看出死亡的时间，骨架上的许多裂纹应该是后来被其他怪物踩踏造成的。林川无法找到其他致命伤，只能假定是那根钢管杀死了它。 “至少是4级。”林川低声地说道。怪物的整个长度接近九十米，这样的怪物即便是他自己在吸收罗恩前都很难应付。 “那不是和我差不多吗？”何大吉很高兴地说道。“原来我已经能干掉这么大的怪物了。” “能量和能力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林川泼着冷水。“不管这个血脉者是几级，他比你强太多了。” “是‘怪物猎人’！”何大吉提醒他道。“你怎么知道他比我强？” “现场被破坏的痕迹不多，这说明他很简单就结束了战斗。” 何大吉不服气地转了一圈。最后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你说的对。”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觉得他们是一伙的吗？” “也许吧。”林川把疑惑留在了心里。这里距离王博所描述的地方直线距离大概只有一千公里，不算近，但对于血脉者来说也并不太远。 是黄安德的手下？还是像何大吉这样的新的血脉者？又或者是罗恩那样，在王直文件中记载的跟随他从美国而来的血脉者之一？ “车子从这里又开始走了。”何大吉在不远的地方重新找到了胎痕。“没看到其他脚印。” “他们一定是一起坐车走了。” “要继续追查吗？” “当然！”林川毫不犹豫地答道。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对于他来说都是机会。最好的情况是黄安德的部下，那样就能得到大量急需的情报。如果是罗恩的同伴，吸收他们或许能够让自己的能力迅速攀升到1级即便是王直新创造的血脉者，也可能得到更多关于王直的情报，甚至有可能像何大吉一样成为对抗黄安德的潜在战友。 “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他对何大吉说道。 车子向前驶出几公里后转入了一条僻静的岔路，这条路几乎已经被野草所覆盖，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够看到微微被压凹的地面，当时车上一定拉了很多东西。 “你说他会不会接受我们？”何大吉有些忐忑地问道。 “我不知道。”林川随口答道。 山路一直向上蜿蜒而行，转过一个山角，突然出现了一块空地，空地上停着一辆大巴车和几辆越野车，其中一辆越野车的车头部分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 “到了？”何大吉有些愕然。 这个地方相当偏僻，空地的一侧堆着高高的砂砾，林川估计那应该是某种矿物。空地边上有一幢看上去已经空置很久的两层楼房子，房子前面有一些已经严重锈蚀的工具和容器。 空地上有许多野草，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里活动过。 “他们已经离开了？”何大吉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走到那辆一直被他们追踪的车子面前。 座位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后箱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其他车子也是这样。 “看看有没有脚印之类的。”他对何大吉说道。 两人分散开，在空地上寻找着蛛丝马迹。 “什么也没有！”何大吉找了一会儿，沮丧地说道。 “看看那幢房子有没有什么线索。”林川说道。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轻微的风声。 “闪开！”他猛醒过来，大声对何大吉说道。 何大吉这时也感觉到了危险，侧身躲避，一根钢管擦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重重地插在了墙壁上。 “是谁！”他的脸吓得惨白，这一击明显是对着脑袋来的。 林川已经向侧面的草丛扑去，一团黑影从草丛里跳出来。但林川的行动太过于迅速，黑影刚刚开始移动，林川就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臂。 黑影抓住林川的手臂，奋力砸向山壁，林川却缠住他的身体。顺势把他放倒在地上。 “让我来！”何大吉气冲冲地把那根钢管从墙壁上拔出来，转过头去。林川竟然已经把对方放开了。 “你是女的？”他惊讶地说道。 “女的怎么了？”对方的声音脆生生的。年龄应该不大，但她的动作却很阴毒，看到林川没有防备，她突然狠狠地一脚向林川的下阴踢去。 “靠！”林川来不及躲避，急忙侧过身子，这一脚重重地踢在他的大腿内侧。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林川愤怒地抓住了她的脖子，她的头发散开，露出了清新秀气的脸庞，看上去应该还不到十六岁。他愣了一下。马上把她举了起来。 “放开！你这个臭男人！”她愤怒地在空中挣扎着，试图挣脱林川的控制，但林川不但抓住了她的脖子，还把她的手也掰到背后，从背后把她压在了地上。 “你这头该死的猪！”她拼命地骂着，林川失去了耐心，放开抓住脖子的手，直接把她的嘴按在了地上。 “呜呜呜呜……”女孩在地上越发激烈地挣扎，何大吉慢慢走了过来，对林川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你真狠。”他钦佩地说道。“你这样的人应该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吧？” “那要我怎么办？”林川答道。“任她打吗？” “接下来怎么办？” “先让她安静下来。” “让我来。”何大吉自告奋勇地说道。“我对女孩子很有亲和力的。” 林川微微放开了手，女孩猛地抬起头，她无法挣脱林川的控制，于是对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何大吉狠狠地唾了一口。 “次奥！”何大吉一声惨叫，中枪一般地跳到了旁边。“你怎么这样！”他抓起衣服拼命地擦着自己脸上的唾沫。 “不想吃土的话就老实点。”林川在背后说道。 女孩却转来转去想要唾他一口。 林川把她的脸又按了回去。 “别自己找不痛快。”他冷峻地说道。“这是末世，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小女孩而对你手下留情。想活命就老实回答问题，你明白了吗？” 女孩继续挣扎着，但几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 “很好。”林川再一次微微地松开了手。“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未完待续。。) ps： 忙了一整天，晚上9点才回到家，没有吃饭。 我觉得脑子里空空的，感觉今天肯定断更了，瘫在沙发上根本不想动弹。可老婆一直告诉我一定来得及……现在十一点四十，人果然是需要压力啊。 正文 第193节 新血脉者（二） 女孩还是不说话，但已经停止了挣扎。 “不说吗？”林川感到有些头疼，他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以前也很少接触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如果她真的咬紧牙关不说，他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 他看了看何大吉，后者已经擦干净脸上的唾沫，正小心翼翼地在四五米外看着这边。 “过来。”林川对他说道。 “干什么？”何大吉很有戒心地问道。 “你不是说让你来吗？” “我只是说说而已。” “过来吓唬她一下。”林川无声地说道。 但何大吉却明显没看懂他的嘴型，甚至是根本没明白他在干什么。 “你怎么了？”他困惑地问道。 “差点被杀掉的是你，你说怎么办吧？”面对这样的队友，林川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何大吉这时才又气愤了起来。 “对啊！”他大声地说道。“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一下？要不是我身手敏捷，现在已经死了！” 女孩冷笑了一声。 林川干脆把她放开了。 “既然我们都是同类，很多东西就不必拐弯抹角了。”他对女孩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敌意，但我们俩只是看到路上的痕迹，一时好奇跟过来的，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如果你觉得受到了威胁，我们可以离开，但你欠我的朋友一个道歉。” “他又不会死。”女孩低声地说道。 “那也会很疼的好不好！”何大吉马上说道。“平白无故你干嘛要来这么一下？” “如果你们是坏人，我只能先重伤一个，然后再对付另外一个。”女孩答道。“如果你们不是坏人，反正你也死不了。” “你这个死丫头！”何大吉气得跳了起来。 林川摇摇头，伸手按住了他。“发生过什么事？你见过其他血脉者？” “是怪物猎人……你自己选的。”何大吉小声地提醒着。 “血脉者？”女孩低声地重复了一遍。“是指我们这样的人吗？” “对。”林川答道。“这是官方的叫法。” “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女孩问道。 “荆州。”林川答道。 何大吉看了看他。难得地没有插话。 “你们去过江海吗？那里怎么样了？”女孩突然变得有些急切。 林川和何大吉对视了一眼。 “那里已经完全毁了。”他答道。“你是从那儿过来的？” 女孩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全部力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何大吉说道。“我们正准备去蓉城，路上多个人说话也好。” “我不能去。”女孩摇了摇头。“我得保护其他人。” 林川松了一口气，会这样说，至少证明了她不是黄安德的人。 “重新认识一下吧。”他对着女孩点点头。“我叫林川，你好，刚才的事情对不起了。” “怪物猎人何大吉。”何大吉一脸耍酷地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女孩看到他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叫叶海雅。”她举起右手对他们摇了摇。“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好，请多多原谅。”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清纯，何大吉一下子就找不着北了。 “那不怪你。”他花痴地答道。“不怪你。” “你以前见过其他血脉者吗？”林川问道。 “见过。”叶海雅点了点头。“他们杀了很多人。” “他们？”林川问道。 “有两个人。”叶海雅说道。“本来我们有好几百人一起躲在渡口附近的一个镇里。他们俩突然出现，一下就杀了几十个人，然后让剩下来的人跟他们走。” “你那时候还没有得到能力？”林川问道。 叶海雅点了点头。“那是后来的事情了。”她说道。 “你见过这个人吗？”林川把那张王直的画像拿了出来。 “你知道他？”叶海雅突然激动了起来。 “怎么？”林川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救了我！”叶海雅大声地说道。 ****** 人群中一片混乱，叶海雅娇小的身躯在人流中几乎只是一朵浪花。 “他们说什么？”有人在惊慌地问道。 “安静！安静下来！”有人大声地叫了起来，但这丝毫没有作用。被吓惨了的人们只想逃走。 逃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突然倒飞了过来，压倒了后面跟着他跑的一大群人。人们还来不及哭喊。他就已经被抓起来，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那个黑人的身边站着一个大学生样子的人，他看上去已经被吓瘫了，黑人对他说了什么，于是他歇斯底里的大叫了起来：“大家别跑了！别跑！谁跑就先杀谁！” 但他的声音在喧闹中根本就不起作用，叶海雅想要停下。却被人群一直推着向前走。人们开始向侧面的小巷里跑，跑在第一的人突然被抓住，开膛破肚丢到人群里来。 人群在极度的震惊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谁还想死？”之前杀了派出所长和镇长的白人怪腔怪调地问道。 人们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很好！”白人满意地点点头。“你来翻译。”他指着那个大学生说道。 “这两位是来自美国的乔先生和克利斯先生。”大学生胆胆颤颤地翻译着。“他们愿意保护大家。不受怪物的杀害。但这不是白做的，我们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白人显然懂中文，他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翻译得很好。 “两位先生愿意提供足够的食物和水，每个人，只要听话都能活下来！”大学生的声音已经喊破了。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仍然大声地叫着。“只要努力工作，乖乖听话，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说的很好，很棒！”白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站到一边去。 “亲爱的朋友们，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是克利斯，你们的好朋友。”他的腔调非常滑稽，但没有人觉得好笑。“对于刚才的误会我感到很遗憾。但你们华夏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他摊开双手说道。“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现在，我们来做第一件事。把你们最美丽的女孩子选出来。”他微笑着说道。“不要担心，我们只是需要一些生活上的帮手。她们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人群后面突然传来惨叫声。人们转过身去，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被那个黑人抓住，他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见鬼！乔，你就不能忍忍吗？”克利斯用英语问道。“我这里就快搞定了！” “我才不想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我饿了。”身材高大犹如魔鬼一样的乔答道。他用力地吮吸着鲜血，心满意足地赞叹了一声。 “真见鬼，为什么在这里的不是罗恩！”克利斯抱怨道，随后面带微笑地继续用蹩脚的华语说道。“那位先生对我的话有些异议。于是受到了乔先生的惩罚，我希望没有人再因为这种原因而送命了。” 人群中有人压抑着哭声，克利斯没有理会，而是愉快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行动起来吧，把最美丽的女孩选出来！” 所有稍微年轻一些的女孩都被推到了前面，许多人被硬生生从她们的父母、丈夫身边夺走，但巨大的恐怖笼罩着他们，没有人真的试图反抗，大多数人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她们很快就被排成一排推到了前面。 “太棒了！”克利斯拍着手说道。“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他像挑选牲口一样把她们的脸抬起来检查，女孩们浑身颤抖，却只能被动地站在这里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叶海雅紧紧地缩着身体站在那里，眼泪无法控制地往下流着。克利斯冰冷的手捏住了她的脸，目光随意地从她的胸前扫过，摇摇头放开了手。 “等一等。”站在远处的乔突然说道。“这个我喜欢。” “你真是个可怕的恋童癖。”克利斯说道。“这么小的女孩会被你玩坏的。” “那又怎么样？”乔咧开嘴大笑着问道。 他们的对话用的是美国的俚语，但叶海雅多多少少听懂了一些，她吓得几乎要瘫倒在地上，这时克利斯伸手抱住了她，把她远远地抛向了乔。 叶海雅在半空中尖叫了起来，乔伸出单手接住了他，哈哈大笑起来。 “别害怕。”他大笑着说道。“我们会很快乐的。” 克利斯选定了两个身材丰满的女孩，一左一右把她们搂在怀里。 “所有人到那边的房子里去。”他微笑着说道。“要快！” 那是一间路边的小旅店，三层楼高，所有窗户都焊上了牢固的防盗笼，克利斯满意地发现整幢房子只有楼顶和一楼两个出口，他抱来一块巨石直接把通向天台的出口堵死，然后把人都赶上了二楼。 “你喜欢哪个房间，乔？”他问道。 “随便，在大厅也没关系，哈哈。”乔占了整个沙发，像抱洋娃娃一样抱着叶海雅，粗糙冰冷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她脑子里空空的，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你还是去房间里吧，该死的，不然让他们看到尸体他们会害怕的。” “你真是个无聊的家伙，反正这些人都是食物，有什么关系？” “新鲜的食物已经很难找了。”克利斯说道。“之前你浪费的那些，你不觉得可耻吗？我们走了上千里路才偶然遇上这么一群人，应该把他们养起来慢慢吃才对。你这样吓唬他们，他们自杀了怎么办？” “总会有新食物的。”乔嘟囔着说道。 “在哪儿？”克利斯问道。“从今天开始，除非找到新的食物来源，否则决不允许你再杀掉任何一个人。” “那这个呢？”乔把手里的叶海雅举了起来。 “这个就当补偿你的玩具，下不为例。”克利斯说道。“不过你搞的时候尽量小心一点，别弄坏了。” 叶海雅对于自己的命运已经完全绝望了，她的目光在寻找着可以终结自己生命的东西，但黑人紧紧地抱着她，她根本无力反抗。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克利斯烦躁地推开了怀里的女孩。 “该死的，又来了。”他生气地说道。 “我可不去。”乔简短地答道。 “这种动静不会是小家伙，我一个人搞不定。”克利斯答道。 “好吧好吧。”乔轻轻地放开了叶海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克利斯突然停了下来。 “该死的！”他伏下了身体。“是他！” 乔猛地蹲了下去，他的嘴皮吓得发白了。 “谁也不准出声！”克利斯的脸变得扭曲，他快速地跑上楼去警告其他人。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幢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头巨大的怪兽从旅店旁的道路上仓惶逃过，它的脚每一次落地都带来惊天动地的晃动。 叶海雅躺在沙发上，可以看到它的背，一个人影突然从不知什么地方出现，重重地落在了它的身上。 他与怪物相比简直就像是海滩上的一块贝壳，但怪物竟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歪歪扭扭地向侧面倒去，撞倒了一大片房子。 这让叶海雅突然又惊醒了过来。 她回过头，看到乔正极力把自己庞大的身躯缩在角落里，似乎正在瑟瑟发抖。 这是他们的敌人？ 叶海雅混乱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反正也是死路一条，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地叫了起来。 “救命！救救我们！” “f***！”一阵劲风从脑后飞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4节 三人组的初会 乔惊怒之下投出的这一击可以说是使出了全力，叶海雅几乎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失去了意识。 那个凳子打碎了她的盆骨，重重地撞在地上，这个声音彻底惊动了那个人。 只是一瞬间，他便撞破墙壁进到了房间里。 “是你。”他冷淡地说道。“还有一个在楼上？” 乔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在干什么？”他问道。 “我们……我们只是……”乔瞬间满头大汗，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一路跟随他从美国而来，但他们对他的了解仍然停留在很久以前潜能基金会内部的那些传言上。他喜欢什么，憎恨什么，他们全都不知道。 他在美国时对于平民的死亡根本就不在意，但谁知道他在华夏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因为这些人而惩罚他们吗？ “她要死了？”他用脚踢了踢已经昏迷不醒的叶海雅。“给你一分钟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 “我没有在近距离见到他，也没有和他说过话。”叶海雅看上去有些失落。“他在我完全清醒前就带着他们走了，我甚至没有机会亲口向他道谢。” 林川沉默了，他无法理解王直一切行为背后的理由。看起来他的所有行为都只是随手为之，救了自己是这样，救了何大吉也是这样，甚至于，救了这个女孩还是这样。 林川一直认为王直的行为背后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但就他现在能够看到的事实，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他们只是他无聊时救活的玩偶，或许很久以后他会回来看看他们变成什么样子。但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件事。 林川忽然感觉到很失落，黄安德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竭尽所能也无法对抗的存在了，但面对王直时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两个毁灭了世界的元凶，他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的力量是怎么来的？”何大吉问道。“这附近有很多变异人吗？” “变异人？”叶海雅疑惑地摇了摇头。“那两个看到了整个过程的女孩说，在我清醒以前他割破那两个……血脉者的手腕，喂了我很多血。” “那你知道力量的来源是什么了？”林川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我猜到了。”叶海雅点了点头。 林川握紧了拳头，叶海雅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你觉得我杀了人？”她问道。“我没有，他们只是定期抽血来给我喝。” “王直杀了那两个人？”何大吉对此毫不关心，他只是在意曾经救了自己的那个人。林川知道什么，但是他一直不肯说。何大吉觉得他在隐藏着什么。 或许王直是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英雄？一个带有黑暗面的超人类？ “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他们离开了。”叶海雅答道。 “他应该会杀了他们。”何大吉推测道。“我也是他救的，如果我没猜错，林川也是他救的吧？我猜他是一个末世里的行者，一个独自上路的英雄。”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海雅赞同地点了点头。“也许他有一天会回来……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感谢他！” “恩。”何大吉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也是！他不但救了我。还给了我在末世活下去的能力！如果再一次面对他，我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们真的这么想？”林川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一阵烦躁。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毫无意义的冷笑。 “我告诉你们。是他毁了这个世界，是他释放了病毒，杀死了所有你们关心的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所有怪物，包括我们在内，都是源自于他。”他摇着头大声说道。“他是毁灭了一切的魔鬼！你们要感谢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无法遏制自己。笑得流出了眼泪。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们，一切就发生在江海。”林川继续说道。“我看到过国安部的文件，从几年前他开始活动，他就一直在不停的杀人。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成千上万，因为他的缘故而死的人有好几百万。为了消灭他，两次动用了核弹，毁掉了两座现代化的城市。但他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影响，直到末日到来，他亲手杀死了几十亿人。” “你们竟然想要感谢他？” 林川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朋友、同学、同事，他再一次大笑了起来。“这是我听过最无厘头的笑话。” “这怎么可能……”叶海雅直接坐到了地上。“这怎么可能……”她喃喃地说道。 “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何大吉追问道。 林川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在追杀他？”何大吉继续追问着。 “哈哈哈哈哈哈！”林川又一次无法遏制地狂笑了起来，甚至无法回答他的话。“追杀……追杀他？哈哈哈哈！你竟然……你觉得这是漫画吗？” “为什么不行？”何大吉感到自己被强烈的伤害了。“我们总有强大起来的一天，难道我们不能团结更多的伙伴去杀掉他？” “只要他愿意，只要一拳就能毁掉一座城市。”林川摇了摇头。“好多颗核弹都炸不死他，你觉得他会被你杀死？” “如果是他毁灭了世界，那他为什么要就我们？为什么！”叶海雅大声地问道。 “我不知道。”林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就是我旅行的原因，我想找到答案。” 三个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何大吉也坐到了地上。 “真他玛……他为什么要救我们？”何大吉再一次问道。“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也许他想要赎罪……”叶海雅低声地说道，但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他在把我们当做玩具。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林川说道。 “玩具？”何大吉问道。 “就像是我们小时候，把蚂蚁放到迷宫里，看它怎么走。” “是这样吗？”何大吉轻声地嘟囔着。 三人再一次沉默了，叶海雅低声地抽泣起来，或许是因为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崩塌，或许是因为想起了家人。 “我不想做蚂蚁。”何大吉低声地说道。 “我也不想，但我们没有逃离的能力。”林川说道。 何大吉却突然站了起来。 “你一直在说我漫画看得太多，但我觉得有些漫画你真的应该好好看看。”他挥舞着双手，大声地说道。“不要那么早就为没有发生的事情下定论，不要怀疑自己！你怎么知道我们做不到？就算你不行。我不行，你怎么知道其他人也不行？总有人能消灭他，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消灭不了的东西，只要他存在，就一定有人能消灭他！” 林川没有说话。何大吉走过去拍了拍叶海雅的头。 “丫头。”他说道。“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你哭起来太难看了知道吗？” “走开！”叶海雅生气地扭了一下头。“我不是丫头！” “就这么定了！”何大吉像是突然做出了什么决定。他跳到他们对面。豪气冲天地单手指着天空说道。“猎魔三人组即将踏上未知的旅途！历史的车轮即将开始转动！伟大的冒险即将拉开序幕！终极目标就是打败魔王！消灭王直！” 林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在演戏吗？”叶海雅又急又气地说道。“别这么随便就定什么目标！我可不能离开这里！” “你不跟我们一起行动？”何大吉惊讶地问道。“你不想报仇吗？” “我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同伴。” “但你在这里傻等着有什么用？”何大吉问道。“他能够制造我们，就能制造更多和我们一样的人。也许我和林川不会伤害你们，你怎么保证其他人不会？就像你说的那两个外国人，如果他们又回来呢？你一个人能打败他们吗？” “他们不会……”叶海雅毫无自信地说道。 “也许他们根本就是王直放出来的，他让他们来做恶，然后自己又来做好人。”何大吉的语速变得很快。“就算不是。如果他们又自己跑出来了呢？” “这……”叶海雅摇着头，无法回答他的疑问。 “不要勉强她。”林川走过去抬起手作势要打他，何大吉马上逃开了。 “你的行动由你自己决定。但如果你想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可以替他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给他们准备充足的补给。”林川说道。“我也有过同伴，在我离开之前，我就是这么处理的。” “你考虑一下吧。”他最后说道。 叶海雅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何大吉问道。“就这么干站着等她做决定？要不我们排练一下新的队形和出场动作吧？” 林川的回答是狠狠地一脚把他踢到了十几米外的山坡上。 经过他这么一打岔，刚才那种让人消沉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了。 “你们想到我们的营地去吗？”叶海雅问道。“这件事情我得问问其他人。” “好啊。”林川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很想知道别的血脉者怎么和普通人相处。 “等等我！”何大吉满身黄土的爬了出来，他用力地抖着身上的土，走回放背包的地方。 “这是什么？”当他走过叶海雅身边时，她好奇地问道。 “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初音。”何大吉笑着说道。“她很内向，不喜欢说话……” “啊~~~~！”叶静雅尖叫了起来。“你这个死变态！离我远点！”(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5节 虚情 “你可以侮辱我，但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何大吉严肃地对叶海雅说道。 “走开！” “就算你非要侮辱我的人格，也请你不要侮辱初音——我和她是清白的。” “你走开啦！”叶海雅再一次尖叫了起来。 “她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啊？”何大吉困惑地低声对林川问道。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林川摇了摇头。“我觉得她的反应完全正常。不正常的是你，还有接受了你这种变态行为的我。” “为什么你们总要这么说？”何大吉摇着头说道。“如果我的女朋友是一个人类，你们就觉得正常了？可事实上，我们和人类已经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从这一点来看，爱上人类和爱上玩偶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我们毕竟曾经是人类。” “初音也是由人类根据自身的外形创造出来的，她甚至比许多女孩子更完美。”何大吉遗憾地摇了摇头。“你们的思维还一直被固有的观念所束缚，真可悲。” 他们俩跟在叶海雅身后向深山里走去，这里只有一条土路，路面上已经长满了草本植物，几乎无法分辨。 “刚才那个地方是以前的矿物检查站，专门查过往车辆有没有私采。”何大吉终于闭上嘴生闷气，于是叶海雅向林川介绍着。“这块区域都是原来龙源铝矿的开采区，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矿场的生活区。” “你对这里很熟？”林川有些疑惑。 “是后来才知道的。”叶海雅解释道。“我家是江海的，但我姥姥跟小阿姨住在渡口，末日前姥姥病危，妈妈才带我过来的。” “那她们？” “都没有活下来。”叶海雅摇了摇头，她从路边一个干涸的水沟里提出两个大背包。林川帮她背了一个。里面的东西相互碰撞着，感觉上应该是罐头，这应该是叶海雅偷袭他们前放在这里的。 “你们是从渡口逃过来的？”他继续问道。 叶海雅点了点头。“大部分是，少部分是本地人。” “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情况吗？”林川问道。 叶海雅有些疑惑。 “我一直在在寻找血脉者和普通人相处的办法。”林川解释道。“你也见过那些嗜血的家伙了，他们根本就不把普通人当做是同类，但我无法接受这种方式。可我们拥有这样的能力，普通人也肯定不能把我们视为同类。说白了，我不想成为怪物，也不想被当做神。” “你觉得很苦恼？”叶海雅问道。 “的确是这样。” “也许是跟你遇到的人有关吧？我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我觉得他们没有把我当做是怪物。”叶海雅答道。 “是吗？”林川不由得有些期待了。 “为了让我维持力量。他们甚至轮流抽血给我喝。”叶海雅说道。“我们相处得很好。” “是吗？”林川再一次点了点头，却感到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 “前面就到了。”叶海雅突然兴奋地说道。 转过一个山角，他们看到了一大块在山间平整出来的土地，一层层用混凝土和石块筑成的挡墙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山丘，在挡墙下面是五幢六层高的居民楼。一大片蓝色波形瓦覆盖的仓库和停车场，靠近路边的地方有一幢三层高的办公楼样子的建筑物。上面有一组大大的牌子：华平龙源铝业有限公司。 所有的建筑物几乎都保持着完好。没有被怪物侵袭过的样子。 “怪物没有来过这里？”林川感到非常诧异。 “末日前这里早就停工了，几乎没什么人。”叶海雅答道。“我们是在遇到王直之后才搬到这里的，那时候我已经可以对付那些怪物了。” “海雅！海雅回来了！”远处突然有人大声地叫道。林川看到那是山头上一个小小的岗哨。 人们都从房子里跑了出来，聚集在办公楼前面等着他们。 “我们快点，别让他们老等着。”叶海雅对他们摇了摇手臂，拉着林川开始加速。 “每一次你回来都是这样吗？”林川问道。 “对啊。刘大叔说他们不能陪我到山下去冒险，所以非要拉大家一起出来迎接我。” “海雅！”他们刚刚走到办公楼前，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就领着大家迎了上来。“你没事吧？”他大声地问道，等他走到近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脸上怎么了？你受伤了？” 叶海雅摸了摸脸，那应该是刚才被林川压在土里留下的泥巴。“我没事。”她偷偷地看了林川一眼，低声地答道。“我没事。” “海雅，我来帮你拿包！”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热情地跑上来，叶海雅很熟稔地把包递给了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个中年妇女从后面跑了上来，林川看到她手里拿着水壶和杯子。“渴了吧？快喝点蜂蜜水，大妈特意给你调的，在井里镇了一下午了。天这么热还让你出去遭罪！真是造孽！你可得多喝点。” “好了好了。”叶海雅接过杯子，一边喝一边点头。 后面一大群人围了上来，拿脸盆的，拿毛巾的，拿水果罐头的，林川诧异地看着他们，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何大吉身边。 “这两位是？”刘大叔这时才问道。 “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叶海雅答道，她顿了一下才又说道。“他们俩也有和我一样的能力。”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林川分明地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刘大叔走过来握着林川的手，林川清楚地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有你们加入，那我们就更好了！”他大声地说道。 人们又喜笑颜开地涌了上来。“喝水喝水！”“洗脸洗脸！”“吃点水果吧！”“我帮你拿包！”何大吉被他们的热情搞得手忙脚乱，林川把背在身后的包递了出去，微笑面对着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他们掩藏在笑容下的惶恐和紧张。 “我是刘威，以前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两位怎么称呼？”刘大叔笑容可掬地问道。 “林川。” “怪物猎人何大吉。”何大吉在人群中慌张地答道。“别动我的包，我自己来，小心点，有人在里面！”他对那两个非要帮他拿包的青年说道。 人们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怪异。 “哈哈哈，何先生真幽默。”刘威再一次打破了冷场。“你们别给何先生添乱了。”他对那两个青年说道。 “我们来办个欢迎晚会吧？”站在刘威身后的女子突然说道。“应该好好欢迎一下林先生和何先生。” “好啊好啊！”“真是个好主意！”人们纷纷点头。 “里面坐，里面坐！外面太热了，到里面喝茶！里面喝茶！”刘威把他们往办公室里引着。 “两位从哪里来？”他热情地泡着功夫茶，让人把最好的零食和水果罐头拿出来招待他们。 “荆州。”林川答道。 “那是个好地方啊！”刘威感叹道。“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都毁了。”何大吉答道。 “真是……”刘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两位的亲人也？” 何大吉默默地点点头。 “每个人都是这样啊……”刘威的表情很到位。“这狗日的世道……不过我们活下来了。这是最重要的。” 林川干脆坐在一旁，听刘威不动声色地捧何大吉和他，同时向他们打听着消息。 叶海雅听了一会儿，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你们聊吧，我去换件衣服。”她说道。 “小雅。我陪你吧。”刚才提议举办晚会的女子也站了起来。 “他们俩是什么人啊？”林川听到她低声地向叶海雅打听着，暗暗地冷笑了起来。 “能给我们安排个住的地方吗？”他打断了刘威的话。“好几天没在屋子里睡过了。都是帐篷。” “有！有！房间有！”刘威连连点头。“我这就让他们去打扫一下。都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房间。被褥都是新的，条件艰苦一点，可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不用打扫了，我们这就过去？”林川站了起来。何大吉谈兴正浓，有点委屈地看了看他，跟着他站了起来。 “何必那么着急嘛。”刘威陪着笑说道。“喝点茶。喝点茶。” “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哎呀，是我疏忽，是我疏忽了。”刘威拍了一下大腿。“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林川？”何大吉有些疑惑。低声地问道。 “晚一点再说。”林川同样低声地答道。 刘威把他们带到后面的一幢房子里，给他们开了三楼的两个房间。 “条件有限，条件有限。”他陪着笑说道。“多包涵，多包涵。” “周围都没有人住？”林川问道。 “我们都住在仓库那边。”刘威答道。“人多热闹。” “那海雅呢？” “她住那边那幢，五楼一号。” “那行，刘总你忙你的去吧。”林川对他说道。 “那你们自便！自便！”刘威满脸堆笑地打了招呼，急急忙忙地下了楼。 “这怎么回事？”何大吉问道。 “你觉得呢？”林川反问道。 “还好吧？” “哼哼。”林川冷笑了起来。“你不觉得假吗？” “是有一点……”何大吉挠了挠头。“可他们图什么啊？” “什么都不图。”林川说道。“等着看晚上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6节 假意 林川和何大吉看不到的仓库里，一场别样的讨论正在进行。 一个小煤炉放在座位中间，几个人正用笔快速地写着什么，然后拿给其他人看，当纸条写满时，他们就把它们放到煤炉里烧掉。 刘威这时走了进来。 人们站起来对他表示迎接，他点点头，从侧面拿起了一个小本子和笔。 “那两个人是什么情况？”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写到。 “那个叫何大吉的还好，但那个叫林川的不好对付。”刘威写到。 “他们真的是那种怪物？”另外一个年轻些的男子写到。 “不知道，但叶海雅应该不会说谎。”刘威写到。“等着李莉看她有没有从她嘴里打听到什么。” “我们该怎么办？”先前的男子写到。“拉拢他们？” 刘威摇了摇头。 “他们不会像叶海雅那么好糊弄，而且我们供应一个怪物已经很吃力了，不可能供三个，最好是想办法把他们送走。”他写到。“越快越好。” “不知道叶海雅能不能打过他们。”年轻的男子写到。 “我看悬。”刘威写到。“她脸上的泥应该是和他们打斗时留下的。” “那就不好办了。”五十多的男子写到。“面对这样的怪物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大家都想想。”刘威写到。 所有人都沉思着，直到刚才陪叶海雅去换衣服的女子走了进来。 “打听到什么吗？”刘威写到，然后把手里的笔和本子递了过去。 “没什么声音啊？”何大吉困惑地问道。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林川对他说道。“从刚才刘威进去开始，里面的人就一直没有说话，刘威是他们的负责人之一，就算所有人都睡了。也肯定会有人跟他打招呼。但从他进去之后就一点声音都没有，这说明他们知道我们能够听到他们讲话。为了不让我们听到，他们在用其他办法交流。” “那个女的进去了。”何大吉提醒道。 依旧是没有任何对话，至少他们没有听到刘威或者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但他们会有什么问题？”何大吉依旧想不通。“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没有对付我们的能力啊！他们还要靠叶海雅保护，还要靠叶海雅给他们找补给，再怎么也不可能和我们翻脸啊！” “等着看吧。”林川说道。 “什么！”刘威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但随后又安静了。 “她一定带了什么让他们惊慌的消息。”林川说道。“也许叶海雅把我们的邀请告诉他们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算得上是噩耗了吧？”何大吉有些同情地说道。 “没什么好担心的。”林川对他说道。“这样也好，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不会拖太久。” 叶海雅这时从隔壁楼跳过来找他们聊天。她换了一身运动服，把头发随意地扎了起来，看上去很清爽，何大吉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叶海雅没好气地瞪着他，终于把他赶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其实他不是坏人。”林川说道。 “我知道。”叶海雅答道。“可他……太变态了。谁会拿那种东西……”她皱着眉头说道。 “你才是变态！”何大吉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叶海雅像斗鸡一样跳了起来，林川连忙把她拉住。“说点别的吧。”他转移话题道。“那个刘威。他是什么人？” “刘大叔？他是这里的负责人呀！”叶海雅答道。“我们在山脚下的镇子里脱困以后。他告诉大家这里有远离城市的安全的避难所，还有终年不干涸的泉水，于是我们就到这里来了。” “但我觉得这里并不很适合防守。” “怪物潮没有往这边来，渡口大部分怪物都往北去了。”叶海雅答道。“这么冷僻的地方，没有人常住，因为以前开矿开得太多。环境不好，也没什么野生动物，所以很安全。刘大叔还带着我们挖通了通往后面矿洞的隧道，平时也有人在山头上放哨。如果我离开的时候有怪物过来，大家都可以躲到矿洞里。” “你很信任他们？”林川问道。 “他们是我的家人。”叶海雅答道。“你想说什么？”她警惕地问道。 “没什么。”林川摇了摇头。 不到五点就有人开始在下面的空地上布置木柴堆，摆放凳子和桌子，叶海雅坐不住跑下去帮他们的忙，林川看着她在他们中间快乐地笑着，闹着，相互开着玩笑，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今晚我们就走吧？”他对偷偷跑过来的何大吉低声说道。“就我们俩。” “什么？”何大吉感到有些奇怪。“你不带小叶子了？你不是说他们有问题吗？” “那又怎么样呢？”林川低声地问道。“即便他们都在作假，都在演戏，但对于叶海雅来说一切都是真实的，她能够从中得到快乐和满足，这又有什么不好呢？他们反正伤害不了她，把真相揭露出来，这对叶海雅来说太残忍了。” “你说这些都是演出来的？”何大吉惊讶地问道。 林川点了点头。 “可她总会有知道的一天。”何大吉不解地问道。“那样不是更残忍？” “叶海雅很单纯，也许她永远都发现不了。”林川低声地说着。“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刘威他们得到了安全和补给，叶海雅得到了幸福和快乐。各取所需，很公平。” 他忍不住想起李明峰，想起曾羽，想起林笠，想起了梁瑾。 他们中，有多少人会是在演戏？ 他随即用力地摇着头，让自己把这些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有谁不是在演戏呢？”他自嘲地说道。 “什么？”何大吉问道。 “没什么。”林川说道。“别揭穿他们。我们今晚就走。”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们想搞一个篝火晚会，过了一会儿，有罐头和米饭的香气从那间仓库飘出来。 “林川！何大吉！快下来！”叶海雅在楼下叫道。 何大吉拉开窗户跳了下去，林川却关了门，慢慢从楼梯走了下去。 “你发什么疯啊？磨磨蹭蹭的。”叶海雅问道。 “没什么。”林川笑道。“我又不是青蛙，干嘛跳来跳去的？” “靠！”何大吉威胁地扬了扬手。 “开饭了！”几个中年妇女用木板抬着大盘大盘的菜蔬走了出来。 “太香了！”何大吉垂涎欲滴地说道。“好久没吃顿正式的了。” “两位请入席。”刘威满脸堆笑地说道。“条件艰苦，两位多包涵。” 他给他们俩斟着酒，林川在酒杯上轻轻点了一下，表示感谢。 “晕了，怎么还有新鲜蔬菜？”何大吉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我看看。哇！白菜、土豆、豆苗……有那么多种！” “都是我们在那边种的。”刘威有些自豪地说道。“只有十来亩，不过也够我们偶尔改善生活了。有这些东西，再加上海雅每天到附近城镇去冒险找些东西，足够我们生活了。”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急忙用手抹了抹。“不说这些了。认识了就都是朋友，我们先干一杯如何？”他举起一个酒杯对林川和何大吉说道。 “好啊。”何大吉和他碰了杯一仰脖就干了整杯酒。林川看着他。慢慢地把杯中酒喝完了。 “来来来，我再敬你们一杯！”刘威提着酒杯帮他们把酒加满。 “刘大叔，他们俩可灌不醉，你们别费力气了。”叶海雅在旁边突然说道。 刘威脸上有些尴尬。“表示个心意，心意。”他干笑着说道。 “我是怕你珍藏的这些酒都浪费了。”叶海雅说道。 “不会不会，酒就是拿来喝的嘛。”刘威笑道。 “大家也都吃吧。”何大吉看到其他人还没有入席。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都入席，都入席！”刘威急忙大声说道。 气氛渐渐融洽起来，虽然这些酒精对于林川他们来说毫无作用，但人们陆陆续续过来敬了酒。大家的关系似乎也就拉进了不少。刘威在酒桌上很能侃，引着话题变着花样的活跃气氛，让主桌上一直笑声不断，尤其是叶海雅，被他们的笑话逗得笑个不停。 期间有人到前面的空地上表演节目，虽然都很业余，可也让大家笑个不停。 林川冷眼看着他们的表现，虽然替叶海雅感到有些悲哀，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毫不知情地活在这样的谎言中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他们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比江海的基地中要好了太多太多。 酒喝了有两个小时，一直有人不停地过来敬酒，让林川和何大吉不厌其烦。他们丝毫不感到酒醉，对于血脉者来说，无论是食物，酒水还是鲜血，都会很快被肠胃吸收，化作能量或是物质储存在身体里，但一直这么喝下去，水分也有过剩的时候。何大吉爱充面子，一开始的时候都是来者不拒，一杯见底，这时候满肚子都是酒，也有些受不了了，终于愁眉苦脸地站了起来。 “哪有卫生间？我得方便一下。”他怕其他人再来敬酒，假装酒醉摇摇晃晃地说道。 “就在那边。”刘威脸上划过一抹喜色，他大声说道。“不好找，李莉你陪何先生过去好了。” “不用不用。”何大吉连忙挥手，但李莉已经扶着他，顺手把他的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她应该特意打扮过，看上去明艳动人，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何大吉马上软了三分。 “那就麻烦你了。”他讪讪地说道。 原来是美人计。 林川摇了摇头，这种招式对何大吉这样的宅男来说真的很对症。 他不禁有些好奇，他们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自己？ “林先生，我再敬你一杯。”一个邻桌的青年恭恭敬敬地过来，林川只好又拿起了杯子。 “啊~~~~~！”远处突然传来了李莉的尖叫声，人们一下子惊慌起来。 叶海雅跳起来往那边飞跑过去，这时李莉已经跌跌撞撞地逃了过来。 何大吉茫然地跟在后面。 “李莉姐！这个变态欺负你了？”叶海雅愤怒地问道。 “不是……”她虚弱地倒在地上，右手捂着的脖颈上有血正流出来。“他……他咬了我。”(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7节 误解 “他咬了我。”她低声说出的话，却让人们一下子沸腾起来。 他们一下子想起了那两个曾经试图奴役他们的血脉者。 何大吉站在她背后，一脸茫然和不解。 “我什么也没干！”他大声说着，却在人们的咒骂声中被轻易地淹没。 策划这件事的只有刘威等几个核心人员，大部分人都信以为真，他们不敢对拥有超人能力的何大吉动手，只好转而央求叶海雅。 “海雅，求求你，不能让他们继续住在这里！”那些叶海雅最重视的人们不约而同的这样说道。 她愤怒地瞪着何大吉。 血脉者都有杀戮的冲动，这一点叶海雅非常清楚，即便是她自己，在每次饮下鲜血的时候也总是会涌起杀掉眼前人的冲动。这样的冲动可以通过对怪物的杀戮而获得平息，但说到底，却如同诅咒一般依附在每一个血脉者身上，无法褪去。 叶海雅完全相信是何大吉下的手，李莉已经晕了过去，刘威正慌张地让他们唯一的一名医生过来给她止血，她颈部的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不可能是她自己弄的，叶海雅觉得她活不过来了。 “你这混蛋！”她愤怒地跳了起来。 何大吉没有来得及躲开，事实上，他正试图向叶海雅解释，根本没有想过她会扑过来。 两人一起撞到后面的房子里，把免烧砖砌成的墙壁砸出一个大洞，随后很快就把整幢房子变成了废墟。 人们急忙躲开。 不断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从废墟中传来，林川分开人群，慢慢向倒在地上的李莉走去。 人们这时才想起还有一个血脉者在身边，惊恐地退到了两边。把刘威和正在抢救李莉的医生露了出来。 林川慢慢地向刘威走了过去。 “林……林先生，你想干什么？”刘威紧张地向后退着，林川却没有理睬他，而是走到李莉身边检查了一下伤口。 伤口看上去很可怕，但撕开的口子却很整齐。 “她是用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林川转头对刘威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刘威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有如实质的气息吓得摔倒在地上，他眼睁睁地看着林川向他走过来，却像被蛇盯上的青蛙那样，浑身的肌肉都僵硬得无法动弹。 林川循着李莉血的气味从他右边的兜里掏出了两个怪异的工具，就像是一副钢铁制成的犬牙。 “我……我我……”刘威脑袋中一片空白。 他早看出何大吉不善言辞，思维简单。在他想来，这样的栽赃可以说是十拿九稳。林川和何大吉都是从外面来的，刘威相信他们绝对杀害过人类，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林川应该丝毫不感到意外，更不会怀疑。 他们因为叶海雅的原因愿意暂时加入这个团队。但最终的目的是带走叶海雅，这就决定了他们在刚刚加入团队的时候。为了得到叶海雅的好感不应该会对其他人下狠手。 刘威从没奢望叶海雅能够一个人打败他们两个。他把希望寄托在林川的自律上，血脉者应该不会对血脉者痛下杀手，在他们殷勤的款待下，他希望林川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翻脸。 最理想的结果是何大吉吃了一个哑巴亏，叶海雅对他们彻底失望把他们逼走，而林川则对此毫不在意。选择离开。 当然也有人提出如果林川支持何大吉翻脸怎么办的问题，但刘威把更加恐怖的可能性摆在了他们面前：叶海雅能够保持此刻的状态完全是因为她变异后从未接触过任何其他血脉者，如果任由他们之间继续相处，她很可能会受到他们俩的影响而慢慢变成藐视人命。嗜血如命的怪物。 与这样的结果相比，叶海雅跟随他们离开反倒是一种可以接受的结局。 他最终说服了其他人，也说服了李莉。 他交给李莉一件工具，并且向她演示了使用的效果。 “会出血，但绝对不会致命。”他向她保证道。“混乱之中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伤到底有多严重，我会和其他人一起掩护你，保证不会让叶海雅怀疑你。这个刃口很小，你得用力压下去才能划出血来。” 李莉是最合适的人选，她的年纪比叶海雅大三岁，在她的刻意迎逢下，叶海雅把她视为最好的姐妹。 她的受伤能激起叶海雅最大的愤怒，从而掩盖掉一切疑点。 但刘威没有告诉李莉的是，他给她的并不是那个用来演示的玩具，而是一个能够杀掉她自己的真正的凶器，为了让她无法感觉到疼痛，他甚至在最后递给她之前在刃口上抹了麻醉剂。 林川很快就发现了两个工具的不同之处，并且在其中一个的刃口上嗅出了麻醉剂的气味，他马上就想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很讨厌你这样的人。”林川没有感到愤怒，他只是感到深深的失望和无力，为什么总会有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总是会有这些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的人，其他人的命对于他们来说永远都是可以为实现目的而付出的代价。 “我……不……”刘威挣扎着想要说点什么，但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林川向他走过来，一阵剧痛从他的左手传来，但他不敢喊，也喊不出来。 “因为叶海雅，我不杀你，你好自为之。”林川慢慢走向仍在战斗着的两人，刘威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晕，他挣扎着抬起左手，手腕以下全被林川用脚碾碎了。 林川慢慢走进了烟尘当中，战斗已经从刚才那个废墟延伸到山坡上，说战斗或许有些不确切，因为本质上是何大吉在逃，而叶海雅在打。 “你这个疯婆娘！”他愤怒地大叫着。 而叶海雅的回应则是含着眼泪，一只手紧紧抓着他。另一只不停地向他打去。 “够了！”林川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边响起，叶海雅不依不饶，林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远远地抛了出去。 “不是我！”何大吉焦急地说道，他受伤的情况其实并不严重，叶海雅的战斗经验只是比他稍高一些，两人的能量几乎没什么差别，这让她能够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 “我知道。”林川点了点头。 他那一抛让叶海雅重重地撞上了一面挡墙，内腑一阵翻涌，但她毫不停顿地又扑了上来。林川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顺势把她重重地惯进地里，从后面按住了她的脖子，并且用膝盖顶住了她的背脊。 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 “你们两个该死的混蛋！”叶海雅大声地骂着，但林川这一次并没有把她的脸按进地里去。 “随便你怎么想。”林川答道。“但我们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我们现在就离开。”他冷静地说道。 “我要揭穿他们的诡计！那不是我干的！”何大吉愤怒地说道。直到现在他都是茫然的。那个女人把他扶进厕所，不知发生了什么。血突然就溅到了他脸上。 “去收拾东西吧。”林川对他摇了摇头。 “可是！”何大吉不甘心地说道。 “你觉得她能听进去吗？”林川问道。“去吧。反正我们本来就准备离开，现在只是提前一些。” 叶海雅还在骂着他们，林川把她提了起来。 “你不是我的对手，别白费力气了。”林川说道。“有这功夫，你不如去看看你关心的那个人。” “她已经死了！你们两个禽兽！” “去吧。”林川把她轻轻往人群那边抛去。 叶海雅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冲过来。而是扭头向刚才那个地方跑去。 林川站在原地看着她。 “我不甘心。”何大吉咬着牙说道。“这样走和原来计划的那种走法根本就是两回事！” “那你想怎么出气？”林川问道。“杀了他们？” 何大吉语塞了，他本质上还是那个宅男。 “那个刘威被我废了一只手。”林川说道。“感觉好点了吗？” 何大吉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他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们想更好的活下来。” “为了活下来就可以不择手段吗？”何大吉依旧是愤怒地说道。 “为了过上那样的生活，更肮脏的事都有人会去做。”林川答道。“我们走吧。” 叶海雅不是他所期望的那种队友，相比而言。何大吉突然变得可靠了起来。 他来这里更多的是想寻找另外一种血脉者和普通人相处的方式，但现在看来，这种模式并不适用。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何大吉一路上依旧是愤愤不平。“那个女人疯了吗？为了害我竟然赔上一条命？” “她也是受害者。”林川把自己找到的东西递给他看，何大吉很快也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我们得去把那个刘威干掉！”何大吉停下了脚步。“他这样的人会把其他人都害死的！” “也许吧。”林川却继续前行着。“但他为了自己也会把团队从错误的道路上引开。” 冷素安就是这样的人，林川相信这样的人也绝对不止他们两个。 “我不知道哪一种才是对的。”他对何大吉说道。“是永远都不出卖别人，一心为团队服务，却无法带领团队走上正途的好人？还是为了自己可以出卖任何人，能够在威胁到自己之前让其他人也活得很好的坏人？” “当然是好人了！”何大吉毫不犹豫地说道。“好人一定会有其他人来帮助他，让他走上正途，而坏人最后一定会众叛亲离，变成孤家寡人的！” 林川楞了一下。 “你漫画看多了吧？”他习惯性地说道。 “你才是。”何大吉不满意地说道。“漫画才是真正传播正能量的好东西！我觉得你这样的悲观份子，一定要看看火影忍者，对你的人生观大有好处！” “火影忍者？”林川低声地重复着。 “或者是海贼王，反正你看看就知道了，绝对适合你！”何大吉很热心的推荐着，浑然已经把自己受的委屈忘记了。 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也许也很好。 林川第一次这么想到。(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8节 遭遇 何大吉一路絮絮叨叨地向林川推荐着更多的漫画，当他们路过渡口市时，他甚至专门去找来了几本。 “对你一定会有好处的。”他热切地说道。“我也是靠这些书的激励才坚持了下来。” 林川随意地翻了翻，他从来都不喜欢漫画，在他看来，这是小孩子才看的东西，在何大吉热切的目光下，他终于把它们收了起来。 “晚上休息的时候我会看的。”他对何大吉说道。 两人一路向北方前行，跨越了数百公里连绵不绝的群山，其中不乏白雪皑皑的山脉。一路上，渐渐能够见到一些刚刚变异不久的动物，林川偶然看到一头变异蝙蝠死在山间的溪流中，病毒或许就是以这样的方式一路传播到了这里。 “我们会看到你说的怪物潮吗？”何大吉有些忐忑地问道。他对末日降临时扑进超市的怪物群依旧是心有余悸，林川所描述的军队与数十万甚至是上百万怪物战斗的情景让他根本无法想象。 巨型怪物或许难以对付，但真正能够毁灭一切的还是那纷涌而来，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怪物浪潮。 “我不知道。”林川摇了摇头。他对于生物学没有研究，不知道这样的雪山中能够养育多少动物，更不知道它们中有多少会发生变异，会不会在某个地方形成怪物潮。但一个显而易见的现象是，怪物并不喜欢低温和高海拔，他们偶然发现的一些怪物移动的痕迹都指向东北方向，那里是从前的蜀中平原。 当他们翻过最后一座高山，视线突然变得豁然开朗，放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植物。大块大块都是废弃的稻田，如果不是那些掩埋在杂草下的田埂和溪流，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 “我们到了。”林川对何大吉说道。 “这里就是蓉城？”何大吉问道。“城市看上去很小啊？” “这应该是雨城，蓉城还在东北方大概一百公里的地方。” 蜀中平原大概能够算是末日前华夏人口最密集的区域之一，有着将近一亿人口，这也是林川把它选为目标的原因之一。在林川看来，它周围山峦遍布，必将大大地影响变异生物向周边区域移动的效率，应该会比其他地方有着更多的变异人。 但当他踏上蓉城附近的土地，看到的却是一片被反复轰炸后的废墟。 “这是谁干的？”何大吉惊讶地问道。“谁还有这么强大的武力？” “你在荆州从来没见过飞机经过吗？” “见是见过。但都只是孤零零地一两架，我还以为……” “是军队干的。”林川决定把真相告诉何大吉。“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掌握在谁的手里。” 在荆州相识，何大吉给他的印象是一朵奇葩。但一路走来，这种感觉慢慢变了，何大吉思考问题的方式简直同一般人迥异到了极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川很少在他身上看到那些血脉者固有的阴暗的东西。 他或许有点一根筋。但不是坏人。 林川和何大吉在废墟中随意地行走着。林川细细地把关于黄安德和其他血脉者的事情告诉了他。 “接下来我要去蜀郡，但现在看来，那里或许也早就成了废墟。”林川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折向西北方向，看看会不会碰上黄安德的人。” “你这一路上根本没有狩猎到足够的变异人，能打得过他们？”何大吉问道。 “也许能。也许不能，但我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再游荡下去也没有意义。”林川答道。 变异生物的数量同末日刚刚降临时相比，几乎可以说是一落千丈。林川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也许是消耗在了漫长的迁移中，死于饥饿，或者是在这样的轰炸中被消灭。但林川很清楚，凭借剩余下来的变异人的数量，他很难跨越2级到1级的门槛。 他只能向黄安德所在的地方而去，那里有着数量巨大的敌人，危险，但也充满了机遇。 “我跟你一起去！”何大吉突然说道。“别阻止我，不然翻脸啊！” “你不必冒这样的险。”林川说道，他有些感动。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冒险组合，猎魔二人组！你忘了吗？”何大吉意气风发地说道。“打败魔王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没有我的参与？我可是要最终干掉王直大魔王的英雄！你这样的配角就好好地带路吧！哈哈，终于要有点像样的敌人了，老实说，每天杀这些废柴怪物都让我有点腻了。” “那好吧。”林川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但从现在开始你得接受更多的训练。” 罗恩的事件之后，林川专门向李明峰和吕松请教过特警和军队的格斗术，以往他对这样的技巧并不在意，因为对付怪物时力量和速度就足以解决一切，技巧几乎没什么用。但经历了与罗恩的战斗后，他认识到在与血脉者的战斗中，格斗术将会成为扭转局势的砝码。 叶海雅与何大吉的战斗只能说是流氓斗殴，缺乏基本的格斗技巧，不但分散了自己的攻击力，还白白的浪费了大量的能量。 何大吉再一次被林川操练的痛不欲生，但成为救世主的遐想让他咬牙坚持着，血脉者的学习能力在这种时候再一次让人感叹，他以惊人的速度掌握着这些技巧。 他们沿着蓉蜀高速公路一路东行，距离蜀郡还有几十公里就看到了零零散散的废墟。何大吉非要去看看著名的解放碑和朝天门，却只看到了一堆混凝土残骸，根本就看不出之前的繁华景象。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何大吉很快就从怅惘中恢复了过来。“目标，西北，出发！” ****** “我们已经控制了陇州、青州、北疆和西蒙绝大部分军队，现在在我们掌控下的野战军有将近九十万，武警部队大约一百一十万。辖区内的人口接近三千万人。但其中绝大部分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只是通过那些7级来控制。6级长生者部队已经扩充到五万人，3级则有四百二十七人……” “祝荣，这些数字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想知道的是，我们现在能够动用多少核武器，拥有多少科研机构和科研人员，新酒泉、罗布泊、赛汉陶来和黑尖山这四个华夏最顶尖的基地我们控制了几个？”黄安德坐在位子上漫不经心地问道。他面前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整个基地的景象。“你应该很清楚，不能杀死王直。你报给我的数字就只是数字而已。” “我以为你会希望知道最新的进度。”祝荣冷漠地答道。“科研方面的事情你不是交给龙岐了吗？” “他是我的老师，而且他过于关注自己的研究了。”黄安德慢慢走到她的身边，他的手如同毒蛇一般滑过她的身体。“我没法去过分的催促他，所以我希望你能多担待一些。” “这超出了我的能力。”祝荣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手。“你应该清楚，要控制那四个防卫森严的基地。凭借几个被转化的7级根本就不可能。尤其是新酒泉，他们对于长生者的身份很敏感。7级很有可能会被他们识破。我需要大量的3级长生者才能在控制基地时保全大部分设施和研究人员。但长生者部队多半在伊万诺夫的控制下。而我没办法指挥他。我还要提醒你，最近他扩充3级长生者的速度有点过头了，我们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人口，银州现在剩余的人口已经无法支撑我们日常所需要的血量，而其他区域我们还没有真正的控制起来。” “这不是问题，我会让他配合你。”黄安德答道。“但我希望你们能够抓紧时间。” 祝荣点点头走了出去。黄安德又慢慢地走回刚才的位置，他在控制台上随手按了几个按键，落地玻璃便转换成了一个巨大的屏幕。 那是军事卫星传回地面的图像。 “王直，你究竟去了哪里？”黄安德以极快的速度在转换着图像。喃喃自语道。 ****** 远处的山头上冒着黑烟，原本的森林已经完全被焚毁，大片大片的土地上只剩下泥土和石头，河沟变得干涸，风一吹就带来漫天的尘埃。 林川和何大吉走在已经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心里满是震惊。 随处可见倒毙的变异兽尸体，数十里毫无遮蔽的土地让它们无所遁形，在暴烈的阳光直射下，它们严重脱水，纷纷死去。 远处不断传来隆隆的炮声，这让林川和何大吉清楚自己已经到了接近防线的地方。 “这才是真正的焦土抗战。”何大吉忍不住感叹道。 林川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显而易见的是，人们已经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有效地遏制了怪物的入侵，而它们渐渐变得乏力起来。 人类或许很快就能转守为攻，这样的猜测让林川无法遏制内心的激动。 “要过去吗？”何大吉指着炮声传来的方向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 光秃秃的山头上，任何一个活动的物体都会引起防守者的注意，引来激烈的炮火攻击。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这么早就暴露在黄安德面前。 “防御阵地不可能无限制的延伸，我们想办法绕过去。”林川对何大吉说道。 “那是什么？”何大吉指着对面的山头问道。 林川转过头，看到两个黑点正飞速向他们冲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9节 指挥官 “血脉者，表明你们的身份！”从山坡下飞奔下来的是两个身着迷彩军服的年轻男子，因为速度过快，他们在坡地上的移动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在飞，身后带着两条淡淡的烟尘。 他们没有携带枪械，而是在身后交叉着背了两支短矛，林川觉得那很像是放大了的三棱军刺。 “请表明你们的身份。”当层级间存在巨大的差距时，低层级的血脉者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压迫感，这两名军人样貌的血脉者很快就察觉到了林川和何大吉与自己的差别，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血脉者？真是让人一点也没法感到高兴的称呼。”何大吉满不在乎地说道。“为什么你们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呢？” 林川却从他们的称呼里获得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据他所知，黄安德一系称呼自己为长生者，而华夏官方则把他们称为血脉者，从这两名军人的称呼里，他觉察到了他们微妙的立场。 “我叫林川，他是何大吉。”他答道。“我们是从荆州过来的。” “荆州？”两名军人中的一名用怀疑的态度低声重复道，但他们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我们是89652部队直属长生者特种部队的成员，我是分队长李越，这是我的部下张帆，请问两位到此有何贵干？”较为年长的那名军人问道。 “这么说，中央政府还存在吗！”林川问道，他努力做出兴奋的样子，何大吉撇了撇嘴，对他的演技表示鄙视。 “的确是这样。”李越用慎重的态度答道。“但请您原谅，我无法告诉您更多的信息。” “那无所谓。我只想尽快找个落脚的地方，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睡过安稳觉了。”林川继续说道。“对了，我们可以加入你们的，对吧？” “当然，但请问您们的层级是多少？”李越小心地问道。 “层级？”林川用困惑不解的语气问道。“那是什么？” “一种用来划分长生者能力的标准。”李越答道。“您不方便透露的话……” “没什么不方便的。”林川答道。“但这要靠什么来测试？会很麻烦吗？” 何大吉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抱歉，我们还没有见过其他变异的人。”林川连忙说道。“你们也是被咬了之后变异的吗？” 李越和张帆对视了一眼，没有直接回答。 “请跟我来，我们的上级应该能告诉两位所有的答案。”李越随后说道。 林川和何大吉点了点头，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出来的应对方案之一。第一方案自然是混到大后方去，但如果暴露了行迹。备选方案是承认血脉者的身份，隐藏与王直的关系。 血脉者的秘密太多，林川相信即便是黄安德也没有掌握所有关于血脉者的信息。但从那些文件里记录的关于他的信息里，林川感到他对于王直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和仇恨，在这种前提下。隐藏自己能力的由来就变得非常有必要。 “我们是因为其他任务而来的，现在情况发生变化。必须向总部进行汇报。”李越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对讲机。向林川问道。“可以吗？” “当然。”林川点了点头。 李越打开了对讲机，杂音很大，但他们四人都是血脉者，对于过滤杂音毫无困难。 或许是因为知道同为血脉者，无法避开他们同总部对话，李越直接向上级汇报了遇到林川他们的事情。只是关于他们的等级，他模糊地用“很高”来描述，通话那头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后，林川听到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说道：“请他们过来。” 李越和张帆带着他们从阵地左侧干涸的河沟走了过去。 “这里地雷比较少一些。”李越向他们解释道。按照他的说法。他们不但烧光了数百平方公里的土地，还在这里密集地投放了反坦克雷。而阵地正面各型火炮的数量，“足够消灭任何体型的怪物。” “我在荆州参加过防卫战。”林川一边走一边和他闲聊着。“根本就来不及，那些大东西经常会把炮兵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然后那些小的就铺天盖地的冲过来，阵地在那一瞬间就沦陷了，如果不是发生了变异，我一定早就死了。”他不无感慨的问道。“你们怎么守下来的？” “我们不会让它们形成过于庞大的集团。”李越答道。“后面几百公里外有足够的攻击机，我们通过卫星观察怪物潮的行动，一旦它们在某个区域聚集具有威胁性的数量，攻击机就会出动炸光它们。最起码，能够消灭掉它们中的大部分。” “那些变异蝙蝠呢？”何大吉问道。 “有战斗机对付它们，而且我们不会选在夜晚行动。”李越答道。 “那总有落网之鱼吧？”林川问道。“你们不可能防守上千公里宽的阵地，那些从空白区域过去的怪物怎么办？” “能够逃过卫星监视的怪物都不会太大，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消灭它们。”李越微笑着答道，他自豪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背后的短矛。 “别告诉我你们就是来消灭这些漏网之鱼的。”何大吉说道。 “不是。”李越答道。“我们俩隶属于宪兵队，我们是来追捕逃亡者的。” 没有人真正研究过血脉者的心理，对于王直来说，一切生物都是蝼蚁或者玩具，而对于黄安德来说，除了自己之外的血脉者都是工具。 他们俩建立的血脉者集团从来都不曾关注过底层血脉者的思想。 但事实上，每个个体的思想都是不同的。尤其是在获得了这样非人的力量之后，每个血脉者都有着不同的表现。 有的人变得和从前完全相反，有的人却只是无限制放大了人格中的某一个部分，更多的人则是在混乱和压抑中形成了喜怒无常的多变人格。 长生者部队已经拥有了五万名成员，在血脉带来的层级压迫下，他们中的大部分都选择了服从，但也有少部分人克服了这种本能，这些人往往把自己的不同之处隐藏起来，当其他人忽视他们的时候，他们便设法从队伍中逃了出去。 黄安德不允许自己的队伍中有这样的先例，他勒令抽调一线部队中的佼佼者组建专门的队伍追捕这些逃亡者，用残酷的手段当众折磨他们。 李越和张帆正是追捕者中的一员。 他们远远看到林川和何大吉时，以为他们是逃亡者，这才追了过来。 “我们这样的人很多吗？”林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我只是一名军人，对于这些事情知道得不多。”李越恭敬地回答着。“等我们到了目的地，您的所有问题都会有答案。” 他们穿过一片阵地，林川注意到像李越这种等级的血脉者人数非常多，几乎有上千人，而那些如罗恩一样强大的战士则有三、四人。 这只是他能够看到的地方，林川相信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一定有着更多的血脉者。 在他漫游的这段时间里，黄安德又创造了更多的战士。 这让他焦急了起来。 “还有多远？”他问道。 “前面就到了。”李越小心地答道。 他们几乎跨越了整片戈壁，终于走到了一个有着永久性工事的地方。 一名英气勃勃的短发女性站在门前等待着他们，她看上去很年轻，非常漂亮。 何大吉惊讶地咧了咧嘴，而林川则放缓了脚步。 他认出了她。 这个人曾经在王直的资料中出现过多次。 “你们好。”对方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等级，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复杂。“我是李尧瑶，很高兴认识你们。”(未完待续。。) 正文 第200节 血脉者的挣扎 “你好，我是林川。”“我是何大吉。”两人有些慌张地说道。 何大吉第一次没有给自己加上头衔，而林川则惊异于她的年轻。资料中的照片看上去很老气，真实存在于眼前的李尧瑶，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林川把她和叛国者联系起来。 是什么让她突然选择背叛祖国，投靠黄安德，成为他的爪牙？ 林川默默地观察着她，希望能得到答案。 李尧瑶也在观察着他，那个名为何大吉的血脉者充其量也就是3级，与她相同，但从他的体型和行动时的身姿一眼就能看出他没有经历过任何专业化训练，这会让他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可她却看不出林川的力量有多高，有经验的血脉者能够大致判断出同类的能量等级，林川的能量大约是2级顶端，但李尧瑶有一种感觉，他还没有达到能力的极限。 1级血脉者？ 李尧瑶微微地摇了摇头。 黄安德从未把制造血脉者的方法外传，但长期在潜能基金会任职的那些高级血脉者多多少少都猜到了制造血脉者的原理。黄安德的方法能够极大地增加成功几率，可是如果有人不记成本，不考虑代价，理论上只要付出足够多的生命，也一定可以获得成功。 但即便是那样，除了黄安德，没有人拥有王直的血，这就意味着没有人能够制造出1级血脉者。 “欢迎你们。”她把林川和何大吉引入身后的工事。“条件简陋，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能安安稳稳闭眼睡觉就行了。”何大吉笑着答道。 “不需要对我们进行什么审查吗？”林川则有些疑惑。 “审查？”李尧瑶摇了摇头。“这儿没有人有资格够审查你，我刚才已经向总部汇报了情况，很快会有专人来处理这件事情。” “专人？”林川问道。 “你是2级长生者吧？”李尧瑶答道。“只有与你同等级或者比你更高级的长生者才有资格来应对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川努力地扮演者自己的角色。“刚才那两个人说什么血脉者、长生者，这是对我们的称呼吗？你说什么比我高级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很多吗？还有。你说我是2级？那我算是高的还是低的？你能不能告诉我点关于我们这种人的东西？什么都行！” “你的传承者没有告诉你这些？”李尧瑶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传承者？”林川问道。“那是什么人？” “你们先休息吧。”李尧瑶微笑着点了点头。“稍后我来解答你的疑问。” 她把两人引入一个大约十平米的房间，里面是两张已经布置好的单人床，衣柜和写字桌，卫生间里有洗浴用品，房间没有窗户，电灯也没有用，但这样的黑暗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问题。 何大吉随手拧开水龙头，里面并没有水。 “抱歉，现在资源有限。”李尧瑶解释道。“每天只有两个时段供水供电，分别是上午六点到八点。晚上七点到九点。” “这可以理解。”林川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休息一下吧。”李尧瑶微笑着说道。“基地里请不要随意走动，现在是下午三点，五点整我来带你们去吃饭，有什么问题我们到时候再聊。如果总部要派人过来，那时候应该也到了。” 林川只能点点头让她离开。 何大吉惬意地爬上床。所有被褥都是新的，透着一股阳光暴晒后的气息。这让他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林川等李尧瑶走远后拉开门走了出去。走廊两侧都是同样的房间，这里应该是以前军事基地的宿舍区，但不知是什么原因，静悄悄地什么人也没有。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付我们？”林川折返回来，开始按设定好的剧本演戏。在他们俩的预想里，这个房间一定会安装了窃听器甚至是摄像头。为了让他们打消疑心，两人一致认为应当演一场戏给他们看。 “谁知道呢？”何大吉却没有按照剧本来回答。“她可真漂亮！”他由衷地感叹着。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林川本能地感觉剧本要出现偏差了。 “你觉得她会喜欢我吗？”何大吉却不知死活地追问道。 “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林川不得不提高了声音。“你不是已经有初音了吗？” “啊！完蛋啦！”何大吉猛醒过来，向旅行包那儿飞奔过去。“抱歉，抱歉！初音。我真该死！竟然忽略了你。”他痛心疾首地说道。“请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就帮你洗澡换衣服，请你一定再忍耐一下下。” 他抱着旅行包惊慌地跑进卫生间，然后马上又跑了出来。 “没有水！”他大声地叫着。“没有水！！” “刚才那个李尧瑶不是说过了吗？”林川无奈地看着他。 “不行！我一定得找到水！”何大吉紧张兮兮地说着。“初音一定要洗澡才行的！” “拜托！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再等三个小时才有水。” “我得出去一下。”何大吉说道。“什么地方一定会有水的。” “你给我适可而止吧！”林川忍无可忍地说道。 ****** “两个怪人。”面对视频中扭打做一堆的两人，祝荣评价道。 李尧瑶负责前方基地的防御，而祝荣负责占领后方，两人的权限都很高，这让她们得以开通了一条秘密线路用于沟通。通过这条线路，祝荣在远方也能看到林川和何大吉的闹剧。 “我不知道，那个林川看上去隐藏了什么。”李尧瑶答道。 “他们自称是被怪物咬伤后变异的？”祝荣问道。 “李越是这样报告的。”李尧瑶答道。“但你也清楚这根本就不可能。” “那他们会是谁的血裔？”祝荣沉思着。“佩雷斯那里有全套设备，当初我们撤退的时候没有来得及破坏欧洲分部的设施。但他那里应该也是一团糟，没理由把2级强者以这种方式派到这里来。” “那……约瑟夫？”李尧瑶问道。 “也许吧，他同样不可能把手下最强的战力送来给黄安德，他们都清楚这毫无意义。” “那么……还有谁？”第一批在实验中幸存下来的1级血脉者并不多，而黄安德在创立潜能基金会后又杀了其中的绝大多数，他告诉过她们，活下来的1级血脉者只有四人，黄安德、伊万诺夫、约瑟夫和佩雷斯，再加上后来冒险成功的龙岐，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的1级血脉者只有5人。 黄安德不是那种随口乱说的人，他这样说，大部分时候就代表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林川2级血脉者的身份是明摆着的，以她们所知的事实根本就无法解释。李尧瑶看着屏幕上的祝荣，从她的表情，李尧瑶知道她一定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猜想。 “如果他们都是1级的话……”祝荣终于说道，但她随即用力的摇了摇头。 “那个人做事根本就不可理喻，他做什么事都不奇怪。”李尧瑶恨恨地说道。 “但他派这两个人来有什么意义？如果是他，杀死黄安德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杀死任何人都只是举手之劳，根本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或许他真的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事，他们是自己找过来的？”李尧瑶推测着，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了事实。“黄安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她问道。 “信息已经通过基地的办公系统传给他，我故意把它混在一堆重要的文件中，但他终究会看到的。” “我马上去测试他们，如果那个林川还有上升空间，那就说明他是来自于王直的1级血脉者。”李尧瑶说道。 “即便是那样，又有什么用？” “也许他可以杀死黄安德……”李尧瑶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终归会有一线希望。” “我会尽可能拖住黄安德，你要小心。”祝荣说道。 通话就此中断，李尧瑶坐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楞，拿起电话拨通了外面的号码：“李越？” “是。” “马上收集两升6级的血，送进来给我。” “是。”李越毫不停顿地答道。 李尧瑶挂掉电话，分配在前线的6级血脉者全部都是她的血裔，这让他们无法拒绝她的任何命令，或许她的指挥能力比不上那些将军，但将近两万名无条件听她驱使的6级血脉者让她可以做到任何将军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们中的很多人或许对此并不情愿，但蕴藏在血脉中的本能让他们无能为力，他们必须如同奴隶一般去完成她的任何指示。 就像那些祝荣控制下的军方大佬，如果有选择，他们绝不可能配合她控制了那么多部队。 如果有选择。 她忽然愤怒起来，随手把桌上的设备一个个砸得稀烂。 李越走了进来。 “这是您要的鲜血。”他低声地说道。 李尧瑶从他手里接过了酒瓶。 “把这里收拾一下。”她不假颜色地说道。(未完待续。。) ps： 恢复更新，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干扰，这次应该会保持日更到终结了。 谢谢大家的容忍，我回来了。 正文 第201节 血脉者的挣扎（二） “这是……”林川有些愕然地看着李尧瑶。 她过来带他们俩去吃饭，但到了地方，却是一个像酒吧一样的房间，软软的沙发，大茶几，上面是两个漂亮的酒瓶和几个水晶杯。 林川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除了这个，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李尧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这是6级血脉者的血，比一般人的血要浓烈得多。试试看？”她把杯子推到他们面前。 何大吉有些惊慌地看着林川，林川从未让他喝过人类的血，一直以来，他们俩都是通过变异人的血来获得能量。那东西像变质的牛奶那样让人难以下咽，但正是因为如此，何大吉反倒觉得自己站在了道义的最顶端，因为他们并不是因为享乐而去猎杀那些变异人。 林川并没有向他隐瞒吸食人血比杀变异人更优渥的事实，但何大吉从未考虑过要去试一试，他的脑子里满是那些漫画英雄们的事迹，化身异类却又坚守人类的信念，这种英雄史诗一般的情节让他如痴如醉。尤其是在遇到叶海雅之后更是如此，她竟然喝其他人供给的鲜血，这让何大吉深深地鄙视。 喝人血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已经突破了底限。 林川的脸色也变了，与何大吉不同，虽然并非主动，但他确实喝过人血，也知道那令人无法抗拒的美妙感觉是什么样的。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跨过底线，但本能却在干扰着他的思想，让他忍不住要伸出手去，品味那令人沉醉的滋味。 李尧瑶默默地看着他们，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差异。 “把它们拿开！”林川终于说了出来。 “你们俩从没喝过血？”李尧瑶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种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吧？”何大吉大声地说道。“怎么能喝其他人的血！那不是变成怪物了吗！” “是吗？”李尧瑶淡淡地摇了摇头。“你觉得自己还是普通人？” “那是两回事吧？”何大吉振振有词地说道。“就算身体发生了变化，可只要保证灵魂的纯净。只要不跨越底限，我们就还是人类！即便是身体成了怪物，只要依然坚守人类的信念，就还是人类！” “灵魂？信念？”李尧瑶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何大吉这样把现实当做是漫画来过的人她当然无法理解，但她对于有坚持的人从来都很敬佩。“如果你们从来没有喝过血，那你们靠什么走到这一步的？” “我们喝变异人的血。”何大吉理直气壮地答道。 “那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何大吉答道。“他们已经变成了怪物，而我们解除了他们的痛苦！” “你怎么知道他们痛苦？”李尧瑶反问道。“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如果你们能接受变异人的血，又有什么理由抗拒长生者的血？” “这反正不一样！”何大吉无法辩解，只能高声地叫了起来。 “好吧。”李尧瑶却点了点头，她把两个杯子都拿到自己面前。“你们介意吗？”她问道。 林川和何大吉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李尧瑶拿出对讲机把李越叫了进来，让他把剩下的血拿了出去。 “从这里开始，一路向西北都没有变异人了，即便有数量也会很少，你们准备怎么办？”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那一抹殷红在她的嘴角一闪而过。 林川看着她的动作，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总有吃的吧？”何大吉问道。 “吃的？”李尧瑶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们可以努力工作换些吃的。既然你们占据了这么大的地盘。总不会连吃的东西也没有吧。”何大吉丝毫没有注意到李尧瑶惊讶的表情，他继续说道。“虽然我们消耗的量大，但能做的事情也多，你们总不会觉得……” “等一下！”李尧瑶忍不住叫了出来。“你是说，你们可以不用喝血？” “你们非得要喝血不可？”林川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直没有发现症结在这里。 鲜血对于他们这样刚刚由王直所制造的血脉者来说并不是必需品。血液能够提供的能量更多，但普通的食物也能提供一些微弱的能量。叶海雅招待他们时用的是正常的菜肴，这让他们觉得理所当然。但到了这里，李尧瑶招待他们用的却是鲜血。这正是他一直感到别扭的地方。 “请等一下。”李尧瑶突然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用手紧紧地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一直以来，她所遇到的血脉者都是相同的，嗜血，残忍而冷漠，即便是她自己也是如此。血脉者与生俱来的杀戮欲渐渐地改变着她，让她成为一个杀戮的机器。当她不得不一直以鲜血为食，她对于普通人的观感自然而然地也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并非刻意，但却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她。 她从未想过，血脉者还能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 除去不需要消耗鲜血的7级血脉者，在银州附近的几个基地内有着超过五万名6级血脉者，还有数百3级血脉者和黄安德等1级血脉者，他们每天所消耗的血量加起来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而鲜血在离开人体后作用的快速衰减则使得他们无法从后方采血后集中送到前线来。为了维持长生者部队的战斗力，她们不得不把附近的居民全部控制起来，关押在几个集中营里集中采血，以便就近供给附近的长生者。 末日前，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每隔半年可以献血一次，每次不能超过400ml，但面对巨大的需求，集中营里几乎每两个礼拜就抽一次血，每次都按照400ml抽，几个月下来，许多人都出现了严重的贫血症状，但她们别无他法，只能一方面抓捕更多的人，一方面继续对集中营里的人抽血。 一座又一座城市里的幸存者被集中起来带走，虽然已经尽量掩盖消息，但还是有一些零散的信息流散了出去。流言变得越来越离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祝荣通过7级血脉者控制后方的难度越来越大。 如果所有血脉者都能够通过正常的食物来获取能量，即便只是补充一部分，血脉者同普通人的关系也会完全不同。 这让李尧瑶无法再继续保持平静。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李尧瑶终于恢复了平静。“别再用那蹩脚的谎言来欺骗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川答道。 “王直在什么地方？”李尧瑶问道。“你们到这里是你们自己的意愿，还是他的指示？” 这样直接的追问远远脱出了他们的预想，何大吉有些惊慌地看着林川，而林川则审视地看着李尧瑶。 李尧瑶和祝荣叛逃的原因一直是一个迷，无论从什么角度去考虑，她们也没有出卖王直而投靠黄安德的理由。作为王直一度非常信任的部下，她们从王直那里能够获得的东西远远超过从黄安德那里能够得到的，更不要说华夏能够给予她们的那些。 关于她们的记录中有着非常多的猜测，最大胆的猜测是，她们狂妄地想要同时消灭王直和黄安德，却在完成了第一步后，失手成了黄安德的棋子。这种说法仅仅出现在那个曾经同样为王直服务的名为张紫菱的年轻特工的报告中，从未被任何人接受，而她后来死在了美国。 林川忽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或许她说的正是事实。 如果是那样的话，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许会成为可靠的助力。 为什么黄安德或者是他的头号打手伊万诺夫还没有出现？如果不是这个女人隐藏了什么，按照林川此前的设想，他们应该会马上赶过来才对。 剧本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林川的设计，但此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幸运地找到了对付黄安德的契机。 为什么她的部下一开始时会自称华夏官方的“血脉者”而不是黄安德规定的“长生者”？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向黄安德汇报而是试图自己接触他们？ 如果她真的是黄安德的忠实部下，当她发现林川的层级高于她时，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稳住他们，让黄安德来解决，而不是这样失策地当面惊动他们。 血脉者之间的层级控制究竟有多强？她是不是还能够有自我意识？又或许，自己的存在能够一定程度上干扰黄安德对她的控制？ 王博之前的那些描述仅仅是停留在表面上，并不能让林川真正了解这些关键性的东西。 而李尧瑶一定知道这些。 林川决定赌一把，李尧瑶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是赌错了，他也可以抢在黄安德到来前撤离，另想办法。但如果李尧瑶真的试图脱离黄安德的控制，他将会获得超出预期的收获。 他在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就在李尧瑶准备再一次追问时，他用平静的口吻问道：“你们为什么背叛他？”(未完待续。。) ps： 宣传一下群吧，实在是太冷清了……horse(z)oods （283724407） 正文 第202节 血脉者的挣扎（三） “为什么背叛他？”李尧瑶摇了摇头。“你错了，不是我们背叛了他，而是他背叛了我们。” 林川有些惊讶，李尧瑶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根本不是受他的指使而来的，对吗？”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得到什么？” 林川有些迟疑，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应对李尧瑶，也不知道她骨子里卖得是什么药。 “黄安德也许很快就会到达这里，如果你想做什么，最好不要再浪费时间。”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他的部下吗？”林川终于忍不住问道。 “看来你不知从什么地方了解了一些关于我们的事情。”李尧瑶叹了一口气道。“但你所知的东西显然并不完全。”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李尧瑶摇了摇头。“我必须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相信你。”林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但我知道上位血脉者对于自己的血裔有着无法抗拒的支配权，你根本就不可能背叛黄安德。” “这确实很难解释。”李尧瑶苦笑了起来。“但事实是，我和祝荣在过去的五年里四次试图杀掉黄安德，但都没有成功。他在我们的意识里注入了服从命令的指令，却从来没有阻止我们尝试着杀掉他。” “你在说什么鬼话？”何大吉愤怒地站了起来。“你把我们当傻瓜吗？” “黄安德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祝荣的目的。”李尧瑶终于还是开始解释起来。“他把这当做是一场游戏，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 她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着。“这是一场噩梦。” “我们无法以凡人之躯杀死他，于是在他的诱骗下，我们俩都成了血脉者，那时候没有人知道血脉者之间的这种力量。在那以后，我们都成了他的奴隶，成了他的爪牙。只要一个意念，他就能让我们丧失所有的自主能力，让我们永远放弃杀死他的念头，可他却从未这样做。或许在他看来，我们都只不过是玩具而已。”李尧瑶用低沉的声音说着。“他给我们下了很多禁制，好让我们在他制定的规则里行动，而他则享受着玩弄一切的快乐。” “他是个变态吗？”何大吉问道。 “的确如此，但却没有人能够战胜他。” “他没有限制你把信息告诉其他人？”林川怀疑地问道。 “他限制我不能把真相告诉普通人。但却不包括血脉者。也许在他看来，所有的血脉者都在他的控制内。”李尧瑶答道。“高级血脉者也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干扰他的指令，以你的能量，这种干扰很微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控制整个世界？”林川依旧无法完全相信她。但此刻他也只能姑且接受这么牵强的理由。 “也许吧，但经历了江海的事情之后。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应该是杀掉王直。”李尧瑶答道。“这件事耗去了他绝大部分的精力。” “杀掉王直？”林川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在雅典的时候。他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杀掉王直，那应该就是黄安德。”李尧瑶答道。“但他所用的方法很危险，他们正在试图培育一种能够吞噬王直的病毒，我知道他们已经进行了大量的试验，而且已经无限接近了成功。” “你能够获得这种病毒吗？”何大吉突然感到无法遏制的兴奋。魔鬼总是会愚蠢地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勇者面前，这或许就是消灭王直和黄安德这两个恶魔的方法？ “你疯了吗？”李尧瑶却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导致末世的病毒只是这个试验的副产品。如果这种病毒连王直都能够吞噬，当它扩散出来，你觉得地球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幸存？” “必须得有人阻止他们。”她对林川说道。 “他们会蠢到把能毁灭自己的病毒就这么放出来？”何大吉怀疑地问道。“再说了，要拯救世界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做？非得拉上我们？” “黄安德禁止我们参与到任何与试验有关的项目中去。甚至是我们各自的血裔也绝对不能参与，我们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你够了！”何大吉终于忍无可忍。“这一切都是可笑的谎言，她在愚弄我们。”他对林川说道。“她的话前后矛盾，逻辑上根本就说不通。” “在雅典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林川却问道。“你们为什么背叛王直？” “这和你没有关系。”李尧瑶答道。 “如果你想要说服我，就必须告诉我原因。” 李尧瑶愤怒地看着他，而他则冷静地等待着。 “如果他知道你和我们的不同，他会把你切成片来研究。”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过十分钟我就离开，从此再也不回到这里。”林川答道。“如果他在这段时间到来，那我就认了。但如果他没有来，你就永远失去了获得自由的机会。”“别把理由说得那么正义凛然，你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病毒，对吗？”他问道。“你只想杀了他。” “他会跨越千山万水的追杀你，从你身上他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 “是吗？”林川微笑了起来。“你好像刚刚才说过他的注意力都在试验上，他会抛开消灭王直的可能，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林川坐在沙发上，仔细地研究着眼前的茶几，而李尧瑶则一言不发地一直盯着他。 何大吉在这样的气氛中坐立不安，他一会儿坐下去，一会儿又站起来，他看着他们俩。想要打破寂静，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2分钟。”林川突然说道，他的兴趣转向了身体下面的沙发，于是开始研究起它的面料。 “你应该知道，王直杀了黄远，而他是祝荣的爱人。”李尧瑶终于说道。“于是在雅典的时候，她联系了黄安德，黄安德给了她一罐孢子，说是能够消灭王直。配合美国人的核弹，那时候消灭王直的机会很大。” 这个答案让林川有些吃惊。“那么你呢？别说你也和黄远有关系。” “他还杀了方涛。胡立纬也因为他而死了。” 林川记得这两个名字，他们出现在里昂事件的阵亡名单里。 “他们是什么人？”他问道。 “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李尧瑶咬着牙说道。 “两个都是？”何大吉惊讶地说道。“真看不出来你……” “就因为这个？”林川打断了他的话。 “这还不够吗？”李尧瑶却愤怒地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时我们面临的是什么！他毁了我们的人生，毁了我们所有的希望和梦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向他报复？” “你们真是蠢透了！为了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谁能保证自己做的事情就一定能成功？”李尧瑶反问道。“那是至今为止唯一一次彻底解决王直的机会，我们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问心无愧。” “世界因为你们而毁了，问心无愧？”林川几乎是咆哮了出来。 “把一切都推在我们身上？”李尧瑶冷笑了起来。“即使没有我们。你觉得王直就不会毁了世界？我不知道你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但你显然并不了解他。因为他而死的人不计其数，只要他存在一天，这个世界就永远要面对毁灭和死亡！如果你有一个解决他的机会，为什么你不去把握它？” “愚蠢的女人！”林川愤怒地说道。 “你要为了已经无法改变的事而浪费时间？你要继续纠结于根本就不可能重来的假设？”李尧瑶问道。“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林川再一次无话可说。 “你想知道我的目的？”他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我只想找到一个答案。” “一个答案？”这是李尧瑶没有预料到的回答。 “忘了它吧。”林川摇了摇头，随着这一声大吼，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当他踏上旅途。一切责任似乎也被抛在身后，这让他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尤其是在遇到何大吉之后，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 他不知不觉地放松了自己，但现在。那沉甸甸的责任又回到了他的肩上。 他不知道李尧瑶说的话中有多少是真的。 或许她只是编了一个故事，或许她根本就是黄安德派来套取情报的。 但林川相信她所说的，何大吉没有看到过那些关于他们的文件，他无法把李尧瑶所说的东西同那些文件中的碎片印证起来。而林川却可以做到这一点，这让他相信李尧瑶所说的话，其中的大部分应该是真实的。 他们这样的新生血脉者与黄安德他们那种旧血脉者之间的不同，决定了他们无法像之前设想的那样混入旧血脉者之中。 最糟糕的情况，黄安德或许会真的把他们切片研究。 终于还是不得不站到他的对立面去吗？ “你可以隐瞒关于我们的情报吗？”他对李尧瑶问道。 “如果他直接问我，我没办法隐瞒任何事，我只能尽可能拖延他发现这件事的重要性的时间。” “那我就只有一个问题了。”林川最后说道。 “什么？” “如果有我们的帮助，你打算怎么杀掉黄安德？”(未完待续。。) ps： 思维有点混乱……这章以后或许要修改 正文 第203节 各自的坚持 林川的话让李尧瑶楞了片刻，随后她摇了摇头。 “凭你们还杀不了黄安德。”她说道。“他很少从基地里出来，现在在外面行动的要么是我和祝荣的血裔，要么是伊万诺夫和他的血裔。想要杀掉黄安德，要么得把他引出来，要么得杀进基地里去。” “但你们的实力太弱。”她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伊万诺夫手下已经有了将近四百名3级血脉者，而黄安德自己也有将近一百名直属的3级血脉者，再加上龙岐。即便是能够形成局部的优势，除非能够聚集3名以上的1级血脉者，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在其他人赶来之前消灭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你一直在说什么1级、3级，究竟是什么意思？”何大吉终于忍不住问道。“从见到那个李越开始，你们就一直在说这个，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李尧瑶静静地看着他。 “多吃一些食物，多喝一些血，你们所说的能量等级不就上来了么？”何大吉继续问道。“我从你们说的……6级还是7级升到现在的水平，只不过用了几个礼拜而已，你应该变异很久了，既然你一直想要杀掉黄安德，又不抗拒喝人血，应该很快就能让自己上升到同黄安德一样才对啊？难道他对你们还有其他限制？” “我一直想问你们。”李尧瑶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们俩是怎么获得传承的？可以告诉我吗？” “这有什么关系？”林川问道。 “除了王直，任何血脉者的能力都是有上限的。”李尧瑶说道。“每个血脉者的能力都会比他的传承者低一级，黄安德能够创造的最强的血脉者只能是2级，而我，我能够创造的最强的部下也只有4级。每个血脉者刚刚诞生时，他的能力都不会太强。但他可以通过喝下活人的血而迅速成长，但当他的能量达到身体的上限，就无法再继续增强。我这样说你们能明白吗？” “简单的说，就是水库和水塘的区别？”林川问道。“都能蓄水，但容量却不同。” “虽然不贴切，但这样理解也没什么错。” 林川看了看何大吉，随后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俩应该都是1级。” “你们是从林川直接传承而来的？”李尧瑶不知不觉地提高了音量。 “他身边并没有其他血脉者，我想他给我的应该是他自己的血。”林川答道。“何大吉也是一样。” “2个1级？”李尧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何大吉做什么事情都要先看看林川，这让她一直认为他是林川的血裔。“天哪！”她忍不住轻呼道。 要是你知道还有一个1级血脉者躲在山沟里。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叫妈？ 何大吉满怀恶意地想着，他注意道她的目光变得灼热而又愤怒，这让他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他大声说道。 “我……你……你们怎么会这样！你们知道成为1级的几率有多低吗？”李尧瑶急切地说道，对于他们这样丝毫不珍惜自己能力的衰人，她已经出离了愤怒。“为什么你们不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能力提升到顶点？身为1级却只有这样的战斗力。你们不觉得羞耻吗？如果你们就这么葬身在低等级的血脉者手里……”她的声音变得急速而又尖锐，这让何大吉忍不住做了一个鬼脸。 “我们有自己坚持的原则。”林川答道。虽然他马上就想到了罗恩。但这并不能让他认可李尧瑶的说法。 “原则？”李尧瑶嗤之以鼻的说道。“只有足够强的人才有资格讲原则，否则那就不过是弱者掩饰失败的遮羞布而已。我不知道你们经历过什么，但如果你们现在就是1级血脉者，即便是你们的能力再弱，再蠢，只要你们俩不同时中了圈套。黄安德也轻易不敢惹你们。” 这样的话听上去很刺耳，何大吉不满意地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们那样没有人性？” “人性？”李尧瑶冷笑了起来。“在这样的世界里讲人性？你们是不是一直生活在幻想里？你们讲人性，黄安德却不会讲，非但如此。他手下的任何一个血脉者都不会和你们讲人性。他会抓住你们，取出你们的脑子，把你们的身体冰冻在地下的洞穴里，慢慢研究你们和我们的不同点，并以此来寻找王直的弱点。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新的实验品，一定会很高心地把最新一代的病毒注射到你们的身体里，看看病毒对王直会不会有作用。但你们不会就这么容易死掉，他会留下你们的某一块肢体，然后不断地把你们复活，让你们一次次地体会被活生生吞噬的滋味。” “别想吓唬我。”何大吉有些发毛，他看了看林川，发现后者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他又不是疯子！” “你觉得他不是？”李尧瑶继续冷笑着。“你以为以前没有过其他1级？但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凡是他不能控制的血脉者都死了，你们也不会例外。” “够了。”林川终于说道。“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马上升级到1级应该有的水平。”李尧瑶毫不犹豫地说道。“你们俩到来的消息上报了已经超过2个小时，伊万诺夫或者是黄安德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以你们现在的能力，他们中的随便哪一个单手就能收拾你们。你们千里迢迢到这里是为什么什么？送死吗？” 林川沉默了，何大吉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林川抬起了头。 “我只能接受敌人的血。”他说道。无论是最初冷素安派来杀死他的那两名士兵，江海城的变异人，还是罗恩，他从未想要喝他们的血。 是他们把他逼到了绝境。 “林川！”何大吉不满地说道，他为林川这么快就妥协感到非常的失望。他所认同的那种漫画英雄，从不会被前进道路上的那些歪理所干扰。绝对不向任何人、任何事妥协，他们只要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对于何大吉来说，这才是英雄应该走的道路，坚持自己的信念，即便是死，也要一直坚守下去。 “我曾经遇到过3级血脉者。”林川说道。 “那个名叫罗恩的家伙，你之前说过了。”何大吉答道。 李尧瑶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变色，但她没有插话。 “我差一点就死在他手里，最后不得不选择和他同归于尽。”林川继续说道。 “这你也说过了。” “我吸收了他。”林川说道。 “什么？”何大吉惊讶地说道。 “在我复活的过程中，我吸收了他。”林川答道。“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干的。但我吸收了他的血肉，然后才获得了现在的能力。” “那又怎么样？”何大吉问道。“因为你已经干过一回，所以再干下去也无所谓是吧？”他有些愤怒，有些不解。“话不是这样说的，林川。你不是告诉过我，必须要坚守住最后的底线？我是因为这句话才和你一起行动的。现在你想告诉我什么？所谓的底线根本无所谓？” “这不一样。他们根本就没有人性……” “你怎么知道？”何大吉却问道。“你都还没有见过他们，因为他们站在你的对立面你就能心安理得的杀掉他们然后喝下他们的血？即便是禽兽也不会以同类为食！这不是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吗？”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蠢！”李尧瑶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这不是蠢不蠢的问题，底线就是底线，不会存在某种情况下必须坚持，但另一种情况下就不必坚持的底线。只要你踏破一次，今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约束你。”何大吉难得地变得严肃起来。“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如果你这么做，那你和你要打倒的那个人还有什么区别？你会有无数个借口放纵自己的行为，可以为自己的错误找到无数个理由。可是一旦你那样做了，你就不是你了。你已经败给了**，败给了恐惧或者是别的东西。” 林川开始犹豫起来，李尧瑶恨不得一拳把何大吉的脑袋打碎渣，把里面那些毫无理性的豆腐渣全部挖出来扔掉。 “想想吧，林川，你是为什么而来的。”何大吉变得非常坚决，即便他的话不能说服别人，但至少，他自己对此坚信不疑。 “我是为什么而来的？”林川喃喃地重复着，末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向放电影一样，一件件从他脑海中飞速地划过，那些痛苦、彷徨、绝望、孤独的日子；那些被人猜忌，被人怀疑，几乎无法坚持下去的日子；那些已经逝去的人，那些还活着的人，那些还在等待着他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而我该坚持什么？ 最终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我不是为正义而来的，抱歉。”他低声地说道。“这个世界并不需要正义。” 何大吉呆住了。 “我只是想寻找一个答案，我只是想为自己和同伴寻找一条活下去的道路。”林川继续说道。“一条血脉者与人类共同生存下去的路，一个大多数人都能活下去的方法。” “林川！” “你可以说我没有原则，可以说我卑鄙无耻，但为了大多数人能活下去，我不介意跨过底线。如果黄安德能给我满意的答案，我甚至不拒绝听命与他。但现在我知道，黄安德必然是我找到这个答案的阻碍，所以我必须消灭他。如果你不愿意与我为伍，可以选择离开，我会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林川！”何大吉再一次叫了起来。 “伊万诺夫的那些手下在什么地方？”林川问道。 “我带你过去。”李尧瑶答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04节 各自的坚持（二） “李尧瑶，入侵基地的敌人在哪里？”一名中年男子面色不愉地问道。 他是伊万诺夫直属的长生者，因为前线缺乏高端战力而被派遣过来，李尧瑶无法直接指挥他，需要动用他们时只能采取协商的方式。 “是啊，你耍我们？”另外一名非主流样子的年轻男子说道。 他们与李尧瑶同为3级长生者，但李尧瑶能够直接控制将近三万人的长生者部队，还对其他布置在前线的普通人部队也有调遣的权利，他们却只能作为特战部队存在。虽然对所有物资都有优先权，也能够指示那些6级血脉者为自己服务，但他们却一直都感到不满。 “我不知道，他们也许已经逃走了。”李尧瑶答道。 “有两个陌生长生者的气味。”第三名特战队成员说道。“很奇怪，气味还很浓郁。”他指着通往下层的楼梯说道。“他们往那边去了。” “也许他们还在基地里，我们是不是该向总部汇报一下？”最后一名长生者说道。她是一名女性，之前不过是一家公司的前台，变异也不过三个礼拜，还不适应自己新的身份。 “他们一定是躲起来了。”非主流大大咧咧地说道。“孙静，你现在已经不是平民了，怎么还那么胆小？”他对那名女性长生者说道，“已经三个礼拜了，你应该很清楚，没什么人能伤害到我们，我们可是神选之民。” 他当先向基地深处走去，李尧瑶落在后面，在操作台上快速地按了几下，把沉重的防护门降了下来。 “李尧瑶？”中年人问道。 “别让他们跑了。”李尧瑶答道。 “你得付出足够的代价。”非主流说道。“伊万诺夫先生让我们到这里来可不是对付这些人的。” “你想要什么？”沉重地闸门缓缓地降下，李尧瑶把手放在了腰间特制的军刀上。 “把你手底下那个任雅丽给我怎么样？”非主流走到了通往下层的通道门口。他笑嘻嘻地说道。“要么李璐也行。” “你有命离开再说吧。”李尧瑶冷笑着答道。 她的态度让中年人有些疑惑，他放缓了脚步。 非主流伸手拉开隔门，一道劲风突然从门缝间挥出，灯光一闪，他的脑袋突然不见了。 “次奥！”跟在他身后的长生者仅仅来得及这样想到，他的手刚刚放到腰上，军刀只拉出一半，门缝中冲出来的那个人已经用手抓住他的面颊，把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在了钢制墙壁上。 孙静终于尖叫起来，中年人拔出军刀想要冲上去。脑后突然传来一阵劲风。他毫不犹豫地侧向躲避，但李尧瑶早有预谋的一刀仍然割断了他大半个脖颈，她顺势一踢，他的脑袋便折向左边，歪歪斜斜地挂在脖颈上。 “他们太弱了。”林川说道。他面对的男子颅骨已经在他连续不断的猛击中破裂开来。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这让他有些不解，当初他和罗恩战斗时。两人之间的力量差异并没有这么大。虽然罗恩比他高了整整一级，他却依然能够凭着一股狠劲与罗恩周旋。 但这几个人却完全不堪一击。 “他们并不是战士。”李尧瑶答道。“快，别浪费了。”非主流的身体已经倒在地上，鲜血从断裂的大动脉喷涌而出，在地上汇集成一湾血泊。 中年人也已经倒在地上，他的眼睛还在睁着。大脑依然工作，但却无法继续指挥身体的行动。 李尧瑶把他的身体扶起来，好让血不全部流在地上。 林川犹豫了一秒，放开手中的男子。回到了非主流身边。 “你真的要这么做？”何大吉脸色苍白地站在隔门里。 林川的身上溅了许多血，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恶鬼，配上他提在手里的没有脑袋的躯体，无论是从什么角度去想，他都不可能代表着正义。 “我没有其他选择。”林川答道。 “你只是没有更快捷的选择。”何大吉摇着头说道。 林川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那在巨大力量撕扯下乱作一团的脖颈，血管、气管、颈椎骨、神经和淋巴纷乱地缠绕在一起。 但他还是把嘴凑了上去。 眼前的景象让何大吉几乎当场呕吐出来，他跌跌撞撞地绕开林川，那个名为孙静的女子已经停止了尖叫，她手里拿着自己的军刀，浑身颤抖地缩在离她最近的一个角落里。无论怎么看，她都只是一个可怜的，被莫名卷入这起屠杀的无辜受害者。 何大吉强迫着自己不要去看她，他很清楚她将要面对的命运，林川和李尧瑶不可能放她离开。他拼命地把这样的念头从脑海中驱走，慢慢地向出口走去。 “成熟一点吧。”李尧瑶对他说道。 他没有理睬她。 林川吮吸血液的声音在长长的走廊中变得越来越响，孙静的抽泣声越来越刺耳。 “让我出去。”他烦躁地对李尧瑶说道，但她却摇了摇头。 “再等一会儿。”她答道。“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 重物倒地的声音，他知道那是林川已经吸干了非主流身体中的血，随手把他的身躯扔到地上。他的脚步开始向这边走来，那个名叫孙静的女孩无法压抑自己的恐惧，开始大哭起来。 林出从她身边走过，快步走到了他身后。 李尧瑶把手里的躯体递给他，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钢制的墙壁反着光，何大吉看到那个中年男人依旧有着意识，他的脸痛苦地扭曲着，但因为已经断了和身体的所有联系，他无法发出声音，只是绝望地张合着嘴。 “天哪！天哪！”何大吉浑身颤抖着，他闭上了眼睛。但那一幕依然在他脑海中清晰得像是电影一样。 “快点结束吧！”他忍无可忍地说道。 “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李尧瑶的声音在一旁说道。“别只看到表面，他们屠杀平民的手段比这残忍得多。” “我什么都没干过……”孙静哀哭着。 “据我所知，你已经出了四次任务。”李尧瑶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什么都没干过？” “我真的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求求你们。”女孩紧紧地闭着眼睛，那把军刀在她手里就像是一个玩具。 中年人身体中的血液也被吸干，林川把他放下，走向那个颅骨破碎的家伙，仅仅是这么一会儿，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去死吧！”就在林川走到他面前时，他突然举刀刺向林川，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这一击直接刺穿了林川的小腿，但他没有机会击出第二下，林川抓住他的脑袋，膝盖往他的脖颈上狠狠一顶，他的颈椎便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失去支撑的脑袋软软地倒向一侧。 林川把他提起来，一口咬住了他的颈动脉。随着他的不断吮吸。那把军刀在肌肉的推动下慢慢从伤口中向外移动，最后掉到了地上。 “你感觉如何？突破了吗？”李尧瑶问道。“我感觉不出你的能量等级在什么层级，似乎已经超过了二级的巅峰。” “我不知道。”林川把自己的双手放在面前，那里面蕴藏着可怕的力量。三个3级血脉者带来的力量远远超过他离开江海后杀死的所有变异人，他们血液中蕴藏着的无数灵魂的挣扎，这种感觉随着血液的转移来到林川体内。却并不让他感到反感。 相反，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癫狂和兴奋，精神前所未有地亢奋起来。 “我觉得应该只差一步了。”他放下手中已经干涸的尸体，却看到何大吉眼睛红红地挡在他前面。 “你想干什么？”他用极度压抑的声音说道。 “大吉……”林川说道。 “她不是他们一伙儿的。”何大吉说道。 “你以为……伊万诺夫给他们的指令他们无法违抗。他们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沾满了鲜血。”李尧瑶说道。 “我相信她不是。”何大吉固执地说道。 “我们不能让她出去，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伊万诺夫。” “我负责带走她，我不会让她再回到这里，我会带她远远地离开，让她到伊万诺夫无法影响她的地方去。”何大吉急切地说道。“她是无辜的，林川，看着我的眼睛，她是无辜的！你很清楚这一点！” “血脉者没有无辜的。”李尧瑶再一次说道。“她早就……” “那么你呢？黄安德让你杀过人吧？你觉得自己该死吗？”何大吉愤怒地说道，如果李尧瑶不是女性，他的拳头一定已经挥到了她脸上。“为什么你不让林川杀了你？你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李尧瑶直接向他扑去，但她还没来得及把他的脸砸烂，林川已经挡住了她。 “你没法控制她，你的能量甚至还不如她。”他只是说道。 “我会想办法。”何大吉惊喜地答道。 林川却举起了自己的手腕，用指甲划破了血管。 “以前我不让你喝人血，那是因为我害怕你迷失在那种感觉里，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他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迷失的人是我自己。” “林川……”何大吉摇了摇头。 “如果你要带走她，至少要比她强。”林川说道。“不然我不会放你们离开。” 何大吉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手腕上慢慢流出的血，女孩仍在他身后抽泣着，这最终让他下了决心。 他低下了头，张开了嘴。(未完待续。。) ps： 终于有个像样的推荐了……好兴奋 正文 第205节 行动 “你真的就这么放他们走？”李尧瑶依旧无法理解。 “这有什么问题？”林川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没有……没什么。”李尧瑶摇摇头答道。他的目光与黄安德完全不同，如果说黄安德是一头狐狸，那伊万诺夫就是一头棕熊，而林川则像是一头牡鹿，他或许是吃草的，但他也有疯狂暴怒的时候，他的角也有可能把狐狸扎死。 李越等人把那三个3级血脉者的躯体拖出来，投到基地的焚化炉里，那些沾染在地面的血液也被他们小心的用火焰喷射器烧掉，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痕迹。 “这样就能消灭他们？”林川问道。 “也许伊万诺夫会给他们留下血液或者是某一块组织作为备份，但除非他意识到他们的死亡并且愿意用大量的血去复活他们，否则他们就等于已经死了。”李尧瑶答道。“但即使是他复活了他们，活过来的复制品也只有进行备份时的记忆和能力，他们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复制品？”林川忍不住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李尧瑶摇了摇头。“既然他们没有死亡时的记忆，有什么理由不把他们当做是复制品呢？” “这样岂不是能够制造出一只克隆人大军？” “做不到的。”李尧瑶答道。“一个血脉者的所有躯体中，只有一个能拥有意识。这无法解释，但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可以提前复制好自己的躯体……” “理论上是这样，只要有一个完好的躯体，当活动的意识死亡。新的意识会马上在那个身躯上出现。”李尧瑶摇了摇头。“但没有人愿意这样做，即使那个重新获得意识的躯体所有特征都与你相同，甚至连过往的记忆也毫无差别，但他的记忆只到你取下把他克隆出来的那个组织的时候。他和你并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完美复制了你所有一切，占据了你的身份，把你取而代之的另一个人。” 林川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他已经死亡过好几次，与罗恩战斗的那一次，他甚至已经是粉身碎骨。按照李尧瑶的这种说法。他已经不是林川，而是林川的复制品。甚至于，他只是复制品的复制品。 无论是从理智还是感情，他都无法认同这种说法。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他问道。 “如果幸运的话，他们或许不会重视这件事。那样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来策划。但黄安德很少犯这样的错误，即便是祝荣处理得再好。他做出反应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六个小时。” “那我们最多还有两个小时。”林川低头看了看表。“足够做很多事情了。”他说道。“整个前线只有这四个3级血脉者？” “当然不。这四个是最接近基地的。” “带我去找其他人，我要以最佳的状态去面对黄安德或者是伊万诺夫。”林川说道。“你可以把自己的计划在路上告诉我。”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戈壁上的气温降得很厉害，狂风卷着砂石呼啸而来，隔绝了人们的感官，即便是血脉者。在这样充满干扰的环境中也很难觉察到林川的入侵。在李尧瑶的带领下，林川吸干了九名3级血脉者，他的行动终于停了下来。 “发生蜕变了吗？”李尧瑶问道。 “第三个人的时候我已经是1级了。”林川答道。“现在我感觉能量已经达到了顶点，无法再增加了。” “我们进入到下一个步骤？”李尧瑶问道。 林川点了点头。 正如李尧瑶之前所说的。杀死黄安德的关键在于分散他的力量。同级血脉者之间很难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黄安德的优势在于他拥有着强大的同伴，数量惊人的炮灰。如果林川直接找上他，结局必定是失手被擒。 而现在，他拥有了隐秘行动的条件。 在黄安德真正意识到他的力量之前，他必须想办法除掉伊万诺夫和他的手下，把两个人所拥有的资源拉到同一起跑线上。 “我会准备好集宁基地里的监控录像，许多将军接受血脉传承的影像都被监控录了下来，这你可以让证明那些将军早已经成为傀儡，你可以选择除掉他们，或者是利用他们让普通人认识到真相。目前黄安德真正控制的只是集宁附近、银州附近和这个前线基地附近的区域，其他地方都是通过傀儡来遥控，越是远离前线的地方，控制力就越弱。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件事上，这让我们有机会利用这一点。一旦人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会马上把这几个区域隔绝起来，甚至是动用非常规手段来进行攻击。这样一来，黄安德的注意力就会分散在应付这些事情上。龙岐忙于研究，不问世事，黄安德不可能轻易离开指挥中枢，当他意识到你的力量时，唯一会被派出来处理紧急状况的必然是伊万诺夫，而那就是你的机会。” “听上去很复杂。” “不，其实很简单。你要做的只是把真相揭露出来，然后尽可能的远离这里，把伊万诺夫引到黄安德和龙岐都无法对他进行援助的地方去，设法杀掉他。” “你认为黄安德不会预留他的备份吗？” “他一定会留，但伊万诺夫是1级血脉者，复活他需要的血量将远远超出黄安德所能够调动的全部血量，在他意识到伊万诺夫死亡到他完成复制品的这段时间，集宁基地将只有2名1级血脉者。” “1对2？你认为我能取胜？” “如果只有你一个，很难。”李尧瑶答道。“我们必须让何大吉回来。没有他，你甚至很难干掉伊万诺夫。他是专业格斗家，即使是消除了所有的附着力量，让他单纯地以自己的力量与你战斗，你也很难战胜他。但只要何大吉回来，我就可以在你调动伊万诺夫的时候帮助他成长到1级，然后设下陷阱，让你们可以联手对付他。” “不要再把他拉进来。”林川说道。完全不后悔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已经决定让何大吉去走自己的道路，他就不会再去干扰和控制他。“我会想办法干掉伊万诺夫。” “如果没有何大吉帮忙，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动用核武器。”李尧瑶说道。“据我所知，北疆拥有大量的战略核武器，如果你能够控制其中的某一些，然后设下陷阱，以伊万诺夫的个性，他很有可能直接踏进去。” “这个办法很不错。”林川说道。 “但这同样有风险，要把他引诱进去，你自己也必须在陷阱附近，如果你没有及时逃出来……”李尧瑶说道。“另一方面，一旦发生了核爆，黄安德会马上做出反应。留给你的那个空挡期会更短。” “不管怎么说，这个办法至少看上去可行。”林川答道。“我们怎么联络？” “我在通讯卫星上留了一条保密线路，我们可以通过那条线路通话。” “不会被黄安德发现？” “只要他不把那些事情和我联系在一起。”李尧瑶说道。 “有可能吗？”林川问道。 “那要看天意了，谁也没法控制他的思维。”李尧瑶答道。“除了王直。” “王直……”林川摇了摇头。他已经粗略地告诉了李尧瑶自己从王直手中获得血清的经过，这是他能够取信于她的重要的条件之一。“如果他把注意力放到这里，我们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毫无意义。” “但我们不可能坐以待毙。”李尧瑶说道。“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说的对。”林川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狂奔回到最初的基地，李越等人已经按照李尧瑶的吩咐准备好了林川所需要的全部装备和那些影像的拷贝。 “还有什么吗？”林川问道。 “还有一件事。”李尧瑶说道。“帮我把他们处理掉。” 她拔出军刀挥向李越，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却在李尧瑶的意志控制下无法做出反应。 鲜血从他的喉咙喷了出来。 “为什么！”林川又惊又怒地问道。 “他们是我的直属部下，所以他们也都是黄安德的直属部下。”李尧瑶慢慢走向张帆，他惊恐地大睁着眼睛，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甚至无法逃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过来，割开了他的颈动脉。“只要黄安德出现在他们面前，我就无法再控制他们的行动。” “但他们是你的……” “没有一个血脉者是无辜的，包括我自己在内。”李尧瑶答道。“每个血脉者的手上都沾满鲜血，都有必死的理由。你不用同情他们，如果我死了，你也不用同情我。如果你真的无法容忍这些，就请你一定要杀了黄安德，真正终结这一切。”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过那一排人墙，即便是被切开了脖颈，他们还依然保持着跨立的姿势，直到血全部流干，才软软地倒在地上。 “焚化炉在那边。”她背起火焰喷射器，冷漠地对林川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06节 复制品 “你跟我走吧。”林川说道。 “为什么？”李尧瑶表情古怪地答道。 “留你在这个地方，只要黄安德真的过来，你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他问你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可以遮掩过去？” 李尧瑶摇了摇头。 “最好的办法是杀了我。”她说道。 “我没有杀人灭口的习惯。”林川答道。 “我在集宁基地留有备份，你杀掉我，黄安德依旧会把我复活。那个我会重新回到这里只会防务，但那个我没有遇到你的记忆，也不知道下一步的计划，不会影响到你的行动。” “但那已经不是你了。”林川摇头说道。“之前你不是说过吗，那只是一个你的复制品，对于我来说，只有现在的这个你才是我的同伴。” 同伴。 这个词突然让李尧瑶有些心神恍惚，她不得不用指甲狠狠地刺着自己的手心，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不能跟你走。”她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张说道。“前线的近三万名6级血脉者都是我的直属部下，如果我跟着你走了，他们将失去制约，整个阵地会陷入混乱，怪物潮很可能会突破防线，威胁到后面的城市。那已经是华夏最后的净土了，我不能那样做。” “没有人能够替代你？”林川问道。 “没有。”李尧瑶答道。 “那你保重吧。”林川最终做出了决定。“我不会再与你联系，也不一定会完全按照你的计划来行动，这样的风险最小。即使黄安德来到这里，他也不会从你这里真的得到什么。” “你真的这么想？”李尧瑶咬着嘴唇问道。“即使这样将给你带来巨大的危险？” 林川笑着点了点头。 “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李尧瑶终于说道。“杀了我，然后取出我的脊髓。” “你说什么？”林川惊讶地问道。 “你杀死我之后，把我的脊髓保留下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杀死那个复制体，让我复活。”李尧瑶冷静地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在说什么！”林川忍不住叫了出来。 “把我留下，只要黄安德当面审问我，我就会马上把关于你的一切都招供出来，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李越和张帆他们死的又有什么意义？但如果我跟你走了，一旦阵地崩溃，怪物将会污染到后面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净土，那样的我们，和王直黄安德又有什么区别？”李尧瑶冷静地向他说道。“所以知道内情的这个我必须死掉。” “但你明明说过……我复活的你已经不是现在的你了！” “你以为我还是原来的李尧瑶？”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第一代李尧瑶发现自己成为了黄安德傀儡后，没过多久就自杀了。但她不知道要毁掉自己所有的细胞组织。黄安德很快就复活了她，并且从此以后一直都定期留存下她的备份。你以为我是李尧瑶？其实我只是她的第三代复制品。” “你别说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你，不是什么复制品！我宁愿失败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你和那个何大吉又有什么区别？”李尧瑶问道。“我以为你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你信誓旦旦地说要毁掉黄安德。让人们逃离他的控制活下来。因为我相信你能够做到，我才愿意帮助你。但这就是你履行诺言的方式？连杀了我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你根本不可能战胜黄安德。” “我做不到。”林川不断地摇着头。 “我原本准备等你离开后就自己会跳进这个焚化炉里。”李尧瑶愤怒地说道。“是你让我决定保留这份记忆。但你的表现让我非常失望。我宁愿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 “你是个懦夫！”她大声地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但我……我……”林川诺诺地答道。 “我不想被烧死，那会很痛苦。”李尧瑶说道。“你可以用最快的手法，让我死的痛快一些。” 林川最终点了点头。 “我要怎么做？”他问道。 “稍等我一会儿。”李尧瑶飞速地离开，片刻之后，她拿回了一个钢制的保温桶。 “杀掉我。就像刚才我对李越他们做的那样，然后把我脊柱里的脊髓取一些出来，保存在这个保温桶里，量越多越好。你要把剩下的部分全部烧掉。一滴血也不留。”李尧瑶很认真地说道。“这很重要，黄安德很有可能会先寻找我遗留下来的组织，设法复活现在的我来了解发生了什么，你必须保证什么都不留下来。” 林川点了点头。 “来吧！”李尧瑶闭上眼睛说道。 ****** “李尧瑶死了。”黄安德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你知道点什么吗？” “我只知道她那里发现了两个陌生的长生者，他们行为很怪异，李尧瑶对他们的来历有些怀疑。”祝荣答道。在黄安德压迫下，她只能把自己所知的东西尽量以模糊的方式说出来。 好在李尧瑶有意让她知道得不多。 “是吗？疑点在什么地方？” “他们有可能是王直的血裔。”祝荣低声地答道。 她的脸上马上被狠狠地一击，颧骨碎裂在口腔里，让她的脸变得非常可怕。 “下一次不要做得这么明显，至少不要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黄安德微笑着说道。 他拿起桌上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伊万诺夫的号码。 “伊万，马上去一趟前线。”他说道。“李尧瑶死了，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好啊。”电话那头，伊万的声音显得很兴奋。 “小心一点，有可能是1级。”黄安德说道。 “真是个好消息，我闲的快发霉了！”伊万诺夫说道。“我会把他们撕成一片一片地带回来给你。” “最好是这样。”黄安德答道。“看看有没有李尧瑶残留下来的东西，把它们一并带回来。” 他放下电话，祝荣的脸正慢慢愈合。 “下次别再惹我生气了。”他走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伤口说道。“你知道我最不愿伤害的就是你们。” 他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轻轻地滴在她的脸上，伤口飞速地愈合起来。 “这或许是个好消息。”他微笑着说道。“你知道，所有与王直有关的事情我都很有兴趣。”(未完待续。。) 正文 第207节 偏差 “我有13个血裔失踪了。”伊万诺夫的语气有些阴沉。“有人杀了其中的12个，然后把他们都烧了。” “全部都烧光了？”黄安德感到有些意外。“李尧瑶呢？”他追问道。 “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一个往西北去了，另外一个往南，还带走了一个我的血裔。”伊万诺夫答道。“玛的！我要把他们撕成一片片地去喂狗！” “你还能感觉到那个血裔吗？”黄安德问道。 “很微弱，应该已经走出两百公里以外了。”伊万诺夫说道。“你想让我先对付谁？” “北边那个想到后方去搞破坏，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黄安德答道。“那么带着俘虏向南的那个应该别有所图。”他手中把玩着一个玻璃试管，那里面是李尧瑶之前留下的脊髓。 黄安德不知道李尧瑶与陌生的长生者有过怎样的交流，她的死是阴谋还是意外，或者是死于冲突？手边的资源太少，他根本无从分析。 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处理那些长生者的手法让他觉得太过于眼熟了，完全是照搬他在美国时对于那些不受控制者的手法。 这让他感觉到里面有着李尧瑶的影子。 如果是她，会有怎样的计划呢？ 他很清楚李尧瑶的性格，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谋求自由的机会。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是王直所创造的长生者，她会毫不犹豫地贴上去。 凭借她对内情的熟悉程度，她一定会极大地参与到这个阴谋当中去。 他突然笑了起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当面问她好了。 “伊万。”他对着卫星电话说道。“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半小时后我们再联系。” ****** “如果是我的话？”李尧瑶用一块大浴巾擦着身上的污迹。那是血液中对于他们来说无用的杂质，当她在血池中复生时，它们被她的躯体排除在外。“你的意思是我，是我自己策划了这一切？” “这很符合你的个性。”黄安德答道。 祝荣默默地递给她衣服，她一边穿戴一边思索着。 “能从现场看出我是怎么死的吗？”她问道。 “所有知情者都失踪了，也没有留下任何监控资料。伊万在焚化炉里找到很多残渣，他认为至少有十几个人的量。” 李尧瑶看了祝荣一眼，后者无法给她任何提示，在黄安德面前，她们的任何想法都无所遁形。 “那就应该不会错了。”她答道。“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是王直的血裔。我一定会全力为他们出谋划策。那些人应该是我让他们杀的，甚至于我自己也是一样。” “为什么呢？前线一共有46个3级长生者，在这样恶劣的气候下，把他们全部杀掉也不会引起注意。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削弱我的力量，为什么只杀了这么点人？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情报。带走你比任何人都更有效，为什么只带走了其中最无足轻重的那个？” “情报不足。我没办法回答你。”李尧瑶答道。“我只能猜到我死亡的理由。” “为了保守秘密？”黄安德问道。 “我不会跟他们走。那样的话就意味着放弃整个防线。但我也不能留下，那样所有的信息都会被你知道。”李尧瑶很骄傲地答道。“所以我必须死，必须这样复活，一个对此毫不知情但又能继续控制前线防务的李尧瑶才能满足所有需求。” “很愚蠢的理由。”黄安德说道。 “他们能够接受这样的安排，说明他们是有正义感的人。”李尧瑶答道。 “你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吗？”黄安德忽然微笑着问道。 “我不想知道。” “你从来都不怕死，从来都不遮遮掩掩。我很欣赏你这种性格。”黄安德却继续说道。“祝荣那种阴冷的性格就很不讨人喜欢。” “什么时候让我回前线去？”李尧瑶问道。 “你会让他们去后方做什么？”黄安德问道。“如果他们是会担心防线稳固的傻瓜，那他们到后方去又能做什么？” “他们可以杀了你派去的那些傀儡，把你的计划彻底破坏掉。” “那种做法很不明智，那些傀儡都是祝荣派去的。只有她才会选用这种软绵绵的办法来避免更多人死亡。”黄安德答道。“我觉的这是在让我有理由采取更直接的手段去征服他们，你确定你是在帮他们吗？” 李尧瑶的脸色有些难看，但黄安德并没有扭曲事实。 1级血脉者能够毫不费力地干掉一整只部队，对于黄安德来说，杀戮从来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值不值得。 如果自己真的建议那两个陌生的长生者去后方争取盟友，黄安德或许真的会大肆展开屠杀。如果这两个血脉者比黄安德更在乎幸存者的生命，那他们很快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最终落入他的圈套中。 我应该不是这样建议的。 她有些担忧地想到。 “我想我已经清楚你会做些什么了，你回前线去吧。”黄安德重重地揉了揉李尧瑶的头发，不知是什么原因，血脉者的毛发极少掉落，而且总是会保持变异时的长度，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就像是定格在了那一刻。 “伊万。”黄安德再次拨通了卫星电话。 “我该怎么做？”伊万诺夫的心情听上去很糟糕。 “往南的那个带着一个人走不快。”黄安德说道。“带上一组人先去对付他，然后回来收拾北边这个。” “我可以杀掉他们？”伊万诺夫问道。 “留下一个脑袋好了。”黄安德答道。“我需要知道他们与王直的关系。” “留下脑袋？”伊万诺夫有些不满，但他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掉了电话。 “需要我做出什么应对吗？”祝荣有些不安地问道。 “你在担心什么？”黄安德微笑着问道。 “我们已经在这个计划上花费了很多功夫，也已经有了成效。” “没这个必要。”黄安德摇了摇头。“你可以把人撤回来，但没必要再这么遮遮掩掩的了，现在正是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机会，告诉他们，要么接受，要么死亡。我不会给他们第三条路走。” “这会招来核弹。”祝荣不安地说道。 “是吗？”黄安德笑着摇了摇头。“那些老家伙应该已经把所有导弹基地的位置都告诉你了？把你的直属部队集中起来，我们先把这些地方灭了。” “不要担心人的问题。”他哈哈大笑着说道。“这片土地上还有三千万人？太多了，死掉一半才更好控制。”(未完待续。。) 正文 第208节 诡异的关系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孙静突然在急速的奔跑中放缓了脚步，何大吉一不留神差点失去了平衡，他急忙抓住路边的钢制路灯杆。它被拉得几乎折成90度角，借助这样的力量，何大吉终于停住了脚步。 仅仅是五个小时，他们已经向南逃了将近400公里，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夜间行动，而且一直在山脉中行动。孙静很缺乏夜间移动的经验，何大吉一直拉着她的手让她借力，这额外消耗了他许多能量。 好在沿途遇到的怪物并不多，时隔一年多，它们中的绝大部分已经消耗在漫无目的的长途跋涉中，那些休眠中的怪物并没有威胁到他们。 何大吉并不感到力竭，离开时他从林川的血液里吸取了足够的能量，他现在已经拥有2级中段的能量，这足以支持他完成以前根本无法进行的狂奔。 但他显然忽视了孙静的情况，她成为长生者的时间比他要短得多，她的体内也没有储存足够的能量，被何大吉一路拉着狂奔400公里后，她几乎已经到了灯枯油竭的地步。 “那我们就休息一下吧。”何大吉这时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抓着她的手，这对于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经历，他慌张地放开了手。 “我需要补充能量。”孙静喘息着说道，她体内那无法遏制的饥渴灼烧着她，让她感到极其痛苦。 “抱歉！稍等一下！”何大吉慌张地在自己的背包里寻找着能量棒和巧克力，他把一大堆高能量食品塞到孙静手里，而她却惊讶地看着他。 “抱歉，我忘了你无法吸收这些……”何大吉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她和自己的差别。“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他慌乱地说道。匆匆忙忙地消失在夜色里。 什么地方会有变异人？ 何大吉一边快速移动一边思索着，与林川一同行动时，他根本无需考虑这些问题。林川未必是一个合格的导师，但他大部分时候也能凭借着自己的经验为两人的旅途做出正确的决定。 但此时此刻，何大吉只能靠自己来进行判断了，对于一个能够数月不踏出房门的宅男来说，这无疑是极其痛苦的一步。 “这只是个小县城，没有地铁，也没有地下商场。怪物会在什么地方休眠？”他一边飞速奔跑一边喃喃自语着。“他们一定会找又黑又安静的地方。会是哪里呢？”黑暗中，他焦急地在跑来跑去。最后终于注意到了那个最高大的建筑物。 那是县人民医院的大楼，何大吉快速地走进了急诊大厅，地面和墙壁上还残留着血迹，地面上、药房里，到处都是破碎的家具和衣服。 这里应该发生过一次惨烈的屠杀。 “黑暗而又安静的地方。”何大吉不断地对自己说着。空气中弥漫着变异人的恶臭，他循着这种气味一路追到了医技楼的地下室入口。 没有指路牌。但那阴冷的气氛让他突然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太平间。 他缓缓地走了进去。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墙角悉悉索索地动着，一个身影怪叫一声扑了过来，被他随手扣住了脑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个中等身材的变异人，正是他苦苦寻找的猎物。 空旷的太平间中还有更多的变异人正从休眠中醒来，他退回到走廊。左手拉住厚重的隔门，右手提起手中的变异人，一口咬了下去。 依旧是熟悉的恶臭，粘稠的血液缓缓流入他的口中。让他几乎要把它喷出来。 这东西忽然变得让人难以接受。 血脉者的记忆力很强，强到他几乎能够回忆起吮吸林川血液时身体中每一个细胞欢快的跳动，那种从灵魂深处得到满足的快乐。 这样强烈的对比下，他简直无法再忍受变异人的血。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那可怕的气味里，那些腐臭的液体中依然蕴藏着血脉者所需要的能量。 他强迫自己吸干了它，这几乎花费了林川第一次让他喝这东西时两倍的时间。 他的眼睛被那恶臭熏得有些发晕，它所提供的能量对于他来说简直微不足道，想要获得足够的能量，或许要吸干这里面所有的变异人。 他突然开始有些佩服林川了。 他知道林川曾经吸食过人类的血液，林川曾经简短地告诉他自己第一次被迫杀死另外一个人的经历。让他感到钦佩的是，林川在经历过那种滋味后，还能够强迫自己去寻找替代品，并且一直坚持了下来。 如果他能够做到，那我也可以！ 他默默地对自己说道，然后放开手中的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孙静几乎是尖叫着说道。 她不是没有见过变异人，但她从未在这样的近距离看到它们。当她还是一个普通人时，她跟随着其他一起在它们面前仓惶奔逃。当她幸运地成为长生者，她总是远远地用石块砸破它们的头颅。 “这是变异人。”何大吉有些吃惊地答道。“你从来没有见过它们？” “我当然见过！但你带它们来干什么？快点拿开！”孙静惊慌失措地说道。光是闻到它们的恶臭已经要让她昏倒了。 “你需要补充能量。”何大吉说道。 “你说什么！”孙静万分震惊地叫道。“要我吃它们的血？不！绝不！” “第一次是很困难，但只要你习惯了……”何大吉努力地说服着她。 林川是怎么做的？ 何大吉记得他是直接捏住自己的嘴往里面灌，然后捏住鼻子，捂住嘴。 他看了看可怜兮兮已经快要疯掉的孙静，觉得自己再怎么狠心也无法按照林川的做法去对付她。 “我们是人，你明白吗？不要把自己当成是怪物，我们不能去吃那些幸存者。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在我面前发生！”他徒劳地对孙静说着，她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紧紧地闭着眼睛。“但变异人不一样，它们之前是人，可现在已经不是了，它们已经失去了人性，变成了嗜血的怪物！我们杀死它们是在帮助它们，把它们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我宁愿死也不会去吃那样的东西。”孙静紧闭着双眼说道。 何大吉看了看手中的变异人，最终摇了摇头。 香甜的血腥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孙静终于睁开了眼睛。 何大吉把自己的左手手腕伸到她面前，他已经用自己的指甲划开了手腕上的血管，就像林川所做的那样。 孙静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 她的贪婪让何大吉微微地感到有些紧张，她用力地抓着他的手臂，灼热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他的手腕上。 何大吉感到一丝微微的刺痛，她就这样跪在他面前，不知什么原因，让何大吉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猫。 他抬起右手，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上。她心满意足地偏了偏脑袋，何大吉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古怪的情愫。 难以形容。 不是**，更不是情感，倒像是一个寡居的老人偶然收养了一只野猫，把自己微薄的收入拿出一些买来猫鱼喂给它吃。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慢一点。”他低声地对她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09节 王直的声明 2级血脉者超强的自愈能力让何大吉三次划破自己的手腕，当血管再一次愈合时，孙静终于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 “谢谢你。”她有些后怕地说道。 2级血脉者的血里所蕴含的能量远远超出普通人，正是因为如此，她几乎无法遏制自己的**。当那种渴望洗礼着她的灵魂时，她恨不得把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血细胞都吸干。 能量充溢着她的每一个细胞，直到停下，她才感觉到自己几乎要被撑爆了。 上位血脉者很少做出这样的举动，对于血脉者来说，普通人是如同猪羊一般的食物来源，而低级血脉者则是奴隶。虽然仅仅成为血脉者不到一个月，但这些隐藏在每一滴血液中的本能早已经深深地刻在她脑海中。她很难理解何大吉的做法，他似乎与那些她所见过的高阶都不一样，似乎还保留着强烈的身为人的印记。 他救了孙静，又用自己的血来满足她的饥饿，这让她本能地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 “准备出发了。”何大吉对孙静说道。 他没有察觉到孙静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着什么异样，在她沉迷于食欲时，他开始考虑未来。 孙静无法适应变异人的血，离开他之后她将无法独自在这个已经完全异化的世界中生存。如果他抛下她，她只能到黄安德的地盘，或者是在废墟中猎杀那些无辜的幸存者。 何大吉觉得自己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答应林川看好她只是一个理由，更大的理由是，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义务将她带上正途。 即便她是有着严重缺陷的血脉者，只能以血为食；即便她有可能像李尧瑶所说并非完全无辜，手中也沾染过无辜者的血。但何大吉觉得自己可以让她转变过来。她是新生的血脉者，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是一张白纸，何大吉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让她身为人类的那些感情重新回来。她可以成为他的学生，他的助手，甚至是成为可以信赖的同伴。 “出发？”孙静有些不解。 “我觉得这里还是不够安全。”何大吉说道。“我们再走几个小时，然后休息。” “好吧。”孙静无所谓地答道。身体中过于丰沛的能量让她有些难受，跟随何大吉继续前行正好能够消除这种影响。 两人继续前行，这一次何大吉选择沿着国道向荆州方向直行，那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决定把那里重新作为起点。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这个无心之举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 “伊万，还没有追上他们？” “他们路上只停留过一次，逃得比兔子还快。”伊万诺夫有些愤怒地答道。 血脉者能够凭借空气中残留下来的微弱气味追逐猎物，但当逃亡者同样是高阶血脉者时。因为他们一次跳跃的距离往往达到数十米，这种便利就变得微乎其微了。逃亡者能够随心所欲地选择落脚处。追踪者却需要在数十上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寻找他们留下的踪迹。即使是伊万诺夫带领着整整二十个部下，他们追踪的速度也赶不上逃亡者的速度。 何大吉会用自己的血来为孙静补充能量，伊万诺夫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做，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带来的这些部下反而拖慢了他的脚步。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停下来补充过，能够保持这样的速度持续行进12个小时。他至少是2级，而且能量很充沛。”伊万诺夫对着卫星电话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的部下情况如何？”黄安德问道。 “一群废物！”伊万诺夫答道。“全都不行了，但我会继续追下去。” “不，伊万。”黄安德却说道。“把他们留在那里。让他们继续追下去，你先回来。” “出什么事了？”伊万诺夫问道。 “知道王直的行踪了，我需要你马上回来。”黄安德的语气很平静，但他却能感觉到那里面蕴藏着的愤怒和无力。“最近的机场是什么地方？我会派飞机过去接你，你先把跑道清出来。” “应该是夷陵机场。”伊万诺夫看了看地图后说道。 “就那里吧，中午十二点左右我派飞机过去，你把跑道清完后，把周围的变异蝙蝠都杀掉。” “好。”伊万诺夫答道。他挂掉电话后，愤愤地一拳击倒了身边的那幢楼房。 “你们继续追下去，但不要惊动他们，把他们留给我。发现他们以后马上向我报告，我会第一时间乘飞机过来杀掉他们。”他对已经疲惫不堪的部下们说道。“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超过这个时间还没有结果，你们就找地方烧了自己吧。” 他随手抓过一名部下，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然后扔到了人群里。 “喝完给我马上上路。”他对他们说道。 血脉者们惊恐地看着他，但浓郁的血腥气息最终让他们无法克制，纷纷向尸体挤去，但一名血脉者根本就不够19个人分。 “还不够？”伊万诺夫皱了皱眉头。 他走向一名身材矮小无法挤进人群的血脉者。 “不，主人！”矮个子惊慌地叫道。“求求你！” “我不需要无用的家伙。”伊万诺夫狞笑着说道。“至少现在不需要。” 又一具无头尸体被他抛向人群，这一次血脉者们终于学会了分享。 “你们只有三天时间。”伊万诺夫对他们说道。“三天！” ****** “后方有什么异动？”黄安德挂掉电话，对祝荣问道。 “还没有任何发现。”祝荣小心地答道。王直的再一次出现让黄安德的心情变得越发恶劣，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触怒他。 “想办法和佩雷斯联络上，我需要知道他的现状和想法。” “是。” “不要忘了派一架飞机去接伊万。”黄安德继续说道。 “请您放心。”祝荣答道，随后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黄安德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不久前美国卫星开始向全球反复发送的视频。那并非专门针对华夏，亦或者是发给某个政府，而是发给全球所有幸存下来的幸存者。 “我是王直。”那个人看上去同以前毫无变化，在他背后，站着约瑟夫等人，他一定已经回到了美国。“关于现状我不想多说什么，我也不想费力去介绍我自己。”他毫无忏悔之心地说道。“我在巴拿马向全世界发出通告，我将清理北美大陆，消灭所有变异生物，使这里成为一片净土。到了那个时候。任何愿意无条件诚服于我，接受我统治的人，可以到这里来寻求我的庇护。”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会勉强任何人，也不会鼓励你们现在就冒着生命危险离开安全的避难所。你们应该在原地坚守，等待一切好转。如果你们愿意成为我的臣民。可以向这个频段发送求救信息。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到你们所在的地方去解救你们。” “就是这样。”他简短地说道，把话筒递给了站在他身后的帝国首相加里*罗宾逊，而后者则开始用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俄语、葡萄牙语和阿拉伯语简要地复述他的话。 王直在他身后同约瑟夫低声交谈着，看上去有些不耐烦，黄安德仔细地观察着他们嘴唇的动作。猜测着他们对话的内容。 “找一本唇语教材给我。”他对着通话器说道。“要华语和英语两种语言的。” “是，主人。”在外面等待着的秘书们紧张地答道。但这个要求让她们犯了愁，没有网络，通讯不畅。她们该去什么地方找这样冷僻的东西？ 长达十几分钟的转述终于结束，黄安德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但他还是无法坦然面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加里*罗宾逊回到王直身边，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对着镜头后面的摄像师做了一个手势，于是镜头登上了一架早已准备好的直升飞机，缓缓地升上了天空。 镜头一直对着远处的巴拿马运河区，片刻之后，那片区域突然像是火焰上的奶锅那样沸腾了起来。 地面上的一切都开始崩塌，而那本来平静的湖区和河道也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 就像是正在经历可怕的大地震。 画面中的景象难以用语言形容，就像是灾难电影中的末日景象，那片狭窄的区域突然向下凹陷，形成一条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缝。海水在几分钟后才带着数十米高的巨浪吞没了这片土地，淹没了其中的一切。 一切终于平静下来，直升飞机开始降低高度，缓缓地掠过那刚刚形成的海峡。 “我的天哪……我的天哪。”即便是在发动机的轰鸣中仍能听到机组成员惊恐地低语。 南北美洲之间的天然连接已经完全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十几公里宽的海峡，刚刚形成的海岸仍在不断地脱落，沉入水底。但它已经成为一个能够隔绝两个大陆的天堑，只要一只训练有素的部队和适当的炮火就能阻止南美洲的变异生物跨越海峡前往北美。 视频在这里终于结束，屏幕上是王直所说的那个求救频段，几分钟后，它再一次从头开始。 “这样的力量，他真的是不可消灭的吗？”黄安德第一次感到软弱着绝望。“不，只要是生命，就一定存在弱点，一定存在弱点。”他喃喃地对自己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10节 城市 林川也在看这段视频，与黄安德不同，他身边还有一大群人。 末日中，能够收到这段信号的人其实微乎其微。 幸存者们分散在上百万平方公里的荒野上，他们生活的地区，一切都已经转化为战时管制，一切资源都向前线倾斜，工业生产几乎全部转向军工，因为若不是这样，任何人都无法在怪物浪潮中活下来。 互联网早已经崩溃，电视台大部分已经消亡，即便是如华夏西北部这样残留了三千万人口的地区，也仅仅是保留了一个卫星电视台和一些地方上的电视台。 绝大多数地方都限时供电，人们能够随时进行的唯一公众消遣是广播，这是一种低耗能，成本低廉的娱乐。许多年长的人凭借少年时的记忆重新利用手边有限的材料制造了大量的矿石收音机，这让广播电台越发的普遍起来。 林川之前在江海收到的就是众多广播电台中专门针对被称为“死亡区域”的华东、华北、华南区域的广播，但随着崇州岛的陷落，它被认为已经失去了激励幸存者的意义，很快就被撤并到了其他频段。 林川落脚的地方是郭里峁，这是他一路西行后，跨越大盐湖所找到的最大的工业化的城市。炼油厂高高的烟囱和巨大的储油罐最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当他跨越戈壁靠近这座城市后，它欣欣向荣的状况马上吸引了他。 许多建筑物看上都是匆匆建成的，没有人关注它们的外形，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只是简单地刷了一层防水涂料便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许多人居住在工厂周围广阔戈壁滩上的临时房子里，而他们居住的区域周围，更多的建筑物和厂房正在兴建当中。 厂区和火车站之间的公路上，满是重型卡车和油罐车。许多军警驾车在道路上来回巡视。 街上没有一个闲人，这让林川感到自己有些难以遁形，他在戈壁中徘徊，一直到黑夜降临后才进入了城市。 临近夏季，但高原上依旧是凉风习习，街上的人们大多穿着印有“华夏石油”或者是“盐湖集团”字样的厚外衣。超市中排队买东西的人很多，但街上的其他商店几乎都关着门，林川发现他们所使用的并不是钱币，而是一种类似于购物券的东西，购买不同的货物需要使用不同的购物券。这或许是末日经济的一个缩影。 “今天有什么消息？”人们聚集在超市门口的电视机下闲谈着，有一丝末日中的紧张，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忙碌生活中的轻松。毕竟那些怪物都远在距离他们几百公里外的地方，对于这个荒漠中的新兴工业城市来说，末日带来的除了物资上的紧缺。反倒是更多的移民和更快的发展。 “没什么新鲜的。”超市门口的保安或许是唯一能够整天都看到电视的人。“一个新的怪物潮在银州东部四十公里的地方被空军直接炸平了。北疆即将迎来夏收——后面几个月的食品供应或许会充足一些。塔吉克斯坦政府希望能得到军火援助，据说从印度、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向北一路涌来的怪物潮已经要把他们大半个国家给踏平了。” “塔吉克斯坦？那不是离我们不远了吗？”一个年轻人问道。 “离喀什是不远了。可离我们还有几千公里呢。你操什么心啊？”保安嘲笑地说道。“我们在这里安全着呢，周围几百公里都没有人烟，怪物要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可不容易。” 他的话让很多人都心安了，大家都轻松地嬉笑了起来。 或许生活变得艰难了一些，可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知道自己比别人更安全更高兴的事情了。 林川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糟糕。他准备离开超市，就在这时，电视信号突然受到干扰，随后。王直突然出现在了屏幕上。 “这傻波一是谁？”一开始还有人奇怪地问道，但随着视频的继续播放，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玩笑。当王直劈开中美地峡后，再也没有人啃声了。 “这是什么？电影预告片？”有人喃喃地说道。 没有人理会他。 “有人知道他是谁吗？” 得益于华夏政府对于王直所有消息的封锁，许多人甚至不知道末日前美国已经从一个共和制国家重新沦为帝国，甚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但人群中终归会有一两个末日前喜欢逛网络找各种揭秘帖子的年轻人，他们很快成为人们的中心，开始绘声绘色地向大家讲述他们所知的半吊子信息。 但他们仍然不知道末日的降临与王直有关。 视频干扰很快就被电视台的人发现，屏幕开始变成一张固定不动的风景画，几分钟后索性成为了雪花点。 很快，有警车开始在街上广播，要求人们都回到家里去，不要信谣传谣。 几名警察走进超市，让人们赶快离开。 “马上就排到我了呀！”有人不满地说道。 “明天再来，马上都回家去！”领头的警察对排队的人说道。他随后把超市的负责人找来，让他马上关门。“今晚开始不允许再开电视！”他对超市负责人说道。 “独裁！”刚才向人们介绍王直的一名青年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虽小，却马上被警察们听到了。 “抓住他！”领头的警察说道。 “不是我！不是我！”青年惊慌地说道，但没有人听他的辩解，他被按在地上，双手铐在背后，直接拖上了警车。 “不要乱传谣言！”那名警察说道。挥手让自己的部下把人们从超市里驱赶出来。 林川跟着一群人沿着大路向右匆匆而行。 “他会被怎么处置？”他对身边的一名男子问道。 “不知道。”男子摇了摇头。“但他肯定要被赶出郭里峁了，也许是被送去前线，要么就是去挖矿。”他低声地说道，快步走向路边的一个小区。 林川停下了脚步，他没有想到区区一句抱怨的处置会如此严重。 但在末日之中，这或许也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领导者不得不把一切控制在手中，驱使着所有人向同一个方向一路狂奔。 王直的出现让他心里受到极大的震撼，对于那些毫无瓜葛的人们来说，这或许是很遥远的一件事，他们不可能抛下自己安稳的生活去向这个毫不知情的怪物寻求庇护。但对于林川来说，王直的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都必须认真地去研究。他很快发现自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去过度解读王直所说的每一个字，甚至于去想那后面是不是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这很快就把他的脑袋里搅得一团浆糊。 “你干什么？赶快回家！”路边突然传来警车喇叭的呵斥，林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们是在对自己说话。 他转向他们，警车已经停了下来，他看到刚才那个领头的警察已经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李尧瑶的计划中并没有具体的执行方案，只是有一个大体的思路，这或许是为了避免黄安德知晓他下一步的动向。但他突然觉得，有了王直的事情干扰，事情或许会变得简单得多。 “说你呢！听到没有！” 他微笑着举起了双手。 警车停在路边，那名警察带着几个部下气势汹汹地走了下来。 “身份证！”他对林川说道。 林川的回答是抓住路边的路标杆，把它从地底下拔出来，随手拧成麻花后扔在警车前面。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楞住了。 “我不想伤害你们，带我去找这座城市的负责人。”他微笑着说道。“马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211节 掌控 警察们的反应很快，林川的话音刚落，马上就有四五支枪对准了他。 “你它玛以为自己是谁？”带头的警察骂道。“举起走来！跪下！” 末日中的人很容易干出格的事情，为了维持必要的秩序，任何一个警察都被赋予了随时开枪的权力。林川的行动很让人吃惊，可他们的思维很难超脱已有的范畴，即便有王直的视频也是如此。 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把电视上的事情和自己划分得很开，没有人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同样的怪物。 “开枪吧。”林川哭笑不得地说道，他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威胁竟被如此对待。 他们认为那支小手枪能够对付一切？ 林川很清楚自己可以毫不费力地杀了他们，但他从来都不是秩序的破坏者，他到这里是谋求合作，而不是在黄安德之外惹来更多的敌人。 这座城市能够在末日中保留如此的活力，这让他对城市的管理者们充满了敬意。 如果他们意识不到威胁的份量，他只能用其他办法让他们明白过来。 在他视线的死角，一名警察手持电棍冲了上来，但他手中的武器还没有接触到林川就被他远远地扔了出去，这下子再没有人任何人犹豫，一阵枪声大作，每个警察都对着他开了至少五枪。 视线里再看不到任何活物。 “次奥！”领头的警察在心底骂道。“真它玛活该！” 这样的距离下，没有人能幸免。 “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林川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就在他们开枪的那一刻，他以最快的速度从侧面绕到了警察们身后。 警察们惊慌地分散开来，这一次林川没有再给他们机会，他轻松地从背后一个个抓住他们。缴了他们的枪，把他们一个个拖回警车旁。 “带我去见你们的领导。”林川再一次说道。“我没有恶意，以我的本事，如果想做什么，不用通过你们，更不必对你们手下留情。” “好吧。”领头的警察短暂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答道。 所有人都被塞上警车，这是一辆全顺防暴车，足够容纳所有人。 林川看到刚才那个青年还被关在后车厢，他犹豫了一下，把他放了出来。 “我什么都没看见！”青年紧张地解释道。“不要杀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我不会杀你。”林川没好气地说道。“快点走吧。以后管好自己的嘴。” 他回到车内，警察们紧张地看着他，气氛有些古怪。 “你们干了什么？”林川问道。 “没什么。”领头的警察说道。“现在走吗？” “当然！” 郭里峁并不是多大的城市，整座城市南北方向只有四条主街道，车子慢慢地在街上行走。弯了几个弯之后，到了一幢挂着“郭里峁市公安局”牌子的大楼前。 林川感觉到楼房周围埋伏了很多人。 “你们非要这样吗？”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车上的警察有些心虚地看着他。他摇摇头。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一声巨响从侧面的楼房上响起，林川在火光刚刚亮起的时候就闪到了一边，子弹击中了警车的车门，把它打得支离破碎。 林川直接冲进了大楼里。 迎面站在大厅里的是全副武装的武警，他们前面立着一排透明的防爆盾。 “我并没有恶意。”林川大声说道，与此同时。对面的十几个枪口同时吐出了火舌。 “我次奥！”林川开始有些恼火，虽然知道自己很强，但他还从来没有正面应对过子弹，于是他飞身一纵。沿着侧面的墙壁全速向人群后方冲去。 子弹无法追上他的速度，只是一转眼，他便突破了盾墙，伸手抓住了那个看似领队的警察。 “不要逼我杀人。”他有些恼怒地说道。“我是来谈判的。” “不要管我！”被他抓住的警察却大声说道。 林川叹了一口气，他还真有些担心哪个愣头青开枪打死了这个不受威胁的家伙，于是不得不再一次冲进人群。 对于那些警察来说，只是感觉眼前一花，手中传来重重的拉力，等他们回过神来，所有人的武器都已经被林川扔到了地上。 “现在可以谈一谈了吗？”他再一次叹了口气问道。“谁是负责人？” “他已经逃走了。”一个声音从楼梯那儿传来。“如果你现在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警察，林川不认识他肩膀上的那些标记，但很直观的是，他的肩章看上去比在场所有人看着都漂亮，两条杠三朵花。 “你是什么人？”林川问道。 “郭里峁市公安局局长高淼。” “逃走的是什么人？” “是我们市的总指挥傅韦泽。” “总指挥？”林川感到有些奇怪。“负责人不应该是书记吗？” “现在是战时管制。”高淼答道。“傅指挥长是总参派来的高级指挥人员。” 林川立即明白过来，逃走的应该是一个血脉者。 按照李尧瑶的计划，他应该抓住每一个黄安德派来的血脉者。 “带我去他刚刚待着的地方。”他跳到高淼面前，抓着他往楼上跑去。“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个人用品？从什么地方跑的？”他追问道。 抓住傅韦泽几乎没有费什么力，他仅仅是一名7级血脉者，林川追上他时，他正开车向城南的军营赶去。林川直接把他从高速行驶的越野车里拖了出来，车子冲出公路，一头撞在一个沙堆上停住了。 “傅韦泽？”林川戏谑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那你应该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傅韦泽点了点头。 这或许是身为血脉者的悲哀之一，即便他性情再怎么坚韧，面对巨大的层级之差也丝毫生不出反抗之心。而另外一个悲哀是，任何一个血脉者都清楚自己拥有超强恢复能力的代价是，敌人可以无休无止地折磨你，而你永远也无法解脱。 你甚至无法自杀。 “把你所知的都告诉我。”林川放开了他，两人都很清楚，在这样的距离内，傅韦泽不可能有机会逃走。 林川把越野车从沙堆里拖出来，重新放回公路，令人惊讶地是它除了前保险杠凹了一块外，几乎没有半点损坏。 “城里还有其他血脉者？”林川问道。 “除我之外还有20个，2个3级，10个6级和8个7级。”傅韦泽答道。 “谁的级别最高？” “行政级别是我，但我们实际都要听陈锋桓的，他是3级长生者。” “为什么？”林川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做总指挥？” 这个问题让傅韦泽也有些意外。“3级长生者每天都必须吸血，很难在众目睽睽之下掩藏自己的行为，所以派到各个地方控制军队和行政的官员都是7级。” “他们在什么地方？”林川点点头，这样的答案让他对他们这种有缺陷的血脉者有了更深的了解。 “2个3级长生者就在前面的军营里，他们公开的身份是武警特战部队的军官。”傅韦泽一五一十地说道。“军队把我们送到这里以后，这里原来的军官都被以整训的名义调换到前线去了，有2名7级长生者分别接任了武警部队的政委和大队长，3级长生者和6级长生者作为特战小队单独驻防在军营外侧，方便他们外出捕食。其他7级长生者都像我这样被安排到行政上去了。” “每座城市都配备这么多血脉者？”林川问道。 “郭里峁是很重要的油料产地和军工原料产地，所以才派这么多人。一般的小城市只会派6级和7级长生者。” “你解释的很清楚。”林川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开车带我去找他们。”(未完待续。。) 正文 第212节 合作 傅韦泽应该是经常会独自开车到军营来，门口的卫兵只是看到他摇下玻璃露出脸后就打开了门障。 “傅指挥长，车怎么了？”他殷勤地问道。 “路上没注意蹭了一下。”傅韦泽随口敷衍道。 哨兵甚至没有问一下坐在副驾位上的林川的身份。 军营里一副随时要打战的架势，不到四百米的路上，林川就看到了六处街垒，即使是晚上，所有街垒和哨位也都配备了足额的战斗人员。 不同型号的火炮一排排地用伪装网罩着停在路边，路边的军用帐篷里放着一箱箱弹药。 也许是因为这里常年干旱少雨，林川并没有看到任何遮雨的措施。他注意到这座军营里有一条铁路支线，可以方便地把这些武器装备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傅韦泽一路直带着林川向指挥部大楼驶去，所有的哨兵都同门口的那个一样，看到他之后就直接放行，甚至是在门口，站岗的哨兵也只是请傅韦泽简单地循例登记了一下证件。 “大队长和政委都在三楼办公室里。”他向傅韦泽说道。 “陈教官在不在？”傅韦泽问道。 “不在。”哨兵摇了摇头。“他应该是在营房里。” 林川决定先把7级血脉者控制住，然后灭掉那两个3级和其他6级，他们对于普通人来说威胁性太大，很容易产生变数。 傅韦泽在前，林川在后，两人快步向三楼走去，僻静的黑夜里，哨兵只听到一声轻呼和低沉地重物落地声。他从楼梯走上三楼楼梯口，看到傅韦泽微笑着站在门口，那个不知名的男子则同政委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没事，他们是老战友，好久没见了。”傅韦泽微笑着解释道。哨兵看到政委和那个男子分开，对着他点点头，于是便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你不会成功的。”政委面色惨白地说道。刚才林川的手穿透的了他胸膛捏在他的心脏上，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韦泽小心地关上了门，林川把倒在地上的大队长扶起来，替他把颈骨回正到原位上。 他刺破手指分别挤了一滴血给他们。他们俩便迅速地恢复了原状。 “你是1级。”大队长面如死灰地说道。 “不错。”林川答道。“我希望你们都是傅指挥长这样的聪明人，这样大家都会少很多麻烦。” “我们对你毫无用处。”政委低声地说道。“我们没办法违抗祝荣的命令，她把我们送出来的时候已经在我们的潜意识里做出了许多限制，即便是你凭借更高的层级暂时干扰了她的控制权，我们仍然没有办法做严重违背那些指令的事情。” “比如说？”林川很感兴趣地问道。 “我们不能下令攻击集宁基地、银州这些已经被控制的地区。不能封锁物资，不能向普通人透露关于长生者的信息。”政委答道。“诸如此类的限制。有的要触动了之后才知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们去做那些。”林川笑了笑说道。“要给黄安德找麻烦可不一定要做那些事情。” “即便你是1级也不可能战胜他们。你只有一个，而他们有三个。”傅韦泽突然说道。“从市公安局开始，你一直没有杀死任何人，我知道你一定不是那种破坏者。为什么你不能与我们合作呢？” “合作？”林川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与我们为敌，但我相信其中一定有很多误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有同祝荣小姐直接通话的权限。”傅韦泽说道。“这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危险。” 祝荣？ 林川短暂地犹豫了一下。 李尧瑶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并没有对他说多少关于祝荣的事情。但他有理由相信，祝荣同李尧瑶一样渴望着脱离黄安德的控制，她一定也希望看到黄安德的灭亡。但她一直同黄安德在一起工作，不可能隐藏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如果在这里同祝荣通话。除了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并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不用了。”于是林川说道。“你们三个留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做，等我回来再说。” “陈锋桓和其他人在什么位置？”他对傅韦泽问道。 “你会怎么对付他们？”傅韦泽突然问道，林川感到他有些隐隐约约地兴奋和期待，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你希望我杀了他们？”他问道。 傅韦泽试图隐藏自己的愿望，但他无法在身为1级血脉者的林川面前撒谎。 “是。”他有些犹豫地答道。 “为什么？” “没有人喜欢随时被人指使。”傅韦泽答道。“尤其是他那样的人。” 林川没有再追问，李尧瑶曾经告诉他，这些被派到各个据点的7级血脉者都是末日前级别相对较高的军官或者是官员，而那些成为3级血脉者的士兵，往往都是粗鄙毫无价值的炮灰。王博也曾向他讲述过一名此前的高级将领成为7级血脉者后被一名6级血脉者士兵当众羞辱的事情。 这或许是一种悖论，因为你更有价值，所以不能让你去冒险，于是你只能成为低级血脉者，听从所有高阶者的命令。 如果面对这样的机会，林川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但他相信自己如果处于同样的境地，一定不会甘心屈于他们之下。 “我会杀掉他们。”他对傅韦泽和其他两个人说道。“我会和你们合作，但3级血脉者对我来说变数太大，我不会让他们活着。” “他们的营地在军营南部的训练场旁边，很僻静。”大队长突然说道。“我可以保证没有人会干扰到你。” “在他们营地的西面有一个临时的焚化场。”政委补充道。 林川点点头，拉开窗子消失在夜幕中。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大队长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值班军官，特战队要进行晚间特训，不要干扰到他们。 “我们无法反抗他。”他自欺欺人地说道。“接下来听天由命吧。” 他们一直都在默默地看着军营南部特战队营地的方向，那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动静。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没有任何动静或许恰恰是一切都很顺利的表现。 “最好是他们同归于尽。”政委用轻微的声音说道。 “这不可能发生。”傅韦泽说道，同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政委同样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无法不去设想，如果只剩下7级长生者，这个世界就完美了。”他眼中满是狂热。“不畏惧包括末日病毒在内的任何病毒，记忆力、行动力、寿命全面超越普通人，不需要吸血！如果只有7级长生者，这本该是人类的一次整体进化的机会。” “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了。”大队长说道。“在我们上面还有五万多可以随意指使我们的6级，你想要的世界永远都不会到来。” “有动静了！”傅韦泽突然说道。 月光的照射下，他们看到远方的一个大沙丘突然像是从中间爆开，然后迅速向中心垮塌。一座风化岩的石山被撞得粉碎，即使是在四五里远的地方也能听到石山碎裂时的巨响。横跨戈壁的公路突然被从中截断，就像是有一把巨大的剑猛然斩下。戈壁上像是起了一阵暴风，漫天的粉尘遮蔽了一切，他们只能听到偶尔传来的隆隆声。 几分钟后，一切突然安静下来，随后他们看到临时焚化场上亮起了火光。 “要去帮忙吗？”傅韦泽问道。 “如果不亲眼看到他们的下场，我死都不会甘心。”大队长低声地说道。 “油料或许不够烧掉所有尸体。”政委说道。“我们得运一些过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213节 数字 会议室中一片寂静，林川用一块干净的湿毛巾擦着自己头上脸上的黑灰，而其他三人则呆呆地看着他，还有他身边的那一团烂肉。 “你们没有什么想说的？”林川问道。 “没有。”傅韦泽轻声答道。“已经没有人可以反抗您，这座城市是您的了。” “我不想要它。”林川答道，他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要控制它。”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王博曾经向他描述过集宁基地外巨大的格纳库和机场，他也亲眼见过被轰炸过后的江海，如果他掌握了郭里峁，这座荒漠中的新兴小城将会马上消失，成为一片废墟。 他毫不怀疑这一点。 李尧瑶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让他占领某个地方，并且以此与黄安德对抗的内容。 他要做的只是让人们知道真相，让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且自己做出选择。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能让他们明白，血脉者并非一丘之貉。 “那些被警察抓住的人，他们会被怎么处理？”他问道。 “送到前线去充当血库。”傅韦泽答道。 “其他人呢？你们会绑架其他人吗？”林川问道。“我听说前线很缺血。” “在郭里峁不会，这里很缺人手，您应该也看到了，到处是工厂和建设工地，在这里每一个劳动力都很珍贵。”傅韦泽答道。“我们只会把那些心存不满，有可能带来负面影响的人送走。但其他地方不一样，我听说靠近集宁基地的那几座城市，长生者部队已经把幸存者一扫而空了。” “他们一天要消耗多少血？” “我不知道，7级血脉者并不需要吸血为生，但6级血脉者一天至少要喝掉四百毫升鲜血。而3级则需要至少四升鲜血。” “我记得一个人每次最多能抽400毫升？”林川把毛巾扔到一边，随口计算着。“那一个6级每天就要喝掉1个人抽的血量，1个3级每天要喝掉10个人的血量。黄安德那里现在有多少血脉者？” “据说有五万多6级和接近500名3级。” “即使不算黄安德他们这几个1级，每天消耗的血量需要五万五千人？”这个数字让林川震惊了。“一个人半年能抽一次血，那他仅仅是维持现在的力量就需要九百九十万人？怎么可能！” “不是这样算的。”傅韦泽解释道。“您说的那个数据是末日前献血的抽血量，充当血库的人不会有这种待遇，他们最长两个礼拜就会被抽一次血，而且每次都是按上限抽。” “即便是这样也要七十七万人来充当血库。”即便是已经减少了很多，但这些数字依旧让林川无法接受。 七十七万人在末日前不过是一个城市的人口数量，但在眼下。这已经是一个惊人的数量，整个东部地区活下来的人或许也只有这么多。郭里峁作为大盐湖周围荒漠里排得上号的大城市，发展了将近五十年也只有十几万人口。 黄安德为了维持自己的嫡系部队，一定已经抓走了集宁基地附近能够看到的每一个人。 另一方面，林川可以想象。这些充当血库的人如果每两个礼拜就被抽一次血，那他们的身体一定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他们就会痛苦地死去。 “我不要这座城市。但我要你们明天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我要把真相告诉他们。”他对自己的俘虏们说道。 “我认为这并不明智。”傅韦泽焦急地说道。他没有想过林川的目的是这个，在他看来，这样做毫无意义，甚至只能用愚蠢来形容。长生者存在的信息在普通人中只有极少数高层才知道，而他们大多数都不知道血脉者不同层级间的控制关系。这是祝荣能够利用7级长生者遥控许多区域的根本原因。 对于7级长生者来说，维持这个秘密才能够保证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与普通人并没有太显著的区别，没有3级长生者那种压迫一切的力量。如果让人们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很可能会面临异常残酷的遭遇。 “你们可以在事后离开，回到集宁去。”林川说道。关于血库的那个数量严重地刺激到他，之前想要打倒黄安德只是有一些不明确的，停留在纸面或者是图片上的理由，他甚至一直有着隐隐约约的顾虑和怀疑。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发自肺腑地感到了愤怒。 他不相信黄安德会没有计算过这些数字，这仅仅是为了维持现状而产生的数字。在制造这么多血脉者的过程中，又有多少人变成怪物死去？如果李尧瑶所说的千分之一的概率是真实的数字，那仅仅是为了制造这接近500名3级血脉者，在黄安德脱困的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有四十几多万人变成怪物死了。 被黄安德和他的爪牙就这么杀死了。 抵抗怪物的入侵需要制造这么多吃人的怪物吗？ 林川绝不相信会是这种理由。 黄安德为了自己的私欲制造了末日病毒，又为了私欲拼命制造怪物，让这么多本来已经逃过一劫的人们白白地死掉，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如果说之前林川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而不得不踏上试探、接触、伺机消灭黄安德的道路，那他现在真正地感觉到，这是自己的使命，必须要把黄安德这样的怪物抹掉。 “我们没办法把人都集中在一起，郭里峁现在有将近二十万人。”大队长徒劳地说道。“没有这么大的地方。” “外面的荒漠就是天然的广场。”林川说道。“你们手下一定有工程兵或者是施工队，让他们连夜推一个高台和一块平地出来。” “傅韦泽，让电视台的人在周围布置十块大屏幕，要能实时播放高台上的情况。”林川对于黄安德的愤怒不知不觉转移到了他们身上，这让傅韦泽等三人感到了强烈的杀意。“明天早上十点以前，我要看到足够容纳二十万人的广场，高台，大屏幕，还有这座城市所有的人。做不到的话，我就花十天时间慢慢杀了你们。” “没有问题。”政委脸色苍白地说道。 “那好，你们现在就可以下令布置任务了。你们下完令后，我们一起去抓剩下的那几个血脉者。”林川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们三个人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不要试图向集宁或者是城里的同党通风报信，任何引起我怀疑的事情都会让你们痛不欲生，我保证说到做到。”(未完待续。。) 正文 第214节 恳求 时间还不到6点，但林川所要求的场地已经基本布置到位，大屏幕已经运输到场地边上，等到大型设备撤出后就可以开始安装。但找遍了整个郭里峁也只找到五块大屏幕，林川对此表示了宽容。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被俘的9个7级血脉者身上，他们都是这座城市的实权派人物，郭里峁应急指挥部指挥长、副指挥长、总务处长，武警部队大队长和政委、郭里峁物资管理中心主任、盐湖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华夏石油盐湖分公司总经理、郭里峁城市投资建设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 他们都是这座城市的大人物，不管得罪了他们中的哪一个，在这座城市根本就寸步难行。在他们的通力协作下，林川的要求才得以实现。 正当他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他们是否有小动作，是否全心投入工作时，昨天晚上在市公安局出现过的那个高淼突然带着一群人向他走来。 “林川先生，我们可以谈一谈吗？”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显然，他知道了一些什么，试图说服林川改变主意，这让他皱了皱眉头。 “你想说什么？” “我先向您介绍一下……”高淼试图从其他角度着手先分散林川的注意力，但林川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有什么就直接说，我很忙。” 他们中没有一个血脉者，这是显而易见的，林川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应该是郭里峁仅次于那九个人的高官。以高淼为例，如果没有这个临时性的应急指挥部，作为市公安局长的他至少也应该是副市长。 他们同那九个人一定会有很深的纠葛。说不定他们中的某些人早已经知道了关于血脉者的信息。 “我们从昨晚接到紧急任务开始就一直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林川先生，我想您设置这样的舞台，应该不会是为了宣告自己占领郭里峁吧？” “不。”林川摇了摇头。 “那么，您不会是想把一切都公诸于众吧？”高淼紧盯着林川的表情问道。他知道这样的举动很无理，但这关系到这座城市的未来，他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一切？”林川笑了起来。“看来你知道很多事情。” “我是公安局长，”高淼冷静地答道。“我在这座城市已经生活了将近二十年，而他们只来了不到一个月，即使他们都不说。即使他们再怎么小心翼翼，总还是会有些东西会被我知道。” “你早知道他们是什么？” “从他们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了。”高淼答道。 “他们呢？”林川指了指他身边的那些人。 “大部分也都知道，这是座小城，没什么秘密能一直藏着掖着。” “你们想说什么？”林川问道。 “我们想知道您这样做的理由。”一名中年女性说道，她应该不到四十岁。风韵犹存，声音很悦耳。“如果你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您个人的原因。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任何理由来妨碍您的任何行动。但高局长坚持认为您和他们不一样，他说服了我们，让我们相信您这样做不是出于私欲。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会冒昧地到这里来找您谈一谈。” “你是？”她的态度和语言让林川感觉听起来很舒服，于是他问道。 “我是市总工会的肖羽。” “你们没有猜错，我的确是要把一切都公诸于众。”林川承认道。 “这样做的理由呢？”肖羽追问道。但态度并不让林川感到反感。 “理由？这需要什么理由？”林川反问道。“人们有权利知道真相，有权利对自己的命运和未来做出决定。” “然后呢？” “然后？”林川有些愕然。 “告诉他真相之后呢？” “你们在害怕什么？”林川突然感到有些生气。“你们这些官员，总是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总是会担心人们知道真相。他们当然会愤怒。会反抗！会把你们这些明知故犯草菅民意的家伙推翻！他们会掌握自己的命运！” “然后呢？”肖羽却微笑着再一次问道，充满了期待。“当您所说的这一切都确实发生了，最后会怎么样呢？当您告诉他们真相后呢？” “你们可以同血脉者抗争！”林川答道。“你们可以联络其他城市，其他部队！他们还没有强到掌控所有地方，你们可以联合起来对抗他们！消灭他们！最起码也可以摆脱他们的控制！” 肖羽却摇了摇头，她看上去对林川的答案非常失望。 “您从来没有考虑过会发生什么吗？那就让我来告诉您会发生什么吧。”她用有些哀伤的声音说道。“当人们知道真相，甚至不用集宁基地动手，郭里峁自己就垮了。” “这怎么可能！” “人们早已经被这个末日吓破了胆，当他们知道不远的地方有着数不清的喝人血的怪物，并且外表上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他们不会感到恐惧吗？我们距离集宁基地只有不到一千公里，没有人会感到安全，就像他们来时一样，他们会毫不犹豫向西逃去，并且死在荒漠中。” “不是这样的。”林川说道。 “就算他们不逃，他们留下了，也不会有人敢反抗他们。”肖羽却继续说道。“郭里峁周边没有能够养活自己的农田和牧场，没有政府来居中协调，用不了一个月全城就断粮了。” “你们可以用油料和工业品去换……” “给谁呢？”高淼问道。“这些东西不是生活必需品，现在大部分的地方都不需要它们。唯一大量需要这些东西的，要么是同我们一样刚刚建立起来的工业城市，要么就是前线。如果没有政府协调，我们的产品根本就不会有人用粮食来换。郭里峁会迅速地衰落下去，甚至不用集宁做出任何反应就饿死了。” 林川沉默着没有说话，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政府派他们来的时候——那时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他们要把几个一把手都一起换走，那时我们就想过要对抗，但因为这个原因，市长和书记他们选择了服从。等我们发现他们的真面目，我们也惊慌失措地想过要反抗，但因为同样的原因，我们还是没有。非但如此，我们还尽力地配合他们，让他们能够一直向集宁汇报这里的情况一切都很好。我们拼命地生产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从来不讲任何条件，我们让郭里峁成为一个可靠的后方，因为我们别无他法，只能用这种办法来保护这座城市。” “人们当然有权力知道真相，但我觉得他们更有权活下去。”肖羽低声地说道。“即使是被蒙在鼓里，那也比提心吊胆地活着更幸福。” “那些3级和6级，他们每天晚上都去城里寻找猎物，他们每天都杀死至少四个人来满足食欲！”林川愤怒地问道。“你认为这是一种幸福？” “至少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是幸福的。”高淼目无表情地回答道。“已经有太多人死了，用每天晚上四个人的死来换其他二十万人的幸福，我觉得是值得的。” “不用你去死，你当然会这么说！”林川觉得自己一个找到了真正的原因，于是大声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去代表别人！” “你以为我们的亲朋好友里就没有人被吃掉吗？”肖羽痛苦地说道。“他们不会管抓到的是谁，我们也不敢让他们知道我们早已经知道真相。” 林川没法去证实她的话是真是假，但他感觉到她的痛苦是真实的。 这时他才意识到，李尧瑶的计划里似乎没有考虑过普通人的反应，更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想法。 “我不能听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改变我的想法。”他这么说着，但语气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 “我们只是水面上的浮萍，身不由己，也无力改变任何事。”肖羽这时也平静了下来，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但我们仍然对未来怀有希望和梦想，尤其那些怀着梦想刚刚搬到这里的人，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回到原来的那种安稳生活中去，不要让它破灭好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川再一次愤怒了起来。“给你们带来痛苦的是我吗？” “不是，但我能感觉到，您只想带来真相，却没有考虑过未来。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真相只会带来动荡和痛苦。”肖羽哀求道。“我能感觉到，你不是他们那样的人。求求你，别把我们拖进你们的争斗中去，求求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215节 公诸于众 林川的心情极度恶劣。 其实只要一句话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你们的死活关我吊事？” 但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即便高淼和肖羽的话里有着无穷的谎言，但他们至少说对了一句话，他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没有考虑过郭里峁居民的未来。 李尧瑶的计划很简单，也很直接。 搞乱后方，让黄安德感觉到压力，不得不把手下派出来。但因为林川是1级，他只能把伊万诺夫派出来，于是林川就有了削弱并消灭他们机会。 但她显然也没有考虑过在这个过程中会发生什么。 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死？有多少人会失去来之不易的工作和生活？人们是不是会流离失所？是不是会哀鸿遍野？ 也许她考虑过，她只是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为了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她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放在心上，这让林川无法用其他事情去指责她。 他忍不住摸了摸背包里装有她脊髓的那个钢瓶，如果当时自己能够想到这些，她会不会给出一个更好的答案呢？ 但他马上就摇了摇头，他不可能永远依赖别人，到了他的这个层级，人们能给的永远只是建议。 决定只能由他自己来下，而他也必须承担由此而来的任何后果和代价。 发动机的轰鸣中，重型机械开始由平板车拖出场地，几辆厢式货车开始拉着设备进场准备安装扩音系统和大屏幕。 林川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郭里峁只是他执行计划的第一站，毫无疑问，此刻他遇到的问题在任何一个被黄安德遥控的城市都存在。 有多少人愿意为了自由和真相而战斗？有多少人有勇气面对随之而来的命运？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地方？ “拿一张地图过来。”他对高淼说道。 高淼和另外一个中年人慌忙地跑向不远处路边的车子，他们不知道林川要干什么。但他们看到了一线希望。 林川把那9个7级血脉者都叫了过来。 “用不着大屏幕了。”他对身边的人说道，他们无一例外地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但我仍然要公布真相，只是缩减一下范围。”林川说道。“把所有公职人员，包括士兵、警察、消防员在内，还有那些各个公司的负责人都召集到这里，还是十点钟。”他看着身边的那些人，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人不明就里，也有人忧心忡忡。“即使不能把真相告诉所有人，至少也要让有能力做出应对的人知道真相。” 林川只能妥协到这一步。他知道自己的经验有限，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但他相信总有人能想出办法来，而这样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应当就在他所划定的人群内。他们有关系。有见识，也有一定的能量。林出希望他们能想出解决这个困局的办法来。 这样的结果对于大家来说都不满意。但至少，事态已经变化到了一个可控的范围内，肖羽向身边的那些人点了点头，于是他们开始各自去通知应该到来的人员。 “她是什么人？”林川向傅韦泽问道。一个市总工会主席有这么大的能量？他无法相信。 傅韦泽很清楚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她是郭里峁原市委书记的夫人。”他轻声地答道。 林川点了点头，按照高淼的说法，这是一个为了稳定牺牲了自己的人。他对这样的人总是充满了敬意。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压低声音问道。 “没人知道。”傅韦泽摇了摇头。“也许被杀了，也许成为了血库，也有可能成了长生者，被派到了某个地方。” “你之前是干什么的？”林川突然因此而对傅韦泽的身份有了兴趣。 傅韦泽看了看他。 “我是银州市的副市长。”他答道。 “你的家人呢？”林川问道。 “不知道。”傅韦泽把头转向侧面。“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她们的任何消息了。活着。或是死了？这根本就没有意义。我只希望她们死的时候不要太过于痛苦。” 她们不会被当做是人质吗？ 林川忍不住想问，但他马上意识到，对于长生者来说，服从于自己的上级是他们的天性，人质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们就不想复仇吗？”林川大声地问道。 成为长生者根本就是一种诅咒，或许他们不再有病痛，不再恐惧病毒，拥有了比常人更长的寿命，更旺盛的精力和体力，他们甚至能作为某个地方的行政长官，但本质上，他们永远都是没有自由思想和意识，没有自己的生活，只能拼命工作的傀儡。 “复仇？”傅韦泽笑了起来。“如果不是你当面问起，这个念头甚至从不会主动出现在我们的脑海里。我们只是奴隶而已。除非有办法让我们摆脱服从的本能，否则我们不会想到要复仇。” 车声轰鸣，高淼拿着厚厚的一大叠地图从车上跑下来，林川没有说明要什么地方、什么精度的地图，他只好把城建档案馆中的所有地图都拿了过来。 林川摇了摇头，他随手翻了一下，把其中的军用地图拿了出来，既有大盐湖地区的地图，也有整个藏区、西北地区和南北疆的地图。 “黄安德已经控制了哪些地方，标出来。”他对傅韦泽等人说道。“把你们知道的所有情况都标出来，什么地方有军事基地，什么地方有大量的仓储物资，什么地方生产什么东西，只要是你们知道的，都给我标出来。” 傅韦泽等人给出的东西并不多，处于他们这个阶层，能够知道的大部分还是末日前的东西。反倒是高淼这个本地土著给了林川有用的信息。 “我们的油大部分运到这几个地方。”他用一支红色铅笔在图纸上轻轻地标注了出来。“据我所知，现在民用燃油基本上都停了，能够大规模用油的，要么是军事基地，要么就是有燃油发电厂。” “还有这两个地方。”他用五星标注了出来。“送往这两个地方的是航空煤油，那里一定有军用机场。” 林川默默地点点头，把地图和上面的标记都记了下来，然后向高淼要了个火，把地图都烧掉了。 “我会记得你的。”他对高淼说道。 “时间到了。”一名工作人员跑过来低声说道。 就在他们埋头讨论的时候，人们已经通过各种交通方式来到了这里。场地周边停满了大巴和卡车。高台旁边的平地上聚集了大约两万人，在末日这样特殊的背景下，郭里峁这样的新工业城市中公职人员的比例比正常要高得多。大约两千名武警和警察在维持着秩序，人们议论的声音很大，没有人知道把这么多人集中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有许多人在抱怨。他们手上有许多繁杂的事情，把他们集中到这里后。城里的许多工作都不得不停下了。 “人都到齐了？”林川问道。 “除了极少数实在抽不开身的。其他都到了。”一名官员小心地答道。 “那走吧。”林川说道。“你们都跟我上去。” 他伸手提起一直放在脚边的那个大旅行袋，作为黄安德派到这里的最高武力，3级血脉者陈锋桓被他折成几段放在里面，经过一个晚上的自愈，他已经快要恢复正常。 市里的头头脑脑跟在他身后走上了高台，议论声小了一些。能被通知到这里开会的人多半都认识市里的领导，即便认不全，他们多少也认识其中的一两个人。 “站在前面的那个是谁啊？”不止一个人这样问道。从那些市领导恭敬的程度看，他的地位只怕比省里的领导还要高些。 “说不定又是什么任命下来了？”有人猜测道。一个多月前九名主要领导的一次性空降让他们记忆犹新。 “安静一下！”高淼走到话筒前大声说道。随后他站到一边，把话筒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林川没有制定任何会议流程，人们甚至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方式揭露真相。 他提着那个旅行袋慢慢走到话筒前，音响中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噪音，人们都皱了皱眉头，反倒安静了下来。 林川把旅行袋重重地扔在高台上，“嘭！”地一声闷响。 “很多人都在猜测我是什么人。”林川说道，他从未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毫无准备地说过话，奇怪的是，他一点也没有不自在的感觉。“我叫林川，我不是什么政府高官，也不是军队中的要员。”他平静地说道。“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我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 “答案其实很简单，我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类，我是一个超人。” 话音刚落，高台周围就喧哗了起来，这样的无稽之谈让很多人大笑了起来。 林川微微躬下身体，瞬间后就消失在高台上，有人惊呼起来，几分钟后，有人看到停在路边的一辆大巴车离开了地面，以一个普通人的步速慢慢向高台移动。 “是他？”有人惊讶地问着。“怎么回事？是他吗？” 人群散开一条通道，让车子慢慢走到台前，又慢慢地走上高台。 这一次每个人都看到，林川双手高高举着大巴车的车架。 他重新走回话筒前，双手一振，大巴车便高高地飞起，如同流星一般滑过天空，落在数百米外的戈壁滩上撞得粉碎。 有人惊讶得叫了出来。 “还有什么疑问吗？”林川问道。 这一次人们安静得只剩下了喘息声。 “也许有人会问，你到这里干什么？”林川继续说道。“我什么都不干，我不会魔术，变不出你们想要的东西。我唯一能够给你们的，只有一个答案，一个关于真相的答案。” “是的。”他点着头。“我听到有人在小声地说了，你们猜的没错，我这样的人不止一个，而且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嗜血为生，也就是说，他们以你们这样的人为食。”人们再一次喧哗起来，这一次林川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了下去。音响的音量开得很大，这让他的声音能够毫不费力地压过人们的低语。“也许你们当中有人已经发现每天晚上都有人失踪，也许你们中也有人怀疑过，那些被抓走的人都去了什么地方？现在我就要告诉你们答案，是的，他们都死了，被吃掉了。” 高台周围的平地彻底沸腾了，大部分人只感到震惊，一股热血涌入他们的大脑，让他们无法正常思考。 一些胆小的人已经准备逃离，但那些同样震惊的武警和警察拦住了他们。 “有人想像猪狗一样被吃掉吗？有吗？”林川问道，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人回答他。“我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你们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对此毫不知情，当他们不再需要你们提供的产品，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像猪狗一样自己走进屠宰场，让他们把你们一个个吃掉。” 许多人在慌乱中已经完全听不进他的声音，他停了下来，皱了皱眉，然后消失在高台上，等他再次出现，他的双手中各提着一个想要逃离的人。 “安静。”他高声地说道。只有很少人冷静下来看着他，于是他放开左手抓着的人，伸手掰断了右手提着的那个人的小腿。 他尖厉地惨叫起来，这个可怕的声音通过音响刺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终于让人们重新安静了下来。 “就像你们看到的。”林川说道。“我不是来拯救你们的。”他把手中的那个人扔在地上，他继续惨叫着，但林川没有理睬他。“我只能告诉你们真相，而解决问题的答案却要你们自己去寻找。也许很多人会死，但我相信更多的人却因此而能够摆脱这悲惨的命运。” “我没有太多时间，所以我要求你们每一个人，安静下来，认真地听完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这些信息也许在将来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将能够拯救你们，让你们最终能够活下来。不想认真听的人，我会让他像他们俩一样到台上来” 他又把那个被掰断小腿的那个人抓了起来，他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叫不出来了。 “现在是第一课。”林川把他提到一直放在身旁的那个旅行袋上方，鲜血从旅行袋的缝隙中渗透下去，让旅行袋中垂死的3级血脉者又开始活动起来。“我先让你们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然后告诉你们怎么杀死他们。”(未完待续。。) 正文 第216节公诸于众（二） 旅行袋突然破开，站在靠近前排的人们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但站在那里的并非他们想象中的怪物，只不过是一个身上浇了血，衣裳破烂的男人而已。 林川却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他抓住陈锋桓的右手手臂，一下把它扯了下来。 这一次人们把惊呼声压抑在了喉咙里。 “你不必这样对我。”陈锋桓强忍着痛苦哀求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愿意配合你的一切行动，什么都可以！” 林川的答案是扯掉了他左手手臂，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让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鲜血流了一地，奇怪的是，它们汇聚在一起，就像是一滩薄薄的果冻，丝毫也没有要沿着高台的缝隙向地处流的意思。 “这是一个高阶的血脉者，他的能力在全世界应该能排进一千以内，但在华夏，还有大约500名与他同阶的血脉者。你们不用同情他，他每天都要吃掉至少一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形怪物。”林川冷漠地说道。他的同情心只限于那些值得的人，对于陈锋桓这样两手沾满了鲜血的屠夫，他丝毫也没有停手的意思。“这样的伤势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但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马上就能恢复。” 他把那个伤者的血挤在陈锋桓身上，让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站在前排的每个人都看到，地面上的那滩血像是有了生命一样蠕动起来，陈锋桓的身体里冒出无数暗红色的细丝，和那些血融合在一起，然后向伤者探过去。 林川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身受重伤的血脉者恢复时的样子。他提着伤者向后退了两步，血丝像是有些惧怕他，在空中虚张声势地晃动了片刻之后，向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扑去。 林川的反应极快，他伸手拉住那个人的脚，在血丝就要刺中他之前把他拖了出来。 血丝像是愤怒地立了起来，但它们始终不敢扑向层级更高的林川，台上的其他人已经连滚带爬的从他身边逃开，于是它们在半空中舞动了一会儿后，又迅速地退回了陈锋桓的断肢中。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被林川扯掉的双臂已经又回到了他身边，一些血丝与他身体相连，慢慢地把它们拉回了本来的位置。 “血脉者是什么东西，看来你们已经有概念了。”林川放开手中的伤者，把他轻轻抛向高淼。“给他急救一下。”他低声说道。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杀死他们的办法……”林川走回台前。向台下那些听众传达着自己所知的信息。 血脉者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这是他从江海一路游历而来后得出的结论。 那些怪物在经历了最初狂暴的杀戮和扩张后。已经在漫长的寻找食物的路程中逐渐被自然淘汰。它们快速成长为巨无霸的体质反过来加剧了整个族群的灭亡。林川一路向南，向西然后向东，最后向北，他跨越了大半个华夏，几乎没有再见到在崇州时见到过的怪物潮。 它们或许是倒毙在了路上，也许是被黄安德手下的机群消灭。又或许是被击毙在阵地前，淹死在大河或者是海峡里，但不管怎么说，它们的数量已经锐减到了一个可以被人类所控制的地步。那些躲藏在城市角落处于休眠中的怪物体型多半不大。经过训练的战士完全可以列阵消灭它们。 即使还有零星的怪物不断向阵地前进，但那在炮火之下完全不能构成任何威胁。人类强于其他生物的地方永远在于他们的创造力和生产能力之上，拥有了相对稳定的后方补给之后，海量的炮弹几乎可以消灭任何正面而来的敌人。 唯一无法消灭的或许是那些海洋中的巨怪，但林川相信它们总有一天会成长到无法负担自己的身体，最终像陆地上的同类那样从地球上消失。 人类在经历了惨痛的灾难后，将慢慢重新组织起来，他们会从高山、沙漠、冰原和海岛上重新杀回自己的家园，重新成为世界的主人。 但这是假设没有血脉者存在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事情。 真实的未来是，噩梦永远不会消失。 这些病毒是从血脉者的血液中培养出来的，这就意味着，它们还有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即便是不考虑这方面的因素，未来的世界也不会平稳。 它将成为血脉者的战场。 血脉者与血脉者，或者是血脉者与人类。 还有王直。 这个地球上最不稳定的生物，最大的变数。 一切在他面前都是镜花水月，林川只要一想起他划开南北美洲时的景象，身体中就像有一股寒流涌过，有时竟会颤抖起来。 黄安德和王直，就像是两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在睡梦中都喘不过气来。 如果我没有能力消灭他们，就让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也许大多数人只会木然地接受被奴役被猎食的命运，但总会有愿意抗争的人。总会有人想出办法，总会有人最终设法消灭他们。 也许这个人不会出现在台下的这个群体中，甚至不会出现在最近几年。但林川有一种感觉，自己正在把种子播撒出去。 怀着这样的初衷，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说得太多了。”傅韦泽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道。陈锋桓已经被林川当众烧死在高台上，他甚至不厌其烦地告诉人们，应该保持多高的温度，灼烧多长时间。 那个不可一世的3级长生者此刻已经化为一堆灰烬，或许集宁会留有他的备份，也许不久后他的复制品又会在这里出现，但作为这个曾经对他们指手画脚的个体，他已经永远消失了。 傅韦泽却无法感到高兴，林川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作为一名长生者的底线。即便是从人类转化为长生者仅仅不到半年，但傅韦泽已经习惯于从长生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即便这一切都出于本能，或者是祝荣灌输到他脑海中的那些禁令。 他从未想过一个长生者会如此透彻地把族类的特点和弱点告诉普通人，这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他忍不住偷偷看着那些和他一起站在高台上的人们，他们都很清楚他的身份，如果他们决心消灭他，他根本无力反抗。 我会被放在火堆上烧死吗？ 他无法不这么想，就在这时，林川终于停下了他的讲述。 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戈壁上最炎热的时间。 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一些人早已经因为中暑而被送到一边的客车中去抢救，但却没有人打断林川。 即便只是出于最基本的自保的需求，人们也渴望知道更多。 “血脉者是怎么产生的？”“我们该怎么应对黄安德？”“你可以站在我们一边同他们作战吗？”各式各样的问题铺面而来，但林川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已经全部告诉了他们。 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已经不在他掌握中。 “下面就交给你们了。”他走向高台上的其他人。 傅韦泽惊恐地发现，他说话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我们……”他惊慌地开口说道。 “这九名血脉者就交给你们处置。”林川对高淼说道。“你们现在应该清楚留下他们会带来什么，杀死他们又会带来什么。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问题我交给你们自己考虑。” “您就这样离开？”肖羽惊讶地问道。 “我留在这里毫无意义。”林川答道。“你们说得对，郭里峁绝对不是一个适合反抗他们的基地，它太过于脆弱，只能当做是成功后重要的生产基地，而不是策动反抗的火源。我要出发去寻找更合适的地方。” “谢谢你。”肖羽由衷地说道。 “我只希望，当我拥有足够实力的时候，你们会选择站在我这一边。” “那是一定的。”高淼答道。 傅韦泽的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作为他最有力的部下，他很清楚高淼绝不像表面上这么正直，他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他已经把他们都看做是死人。 而他们，绝对不会在集宁基地复活的序列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217节 殊途 烈日炎炎，但这对于林川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他自觉在郭里峁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干，留在这里除了让黄安德警觉外没有任何作用，于是便再度踏上旅途。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高淼在地图上标出的某个大量用油的地方。 地图上甚至看不到那个地方有铁路延伸过去，但据高淼描述，那个地方在末日前就是郭里峁炼油厂的一个主要供油对象，运往那里的物资都是由银州军区直接调派，高淼也是在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个情况。 末日后，运往这个地方的物资量一度与运往集宁基地的相差无几，但随着黄安德脱困而出，运往那里的物资开始慢慢减少。 在林川看来，这或许是这个地方尚未被黄安德控制的表现。 为了防止自己迷路，他沿着铁路一路北行，经过敦煌后转向东北，最后又折向东南。 沿途几乎都是荒漠和戈壁，一开始偶尔能见到盐湖中的一些矿场，随后便是间隔数十甚至数百公里的绿洲。让人感到振奋的是，绿洲中有着许多幸存者的聚居点，他们从深井中打水灌溉麦田，那一块块绿色所代表的希望让林川的心情变得很愉悦，行动也变得越发迅速。 他的目的地是酒泉南部祁连山脉中一条冷僻的专用铁路，它的终点消失在皑皑大山中的某个不为人知的山沟中，林川并不知道，它正式的称呼是华夏国防军第11904部队，而人们一般都把它称为新酒泉，以便把它同那个数年前被黄安德破坏的基地区分开来。 ****** “大吉哥，我累了。”孙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径直坐下，何大吉不得不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他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人。这让孙静很快就摸清了他的脾气，再也不惧怕他。 “好吧，那我们就休息一下。”何大吉有些讪讪地说道。 不管是末日前还是末日后，他都对如何与女性相处毫无概念，而孙静却很懂得什么时候应该发嗲，什么时候可以抱怨，什么时候需要听他的命令，什么时候可以把他晾到一边。虽然两人中本应层级更高的何大吉决定行程，但事实上，大多数时候都在根据陈静的心情决定如何行动。 “我们要逃到什么时候？”陈静有些生气似的问道。 “再往南一点。他们追不上我们。”何大吉有些心虚地答道。 他们俩的运气很好，恰恰就在快要追上他们的时候，伊万诺夫被黄安德召回基地，剩下的18名3级血脉者分成六组寻找他们的踪迹，远远地被何大吉发现了其中的一名队员。 他做出的决定是马上向南逃走。 何大吉并没有真正与人战斗的经历。虽然林川给过他短暂的训练，他也表现出了不俗的效果。但在目睹了林川对那些3级血脉者的屠杀之后。他感觉自己无法面对那样的情景。 杀人与杀怪物是不同的。 杀死那些怪物，那些变异人，对于何大吉来说是一种值得自豪的举动，这让他感觉自己成为了故事中的主角，这种杀戮既能满足血脉者与生俱来的杀戮欲，又能带给他足够的使命感和满足感。但杀死同自己有着相同外表。说着相同语言，会思考会痛苦会求饶的血脉者，只让何大吉感到恐惧和恶心。 我不是屠夫，不是怪物。 我是在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努力。我是在让他们解脱。 这样的理由总是能够推动着他不断重复那在陈静看来毫无意义的行动。 “大吉哥，你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变异怪物和变异人吗？”有一次她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应该不计其数吧？”何大吉答道。 “那你在这里杀死这么十几二十头，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它们反正没办法威胁到我们。” “我在这里杀了它们，也许本会被它们杀死的某个人就有机会活下来。” “活下来？”陈静没有再说什么，但在她的内心中已经把何大吉归入了最愚蠢的那一类人之中。 末日之中，人人都只管自己，还有谁会去为别人操心？尤其是在成为血脉者，割断了与人类的所有牵绊之后，这种同情心变得更加没有意义。 反正人类都只是食物而已。 何大吉的善良在陈静眼中只是懦弱，他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对于变异人的恻隐之心更是让她笑掉了大牙。如果不是何大吉有着远远超过她的实力，她或许早已经抛下他离开了。 “大吉哥，为什么你不去杀了他们呢？”她忍不住再一次问道。“他们已经分散开，又一路追在我们后面走了那么远。沿途一直没有补给，他们一定很虚弱了，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那我们只要再往前继续走，他们肯定就坚持不下去了。”何大吉高兴地说道。“我们马上就能摆脱他们了，没必要和他们纠缠。” “可我真的受不了了。”孙静抓着自己纠在一起的头发说道。“你闻闻，我身上都臭死了，衣服和鞋子上全是泥，头发也打结了。大吉哥，我们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不行吗？求求你嘛！”她伸手抓住何大吉的手，用力在自己胸前摇晃着。 “等到下一座城市吧。”何大吉无奈地说道。他对这样的请求总是无法拒绝，确切一点说，他对女孩子根本就毫无办法。 如果是林川，他会怎么做呢？ 不知为什么，何大吉眼前出现的景象是林川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这让他忍不住了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陈静有些愠怒地问道。 “没什么。”何大吉摇了摇头。提起洗澡，他突然有些想念初音了。离开时太过于匆忙，又太慌张，生怕林川变卦杀死陈静，他竟然忘记了放在宿舍里的初音。 林川应该会替我好好照顾她吧？ 何大吉有些不放心地想道。 ****** “关于那个往北去的入侵者，从郭里峁传来了消息。”祝荣把一张传真照片递给黄安德。 黄安德摇摇头，他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查到他的底细吗？” “数据库里没有，他应该没有任何官方和军方的身份，也没有犯罪记录。” “一个平民？”黄安德有些不屑地说道。“郭里峁？是陈锋桓传回来的信息？” “陈锋桓被这个人杀了，我们派到那里去的其他长生者也都死了。”祝荣目无表情地说道。“把消息传过来的是一个叫高淼的人，他是郭里峁市公安局的局长。据他说，这个人昨晚突然出现，劫持了傅韦泽后，逼迫他们在今天早上把郭里峁的一部分人集中起来，说了关于长生者的事情后把所有长生者杀掉然后走了。” “这样啊？”黄安德微笑了起来。“果然是李尧瑶的风格，很有意思。这个高淼，他知道这个人去了哪里？” “他说不清楚。” 黄安德轻笑了起来。 “郭里峁是我们最重要的原材料基地，需要加派人手吗？”祝荣问道。 “这个高淼有提出什么要求或者是期望吗？” “没有，他只是汇报说该发出的货物已经在装车了，希望得到进一步的指示。” “这个人很聪明，但他只怕是聪明过头了。”黄安德说道。“派一组人去把他弄过来，让他成为长生者，看看他隐瞒了什么。” “郭里峁那里？” “先空着，等高淼交代清楚以后让他回去当指挥长，不用再派其他人了。”黄安德说道。“让伊万集结好人手，不能再等了，今天就把黑尖山基地攻下来。” 他的目光在电子地图上游弋着。 “然后是新酒泉。”他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18节 殊途（二） “哐啷！” 空罐头盒被一脚踢到路边，撞击到墙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何大吉从左海第一百货走了出来。 “这样的日子真是太棒了！”孙静在他身边兴高采烈地说道。她换上了最新款的普拉达女装，拎着香奈儿的手袋，盘起的长发用范思哲的太阳镜做发夹，而何大吉则替她提着好几套迪奥的香水和化妆品，还有各个奢侈品品牌的女装。 非但如此，何大吉本人也是一身的奢饰品。 在末日之前，这些东西对于她这样的毫无背景和能力的小女生来说根本就是童话中的玩具。 “是吗？”何大吉摇了摇头。 没有比对，没有羡慕的眼神，这些东西根本就毫无意义。在何大吉看来，换上了这一套行头的孙静很漂亮，轻薄的纱裙下充满青春活力的躯体充满着诱惑力，但行动力却大打折扣。 在末世，失去了行动力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反正大吉哥你会保护我的嘛。”孙静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们去看看首饰吧，给你找一块像样的手表。”她兴致勃勃地说道，拉着何大吉向另一个商厦走去。 （三小时前） 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的血脉者终于失去了踪影，很难说他们是主动撤走还是因为耗尽能量而倒毙在了路边，何大吉小心翼翼地想要再探查一下，孙静却再也忍受不了满身的泥土和汗水，当他们路过一条小河，她便赌气地跳了进去。 小河上游是几座工厂，但在末日之后，它们已经成为一片绿荫中的废墟。之前作为排污通道的小河变得清澈见底。何大吉看到水中有着许多细小的鱼类和甲壳类动物在活动着，不再有富营养化的人类生活污水后，水生植物也变得与环境和谐起来。 “下来啊，大吉哥，水很清凉哦！”孙静在水中大胆地把已经磨得有些破烂的衣服脱下扔在路边。 何大吉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慌张地把身体转向背后。“那边应该有商店，我去帮你找些衣服去。” “白痴。”孙静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景鄙夷地说道。 **对于血脉者来说远远没有食欲和杀戮欲重要，但也有很多血脉者对此相当热衷，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有强烈的**和受虐的倾向，许多人甚至喜欢在进入**的同时杀死猎物。一次获得三份快感。 对于女性血脉者来说，受到性侵犯是家常便饭，高级血脉者往往把她们如同性奴一般对待，而当她们经历过这样的遭遇后，对于**便很难再回复到以往的态度。 何大吉这样纯情的高级血脉者可以说是极其罕有。但孙静却并不因此而感激他，恰恰相反。血脉者崇尚强者的本性让她越发对何大吉轻视。 他是一个软蛋。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着。即便他是二级也没什么用。 “给你香皂、毛巾、还有洗发水。”何大吉很快就从前面的市镇回来，他不敢去看孙静年轻充满活力的**，背着身把东西放在她能够拿到的地方。“衣服我放在这儿了。” “衣服很配我，但大吉哥你不老实哦！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尺码的？”孙静拿着内衣吃吃地笑道，这让何大吉越发脸红。 “这……这……”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多年看片的经历让他对女性的身材有着相当敏锐的观察力。末日后一直替初音打扮也让他对于怎么搭配衣服有了些心得，但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经历。 在孙静的笑声中，两人之间的层级关系变得越发模糊起来。 孙静穿好衣服后，何大吉在上游一个水深的地方匆匆洗了一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孙静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等他，这让他越发紧张。 “那应该是最近的大城市了吧？大吉哥，我们去逛逛街吧？”孙静抱住了他的手臂。 路边的标牌上清晰地标注着：左海，57公里。 ****** 穿过漫漫黄沙的戈壁，眼前突然出现一望无际的高山，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人对那些白雪皑皑的山峰总有着一种强烈的顶礼膜拜的冲动。古人总是相信这些山川中蕴藏着龙脉，有着山神和无数的精怪，或许正是源自于这种与生俱来的对于伟岸事务的崇拜。 林川也是如此，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铁路在前面的城市西侧绕了一个大圈，然后便有一条岔道沿着一条干枯的河滩向西南方向的雪峰延伸出去，林川直到自己即将到达目的地，脚下不由得又快了几步。 河滩很快变成了破碎的河沟，然后收缩成狭窄陡峭的河谷，水量并不算大，但河谷周围都是险峻的高山和沟谷，几乎看不到什么平地。 这样的地形下，在谷地中目光能够看到距离变得很窄，于是林川不再沿着铁路前行，而是沿着山脊向前。铁路在脚下的河谷间蜿蜒而行，不时消失在某个隧道中，然后又在几百米、数公里外出现。林川没有发现任何岔口，但铁路却在一个工厂区中终结了。 是这里吗？ 林川飞速在厂区中寻觅着，这里呈现出一片繁忙的景象，灰黑色的矿石在厂区中堆积得像小山一样高，生活区沿着山谷间的坡地错落地向后延伸出去。这里给林川的感觉同在郭里峁很相似，山外的末日像是与这里完全无关，人们忙碌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甚至于比末日前还要忙碌。 “酒泉钢铁公司精铁山铁矿” 随处可以看到这样的标识牌，林川感觉到这里有血脉者存在，他不想惊动他们，于是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高淼所说的地方会是这里吗？ 林川没有看到需要大量使用燃料的东西，无数高高的铁塔把电力从一百多公里的城市中输送过来，林川在沿途的河谷中还看到了一座水电站。 应该不是这里。 他摇摇头。 会是什么地方走岔了吗？ 他看了看即将启动的火车，决定跟着它一同折返回去。 ****** “各组检查装备。”道克*索恩低声地对那些三级长生者说道。作为从美国时就一直跟随伊万诺夫的部下，他唯一的2级血裔，索恩很多时候都充当着副官的角色。 伊万诺夫非常不喜欢进行指挥，他总是第一个冲向目标，这让索恩每一次都不得不留在后方，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种勾当。 好在长生者的行动需要考虑的东西并不多，尤其是在伊万恐怖的破坏力下，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幸免。 “准备好了？”伊万诺夫用蹩脚的英语问道，他的口音很重，而且总是让人不寒而栗，但索恩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好了。”索恩低头看了看各组发回的信号，对着伊万诺夫点了点头。 黑尖山基地的图纸早已经下发给每一个参与行动的长生者，最后一次更新的时间是四个月前，这样短的时间内，基地中的人应该很难做出什么大的举动。但黑尖山基地作为华夏军方最先进的人工智能武器研究实验基地，也不会是轻轻松松就能占领的。 行动最大的难点在于保留基地中的实验设备和科研人员，集宁基地的迅速沦陷有着相当大的偶然性，没有人知道黑尖山基地中的那些人是会投降还是会把一切都毁掉。 “废墟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要的是一个马上就能恢复使用的基地。”黄安德是这样说的，伊万诺夫对这句话的回应是咧开嘴笑笑，但索恩却不能像他一样不放在心上。每个队员使用什么方法，沿哪条通道进入基地，如何应对可能存在的战斗机器或者是堡垒，如何鉴别基地中的残留人员，每一个细节他都与祝荣进行了上百次的推演。 不能有任何失误。 就在索恩这样想时，伊万诺夫已经冲了出来。 重型狙击枪沉闷地轰鸣声响起，哨塔上的卫兵炸成了一团碎肉，那些墙壁后面的守卫们也连同墙壁的碎片一起倒在地上。机枪塔还没能造成任何伤害便在枪声中化为一堆无用的碎片。 “跟上！”索恩大声地叫道。 他们所处的地方距离黑尖山基地的围墙只有177米远，对于伊万诺夫来说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 墙壁在他的冲撞下直接化为碎片，这是比炸弹更好用的破坏物。 当索恩第二个冲进入口时，只看到伊万诺夫把升降梯门拉开，硬生生地击穿了它的底座。 “你太慢了。”他咧开嘴对索恩笑道。 “别杀太多人！”索恩大声地叫道，但他庞大的身躯已经消失在了那个钢铁的洞窟之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219节 殊途（三） 破开的混凝土墙壁里，钢筋网已经露了出来，许多地方都扭曲着破开了足够人进出的大洞，埋在墙体中的电缆不时因为短路而发出炫目的电火花，照亮了黑暗的房间，把那些散落在地板上的尸体显现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end所需要的。”索恩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无法指责伊万诺夫，一方面是两人间的层级关系使然，另一方面，他很清楚那种杀戮欲涌上心头时无法遏制的感觉。当他们在人工智能武器面前一筹莫展时，他也有一种破坏一切的冲动。 他只是为无法向黄安德交代而感到有些忧心忡忡。 “都死了？”伊万诺夫有些吃惊地问道。“总有一两个活的吧？” “end希望他们大部分都活下来。”索恩回答道。“现在还活着的大部分都是留在上层的守卫和低级研究员，高级研究员一个都没活下来。” “都怪他们太弱了，真的一个都没活下来？”伊万诺夫抓了抓头皮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索恩摊开手答道。他并非那种顶级人才，成功变异前他不过是一个刚刚从墨西哥偷渡到美国的非法劳工，梦想着凭借自己焊工的手艺在美国扎下根来。他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工厂中劳动，从来没有指挥过超过五个人的团队。 但他凭着运气成了伊万诺夫唯一的2级血裔，同时也是他所有3级血裔的传承者，此刻他能够直接指挥的长生者部队可以轻松地消灭一个国家，在末日，这是一支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你自己和他说吧。”他从身上掏出卫星电话。 “那些设备呢？”伊万诺夫用俄国话骂了一句脏话，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不会也都坏了吧？” “所有成品都被他们拿来抵抗我们的进攻了。留下来的只是些半成品和元器件。” “那设备呢？”伊万诺夫问道。 “其他地方的还好。”索恩答道。“但这间房里的……也许我们能找到一两台硬盘还没损坏的。” “机器不像人，没那么容易坏。即使坏掉了也有办法读取数据的，对吧？”伊万诺夫咧开嘴笑了起来，他举起双手走了出去。“情况没那么糟，你和他说吧，现在我要去找点乐子。” “你可别把那些研究员给弄死了，我们只剩下他们了。”索恩无奈地说道。 伊万诺夫背对着他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索恩站在废墟中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 “告诉他，让他马上回来。”黄安德阴郁地挂掉了电话。祝荣站在他不远的地方，没有问他愤怒的原因。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是离他远一点。 “你马上赶到黑尖山基地去，看看伊万还给我们留下了些什么破烂。” “是。” “进攻新酒泉由你来指挥，我会让索恩全力配合你，同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一次。” “是。”祝荣再一次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意思？你认为这是我的错？”黄安德突然闪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很清楚伊万的个性，他从不留下任何活口。”祝荣冷淡地答道。“除了你之外也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止他。” “话是不错。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离开。说到底。你们没一个让人省心的。”黄安德微微用力，这让祝荣皱了皱眉头。 “龙岐也好，伊万也好，缺陷都太大了。”他说道。 “但这正是让你留下他们的原因。”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够再热情一点，那样就再好不过了。”黄安德突然微笑了起来。“不过冷美人也别有味道。”他的手在祝荣修长的脖颈上轻轻抚摸着。随手摘下她的眼镜扔到一边。“为什么你一直要戴着它？在你成为长生者后，明明已经不需要它了。” “只是习惯而已。”祝荣感觉自己的身体本能地战栗了起来，她说不清这是厌恶还是兴奋，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到底是希望我到黑尖山去？还是留在这里当你的性奴？”她不带半点情绪地问道。 “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黄安德贴着她的面颊笑道。“你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本性。这太有意思了。” 祝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片刻之后，黄安德放开了她。 “我希望你能在明天晚上之前占领新酒泉。”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垂说道。“那里是华夏研究王直的权威之地，我希望你能把里面的所有资源都保留下来。” “我会尽力而为。”祝荣答道。 ****** 宽阔而又僻静的街道上，到处是怪物潮留下的废墟。 何大吉与孙静并排走在街上，经过最初的兴奋后，孙静终于认识到自己之前的兴奋毫无意义，在这样渺无人烟的地方，唯一的观众是何大吉这样的软蛋，这让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她终于同意换上更方便行动的衣服，然后把那些疯狂扫荡中得到的衣服全部烧了。 “为什么？”何大吉有些不解。 “我不要的东西也不会留给别人。”孙静冷漠地答道。 那些化妆品也被她倒进了下水沟里，成为血脉者后，她的年华已经永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节，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她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没有人在身后追捕，也不需要猎食，生活像是突然失去了前行的动力。 “我们就这样永远闲逛下去？”她忍不住向何大吉问道。 “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猎杀那些变异生物。”何大吉很高兴地说道。 “弄得自己一身灰尘和臭气？我不要，谢谢。”孙静没好气地答道。“就不能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吗？” 何大吉不知道是不是想歪了，脸突然红了，这反倒勾起了孙静的兴趣。 “大吉哥，你不会还是处男吧？”她偷笑了起来。 “哪有的事！”何大吉慌张地答道。 “你不想……”孙静决定继续挑逗他，戏弄他，把他的**折磨到无法忍耐时再泼一盆冷水。 那样一定很有意思。 她悄悄地拉开胸前的衣襟，把自己饱满的凶器更多地裸露出来。 “大吉哥……” 远处突然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炮响。 “那是什么？”何大吉终于有了转移话题的机会。 “管他的，我们……” 炮声继续响起，火烧云似乎也被它震碎了。 “在那边！”何大吉终于确定了炮声传来的方向，那是左海市的东南方。“还有人活着！”他兴奋地叫道。 “大吉哥！”孙静很不高兴地说道，但何大吉已经往那个方向飞奔了起来。 “快！他们可能需要帮助！”他急切地说道。 ****** 第三次沿着铁路行走，林川把自己的速度尽可能地放慢，终于在距离精铁山铁矿十四公里的一条隧洞里找到了一道厚厚的闸门。铁轨从这里分出一条支路，但却被闸门分隔。 一定就在这后面，林川对自己说道。 但他并不想惊动里面的人，于是他退了出来，沿着支路的方向继续寻找可疑的入口。 林川确信一个有着相当规模的基地不可能只有那一个出入口，那里只会是一个主要的货物通道，它必定会有大量的通风口，几个备用的出入口以及大量的防卫力量。 按照这样的思路，他很快就在十几公里外的一条山沟里发现了另一个入口。 一条泥土路面的简易道路一直延伸到一座矿场里，路面的宽度足够过平板车，而且很平整，这不可能是矿场的运输通道。 林川小心翼翼地潜入矿场，发现了数百名武警战士和几十条警犬，于是他又退了回来。 我需要一个通风口，他对自己说道。 在王直的故事里，他曾经成功地通过通风系统潜入一个戒备森严的百济核武基地。 林川相信自己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天渐渐暗了下来，他在附近的山体上快速地寻找着，可恨的是，几乎每一个通风口前都有大约一个班的兵力在守卫着。 要杀进去？林川有些不确定。 但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那些守卫不会让他这样一个陌生人进入基地。他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关于血脉者的情况，但林川相信血脉者的身份也不可能为他进入基地带来便利。 他的目的是寻求合作者而不是新的敌人。 如果我是基地的管理者，在什么情况下我会同意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进入基地？ 他苦苦地思考着，却一直没有答案。(未完待续。。) 正文 第220节 殊途（四） “快！” 何大吉在空旷的道路上飞速地奔跑着，孙静远远地跟在后面，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炮声依旧是隐隐约约地从东南方传来，随着距离的不断靠近，越来越变得清晰可闻。 “要到海边了。”孙静在他身后说道。 咸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左海并非很热的地方，这样清凉的海风总是能让人感到惬意，月白色的沙滩沿着海滨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但更多的却是破碎的礁石，废弃的渔船被海浪推到沙滩上，给人一种格外荒废的感觉。 但此刻并非欣赏这种美丽的好时机，炮击声频度变得越来越快，刚刚开始的时候大约两三分钟才会响一次，但此刻几乎已经是每半分钟就有一声炮响，这让何大吉变得焦急起来。 “在那边！”他急切地沿着公路转过海角，迎面而来的是一连串的海岛。 几个临近海岸的小岛几乎被夷平，沙滩和礁石上留下了可怕的痕迹，显然，有体型巨大的怪物曾经在岛上摧毁了一切。 远处的大岛上腾起一抹火光，炮声随后传了过来。 “在那座大岛上！”孙静有些紧张地说道。她从未到过海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 似乎天地间所有的怪物都集中到了这里，靠近那座大岛的海岸上，密密麻麻地暗红色怪物覆盖了一切，它们的身躯在不断地移动着，让整个怪物潮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布满了蛆虫的尸体。 其中不乏十几层楼高的巨型怪物，它们缓慢地迈着步子，在怪物潮中就像是一座座海岛。它们每一次落脚都会生生踩死十几头怪兽，但马上就有更多的怪物扑上来，分食着它们的尸体。 林川闲暇的时候曾向何大吉描述过怪物潮涌来时的情形。他并非很好的描述者，这让何大吉对于怪物潮的印象停留在cg电影的画面中。 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可怕了。”孙静喃喃地说道。 她在西北前线也曾经见过所谓的怪物潮，但那是在飞机轰炸，火箭炮倾泻过后残留下来漏网之鱼，它们稀稀拉拉地冲向数十里宽的阵地，往往在远离阵地的位置就被炸成一堆碎肉。 与眼前真正的怪物潮相比，那简直就不值一提。 方圆数十公里的地域内完全被怪物填满，何大吉看到南边更远的地方，就在海湾对面。那个突出的半岛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怪物。 “它们在干什么？”孙静惊讶地问道。 何大吉沿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十几头巨型怪物如同一个扇形般散开，正慢慢地跨过海峡向那个大岛走去。 最让人惊异的是，它们的行动就像是有人指挥，甚至没有几头怪物发出嘶吼声。 炮声隆隆。不断有炮弹飞跃不到五公里宽的海峡命中怪兽潮，但它们却只是一次次重复着吃掉同伴尸体。然后在原地等待的过程。 巨型怪兽慢慢沉入水底。只露出高昂的头颅和后背，它们中的一些悲鸣一声消失在蓝黑的海水中，但海峡的深度并非处处都深过它们的身高，十几头巨怪中，有四五头幸运地找到了可以横渡的路线，慢慢向大岛靠近。 它们在靠近海岛前被炸弹炸死。就在这时，怪物潮中突然骚动起来，几十头巨型怪物开始沿着那四头幸运者的路线快速向大岛前进，它们在海峡中排成一条弯弯曲曲地折线。艰难地跋涉着，而炮火也变得疯狂起来。 “它们知道要走哪里。”何大吉惊讶地说道，片刻之后大声地叫了起来。“它们知道先探路！”他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但事实就是这样。 尖锐的呼啸声从头顶上传来，何大吉下意识地拉住孙静扑倒在地，几头变异蝙蝠几乎是贴着地面划过，而在它们上面，是数以万计纷乱飞舞的变异蝙蝠群。 “它们往那边去了！”孙静低声地说道。 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着，纵然有着远远超越平凡人的力量，面对这种数量的怪物，没有人能生出与之对抗的勇气来。 “大吉哥，我们走吧。”她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对何大吉说道。 他们与最近的怪物相距也有几公里，怪物潮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俩，但她依旧感到极度不安全。 何大吉却没有说话，他趴在地上，看着蝙蝠群从火炮阵地上扫过。天色渐渐变暗，岛上不时地有枪火亮起，高射机枪连续不断的火光一度甚至照亮了岛的上空，但蝙蝠潮却毫不犹豫地撞了上去，只是几分钟，防空阵地便彻底暗了下去。 炮火开始稀疏起来，许多刚才一直发射炮弹的炮位都哑了，巨型怪物在海峡中停下了脚步，它们一头挨着一头，巨大的身躯在海面上形成了四座巨大的桥梁。 怪物潮再一次涌动起来，这一次，那些体型较小的怪物开始行动，它们沿着巨型怪物的身体飞快地向大岛冲去。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何大吉不停地摇着头。 他跟随林川杀死的怪物至少有上千头，它们是智力低下仅凭本能行动的怪物，无法繁殖，杀一头就少一头。对于何大吉来说，这是他坚信人类必将获得最终胜利的根本原因。 但此时此刻，它们表现出来的行动绝不是本能可以解释的。 有什么东西在指挥它们！ 何大吉感到一阵阵地凉意。 压倒一切的数量，恐怖的体型和力量，再加上统一的行动，还有什么能阻止它们？ “我们得回去！”他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孙静惊讶地问道。 “我们得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你疯了吗？”孙静低声地问道。“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她并不喜欢何大吉这样木讷的旅伴，但他从不用等级来压迫她，这让她感到自由。 回去，她又将变成任人玩弄，任人指使的狗。 “你不明白。”何大吉抓住了她的手。“如果它们真的有了智力，仅仅凭借一条防线是挡不住它们的！”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它们从沙漠绕过防线，甚至是翻过雪山和高原直扑后方……” “那不可能。”孙静摇着头说道。“它们的天性抗拒低温和缺氧环境，抗拒极度干燥的环境。” “它们已经可以克服天性了。”何大吉指着远处的黑暗说道。 那些充当桥梁的巨型怪兽在不安地低吼着。从它们身躯上不断跑过的小型怪物们把它们的身体抓得鲜血淋淋，但有一种力量却让它们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一动不动。 “我们完了。”这样的景象让何大吉泄了气，他呆呆地趴在地上看着远方的那座岛，岛屿深处开始有炮火和枪火亮起，但怪物登陆的区域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抵抗。无数变异蝙蝠在半空中盘旋着，不时从地面抓起什么，在半空中争夺撕裂成碎片。 这个岛上将没有任何人，任何动物能活下来。 “我们完了。”何大吉再一次说道。“完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221节 殊途（五） 黑夜已经彻底降临，但这对林川潜入基地的计划并没有任何帮助。他小心翼翼地在附近寻觅着，发现了更多的暗哨和通风口，但每个地方都有着密集的防护措施，他小心地靠近一个无人看守的通风口，却发现那里面安装着前后两个摄像头，根本就无法不惊动里面的人。 他最后又回到了最初发现的那个隧道中的闸门面前。 林川没有在隧道里看到监控摄像头，这或许是因为这里远离基地的真实位置。 他贴着门倾听里面的动静，没有听到有人活动的声音。 如果还是被人发现，干脆就表明身份好了。 林川感觉有些憋屈。 反正目的也只是和基地的最高负责人对话，无非只是不要造成伤亡的问题。 不要造成太大的伤亡。 他很快在心底把标准修改了一下。 闸门下面的铁轨直接铺在混凝土地面上，闸门与铁轨之间有一条几厘米宽的缝隙，他把手伸进去试了试，发现闸门比他想象中要薄一些，只有不到十五厘米厚。 或许我可以把它提起来？然后再无声无息地把它放下来？ 林川在心底这样猜测着。 他把手再次伸进缝隙，但就在他准备发力时，那道闸门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次奥！ 闸门背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但林川不会愚蠢到认为这是一个巧合，他在等待闸门开启的时候四处寻觅着，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掩藏在岩石缝隙中的摄像头。 林川一直等到闸门上升到大约两米高时才慢慢地走了进去，当他跨进那个区域后，头顶上的闸门又缓缓地落了下来。 这让他感觉非常不好。 基地里的人已经发现了他，并且已经做出了应对的策略。但他却对此毫无准备。 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间的感觉让他感觉很挫败。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远处大约三百米的地方突然亮起了一盏灯。 那是一个应急电话的位置。 林川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最后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电话果然响了。 “请表明你的身份。”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林川猜测那应该是基地的负责人之一。 “我叫林川。” 电话那头一定在飞速地搜寻着他的资料，林川听到手指与话筒摩擦的声音，然后有人低声地把他的情况告诉了这个人。 “你不是黄安德的人？”苍老的声音有些意外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林川反问道。 “你的名字出现在江海应急指挥部的预备役军官名册上，后来又出现在国安局的报告里，而那时候黄安德和他的党羽还被冰冻着。”苍老的声音说道。“江海国安局的人检查过你的身体，证明你那时候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后来联系就中断了，但我很难相信一个普通人能够跨过漫长的感染区。毫发无损地走到这里。我宁愿相信你的变化发生在江海而不是银州。” 林川沉默了，对于对方准确的判断他无话可说。 “你是什么人的血裔？”苍老的声音问道。 “王直。”林川答道。 “王直！！”话筒那边突然尖叫了起来，林川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掌握了主动。 “有什么问题？”他故作轻松地问道。 “我是古青山！”苍老的声音大声地叫道。“是王直让你来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着复杂的意味，有欣喜。有期盼，也有怀疑、恐惧和不安。 “不是。”林川答道。这个名字让他感到很熟悉。片刻之后他便在记忆中搜索出了答案。这个古青山曾是总参的高级将领。在那些关于王直的文档中，清楚地记录着他属于最激进，最希望能够与王直达成良好关系，并且直接使用王直力量的人。他是百济事件的直接推动者之一，也是伊斯坦布尔事件的策划者，甚至于在王直被美军抓捕后。也是他与黄正鸿一起跳过军委动用了自己在欧洲的嫡系力量，策划了拯救王直的行动。 那次导致黄远死亡的行动。 这或许是他态度如此急切的原因，王直在那个事件后曾诺将为他和黄正鸿各做一件事，但黄正鸿已经死了。他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让王直欠情的人了。 “我很久没有见过王直了。”林川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没有收到王直的那条信息吗？” “那有什么用？远水解不了近渴。”古青山有些颓然地答道。“王直公布的只是一个接收信息的地址，我们早就向他发出了求救信号，但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有什么问题？”林川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没什么。”古青山答道，但片刻之后他又推翻了自己话。“就在几个小时前，距离银州不远的一个基地受到了大量血脉者的攻击，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或许就是这里。” “我可以帮助你们。”林川马上说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之后古青山才答道。“我们不能冒这样的风险，你不能进入，抱歉了。” “为什么？”林川有些无法理解。“你刚刚自己不是说了，我并不是黄安德的人。” “但那并不代表你是我们的朋友。”古青山低声地说道。“请你理解，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们不能承受这样的风险。” “不要逼我动粗，我只是希望能和你们联手干掉黄安德。”林川有些愤怒。“我是1级血脉者，你应该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抱歉了。”古青山却依旧这样说道。“我们无意与王直为敌，华夏政府从未试图与王直对敌，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无法承受把你放进基地的风险。” “你们要怎么应对他们的进攻呢？”林川追问道。“不是我危言耸听，只要我愿意，你们那些明哨暗哨对我来说就像纸糊的一样。我可以做到，他们也可以。”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手段。”古青山答道。“我们不想与王直为敌，如果你真的有心帮助我们，请帮助我们联系上他，让我直接和他对话。” “让我帮助你们！我对你们毫无威胁！”林川再一次说道，但古青山已经挂断了电话。 刚才他进入的闸门再一次开启。 “次奥！”林川愤怒地骂道。他准备沿着隧道向基地走去，隧道上方却露出了许多不明用途的喷管一样的东西。 “警告！防御体系已经开启，请马上退到安全区域。” 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红灯开始闪烁，一个机械合成的女声开始重复播放遮掩的内容。 “我倒想看你们有什么手段！”林川恨恨地骂道，但他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我不会走的。” 他对着那个隐藏在石缝中的摄像头大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22节 殊途（六） 高精度监视屏中，那个男子正转身离开。 “首长，我们真的就这么让他离开？” “不然怎么办？”古青山反问道。 他苍老而又矮小的身躯中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然而每个人都清楚，老人的生命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早已经虚弱不堪。现在的他，全凭那一口气撑着。 “黄安德的人很可能马上就会到达，把外围的战士都撤回基地，让他们把所有能拉得动的补给都拉回来，四小时后封锁所有入口。在这以前，我要你们把每一个能够进人的通风口都用混凝土灌死，在其他通风道口设置气体检测仪和摄像头！这是我的基地，想要进来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还要向那个地址发送求救信息吗？”一名通讯官问道。 “发到他回应为止！”古青山答道。“向罗布泊和赛汉陶来继续发出警告，把黑尖山传来的视频发给他们，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我们得把自己该干的事情干了！” 军官和技术兵们行动起来，新酒泉建成不过三年，许多配置尚未齐全，但有酒泉基地的旧例，基地的防卫设施可以说是四大军研基地中最完备的，整个基地由一个团守卫，装备了大量自动武器和概念性武器。除此之外，基地中有六十四名二级研究员，九名一级研究员和一名华夏科学院院士，仅就科研力量而言，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三个基地的总和。 这是在王直向全世界显露力量后的必然选择，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任何有能力的国家都在拼命地试图获得其中所蕴藏的魔力。 华夏是最先开始对此进行研究的国家，但这并不意味着领先。黄安德叛逃时把酒泉基地彻底摧毁，杀死了所有研究员。这让华夏对于王直的研究几乎回到原始状态，他们失去了所有第一手的数据，失去了最优秀的科学家，最关键的是，他们失去了宝贵的样本。 新酒泉在这样的基础上艰难地重建了起来，它的位置比酒泉基地更深入祁连山脉，防卫力量也变得更加完备，但让人感到极度尴尬的是，在新酒泉建成的头两年里，他们手边却没有哪怕是一点样本。唯一能做的只是把此前保存在国安部档案库中的电子资料整理一遍。 华夏政府向美国、高卢、英格兰和以色列这四个拥有样本的国家发出了无数次官方和非官方的要求，甚至同意向他们开放所有的研究资料，在外交政策和贸易政策中做出让步。但这些国家却一次又一次拒绝了华夏政府的要求。 来源于王直的细胞组织成为国际黑市有史以来标价最高的悬赏物，但自王直横空出世到世界末日为止，没有任何人成功获得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样本。 华夏政府不得不铤而走险。在长达数年的渗透行动中，上千名最优秀的特工被捕。数百人死在窃取样本的行动中。却没有取得任何值得称道的结果。 直到美国政府崩溃投降，华夏才从美国流亡政府手中获得了一小瓶来自于王直的血液细胞。 新酒泉基地终于迎来了严冬后的春天，古青山因为参与营救王直的那次行动而被从总参谋部撸下来，他以自己多年来在华夏军界的所有人情和家族利益的全面退让为代价取得了主持新酒泉的任务，把自己全部的精气神都投到了这里面。 几年来累积下来的所有课题和疑惑终于有了实验的机会，新酒泉的科学家们几乎是夜以继日地工作。想要把浪费的时间全部补回来。 就在这时，末日降临了。 他们获得了更多的样本，甚至获得了黄安德和龙岐用来对付王直的超级细菌的样本，但出于对黄安德事件的警惕。没有一个血脉者被留在新酒泉，仅仅是送来了几份供他们研究的样本。 军委对于古青山的猜疑已经无法在掩盖下去，如果不是他故世的父亲在北疆有着别人难以匹及的影响力，他或许早就被从这个地方赶了出去。 新酒泉和集宁开始像赛跑一样比拼起来，新酒泉更专业，但集宁是军委的所在地，无论什么资源都很充裕，所有血脉者的躯体都保存在那里，这让古青山一度感到前途无望。 在这种情形下，他的亲孙子古凡瞒着他进行了一次赌博。 “今天小凡的情况怎么样？”走过漫长的通道，古青山又一次走进了中央实验室的监控中心。 “智力恢复的迹象很明显，他能够轻松地把投放到观察仓里的智力玩具以正确的方式摆放，过关时间甚至超过了六岁的儿童。但他的变异也在同时加剧，他表现出来的破坏力已经临近观察仓的设计值，这让我们不能轻易决定是否要继续给他喂食。” “喂食？”古青山皱了皱眉头，把这样的词汇用到古凡身上让他感觉愤怒，但他没有把自己的不满持续下去。“能够与他沟通了吗？” “他对我们的声音有反应，但并不总是能做出回应。一些重复使用的词汇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从这一点看，下一步或许能够建立起简单的沟通。” 古青山点点头，他看着监视屏中的孙子，他已经成为身高超过四米的巨汉，仅仅是双臂的长度就超过了三米，这让他的形象看上去更像是一头巨型化的大猩猩。但他的躯体上没有任何皮肤，暗红色的肌肉就这样直接裸露在外面，让他看上去极其狰狞。 他英俊清秀的形象已经彻底消失，但古青山还是能够从他的脸上依稀看出那个聪明儒雅的年轻人的影子，这让他的心口隐隐作痛。 古凡，或者说是变异人古凡此时正焦躁地在观察仓里走来走去，不时跳起来试图抓住投物口上的把手。 “今天还没有给他任何食物？”古青山问道。 “经过慎重的评估，专家组中超过半数的成员认为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给他喂食，除非能够把他转移到更大更安全的地方去。” “那就这么做吧。” “古司令，我们还没有找到能够使他暂时昏迷的东西。” 古青山再一次压抑住了怒火，他瞪了那个研究员一眼，把话筒拿了过来。 “小凡！我是爷爷，你能够听到吗？”他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变异人古凡停下了动作，似乎正在倾听，这让古青山又燃起了希望。“我知道你能够听懂的。”他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能行！好孩子，你要……” 那个巨大的暗红色身影突然高高跃起，几乎遮蔽了摄像头，音箱中传来一阵令人恐惧的咆哮，等到画面再一次平静下来，他们看到那个变异人正抓住一个什么东西，放在嘴里试着咬碎。 “那是什么？”古青山问道。 “我想那应该是装在天花板里的扩音器，他一定是把整块盖板都一起拉下来了。”研究员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们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出能让他昏迷的东西？” “这很难说，现有的材料已经证明没有任何效果，我们急需补充一批试剂，物资计划已经……”研究员答道。 “不会有任何补给了。”古青山铁青着脸答道。“你们得靠现有的东西去搞剩下的所有项目，我要你们今天以内就出第一个成果，把他送到另一个仓室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223节 殊途（七） “我们走吧？”孙静有些害怕地说道。 何大吉却摇了摇头。 夜已经深了，对面那座大岛上渐渐没有了枪火，那些曾经照亮天空的探照灯也彻底暗了。 一切慢慢归于平静。 除了怪物的咆哮，他们什么也听不到。 半岛上的怪物几乎都已经涌到岛上，那些充作桥梁的巨型怪兽也开始不自觉地动弹着，低声地嘶吼着，似乎那压制着它们让它们违背天性的力量已经不再起作用。 岛屿上空几乎被蝙蝠群笼罩，它们不时聚拢在某个地方，然后又高高飞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在黑夜中不断变换形状的飞舞的恶魔。 “我们走吧，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孙静低声说道。“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没有人能活下来。” “我知道。”何大吉点点头。“我知道。” 虽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类的身影，但他知道他们就在那个岛上。 远远地可以看到大岛的丘陵上有许多房子，何大吉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显而易见的是，岛上生活着许多人。或许他们已经平和地生活了很久，以为一切梦魇都将要过去。 但现实却总是比任何想象都要残忍。 何大吉脑海中满是人们鲜血淋淋的躯体，扯得稀烂，在满是利齿的口中被咀嚼着。 他知道那正在岛上发生着。 当他还只是一个平凡的超市员工时，曾经看到过那样的景象，那些被怪物活生生剖开的人，那些折断的骨碴，那些破碎的内脏，满地的鲜血。头颅被踢来踢去，肠子和碎肉被踩成一堆肉酱。 那噩梦一般的惨状曾经像幽魂一样缠着他，让他整夜整夜地一直看着它们在他眼前重复发生。 最终他把自己沉浸在幻想中，用那些漫画中的故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把人偶当**人，一刻不停地和她说话，努力假装自己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没有怪物，没有孤独的世界。 他竭力让自己相信这个世界是存在的，并且让自己相信那才是真实。 那些可怕的场景终于离他远去。 但它们现在又回来了。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他微微地抬起头，对着孙静说道。 他不想再回到那些日子。他不想再把自己封闭到虚幻的世界里。 他不想再一个人逃离。 那时他不知道王直给自己的是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样的事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 “你说什么？”孙静惊讶地问道。 “上天让我们在这个时候到了这个地方，一定是要让我们做些什么。”何大吉却自顾自地说道。“否则他为什么要给我们这样的能力？千万人当中他为什么选择了我们？你不觉得奇怪吗？凭什么我们就能活下来？凭什么我们就能成为超人？他为什么要让我遇到王直？遇到林川？一定是这样的！我们注定要在这里遇到它们，这就是我们的任务——消灭他们！”他的声音渐渐变大，最后几乎是低声嘶吼了出来。 “你疯了吗？”孙静脱口而出道。“你知道在那里有多少怪物？只要被它们发现。即使你是1级也不可能活下来！” “我们要消灭它们！”何大吉却固执地说道。“也许会很难，但我们不能让它们这么一处处地扫荡下去！我们要保护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我们要消灭它们！” 他的眼睛里有种异样的东西在燃烧着。孙静无法形容那是什么。 愚蠢？疯狂？ 仅仅是过了半个小时，那个被吓破了胆的男人突然就消失了，非但如此，他还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家伙。 那些说服他的话到了她嘴边，再也说不出口。 “我们会死的。”她低声地说道。 “人都会死的。”何大吉却笑了起来。“但死法却大有不同。” “我要成为一个英雄。”他说道。“你呢？” ****** 冷冽的夜风呼啸着刮过山口，林川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所有的植物都是低矮的。并且匍匐在地上。他从身边抓起一块巧克力，把它整块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这里也许很快就会爆发一场激战，林川却不知道自己会在里面充当什么角色。 那个在各种文件中都被描述为杀人机器的伊万诺夫会出现在这里吗？到底有没有机会杀死他？ 那个自称古青山的老人。他到底有什么底气去应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一切都充满了疑问，让林川心神不宁。 但他觉得这会是个削弱黄安德的好机会，而他需要在这之前做好准备。 本着这样的想法，他沿着一条隐蔽的山脊匆匆赶回了之前曾经路过的沙关城。 沙关本身人口就不多，末日后更是如此，但在戈壁中任何有水源和土壤的地方都是宝贵的。林川看到城市中几乎所有土地都种上了耐旱的庄稼，甚至于有些楼层较矮的房子顶上也填满了土，发出了一棵棵翠绿的幼苗。 这或许会是未来人类生活的一个缩影，人口骤减，工业衰退，物资匮乏，农业复兴，广袤的土地上布满一个个农场，人们在平坦而又荒芜的土地上用机械化设备种植农作物。工厂将集中到发电厂或是原料场地周围，末日极度匮乏的人力资源将使得他们无法在把宝贵的人用在物流上。 或许火车将会成为运输的唯一途径？ 但林川没有时间逗留，他没有惊动守卫和居民，趁着夜色把沙关城各个仓库里的高能量补给品一扫而空，又重新回到了基地附近的山里隐藏了下来。 戈壁中的城市没有变异人，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靠这些东西来补充能量。 或许这种方法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他宁愿这样做也不会去杀死其他人。 两大包食物很快就只剩下包装纸，正当林川思考着是不是要去精铁山铁矿碰碰运气时，两个身影从前面的山脊上一闪而过。 那绝对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速度。 林川往后退了一些，他所在的地方是新酒泉基地主入口对面的山峰，距离那里大约十公里，这个距离应该不会引起袭击者的注意，但他还是本能地把自己进一步隐藏了起来。 更多的黑影出现在黑暗中，林川看了看表，凌晨五点。 半山以上微微有些亮了，但山谷里还是漆黑一片。 他们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224节 殊途（八） “他们把自己埋在了那座山里，那些该死的老鼠！”道克*索恩沮丧地对祝荣说道。 先头部队一开始反馈来的消息有些难以置信，新酒泉的守卫们似乎放弃了地面上的一切。他们抛下了所有的哨卡，所有的工事和阵地，把新酒泉基地完完全全地放在了他们面前。 血脉者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他们想做的一切，唯一能够对他们造成干扰的或许只是那些无孔不入的摄像头。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防御者们以另外一种方式与他们抗争着。 通风口无法进入，那都是灌满了整个孔道的实实在在的混凝土，虽然它们应该浇灌进去没多久，但想要把它们挖出来，几乎是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的工作。 那些细微的孔洞也无法利用，当他们试图向里面输送高效麻醉剂时，发现基地内部的气压远远超过外部，换句话说，这些孔是用来排气而不是通风的。 “他们要么是在人工制氧，要么就是还有其他的通风道。”索恩这样判断。 “资料上说，酒泉基地下面有一条不知通向的暗河。”祝荣淡淡地说道。 祁连山脉地域广大，这样的暗河根本就不知道通向哪里，但古青山或许在这几年已经探索出了通往外界的通路，这或许是他敢于封闭一切对外通路的底气。 “两个正面入口呢？”祝荣问道。 索恩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长生者部队组建以来最大一次伤亡就在他眼前发生了。 那条火车隧道用不亚于黑尖山基地的自动武器严密地防护着，不到三百米的通道里，火力密度甚至超过了黑尖山基地的外围通道。 索恩的部下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才突破了这段隧道，当他们集结起来准备向下一道防线进攻时，隧道顶上突然喷出了大量的液体。 那是他们都非常熟悉的东西，末日发生前。黄安德也曾经试图用同样的方法消灭王直。他和龙岐一直在不断地培育和完善它们，期望着能够用它们消灭王直。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新酒泉也有同样的东西。 一百多名3级长生者就这样活生生地被吞噬了，靠近出口的那几个拼命地向外逃，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消化分解成了一堆泡沫状的残渣。 如果不是索恩正好有事向外走到了陷阱区域外，他也无法幸免。 “可恶的老鼠！”索恩再一次骂道。 那条通道已经成为禁区，虽然他们都明白基地不可能拥有无限制的孢子，但却没有人有勇气以自己的身躯去消耗它们。 “不用说另外一条通道也有相同的机关喽？”祝荣毫不在意地问道。 身为2级长生者的索恩非常抗拒由她来指挥行动，即便是有黄安德的明令也是如此。长生者与生俱来的层级关系让他无法忍受一个3级长生者对他指手画脚，更何况她还是女的。 他觉得自己在进攻黑尖山的过程中已经吸取了足够的经验，于是故意用琐事拖延了祝荣的脚步。自己组织了对新酒泉的进攻，却遭到了可耻的失败。 这些3级长生者都可以在集宁复活，但长生者部队还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失败，索恩可以想象出伊万诺夫听到这样的结果后会暴怒成什么样子。 以他的脾气，会把所有在场者都撕成碎片。 “你有什么建议？”索恩压抑着内心的不快对祝荣问道。 “既然他们早有准备。而你已经惊动了他们，还有什么办法？”祝荣冷淡地答道。“用你的部下去消耗防御设施中的孢子。然后攻进去好了。” “如果里面也被封死了呢？”索恩感觉她的话像是在打他的脸。他阴沉着脸问道。“他们很可能会这么做。” “那就只有一条路了。”祝荣突然笑了起来。“你不是说他们是老鼠吗？那你就把他们挖出来好了。” “end让你来并不是看笑话的！”索恩生气地叫了起来。 “但他也不是让我来给人擦屁股的。”祝荣答道。“请你自便吧。” “你走着瞧！”索恩怒气冲冲地转头就走。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end给的时间并不多。”祝荣答道。“还有，不想继续被动下去的话，你最好是马上把所有摄像头都破坏掉。” ****** 最后一块屏幕终于也失去了信号，现在他们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那两条主通道中的景象了。 “可惜没有把他们全部消灭掉。”一名参谋恨恨地说道。 “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很不错了。”古青山淡淡地说道。 “看样子他们想从侧面挖一条路出来。”另一名技术军官笑着说道。 “那我们就高枕无忧了。” 古青山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他的心思早已经飞到了亲孙子古凡的身上。 新酒泉基地距离地面最近的位置也有三公里。而且周围的山体大部分都是坚硬的花岗岩，想挖出一条路来没有大半年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当初建设基地的时候，事实上更多地是利用了一条天然的岩洞和暗河，反复加固改造而成。 古青山执掌基地后对基地进行了更多的改造。但他也不清楚暗河究竟通往哪里。他曾经向暗河中投放了数千个传感器，希望能找到暗河的流向，最终却一无所获。 祝荣猜想他有着通往外界的通路，却是高估了他，他只是一厢情愿地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孙子身上。 或许他的外形成了怪物，可古青山却始终固执地认为，他的灵魂依旧是那个忠诚而又勇敢的青年。研究表明，随着不断摄入更多的食物，他的智力正在飞快地提升，古青山相信他一定能恢复神智，成为对抗血脉者最有力的武器。 他同样直接继承了王直的血脉，他也一定能击败黄安德和伊万诺夫。 “注意那些刚刚封闭的通风口。”他对部下们说道。“那是唯一薄弱的地方。” “请您放心。”一名参谋微笑着答道。“一切都已经按计划布置好，他们会得到深刻的教训！” “孢子的存活周期只有四个小时，我希望你们能把它们用在最恰当的地方。”古青山提醒道。 “请您放心。” 古青山拿起自己的帽子，独自一人走向观察仓。 因为原料的极度匮乏，研究员们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让古凡昏迷的办法，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吃到任何东西，变得越发的狂暴。 “再忍耐一下，小凡，爷爷很快就会想出办法来。”他看着监视屏中正疯狂捶打着合金墙壁的古凡，强忍着心痛说道。“再忍耐一下。”(未完待续。。) 正文 第225节 捕蝉 “情况就是这样。”祝荣终结了自己简要的汇报，静静地等待着黄安德责骂，却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她有些疑惑，忍不住抬起了头，却看到屏幕上黄安德正惊讶地听另外一个血脉者说着什么，那是黄安德的2级血脉者维克多*赫尔，他一直被派往欧洲组建潜能基金会的欧洲分部，直到不久前才重新和他们恢复联系。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但很显然，他带给黄安德的绝对是一个让他期盼已久的消息。 祝荣从未见过黄安德显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是一种沙漠中的旅者在被渴死前突然看到绿洲和湖泊时才会有的表情。 一种无法相信自己双眼的狂喜。 发生了什么？ 她无法不去猜想。 他带来了能够对付王直的武器？ 黄安德终于转过头来。 “古青山那么想死在地下，那就满足他好了，再怎么说他也曾是黄家的盟友。”他的心情看上去很好，但祝荣决定不去主动问他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需要新酒泉了，把设计图上所有能找到的口子都给我堵了。随便你用什么办法，把那些人给我永远埋在那座山里面。”黄安德说道。“一条缝都不要留下，一点希望都不要留下，明白了吗？” “是。”祝荣低头答道。 “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黄安德问道。“你一点儿也不好奇？” “如果你想告诉我，那我不必问。” 黄安德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告诉索恩。这次算他走运，阳奉阴违的后果我不追究，但没有下次了。”他的声音突然冷淡了起来。“如果他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会把他交给龙岐作为试验品。” “知道了。”祝荣不动声色地答道。 她把困惑埋在心底，找到索恩向他传达了黄安德的命令。 “你要我怎么做？”索恩看完视频之后彻底没有了脾气，对于血脉者来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成为龙岐的试验对象。索恩本人就曾经不止一次地看到他把那些试验品的脑袋活生生地锯开，一点点取出里面的脑组织，然后放在培养皿里观察。他用微电极插入他们的大脑，观察不同电流和电压在大脑不同区域的作用。切开他们的身体观察神经和淋巴的运作。 “没有比长生者更好的研究材料了。”他难以忘记龙岐那句流传甚广的名言。“他们怎么弄都不会死，想要做什么样的试验都可以，真是再好不过。” “最简便的方法是把整座山炸垮。但那一定会给他们留下可趁之机。”祝荣答道。“但end的命令很明确，所以我们只能用笨办法了。” “笨办法？” “他们自己已经做了一大半，我们只要继续就行了。”祝荣答道。“用混凝土把他们彻底封死。” 林川本以为会看到一场激烈的战斗，但他没有想到。一切平静得不像话。 两百多名3级血脉者进入那条隧道后。不久就狼狈地退了回来，人数也少了一半，然后他们就分了一半人向北撤离，另外一半人沿着山系仔细地搜索起来，渐渐地靠近了林川隐藏的地方。 他们并不构成威胁，经历了与3级血脉者的多次战斗后，林川对于如何制服他们已经有了很丰富的经验，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变异前都不过是平头百姓。当他们拥有了能够破坏一切的能力后，很少有人会想到要系统地学习格斗术或是研究怎样发挥自己的最大优势。 他们一获得新生就有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他们有充足的血液迅速跳过虚弱期，他们的敌人只是平民、旧式军队和怪物，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再去学习什么。 但林川却不同，他在低等级徘徊了很长时间。在他杀死足够多的变异人的那段漫长的日子里，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能独自面对一切。 为了能够独自杀死那些在江海徘徊的巨大怪物，他不得不精打细算，利用身边每一个可能有用的物体。他通晓在城市中设置陷阱的方法，知道用什么武器更能发挥自己的杀伤力。 他对自己身体的极限进行过详细的测试，竭力一跳能跳多远，一拳出去有多大的力量，全力冲刺能有多快，这些问题没有几个血脉者会关心，但对于他来说都曾是能不能活下来的重要因素。 更不要说在经历了与罗恩的战斗后，他特意向李明峰和吕松他们这些老兵学习了军中流行的克敌格斗术。 这些东西都是一点点积累下来的，这让他对自己能做什么非常清楚。他不用花多少工夫就能把正慢慢向自己靠近的三个敌人消灭，但他更多地却是在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隧洞里发生了什么事？杀掉这三个敌人会不会引火烧身？ 但他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 血脉者之间没有秘密可言，即便是他们没有听到他的心跳声，因为长时间在这里逗留，这个地方已经留下了足够多的气味。 他们将发现这里的疑点，并且全力追查。 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干脆一点？ 他略微向后撤了一段距离，然后沿着侧面的一条干枯的冲沟迅速转移到了下风口。 他隐藏在灌木丛中，安静地观察着他们的动作。 基地中的守卫已经完全放弃了外围，这让来袭者对于危险根本毫无防范。这三个人甚至没有拉开距离，而是聚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前行。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林川之前隐藏的位置，但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个1级血脉者，他们只是疑惑地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味。 “他好像没有离开多久？”其中一个人疑惑地说道。 “会是基地中的一员吗？”另一个人说道。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会有其他人来吧？”最后一个人说道，他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壮汉，光着头看上去很彪悍。 “看起来他在这里观察了很久。”第一个人说道，他蹲下去仔细地查看着地上的痕迹，并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方向，在这个位置几乎可以把入口那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什么？”光头壮汉突然发现山脊那边丢了两个大包，从气味上判断，那里面应该有很多零食。他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同伴，慢慢往那边走了过去。 三个人的注意力都被放在那边，林川在这时展开了行动！ 他几乎是贴着野草的尖端飞掠了过来，野草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沙沙声，他已经突破了数十米的距离，一拳把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的脑袋削了下来！ 蹲在地上的那个人只感觉到一股气流从远处袭来，他回过头，只看到一具没有头颅的躯体，鲜血甚至还没来得及喷出来。但他再没有机会去想更多的东西，林川随手把那具躯体推向山脊的后侧，双手从后方扣住他的颈骨，生生地把它向前折断。 光头大汉听到了颈骨断裂时“咔”的轻响，他刚刚转过头，林川的手已经按了过来，推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出十几米，落在山脊背后的一块草地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抗拒，林川迅速击出一拳，把他的整个脑袋打得折进了泥地里。 失去头颅的身躯在这时倒在了地上，鲜血涌了出来。 林川把它提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捏住血管，把嘴凑了过去。 他没有看到伊万诺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到来，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他必须补足能量。 第一个人的血很快就被吸干，这时第二个人颈部断裂的神经已经接了起来，他的手脚开始无意识地舞动，林川彻底拧断了他的脖子，转过头看着从泥地中爬出来的光头壮汉。 他的头歪歪地侧向倒在胸前，这让他无法呼救。 “你想活吗？”林川问道。 他惊惶地眨了眨眼睛。(未完待续。。) 正文 第226节 捕蝉（二） 光头壮汉小心地用手扶住自己的脑袋，把它接到折断的颈椎骨上，刺痛酥麻的感觉从断掉的地方传来，让他心里一阵阵地烦躁，但他却只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等待着那个人的发落。 他正在吮吸着老王的血，脸上满是愉悦。 就像是许久没有复吸的瘾君子，在某个下午又遇上了以前的同伙，接过了一支明知含有毒品的香烟。 他很清楚这个陌生人未必会放过自己，但有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无法生出放抗的意识来。 他很难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他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末日前他一直因为持械斗殴而在银州监狱服刑，事实上，他是那种被称为“狱霸”的家伙。 可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家伙却让他有种被猛兽盯上了的感觉，甚至连大声喊叫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知道那是源自于血脉者本能的层级压迫。 林川终于从眼前的躯体中再吮不出任何一点血液，只能意犹未尽地把它放倒。 “你知道我是谁？”他问道。 光头摇了摇头。 林川后面准备好要说的话全部憋到了肚子里，这让他感觉很囧。 “我是1级血脉者。”他只好说道，这样介绍自己让他感觉气势一滞，于是他决定直接提问。 “你叫什么？” “张粟。” “很好。”林川点点头。“你们来了多少人？” “大概两百多个？我不知道具体的数字。” “领头的是谁？” “是道克*索恩。” “道克*索恩？”林川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他是什么人？” “他是伊万诺夫先生的血裔，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传承者。” “伊万诺夫没有来？”林川感觉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 “在隧道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只有这些人回来？” “我们中了埋伏。其他人都死了。”回想起那一幕让张粟有些后怕，他当时站在隧洞口，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面对那样的惨状，每个人的唯一反应都是逃。他算是幸运的，有几个人被挣扎着逃出来的那些家伙甩了一脸粘液，结果马上就感染了。 他们哀嚎着活生生地被吞噬掉，这让大部分人都彻底吓破了胆。 长生者顽强的生命力让他们一直活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惨叫到了最后一刻，这种痛苦让站在远处目睹这一切的其他长生者们第一次感觉生命力强大有时也是一种诅咒。 林川详细地向他询问了隧道中的每一个细节。他突然有些后怕，如果古青山没有搞清楚他的身份，或者是决心消灭他。也许他已经消失了。 他可没有向黄安德的部下那样留下了备份，也没有人会用海量的血来复活他。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复活。 死去后复活的他或许还是他，因为包括大脑在内的所有器官都是他自己的。但从留下的一瓶血液或是一团组织完全重新生长出来的。还能算是他林川吗？ 对于他来说。那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他不愿意自己的身份、思想和记忆被另外一个人以这样的方式继承，不愿意那些自己关心的人拥抱着那个复制品，却把真正做出牺牲的他抛到脑后。 生命之所以伟大，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一次。 慷慨赴死者无人记得，复制品却心安理得地继承他留下的一切，享用他用生命换来的成果。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离开的那些人做什么去了？”他把思绪重新拉回来。继续问道。 “他们去沙关找人去了，据说要运水泥过来把这里彻底封死。但具体是要怎么做我不知道。” “封死？”林川再一次惊讶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无法跟上黄安德的思路。 无法得到的东西就要把它毁掉，最少也要让人没法得到它。 这或许就是他的原则，而这正是林川鄙视的。 “你还知道什么？”他压抑着心头的不快问道。“那个道克*索恩是留下了还是去了沙关？” “索恩先生带队走了，留下来进行指挥的是祝荣小姐，她让我们提前把要封闭的所有位置找出来。” “祝荣？”林川想起了资料中那个被称为“神婆”的女子，那个在李尧瑶口中为爱复仇的女子。 如果李尧瑶能够背叛黄安德，或许她也可以？ “留下来的人有多少个？”他最后问道。 “四十几个。”张粟紧张地答道，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四十几？”林川追问道。“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数字。” “我不知道，我没有注意过人数，抱歉，请别杀我，我已经很配合……” “谢谢。”林川冷漠地说道，他随手把张粟的脑袋放到一边。“你解释得很清楚，但我不可能留下你。” 三具失去了全部血液的躯体被他分割后遗弃在方圆数平方公里的山沟里，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烧掉，但他没有这么多时间。 他们从沙关找到足够的工人和材料重新赶回来，或许只要一个上午就足够了。 而他却必须把所有剩下的3级血脉者一个不留地杀掉，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去报信。 他还要与祝荣面对面谈谈。 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天色已经大亮，这让他很难再继续隐蔽自己的行动。 四十几个？ 林川看了看那些在半山腰快速掠过的身影，慢慢沿着外围摸了过去。 “大约只有不到四十吨水泥，劳力也不够。”索恩在电话中说道。 “你们又杀人了？”祝荣皱了皱眉头，沙关并非人口集中的地方，但据她掌握的数据，幸存者不会少于两万人，这样的地方人手不够，只会有一种解释。 索恩没有回答。 “把你找到的先运过来吧。”祝荣无奈地说道。“不要忘了建筑用沙和搅拌站，发电机。” “别把我当成笨蛋。”索恩压抑着不满说道。“我的部下需要发泄，那样他们才能更好的战斗。” “去酒泉，那里会有足够的物资和劳力。”祝荣无视掉他的不满，直截了当地说道。“别再乱杀人了，我们需要酒泉的钢铁，那里的人命很宝贵。” 索恩直接挂掉了电话，祝荣走出简易房，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索恩的部下对她阳奉阴违，这是她早已经料到的事情。 血脉者对于下级有着绝对掌控权，这是一种巨大的便利，能够带来无穷的效率。 但同时也意味着，平级和逆等级之间必然有着巨大的副作用。 但他们一直没有来汇报情况，哪怕是一个都没有。 这太反常了。 “罗晋！吴关！”她大声地叫着索恩留给她的助手的名字，就在她打电话的时候，本来在附近闲谈的两人也不见了。 她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在找他们？”一个声音在大约五十米外的工棚那儿说道。 祝荣转过头，一个年轻的男子手提着两个头颅，慢慢地走了过来。 她认出了他。 “是你。”她说道。 “你认识我？”林川有些吃惊，但他很快想到，要么是郭里峁的那些人，要么就是李尧瑶。 他希望是后者。(未完待续。。) 正文 第227节 捕蝉（三） “我干掉了四十三个，还有剩下的吗？”林川把那两个还有意识的头颅扔在祝荣脚前，直接问道。 他已经完全补满了能量，精神变得极度亢奋。 我未尝打不过伊万诺夫，他也不过是个1级而已，以逸待劳的话，我未必不能杀了他。 他的脑子里忍不住这样想到。 “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祝荣答道。 她小心地观察着面前的这个人，之前通过李尧瑶了解的东西并不多，她知道他有可能是王直新制造的1级血脉者，有可能与黄安德为敌。 李尧瑶小心地不让她知道更多的资料，这是她们俩之间的默契，想要除掉黄安德，就必须遵循这样看似多余的原则，这样留在黄安德身边的那个人就不会透露出太多的信息而导致计划失败。 从郭里峁传来的资料让她对这个陌生人有了更多的认识。他应该是1级血脉者，战斗力强大却并不嗜杀，有些天真，有些简单。 他试图让人们掌握自己的命运，虽然这在祝荣看来是愚蠢的，但她觉得这至少说明他的本心并没有过多地受到血脉者天性的影响。 或许他是可以依仗的。 但祝荣不会像李尧瑶那么孤注一掷，她更喜欢谋定而后动。 “他们会在什么地方？”林川问道。他紧紧地盯着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而她则没有半点躲闪的意味。 “隧道里你去过么？”她问道。 林川点点头。“隧洞里解决了五个，那边那座山上解决了三个。那边的公路上两个，停车场一个……”林川快速地向她复述着自己的行动轨迹，祝荣默默地听着。最后指了指西南方。 “有两个人到精铁山铁矿去了，你遗漏的就是他们。” 林川点点头。 “跟我走。”他说道，并且不由分说地抓住了祝荣的手臂。 她没有反抗。 解决掉两个毫无防备的3级血脉者对于林川来说毫无难度，他更多地是在观察祝荣的表情，但从她一成不变的脸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么，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至少有两个小时可以聊聊？” “索恩不会马上回来。以他的自尊心，他会找齐足够使用的物资才回来。你可以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从容布置。”祝荣答道。 “为什么帮我？”林川终于问道。虽然大部分3级血脉者在他面前都没有还手之力，大部分会在他的压迫下妥协。但他明显可以感到祝荣的态度是不同的。 “你到这里来是你和李尧瑶的计划？”祝荣却反问道。 “不。”林川摇了摇头。“她只是给了我一个大概的建议，然后让我自由发挥，据她说这样比较不容易被黄安德分析出来。” “的确是她的风格。”祝荣点了点头。“那么，你决定怎么处置我？”她随即问道。 林川默默地看着她。她平静地站在他面前。林川注意到她双手的手指一直在无意识地轻轻动着，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飞快地移动。 “我看过你们的资料。”他说道。“里面有提过你的外号，你介意我叫你‘神婆’吗？” 祝荣的脸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随便你。”她说道。 “我一直对你们的小组很感兴趣。”林川说道。“我知道黄远死的最早。”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注意到她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然后是萝莉，刘紫苑。”他密切地观察着她对不同人名的细微反应。“刘紫苑，她真的死了？” 祝荣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她应该也是血脉者吧？难道黄安德没有留下她的备份？” “江海基地被王直破坏的时候遗失了。”祝荣冷漠地答道。“或许已经被毁了，或许还在，但应该没有人会去找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同伴吗？”林川问道。 “面对李尧瑶时你也这么啰嗦吗？”祝荣突然问道。“我不相信她能够容忍你的这些问题。” “的确如此。她的脾气很急躁，而且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林川答道。“所以很多问题我一直憋着。只能来问你。” “这些问题对于现状根本毫无意义，你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你就准备在这种无聊的问答游戏中渡过？” “面对黄安德时你也是这种态度？” “不，但你不是黄安德。” 这样的答案让林川哑然失笑，随后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背叛王直的原因真的是因为黄远？” 祝荣没有回答。 “黄安德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川终于回到正题，这是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但却没有机会得到答案。 “这个问题太大了，很难用简单的语言来回答。”祝荣答道。 作为黄安德部下的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大部分的时候他很宽容，但那种宽容只针对血脉者。 “我们是获选之人。”这是他最常说的话。 “这是一次对世界的净化。”他这样评价末日。“长生者有了更广阔的空间。” 数十亿人死于他和龙岐所研制的病毒，他却对此毫不在意，普通人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只是一串数字而已。更多的时候，他只把他们视为血液的来源和产生血脉者的原料。 如果他开始关注人类，那应该只是他对如何让他们产生更多的血液有了新的构想。 他的智商很高，但对于祝荣来说，他的智商更多地偏向于科研而不是谋略。与王直相比，他唯一的长处只是精密的推理，始终如一的坚持和固执。 他有着变态的控制欲，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严格按照他的思路来运行，对于某些问题的偏执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譬如说对于王直。强烈的自卑让他疯狂地占有一切与王直有关的东西，而他的全部注意力也都被王直所吸引。 “不杀掉王直一切就毫无意义。”说出这句话时，更像是黄安德对他自己的诅咒。 “他究竟想要什么？”林川问道。 “一个完全由他掌控，由血脉者组成的社会。按照他的说法，那将是人类进化的终极高度，更强壮、更健康、更聪明、更长寿的完美新人类将统治地球，社会秩序将变得高效、服从、等级森严、井井有条，没有背叛、没有内耗、没有**，一切都以一个统一的思想为中心，前所未有地推动科学飞速发展，最终让人类征服宇宙。” “那么其他人呢？那些正常的，平凡的人呢？” “他们将成为血脉者社会的基石。” “基石？”林川本能地感觉到这个词语后面阴森森的意味。 “他们中最优秀的那部分将被吸纳，而其他人，将成为劳动者、繁育者或者是血库。” “所以他将要恢复奴隶制度？”林川冷笑了起来。“获选之人？所有人都成为他一个人的奴隶，这就是他所谓的进步？” “比那还要糟。”祝荣摇了摇头。“奴隶制度下，奴隶还有觉醒的那一天。而在他的世界中，他将永远成为世界的中心，没有人能够违抗他，也没有人会质疑他，所有人都会一直被他奴役到一切毁灭的那一天。” “那会是地狱。”她低声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28节 捕蝉（四） 林川在心里想象着祝荣向他描述的世界，但那太过于抽象，在林川的认知里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景象，哪怕是影视作品里也没有过。 但那必定是全人类的灾难。 “我要消灭他。”他对祝荣说道。“你愿意帮助我吗？” “当然。”祝荣抬起头看着他。“那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但你不怕我成为另外一个他吗？”林川问道。 “大不了就是另外一个他，但你也有可能不是。”祝荣看着他的眼睛答道。“选他是必死，选你是有可能死，我想任何人都知道怎么选。” 林川微笑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你有什么建议？”他问道。“黄安德对你的影响力有多强？李尧瑶说过在我身边能够有效的抵消他的影响，但要怎么做？一刻不离地在我身边？” “用不着。”祝荣摇了摇头。“虽然没有机会测试，但我认为这种影响在距离他越远的地方就会越弱，到了离他几百公里的地方，这种影响力已经无法与你的干扰对抗。不过与他面对面的话，或许我就真的只能紧紧地挨着你了。” “我不会让你们再与他接触了。”林川想起了背包中李尧瑶的脊髓。“至少不会让你需要像李尧瑶那样做出牺牲。” 祝荣当然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与李尧瑶不同，我的血裔大部分都被派出去控制银州附近的人类聚集点。而且大部分都是7级，失去了我的控制他们也不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麻烦。不过适当的时候这股力量也许能够给黄安德带来一些麻烦。” “只是麻烦？”林川问道。 “他能够控制属于他血脉的每一个人，只是因为效率问题不这么做。李尧瑶和我都只是他的代理人而已。” “清楚了。”林川点了点头。“那接下来做什么？杀了索恩？” “那是必须的。”祝荣点了点头。“但你做好迎接伊万诺夫的准备了吗？作为他最重要的血裔。只要索恩一死他就能感觉到，以他的脾气，他马上就会出发来看发生了什么事。你做好杀死他的准备了吗？” “你觉得呢？以你对伊万诺夫的了解，正面对抗我有没有机会？”林川问道。虽然不久前因为能量充溢而出现了过分自信的状态，但现在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一对一，你活下来的几率是零。”祝荣如实地说道。“伊万诺夫的**力量已经达到了1级血脉者的极限，如果面对面战斗。或许只有王直能打败他。”她用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扫过林川的身体。“像你这样的1级，除非有两个，而且要先经过严格的训练。” “我们必须想其他办法。”她对林川说道。 ****** 古青山从攻击停止后就一直守在观察仓外面的办公室里。古凡因为饥饿变得越来越暴躁，这让他心里像是被火在烧。 有人出了一个主意，在原来的观察仓外面重新搭建一个空间更大、护壁更厚的仓室来容纳古凡。 这或许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目前设计图纸还没有出来。要用多少材料。多厚的钢板才能保证安全，技术人员还不能拿出一个确切的数字来。 但即便是有了设计，凭借基地中现有的物资能不能完成这个新仓室的建设？古凡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古青山一点底也没有。 他除了是一个祖父，更是基地几百号人的领导，必须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这种长期以来的责任感让他感到格外的疲累。 “首长，外面有情况，控制中心请您马上看三线的视频！”守在监控屏前的技术兵突然高声叫了起来。古青山把颓态用意志压了下去，大步地走到了显示屏前。戴上了耳机。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惊讶，那个在隧道尽头挥动着牌子的人看上去很眼熟，但因为距离超过了二百米，灯光昏暗，即便是把镜头拉到最近，依然看不清牌子上的字。 “你倒是把字再写大一点啊混蛋！”他忍不住想道。 能够观察外界情况的摄像头几乎都已经被摧毁了，只剩下装有喷口的两个入口处还有几台能用，基地中对于外面的情况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利用黄安德研发的病菌消灭了大批血脉者后，基地中短暂地兴奋了一会儿，到现在已经完全平息了下来。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只是凭借敌人的大意获得了微不足道的胜利。黄安德占据了集宁基地后，几乎拥有了无穷无尽的资源，只要他愿意，几周，甚至是几天以后就能派来更多的攻击者。 他们也许半年内都攻不进来，但半年后呢？ 古青山已经安排守卫们加大了对基地下面那条地下河的探索，但依旧是没有任何结果。 一种必死的绝望悄悄地在基地中蔓延。 古青山之所以把自己的精力全部投在研究所里，也是因为他已经没有更好的牌了。 古凡的智慧还会恢复，这是他能够唯一想到的出路。 但镜头前这个人想要干什么？ 谈判？ 古青山不敢赌，他更怕口子一开就泄了整个基地的气。 “自动武器还能用？”他问道。 “最里面的四组激光武器还完好无损。” “向他开火，如果他敢进来，就对他释放孢芽。”古青山斩钉截铁地说道。 ****** “他们已经绝望了。”祝荣一边检查着林川的伤口一边下了结论。“我很了解古青山，他在这种绝境下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谈判。他只会选择同归于尽。” 激光武器的速度让林川没有躲开这一击，但好在它的威力对于1级血脉者来说并不致命。他的胸口被高热灼开了一个深深的伤口，但此时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林川叹了一口气。 “地上那些溶液有用吗？”他向祝荣问道。 在冒险与基地内沟通前，他们小心地把地上那些溶解了3级血脉者的东西收集了一些。 林川刚刚重创的那些3级血脉者的躯体都还在，他们因为完全失血而失去了活动的能力，但并未死亡，但祝荣把那些溶液涂抹在他们身躯的碎块上，却没有发生之前索恩所描述的吞噬现象。 “为了让它们能够吞噬王直，黄安德和龙岐在上万种变异体中选择了最极端的进行培育。它们能够瞬间吞噬1级血脉者的躯体，并沿着血管迅速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它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完成几何级数的增值复制，没有潜伏期，但却无法像其他病毒那样自我形成孢芽，只能通过实验室来培养。” “经过了一个小时，这里面的病菌已经死了。”祝荣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联系不上里面的人，就无法取得新的孢芽？”林川问道。 “至少凭我们俩没有办法。” 林川看了看半掩的闸门后那条长长的隧道，突破进去而不被突然喷出的孢芽杀死的概率无法估计。 “换另一条路吧，那或许还简单些。”祝荣说道。“我知道十几个核弹基地、发射井的位置，那里的防御不会像这里这么变态。” “但效果不会有病毒这么好，这是你说的。” “能够杀死伊万诺夫的核弹头体积不会小，而且对我们自己也有危险，但那毕竟也是可行的。” “如果我们把伊万诺夫引诱到隧道里呢？”林川突然说道。“你说过他很鲁莽，或许他不会注意到其中的异状。” “我们不会有两次机会。”祝荣看着他说道。 “两条路我们都准备好，就在这里。”林川说道。“病毒是第一方案，核弹是第二方案。” “核弹在山洞里爆炸变数太多，没办法保证杀死伊万诺夫。” “那就设在那边的山谷里。”林川说道。“我们正好可以设法躲开核弹的杀伤力。” 祝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先把索恩和他的部下解决掉。”她说道。“不能让任何一个逃出去把信息泄露掉。” “第一击就要让索恩失去行动能力，然后你要确保干掉他手下的每一个人。” “这是个荒僻的地方，周围几百公里没有任何能够向集宁通风报信的地方。”林川看着祝荣之前带来的地图说道。“要杀掉他们，这最好的地方。”(未完待续。。) 正文 第229节 捕蝉（五） 索恩回到这里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超出火车头核定运载量的材料、机械和工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屠杀。 酒泉城已经成为集宁基地控制下最重要的钢铁产地之一，同时它也是扼守南北的交通要道，有着整整一个连的6级战士，但要在短短的时间内集合五百名熟练工人和机械、材料运上火车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末日中的人们对于危险有着异乎寻常的预感，大部分人对于这样突兀的紧急建筑任务都表现出了应有的怀疑。他们毕竟不是血脉者，不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上级的命令，于是在扯皮中耗费了两个小时之后，索恩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身为2级血脉者，最强战士伊万诺夫的血裔，他无法忍受自己的时间耗费在这些事情上。 伊万诺夫会怎么看待他呢？没有了他的带领，攻陷一个小小的基地竟死了超过一百名3级血脉者，封闭它又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这种耻辱让索恩暴怒起来。 “杀。”他冷酷地说道。“把那些不愿意去的人全部杀了。” 他麾下的战士们愣了几秒钟，随后便兴奋地冲入了人群。 之前在沙关的屠杀完全不能满足他们，体内那与生俱来的杀戮欲是一个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那些同伴的惨死。 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适应了血脉者的身份，最终的惶恐和折磨之后。他们被迫接受了伊万诺夫和索恩所传递的信息：人类已经被淘汰了，在这由病菌发起的残酷灭绝之后，只有获选之人才能活下来。成为地球新的统治者。 而他们就是获选之人。 淘汰率是999%，这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的亲身经历。 成百上千人被荷枪实弹的部队从聚居地押走，送到集中营一般的地方。夫妻、父子、兄弟，一个个家庭被活生生地拆散，固定在血迹斑斑的不锈钢座椅上，然后便是目无表情的穿着白大褂的人推着满满一车针剂走过来。 他们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暗红色不知来源也不知用途的针水粗暴地刺破自己的皮肤。被推送到静脉中去，冰冷刺骨的寒意一直沿着血管留向心口。许多人因为恐惧而哀嚎起来，但那些士兵却只是用冷酷的眼神看着他们。好像他们都已经是死人。 恶臭开始弥漫，有人大小便失禁，有人疯狂地撞向座椅，还有人早早地开始了变异。那些军人丝毫不为止所动。只是手持步枪在空旷的房间中走着。 枪声不时响起，他们的动作统一得像是机器。向前迈出一步，枪口抵紧变异者的脑袋，扣动扳机。 有时是一枪，有时是两枪，他们就像是完成了一次毫不足道的训练，退后一步，重新在划定的线路上巡视。 每个仓库中能够活下来的人不会超过两个。当枪声终于停止，他们的神经早已经被摧残得麻木不仁。这时那些白大褂又重新推着小车回来。抽走他们的血，然后再一次消失。 有人开始逐个打开镣铐，另一些人开始清理尸体，他们用铁钩粗暴地勾住死者的肩膀或者是大腿，把他们拖上平板车，当一辆平板车上堆满了尸体时，他们便把它们拖出去，很快焚烧尸体的气味便开始弥漫开来。 检测一般都要到天黑才会出结果，尸体被清走后，有人开始用水管冲洗那些血迹，他们会小心地避过还在忍受煎熬的人，但水珠依旧会溅到他们的脸上。 直到黑夜降临，当一切恐惧把他们的心折磨到崩溃，当血脉者的本能已经完全占据他们的身体，索恩才会带着温暖的服装和瑟瑟发抖的食物来到他们面前。 他会小心地解开铐住他们的枷锁，把食物洗净的脖颈推到他们面前。 “吃吧，这是你应得的。”他的声音在那种时候总是充满了魔力。“恭喜你，你是获选之人。” 很难有血脉者在经历这样的仪式后依然保留人性，或许有的人并不残暴，但他们通常不会再把人类视为同类。他们中的大部分很快就适应了自己全新的身份，习惯了上级血脉者的支配，习惯了以血为食。 他们相信自己是获选的，不死而且强大。 当上百名同伴死在自己眼前，许多人再一次崩溃了。 唯有杀戮才能让他们重新获得自信，唯有杀戮才能平息他们的恐惧。 索恩并不知道这一点，但他本能地释放了他们的杀意。 短短的一个小时，数千人被残忍地杀死，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偶然在那附近出现。 残酷的屠杀终于让剩下的人接受了现实，大约五百名强健的男子被拉上火车，数千人发了疯一样把水泥、砂石和搅拌设备、发电机等送上火车。 他们终于可以离开。 “索恩先生，这会让我们很被动，这样的事情不可能遮掩下来。”祝荣派往酒泉的官员可怜巴巴地说道。巨大的层级差让他甚至无法说出指责的话来。 “那与我无关。”索恩冷漠地说道。“找你的主子诉苦去。”他满怀恶意地说道。 能够让那个该死的女人头疼一下也是好的。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在隧洞里等着他们。 火车不得不在隧洞里停下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其他人呢？”索恩粗鲁地问道，不久前的杀戮仍然让他意犹未尽。 “其他人？”祝荣摇了摇头。“我指挥不了你的人，也不对他们负责。” 这样的回答让索恩非常不满。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问道。 “我只是负责让火车完整地停在隧道里。”祝荣答道，她的嘴角诡异地微笑起来，这让索恩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轰鸣声同时从隧道两侧传来，空气停止了流通。 一个身影从祝荣背后的方向高速飞掠而来，在他抓住她之前把他狠狠地砸到了隧道护壁上。 “抱歉，但你不能伤害她。”来者用嘲笑地语气说道。 一些3级血脉者开始向后方的隧道口逃去，但整个隧道都被炸垮了，即便是他们也不可能通过了。 “你会死的很惨。”索恩挣扎着从墙壁里爬出来，这一击让他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你们俩都会死的很惨。”他诅咒一般地说道。“当我复活之后，我会同伊万一起来撕碎你们。” “是吗？”林川却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我不会杀了你们，你们将在黑暗中一直活下去,永远。”(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0节 超凡的代价 只有血脉者才能消灭血脉者。 唯有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弱点，知道该如何下手。 索恩绝望中的一击被林川轻松躲过，他随即扣住了索恩的脖颈。 同罗恩的战斗让他记忆犹新，大脑受创后，对于**的支配便迟缓下来。 “不！”索恩绝望地叫了出来。 犹如核桃被铁锤砸碎，林川只一击便把他的脑袋直接打穿，脑组织如同豆腐渣一样溅得到处都是。 林川放开手，他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所有血脉者，请自觉到我面前来。”林川随后大声说道。“别做无畏的挣扎。” 索恩被拆去了手脚，拧断了头颅，放光了血液，但他顽强的生命力让他依旧活着。 其他血脉者也一样，林川在解除了所有人的战斗力后，打开了一侧的通路，顺便把之前收拾的那些血脉者也找了回来。 折断的失去了行动能力的躯体分散着放在河谷中的一块平地上，有的躯体正试图把自己残缺的部分聚集到一起，那些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着的血丝让这里像是一片红色的草地，当林川从它们之中走过时，它们便四散开来，那种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工人们都被祝荣驱赶到了这里，所有机械设备和材料也都被卸了车，开始调制高标号的混凝土。 “我也会面临这么一天吗？”林川有些兔死狐悲地低声说道。 “也许吧，但我已经学会不去想未来的事情。”祝荣在一旁冷静地说道。“未来就留给未来的自己去操心吧。” 混凝土搅拌机的轰鸣声让他们的声音几不可闻。林川把索恩的头颅抛入混凝土池中，他的眼睛还睁着，但失去所有血液后他无法做出正常的反应。大量混凝土淹没了他。一个工人犹豫了一下，拿着振动棒走了过去。 “其他人只要分成几块就好，但索恩必须分成十块以上。”祝荣说道。“保证他们不死，但却没有任何机会获得补给，也永远不可能重新汇拢到一起。”她抬起头看着林川。“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知道。”林川点了点头，但他没办法不去想自己是不是也会有这么一天，被人分拆成碎片灌到混凝土里。永远在黑暗中，面对永恒的绝望和痛苦。 这种手段太过于残忍，但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或许有一天他会回来把他们从残酷的流放中解脱出来，但眼前，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消除自己与黄安德的力量差异。 “因为他们都还活着，黄安德和伊万诺夫短时间内不会察觉。也无法复活他们。我们要在这段时间内获得核弹头。”祝荣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用这种方法对付他们吗？伊万诺夫和黄安德。”林川问道。 “也许吧。只要你能让他们失去反抗的力量。”祝荣回答道。“但这并不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林川点着头，看着那个体积超过十立方的混凝土块逐渐成型。包括索恩在内的所有血脉者都将被用这种方法封闭起来，而林川将把他们隐藏在祁连山脉的各个地方，冲沟、天然岩洞甚至是地下河。 除了他之外将没有人知道这些血脉者被丢到了什么地方，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的命运将永远定格在黑暗粗糙的混凝土中。 索恩带来的材料、机械和人手正好可以用来做这件事情，这让林川感到异样的讽刺。 “你有什么目标了吗？”他随口问道。 “罗布泊怎么样？”祝荣反问道。“那里应该会有各种规格的核武器。但防御措施也许会比新酒泉更严密。” “我不知道。”林川把地图重新拿了出来。“也许我们不应该去碰这样的地方，找一个简单些的目标吧。” ****** “它们又追上来了！！” 孙静的尖叫声让何大吉越来越感到头疼。 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在他的一生中。很少有需要马上做出决断的时候。 他往往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停地权衡利弊，最终永远也无法下定决定。 但现在，死亡逼迫他每一分钟都要做出选择。 阳光灼烧着变异蝙蝠裸露在外的肌肉、神经和血管，让它们不停地发出尖锐地嚎叫，但有种力量驱使着它们，让它们不停地用血肉之躯扑向何大吉和孙静，干扰他们行进的速度。 每一次失误过后，面临的便是死亡的威胁。 又一头变异蝙蝠在路面上撞成肉泥，但仅仅是因为躲了这么一下，他们的速度便又降了下来，一头巨大的变异人从侧面扑了过来。 何大吉在飞驰中一把抓住它的脖颈，张口咬了上去，变异人哀嚎一声，同他卷在一起一头撞进了侧面的房子里，撞出一片飞溅的碎片。 “大吉哥！”孙静大声地叫道。 一头变异犬出现在道路尽头，它呲着牙俯下身体，像是随时要扑过来。 “让开！”何大吉的叫声从撞得稀烂的房间里传来，一个沉重的保险柜从黑暗中呼啸而来，掠过孙静的脑袋砸进变异犬的左眼，它狂叫了一声倒向侧面，何大吉趁这个时候拉起孙静的手，带着她冲进了地下铁的入口。 “我不行了。”孙静绝望地说道。 她曾经以为被那些血脉者追击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现在她知道，在汹涌而来的怪物潮前奔逃才是。与他们现在的境况相比，之前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别再说这样的话！”何大吉却大声叫道。他一只手抓住孙静，另一只放在自己嘴里咬开一个口子，然后放在孙静嘴里。 “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刚才与那头变异人短暂的纠缠让他获得了来之不易的补给机会，这让他又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大型怪物下不来……”他对孙静说道。 话音未落，隧道的顶穹突然塌陷了下来，何大吉拉着孙静飞速地在混凝土块下落前贴着地面窜了过去，把那些追来的怪物甩在了后面。 “成功了？”孙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是暂时的。”何大吉答道。 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敏感，地面传来的微弱震动让他判断着怪物潮的走向，它们正涌向前面的出站口。 某个有着足够智慧的东西在指挥着它们的行动，它甚至知道地下铁意味着什么。 何大吉拉住孙静，猛地停了下来。 “它们要追上来了！”孙静惊讶地说道。 身后那些松散的碎块正被推开，已经有怪物在努力地想要从缝隙中钻过来。 “走这边。”何大吉却说道。他抓起一条铁轨，猛地向侧面的墙壁砸去，那后面有水流的声音，何大吉相信那应该是一条下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1节 超凡的代价（二） “它们就快过来了！”孙静大声地叫着，她无法像何大吉那样感觉到头顶十几米处的震感，因此无法理解他非要在这里同墙壁较劲的理由。 何大吉却只是咬着牙，拖着那根沉重而且长度过头的铁轨，重重地砸在墙壁的同一个位置。 墙壁迅速开裂，破开，带着微微臭味的污水沿着墙体流出，露出一个黑暗而又狭窄的孔洞。 “快点进去！”何大吉大声地叫道，几头怪物已经从缝隙中钻了过来，他伸手在孙静身上一推，双手抱住铁轨，奋力把它向怪物那边砸了过去。 孙静几乎要哭出来。 虽然已经一年多没有任何垃圾流入，但以往累积在排污管中的淤泥依旧散发着恶臭。管子是水泥管，直径不过八十公分，在这样的境况下根本就不可能避开那些让人不愿去深想是什么的东西。 何大吉不断地在后面推她，她很快就失去平衡一头扎进那些污物当中，几乎马上就呕吐了出来。 “快点！”何大吉焦急地叫道，他们离开入口不过三四米，幸运的是首先赶来的怪物体型过于庞大，根本就无法跟在后面钻进来。 但他担心的是时间拖长了以后，地面上那些巨兽会像刚才那样踏破穹顶，把他们埋在废墟里面。 前面却传来了低沉地抽泣，她彻底停下了。 “你干什么！”何大吉的第一反应是愤怒，他用力推了孙静一下。她却像具尸体那样一动不动，只是趴在泥水里抽泣着。 何大吉不得不从她身上爬了过去。 “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他压抑着怒火说道。 “我受不了了，你杀了我吧。”孙静却这样说道。 “你疯了吗？”何大吉惊讶地大声说道。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孙静干呕了一下，把头无力地靠在手臂上。“我过不了这样的生活，求你杀了我吧。” “熬过去就好了。”何大吉不得不耐下性子安慰她。“我们会在前面找到出路，我们一定能躲过它们的视线逃出去的！” “然后呢？”孙静却绝望地问道。“你会不声不响地离开？不再去当什么英雄？” 这个问题让何大吉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他们本不应面对这样的绝境。 ****** 怪物潮席卷那座岛时，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孙静央求何大吉在它们回到大陆前离开，但他却想要搞清楚它们的动向。 “也许我们可以抢在它们前面把那些幸存者救出来。”他这样对孙静说道。“不用担心，以它们的能力伤害不到我们。” 他们在怪物潮外围等待着它们渡海回来。何大吉不知道岛上有过多少幸存者，但在巨量的怪物潮洗涤之下，应该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幸存下来。 它们只在岛上逗留了一个夜晚。然后便开始渡过海峡。 何大吉注意到它们回来时依旧是让那些巨型怪物搭成四条长长的桥梁，这说明它们不但拥有了智力，也有着与之匹配的记忆力。 怪物潮开始向北前行，那些变异蝙蝠倒挂在大树的枝杈上。密密麻麻就像是圣诞节时的装饰。只有少部分变异蝙蝠忍受着阳光的灼射在天空中盘旋，何大吉猜想它们是在指点整个队伍前行的方向。 在队伍最终离开时何大吉终于见到了林川曾经向他述说过的水中巨兽，它们在外海发出令人恐惧的嘶吼，越过遥远的距离后依然震得窗棱瑟瑟发抖。当它们之中体型最庞大的那一头浮出水面，何大吉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两座大岛。 那样的怪物已经超出了人类想象力的极致，它喷出的水柱直上云霄。 何大吉静静地看着它们，心中所想的只是人类或许已经永远失去了海洋。 他们在海边的山上久久地看着那些硕大的躯体，脑袋里空空地。直到它们缓缓地消失在海平面下，何大吉才拉着孙静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孙静的脑海中已经完全没有了轻视变异生物的意思。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不安全感。“大吉哥，我们去南边吧。”她几乎是哀求着说道。 “别担心。”何大吉好不容易赶走了心头的不安，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它们追不上我们。” 怪物潮的尾巴还在肉眼可见的地方蠕动，成为英雄的信念再一次战胜了恐惧。 “我们从侧面绕到它们前面去，想办法把沿途的幸存者救出来。”他这样说道。 他已经不奢望能消灭它们，但他仍然相信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怪物潮外侧行动，每当变异蝙蝠从上空掠过时，何大吉便拉着孙静在房舍间伏下身体。 “它们应该看不到我们。”他这样对孙静说着，心里却没什么底。 蝙蝠应该是用超声波定位的？何大吉有些不确定，它们的眼睛看上去很大，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东西？ 但变异后它们会有些什么本事，他一点也猜不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怪物行进的方向，它们的行动看上去很混乱，但事实上，仔细观察后能够发现总有一些怪物在充当着哨兵，四处巡游。 何大吉带着孙静小心地避开了它们。 等到中午的时候，开始感到疲惫的何大吉终于偷空抓住了一头脱离了大部队的变异人。 “北面最有可能有人生存的地方是周山群岛。”何大吉一边把变异人的躯体拖到房子背后一边对孙静说道。“看它们前进的方向应该就是往那边去的，我想我们应该赶到那边去通知他们。” “我们还是别招惹它们了。”孙静有些心神不宁地说道。但她这样说的次数太多，反倒让何大吉坚定了信心。 “没什么好怕的。”他对孙静说道。 那个变异人被他拧断了脖子，但仍在挣扎，他俯下身体咬穿了它的颈动脉后，它才因为失血而渐渐停止了动作。 何大吉因为得到补充而振奋了精神，变得更加有信心。 “你饿了吗？”他对孙静问道。 她摇了摇头。 “那我们走吧，早一分钟通知他们，说不定就能多救一条命。”何大吉马上站了起来。 这时，他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古怪的尖叫声。 他抬起头，在他们藏身的房子顶上，一头变异蝙蝠正低头看着他们。 “糟了。”何大吉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变异蝙蝠张开翅膀，高声地嘶叫了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2节 超凡的代价（三） “先逃出去再说。”何大吉摇摇头说道。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大声地说道。“我不允许！” 他伸手抓住孙静的衣服，拖着她在下水道中艰难地前行。 她低声地抽泣着，自暴自弃地任由他把自己像一个口袋那样拖着。 怪物仍在下水道口嘶吼着，渐渐被他们抛在身后。 何大吉茫然地一直向前移动着，光线渐渐暗下来，但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构成任何影响，他们向前爬了大约四十米，终于遇到了第一个检查井。 微弱的阳光从井盖的小孔中透进来，照在孙静脸上，她已经停止了哭泣，闭着眼睛靠在井壁上。黑色的污泥沾在她的脸上和头发上，却并没有让她看上去很脏，在那一缕阳光的照射下，她长长的睫毛在微微地抖动，让她看上去柔弱而又无助，那种样子，让何大吉感到有些不忍，有些内疚。 “我们从它们手里逃脱以后，你就回去吧。”许久之后他这样说道。 孙静离开血液就无法存活，这就意味着如果离开他，她要么不得不杀人，要么就得回到西北去。 短暂地相处让何大吉明白她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女孩，或许以血为生的血脉者没有无辜的，但何大吉愿意相信她从未夺走任何人的生命。 她应该是无辜的。 他这样轻轻地对自己说道。 “你说什么？”孙静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你回去吧。”何大吉再一次说道。 他的心里开始有一种异样的味道在蔓延，他无法形容那是什么。不是爱。也不是眷念，他很清楚自己，但一想到她即将要离开。他就会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 那纠缠了他一整年的诅咒似乎又要降临，这让他感到沉沉的疲累。 “为什么？”孙静问道。 “我没有权利逼着你陪我去做英雄，你不是我的俘虏，也不是我的部下，你有权利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何大吉勉强地笑了一下。“而且真正的英雄总是孤独的，不是吗？”他问道。 孙静盯着他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又低下了头。 “那样做有什么意义吗？”她问道。“做一个……一个英雄？如果你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努力过，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你存在过。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为别人这么做，我只是为了自己。”何大吉答道。“我只是为了自己。”他点点头说道。 孙静又抬起头来。她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但何大吉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笨蛋，你知道吗？”她问道。 何大吉默默地点点头。 “但现在我知道了，你不是笨蛋。”她的声音变得很怪异。“你是个傻瓜。”她柔声说道。 何大吉看着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她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得很近。她嘴里温暖的气息轻轻地吹在他脸上，让他的心跳变得好快。 然后一个软软的东西触到了他的嘴唇，轻轻地，像是有电流扫过，让他整个呆住了。 触感渐渐变得真实，随后重重地压了上来，他本能地微微张开嘴，一个柔软却又灵巧地东西便探了过来。那种触电的感觉突然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让他变得僵硬而又甜蜜。 “你真是个傻瓜。”她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这让他如梦初醒，他猛地把身体向后一仰，一头把井壁撞出一个窟窿，孙静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何大吉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好在这时什么东西踏到了井盖周围，破碎的石块悉悉索索地落了下来。 “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他终于找到了打破尴尬的法子。 “继续往前？”孙静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在刚才的逃亡中，它们几乎都被何大吉扯碎了，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的肌肤。 何大吉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 “我自己走。”孙静说道，这让他松了一大口气。 “后面暂时没有危险，我来探路。”他慌张地说道。 左海的雨季经常会有暴雨和台风，这使得它的城建主管部门把主排水管道规划得很大，他们向前行进了不到一百米后便汇进了主管道，虽然不像电影中欧美国家的那么夸张，但也足够一个人直立行走了。 伸手把孙静从原先的洞口扶下来，无法避免地触碰到她的肌肤，这让何大吉整个人都不自然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孙静笑笑地看着他的脸，这让他突然感觉脸烧了起来。 “我觉得我们应该往这边走。”他慌张地说道。主管道应该通往污水处理厂，或者是直接通向河边或者是海边，虽然他觉得直接排放的可能性很小，但那个方向应该会更偏向郊外。 “嗯。”孙静点点头，在他准备继续探路的时候，她的手突然从什么地方探过来，和他的手碰到了一起，随后便牢牢地抓住了它。 “走吧。”她低声地说道。 何大吉觉得喉咙里干干的，很不舒服，但那只手却给了他一种强烈的使命感，让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我们会找到出路，会找到的！”他对孙静说道。 “嗯。”孙静低头说道。 未来对于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一直以来对何大吉怀着的戏谑的心态消失之后，她忽然发现他其实看上去有些小帅。他说话的时候很有男子气，但又总给人天真的感觉，这种矛盾在他身上同时出现，让他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我喜欢他么？ 孙静悄悄问着自己，温暖的感觉从两手相握的地方传来，给她一种安宁的力量，她用另外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心口，却依然没有答案。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空旷的主排水管中向前行走，空空地脚步声在远处的管壁上折射回来，就像是无人的雨夜在街头徜徉，孙静不知什么时候抱住了何大吉的整条手臂，而他在许久的犹豫之后，终于用僵硬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大吉，你喜欢我吗？”她低声地问道，失去了嘲弄的意味后，她的声音变得很容易让何大吉感到快乐。 “嗯。”他的脸又热了起来，但这一次他感到的不再是尴尬而是愉悦。 “吻我。”她毫不害羞地说道。 而他在最初的慌乱之后，终于掌握了正确的方式。 “我们真的能逃脱吗？”她问道。 “可以的。”何大吉很肯定的答道。 管道渐渐向下延伸，周围的管壁变得越来越湿，积水也渐渐变得高了起来，最后没过了他们的膝盖。 黑暗中，远处的管道整个被淹没了。 好在它们多半来自于雨水，并不像刚刚那条管道那样又臭又脏。 “我去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何大吉放开了她的手。“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不要紧，我能保护自己。”孙静微笑着说道。“小心点。” 一股暖流从他的心头涌出，让他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别担心。”他对她说道。“不会有什么事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3节 超凡的代价（四） 管道是修筑的时候自然向下倾斜，何大吉走出去没有多远，积水就没过了他的脖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孙静，她满脸担心地看着他，于是他对她笑了笑，挥了挥手，然后一头扎进了水里。 他不怎么会游泳，但血脉者的体质让他能够憋气很长时间，于是他用手抓着管壁，借着这样的力量快速地向前面潜游。 大约十几米后，前面突然有了光亮，何大吉心中一喜，双手交错抓着管壁快速前行，几秒钟后，头顶的压抑感消失了，他从水管里游到了一个混凝土浇筑的大池子里。 池子大约有四米多高，面积很大，池子上面盖着一个已经开始锈蚀的金属网栅，网栅中间有很多加强筋。末日以前，它或许是用来盖住水池防止人落水的，但因为积水太多，它已经整个泡在水里，距离水面还有好几米。何大吉游上去试了一下，发现它两侧分别用好几个销钉固定着，在水里用不上力，很难把它硬推开。 池子的周围有十几条大小不一的管道通往这里，他猜想那应该都是附近的排水管。 这里或许是一个附近污水汇集的地方。 只有最里面的那面墙没有管道，一个巨大的金属管子从侧面伸入水底，管径大约有六十公分，何大吉不知道它有什么用途，但他猜想在末日以前它的作用应该是把这个池子里的水抽到污水处理厂里去。 这里已经是终点，他们应该是到了一个污水处理厂。 何大吉微微感到有些失望。 他原本期望能够沿着管道一直走到海边去。但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也只能接受了。后面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找另一条下水道出去，或者是设法弄开头上的网栅。 可他们离开地面已经有一个多小时。外面是什么情况，他们身处的位置是哪里，怪物潮在什么地方？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这意味着不确定因素和危险。 虽然一直告诉孙静能够找到出路，但他的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忐忑。一直以来他甚至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把握，现在却要为另一个人负责了。 我真的能够做到吗？ 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脸，想要让自己振作起来。 不管怎么说。得先回去把大体情况告诉她，让她安心。 何大吉这样想着，却突然发现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从哪一根管道中出来的。这与记忆力无关。而是他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要看看自己的位置。 这个发现让他呛了一口水。 不要慌张。 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想想那些智者会怎么做。 距离最多三十米，而且管径大到足够人行走的管子也没有几个，就算找错了，无非就是多找几个地方的问题。 好在我是血脉者。 他自嘲地想到。 如果是普通人。这样的错误早就让他溺水而亡了。但他现在憋一口气足够潜水一两个小时，这让他有足够的本钱来犯这样的小错。 就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水流中突然多了些什么东西，何大吉片刻之后才发现那是血。 孙静！ 一股热血猛冲进他的大脑，让他疯狂地向血流过来的方向游去。 管道里满是怪物，何大吉还在水中就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勉力与怪物搏斗的身影，那些怪物一窝蜂地向她扑去，她已经站到了水里。但它们已经追了上来，让她无法逃走。只能回身战斗。 她的手臂上都是血，不知是受了伤还是从怪物身上沾染到的。 何大吉疯狂地从水里扑了出来。 没有任何可以借用的武器，他便用自己的拳头向离自己最近的怪物砸去，把它一拳打得飞了出去。随后他抓住另外一头，把它当做武器向其他怪物猛砸。 孙静看到了他，原本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大吉！”她欣喜地叫道。 “小心！”何大吉大声地叫着，他手里的那条变异鼠已经被砸得血肉模糊骨头断裂，于是他把它狠狠地扔向前方，伸手抓住了另外一头变异人。 “我不知道它们从哪里钻出来的。”孙静趁这个机会躲到了他身后。“它们突然就冲过来了。” “别管这些了！”何大吉大声说道。他伸手抓住变异人的腿，把它当做是大锤一样疯狂地挥舞着，狭窄的通道中没有怪物能够避开这样的攻击，但它们的骨头同样坚硬，几次挥击之后，他手中的腿骨便在一次撞击中折断了，措不及防下，他差一点被一支匕首般的利齿刺中。 怪物的数量在几秒钟内就翻了一倍，仅仅是目光所及的管道里就有上百头变异兽，它们几乎是被身后的同类硬挤着往这边冲过来，何大吉对付几头这种体型的怪物毫无问题，但它们的力量累积在一起，却撞得他向后退了一大步。 孙静被他撞得坐倒在水里，何大吉已经没有余力去把她拉起来，而是抓住另一头怪物挡住怪物的冲击。 “后面有一个大水池！那里有很多条下水道！”他对孙静说道。“你先过去，我马上就跟上来！” “很多条？那我走哪一条？”孙静惊慌地爬了起来。 “走最右边那条！”情急之下，何大吉脱口而出，但其实他已经记不起最右边的那条管道有多粗，他只能祈祷它足够带他们逃往安全的地方。 “小心！我在那儿等着你！”孙静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只是累赘，她或许有战斗的实力，但她没有战斗的技巧，更没有战斗的意志，留在这里也只是让何大吉分心。 何大吉感到她贴在他身后紧紧地拥抱了他一下，那温暖的身躯给了他极大的鼓舞，然后便投入了水中。 手中的怪物一瞬间就被对面的怪物们扯得稀烂，三头变异人同时被挤了过来，何大吉咬紧牙关，伸手抓住了它们中站得最前的那个，狠命地顶着它向管道里猛推。 无数的爪子在他身上挠着，他强忍着痛，与这股巨大的力量对抗着。 站在水中让他行动大大受限，但为了保证孙静有足够的时间逃走，他必须杀掉眼前的这些怪物。 最低限度也要挡住它们一会儿。 那头变异人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挤在中间，很快就骨裂肉绽血肉四溅，何大吉大吼了一声，抓住自己左右两侧的怪物继续向前。 “去死吧！你们这些垃圾！”他用全身地力量吼道，抓住它们的头颅，狠狠地向其他怪物撞去。“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他陷入怪物群中，但他的脚已经踏上了坚实的地面，这让他有了无穷的勇气去守护自己重视的人。 “我要杀光你们！”他大声地叫道。 每一头怪物都会成为他的武器，他抓住身边能够抓住的任何一头怪物砸向其他，用它们的身体撞击其他怪物，把它们统统碾作肉泥。 短短几分钟，数十头变异怪物便丧生于此，但当他抬起头来，却看到管道后面是更多的怪物，一眼望不到头。 他眼前一阵黑晕。 一头变异鼠跃过他身边向水中钻去，何大吉急忙抓住它的尾巴，用力把它拖回来。 这个动作的代价是一头变异人狠狠地咬在他肩上，獠牙猛地撞在他的骨头上，几乎让他痛得昏厥过去。 “啊！！！！”他痛呼一声，伸手拧住了它的脑袋，把它直接揪了下来。 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嘴里，让他精神一振，但更多的怪物已经涌了过来，把他直接压在了水里。 如同遭受了凌迟，仅仅是一瞬间，他的身上就少了四五片肉，好在那些怪物被自己的同类推挤着，只是胡乱地咬着，没有让他丧失活动的能力。 他用最后的力量把趴在自己正上方的那头不知名的怪物推开一条缝隙，拼命地向前爬去。剧痛从大腿上传来，他强忍着痛苦乱蹬乱踢，怪物的脚在他身体上踩来踩去，数不清的嘴在撕咬着他，这让他感觉自己无法幸免了。 但就在他快要绝望时，最后一个紧紧压住他的东西突然被踢开了，他借着这力量窜到了水里。 马上就有数不清的怪物跳进水里，水花四处飞溅，但何大吉已经摆脱了它们的贴身追捕，他用最快的速度抓住管壁向前游动，就像一条刚刚从网中挣脱的鱼。 他的血溶入水中，让追在他身后的那些怪物更加疯狂。 三十米的距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或许有些怪物的体型更适合在水下游动，但在这一刻，没什么能追上拼尽全力的他。 水池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毫不停顿地冲了进去。 绷紧的心一下子放松了。 最右边的是一个直径一米的管子，他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那足够他们逃走了。 但他马上又开始担心新的问题，孙静会不会傻傻地在水边等？管道的另一侧，会不会也有怪物在等着他们？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个年头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而他已经毫无惧意。 我不会死在这里。 我要杀光它们，然后带着孙静到一个最美丽的地方定居，生很多很多的小孩。 而那时…… 他跌跌撞撞地从水里钻了出来，脚下一滑摔在管道里。 那里面空无一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4节 超凡的代价（五） 何大吉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 “孙静！孙静！”他大声地叫着。 没有人回答。 何大吉抓着自己的头发，在管道里转着圈，心乱如麻。 地上没有脚印，没有水迹，空气中也没有她留下的气息。 她没有走这条路。 何大吉急得要疯了。“你这个傻女人，你这个傻女人！”他喃喃地说着，跳进水里往回跑。 一头变异鼠从水里窜了出来，何大吉心慌中竟被它猛地扑倒在了地上，脸上被抓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不要拦着我。”他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变异兽一把推开，水中有更多的变异兽跳了出来，他双手抓住迎面扑来的怪物，把它狠狠地向侧面的金属管壁上砸去。 “叫你们不要拦着我！”他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变异兽在他手里砸得不成形，他一秒钟就能杀死一头怪兽，但每一秒钟都有好几头怪物从水中扑出来，仅仅依靠双手他根本无法抵挡它们的攻击，一步步被挤着向后退去。 “孙静！”他绝望地叫道。“孙静你在哪儿！” 除了怪物的咆哮他什么都听不到。 他根本就回不到水里。 要死在这儿了吗？ 一股抑郁之气在他胸口聚集，像是随时都要爆炸，但却一直都爆发不出来。 那就死在这儿吧！ 但在这之前，我要你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想通了这一点后。他不再坚持硬抗怪物的攻击，他快步向后退了几步，暂时脱离的怪物的攻击。然后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变异人，扯开它的脑袋，大口大口地喝着它的血。 几乎消耗一空的能量得到了微不足道的补充，但这已经足够他抖擞精神。 你们必须付出代价！ 当他冷静下来，林川曾经教他的那些格斗技巧终于又回到他的脑海中，那些简练而又有效的手法，用在它们身上也丝毫没有问题。 关节被他反向折断。眼珠被他狠狠地挖出，头骨被他顺势砸在侧壁上，鼻子、耳孔、眼窝、喉管、血管。他的攻击牢牢地盯着这些地方，避开那些坚实的骨骼和肌肉，以最少的消耗制造着最大的伤害。 他不断慢慢地向后退着，但每退一步都造成数以十计的死亡。每退一步。他的攻击都变得更加简练而又凶残。 攻击者们中有一半是变异人，这让他有了很多得到补给的机会，他抓住一切时机大口大口地喝着它们的血，衣服早已经完全被血浸透。 血脉者与生俱来的杀戮欲终于第一次完全占据了他的灵魂，当它们完美契合的那一刻，他终于感到自己得到了释放。“你们就这点本事？”他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狭窄的管道成了追击者们的地狱，它们在同伴的推挤下被迫冲向那个绞肉机。然后迅速变成尸体，血腥味浓得像是要填满整个空间。 如果是在开阔地上。何大吉一定早已经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怪物扑倒，但现在，他只需要应对来自一个方向的敌人。 “来啊！来啊！”他大声地叫着，怪物们依旧在不断地从水面出现，但第一次，它们出现的速度已经赶不上他杀的速度。 管道突然震动了一下，毫无来由地，那些怪物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你们……”何大吉的吐槽还没有开始，它们突然不约而同地向水下逃去，就像是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在驱赶着它们。 何大吉忍不住向自己背后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下一瞬间，天地突然飞旋起来，巨大的冲击波扭曲了管道，然后有什么东西把它从中间粗暴地扯断。 光滑的管壁上没有可以抓的东西，何大吉落在废墟里，天空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但另一个东西完全占据了他的视野，让他惊讶得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那是一个巨人。 或许用人来形容它并不准确，它的身体像其他变异人那样没有皮肤，布满了坚实的肌肉和白色的外骨骼，它的前肢变得长而粗壮，脊柱的末端伸出肌肉外，就像是长出了一列背鳍，一条长长的骨质的尾巴在空中挥舞着，把那些不知名的水罐抽得变了形。外骨骼下那些纷乱的神经和肌腱让它看上去就像是魔鬼的作品，怪异，但却又有着让人赞叹的完美和协调性。 但它的眼中却有着与其他变异人完全不同的东西，何大吉愣了一会儿后才意识到，那是理智的象征。 这个巨人几乎同旁边的十层大楼一样高，它抛开了手中刚刚那一击时从地下挖出的管道，对着何大吉咆哮了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何大吉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笼罩着他。 林川曾经带他杀死过更为巨大的变异人，但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和之前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它或许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变异体。 巨人再一次咆哮起来，这一次有无数地声音在呼应着它。何大吉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一块足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平地上，四周围满了大大小小的怪物，数不胜数，甚至于那些远处的楼房上也爬满了怪物，似乎之前他所见到的整个怪兽潮都聚集在了这里。 “咕咕。”那个巨人低下头看着他，他从它的目光里读出了嘲弄的意味。 “你想让我和你战斗？你这个浑身恶臭的丑比！”何大吉恶毒地大声叫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巨人戏谑地看着他，前肢撑住地面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要留给他足够的战斗的空间。 “既然你这么想死。”何大吉向前用力踏出一步。 杀死巨型怪物的要诀在于速度和适合的武器，倒塌的建筑物、汽车、甚至是铁塔或者是电线杆，血脉者的劣势在于重量太小，无法带给它们足够的打击，而沉重的物体则能够抵消这个劣势。 这样的东西在城市中到处可见，何大吉快步跨出废墟，马上就看到了旁边的一个巨大的罐子，他冲过去把它举了起来。 “去死吧！” 罐子中一定装满了水，即便是以何大吉此时的力量也感到沉重，他抓住罐子高高跃起，把它猛地砸向那个巨人。 它没有做出任何躲闪的动作，只是微微地侧下头，用头上的骨板把它撞到了旁边。 “次奥！”何大吉在半空中愣了一下，巨人在那一瞬间突然动了，它的手臂向呼啸的列车那样挥动过来，何大吉避无可避，只能在半空中尽力调整了自己的动作，双手交叉挡在脑袋前面。 双臂在双方接触的那一刻便毫无悬念地碎了，他的身体像是被火车迎面直撞，重重地砸在地上，地上的混凝土裂出了一个大洞。 “咯咯咯咯咯。”巨人毫无意义地发出一阵噪音，这或许是在笑。 何大吉艰难地从地洞里爬出来，他的双臂已经失去了任何功能，而他的身体也在这一击中受到了重创。 如果是能量满格的时候，或许他能够勉强与他周旋，但他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太多的能量。 “可恶！太卑鄙了！”他嘴巴里甜甜的，那是内出血的表现，但自己的血却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力量上的增值。 巨人慢慢地走到他对面，他下意识地一步步地向后退着，直到身体又一次踩到了水中。 他应该站到了刚才那个水池的上面。 “你要杀了我吗？”他对巨人说道。“来啊！” 它歪着头看着他，似乎并不明白的他的意思。 “你这个怪胎，没叽叽的窝囊废。”何大吉继续说着。“你这个没脑子的杂碎，你来打我啊！” 盖板已经被不知什么怪物掀到一边，他只要再走几步就能走到那个水池里。 巨人突然咆哮了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5节 超凡的代价（六） 半个套间在半空中飞舞着而来，家具、电器甚至是装修材料在房子的旋转中疯狂地四处飞射。 何大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情景，他不得不竭力向后逃去，就这么一瞬间，水池便被那幢房子牢牢地盖住，让他失去了从那里面逃走的机会。 “咕咕咕咕咯咯咯咯咯。”巨人再一次大声地叫道，它的声音就像是坏了的气喇叭，嘈杂、刺耳。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何大吉低声地说道。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四周的怪物应该超过了十万头，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躯体。即便是他能够逃过当前的杀机，早已经耗尽能量的他又有什么办法逃过它们的追捕？ 巨人慢慢地走了过来，与何大吉预料得相反，它行走时并不会带来巨大的震动，这或许是因为它的四肢都长了厚厚的肉垫。 “咯咯咕嘎。”巨人在十几米外停了下来，在这样的距离下，何大吉能够清楚地看到它口中又密又细的獠牙，它的爪子在行走时并不会露出来，但刚刚挥击时，何大吉好不容易才避开了那足有两米长的骨刃一般的利爪。 它歪着头看着何大吉，伸出一只爪子，就像是一只猫在拨弄已经等死的老鼠。 何大吉的双臂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极其狼狈地躲开了这轻蔑的拨弄。 巨人再一次大笑了起来，这一次何大吉看到了它咧开的嘴角。以及它双眼中残忍的笑意。 它突然大叫起来，但这一次明显不是针对何大吉，片刻之后。几头变异人出现了，它们用一支爪子粗暴地抓着一些人类，然后把他们留在了这里。 它们显然难以克制自己的食欲，何大吉看到它们口中的唾液像流水一样滴下，一头变异人甚至试图向自己面前的人类咬下去，但巨人在这时咆哮了起来，于是它们不再犹豫。抛下自己的猎物飞速地离开了。 “你它玛什么意思！”何大吉惊恐地叫了起来，巨人用尖爪挑起一个人类，他在半空中凄惨地哀叫着。随即落入了它的口中。 骨头被嚼碎的声音让何大吉几乎马上吐了出来，他脸色苍白地看着巨人，它用手背把那些剩下的瑟瑟发抖的人类向何大吉的方向推了推，然后退到了最初站立的地方。 “嘎嘎咯咯。”它俯下身体看着何大吉。那种残忍的笑意在它脸上一直没有消失。 “你它玛到底想干什么！”何大吉的身体颤抖起来。 “他要你吃了我们。”孙静的声音突然响起。何大吉这时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人群中那个身影正是他一直担心的孙静。 “你怎么了？”他急忙跑了过去，碎裂的双臂此时仍有细小的裂纹没有愈合，但这样的痛楚已经不在他关注中。 “我被它直接从水池上面抓了出去，也许抓住我的不是它，但它给了我要命的一下。”孙静勉强地笑了笑，她用手捂着肚子，何大吉这时才看到她的腹腔被打得稀巴烂。直到现在都没有愈合。 何大吉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腕，准备放血给她喝。她却用力拉住了他的手。 “别！”她低声地说道。“别浪费你的力量，如果你不能战胜它，我也活不下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旁边突然有人低声地叫道，何大吉转过头，看到那是一个脸已经吓得变了形的中年男人。 “你说什么？”何大吉心中一阵悲凉。 他这时才发现，这些人已经全部尽可能地躲开了他和孙静，在他们身边空出了一个小小的圈子。 “为什么她不会死？她刚刚明明快要断成两截了！”那个男子拼命地摇着头。“还有那些东西！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他突然被旁边的人一脚踢倒。 “别听他胡说！他被吓傻了。”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很精壮的男人，他的脸上堆着满满的笑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大哥，您可以和它们沟通？能不能让它们放了我们？”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何大吉，即便是身上血迹斑斑受了伤的人也是如此。 何大吉苦笑了起来。“我也是它的俘虏。”他抬头看了看那个巨人，它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 “怎么可能呢？”精壮男人一脸地不信，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们都是一起的？”何大吉随口问道。孙静说的话或许没错，巨人的意思很明确，它甚至亲自向何大吉做了示范，但他宁愿死也不会杀死其他人来换取一个渺茫的活下去的机会。 他让开孙静的手，用指甲刺破了自己的手腕，把它贴在她的嘴边，她摇了摇头，但还是把嘴凑了上去。 他的动作让幸存者们感到极其诡异，精壮男人勉强地笑了笑，道：“对，我们……” “她的肚子！她的肚子！”之前那个中年男人突然尖叫了起来，他的声音引起了怪物们的一阵骚动，巨人仰起头“咯咯咯”地叫了几声，它们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孙静的伤已经好了，破碎的衣服下面，雪白平坦的小腹已经露了出来。 他们身边的圈子一下子又扩大了，幸存者们都挤到了远离他们的地方。 “你们到底是什么！”精壮男人半蹲着说道，他的手臂紧绷着，何大吉知道他藏在背后的手上一定拿着什么武器。 “我们都快要死了，我们俩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何大吉说道，孙静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心中慢慢安宁了下来。 “大吉！”她却焦急地说道。“别再拘泥于那些东西了。我们还有机会！你说过你的极限是1级！这里有十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试试？” “你们在说什么？”精壮男人的脸色变了。 “别说了。”何大吉摇了摇头。 “你下不了手，让我来。”孙静仍然固执地说道。“他们反正也活不了。为什么不让他们的死变得有价值？如果他们的血能够让你杀死那个怪物，你就能够拯救更多的人！” “别说了！”何大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是人！不是怪物！那条底线绝对不能越过！” “让我来！我……” “啪！” 何大吉楞住了，孙静也愣住了，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而她的脸上则马上就高高地肿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想伤害你！”他惊慌失措地说道。 “但你宁愿看着我死，看着我被那些怪物吃掉，也不愿意放下那可笑的操守。”孙静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用手捂着脸，不停地摇着头。 “这是没有意义的，你知道林川吗？就是之前和我一起的那个人。他上升到2级就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中间还吸收了一个3级血脉者。这么短的时间，我根本就不可能成为1级。” “我也是3级！”孙静却说道。“如果需要，你就吸收掉我！只要能消灭它！什么办法都可以！” “我是不会那么做的！”何大吉烦躁地站了起来。“你怎么就不明白。杀掉这些人。杀掉你，根本就没有意义！它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血脉者都要强！我不可能战胜它！此时此地，我根本就不可能战胜他！我不会为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不会抛弃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 “你明白吗？我不怕死，我不能因为恐惧放弃我的信念。”他握着孙静的手说道。“我可以在**上输给它，但我不能连精神也输给它，那样我就彻底输了！” 他指着那个巨人激动地说道：“你以为它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机会？我现在明白了，它就是想看到我认输。它就是想让我补充能量后再一次打败我！我不会让它如愿的！” 他满心期待地看着孙静，希望她能够理解自己。但他看到的却是极度失望的表情。 “所以呢？你就在这里等着它来杀？这些只是借口，你根本已经放弃了。”她失望地说道。“你已经被吓破了胆。” “不是那样的！”何大吉急切地说道。“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 “去死吧！你们两个怪物！”耳边突然有人高声地叫着，一股锐风扑面而来，何大吉在烦闷中随手挥出，“嘣”地一声闷响，就像是西瓜被用铁锤砸开，粘稠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 “你……你杀了他。”精壮汉子的动作停顿在了半路上，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长长的军刀，但已没有勇气再继续向前。 那个神经质的男人只剩下一半脑袋，鲜血正大量地涌出来。 何大吉失神地看着他的残躯，它缓缓向后倒去，孙静扑过来扶住了他，用手紧紧地压着那出血的地方。 “他已经死了！你在犹豫什么？要把这些血浪费掉吗？”她大声地叫着。 耳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轰鸣，何大吉茫然地看着她，混合着脑浆和鲜血的液体溅入了他的口中，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灵魂。 这就是林川所说的，魔鬼的诱惑？ 那滋味，真是甘甜啊。 与它相比，变异人的血简直就是毒药，为什么林川一直不让我尝试？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大吉！”有人在喊着他，像是孙静，又像是林川，充满了诱惑，但又满是告诫。 我要做一个末日之中的英雄。 很远的地方有人这样说道。 很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睁开了眼睛。(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6节 鱼死网破 甘美的液体涌入干渴的喉咙，那一瞬间的妙绝无法用言语形容。 一股暖流沿着他的尾椎骨快速升起，沿着脊椎直冲到头顶。 无比畅快！ 那血中饱含着痛苦、焦虑、怀疑和愤怒，满怀着对于生的期望和对死的恐惧，对于血脉者来说，那就是无上的美味。 何大吉内心中一直被压抑着的本能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下意识地抱住了那个躯体，嘴紧紧地贴住了血管，不顾那些扎人的碎骨，贪婪而又小心地吮吸着那些宝贵的汁液。 他之前唯一一次吸入同类的血，是在与林川分开时，为了提升力量而喝了林川的血。 但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林川的血里面饱含着好像随时要炸裂的能量，每一颗血细胞都带来力量快速提升的快意。 但人的血却完全不同。 那些美妙的负面情绪，随着每一毫升沁入他的心田，安抚着他快要崩溃的身体，带给他无上的快乐。 他找不到可以对比的事情，或许，男女之间最快乐的那一刻也不过如此。 “对，就是这样。”孙静的声音充满惊喜地说道。“就是这样。” “等等我。”她这样说道。 他感觉到她离开了他的身边，然后不远处便传来了人们的惊呼，脚步声四散奔逃，但很快就随着痛苦的叫声停了下来。 孙静又回到了他身边，还带着什么东西。 “快。”她急切地说道。“快！” 何大吉完全知道她干了什么。她一定打晕了那些幸存者，把他们一个个搬运到他的身边。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去面对那样的景象。 我不应该这样做。这是错的。 一个声音在远处无力地说道，另一个更强有力的声音马上就打断了他。 这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面对这些怪物，他们必死无疑，与其让他们白白死掉，为什么不借助他们的力量与那个怪物做最后一搏？ 即使他们不这么死掉，面临的不过是被活活吃掉的痛苦。与其那样，为什么不让他们死得有意义些？ 他们将会死的更有价值，这才是对生命的尊重。 我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他们的牺牲让我能够救更多人。 这是为了更多的人……林川也这么做过。他杀死了孙静的同伴们，目的不正是为了让更多人从黄安德的手中被解放？ 这是合乎正义的。 在这样的近乎于洗脑的呓语中，他终于吸干了这具躯体中的血液。 空虚感马上吞噬了他的内心，让他感到一阵杀意。 “快！”孙静从他手中接过尸体。随手放在一边。她用指甲在另外一个人的脖颈上轻轻一划。血便如泉水般涌出，他不假思索地贴了上去。 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伴随着这些血流入他的身体，快速修复着他的身躯，他的双臂不再感到疼痛，那些遍布于身体的伤痛飞速地消逝，他渐渐感到精力充沛，随着一具具身体的倒下，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海绵那样吸收着能量。 “大吉。你感觉怎么样？”孙静的声音问道，他的手中一空。再没有微微呼吸着的躯体递入手中。 他有些失望地睁开了眼睛，孙静急切地看着他，而那些尸体则像是垃圾一样随意地扔在脚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那种吞噬灵魂的快乐仍在沉溺着他，但他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力量并没有得到提升，甚至还没有恢复到鼎盛。 “怎么样？”孙静的目光中充满着期盼，何大吉不忍心让她失望，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不要骗我。”孙静却看出了他的心虚，在她面前，他的谎言根本无从遁形。 “吸收我。”孙静平静地说道。“我的血比他们更有用。” 何大吉急忙摇了摇头。“别那么做，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即便是加上你的能量我也不可能战胜它。” 他转头看了看那个巨人，它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漫长的等待之后，它似乎正在期待一场激烈的战斗。 “你想要一场战斗？那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何大吉冷笑道，但首先，他必须做另外一件事。 他抓住自己的左手小指，咬牙把它拧了下来。 “你干什么？”孙静惊讶地叫了起来。 血很快就止住了，何大吉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正试图回到那个缺口中去。 他把它递给了孙静。 “带它离开，如果我死了，它能够让我复活。”他低声地说道。“如果我活着，我会来找你。” “大吉？”孙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何大吉却走向旁边的那根抽水管，用力把它从根部拧断。 “爬进去。”他对她说道。 巨人直起身来，似乎感觉到了不对，但何大吉已经飞快地封住了水管两端，把它举了起来。 孙静的体重不到五十公斤，加上钢管也不到一百公斤。 我能把她抛多远？ 他对自己说道。 这一掷的距离，将决定他们是不是能幸存下来。 巨人似乎意识到了他的目的，它开始向这边猛扑过来。 “笨蛋！” 何大吉轻蔑地说道。 他举着水管向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怪兽潮开始涌动起来，它们试图干扰何大吉，却被他灵巧地避开，甚至是踩着它们的脑袋跳了过去。 骇人的狂吼一直追在他身后，伴随着怪物痛苦的哀嚎和建筑物倒塌飞舞的巨响，但对于他来说，这只是在告诉他两者之间的距离。 它渐渐追了上来。 已经是极限了吗？ 何大吉不再犹豫，他猛地一顿脚，把怀中的钢管举起，用尽全身力气，把它高高地抛了出去。 它如同炮弹那样激射而去。 你一定要活下来！ 他对着那个迅速变小的黑影说道。 我……我喜欢你。 至于她会不会复活自己，那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能够活下来，那就足够了。 狂风呼啸而来，他贴在地面上躲过了这一击。 他迅速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向侧面的那个标识牌冲去，巨人身后的土地上是一整条血肉铺成的道路，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试图挡住他的怪物反倒无意中帮了他的忙。 他一脚把钢管踢断，右手把它拿在了手里，如同一支长矛。 它的硬度或许不够刺破它的筋肉和骨板，但应对这样的巨怪，要诀永远不是硬碰硬。 他握紧了钢管，盯着它的眼睛伏下身体，等待着它的下一次攻击。 你这笨蛋，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过去的。 他在心里说道。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7节 鱼死网破（2） “都是畜生！”林川无法想象自己的眼睛，他喃喃自语着，心头沉沉地就像是压了一座山脉。 “这不是你的责任。”祝荣低声地安慰他道。“你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 “但你知道对吗？”林川想起自己靠近祝荣时听到她与索恩所通的电话。“你早知道他们会杀死他们？” 祝荣没有否认，她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得这么过分”她说道。 林川否定了罗布泊基地后，他们的目标不得不投向更远的地方。 核武器一直是各国严密控制的终极武器，即便是在末日降临之后也是如此，在华夏西北广袤的群山和沙漠戈壁之间，布置着大量针对欧洲的核武器，尤其是针对俄罗斯这个据说拥有最多核弹的国家，无论是在什么时代，华夏的远程导弹都没有放松过对它的警惕。 集宁基地一度曾经掌控过二炮所有残存部队的情况，在黄安德夺取控制权后，他的第一个举措就是派出长生者部队控制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所有的核武器。 这也是很多地方猜到发生了变故但却不敢挑明的原因。 他们获得核武器的目的是为了对付伊万诺夫乃至于对付黄安德，这让他们不得不挑选那些遥远的，黄安德力所未及的二炮部队，林川甚至想过潜入俄罗斯境内，但祝荣在仔细地对比了手头的情报后，替他挑选了更为适宜的目标。 两人马上向北行动。 而他们路过的第一个城市就是沙关。 林川在不久前曾在这里寻找补给。这是一座末日后的小城，几条河流流经这里让它能够得以种植一些耐旱作物，犹如戈壁中的一颗绿宝石。 但此刻它已经成为一座死城。 仍有房屋在燃烧。那些精心耕作的田地被人粗暴地践踏过，垃圾、房子的废墟甚至是废弃的车子胡乱地扔在地里。 那代表着希望的绿色化为乌有，它们要么被烧毁，要么就染上了浓重的血色。 最让林川无法接受的是在唯一一所学校的校舍里，那些惨遭虐杀的孩子们的尸体。 血脉者们与怪物不同，他们只需要鲜血而不是**，于是那些受害者的尸体便被随意地丢弃在城市的废墟中。女性中的大多数都经历过残酷的虐待和强暴。而那些孩童，他们的尸体就连林川这样满手鲜血的人也不愿直视。 “这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他们连牲口都不如！”林川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 即便是当年入侵华夏的霓虹鬼子也不过如此。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些血脉者为什么能下如此毒手。如果说刚才把他们封入混凝土让他有些于心不忍，那么现在他已经觉得那样的惩罚完全不够。 完全不够！ “你早知道他们会这么做！”他愤怒地看着祝荣，仿佛她与那些人是一伙的。 “抱歉。”祝荣轻声说道。 事实上。林川这样想丝毫也没有错。她的确是他们的同伙，在占领战略要地的过程中，这样的杀戮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 她对这样的结果早已预料，只是没有想到林川面对这样的景象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作为黄安德副手的漫长数年间，身为人类的感情早已经变得淡薄，她每天都需要人类的血液来维持生命，这让她很难再继续把他们视为同类。 反抗黄安德与其说是为了拯救世界。倒不如说是为了夺回自由，为了反抗黄安德强加于她头上的命运而做出的本能反应。 但她当然不会把这些说出来。 “我想到他们会杀人。但不知道他们会残暴到这种程度。”她努力让自己的内心激动起来。“他们都是伊万诺夫的下属，在他的带领下，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 林川紧紧地握着拳头，一言不发。 “但这并不是最残酷的。”她决定转移他的注意力，把他的愤怒引到其他地方去。“你知道黄安德是怎么对待那些作为血库的人吗？”她问道。 没有回答。 “他把他们的手脚砍断，放在不到一个立方的培养仓里，用特别调配可以促进血液生成的营养液来维持他们的生命。”她用低沉而又愤怒的声音说道。“他说他们不需要行动，所以不需要手脚，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产生血液。” “你说什么？”林川果然愤怒地问道，他无法想象那样的景象。 “你觉得把索恩他们封在混凝土里很残忍？和他们的行为相比那不过是小儿科。”祝荣摇着头继续说道。“知道黄安德为什么漠视生命吗？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他早已经在培养克隆人了，第一批克隆人只要再过几个月就能成型，为了避免消耗不必要的物资，他从一开始就去掉了他们的四肢和生殖器官，他只需要他们拥有意识和造血的最基本的功能……” “不要再说了！”林川再也无法容忍，他一脚踢倒了校舍，把那些尸体掩埋在下面。 “我会杀了他们，黄安德，伊万诺夫，龙岐……我会杀了每一个与此有关的人。”他眼睛红红地盯着祝荣。“如果你与此有关，我也会杀了你。” “这正是我想说的。”祝荣毫不在意地说道。“黄安德搞出来的这些畸形的做法让我作呕，只要能消灭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林川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最终他点了点头。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这么留在这里。”他环视着周边说道。“即使不考虑其他，这么多尸体会带来瘟疫的。”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祝荣答道。“但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可以让酒泉派人来清理。” 林川点点头，祝荣在废墟中寻找着可用的通讯设备，最后终于在一个看上去像是指挥部的地方找到了一台还能使用的卫星电话。 “集宁有什么指示吗？”她对执掌酒泉的6级血脉者问道。 “没有……祝荣女士，我正想向您报告，索恩把酒泉的……” “我没时间听你说那些。”祝荣却马上打断了他的话。“派人去处理一下沙关城，索恩和他的人把这里毁了。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把沙关清理出来，把尸体都掩埋了，有可能的话，把田地重新恢复。” “是，女士。”对方是她的直属血裔，这让她得以对其施加强大的影响力。 她挂掉了电话。 “我们走吧。”林川急切地说道，从末日以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有着一种强烈的要完成一件事的冲动和**，即便是在江海时也从来没有过。 黄安德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威胁。 我无法消灭王直，但我得把黄安德灭了。 他对自己说道。 越快越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8节 鱼死网破（3） 第(444)8节 鱼死网破（3） “怎么动手？”林川问道。 对面的山坳里，一个不大的军营里红旗仍在傍晚的微风中飘舞，毫无来由地让人感到敬畏。 一些军人仍在进行着军事训练，这让林川突然有些不好受。 国家还算存在吗？他问着自己。 这些军人还在履行职责，他们在保卫谁？ 如果让他们知道真相，他们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控制的武器向集宁发射？ “发射车在那边。”祝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告诉他道。 一排高大的车库依山而建，大门紧锁，门口用绿色的伪装网覆盖着，看不出里面的情况，但军营四周有着严密的防卫，岗哨、防空导弹、高炮错落分布在营地周围，在附近的高山上还有一个雷达站。 地面上的气息告诉他们，大约半个小时前刚刚有一队巡逻兵带着军犬经过。 “这里的防卫力量大约是一个营，不包括二炮部队的官兵和雷达站的技术兵。据我所知，山腹仓库里的中远程导弹大约有二十颗，其中有八颗安装了核弹头。”祝荣冷静地说道。“到处都是感应装置和摄像头，想要不惊动他们就取得核弹头几乎是不可能的。” “几乎？”林川下意识地问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祝荣摇了摇头。“我很清楚你的想法，你不想伤害这些军人。但这不实际。虽然黄安德因为距离太远没有实际控制这里，但他一直都在关注每一个核弹头的动向。即使你能够悄无声息的把核弹头偷走，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向上级报告。你觉得不会引起黄安德的关注吗？他很容易就会想到核弹头是用来对付他的，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伊万诺夫还会踏入陷阱吗？” “你要杀了他们？”林川冷冷地问道。 “我们可以引发一场变异事故。”祝荣不动声色地答道。“他们的水源在那边。”她指了指旁边的水罐，或许是为了便于抽水，它们耸立在军营旁的戈壁上。“我可以用自己血污染水源，让他们发生变异。他们会想办法向上级汇报，而最近的有能力对付数百变异人的部队离这里也有一百多公里。等救援部队完成战斗准备赶来消灭掉所有变异者，至少也是1天以后的事情。他们不熟悉这里的设置，等他们完成清理。着手清点损失发现少了核弹头，至少也能为我们争取3天时间，而这足够我们杀死伊万诺夫了。” “我们需要的就是时间。”她看着林川说道。 “不行。”林川心头一阵忿怒。“我们不能这样对待他们。” 祝荣的计划简单可行，但这已经触及了林川的底线。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那些血脉者。是因为他们恶贯满盈。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下手杀死这些忠于职守的军人。 为了某个看似伟大的理由而去做更错的事情，这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不可能说服他们。”祝荣摇了摇头。“你如何让他们相信你？即使大部分相信你，愿意配合你，你怎么保证所有人都愿意承担遗失核弹头的责任？只要有一个人向上级报告，我们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那我们就去找一个不需要这么做的目标。”林川答道。“这里距离边境已经不远了？我们可以去找俄罗斯的核武器。” “那得花上几天的时间。”祝荣答道。“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莫斯科爆发疫情后，俄罗斯政府撤到了靠近北冰洋的地方，边境上的那些基地很可能已经被放弃了。要找到它们并不容易。” “那也比杀死自己人强。”林川答道。 “你认为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吗？”祝荣问道。“每一个机会都稍纵即逝，你怎么知道伊万诺夫不会提前出来寻找索恩？也许等我们带着核弹头回去。等待我们的却是黄安德早已经布置好的陷阱。你应该很清楚，这事很可能发生。即使不是这样，时间越长他们就越可能发现我已经变节，我们的计划就越可能失败。” “你不用说了。”林川却依旧是摇了摇头。“如果我能够为了杀死黄安德而让这些人死，那我和他有什么区别？你已经忘了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消灭他，不正是因为他漠视生命，把别人都视如草芥，把别人都当做是达到目的的工具吗？” “我们今天可以为了这样的理由杀死这些人，明天就能因为更重要的理由而杀死更多人。”林川继续说着，祝荣的脸色却越来越差。“甚至于，我们将会因为某种理由而能够牺牲任何人。踏出这一步，我们的行为就会慢慢向他靠拢，那样的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消灭他？只是为了取而代之吗？”他问道。 祝荣无法反驳他，上位血脉者很容易就陷入自己的理念中无法自拔，并且会一直将它们贯彻下去。 伊万诺夫执着于杀戮和破坏，龙岐专注于研究，黄安德试图掌控世界，而王直却一直认为世界都是错的，所有人都在利用和背叛他。 现在看来，这个名叫林川的一级血脉者同样如此。 唯一让她感到庆幸的是，他比起那些人来要温和得多。 “你说得对。”她这样说道。“是我误入歧途了，我们应该去找俄罗斯人的基地。” 林川很高兴地看到有人支持自己的意见。“我们走吧。”他对祝荣说道。 “等一等。”祝荣却说道。 一个小小的车队从远处呼啸而来，车队前面是两辆猛士，中间是轮式装甲运兵车，而后面则是十几辆拉着篷布的卡车。 “补给车队。”林川这样判断道。 “等一等就知道了。”祝荣却再一次说道。 基地中有两辆越野车迎了上去，基地侧面的那几门高平两用炮转过来对准了车队。 车队停在距离军营大约一公里的地方，双方的车上都有人下来，他们站在车队前面，似乎在交接什么文件。 “那些人是血脉者。”林川皱起了眉头，但他们应该只是6级甚至是7级，气息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他们来干什么？” “别担心。”祝荣却微笑了起来。“也许我们不必另外找地方了。”她说道。 林川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狂野上风很大，他听不清那么远的地方他们在说什么。 基地的越野车折头返回，车队的车也再一次发动，缓缓地跟在后面。 “那些人都是我的血裔。”祝荣说道。“他们应该是来接手这个基地的，看来我的副手做得不错。”(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9节 鱼死网破（4） 车队渐渐靠近了军营，林川突然感到有些紧张。 “他们会怎么做？”他问道。沙关的惨剧让他记忆犹新，如果这些血脉者在这里展开屠杀，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了他们。 “要看基地的负责人是不是反抗。”祝荣答道。“一般来说，这样大的基地会派来一个排左右的长生者战士，也就是那些6级血脉者，他们将确保集宁的命令被落实到位。真正派来接手的一般会是7级血脉者，一个指挥官，一个副指挥和一个教导员，他们会按照命令控制住核弹头，并且按照黄安德的指挥行动。他们会预先发来通知，并且随身携带军区甚至是总参的调令。除非早已经知晓内情，一般将士很少会违抗这样正式的调令。” “如果他们不接受命令呢？” “只要能混入军营，一个排的长生者战士足够控制局势了。”祝荣答道。 “那些被调走的人呢？”林川进一步问道。 “多半会成为7级血脉者，洗脑后送到其他地方去执行任务，这些人在军区中会有很多熟人，派他们去执行调令能够打消很多人的疑虑。对于黄安德来说，每一个高级军官都是占领要地的重要资源。” 林川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一直盯着军营里。 显然基地的指挥官早已经接到了命令，他们热情地迎接了来客，把他们带进了营房。 “这对我们获得核弹头有什么帮助？就算你能够影响他们，让他们给我们核弹头。等我们走了他们不同样会向黄安德报告吗？” “谁说我要这么做？”祝荣却摇了摇头。“那里面有三十几个6级血脉者，他们每天要喝掉至少一万四到一万五毫升鲜血，那是四个成年人的所有血量。这个基地的人都不够他们吃几天的，黄安德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能够占领整个西北地区。”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离这里最近的市镇有三十公里，他们一定已经控制了那个地方，才有可能长期供应这里需要的鲜血。我猜他们来的时候一定刚刚饱餐过一次，但这些毫无节制的家伙总是饿得很快，所以他们不会在这个地方常呆。明天就得撤走大部分。那就是我们行动的时机了。” 林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再多问什么。 两人到祝荣所说的小镇去进行了侦查，小镇上果然有血脉者在管理。居民们按照街区被集中起来，林川看到那几个血脉者在从他们胳膊上抽血。 “他们打算长期供给那个导弹基地，不会随便杀人。”祝荣说道。 林川点了点头。 小镇远离大城市，周围几十公里都是无人区。镇民们甚至没有从荒漠上逃脱的可能。 “回去吧。”他对祝荣说道。 戈壁中的黑夜总是伴随着低温和狂风。两人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躲避风沙，但那呼啸的风声却让他们无法入眠。 “你真的会让李尧瑶复活吗？”祝荣问道。“你明白我说的是哪一个。” 林川摸了摸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背包，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活着的那个李尧瑶和她其实是一样的。” 林川没有马上回答，事实上，这个问题不止一次地困扰过他。“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他最后说道。 “你不想伤害别人，这无可厚非。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你不想伤害一些人，也许就意味着另外一些人必须为此而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很可能是死亡。” “我不想去假设还没有发生的事。” “但它必定会发生。你总有一天会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祝荣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出声，而林川则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天不知不觉亮了。 军营里传来了嘹亮的军号，陆续有士兵从营房中走出来，作为食堂的房子飘起了炊烟。士兵们排成队列到食堂去吃早饭，而昨天那些血脉者则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 “他们脸色很不好，一定很饿了。”祝荣在一旁说道，她的声音有些异样。 林川默默地观察着他们，士兵们很快就吃完早餐在军营内的空地上集合，刚刚九点钟，基地的指挥层就完成了移交。 所有长生者战士都上了运兵车，这让林川有些惊讶，但他很快想到那是因为他们要到小镇去满足食欲。 祝荣的身体突然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林川转过脸，发现她紧闭着眼睛，似乎在忍受着痛苦。 “你怎么了？”他问道。 “没什么。”祝荣勉强地说道。 林川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突然明白了过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他伸出手，用指甲划开皮肤让血液渗了出来。 “过来。”他对祝荣说道。 她勉强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让你去伤害人类，但也不会看着你饿死。”林川说道。“来吧。”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马上被狂风卷走，他的伤口在快速地恢复着，祝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伏了上去。 与何大吉不同，仅仅是片刻之后她就站了起来，恢复了那副荣辱不惊的表情，但经过这件事，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却很自然地减少了。 7级血脉者开始对士兵们训话，大体上是在稳住他们。 “黄安德控制了多少核弹头了？”林川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就我所知的，至少有两百颗，常规弹头应该是这个数字的两倍以上。” “怪物已经自行消亡得差不多了，在这种时候，他控制这么多核弹头是想干什么？”林川问道。 “一方面是自保，另一方面是针对王直。” “核弹不是对王直没有用吗？”林川感到很困惑。 “它们不能完全消灭他，但可以牵制他。”祝荣答道。“在雅典时，王直因为被核弹攻击消失了五年之久，这对黄安德来说已经是很充足的理由了。如果龙岐的病毒不能消灭王直，我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手中的所有核弹去攻击王直。” “即使是拉上所有人陪葬也要杀了王直。”她说道。“他不止一次地这么说过。”(未完待续。。) 正文 第240节 鱼死网破（5） 林川摇了摇头，他依旧无法理解黄安德对于王直的执念，但他也清楚，正是因为黄安德把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了与王直相关的问题上，他才有了自由行动的机会。 或许对于黄安德来说，他这样一个默默无名的1级血脉者，重要性和危害远远不能与王直相比。 根本不值一提。 “我们到底要怎么做？”他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祝荣答道。“请你相信我。” 长生者战士同基地原有的管理层一起上了车向小镇方向驶去，那三个7级血脉者看来昨晚已经做了足够的功课，此时开始发布命令，让战士们各就各位，开始正常的训练和工作。 如果对此毫不知情，那看上去不过是一次例行的人事调动而已。 长生者战士们很快又从小镇回来，但只回来了一半，林川从他们身上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虽然知道他们应该不会屠杀镇民，但这仍然让他感到不快。“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他再一次问道。 “等他们饿。”祝荣答道。“以往的报告中，越是远离集宁的地区，长生者战士的自律性越差，我想这里已经足够远了。” “你想？”林川终于明白了过来。 “不错。”祝荣点点头。“我会设法干扰他们的思维，加剧他们的饥饿感，并且让他们更加放肆自己。” “但这样一来……” “完全不死人是不可能的，这已经是代价最小的方案了。”祝荣说道。“继续拖延下去。杀死伊万诺夫的机会就没有了，你只能看着他们把势力继续扩大。那样会产生更多的血脉者，会有更多的人死。孰重孰轻，你应该明白。” 林川没有回答。 这是不对的。无论以什么理由，让一些人非自愿的牺牲都是不对的。一个声音在倔强地呐喊着。 但他心中更多的却是恐惧。 与从江海出发时完全不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许多关于黄安德的事情，知道得越多，他就感到越无望。 真的能够消灭他吗？ 他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 黄安德的势力已经远远地超出他的预期，就像是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但就算是消灭了黄安德，还有一个更为恐怖的王直。 这个世界已经毫无希望。 也许现在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毫无意义。 这个想法让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放弃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逃回江海去。 但那些受害者的脸却总是在鞭笞着他。让他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或许是成为血脉者后最让他感到痛苦的事情之一，他能够清楚地回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的每一个死者：同一个小区下落不明的同伴，死于阵地的战友，内城中在变异人追捕下仓惶逃散的路人。地下工事中死于饥饿的老人和孩子。在逃亡途中因为不守规矩而被抛弃的人，一起对抗怪物而战死的伙伴，他甚至记得他在江海城中看到的每一具尸体，在长江边看到的每一张绝望的脸庞。 他尤其无法忘记坦克和老冷，他们远比他更坚强，更有力量活下去，却都倒在了他的身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其他人活下来。 他有什么资格逃避？ “我该做什么？”他对祝荣说道。 祝荣看了看他。“也许你来做效果会更好。”她沉吟着。“虽然他们不是你的血裔。但你的精神能量要比我强得多……” 也许我会释放出另外一个怪物？她对自己说道。但不这么做，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黄安德。 “我来教你通过精神力影响低级血脉者。”她对林川说道。“一开始会很困难。但当你熟悉了这种力量，它甚至比**的力量更方便，也更加强大。” ****** 疼痛，痛彻心扉，直入灵魂的疼痛。 他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仿佛有人用勺子从大脑中强行挖走了一团记忆，无数个纷乱的画面在眼前飞舞，让他许久无法恢复意识。 直到一个温暖的身躯紧紧地抱住了他。 “大吉！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似乎正在哭泣，温热的液体一滴滴落在他的大腿上，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由得问道。 浓厚的血腥味几乎塞满了整个屋子，他闭上眼，不愿去看那些堆在墙边的尸体，但它们实在是太多，即使是闭上眼睛，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我们在周山……”孙静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举动，她仰起头，看到了他紧闭着的眼睛。“不要怪我。”她低声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么做。” 她再一次哭了起来，她的身体慢慢下滑，何大吉不得不抱住她。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她从何大吉的行动中得到了鼓励，于是大胆地说道。“大吉哥，你不会怪我的，对吗？”她紧紧地抱住他裸露的身躯，慌张地在他脸上吻着。 何大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他能够说什么呢？ 也许她杀死了很多人，但那是为了救他。只要从这一点出发，他就失去了任何谴责她的理由。 更何况，他并不是没有杀过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他仍然清楚地记得面对那个巨人时的恐惧，以及吸干那些幸存者时深入灵魂的震撼和快乐。 他没有资格谴责她。 “我死了吗？”他问道，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拼死一搏的决意，但他很清楚，自己不会是那个怪物的对手。 孙静默默地点了点头。 何大吉的最后一掷将她远远地抛向了大海，幸运的是，怪物们无法在海中行动，而那些巨大的变异鲸并没有注意到她这样微不足道的目标。 她仓惶地从变形的钢管中爬出来，远处左海城中那个巨人正在发出愤怒的嘶吼，无数的房屋倒塌下去，她没有勇气等待结果，于是紧紧地抓着何大吉的那段小指向远处的海岸游去。 怪物潮在左海停留了大约两个小时，一切又归于平静，这时孙静才刚刚在一个远离左海的海角登岸。她看着无数的变异蝙蝠在黄昏的天空中飞舞，那些巨型怪物又开始向北方前行。 一阵剧痛突然从手心传来，她惊恐地低下头，却发现何大吉的小指已经变成一团蠕动着的血丝，并且正拼命地试图钻到她的身体中去。 我会死吗？他要吞掉我了！ 这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意外的清醒。 她拼命地跑向尖锐的礁石，咬着牙把自己的手臂向那上面猛砸。 血丝渐渐消失在手心，但仍有少许扭动着裸露在空气中，她终于从肘部砸断了自己的左臂，随后拼命地把它从断骨的地方扯断。 细小的血丝从断口探出来，她惊慌地把它扔到一边，而它在吞噬了整个前臂后，在礁石间疯狂地探索了一会儿，终于全部收缩了回去。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暗红色的肉团。 但她很清楚，它随时会像刚才那样，变成吞噬一切的可怕怪物。 失血的地方很快就开始愈合，她呆呆地坐在礁石上，看着那个毫无动静的肉团。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允许！” 何大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着，他或许是个傻瓜，一个不合格的长生者，但他无疑是唯一一个会全心对她好的长生者。 她闭上眼，他笨拙的唇似乎正从她脸上逃离。 “如果我活着，我会来找你。” 眼泪涌了出来。 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的！ 她默默地对那个肉团说道。 我会让你活过来。 她抬起头看着北方，何大吉曾经告诉过她，那里还有很多幸存者。 足够的幸存者。(未完待续。。) ps： 抱歉断更了很长时间，因为工作的原因，让大家失望了 没什么可以说的，只能尽可能用更新来回报大家的支持，谢谢！ 正文 第241节 鱼死网破（6） “就是这样？”林川有些惊喜地说道。 那道精神波显然给了祝荣狠狠一击，她紧闭着双眼，许久之后才缓过气来。 “你比我想象中学得更快。”她艰难地说道。“但不要再对我这么做了。” “对不起。”林川说道。 花费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理解祝荣所描述的运用精神力的法门，然后又是将近三个小时艰苦的锻炼，即使是身为1级血脉者也感到有些疲惫，于是他在感觉到自己能够运用这股力量后，恶作剧地对着祝荣施放了一次。 “如果是个普通人，刚才那道精神波足以让他的大脑爆掉。”祝荣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她用手按压着自己的额头，刚才那一击造成了她颅内出血，好在爆裂的只是几条毛细血管。 “抱歉，我没有想到会对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林川摇摇头说道，他对着地面的一块岩石试验着，但它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外力作用。“对于非生命体没有作用吗？” “很难用科学解释，黄安德猜想精神力的基本原理是制造一个强大的生物磁场去干扰目标的磁场，而这种力量对于脑磁场特别奏效，尤其是上级血脉者对于下级血脉者更是如此。龙岐对此进行了很多研究，却一直没有搞清楚它确切的工作原理。”祝荣摇了摇头。“虽然黄安德的精神力也能够让细小的金属片在空中高速移动，但我只见过他一个人能够做到那样的事情。要做到那样需要大量的练习。杀伤力却未必赶得上手指弹出的一颗螺钉，我强烈地建议你不要在那方面花费太多时间。” 林川点了点头，于是祝荣开始着手教导他如何用精神波干扰对方的思维。 这比直接破坏要困难得多。但身为1级血脉者让林川天生便拥有强大的精神力，祝荣用自己的精神力向他发送着意志，让他清楚如何利用这种全新的能力。 “你想让我打自己一个耳光？”林川有些不确定。 “这是你不会想做的事情，这样有助于让你知道它是怎么运作的。” 林川点点头，默默地试验着，祝荣冷淡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她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晕，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停下！”她几乎是尖叫着说道。“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对不起。”林川马上撤去了自己的精神波，祝荣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她不得不伸手扶住了身旁的岩石。 “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她低声地说道。 “对不起。”林川再一次说道。“我不是真的想那么做。” 祝荣长得很漂亮，用末日前的标准来看，她身上同时具有御姐和眼镜娘的气质，长期在血脉者中担任要职让她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这种成熟女子一度是林川的最爱。 鬼使神差地。林川对她发出了“脱掉衣服”的意志。 “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同样的事情了。”祝荣郑重地说道。 “对不起。”林川不得不用同样郑重的态度说道。“我保证不会了。” “真正有效的意识控制绝不会让目标有这样明确的突兀感，最好的做法是顺应他本身的需求，让他认为这是自己本来的想法。”因为不得要领，练习一直持续到天色昏黑，祝荣不断地向林川传授着要诀，她一边说着，一边随手脱下了自己的靴子，把它们整齐地放在岩石上。 她愣了一下。随后惊奇地转过了头。“你做到了？”她惊讶地说道。 林川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同时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她光洁修长的小腿。 血脉者的脑部活动快速而又激烈。在注意到祝荣出色的外表后，某些绮丽的念头很自然地会从他脑海中一晃而过，但他清楚，那是不对的。 梁瑾还在等待着他，而他也不能完全相信这个曾经背叛祖国的女人。 无论她有怎样的理由。 “你已经完全掌握了？”她问道。 林川点点头。“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了。”他说道。“我注意到你的站姿，那双靴子一定让你有些不舒服，所以……” “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祝荣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夜幕已经完全落下，林川再一次划破手腕让祝荣进食，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迟疑。 两人观察了一下风向，慢慢向营地潜去，血脉者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清晰，他们的营房被安置在营地的外侧，这或许是为了方便掩饰他们与其他战士的异常，此时却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额外的便利。 有一个6级血脉者在营房外站岗，于是他们在五十米外停了下来，那是6级血脉者感知能力的极限。 祝荣隐秘地做了一个手势，于是林川开始对他释放自己的意志。 ****** 孙静仍在低声地哭泣，她断断续续地向何大吉讲述着事情的经过，最后又紧紧地抱住了他。 “不要怪我。”她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猫。 何大吉再一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比他想象中更糟。 他们所在的岛屿并非周山主岛，而是它西北方的鱼山岛，末日后，这个面积只有8平方公里的小岛上涌入了将近2500名逃难者，加上岛山原有的渔民，人口密度已经超过了末日前最拥挤的城市。但小岛上没有足够的房屋，没有足够的淡水，也没有足够的食物。一开始周山岛和代山岛上的驻军和政府机构还向他们发放帐篷和救济品，而他们也试图捕鱼来吃，但当变异鲸群开始在群岛间出没后，一切就崩塌了。 捕到的鱼带有大量病毒，再也无法食用，而那些海菜和贝类同样如此，补给船再也没有来过，鱼山岛距离最近的大岛也有十公里，在这样的距离上几乎没有什么补给船能够躲开变异鲸的袭击。 如果天不下雨，也许岛上没有人能活下来，但饥荒和传染病仍然杀死了绝大部分幸存者，一些人无法忍受饥饿吃下了被污染的贝壳，成了怪物，随后几乎杀死了所有人。 它们在岛上不能再找到任何可吃的东西，于是试图跨过海面到代山岛去，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几个月后，由于再没有任何食物，鲸群也不再光临这里，躲在地下掩体中的幸存者们终于活了下来。 时间和广袤的大海净化了病毒，让海产重新可以食用，雨水被小心地收集，岛上最终有不到100人活了下来，而他们此刻都成为了让他复活的祭品。 无一幸免。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静的痛哭让他心中一团乱麻，她描述着自己是如何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些怪物，游过宽阔的海面来到这里，那些怪物尾随而来，最终跨过海峡踏上了那些靠近海岸的岛屿。 周山、代山、普陀、六横、尖山、金坛，那些有着大量幸存者和军队的岛屿逐一陷落，沦为地狱，只有像鱼山这样远离大陆的小岛才避开了它们的注意。 “我必须让你活过来。”孙静低声地说着。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她，而她在这样的拥抱中终于得到了安宁。 “我好害怕。”她说道。 而他的回答则是重重地吻了她。(未完待续。。) 正文 第242节 鱼死网破（7） 夜幕低垂，不但没有月光，连星光也被云层遮蔽，营地里每隔十几米就有一盏路灯，但在这样的荒漠中却显得单薄无力，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这样的夜晚对于血脉者来说却是最好的天气。 这是最适合捕猎的天气。 刘晗站在门口做出放哨的样子，感觉却越来越不自在。 同伴们都在房间里，从里面发出的声响来判断，他猜想他们应该都在吸毒，而这也是他继续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偷袭他们，他在这里放哨的原因只是要让他们看上去不那么反常，并且不要让人靠近。事实上，如果不是来之前那个高级长生者反复强调，并且在他们意识里种下了种子，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身为长生者是很无聊的，尤其身为低级长生者更是如此。 他们不需要努力工作，也不要艰苦的训练，从他们发生蜕变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与人类世界永远脱离了关系。诸如扑克、麻将、电子游戏等过去让他们沉迷的游戏再也没有意思，能够让他们感到快乐的事情变得极其有限。 杀戮，进食，也许还有**。 他们总是渴望着撕破那些温热着的喉咙，让血暖暖地淋在脸上，而不是喝那些用针筒抽来，如同嚼蜡般已经开始变质的混合血。 但能够杀来取乐的人却越来越少，不得已。某个高高在上的长生者想到了毒品。 大量高纯度的冰毒通过工业手段合成出来，无限量地向长生者们供应，这种滋味并不好。但对于那些不能肆意杀戮的长生者士兵来说，总比无所事事要好。 还有多久换班？ 刘晗百无聊赖地用舌头一颗颗舔着自己的牙齿，那种与生俱来的冲动变得越来越强烈。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一股压抑的火苗在燃烧，它还没有找到能够点燃的东西，于是那种强烈的受迫感让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发麻，在不停地颤抖。 对面的路灯下面两个哨兵正在低声交谈，刘晗不关心他们在谈论什么。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脖颈，心中的**变得越来越无法控制。 左边的哨兵啪地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他随手打死了一只从他脸上吸血的蚊子。 刘晗心中的弦一下子绷断了。 一阵风毫无来由地掠过。左边的哨兵便从岗哨上消失了，另一名哨兵几秒钟后才因为浓重的血腥味意识到自己的同伴已经摔在了黑暗中，他慌张地举起枪，这时候。他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许多如同野兽一般的喘息声。 他强迫自己转过头。许多个影子在这时扑了上来，在他被撕碎前，他只是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时间还不到半夜，大部分营房还亮着灯，这时候是年轻的军人们为数不多的自娱自乐时间，旷野中的枪声让他们停下了自己正从事的活动，许多人第一时间冲出了营房。 路灯下，三名哨兵都消失不见。路灯光线之外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手电！”“应急灯！”有人马上叫道。另外一些人跑向武器库，在导弹发射车库前值守的哨兵也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 “哨兵失踪了！” “有东西！” 人们慌张、杂乱的大声说着。 正在奔跑的哨兵突然被什么东西从侧面扑倒，这一次，许多人都看到了那些快速移动的黑影。 “是变异人！”有人大声地叫了出来。“见鬼了！它们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 “武器！快拿武器！”人们慌乱地尖叫了起来。 跑向武器库的那几个人被狂风般掠过的影子拖到黑暗中，人们听着他们凄惨的叫声，变得越发慌乱起来。 末日发生后，军中专门对常见怪物的特征和威胁性进行过宣传，对于如何消灭它们也有专门的预案，但这个基地远离城市，周围都是荒漠和戈壁，士兵们从未真正想过自己会有面对怪物的那一天。 身处前线的士兵没有一个会让装满子弹的枪离开自己半步，他们却仍旧依照老条例，训练后把武器都锁在库房里。 “哨塔呢！探照灯！”一名士官大声叫道。 但营地前面的两个哨塔都没有动静，探照灯也停止了移动，斜斜地对着地面。 “他们都死了！”有人惊恐地叫了出来。 混乱中有人对天开了一枪。“我是指导员！所有人退回营房！退回营房！”他大声地叫道。“用柜子顶住门！黑暗对我们不利！大家先退回去！” 人们对新来的指导员并不熟悉，但他毫无惧色地站在光线与黑暗交接的地方，这让人们本能地相信了他。 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却在拼命地骂着。“该死的！这些混蛋都怎么了？” 他当然清楚正在杀戮的是什么，但他只是7级长生者，对于这些放纵**的6级战士根本没有指挥权。 “我一定要让你们这些混蛋吃不了兜着走！”他心里狠狠地腹诽着，面上却只能强作镇定。 “都退回去！它们害怕光线！”他大声地叫道。“守住房门，等到天亮！” 营长和副营长这时也从核武器库那边跑了过来，他们的想法同指导员一样，先稳住大多数人，然后设法把事情混过去。 “别乱了阵脚！”他大声地喊着。“回到自己的营房去！” “你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违反禁令！”他随后低声地副营长说道。“小心点，别被人看到。” 袭击在这时停止了，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探照灯突然猛地转了过来，巨大的光斑定在了刚才惨叫声停住的地方，人们一下子炸了锅一般惊叫起来。 “是那些宪兵！”有人认出了他们。 马上有人把目光转向了营长和指导员，站在他们身边的人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逃离。 探照灯指向另一处黑暗，副营长窘迫地停下了脚步，他距离两个满脸鲜血的宪兵只有一步之遥。 “他们是一伙的！”有人马上判断了出来。 指导员的枪马上对准了他们，营长也把随身的佩枪掏了出来，对准了周边对自己最有威胁的人。 “快把岗楼上的人干掉！”他大声地叫道。 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回旋的空间，只能把所有人杀掉，确保控制住核武器。 那些6级长生者却没有动弹，而是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伏在了地面，瑟瑟发抖地看着灯光照来的方向。 有个人从那边慢慢走了过来。 “你是谁？”营长紧张地叫道，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但他没有机会像其他长生者那样匍匐下去了，林川微微皱眉，一道精神波直扑过去，他的脑袋噗地一声响，像个西瓜那样炸开了。 ****** “你爱我吗？” “恩。” “我想听你说出来。” 何大吉犹豫了几秒钟。 他不知道自己对于孙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在这样的时刻，他无法拒绝她。 “我……我爱……你。”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再说一次。”孙静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温暖，而那正是他渴求的东西。 “我……爱你。”他再一次说道。 “我好高兴……”孙静低声地说道。“即使你是骗我，我也好高兴。” “我没有骗你。”何大吉辩解道。 “我好高兴。”孙静却直接无视了他的声音，她双臂交叉紧紧地搂着他，那对丰盈的触感再一次让他激动起来。 “你还想要？”孙静马上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不……不了。”何大吉却说道。 周围的尸体就像是在无声地诅咒着，他看到一张半开半闭的眼睛，在激情褪去的这一刻，他突然极度不自在起来。 他慌张地站起来，强烈的冲击让他头晕目眩。 “大吉？”孙静问道。 “我喘不过气来。”他跌跌撞撞地向房间外走去，外面依旧是满满的尸体，他在一具尸体上绊了一下，手扶着墙面逃了出去。 空气中的血腥味终于淡了一些，他深呼了一口气，清晨清冷的空气让他终于清醒了一些。 “你在恨我。”孙静在他背后哀伤地说道。 “不。”何大吉摇了摇头。 她披着一条沾满了鲜血的毯子站在那个房子门口，他随手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轻轻地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我爱你，是真的。” 她吁了一口气，也把头歪过来靠在了他的身上。 “不要离开我。”她说道。 “我不会。”何大吉答道。 一轮红日正慢慢从海平面挣脱出来，微凉的海风扑面而来，把那些血腥气味撕得粉碎。 “我还能做一个英雄吗？”何大吉问着自己，却只能更加无助地抱紧了怀中的女孩。(未完待续。。) 正文 第243节 鱼死网破（8） 灯光从林川背后射过来，让林川看上去就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但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把他当做天使。 营长的身体缓缓地向侧面倒下，人们低声地惊呼着，不由自主地往远离他的方向又挪了挪。 副营长和指导员马上明白了来的是什么人，他们不由得同那些长生者战士一样，瑟瑟发抖着把身躯贴到地面上。 没有人挑头，也没有人胆敢组织士兵们做点什么，诡异的场面让绝大多数人甚至不敢发出什么声响。 许久之后，才有一个参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那并不重要。”林川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如果士兵们因为过于恐惧而崩溃，后一步的行动将无法实施。“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是什么？” 灯光不能照射到所有长生者，但人们依旧能看到那些满身鲜血身着宪兵服的身躯，他们在林川的精神压迫下不得不进一步把身体紧紧地贴在地面上，这让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动物，一群嗜血的生物。 马上有人发现，副营长和营指导员的动作和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是一伙的……”有人低声说道。 “你说的没错！”林川一步步从灯光中走了过来，人们警惕地看着他，但他看上去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随着他一步步走近，一些战士绷紧的心放松了下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有人悄悄地问道。 营长的脑袋当众迸开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于惊悚，许多人直到此时才开始猜测真实的原因。 “也许是狙击枪？”被问到的人猜测着。但刚才过于混乱，他已经记不起是否听到了枪声。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弹药库那边过来，终于有军官组织士兵拿到了武器。往这边赶了过来。 “灯光！”一名参谋大声说道。“灯光！” 士兵们分成两拨，有枪的把那些满身是血的长生者战士包围起来，而没有枪的要么向武器库跑去，要么跑向了岗哨。一些人把宿舍里的应急灯和手电筒拿了出来，很快，整个空地上就充满了亮光。 遇害者的尸体就这么躺在那些人的身边，少数人还在呻吟。 林川静静地站在营长的身躯前。祝荣在士兵爬上岗楼后也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 局势像是得到了控制，拥有了武器后。士兵们重新变得镇定起来。 有几名军医开始抢救伤员，林川和祝荣没有阻止他们，只是在有人想要移动营长的身躯时，林川说道：“他的身体里都是病毒。小心传染。”这句话让那个人马上就走开了。 有几个士兵隐隐地把他们俩包围起来。枪口没有指向他们，但林川清楚，只要自己有什么异动，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士兵一定马上就会开枪。 “现在有谁能负责？”林川问道。 士兵们犹豫了一下，营长、副营长和指导员都有问题，这种情况他们还没有遇到过。 随后一名上尉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我是通讯参谋常庚。”他看上去依旧有些紧张。“你们是什么人？” 林川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对祝荣点点头，于是她向前走了一步。 十几支枪一下子对准了他们。 “站住！”“不许动！”士兵们惊慌地叫着。 “不要害怕。”祝荣说道。“我只是让你们看清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她慢慢举起右手，用指甲划破了手腕。让血一滴滴落在营长破裂的头颅上。 她诡异的举动让常庚感到极度不安，他向前走了一步。“你们到底想……” 他脚边的身躯突然动了一下。 人们惊叫起来，一名士兵惊慌中扣动了扳机，子弹向着对面的同伴倾泻而去，林川飞速地冲向他们，把他们从死亡地带推了出去。 子弹击中了他的身躯，但却没有钻进他的身体，弹头只是冲破了他的衣服，随后就落到地上，混乱中没有多少人看到这一幕，但站在不远处的常庚却看得清清楚楚，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们不是人类。”他低声地说道，林川这时又回到了他面前。 “你说的没错。”他点点头答道。“但我也不是你们的敌人。” 枪支走火的士兵被自己的班长狠狠地一拳打在脸上，没有人为这件事分心，因为他们正眼睁睁地看着营长的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很快，他就睁开了眼睛。 人们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围拢他们的圈子马上又扩大了一圈。 “这些人，他们都是感染病毒的变异者，当然，我们俩也是。”祝荣在这时说道。“但是，就像你们看到的，我们并不是一伙儿的。他们这一类以人类为食物，他们来到这里接手控制权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目的是把你们都变成奴隶，变成他们所养的牲畜！而我们，则是想要消灭怪物，让这个世界恢复原状。”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常庚问道。 林川微微一笑，影影重重的灯光中，他的身躯诡异地晃动了一下，人们便看到停在场地边上的东风猛士高高地飞向月空，十几秒后才重重地落在戈壁上，摔得四分五裂。 有人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随后是更多的人，灯光下火舌如同烟花般绽放，林川张开手臂挡在祝荣身前，任它们击中自己的身体，几分钟后，所有的子弹都打空了。 “停手吧。”祝荣高声说道，有人开始慌张地重新装弹。这让她有些恼火。“凭你们的力量杀不了我们，而我们却可以毫不费力的杀光你们。但我们不会这么做。已经有太多人死在这场浩劫之中，我们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就像你们所看到的。我们只想帮助你们。只想把剩下的人团结起来，大家一起战胜灾难，重新恢复家园。” 场地上一片肃静，大部分人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人们总是本能地怀疑陌生的事务，敌视那些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但林川展现出来的力量和速度让他们清楚自己很难在他的攻击中存活下来，这让他们不得不考虑祝荣的话。 “你们想要核弹头？”常庚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两拨怪人先后到达这里的其他理由。 祝荣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她笑了笑。指着那些长生者战士对士兵们说道：“我们没办法一直压制他们，一不小心，他们就有可能挣脱控制开始杀人。能不能尽快找个坚固的地方把他们关起来？” 好几个军官都忙着点头，祝荣满意地站到一边。等待他们行动。 “有些事情得要谈谈。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也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对常庚说道。 山壁中开凿了好几个防空洞，士兵们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出了其中一个，林川便逼迫那些长生者战士一个个走了进去。 常庚亲手把门封闭了起来。 两门高平两用炮被调过来，专门对准了出口，一个排的士兵全副武装地守卫在这里。 “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祝荣说道。 所有军官都集中到了会议室，还有大约二十名士兵代表，六七十人把会议室挤得满满的。 林川和祝荣把营长提了进来。以他们为圆心，迅速空出了一个空间。 “先解答你们的疑惑好了。”祝荣看着人们急切而又困惑的眼神。微笑着说道。“但我们时间有限，只能告诉你们最基本的事实。” “他们不是军委任命的吗？难道军委也被……”有人马上问道。 “设在集宁基地的军委已经被变异人控制了，以集宁基地为中心，周围八百公里以内的区域几乎也被控制。但只有三百公里以内的区域是完全控制，其他地区都是派这样的变异人小队来进行遥控。”祝荣答道。“迪化的中央行政机关还存在，但因为变异人发动时大部分的官员、物资和军队都集中在集宁一线，中央行政机关的实际控制能力很弱。” “那我们岂不是毫无希望了？”这样的描述让很多人心里一凉。虽然不知道祝荣所说的有几分是真相，但从逻辑上看，她说的大部分应该是事实。 中央军委和军区司令部派来的军官和宪兵全是怪物，这件事本身已经摧毁了大部分人的希望。 “你们不用过分悲观，像他们那样的变异人士兵并不多。”注意到大家的神情后，林川接过话头说道。“像我们俩这样的更是寥寥无几，占大头的是像他们这样的……”他把营长推到了前面。“……与普通人几乎没有很大分别的变异人。只要你们知道真相，对他们有所防备，他们就很难威胁到你们。” 营长在他的控制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闭着眼睛任由人们观察，但许多人都记得他刚刚头颅迸裂的惨状，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衣服，很多人变得脸色惨白。 “变异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蚁群，数量最多的是7级的工蚁，也就是像他一样的低级变异人。然后是6级的兵蚁，就像是那些被关起来的家伙。这两个群体占了变异人数量的90%以上。”祝荣继续说道。“随后是级别更高的兵蚁和蚁王，每一个族群都由一个蚁王级别的变异人控制，而这个族群里的所有变异人也都完全听命于他。据我们所知，目前共有3个蚁王级别的变异人存在，而我们的目标就是消灭他们。” “用核弹？”常庚问出了绝大多数人的疑问。对于他们来说，答案已经是肯定的。很多人甚至已经想到，如果不是要借用他们手中控制的核武器，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这样和颜悦色地同他们说话。一些激进的人甚至开始暗自猜测，这一切会不会是他们自导自演的骗局？目的不过是让他们听从指挥？ “对，但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祝荣答道。“集宁基地的设计可以抵挡100万吨当量的核爆，核导弹对他们毫无威胁。要杀了他们，除非我们能把核弹带入基地，或者是让他们从基地中出来，走到预设的爆炸点去。” “你们可以拿走核弹头。”一名军官说道。“拿走几个都可以，反正也没有人管了。” 祝荣转过头看着他，他的表情让她瞬间就清楚了他的打算。“你打算开小差？” “我只想活下去。”军官喃喃地说道。 核弹基地中的每一个成员都经历过严格的政审，但在这样的末日，人们很难再继续坚守自己的信念。 “这周围都是荒漠，你能逃到哪儿去？”祝荣问道。“就这么逃走？野外的任何一个意外都会杀了你。更不要说不论是变异人还是政府都会把你视为逃兵，你觉得你能活？”她看着那些各怀心思的士兵们。“就算你们成功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又能活多久？如果没有人阻止他们，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占领每一个军事基地，他们的力量将会膨胀到没有人能够抵抗。到了那个时候，你们都不过是他们养的牲畜而已。” 他们低着头，没有人说话。 “你们觉得自己能够熬过去？觉得未必会那么糟糕？觉得我在危言耸听？”祝荣继续追问道。“真好笑，我们本来可以毫不费力的杀了你们，拿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走。如果不是想要帮助你们活下来，我们又何必在这里对你们说什么真相？” “也许我们并不想要什么真相。”有人低声地说道。“什么都不知道更好。” 这句话让林川突然愤怒了起来，末日以来，他见过的军人并不多，他们大多数战死在与怪物抗争的第一线。即便是从一线逃出来的，也多是如同李明峰、老冷和坦克这样的愿意战斗愿意为他人付出的人，要么就是李伟林那样一心杀怪物复仇的怪胎。 即便是从崇州逃出来的那些人，也很少有软蛋。只要是军人，面对怪物，即使是满怀恐惧，也很少有人会束手待毙。 而这里，却有足足几百个安于现状毫无血性的废物！ “你们还算是战士？”他大声地说了出来。“你们还算是男人？亏我还想要保住你们的命，算我瞎了眼！” 祝荣轻轻地拉了他一下，他摇摇头，继续说道：“你们还配被称为军人？一群软蛋！太监也比你们强！你们身为军人的骄傲和血性呢？你们的勇气和自信呢？难道你们甘愿被人当做奴隶使唤？当做猪狗一样的杀掉？” 终于有人被他激起了血性，大声地分辨了起来。“我们只有不到500人，按照你们说的，他们已经那么强大，我们又能改变什么？” “还没有战斗就已经认输了？这就是你们的作风？”林川却毫不留情地反问道。“我认识的军人，是面对怪物也要一直战斗的勇士！是永远不怕死不服输的硬汉！是宁死也要保护老百姓的英雄！不是你们这样没有骨气的窝囊废！是啊，你们可以逃走，可以夹着尾巴逃走，然后在哪个角落躲着，像行尸走肉那样苟活下去。但你们也可以留在这里，成为足以改变局势的一股重要力量！你们可以同命运抗争，可以与敌人战斗！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在某个时候，也许你们就能创造历史，也许你们就能让人类延续下去！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我不想多说什么了。”他一个个看着他们。“你们自己选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244节 鱼死网破（9） 越是靠近新酒泉，林川就越感到不安，但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既没有其他血脉者来过的痕迹，也没有圈套的迹象，于是他只好把不安放在心底，继续前行。 祝荣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背着一个两百公斤重的25万吨级核弹头，而林川则左右手各提着一个。 这并不是他们能够取得的最大的核弹头，事实上，常庚等人能够提供的最大的核弹头是1200公斤重的两百万吨级核弹头，但经过认真的分析后，他们还是选择了更轻巧的25万吨级。 美国人第一次用核弹攻击王直时，所用的不过是2000吨级的微型核弹，黄安德曾经反复研究过关于那个事件的记录，事实上，当时他们差一点就已经毁掉了王直。 对付能力远远低于王直的1级血脉者，25万吨级已经足够了。 “我们有半天时间来布置陷阱，然后我会向总部发出求救信息，把伊万诺夫引过来。”祝荣这样说道。 “通讯中断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他们不会怀疑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祝荣答道。“但我很了解伊万诺夫，只要黄安德不出面，没有人能阻止他。只要让他知道索恩被击败，他一定会亲自过来。唯一的问题是，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拥有核弹头。” “希望常庚他们一路平安。”林川说道。 长生者小队与集宁基地每天要进行三次视频通话以确保控制力，这使得通过欺瞒手段瞒过集宁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好在林川和她只需要一两天时间，于是她采用了另一个方法。 天快亮的时候，常庚向军区司令部发出一段混乱的报告。声称一天前到达营地的宪兵中有变异者，正在疯狂地杀人。十几分钟后，他再一次向军区司令部报告，杀人者已经被击毙，其余人员都已经被暂时关押，请求上级派遣支援部队来调查处理这一事件。 集宁基地马上就截获了这条信息，不到半个小时。留在小镇的长生者战士便接到命令跨过荒原潜伏了过来。 他们并没有怀疑常庚的报告，在以往对于军事基地的接管过程中，也出现过长生者战士发狂的情况。虽然所有长生者都被控制还是第一次，但他们更相信这是一次意外。 但更大的意外却发生在他们发起攻击的那一刻，两门高平两用炮由林川和祝荣亲自控制，在空旷的荒原上。试图跨越漫长警戒线的长生者战士引以为傲的速度和隐蔽性毫无用处。他们全部被炮弹打成碎块，只有特意留下的一名长生者战士仓惶地逃了回去。 随后常庚再次向军区司令部发出遭遇不明身份武装人员袭击的报告，远在迪化的军区司令部给出了固守待援的命令，而逃回小镇的长生者战士则慌张地向集宁基地汇报了损失情况。 在他完成对集宁的汇报后，林川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他。 “这样的失败一定让伊万诺夫大发雷霆，但他不会亲自出马，按照集宁的行政效率，两个小时以后就能重新组成队伍。由3级长生者带队出发。如果不出动飞机，他们会在大约七个小时以后到达小镇。并且对基地发起攻击。”祝荣说道。“这段时间足够你们把所有发射车向西北方转移600公里以上，而他们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追上你们。如果你们足够幸运，他们或许会因为你们的位置已经超出了控制范围而被召唤回去。” “如果他们出动飞机呢？”常庚问道。 “那你们就用防空导弹把他们打下来。”祝荣毫不犹豫的答道。 “你们只需要拖住他们24小时，那样我们就能把其中一个蚁王级的变异人杀掉，然后攻击集宁，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会通过我们之前约定的频率与你们联系。”林川说道。“迫不得已的时候，将由你们来发出最后一击，你们要一次性把剩下的核弹都对集宁基地发射出去！” 常庚等人点了点头，经过祝荣整整一夜的详细描述和解答，他们已经对集宁的现状有了充分的了解。在大量的细节支持下，他们也渐渐打消了对于祝荣的怀疑。 但最终让他们相信这一切的还是对那些长生者战士的审问，血脉者不死的特质让他们尝尽了酷刑，于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他们的话不但应证了祝荣的描述，对于血库集中营的描述也压垮了常庚等人的最后一丝犹豫。 “让我们来最后确认一下安全的转移方向。”祝荣把地图拿了过来。“最安全的路线是向北直行，进入蒙古。如果可能的话，跨越蒙古到西伯利亚南部的无人区去。” “俄罗斯国防军不会攻击我们？”一名军官问道。 “俄罗斯已经没有国防军了。”祝荣答道。“以你们现有的力量，足以摧毁任何挡在你们前面的人。事实上，你们最大的敌人将是变异动物。但西伯利亚病变的动物应当不多，它们很少在寒冷地区出没，你们的这次冒险应当是安全的。” “请你一定要成功！”分道扬镳时，常庚对林川说道。 “我会的。”林川点了点头。 “我会的。”他郑重地说道。 ******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得很高，孙静醒了过来，但她不愿意离开何大吉的怀抱，赖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沙滩，把细小的石子淘了一遍又一遍，她听着他的鼻息，终于问道：“大吉哥，你醒着么？” “嗯。”何大吉答道。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重新把自己的视线投到不远处的沙滩上。 这个地方或许就是他的归宿了。他们俩不惧怕病毒，海洋中总会找到可吃的东西，而孙静则可以喝他的血活下来。 这座小岛或许不足以供养上百人活下来。但对于他们俩来说绝对已经足够了。 他不再想着去做什么英雄，也不再想着去保护什么人，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只要守护着自己怀里的这个女子就行了。 沙滩上都是白色的细石，也许是珊瑚礁的残骸或者是砂砾，在早晨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单调的海浪声似乎在慢慢地消磨着人们的志气。让他们变得慵懒。 他可以慢慢地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去收集足够的材料，在海边建一所漂亮的小房子。 黄安德或许会毁灭一切，或许会毁灭地球。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此时此刻，他只想在这个岛上静静地躲起来。 “你还在怪我……”孙静小声地说道。 “没有，我真的没有。”何大吉认真地说道。 “但我知道你很难受，我能感觉到。就在这里。”孙静用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心口。“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与你没有关系的！”她再一次说道。 “别说了。”何大吉用力地摇摇头。“别说了。”他一次次地重复着。“别说了。” 孙静不再说话，许久之后，她从何大吉怀里钻了出来。“我们去把他们埋了？”她说道。 “好。”何大吉也站了起来。 他们从一幢被怪物严重破坏的房子里找到了简单的衣物和工具，然后何大吉便开始埋头挖坑。坑里很快就有水渗出来，但岛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平地，他只能继续挖下去。 没有棺材，没有裹尸布，他们就这么把尸体一具具放进坑里。 孙静小心地把他们的脸和手脚擦干净。但即便是如此，他们脸上凝结的惊恐依旧让何大吉饱受煎熬。 “对不起。”每把一具尸体放进坑里。他便默默地说道，心口在这时也重重地抽一下，仿佛有人狠狠地扎了一下。 “对不起。”他强迫自己去面对那些还未成年的孩子，他们稚嫩的脸上满是被绞碎的希望和梦想，这让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原谅我。”孙静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 他的表情让她看了难受，但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开解他。 如果他生气，破口大骂甚至是动手打她，或许她会好受些，但他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一切，把那些负面的情绪压抑在自己心底，这让孙静感到极其痛苦。 那些人对她来说丝毫没有意义，她在意的是，何大吉也许会一直这么消沉下去。 如同行尸走肉。 他爱她吗？ 孙静相信是爱的，但她担心这种爱总有一天会被这些负面情绪消磨殆尽。 “原谅我。”她一次次地呓语着，而他则摇摇头，开始用泥土把那些受害者们埋起来。 一百多人把那个大坑填得满满的，何大吉从村委会门口找来一块告示碑，用刀把上面的字全部抹去，插在那个巨大的坟包前。 没有刻字，因为他不知道该写什么。 天色开始变得昏暗，他不声不响地划开自己的手臂，让孙静饱餐一顿，而她则褪去了他的衣服，试着用自己的身体抚慰他的痛苦。 温热的**紧贴在冰冷的躯壳上，就像是贴近了一块冰山。 她想尽办法地取悦他，讨好他，就像是一个娼妇，而他终于闭上眼睛，开始放纵自己做出回应。**的快感渐渐占据了意识，短暂地把那些令人沮丧的影像驱逐出脑海，孙静拼命地摇晃着身体，想要把它们从何大吉的身体里彻底赶走。 就在她快要攀上极乐的顶峰时，他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就像是突然从高山上坠落，那种巨大的失落感让她感到极度空虚，她不满地耸动着，而他却制止了她的动作，侧耳倾听。 “有人。”他对困惑的她说道。“有人上岸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245节 鱼死网破（10） 山谷中还是原先的模样，末日中，没有人路过这样一个荒僻的山谷。 林川对于核武器一无所知，于是放手让祝荣去布置陷阱，他把另外两个核弹头藏到了远离陷阱的群山背后，然后检查了一下那些被分割封死在水泥块中遗弃到各处的血脉者。 没有任何变化。 新酒泉基地中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他无法与基地中的人们联系，那唯一的一条隧道中的通路，依旧是一片死寂。摄像头保持原状，只有那盏表示它正常工作的小红灯仍然在闪动，这是唯一能够表明基地中仍然有人在监视这里的迹象。 不安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但林川却无法找到任何能证实自己感觉的证据，当他回到山谷中，祝荣已经完成了陷阱的设置。 “这是引爆装置。”祝荣把用对讲机改装的装置交给了他。“我同时设置了两套引爆装置，只要确认伊万诺夫进入山谷，我们俩都可以完成引爆。” 林川点了点头。 “我建议你把观察点设在那个位置，应该很合适。”祝荣指着西南边的山峰，那里距离这个山谷应该有至少10公里，他们都没有经历过核爆炸，但躲在山脊背后应该能避开绝大部分的伤害。这么远的距离对于林川来说没什么问题，他的视力应当能够看到山谷中的动静。 于是他点了点头。 “那你呢？”他问道。 “我留在这里。”祝荣答道。 “你说什么！”林川惊讶地说道。“为什么？” “伊万诺夫并不是傻瓜，如果没有诱饵。你认为他一定会走到陷阱旁边吗？” “我们可以把他的那些血裔当做诱饵。”林川摇了摇头。“比如索恩？你没必要冒这样的险。” “但如果他就是不走近那个地方呢？如果他带着部下，让部下来进行检查而自己却不过来呢？我没有时间设置非常完美的陷阱，如果他们仔细检查。一定会发现核弹头。”祝荣却问道。“我留下才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才能让伊万诺夫走到爆炸范围内。” “一定有其他办法。”林川依旧在摇头。 “这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了。”祝荣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不要忘了我是血脉者，我会在你身边留下一些血肉，让你能够复活我。” “但那个你还是你吗？那不过是一个你的复制品！” 祝荣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那就是我。”祝荣固执地说道。“这是最好最稳妥的方案，不要再婆婆妈妈了。” 林川试图用精神力量改变她的想法。她却突然暴怒了起来。 “停下！”她愤怒地叫了出来。“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不能看着你白白送死。” “那你为什么看着李瑶尧去死？我和她有什么区别？” 林川无法回答，李瑶尧身体的一部分依然在他背在身后的钢瓶里，而他却还一直没有机会履行自己的诺言。 “你会像复活她那样复活我。对吗？”祝荣问道。 林川茫然地点了点头。 祝荣于是用力掰断了自己的小拇指，把它拧下来递给了林川。 “我们将会杀掉伊万诺夫，杀掉黄安德。”她说道。“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到那个位置去吧。”她递给林川一部卫星电话，然后拿起了另外一个。 “我是祝荣。”她拨通电话后说道。“是的……我们遭到了不明身份的长生者袭击。他们有两个人……对。请直接向伊万诺夫报告……其他人都死了，我受了重伤，刚刚才恢复意识……对，需要马上增援……不，特战队没用，索恩被杀了，他们应该是1级长生者……” ****** 时间慢慢过去，林川匍匐在一个灌木丛中。观察着山谷中的动静。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伊万诺夫仍未出现。这或许意味着祝荣的预测是对的。如果只是伊万诺夫一个人，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全速从集宁赶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出现，唯一的解释是那些低级血脉者拖慢了他的速度。 祝荣闭着眼睛坐在山谷里，她割破自己的衣服，把血淋在破口上，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之前林川杀死其他血脉者时留在地上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这或许能够让她的谎言看上去更真实些。 东北方向的山脊上终于有了动静，林川把自己往灌木丛里退了一步，那是几个血脉者，从他们的行动速度来看，应该都是3级。 伊万诺夫在哪里？ 祝荣也站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她面前。 “琼斯，是你。”她目无表情的说道。 “神婆。”瘦瘦高高的琼斯坏笑着答道。“真高兴看见你还活着，你像是遭了不少罪，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祝荣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有你这个小队？”她皱了皱眉头。“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琼斯大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地方是什么？自以为是，你以为自己很聪明？” 祝荣心里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冷淡地说道。 “不要紧，我们有的是时间。”琼斯答道。 他们在干什么？ 林川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能够听到一切，他看到祝荣在同那几个人中的一个说话，但在如此远的距离外，他无法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种从清晨开始就一直萦绕着他的不安再一次笼罩了他，而这一次，他感到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一阵微弱的风从身后袭来，顷刻间变得无比炽烈，林川毫不犹豫地向侧面窜去，一块巨大的混凝土砸在了他刚刚趴着的地方，泥土和碎石四处飞溅。 他从灌木丛中站直了身体，不安感的来由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有意思。”那个人扭动着脑袋站在对面的山脊上，在他身边，站着脸色苍白的索恩。 “你叫什么？”即使是远隔上百米，他巨大的身躯依旧能够让林川感到强烈的威胁，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体，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激动和恐惧而绷得紧紧的。 “伊万诺夫？”他低声地问道。 “不错，正是我。”巨汉满脸都是残忍的笑意。“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 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林川的眼帘中，林川急速向侧面逃去，伊万诺夫却直接跨过了两人之间的山谷，重重地撞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林川用最快地速度向侧面的山脊冲去，同时随手把路过的山石向伊万诺夫的方向掷去。 伊万诺夫从泥坑中走出来，毫不在意地用身体撞碎了飞啸而来的石块，然后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无所谓了。”他咧着嘴笑道。“反正你马上就会被我打成肉泥。”(未完待续。。) 正文 第246节 鱼死网破（11） 林川扭头看了看祝荣那边，她已经被那几个血脉者包围了起来。 “你可以逃走。”伊万诺夫慢慢地走了过来。“那样也挺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林川深吸了一口气，抓紧时间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计划已经完全被打乱，同归于尽是没有意义的，伊万诺夫身后有着强大的支持力量，即便是在这里死了，也能够用无数的牺牲者重新复活，而林川死了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救活他。更糟的是，他的身体或许会成为他们的研究材料，永远无法解脱。 摆在林川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把伊万诺夫杀掉，然后在他复活前去对付黄安德；要么就是及时脱身，等待下一次机会。 但他不可能从伊万诺夫面前带着祝荣逃走，失去祝荣的帮助，那次机会也许永远也不会到来了。 他再一次看了看祝荣那边，战斗没有爆发，但她应该没有机会逃脱。 “你想死的明白点？”伊万诺夫的中文总有些含混不清，林川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手脚，准备发起攻击。 这个光头号称是拥有最强**的血脉者？ 那就来吧！ “那种可笑的陷阱，你以为……”伊万诺夫得意地说着，林川突然抓起两块山石，混着一大捧泥土向他扔去。 “你这该死的老鼠……”这样的距离下，林川全力掷出的泥土比子弹更可怕。就在伊万诺夫恼火地用手把它们拍开时，林川的拳头也挨上了他的太阳穴。 “死吧！” 这是他第一次以1级血脉者的极限全力发动，拳速几乎已经超越了音速。 但就在拳头即将打碎伊万诺夫的脑袋时。巨大的力量却抢先一步击中了他的腹部，冲力牵动着手臂让他的拳头从伊万诺夫的耳朵上划过，造成了一条可怕的伤口，他的内脏在伊万诺夫猛烈的膝撞中彻底粉碎，从破口中飞溅出来。 林川眼前一阵黑晕，几乎丧失了意识，伊万诺夫左手顺势抓住他的手臂。右手快速地对着肘关节向上一拳，“咔嚓”，雪白的骨碴便从反向扭曲的肘关节那儿露了出来。混着鲜血喷在他的脸上。 “你太弱了。”伊万诺夫摇着头说道。“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林川这时才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伊万诺夫举起右拳狠狠地对着他的鼻梁一拳，“嗡”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头颅里面碎了。林川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伊万诺夫再一次击中了他的脑袋，把他的右眼打得直接炸开。 他终于放开手，让林川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索恩往这边走了过来。 伊万却蹲在林川面前，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 “你好歹也是1级血脉者，就这么被打倒是不是太无趣了？” 索恩的脚步停下了。 “再给你两次机会吧？”伊万诺夫兴致勃勃地说道。 “伊万……”索恩小声地说道。 “好久没有这么玩过了。”伊万诺夫却说道。他把自己的手腕划开，让血滴在林川已经被砸得稀烂的脸上。 他的伤开始飞快地愈合。 “别忘了上次你这么对约瑟夫，end可是非常生气。”索恩小心地提醒着。 “花不了多长时间。”伊万诺夫站了起来。退后几步等待着林川的复苏。 “你为什么这么做？”几分钟，林川终于又恢复了思考和说话的能力。 “跑了那么远的路。总要找点乐子吧？”伊万诺夫咧开嘴笑着说道。“你好歹也拿出点1级的样子，别让我赢得太轻松了。你们中国人怎么说的？给力一点？” “你是个疯子！”林川从地上翻身坐起来，大脑受到的伤害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并不妨碍他回想那一连串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李明峰教给他的擒敌拳中也有相似的手法，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以1级血脉者的能力做出的攻击会有如此威力。 这是他无法应对的局面，李明峰无法与他对练，他教给林川的格斗术都只停留在理论阶段，林川清楚每一种形势下应当采取什么方式应对，但他只能先思考后出招。 而伊万诺夫的战斗意识却早已经在漫长的黑市拳赛中被渗入了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他的攻击和闪避根本不需要通过大脑。 以这样的方式战斗，一定会输。 必须把战斗转移到另一种方式。 “你已经全好了吧？”伊万诺夫在这时说道。“再磨蹭也没什么用，快点站起来。” “这样打，我不可能是你的对手。”林川一边慢慢地站起来一边说道。 “那我就不用手好了。”伊万诺夫毫不在意地说道。“来试试吧。” “你真的能做到？”林川表示怀疑。“故事里有人说了同样的话，最后却违背了承诺。” 伊万诺夫大笑了起来。 “你比约瑟夫那个家伙有趣得多。”他说道。“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作数。” “那好……”林川像刚才那样突然抓起一把砂砾向伊万诺夫砸去，就在伊万诺夫侧身避开那些激射而来的微粒时，林川却全力向索恩冲去。 “该死的！”伊万诺夫暴怒了起来，他巨大的身躯以违背常理的高速追上了林川。 索恩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林川捏住了脖颈，他随手把索恩挡在身后，伊万诺夫却毫不犹豫地一记鞭腿，穿透了索恩的身躯后重重地砸在林川身上。 林川的身躯像被击出的高尔夫球，划出一个弧线向山下飞去，被击中的地方骨头应该是已经碎了，他在半空中一口咬住索恩的脖颈，狠命地吮吸着血管中残留的血液。 “这一次你会比上次惨十倍！”伊万诺夫的声音在下面不远处叫道。 林川在空中飞落的速度竟与他在地面上追击的速度相差无几，没等林川落地，他已经一脚飞踢了上来。 林川在半空中竭力调整着自己的姿势，用索恩的躯体挡在自己的面前。伊万诺夫的飞踢把索恩踢得四分五裂，再一次撞上了林川的身躯，这一次他用双手护住要害，正面接下了这一击。非但如此，在伊万诺夫击中他的一瞬间，他全力一推，借着冲力再一次向山下飞去。 “想逃？”伊万诺夫丝毫不在意索恩的情况，无非是事后复活而已，对于血脉者来说，只要能获得胜利，受伤和死亡永远都不会是一个问题。 这一次飞行的距离没有上一次远，林川在半空中调整着姿势，一落地就疯狂地向前冲去，伊万诺夫紧跟在他身后，飞溅的碎石重重地砸在他的后背上，他闷哼一声，脚下毫不停滞，用最快的速度向祝荣的方向冲去。 近千米高的山峰只是十几秒钟就到了谷底，他们几乎是沿着山壁垂直下落，当林川在伊万诺夫无法起效的攻击中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后，他便再也无法追上来。两人能够达到的速度极限几乎一致，但伊万诺夫庞大的体型让他受到了更大的阻力。 “卑鄙无耻的家伙！”伊万诺夫在身后气急败坏地骂道，到了平地上，林川的伤势几近痊愈，这让他瞬间又加快了速度，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拉开。 身后不时有东西呼啸而来，那是伊万诺夫随手抓到的物体，林川却几乎不做任何躲避，只是一心一意的加快速度。他的口中含着一大口索恩的血，每次遭受重击，他就咽下一点， “抓住她！”伊万诺夫这时看出了林川的目的地，这反而让他笑了起来，如果林川愿意带上一个累赘降低自己的速度，那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十公里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祝荣一直在观察山岭上的动静，在林川向山下飞落的那一刻，她突然向琼斯直扑过去。 肘击、膝撞、头槌、撕咬，短短几秒钟时间她便发动了数以百计的攻击，虽然同样身为3级血脉者，这样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却是琼斯从未遇到过的，他只是挡住了前面的几十下，随后便被无数次重击击中要害，胸口、脑袋像破布口袋一样瘪了下去。 剩下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祝荣一直以来给他们的印象都是坐在办公室里的花瓶，这种暴虐的形象让他们毫无准备，没等他们回过神来，祝荣已经打倒琼斯向侧面飞速逃离。 “抓住她！”伊万诺夫的声音这时候从远处传来，但在他们做出反应前，林川已经弹出之前掰下的索恩的手指，把他们的脑袋打得稀烂。 祝荣逃出的是一条直线，林川毫不犹豫地掰下一根自己的手指，往她前进的方向高高地弹了出去。 她应该明白了自己的打算，但她能不能及时逃到核弹爆炸范围以外，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她按下起爆器的那一刻，她又能不能抢在黄安德复活伊万诺夫之前复活自己，这些问题林川都没有底。 他只是猛地停下了脚步，抬起停在隧道入口处的那辆挖掘机，转身狠狠地向激射而来的伊万诺夫砸去。 来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247节 鱼死网破（12） 伊万诺夫毫不停顿地迎了上来，就在挖掘机快要碰到他的那一刹那，他双手抓住挖斗，从挖掘机上面翻了过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辆水泥罐车。 林川再一次把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在刚才的追击中，他敏锐地发现自己与伊万诺夫在这一点上并没有很大的差距，同样身为1级血脉者，体型更小的他甚至在速度上比伊万诺夫更出色。 绝不能让战斗又回复到伊万诺夫熟悉的近身格斗上去，就算要打，也要确保控制距离。 这就是林川的战术。 但这并不容易。 举起重达几吨的东西虽然对林川来说并不困难，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无视物理规则。仅仅是两次这样的攻击，就让伊万诺夫迅速拉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躲避林川扔过去的车辆需要时间，但这明显比举起车子要快得多。 林川马上放弃了这样的举动，再一次带着伊万诺夫兜起圈子来。 “你是个没有卵蛋的孬种！”伊万诺夫在身后不远处骂道。他的攻击一次次落空，这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那些停在路边的车子被他在高速行动中胡乱地拆开，钢条、金属块、机器零件呼啸着从身后飞来，林川不得不四处躲避。 索恩的血已经耗尽，他没有再硬接一次重击的打算，好在这个举动让林川降低速度的同时。也拉慢了伊万诺夫的行动。 “你是个自食其言的小人！”他头也不回地骂道。 伊万诺夫当然不可能是用脚在扔东西，某种程度上来看，林川的话一点错也没有。这让伊万诺夫更是暴跳如雷。 “我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把你的老二切下来喂狗！”他翻来覆去的骂着。 “你已经没有老二了，因为你刚刚已经自己把它吃下去了。”林川随口回骂着。过去他很少对人说出这样恶毒的话，但在这样的时刻，他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分散伊万诺夫的注意力，让他忽视掉两人一直在同一个山沟里转来转去的事实。 “你以为我只带来这些人？”伊万诺夫突然叫道。 他的话让林川动作一滞，差一点被击中。他不得不拼命加快速度以拉开双方的距离。 “我有一百多个手下守在外围，那个臭婊子逃不掉的！”伊万诺夫得意的大声叫道。“我要让每个人都干她一回，她这样的臭货一定高兴死了！” 林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伊万诺夫的话并不是没有可能。他应该不会只带四个部下出来。 如果祝荣被他们抓住，那就算自己在这里与伊万诺夫同归于尽了，结果也只是惨败。 如果结局会是那样，他宁愿祝荣没有领悟他的意思。更没有接到他抛出去的那根手指。 要逃走吗？ 他不由得想到。 或许另外找一个机会才是正确的选择？ 又一道劲风从侧后方挥来。林川在跑动中低下身体，让那块车门旋转着从头顶上飞过，但脑海中的犹豫让他没有发现跟着车门飞过来的碎玻璃。 一块碎玻璃以极快的速度撞上了他的脚踝，没有割破他的皮肤却让他失去平衡，踉跄了两步，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这样的失误是致命的。 更多的碎块飞旋而来，林川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铁链卷住了他的手臂。 粗大的铁链仅仅是迟滞了他一秒钟就被扯得四散，却足以让伊万诺夫触到了林川的身体。即使是已经完全失去发力的空间。他也成功地让林川再一次失去了平衡。 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在下一秒倾泻而来。 林川连滚带爬地向侧面逃去，让伊万诺夫绝大多数攻击又落在地上，但这一次他没有之前的运气，就在他即将逃脱的时候，伊万诺夫的手搭上了他的小腿，一记凶狠的肘击马上跟了上来。 林川忍住剧痛回身一脚踢向伊万诺夫的脑袋，他用左手挡住这一击，右拳马上向林川的膝关节砸去，林川生生地收住这一脚，借着伊万诺夫的拳劲在半空中一个翻转，双手抓向他的后脑。 没有人能够在近身格斗中占到伊万诺夫的便宜，林川的双手刚刚碰到他的头皮就被他抓在手里，猛地向腕关节的反方向折去。 “咔” 林川的双腕应声而断，但他忍住剧痛用膝盖在伊万诺夫左脸上猛地一击，终于第一次把他打得倒在了地上。 两人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前一后重重地砸在地上，林川忍着左腿和双腕的剧痛马上向前逃窜，伊万诺夫却以更快的速度抓住了他的腿，狠狠地把他砸向侧面的隧洞。 “轰”的一声巨响，林川一头撞在山壁上，把混凝土浇筑的拱璧撞得塌了一大片，几根肋骨在碰撞中折断，刺入了他的肺叶，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这一次像样多了。”伊万诺夫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扶着脑袋，把错位的颈椎推回原位。“早该这样打。” “你这个疯子！”林川受的伤比他重得多，等到他重新站起来，伊万诺夫庞大的身躯已经把入口挡得严严实实。 无路可逃了。 伊万诺夫大笑了起来。“谢谢你的夸奖，带你回去以后，我会在龙岐把你分割以前再找个机会和你玩玩。” 林川把双手夹在腋下复了位，但插入肺叶的肋骨却让他无法再一次与伊万诺夫做出任何拼杀，他透过伊万诺夫身旁的空隙看着洞口对面那蓬不起眼的灌木，之前的追击中他一直小心地避开那个地方，此时此刻，他只希望祝荣马上按下起爆按钮。 “投降了吗？”伊万诺夫慢慢地走了过来。“这样也好，也玩得差不多了，乖乖地让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为什么还不爆炸？ 林川绝望地看着伊万诺夫，祝荣交给他的那个起爆器早在第一次战斗中就被毁了，他回想起自己把索恩的脑袋封入混凝土时他绝望而怨毒的神情，没有想到报应却是来得如此之快。 伊万诺夫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来抓他的头发，林川咬着牙从地上弹起来，一脚侧踢，伊万诺夫却准确地抓住了他的脚踝，借着他的冲力一掰。 “咔” 踝关节反方向扭了一个九十度的夹角，但伊万诺夫并未停手，他把林川倒提起来，一拳打断了他的脊椎。 “这是为了索恩。”他大笑着说道。 林川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但他在半空中已经无法借到力量，伊万诺夫再次挥拳，把他的左肩打得粉碎。 林川唯一能做的只是死死的咬着牙，一声也不哼出来。 “待会儿还得把你的碎肉一块块收集起来，那些没用的家伙一定会在肚子里骂我。”伊万诺夫像是想起了什么。“算你走运了。”他说道，右手抓住林川的脖子，一下把它拧了下来。 失去供血后思维能力变得极度缓慢，听力和视力也变得模糊不清，林川只看到伊万诺夫的动作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那道被新酒泉自己从里面封死的防护门。 沉闷的撞击声从里面传出来，只是几下，那道门就明显地有了裂纹。裂纹急速蔓延扩散，撞击声突然变得清晰，伊万诺夫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混凝土的碎块如同炮弹般随着撞击声向外飞溅，他不得不提着林川的身躯和脑袋退出了隧道。 “什么鬼东西？”他下意识地用俄语说道。自从黄安德填鸭式地让他学会了中文，他还是第一次说起了母语。 “哗啦” 混凝土突然崩开，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灰尘飞扬起来，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许久以来，伊万诺夫第一次感觉到了危险，它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的皮肤上的毛孔都收缩得产生了刺痛感。 这种感觉，他只有在江海时面对着王直时感受过。 “很好。”他突然大笑了起来。 林川的脑袋和身体被他随手扔到一边。 “不管你是什么，我要杀了你！”未知的恐惧所带来的刺激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来吧！”他紧握着双拳，疯狂地向隧洞里吼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48节 鱼死网破（13） “快点来啊！”伊万诺夫对着那个尘烟未散的洞口大声地吼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用俄语。 回应他的是混沌不清的咆哮。 那种皮肤战栗的感觉让伊万诺夫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他随手抓起一台空压机向里面砸去，沉闷地响声过后，是愤怒而又狂躁的怒吼。 “快点，快点！”伊万诺夫兴奋得不能自已，他左右看看了，抓起了那辆沉重的水泥泵车，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影匍匐着从那个洞里冲了出来。 伊万诺夫抓着泵车在原地回转了一圈，泵车的自重加上里面已经凝固的混凝土，重量达到了十几吨，它呼啸着在半空中以诡异的弧线划过，一头撞上那个身影，但它却只是侧了一下身体，用肩膀就把它撞得四分五裂。 黑影带着水泥泵车的碎片呼啸而来，伊万诺夫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它们的行动，直到它几乎已经要碰到他，他才以与自己的庞大身躯毫不相符的敏捷，迎着它的方向跳起来，抓住半空中飞来的汽车梁柱，把它当做是长矛扎向它的眼睛。 “吼！” 它在伊万诺夫就要刺中它的那一刻突然用力地拧动着脑袋，伊万诺夫手中的梁柱在坚实的骨板上划出一连串火花，然后扭曲成为一团废料，伊万诺夫马上把它放开，双手抓住骨板边缘，身体凌空侧翻躲过了撞击。从脑袋侧面狠狠地给了它一脚。 怪物此时仍在向前猛扑，密实的肌肉分散了伊万诺夫攻击的伤害，甚至没有改变它前进的方向。它带着伊万诺夫一头撞在山崖上。 “该死的东西！”伊万诺夫终于体会到了别人面对自己时的无奈。他忍住撞击产生的眩晕，快速地与它拉开了距离。 他此时身高接近两米五，体重达到了两百公斤，坚实的肌肉让大部分血脉者对他的攻击都难以奏效。 而眼前的这个怪物仅仅是匍匐在那里也有四米高，当它站起来时，身高一定超过了十米。它的身体像其他变异人那样没有皮肤，而是布满了坚实的肌肉和白色的外骨骼。它的前肢变得长而粗壮，看上去就像是穿上了盔甲后放大了许多倍的巨型大猩猩。 新型变异人？ 伊万诺夫并不懂太多理论，但与黄安德和龙岐长期相处。多少知道一些东西。联想到怪物出来的地方，他很快就做出了判断，这应该是新酒泉基地制造出来的生物兵器。 end会喜欢这个礼物。 一个不知来历的1级血脉者，一个战斗力强大的新型变异人。这应该会让自从王直公开露面后一直焦躁不安的end喜出望外吧？ 伊万诺夫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大的钢管。这时变异人也重新爬了起来。 从它的眼睛里，伊万诺夫看到了其他变异动物所没有的东西，那应该称为什么？灵智？ 伊万诺夫没有再给它运动起来的机会，怪物俯下身体对他发出一阵狂吼，他乘着这个机会从侧面直冲了上去。 巨大的手臂迎面挥来，如同火车高速迎面撞来，伊万诺夫的身体在高速行动中灵巧地侧向扭动，迎着手臂挥来的方向倒下。从手臂下方的空间冲了过去。 他的目标是怪物的下颌。 如果它是某种变异人，那它就应该像其他变异人一样。依然留有人类残余的结构。 下颌会是一个薄弱点，这里没有骨头，肌肉也不会像其他地方那样浑厚，但从这里却可以直接攻击到大脑。 足以让它倒下。 “嗷呜呜呜！” 怪物的反应远远无法跟上伊万诺夫的行动，它的手臂还在向外挥动，伊万诺夫手中的钢管却已经带着冲击的惯性狠狠地扎进了它的下颌，唯一让伊万诺夫没有想到的是，那儿的肌肉比他想象的更密实，钢管仅仅是刺入了不到半米就停了下来。 暗红色的血从钢管中央的孔洞里喷出来，溅得他满身都是。 剧痛让它狂吼起来，它的另一只爪子猛抓过来，伊万诺夫不愿放弃这次机会，他大吼一声双手抓住它的爪子，借着这股力量用膝盖在钢管下面狠狠地一顶。 又一阵惊天动地的狂吼，那根长达三米多的钢管沿着下颌直接刺穿了它的脑袋，一直顶到头盖骨才停了下来。白色的脑髓混着鲜血从钢管中流出来，满地都是，发出腥臭的气味。 伊万诺夫松了一口气。 但怪物却并未停止行动，就在他松懈的这一刹那，它挥出的爪子终于收了回来，一把抓住了伊万诺夫的大腿。 满是獠牙的巨嘴狠狠地咬了下来！ 林川终于又恢复了行动能力，伊万诺夫并没有刻意把他的脑袋和身体分开丢弃，这让他得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新把它们拼接在了一起。 伊万诺夫的怒吼和怪物的咆哮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他小心地转身爬起来，那个巨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所有视线，片刻之后林川才看到，伊万诺夫的下半身被怪物抓在爪子里，上半身则在怪物的嘴里，他张开双臂拼命地撑着，不让它把嘴合上，他的肚子已经完全破开，肠子大半落在外面。那个怪物用双爪死死地抓着他的大腿，把他腹部的伤口越拉越大。 核弹头距离他们不过五十米。 必须马上行动！ 林川拼命把身体压低，手脚并用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反方向跑去，等到山体把他同那两个正在以死相拼的怪物分隔开，他才没命的向祝荣逃走的方向追去。 那个该死的孬种！渣滓！ 伊万诺夫看到了逃走的林川，但他已经没有余力去考虑他的问题，剧痛从腰腹传来，随着怪物不断用力，大部分内脏都在向下流淌，马上就会从他的腹腔中落下去。伊万诺夫感觉自己的双臂渐渐失去力气，而怪物咬合的力量则在不断增强。更要命的是，它的爪子拼命地把他往外拉，这更加分散了他的力量。 伊万诺夫不是没有面对过死亡，至今为止他已经死过两次，第一次是死在拳台上，那是他新生的开始。第二次则是被王直秒杀，这让他有了一生唯一的目标：击败王直。 他很清楚自己即使死亡也会很快就在集宁复活，但那时的他却不会有与这个怪物战斗的记忆，甚至不会有关于那个逃走的渣滓的任何记忆。 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 身为最强的1级长生者！怎么能死在这种东西的嘴里？ 他抬头看着那密密的獠牙，寻思着是不是要把它们一颗颗拔掉，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怪物喉咙那儿有个东西。 那根钢管。 它穿透了怪物的下颌，穿透了食道，向上突入了大脑。 “我就不信你不要脑子！”伊万诺夫大声地叫道。“来啊，咬断我！” 他用力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然后猛地一放手。 “咔！” 两排獠牙猛地撞在一起，伊万诺夫的身体随之被切成两截，他以极大的毅力克制着昏迷的本能，推开怪物的舌头，向那根钢管爬去。 怪物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意图，带着倒刺的舌头用力地把他推向铡刀一般的牙床，他愤怒地用左手抱住它的舌根，右手用力挖下。 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怪物张开嘴用力地摇晃着脑袋，想要把他甩出去，他哈哈大笑着，再一次把手伸向那根钢管。 林川听到一声痛苦的嚎叫，他回过头，看到那个变异人猛地撞在山壁上，然后发了疯似的左右摇晃着脑袋，伊万诺夫却不见踪影。 他没有时间深究发生了什么，祝荣的气息已经很浓，她就在不远的地方。(未完待续。。) 正文 第249节 鱼死网破（14） 怪物发出可怕的吼叫，从气管中喷出的气流吹得伊万诺夫睁不开眼。 它拼命地把脑袋往岩壁上撞，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这让伊万诺夫在它口中就像是处于翻滚的过山车中，但他始终牢牢地抓着它的舌根，另一只伸进它的食道，抓住那根钢管拼命地搅着。 “看谁先死！” 伊万诺夫大笑着叫道，怪物的胃囊中吐出许多混着消化液的人类残体，他的皮肤在酸液的灼烧下起泡、脱落，酸液开始灼烧他的肌肉，渗入他的骨骼，但他却坚定地继续搅着，看着那些脑浆在不断扩大的伤口中滴落。 怪物的动作终于开始踉跄起来，即使是拥有着强大自愈能力的生物，脑部受到这样的伤害也足以致命。 它的动作渐渐迟缓，最后一头栽倒在地上，但伊万诺夫仍然可以感觉到它身体中强大的生命力，他一边继续搅动着钢管，一边恢复着体力，寻思着下一步的攻击要如何进行。 “小凡……”他突然听到了一个苍老而又绝望的声音。 古青山慢慢地从古凡破开的出口走了出来，所有的精气神似乎都已经被从他的身体中抽离，这让他急剧衰老，每走一步都变得很艰难。 基地中的人几乎死光了，在转移古凡的过程中，原本在药物作用下昏睡不醒的他突然挣脱了束缚在他身体上的抱箍，在人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前。他就已经杀死了绝大多数人。剩下的人在警报声中按照手册仓惶逃向紧急避难所，却正好落入了他的杀戮场中，只有少数人因为他的体型迅速变大而躲在窄小的房间里逃过了一劫。 古青山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小凡……”他扶着墙壁缓缓地向前走着。“回来吧……”他仓惶地叫着。 他依然相信古凡能够恢复神智。在两人面对面时，他放过了古青山，从他头上一跃而过，这给了他最后的希望。 或许他还能够弥补自己的过失？只要他能够恢复神智，他就能对付那些人，而基地中的那些人的死也就有了意义。 “小凡……你在哪里？”他用尽全身力气叫着。 “烦死人了。”一个声音粗暴地说道。 怪物终于彻底停止了生理活动，这让伊万诺夫决定放开手。艰难地从它微微张开的嘴里爬出来。 他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恢复行动能力，所以他必须加快行动。 即使是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上半身，也不妨碍他用双手快速地爬过废墟。一把抓住了古青山。 “你真是烦死人了。”他咧开大嘴说道。 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身体中已经没有多少能量，但总比没有好。 古青山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他便拧下了那个小小的脑袋。 暴怒的吼叫声突然爆发，伊万诺夫没来得及喝下老头的血。狂暴的力量便扑面而来。而这一次，只剩下手臂的他已经没有能力躲开了。 他奋力挡住怪物的利爪，但被消化液腐蚀过的手臂在怪物的利爪下一触即碎，随后是身体。 “太可惜了……”伊万诺夫明白自己已经无力回天。“等下一次吧，我会杀了你，在这之前，你要变得更强……”他的脑袋在利爪下化为碎片，而古青山的躯体也在这一击中化为肉泥。 巨大的爪子在空地上拼命地翻着。却只是把他们的残躯混在泥里，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它仰起头痛苦地嚎叫起来。 “它怎么了？”祝荣疑惑地看着那个仰天狂吼的身影。它的行动与其他变异人绝然不同，这让她感到很困惑。 “没时间考虑这些了。”林川捡起属于祝荣的那个起爆器，幸运的是，它始终保持着完好。 他重重地按下了起爆钮，刺眼的亮光随之从山谷中爆发，瞬间把那个身躯淹没，一个半球型的火团从无到有，飞速膨胀，疯狂地把周围的一切都吞没在里面。 林川一把拉住祝荣，和她一起滚下山脊，躲开冲击波和光辐射。 爆炸声此时才传到这里。 高处的山峰像是在烈日灼射下的冰川般溶解，巨大的岩壁分崩离析，烟尘迅速吞没了一切，无数岩石在空中毫无规律地四处飞溅。 热能绕过山脊和山谷沿着地面迅速蔓延，那些躲在山体背面的植物开始燃烧。 这里距离爆炸中心还是太近，林川感到自己的头发开始在高温中卷曲，他急忙拉住祝荣往反方向没命地逃去。 在他们身后，蘑菇云终于腾空而起，像一张恶魔的脸，狞笑着，慢慢消逝在半空中。 “黄安德先生，卫星在北纬39°21′，东经98°8′处监测到一次强烈的爆炸，初步判断应当是核爆。”工作人员小心地对黄安德汇报道，同时把卫星照片递给了他。 照片的清晰度并不高，只看到一个巨大的火团和蔓延的云团。 “北纬39°21′，东经98°8′？那不是新酒泉吗？”黄安德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伊万那个笨蛋！”他随口骂道，随后问道：“派去的队伍有回应吗？” “六分钟二十秒前第四分队报告说抓住了祝荣……但到目前为止，所有分队都失去了联系。” “继续联系他们。”黄安德说道。“十分钟后如果还不能取得联系，就把伊万封存的血取出来。” “我们成功了？”祝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烟尘依然笼罩着方圆数十里的区域，即使是站在山峰上能见度也很低，凭借她的视力只能依稀看到那个山谷中一片狼藉，冲击波在山谷中造成了可怕的破坏，许多山体仍在继续坍塌下落，爆炸发生的地方，地面上露出了触目惊心的巨大凹槽。 大火在狂风中迅速蔓延，几十个山头都在起火，但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成功了，我觉得。”林川答道。至少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没有看到任何活物，甚至于那些被他打倒的3级血脉者也被热能灼烧得干干净净。或许他们中的一些有些许碎片被冲击波吹上了半空，但林川觉得处于爆炸中心的伊万诺夫和那头怪物应当没有幸免的可能。 两人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核爆造成的可怕后果，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几分钟后，林川说道：“去找黄安德吧，把这一切结束掉。” “好。”祝荣点了点头。 “把一切都结束掉。”她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50节 坐困愁城 那是一个将死的人。 确切点说，他几乎就是一个还在呼吸的骷髅。 何大吉小心地把他从沙滩上拖到树荫下，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希望之光，但就如同无蜡之烛，每一秒钟都像是要熄灭。 何大吉让孙静赶快去找点吃的，两人都不需要以正常食物为食，此刻手边一点能给他吃的东西都没有。 “救……救救我。”他用微弱的声音说着。 何大吉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他只能用一把小勺慢慢地喂他一些水喝。 “你从什么地方来？”他低声对男子问道。 其实他并不在意他会回答什么，他只是觉得如果不让那个男子说点什么，他说不定就这么死了。 “小……小曲山。”男子艰难地说道。 何大吉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周山群岛许多地方都以“山”命名，他猜想那应该是北方的某个岛。 “那边怎么样？”他继续问道。 男子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何大吉看到他的眼泪流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是在喃喃地说着：“都死了，太惨了。” 男子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来，何大吉回头看看沙滩上的那个用许多空塑料瓶制成的筏子，他把自己绑在上面，由海浪送到这里。很难猜测他用了多少时间才来到这里，但何大吉知道。如果不是那个名为小曲山的岛屿已经完全没有了希望，他不会用这种办法来寻一条几乎不存在的活路。 孙静匆匆忙忙地抬着一个锅跑过来，岛上一时找不到什么可吃的东西。于是她到海里抓了一条鱼，按照之前那些人的描述，这附近海域的鱼应该没有病毒了。 闻到鱼汤的香味，男子突然一下子有了精神，他急切地想要爬起来，却没办法凭自己的力量做到，何大吉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他用最后的力量扑到锅子前面。突然失去了全部力气一头栽倒在沙地上，何大吉伸手去扶他，发现他已经死了。 孙静哭了起来。 杀人是一回事。但看到这样的景象，她仍然感到难受。 何大吉心里也不好受，他把她搂在怀里，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何等的幸运。 他非但没有遭受过饥饿的威胁。甚至于，也没有真正经历过死亡。 而这一切都来源于王直给予他的力量。 林川在旅途中为了打发时间而曾经讲给他听的那些故事，他一直感觉离自己很遥远，终于在这时候第一次真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拥有这样的力量却就这样在这个岛上什么都不管的活下去，会不会太自私了？ “你知道小曲山吗？”他对孙静问道。 她摇了摇头。 “他说他从小曲山来，我想到那儿去看看。” 岛上还能找到一些看上去完好的渔船，但无论是孙静还是何大吉都没有驾驶渔船的能力，那些发动机柴油机什么的他们俩怎么也搞不懂。最后他们干脆找了一艘用来充当救生艇的小舟，何大吉试了试。发现对于他来说，完全用木桨划动反倒比研究那些机械要简单得多。 孙静从一艘客轮上找到了一张老旧的周山群岛的海图，他们才知道原来小曲山是曲山岛西北的一个小岛，按照比例尺换算，距离他们所在的鱼山岛有三十几公里。 东面的代山岛上，怪物仍在肆虐，他们俩可以清楚地看到大片蝙蝠群在岛的半空中盘旋着，就像是一片乌云。 于是他们直接向东北方划去。 天气出奇的好，但这样平静的海面上，自然形成的浪头依旧让他们像是在过山车上前行。 就在他们离开鱼山岛后不久，代山岛上的怪物突然开始发出嘈杂的喧哗，就像他们在左海附近曾经看到的那样，它们又开始试图跨过海面向更北方的曲山岛前进。曲山岛上开始有火炮轰鸣起来，但在何大吉听起来，那更像是濒死者的哀鸣。 他们不得不把航向向北方偏移，小心翼翼地避开从代山岛向曲山岛前进的怪物群，但没过多久，海面上就开始见到被炮火炸死和淹死在深海中的怪物。那些如同小岛一般大小的变异鲸开始在不远的地方出没，制造着足以淹没这艘小舟的巨浪，幸运的是，那些被淹死的怪物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它们没有过来攻击他们这艘毫不起眼的小舟。 它们巨大的身影让何大吉和孙静感到极度的恐惧，与它们相比，那个在左海控制怪物潮的特殊变异人根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侏儒，他们不得不再一次把航向调整向北，准备从地图上的沈家山岛绕道去小曲山。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开始昏暗起来，浪也变得更大了。 曲山岛上的炮火变得稀稀拉拉起来，似乎已经没有多少弹药，孙静这时才回想起来，在何大吉复活之前，当怪物潮攻击代山岛时，曲山岛上的大炮曾经轰鸣过很久。 何大吉开始有些急躁，天黑之后能见度降低，怪物的活动却变得更加活跃，这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从海图上看小曲山距离曲山岛并不远，这时候去那里还有什么意义？ 他开始有些后悔起来。 “看那边！”孙静却突然惊讶地说道。 正北方远处的海岛上突然有无数的灯火亮了起来，在这样晴朗的夜晚，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中的海外仙山。 “那是什么地方？”何大吉马上开始在海图上查找，但标注在那里的却只是一个名为大阳山的小岛。 “我们过去？”孙静在海上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此时早已经筋疲力尽。如果不是何大吉中途给她喝了一次血，她说不定早已经体力透支了。 但何大吉的能力远远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现在的他。体内的能量不过是3级巅峰的水平，这让她越发的不安。 有灯光就意味着有人，而有人就意味着有食物，即使何大吉不愿意吃人，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他与其他血脉者不同的体质也能够尽快恢复到1级水平，这才能让她感到安心。 这也是她同意离开那个毫无希望的小岛的原因之一。 “好吧！”何大吉点点头说道。 两人开始拼命向那座岛划去。好在潮水开始上涨，海浪推着他们的小舟向岸边前进，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靠了岸。 他们靠岸的地方是小岛南部陡峭的山壁，上面光秃秃的全是裸露在外的泥土，何大吉他们靠近后才发现山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泥坑，像是有人把原本在这里的东西全部挖走了。 山脊的背后有灯光隐隐约约地透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快步翻过山脊，一片灯火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对于孙静来说还好，她在西北时，人们聚居的城市夜晚也会有这样的灯光，但对于何大吉来说，这却是末日以来漫长的日子里，第一次感受到文明依然存在。 希望仍然存在。 毫无来由地，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 ****** 末日前。何大吉和孙静一个是宅男，一个是只喜欢打扮的女孩。他们对新闻丝毫不感兴趣，这让他们对于这个东海上的小岛毫无概念。 那张陈旧的海图也误导了他们。 事实上，他们眼前这片说不上繁华的灯火，代表着末日前华夏最大的集装箱港，阳山港。 末日前，这个港口的年吞吐量达到了1500万标准箱，拥有深水泊位50多个，通过东海跨海大桥与江海相接，成为长三角地区最繁忙的物流中心之一，由数个相邻的天然小岛人工填埋而成。岛上长年滞留人数达到了三十万人，不但有独立的供水、供电设施，还有大量天然气和石油储藏设备，用于卸装从远洋油轮上卸下的油料。 这里也是江海沦陷时，率先撤离的五十五师和十九师的撤离目标，到后来，由方建国和陈荣远带领的两个武警支队和数千名年轻健康的女性也撤到了这里。 但阳山港并不是周山群岛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这里大多是填海工程制造出来的混凝土平台，失去了港口的功能后，这里不过是一个巨大的露天仓库而已。 周山群岛最好的土地是周山岛、代山岛、其次是六横岛、尖山岛、金坛岛、曲山岛、乘泗岛，它们不但有着丰富的渔业资源，还有足够的土地，许多岛上甚至有小小的淡水湖。 逃亡到周山群岛的难民加上各岛原有的居民，人数一度超过了300万，最多时，仅仅是在阳山港就聚集了180万人。为了缓解压力，人们不得不被分流到了各个岛上，甚至于，很多本来无人居住的小岛上也安置了几百甚至上千人。军队用渔船和小货轮定期往来于各个岛屿之间，输送人们所需要的物资。 江海沦陷之初，周山群岛和崇州岛被定位为华夏东部重要的反攻基地，政府计划在这里实施军事管制，运用岛上丰沛的物资和人力资源建设军工厂，并从难民中征募足够的兵员进行训练。 东海、北海舰队一部分从末日中逃生的舰只和东海舰队原本驻舶在定海基地的舰只也接到命令，配合那些逃到这里的民用、渔政和海政组成临时舰队，划归阳山港指挥。舰队中最让人瞩目的是四艘最新型号的核潜艇，上面装载的核弹甚至能够直接攻击到遥远的美国。 非但如此，空军和海军航空兵也有少量战斗机和轰炸机滞留在了这里，但这也造成了周山群岛军事力量的混杂和复杂的派系关系。 曾经作为江海应急指挥部副总指挥的方建国小心地保存了自己的力量，他与隶属国安系统的原江海国安局局长陈荣远达成了紧密的盟友关系。又积极地拉拢势单力薄的海军和空军人员，甚至不惜以手中控制的年轻女性资源对基层军官们进行拉拢，经过一系列的收买、谈判、威胁、敲诈和交易。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军委的任命，继续担任周山群岛地区的最高军事指挥官。 但随着局势的迅速失控，中央的影响力极速降低，某天之后，甚至再也没有任何命令和指示从集宁传来。人们开始意识到，反攻内陆成为几年内根本就无法实现的奢望。各支部队的不安苗头开始显现出来，很快。曾经拥有严密纪律的军队在极度的悲观情绪中变得涣散，高级指挥官们也摇身一变成了大大小小的军阀。 有限的物资成为了众人争夺的目标。陆军、武警、海军和空军在这里上演了一次次或明或暗的政治角斗和残酷淘汰，陈荣远在一次武装冲突中意外死亡。方建国手中硬实力的不足的缺陷暴露无遗，他无法再继续压制住各个海岛的军头们，只能死死地守住阳山港的物资，以优渥的待遇拉拢海军。困守孤岛。 海军的重炮和导弹能够攻击周山的任何一个岛屿。但阳山港周围的那几个岛上，大口径火炮的射程也能够覆盖整个港区，新一轮的讨价还价之后，各方形成了薄弱的制衡，勉强共享着物资和信息。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过于频繁的海岛之间的船舶运输引来了巨大的海洋哺乳动物，而这造成了可怕的灾难。 数十艘货轮被吞没，上百人死于非命。临时舰队气势汹汹地主动迎击。迎来的结果却是两艘主力驱逐舰、五艘护卫舰、两艘渔政船和数十艘鱼雷艇在战斗中沉没，数百名海军官兵葬身鱼腹。而变异鲸群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个族群的灭亡。 没过多久。更多的变异鲸被尸体的腐臭吸引到了这里。 人们试图通过远程攻击手段消灭它们，大量的导弹、鱼雷和炮弹被白白的浪费，死亡的鲸类吸引了更多、更大的鲸群来到这里，最多的时候，人们观测到了超过两百头变异鲸在各个岛屿间的海道上出没，饥饿的鲸群甚至试图攻击岸边的建筑和港口。 各岛间的运输于是彻底中断，只能通过寥寥无几缺乏维护的直升机运送少量的物资。海产品变成了可怕的致病源，数以千计饥饿的群众吃了它们之后发生变异，甚至导致了两个小岛的沦陷。周山、代山等人口密集的大岛上凭借原有的仓储苦苦支持，等待着农作物收获的那一天，而那些零散的小岛则彻底成了人间地狱。 无数的人死去。 “今天的死亡人数是289人。”参谋长张思平轻轻地把一份名单放在桌子上。“阳山港目前的总人数是三十九万四千七百一十五人。” 方建国点点头，却丝毫没有把它拿起来的意思，而是把它直接放到了办公桌旁那一摞厚厚的死亡名单中。 “代山岛已经确定沦陷了，它们正在往曲山岛前进。”张思平继续报告着。“张春合叫嚣着如果您再不派直升机去救他，他就会让炮兵往这边开炮。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发出最后通牒了，他发誓说这次是真的，我觉得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只剩下最后一架能飞的直升机，怎么可能用在这种时候？”方建国低声地说道，随后提高了声音：“告诉他变异蝙蝠太多，直升机无法安全抵达，让他像老范那样坐快艇过来，我会保证他安全。告诉他，那些变异鲸都在南面吃尸体，不会注意到他。” “如果他坚持呢？” “不用管他！”方建国干脆的说道。 但过了几秒钟后他又问道：“我们还有多少炮弹？” “不多，能打到曲山南岸的只有59甲式和83式，但83式的炮弹只剩下不到5个基数，59甲更少只有2个基数。” “让张春合把坐标报过来，命令83炮组做好准备，按照他发过来的坐标开火。”方建国咬咬牙说道。“让他们悠着点，别打得太快了，到明天早上9点以前，最多只能打掉两个基数。” “我也算仁至义尽了。”他重重地靠在皮椅靠背上。“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方副总……”张思平算是方建国的老部下了，称谓一直都没有改过来。 “别说了，我们也得考虑下自己，曲山之后，说不定就是阳山了。”方建国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也许今晚就是我们能睡的最后一个安稳觉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251节 坐困愁城（2） 真正走进这座小城之中，何大吉才发现一切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 灯光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多，亮着灯光的仅仅是几幢看上去守卫森严的建筑。有几幢看上去像是官员们的办公楼，而其他的则明显是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地。 城市中绝大部分房屋仍被笼罩在黑暗中，看上去凄苦而又破败，如果不是听到里面那些悲苦而又压抑的哭声，何大吉甚至以为它们是空的。 街上也没有多少人。 放眼望去，在街头行走的要么是军人，要么就是满脸横肉不像好人的家伙，再或者，便是那些衣着暴露站在街灯下的女子。 灯火照射不到的巷子里，有人在垃圾堆里徒劳的翻捡着，但那些从酒店丢出的垃圾早已经被酒店中的服务员仔细的翻捡过几次，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果腹的东西。 人们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奇怪，不管他们是饥饿或者肥硕，健壮或是羸弱，几乎看不到什么笑容。 人们的眉头间都笼罩着厚厚的愁云。 即便是那些因为喝醉而高声喧哗的人们，大多数也在绝望地哭骂着。 “这座城市像是死了。”何大吉不由得对孙静说道，或许这里有许多活生生的幸存者，但它给何大吉的感觉却是笼罩着重重的死气，所有人都像是行尸走肉。 “也许他们已经知道那几座岛屿沦陷的消息了。”孙静这样猜测道。 “过去看看。”何大吉摇摇头说道，他感觉事实并不止如此。 没有人管他们。只是在他们走过街灯时，那些女子卖力地向何大吉兜售着自己的身体，这让刚刚摆脱处男之身不久的他有些面红耳赤。 “不许看！”孙静恶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但她对这些女子却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她们大多数都已经瘦骨嶙峋。裸露出来的身体很难让人感觉到有什么诱惑力，只让人感到深深的同情。 或许真正漂亮的女孩都在那些亮着灯的建筑里，从街尾一直走过来，他们只看到一名女子成功的揽到了生意，那个样貌猥琐的男人把她拉到路边的一辆轿车里，毫不顾忌别人扯开衣服就搞，而那个女子则在第一时间就把那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塞到嘴里。心满意足的嚼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何大吉看着她的脸，心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焦灼感。让他想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砸个稀烂。 “先别冲动。”孙静看到他的表情，轻轻地拉了他一下。“弄清楚这里是怎么回事再说。” 猥琐男人似乎很不满意，嘴里骂骂咧咧的，女子急忙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极力地讨好他。 何大吉从车子旁边走过。看到她伏在猥琐男人的胯间卖力的动着，而他则仰着头，有些不耐烦地靠在椅背上。 “看什么看！”他撇到何大吉的目光，眼神从他破旧的衣服上扫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骂道。“狗日的穷瘪三！” 这句话让何大吉的怒意瞬间被点燃，猥琐男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身旁的车门便摔到了地上。而他则被林川从车里拖了出来。趴在他身前的女子头在前座上重重地撞了一下，昏了过去。 “你再说一遍？”何大吉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猥琐男人哆嗦着没有说话，何大吉却感到自己的小腿上一股湿湿的热流，伴随着腥燥的臭味。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男人的裤子拖在地上，丑恶的东西在恐惧和冷冽的夜风双重作用下已经缩成一个小团，但仍有尿液在涌出来。 “你……”何大吉反倒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把猥琐男人远远地提开。“……你它玛尿在了我腿上？” “对……对不起！对不起！”猥琐男人终于回过神来，他的身体虽然不重，但能够这样远远地把他提在空中却一点儿也不颤抖的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能在眼前这种饥荒的时节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个不起眼的人要么是陆军或者海军的特种兵，要么就是治安署的金牌打手，这都是他万万惹不起的。“我赔！我加倍赔！”他慌张地在半空中抽着自己耳光。“我该死！我混蛋！我狗眼看人低！我就是个白痴！兄弟你千万别生气，我是后勤局五处的人，你的损失我一定赔！你饶了我，要什么我都能弄到！” 他的丑态让何大吉打消了杀死他的念头，这种人渣让他感到索然无味，就像是踩到了一堆狗屎。他把猥琐男人丢回车里，而他却刚刚回过神来就连滚带爬的从车里出来，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何大吉擦着脚。 “算了。”孙静悄悄走了过来。“不值得为他脏了你的手。” “谢谢！谢谢！您好心一定有好报！”猥琐男人听到这句话欣喜若狂，他在地上连连磕头，何大吉皱了皱眉头，轻轻一脚把他踢到了路边。 “给我滚蛋！”他厌恶地说道。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突然有人在不远的地方问道。何大吉转过头，那是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显而易见，他们应当是从对面巡逻过来的卫兵。 “误会！都是误会！”猥琐男人抢着说道。 领头的下士扫了他一眼，看到他手里的衣服上缝着的标牌，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没事就散开。”他说道。“这条街不让闹事你们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到后面解决去。” “误会！都是误会！”猥琐男人慌张地把裤子拉起来，谄媚地对何大吉笑笑，一溜烟跑了。 “你是哪个部队的？怎么不穿制服？”下士转过头对何大吉随口问道。他在远处看到了何大吉的身手，他只是一眨眼就跨过三米多的距离扯开车门，把那个猥琐男毫不费力的拖出来高高举起。 这样的身手不可能不是军队的人，唯一的问题是，他是海军还是陆军。 指挥部传来的命令要让海军和炮兵全部归岗备战，他们正挨个的把人从酒吧、舞池、赌桌和女人身上一个个拖出来。 何大吉却没法回答。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岛，更不可能编造出一个莫须有的部队来。 片刻的沉默让下士猛地警觉起来，但他还没有举起枪，何大吉的手已经牢牢地箍住了他的脖颈，死死地压着他的手让他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你是什么人！”身边的战士慌张地举起枪，孙静轻松地绕到他们身后，一人一下把他们打得昏了过去。 “没必要这样。”下士迅速的冷静了下来。“这样做对你没好处。” 他被孙静的身手吓了一跳，这让他更加困惑起来。 有这种身手的女人不可能籍籍无名，但在这个乏味的岛上待了那么久，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除非他们是从别的岛过来的。 孙静的衣服也证实了这一点，阳山港从来就不缺衣服，但她却只穿着一条破旧的渔民家的女人才会穿的连衣裙。 “你放了我，我就当没看到过你们。”他不想猜测这一男一女背后有什么故事，他只想活着，不惹任何麻烦。“你们要枪也可以拿走，但这里过去一百米就是东区治安署，你们杀了我也逃不掉。大家都没好处。” “不用你担心。”何大吉感到这个士兵很聪明，而这正是他要找到的人。“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那奇怪的一男一女突然就消失了，因为担心被波及而逃到四周的女人们过了几分钟才大着胆子走了回来。 什么痕迹都没有，地上却睡着四个昏迷不醒的士兵。 她们困惑的对视着，但饥饿很快战胜了恐惧，士兵身上私藏的食物很快就被搜了出来，混乱瞬间就爆发了出来。等到不远处治安署的打手赶来，这几个士兵已经被剥得一丝不挂，而那些女人却因为微不足道的一点食物大打出手，血流了一地。(未完待续。。) 正文 第252节 越庖代俎 何大吉毫不费力地提着下士跑进了城市的暗影中，孙静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黑暗中跳出几个手拿匕首的人影试图追上他们，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前面那两个人不是善类，于是他们马上就退回了黑暗中，继续等待下一个冒失的受害者。 何大吉提着下士上了一幢楼的天台，并非要躲藏起来，而是为了避开不必要的干扰。 “我只是个小兵，知道的不多，但你的问题我一定会认真回答，保证没有疏漏。”下士从来没有见过能够单手提着七十公斤沿外墙爬上七层楼的人，更没有见过能同样轻松从外墙爬上七楼的女子，虽然这让他对于他们的身份再一次产生了疑惑，但他马上就明白了自己面对的状况，并且决定全力保全自己的性命。 “那很好。”何大吉点了点头。 “你的姓名和部队？”他问道。 “王泰格，二十四岁，下士，以前是江海南荟支队的武警，现在是阳山警备区司令部直属警卫营一连二班的班长。” 何大吉再一次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太多审问别人的经验，问出的问题也未必能够全面，这个王泰格的主动配合让他感觉很满意。 “阳山守备区？” “是周山警备区下属的一个守备区。”王泰格看到何大吉脸上疑惑的神色，急忙用简单的语言把自己经历的从江海爆发疫情开始到一路撤退到阳山港的过程说了一遍。 “这么说，现在阳山港主要是原来江海武警总队和海军的地盘？”何大吉终于大致搞明了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也记下了几个重要人物的名字。 方建国，周山警备区司令员兼阳山守备区司令员，目前周山地区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同时也是阳山港岛域的实际控制者。 方浦生，阳山守备区治安总署署长，方建国的儿子，他实际上掌控了阳山的黑道势力，并且让他们成为维稳第一线的主要力量。 江剑城，周山临时舰队司令，方建国的老战友。 张思平。周山警备区总参谋长兼阳山守备区参谋长，方建国的老部下。 …… “这个方建国是什么样的人？”何大吉忍不住问道。几乎所有要员都和方建国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这让他自然而然地生出不满。但这却是周山所有岛屿的真实现状。各个守备区军阀化以后，几乎所有上位者都是守备区司令的死党。 “这个我不好评价，我只是个小兵，没机会和他们接触。”王泰格小心翼翼地答道。何大吉对于这些名字的陌生感让他明白他们一定来自周山以外的地区。这越发让他对他们的来历感到好奇。但他小心地把好奇心藏在了老老实实的表情下面。 何大吉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王泰格吓了一跳，生怕他把自己灭口，急中生智说道：“我可以带你们混进司令部去！你们可以自己来评判他！警卫营的哨位我都清楚！我可以想办法带你们绕进去！” 何大吉和孙静对望了一眼。 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身为血脉者，他们没有耐心也没有必要搞什么微服私访，王泰格无心中说的话反倒称了他们俩的心。 “不用那么麻烦了。”何大吉说道。“他在什么地方？” “城东山脚下的那片别墅就是司令部。”王泰格硬着头皮说道。“现在是紧急状况，人来人往不容易混进去。明天早上我可以……” 北方不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排火光，数十条长长的火焰掠过半空向东南飞去。 “那是什么地方？”隆隆的炮声中。何大吉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那是岸防炮阵地！”王泰格回答道。“应该是在帮曲山岛防守！” 何大吉看着第二波炮弹在几分钟后才慢慢吞吞地发射出去，突然抓住了王泰格。 “别杀我！”他哀叫起来。“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瞎叫唤什么！”何大吉皱起了眉，他提起王泰格，掠过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房屋向王泰格所说的别墅区跃去。 “我认为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对着代山岛发射一颗核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声地说着。坐在会议室里的大多数都是年纪超过四十岁的军人，这让他和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留着卷曲长发的男子看上去很突兀。“不是有那种小当量的弹头么？往那边发射一颗，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我们趁着变异鲸大批死亡的空挡组织一支船队到江海去，把五一农场那个储备粮库搬回来！”年轻人张开双臂很有激情地说着，但那些军人们却大多在默默地思考着，或是看着青年人对面的位置。 方建国就坐在那里。 “胡闹！”方建国板着脸骂道。“那么多叔叔伯伯在，哪儿有你说话的地方？给我坐下！” 年轻人正是他的独生子方浦生，他正说到兴头上，方建国的话就像是从头浇了一盆冷水，这让他很不高兴，但身边的那个男子却悄悄地从背后拉了他一下，让他坐下。 “白博焕，你是什么意思？”他低声地说道。 “等会儿和你解释。”长发男子低头用手摸着鼻子，低声地说道。“要是提前发现还行，但它们离我们只有三十公里，已经失去使用核弹的机会了。” “老张你来说一下现在的局势，让大家都议一议，怎么度过这个难关。”方建国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大声地说着。 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叫白博焕的男子，他的样子过于阴柔，虽然留着胡子却让人感觉到异样的邪气，这让方建国非常不舒服。 更何况，他与方浦生的关系太过于密切了。 人们都在传说他是方浦生的男宠，这让方建国感到羞辱。如果不是清楚自己的儿子毫无统领治安总署的能力，一切都是这个白博焕在背后出力才有了今天的格局，他早就把白博焕杀了。 “其实浦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张思平站起来却没有按照方建国的安排走，而是稍稍地缓了一下父子之间的气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方建国对儿子寄予的厚望，他在这种时候必须出来给方浦生设法圆一下场。“大家都清楚现在的粮食储量是什么水平，每天都有几百人饿死。浦生看问题很准，我们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粮。解决了粮食的问题，什么问题也就都不存在了。” 看到方浦生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他又继续说道：“用核弹肯定是不行了，别的不说，30公里的距离，海啸和辐射我们就回避不了，但如果集中驱逐舰和潜艇上的导弹，能不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现在我们的主力舰艇只剩下两艘驱逐舰，三艘护卫舰，十一艘常规潜艇和四艘战略核潜艇，那些快艇派不上什么用场。现在剩下的各型导弹、鱼雷不足一个基数。要打，不是不行，但打完之后这些船就都成摆设了，方老总、参谋长，你们说怎么办吧？”坐在方建国左手边身穿海军将官服的老人问道。 “真要打光了，就不能到吴淞或者甬州去找点补给？”方浦生忍不住说道。“成天窝在港口，海军就这么怕死？船上那些炮都是摆着看的？” “你说什么！”穿着海军军服的军官们一下子都跳了起来。 “陆战队只剩下三个营，都填进去？还是让我们海军拿枪去拼？”在方建国喝斥他之前，老人反问道。“如果你们不想再留海军，全炸了就是，没必要拐弯抹角。” “江老总，别听那个小子的！”方建国急忙站了起来。“他什么都不懂！” 江剑城是他好不容易在海军现有的军官中找到的盟友，两人许多年前一起在崇州受过训，就是凭着这么点关系拉上了线，并且在原来的临时舰队司令战死后把江剑城扶上了位。但周山群岛本来就是东海舰队的大本营，海军的人本能地认为这些外来户强占了自己的地盘，加上海军一直认为自己是技术兵种，对他拉起来充数的陆军看不上眼，双方暗自里发生了不少矛盾。 江剑城上位后越来越有脱离控制的趋势，这一直让方建国感到不安，他也在儿子面前发过牢骚。但他再怎么忌惮江剑城，也不可能在怪物大举来袭的当口和他撕破脸，只能把矛头都转到自己的儿子头上。 “过来给你江叔道歉！”他狠狠地瞪了方浦生一眼。 方浦生却一点也不肯示弱。 “照你这么说，你出船，我出人，这总行了吧？”他大声地说道。“海军不敢上岸，没关系，让我们治安署来！” “浦生！”张思平着急地叫道。 方建国举起手想给儿子一个耳光，但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粗暴的从外面撞开了。 一个卫兵飞进来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但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们还是听我的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253节 越庖代俎（2） “什么人！”“卫兵！” 会议室里混乱了起来。 这里或许不是阳山港防卫最森严的地方，但绝对是守卫最密集的地方。方建国自己的警卫部队就有一个加强营，而身为阳山港第二大势力代表海军的江剑城也带来了整整一个连的警卫。 假借开会干掉手下有自立苗头的小军头，这样的事情在周山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正因为如此，带自己最中心的护卫参加会议也成了大家默认的规则。 正因为如此，会议室中的军官们甚至连一把手枪都没有带，在会前都已经交给了各自的警卫员。 “你们是说他们？”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说道。 会议室的门被彻底推开，这时人们才看到外面的院子里到处是睡倒的士兵。 身着破旧平民衣服的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是一个畏畏缩缩的士兵，方建国记得他的脸，他应该是警卫营的士兵，但他不记得他的名字。 “都安静！”他故作镇静地说道，等人们稍微安静一些，他才转过头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你是方建国？”何大吉反问道。 方建国有些不快地点点头。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一言九鼎的生活，这种主动权被别人掌握的情况让他很不自在。但对方能够在丝毫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把院子里的卫兵全部解决掉，这样的现实让他不得不另眼相待。 “那他一定就是方浦生了？”何大吉再次问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方浦生大声地说道。 “想让其他卫兵赶过来？”何大吉笑了起来。“别费劲了。就算他们来了也帮不了你们。” 他转过头对着已经各自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人们，大声地问道：“谁是江剑城？谁是张思平？” 没有人回答，但几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军官却走上来把方建国他们都挡在了背后。 孙静低声向王泰格询问。事到如今，他也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于是狠狠心把孙静问的人都指了出来，顺便还把自己认识的高级官员都指了出来。 “那么，刚才点到名的人请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何大吉于是点点头说道。 这时人们的不安已经平息了一些，所有卫兵都倒地不起的诡异所带来的冲击也开始减弱。他们或许是用了什么麻醉剂，要么就是外面还有接应的人。 这种猜测让人们冷静下来以后，勇气也重新回到了他们身上。 何大吉和孙静明显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站在最前面的那几个年轻军官干脆就拿起了凳子，准备上去先把他们干趴下再说。 “这是你们自找的。”何大吉有些无奈的说道。 以残忍的手段杀掉一两个人当然是让他们老实下来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但他并不准备这么做，他只是慢慢地向他们走过去。 一名身着陆军校官服的军官大吼一声举起凳子猛砸过来。何大吉甚至没有做出躲闪的动作。他只是举起左臂，把急速下坠的凳子一把抓住，用右手掐住军官的脖子，把他往侧后方摔出去。 孙静接住了飞过来的军官，随手在他后脑轻轻一敲，然后把他扔了出去。 配合得天衣无缝，轻松无比。 人们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住了。 即使他一拳把凳子打个稀烂，把刚才那个军官一脚踢得飞回来撞破了无数的桌子椅子。人们也不会感到惊奇。有勇气面对这么多人却如此嚣张的杀手，本来就应该拥有过人的武力。 但何大吉的动作却过于轻描淡写。就好像一个婴儿举着自己的布绒玩具向成年人砸去，对方无奈地把玩具没收，然后单手把他扔回婴儿床。 甚至比那还要简单。 何大吉把凳子放到一边，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还要我再说一遍？”他问道。 “都出去！”方建国突然脸色大变，他大声地叫道。“没有被点到的人都出去！” “爸！”方浦生惊讶地叫道。“你……” 方建国却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个耳光。“给我闭上嘴！到那边呆着去！”他指了指会议室的角落。“从现在开始，一句话也不准你再说！” 这个响亮的耳光让人们都懵了，方建国猛地推了一下挡在自己前面的部下，愤怒地咆哮了起来：“没听到吗？都给我滚出去！” 张思平疑惑地看着他，但他微微地摇了摇头，无声地说了一个名字，于是张思平也变了脸色，开始配合他把无关的人往外赶。 “我会马上想办法。”白博焕走过张思平身边时轻声地说道。 张思平却一把地抓住了他。 “老老实实呆在外面！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他低声地吼道。“把人都控制在院子里，不要有任何行动！明白吗！”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了出来，站在他身边的人都听到了，他们面面相觑，感到万分不解。 “执行命令！”张思平大声吼道。 陆军的人一下子走了个精光，海军的人犹豫不决地看着江剑城，他阴沉着脸看着方建国和张思平，想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阴谋，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于是海军的人也撤了出去。 王泰格为难地看着孙静，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在房间里，但出去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愤怒的军官们撕成碎片。 “把门关上，给几位将军倒茶。”何大吉拯救了他，他急忙殷勤而又快速地行动了起来。 方浦生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彻底被打懵了。张思平拉了他一下，没有拉动，第二下才让他清醒过来。 “你爸是为了你好。”他低声地说道。“这些人不能以常理来对待。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说话。” “他们是什么人？”方浦生问道。张思平一直看着他长大，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他的关系比方建国更密切，他从张思平的表情上看到了与以前任何一次都决然不同的凝重。 张思平摇了摇头，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了起来。 “王……皇帝陛下还好吧？”方建国终于又开了口，他紧紧地盯着何大吉脸上的表情，生怕漏过了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我看过他老人家向全球发出的视频了，但我们……我们不是……他老人家并没有给出直接的指示。所以……所以我们没有……”他小心翼翼地说着。“但是……但是不管贵使带来的是什么命令，我们一定绝无折扣的执行！请您放心！” 何大吉短暂地迷惑了一会儿，王直发出视频时。他正带着孙静在伊万诺夫的追击下仓惶逃窜，这让他不理解方建国说的是什么。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普天之下姓王而又让方建国有如此反应的人，应该不会是别人。 “我不是王直的人。”他直接了当的说道。“但我和他是同类。拥有相同的血脉和力量。” 方建国的表情在他看来十分有趣。这段短短的话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如同过山车。 “那么……那么……”他想要从何大吉口中获取更多的信息，但却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江海的高层官员都知道末日的真相，方建国也不例外。王直飞往江海时，他甚至是被选出来到机场迎接的人之一。当病毒爆发时，他也是最初的知情人之一。 与陈荣远结盟让他得以知道更多关于王直的事情，两人逃离江海后，陈荣远曾经在闲暇时告诉他很多关于王直的故事。 “绝对不要试图消灭或者利用他。”他记得陈荣远那是是这么说的。“凡是试图这么做的人都死了，到了最后。他还是毁灭了这个世界。” “如果那时候我们不要试图利用他，而是完全以他的意识来行动。或许华夏将是地球下留下的唯一一个拥有文明的国家。”那时候，陈荣远无限感概地这样说道。 任何在末日中想要生存，并且想要发展壮大的势力都不可能绕过王直这个坎，除非你小到根本没有价值。 这是陈荣远的结论，而方建国看过王直一拳分开中美地峡的视频后，把这条结论上升到了金科玉律的地步。 周山在末日中应当已经算得上是非常有规模的势力了，在设法了解了周边的情况后，方建国对此毫不怀疑，它不可能从王直的眼界中遗漏。 只要他发出命令，周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几个小岛，不过是他几拳而已。 何大吉的出现甚至让他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来了。 但何大吉对于王直的态度显然说不上恭敬，这让方建国又开始担忧起来。 如果他们是敌对的两方……这样的情况他甚至不愿意去设想。 “显然我不用再费力向你解释我是什么人了。”何大吉说道。“那事情就简单了。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这位张参谋长的建议，对此很感兴趣。” “你要我们用所有导弹攻击代山岛上的怪物？”张思平问道。 “不错。” “但江司令员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张思平小心地说道。 “这已经是华东地区最后一个怪物潮了。”何大吉打断了他的话。“我之前走过了大半个华夏，长江以南都没有大规模的怪物潮了。北方的情况我不知道，但即使还有怪物，短期内也不会威胁到周山。消灭掉眼前这一群，你们至少可以坚持到重新获得足够的粮食和军火。” “凭什么相信你？”江剑城站了起来。 何大吉一拳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它碎成了无数细小的木渣，却没有一块飞溅到周围的人身上。 “看来你还不清楚情况。”他撇了撇嘴说道，这样装哔的感觉很好，多少让他有些乐不思蜀。“对我来说，杀光你们要比救你们简单得多。你应该感到幸运，至少今天我是来救你们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254节 花火 照明弹从高空缓缓落下，变异蝙蝠群在亮光的灼射下有些慌乱，一些蝙蝠向照明弹直冲过去，立刻被高温点燃，哀嚎着坠入海中。 “都记录下来了么？”何大吉焦急地对身边的军官说道。 后者用嘴咬着手电筒的尾部，双手在军用地图上迅速地做着标记，片刻之后就把一张1：10000的周山群岛地图上代山岛和曲山岛的位置标得满满的。 “有没有看到那个家伙？”何大吉转头向孙静问道。 照明弹这时已经熄灭，他们只能借着月光在涌动的怪物中艰难地搜寻那个特殊的变异人。 它巨大的体型本应在怪物群中非常醒目，但无论是何大吉还是孙静都没有发现它。 海军派来的观察员这时已经开始通过电台向阳山港发送坐标，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各个海岛上的每一个区域他们都了然于胸，这让他们的行动更加迅速。 一分多钟后，第一枚导弹就到达了代山岛的上空。 导弹尾部的火焰在巨型怪物的对比下显得微不足道，但巨大的火团却在片刻之后突然在半空中绽放。那正是变异蝙蝠最集中的区域，无数火团尖叫着从半空中坠入大海，或是直接撞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很难形容那样的景象，但在何大吉看来，那一瞬间照亮了几乎整个夜空的绚烂花火，比他一生中看到过的所有烟火都要美丽。 更多的导弹升上高空。然后划过一个美丽的曲线向挤满了怪物的代山岛扑去。何大吉睁大双眼，看到它们在半空中炸开，无数个黑色的小点如同冰雹一般坠向地面。一开始只是零零散散的火光，但很快，火焰便吞没了岛山的一切，烟雾和不断迸发的火焰翻腾着升上半空中，看上去就像是整个岛都沸腾了起来。 快艇上的人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声，即使是何大吉也不例外，他回头看着那些年轻而又欢快的脸颊。内心的自豪感和兴奋与他们一样，满得像是要溢出来。 “小心把那些水里的东西引过来！”艇长小声地说道，人们点着头。却无法抑制脸上的笑容。 “下一波！”有人焦急地催促着观察员。 “别着急。”观察员瞪大了眼睛，用夜视望远镜费力地向那边看着。 集束导弹和云爆弹能够清理掉绝大多数怪物，但那些体长超过二十米的怪物却很可能幸存下来，尤其是那些已经进化出巨大骨板的怪物。它们天生就像是穿了一层铠甲。能够抵挡住一定的损伤。云爆弹瞬间形成的真空也无法让它们窒息，对付它们，需要更精确的打击和威力更大的爆炸。 “这里，这里和这里。”何大吉跑过来直接在地图上指着。 “别捣乱！”观察员有些不满，烟雾还未散开，没有人能够看到怪物们此刻的位置。 “我能看到！”何大吉焦急地说道。“快一点，它们开始后撤了！” “按他说的报。”张思平说道。他冒险跟来的目的就是协调何大吉与普通士兵的关系，他们征求了何大吉的意见。决定还是把关于血脉者的事情隐瞒下来，岛上的人来自不同的阶层。有着不同的职业和思考方式，很难预测他们知道真相后会有什么反应。在怪物临近的时候，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最好是让他们慢慢地习惯和接受。”方建国这样说道。 何大吉对此无所谓，就目前来说，他的唯一目标就是把这个怪物潮消灭掉，尤其是把那个杀了他一次的怪物消灭掉。 观察员不敢违逆参谋长的命令，他飞快地把数据通过无线电输送回去，更多的导弹开始向何大吉所说的方位飞去。 “变异鲸开始聚集了！”另一名观察员叫道。 随着大量怪物的尸体坠入海中，变异鲸们纷纷向海道中聚集，它们争夺食物时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雷鸣一般的巨响，海水被搅动得像是发生了海啸，他们乘坐的快艇也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有几头变异鲸大声地吼叫起来，巨大的噪声把快艇上的玻璃震得粉碎，有些人走路开始摇晃起来，不是因为波浪，而是因为声波已经伤害到了它们的大脑。 “往后撤！快往后撤！”张思平大声地叫着，他的脑子里有声音在嗡嗡地响着，就像是长时间坐在高音喇叭旁边，他的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似乎马上就要从胸腔地蹦出来。 只有不到一半人还能坚持行动，好在有何大吉在船上，他之前因为无聊而在一旁看艇长如何操作，这时候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艇长已经倒在驾驶舱里，何大吉把他推到旁边，启动了发动机，迅速向后退去。 “把坐标报出去！”他大声地对孙静叫道，她跑向观察员，他伤得很重，已经失去了意识，鲜血从他的耳朵和鼻孔流出来。 这让孙静愣了一下。 她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喝到血了。 “快点，它们要散开了！”何大吉的叫声让她终于又清醒过来，她掐着观察员的人中把他弄醒，他挣扎着把最后几个坐标发了出去。 何大吉跑了过来。 他们已经退到距离那个海域十公里以外的区域，虽然依旧可以听到变异鲸的嘶吼，但那已经不再对船员们构成伤害了。 反潜导弹密集地向那个海域飞去，几秒钟后，海域开始沸腾起来，火光、巨浪混杂着鲸鱼的嘶吼声扑面而来，何大吉睁大眼睛看着海水在几秒钟内变成浮满了碎肉和血沫的脓浆，几头变异鲸痛苦地跳上了海滩，随后马上就被呼啸而来的炮弹炸成了碎片。 每一秒钟都有炮弹坠入海面，连绵不断的爆炸声让人们感觉就像是在地狱中煎熬，当爆炸声终于停止，他们的耳朵里还是什么都听不到，只有那隆隆的炮声还在回荡。 海面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的东西，巨大的尸体漂浮着，几乎把整个海道阻塞起来。 方建国赌上了自己所有的筹码，包括海军在内，所有达到射程的炮弹都被一次性打了出来，如果何大吉的消息有误，他们将面临绝境。 他大声呼叫着张思平和观察员的名字，但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没有人听到他在无线电中的喊叫。 何大吉驾驶着快艇向代山岛驶去，他不得不降低速度绕过那些小山一般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有的尸体还有血在流，就像是海边飞旋而下的瀑布。 这个怪物潮已经被彻底摧毁，即便是有少量怪物幸存下来，它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特殊的变异人，如果它没有死在这场袭击中，危险就始终没有过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255节 分秒必争 “我们已经太过于靠近了！”张思平一只手捏着还在流血的鼻子，一边大声地叫着。 代山岛上仍旧是一片火海，陆地表面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此时都在火焰中扭曲着，发出最后的光和热，那些怪物的尸体也是如此。 浓烟混合着烈火，让不远处的那块陆地看上去就像是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地狱。 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要让人窒息。 距离岸边还有几十米，迎面而来的热浪就让张思平的头发开始卷曲，这让他不得不试图阻止何大吉进一步靠岸。 “这样的温度下，这艘船很可能会被点燃！”张思平焦急地说道。“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再来！” 何大吉叹了一口气。 虽然这样的温度对他来说并不致命，但也绝对不会好受，他不得不把船停了下来。 眼前的这座岛正在燃烧，岛上已经看不到还在活动的身影，水边有很少的一些巨型怪兽还在挣扎着，但烈火已经把它们的皮肉彻底烧焦，内脏和骨骼直接裸露在外面，告诉人们它们即将死去。 即使是强大的变异动物，在这样的伤势下也不可能幸存下来。 “张思平！张思平！听到请回答！”这时他们才听到无线电里传来的焦急的声音。 他急忙跑了过去。 “方副总，我是张思平。” “老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方建国焦急地问道，他已经赌上了一切。此时此刻，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在与他们失去联系的时候，十几艘快艇已经被冒险派往代山岛观察战果。但他已经无法等到所有资料汇集回来的那一刻。 张思平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那些如同山丘一般巨大的尸体，看着那座还在熊熊燃烧的岛屿。 “老张？老张！” “我们赢了。”张思平冷静地说道，但下一个瞬间，他忍不住呜咽了起来。“我们赢了！”他大声地叫道。 快艇回到阳山港时，到处可以听到人们的欢呼声。 许久以来，人们听到的总是令人绝望的消息。一个个人类据点被怪物潮吞噬。与他们互通情报的地方越来越少，那些被变异鲸分隔开的孤岛上人们正绝望地死去。与西北中央的联络也渐渐中断，甚至于。传来的都是自相矛盾的命令。食物渐渐告涸，援助却永远也不会出现。 一切都在向人们预示着，末日即将到来，而他们也只能在绝望和无助中等待着那一天。 每个人都清楚死神的脚步已经临近。随时都有可能敲响自家的房门。 这一切终于过去了。 喧嚣的呼喊声甚至淹没了发动机的轰鸣。就像之前的炮击那样让人们不得不大声喊叫着才能沟通。 “直升机准备好了么？”何大吉却无暇享受这欢乐的时光，一天不看到那个怪物死掉，他就永远都无法安心。 “准备好了！”方建国跳上快艇，亲自把他们带到一艘驱逐舰上。一架原属海军的武装直升机已经启动，正在等待他们，这也是阳山港最后一架能够正常执行任务的直升机。 “我们必须争分夺秒！”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何大吉大声说道。“谁也不知道海里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又会回来，如果不能在它们回来之前得到足够的补给，谁都活不下来！” 何大吉随意地点点头。 飞机缓缓升空。从港口上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后，直接向代山岛飞去。他看到阳山港的各个泊位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正陆续离港，如同离巢的蜂群般密密麻麻地向西北方向的大陆驶去。 “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方建国抓住飞抵代山岛上空的间隙对何大吉说道。“陆战队几乎没有与怪物战斗的经验，而陆军却早已经被吓破了胆。我们缺乏重武器，缺乏弹药，缺乏有效的战术，更缺乏同它们战斗的勇气！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不可能获得足够的补给。” “你想让我给他们带来勇气？”何大吉问道。 “只要你们当着他们杀死那些怪物，并且给予他们足够的支援。”方建国点了点头。“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勇敢起来。” 这种被人期盼的感觉让何大吉感到兴奋，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东西。 “好！”他点点头说道。“但要等我找到那东西。” 直升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代山岛，大部分变异蝙蝠都死了，它们单薄的身体让它们没有能力在这场屠杀中幸存，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也远远地逃向了大陆的方向，再也不敢回来。 但飞行员依旧不敢飞得太低，浓烟中能见度很低，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一头怪兽幸运地在袭击中活下来，飞扑起来把直升机击落。另一方面，烈火带来的高温也让他们无法降落。 何大吉的身体几乎要整个探出机舱，他用一只手抓住舱门，大声地指挥着飞行员在岛上来回盘旋。无数怪物的躯体蜷缩着倒在火场里，在靠近周山岛的地方，支离破碎的躯干甚至成片地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座燃烧着的小山。 一些受了重伤的怪物仍在蠕动着，挣扎着，其中不乏巨大的变异人，但他却一直没有看到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怪物。 “往那里开火！”他对飞行员说道。 航炮把堆积的尸体一次次炸开，有时甚至动用火箭弹和反坦克导弹，但直到一个小时之后，何大吉也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船队快要靠岸了……”方建国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让他们等着！”何大吉焦躁地说道。“往那边飞！低一点！”他指挥着飞行员再一次掠过代山岛上空，但还是没有看到那个被骨板所覆盖的身影。 强烈的不安笼罩着何大吉，他很清楚自己即便是能量全满也未必是那个怪物的对手，除非能够再一次用之前那样的火力对它进行攻击，否则它必定会如同噩梦般再次出现。它能够控制其他怪物，下一次它再回来，带来的也许就是更加恐怖的怪物潮。 “你在找什么？”张思平大着胆子问道。“也许等火势小一点，我们可以组织几十支甚至上百支队伍上岛进行地毯式搜索。代山岛并不大，我们可以保证搜索到每一寸土地。” “不用了。”何大吉摇了摇头。他已经可以确定那个怪物不在岛上，他们已经在岛的上空盘旋了不下十次，他不可能把那么巨大的目标遗漏掉。“去找船队吧。”他极度不爽地说道。 登陆作战早已经开始，为数不多的作战舰只打光了剩余的炮弹，在港口上清理出一块安全区，登陆艇把寥寥无几的装甲车和自行火炮送上了岸，伴随他们的是两个营的海军陆战队。 第一批民船开始疯狂地向港口卸货，按照事前的分析，吴淞港的港口机械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暴露，又没有任何保养，一定已经无法派上用场，因此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阳山港的机械运过来投入使用，并且带来足够的零件修复那些吊车。几十条电缆线从核潜艇上接出来，工程师们拼命地抢着工期，把港口区的电力恢复起来。 一些人开始把那些港口区已经废弃无用的车子和货箱向外运送，构筑出了最基本的防御阵地。与此同时，作为陆军主力的四个团也迅速地下了船，带着轻武器进入了阵地。 “快！”方浦生意气风发地站在一架还算完好的吊车上，大声地对自己的部下叫道。“我们只有最多两天时间！都给我拿出吃奶的劲头来！” 他手下治安署的打手们歇斯底里地在人群中大吼着，催促着每一个工人，让他们跑起来。 一艘拉满工人的货轮在靠港的时候出了错，直接撞上了另一艘船，几十个人在碰撞中被甩到海里。两艘船都撞出了窟窿，还好不在吃水线以下，但船上却乱作了一团。 方浦生气急败坏地骂着，从吊车上爬了下来。 “得让工程船先过来。”白博焕迎上来说道。“这两艘船得拖开，不能让它们影响其他船。” “好！但你先去把那个船长给我毙了！”方浦生气势汹汹地说道。“把船上的人都弄上岸！我们得先把货场清出来！” 北方突然有炮声响了起来，那应该是步兵用的迫击炮的声音，随后是连续不断的枪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方浦生快步爬回刚刚那个高点，向炮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怪物！”他焦躁地叫了出来。“有上百头！” 站在周围的人们慌张了起来。 “草它姥姥的！”方浦生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张口大骂道：“怕什么！要死也是那些当兵的先死！给老子干活去！要是找不到吃的，全它玛得死！” 白博焕这时也爬了上来，港口周围没什么很高的建筑，这让他们能够清楚从这里看到前线发生的事情。 “怎么来得这么快？”方浦生不由得想起在江海仓惶撤退时看到的景象，勇气一下子从他的身躯里泄得一干二净。“怎么来的这么快？”他一遍又一遍喃喃地说着。“怎么那么快？”(未完待续。。) 正文 第256节 分秒必争（2） 从江海或是甬州逃难到阳山港的人，没有不害怕怪物的。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亲眼目睹自己的家人或朋友死在怪物口中，也曾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变成怪物。即便没有，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也都听那些老兵描述过江海崩溃时的场景——阵地被前赴后继接踵而来的怪物碾碎，成百上千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地被吃掉。 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暗红色，无数次出现在他们的恶梦里，几乎是每个人每天晚上必然面对的梦魇。 这让他们在与怪物面对面时完全无法鼓起勇气。 即便那不过是寥寥一百多头，甚至没有一头体型超过三十米。 百分之九十的人在有效射程之外就开了第一枪，有的人紧张到死死地扣着扳机，子弹射光了都没有发现，更多的人拼命地向它们倾泻着子弹，试图把它们消灭在安全距离之外。 对于他们来说，安全距离就是越远越好。 这与在岛上不同，隔绝着几十公里的大海，那些怪物似乎就变得虚无起来，只是每晚梦境中必定到访的恶魔。它们会让你惊叫着在无边的黑暗中醒来，带来一身冷汗、神经衰弱和同伴的埋怨，却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在岛上，更让人恐惧的是饥饿。 每一天都有人因为熬不过饥饿而死去，治安署拉尸体的手推车每天都要从道路中间走过去几十次，这让每个人都直观地想到自己。 我会在哪一天倒下去？ 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 没有人敢想到更远。因为他们都知道岛上有多少人，又有多少粮食。 终归难逃一死。 这种极度悲观的想法即便是那些暂时还有充足保障的军人们也无法幸免。 当司令部和治安署带着胜利的消息前来征集志愿者时，这种恐惧让人们争先恐后地涌向了报名点。 夺回粮食！ 宣传署的标语写的很简单。在发给每个人的传单上，细化的目标也很简单：夺回吴淞港，在那些海中巨兽再一次到来前，运回足够全岛人吃的粮食和足够的武器。 当他们依照末日前的技能被分为更多更细致的小组后，目标也变得更加支离破碎，更加具体：负责清理航道并且引航，负责清理港区和货场并且负责搬运和装卸。负责修复港口的吊车并负责起吊，负责修复港口的车辆并负责分配调度车辆，负责清理道路并且维持秩序……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这个组的任务。这反倒让他们安心下来，因为他们知道整个任务已经分解为无数个细小的步骤，在他们忙于自己的事物时，必定有另外一个组在负责其他事情。而这是他们在末日之前早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活。 他们清楚各个环节之间必定会有许多预想不到的意外。譬如那两艘相撞的货轮，譬如那些掉到海里变成了怪物的工人，譬如应该先进港的船被领航员错误地排到了后面，但这才是末日前正常的生活节奏，工作中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也总是会有人出来想出解决的办法，所有人工作的成果最终必将汇拢到一起，达到之前那个简单而又直指人心的目标：夺回粮食！ 但他们却没有想过自己将要再一次面对那些吃人的怪物。 码头上已经登岸的人们慌乱了起来。 “停火！停火！”一名军官愤怒地挨个踢着士兵的屁股。他是来自江海的老兵。经历过两次大溃散，所有战友和亲人都已经死在混乱中。 恐惧在他心底刻下的印记比任何人都要深。但这些新兵拙劣的表现却让他出离了愤怒，早已经忘记了恐惧。 “所有人停火！”他大声地叫道。“五十米内子弹才能对它们造成杀伤！都它玛忘了吗？给我停火！停火！” 在他和其他军官的努力下，枪声终于渐渐地停了下来，但更多的士兵却是因为打光了弹夹中的子弹。一些人开始想要逃走，军官们把枪提在手里，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一点也不掩饰谁先跑就打死谁的意图。 只有迫击炮组仍在努力着，他们的准头在渡过了最初的慌乱后终于慢慢找了回来，一头头怪物在奔跑中被呼啸而来的炮弹炸成肉泥，在十几个炮组的共同努力下，来袭的怪物在触及新兵溃逃的底限的距离前终于全部倒在了泥地里。 “继续干活！”方浦生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站在吊车驾驶室顶上大声地喊着。“怪物都已经被消灭了！它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的进度已经晚了一个小时，都给我跑起来！” 炮声和枪声都彻底停止后，港口上的人群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开始按照事前分配的任务行动起来。但距离第一艘船登岸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堆积在货场和港区的废弃集装箱却还堆积在那里，仅仅清理完不到四分之一。相撞的两艘船挡住了整整一个泊位，原定要第一批登岸的汽车吊、叉车和汽车修理工却被业务生疏的引水员排在了后面，一时根本不可能登岸。 方浦生被层出不穷的状况气得胃疼，如果不是白博焕主动接过了那些麻烦的工作，他一定早就挥舞着手枪开始毙人了。 “太慢了！太慢了！”他在原地不停地踱来踱去，一种强烈的紧张和不安感笼罩着他，让他片刻也无法安心。 在他们出发之后，另一批船将被派到代山岛周围焚烧那些泡在海水中的尸体，科学家们相信抢在它们腐烂发出臭味前烧掉它们将有助于尸体把远方的鲸群吸引过来，最少也能够减缓这个过程，把船队能够自由航行在大陆与岛屿之间的时间大大延长。 但方浦生对此抱有强烈的怀疑，张思平向他描述的景象里，它们流出的血几乎让整条海道变成红色。据说鲨鱼能够嗅到几公里外的微弱血腥味，方浦生很担心那些变异鲸会拥有更强的嗅觉。他不时地与派到外海的快艇联系，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鲸群到来的迹象。 “汽车吊和叉车上岸了，修理工也到位了。”白博焕快步走过来说道。 “太好了！”方浦生下意识地把双手拧在一起。“让他们马上去支援货场，把那些载重货车马上检查一遍!侦查队出发了吗？车队什么时候要到位？” “我不知道。”白博焕摇了摇头。“按照计划表，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一个小时了。再怎么慢，十一点也得把第一批货车修好。” “这件事你亲自来盯！”方浦生大声地说着。“怎么了？”站在他对面的白博焕眼神突然变得涣散，这让他奇怪的问道。 白博焕缓缓地抬起了手，沉重的脚步声从他背后传来，方浦生转过头，看到了他最不愿见到的东西。 一头巨大的变异牛。 它的个头已经超越了身边的楼房，这让它马上就被港口所有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在它身后不远的地方，是另外一头更加巨大的变异动物。 它们巨大的身躯让它们无法快速移动，但每踏出一步，它们与港口的距离就被拉近了十几米米。 “天哪！”人们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绝望的情绪再一次开始蔓延。 “海军呢？坦克呢？”方浦生歇斯底里的大叫了起来。“让他们马上开炮！马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257节 困惑 怪物所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们的心头。 “开炮啊！”有人不由自主地叫着。 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呓语，刚才表现不错的迫击炮组又开始了轰击，过了一会儿，登陆的仅有的两辆坦克也开始了轰鸣。 走在前面的那头变异牛在爆炸中痛苦的嘶叫着，人们能够清楚地看到血流像喷泉一样从那些爆炸造成的伤口中涌出来。它每向前迈出一步都要遭受两三发炮弹的洗礼，这样持续了几分钟后，它终于发出一阵绝望的嘶吼，重重地倒在地上。 港口上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变异牛巨大的身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炮火集中向它攻击时，十几头体型较小，移动却更加快速的变异兽已经逼近了阵地。 它们已经进入了五十米的射击有效区域内。 “别忘了训练中的内容，瞄准自己正前方的怪物打！”身处一线的基层军官们歇斯底里地叫着。“点射！别它玛扣着扳机不放！准备手榴弹！” 迫击炮开始对着后面那头变异兽轰击，它的异化程度远远超出了变异牛，几乎让人无法辨别它的原型是什么。口径较小的炮弹根本无法对它骨板下的身躯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有那些口径超过100mm的重型炮弹才能真正对它造成杀伤。 “瞄准了打！”江剑城站在港务大楼上对着对讲机大吼着，话音刚落。一枚反坦克导弹从阵地中呼啸而出，一头撞在变异兽的左前腿上，尖锐的哀嚎声中。它的身躯猛然向前倾倒，三发反坦克导弹在这时先后命中了它的脑袋，它终于停止了行动。 “我们能赢！”对讲机里传来前线指挥官兴奋的声音，江剑城却叹了一口气。 “检查弹药！”他命令道。“这样的攻击有可能持续一整天，每一发导弹、每一发炮弹都得给我精打细算！” 在这次行动前，江剑城曾经与张思平进行过一次长谈。在江海保卫战时，后者曾作为方建国特派的观察员到过江海西线。对于如何应对怪物的攻击有着非常直观的经验，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江剑城。 日光下稀稀拉拉向阵地冲来的怪物从来都不会成为威胁，真正考验战士勇气的是夜晚。是那如同潮水一般永远不会停息一浪胜过一浪的怪物潮。当士兵们在怪物面前变得疲惫和麻木，那才是威胁真正到来的时刻。 让江剑城感到头痛的是如何组织进攻，约定中，他手下的两个在末日中建制相对完整的陆战营将作为突击粮库和军火库的拳头。而方建国从溃兵和平民中搭建起来的四个团则要在港口区死守四十八小时。直到所有物资和人员撤离后才能最后离开。 但局势却比预想中更加困难，守住这一小块阵地就已经耗费了几乎全部登陆部队的战力，早该派出去侦查粮库和东海舰队吴淞基地装备库的侦查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迟迟不能出发，各项进度都远远落后于进度表。 踏出安全区必将面临十倍乃至百倍的困难，江剑城对于从各两个陆战营里抽调出来的精英小队并不看好，这让他再一次把目光转向身后的大海。 “他们为什么还不到？”他喃喃自语着。 这样的局面或许只有超自然的力量才能匹敌。 在这一刻，江剑城突然有些理解方建国在那个名为何大吉的血脉者到来后孤注一掷般的妥协。 ****** “炮声又停了。”梁瑾对李明峰说道，后者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看？”他对围成一圈站在周围的人们问道。 从他们所在的闽东金座大楼无法看到炮声响起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冷素安早在第一声炮响时就找来地图。据他判断，炮声应当是来自东南方向的吴淞港。与他们的直线距离达到了五十公里。 “吴淞港有个很大的货场，还有东海舰队的一个基地，再北一点还有江海的战备粮库，他们的目标应该是粮食和弹药。”周涛分析着。林川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除了拼命加固基地开挖交通隧道外，就是在寻找潜在的物资补给和武器补给，吴淞港也曾经进入过他们的视野，但那儿距离他们实在是太远了，最终他们只是把它作为排位很靠后的一个选择记录了下来。 “炮声又响起来了。”曾羽扒在窗台上拼命地抬高身体，似乎那样做就能越过挡在眼前的重重楼宇，看到发生的事情。 “也许是周山群岛过来的部队，周围成建制的部队也就只有那儿了。”李明峰说道。“一开始那阵密集的炮声应该是舰炮，而现在则是登陆部队携带的步兵炮和轻武器。” “看来登陆的人数不会少。”冷素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应对？” 炮声又一次停了下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点空空落落的。 “我想有几点共识应该要先达成。”冷素安继续说道，同时把右手伸了出来。 “第一，依照目前的状况，他们不大可能推进到闽东这一带，很可能只会在港口附近行动。”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第二，目前我们并没有迫切需要改变现状的需要。我们的地下堡垒很坚固，粮食足够吃十年，深水井和净水器可以提供足够的用水，我们储存的油料足够我们用一年以上，太阳能发电设备也进入了调试阶段，很快就能投入使用。甚至于，我们在周围那些楼房里种下的种子已经出苗了。第三……” “这不是共识！”曾羽大声地打断了他。“谁都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冷素安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第三，他们冒险跨越大海到江海来碰运气，也许说明他们的粮食储备比我们之前想象的更少，人却比我们想象中更多。”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但李明峰却打断了他。 “你说的都是事实，我想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你的意思大家也都清楚了，的确，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考虑，留在这里都是明智的选择。”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曾羽，你想说什么？” “我只能想出一个理由来反驳你，而且这个理由也许还站不住脚。”曾羽大声地说道。“但我想很多人都和我想得一样！” “你说。”冷素安静静地等待着。 “我们这里很安全，但却是封闭的，畸形的，我们不可能靠这么点人做出什么改变，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相同的。我每天睁开眼睛就知道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一个月后会发生什么。在这里我们只能说是活着，而那边，却有着更多的可能性。” “大部分的变数都不会带来好结果。”冷素安说道。 “你说得对。”曾羽点头答道。“他们也许根本不会理睬我们，甚至于，他们或许会把我们的物资全部抢走，把我们这些人征去当兵或者是去做苦工。但我没办法不去想，他们或许正在积极地组织反攻，今天或许是他们踏出的第一步。就算不是这样，也许我们能够到一个更大的集体里，做一些比现在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仅仅是活着。” “你这是太闲了。”冷素安毫不留情地说道。“林川给你带来了太多的便利，这反倒让你有时间胡思乱想。到更大的集体里？你觉得自己除了当炮灰还能够做什么？除非你有林川那样的能力，否则你去到哪里也不过是个喽啰罢了。”他把目光转向其他人。“说什么‘只能说是活着’？在这个末日里，有几十亿人连这样的日子都过不上，他们只能面对死亡。要么变成怪物，要么变成食物！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林川给我们的，即便是要改变，也应当是在他回归之后，由他来做出决定。” 最后一句话拥有无穷的杀伤力，再也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的意见。 “就这样吧。”李明峰最终做出了决定。“大家负责各自团队的人心安抚，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都与我们无关。” “多找一点事情给他们做，他们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冷素安在一旁说道。 曾羽默默地瞪了他一眼，转头走下了楼梯。 “也许我们应该让林笠继续发展他那个四不像教团。”等到大部分人离开，冷素安才单独对李明峰和梁瑾说道。 “那没有任何意义。”梁瑾答道。 “不，恰恰相反。”冷素安摇了摇头。“我相信曾羽的想法并不只是在少数人中会出现。如果我们像以前那样朝不保夕，缺乏食物和饮水，每个人都疲于奔命，没有人会想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但我们现在恰恰是没有什么事能给他们做，基地里的活总是少数骨干就能干完，无所事事的人太多了，这是一个很大的不安定因素。” “精神空虚？” “不错。”冷素安点了点头。“得让他们忙碌起来，即便是洗脑，也要让他们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我考虑一下。”李明峰答道。“我会和林笠谈谈。”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入了楼梯间，梁瑾站在他们身后，用手轻轻地握住了林川给她的那个东西。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无声地问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258节 不合格的救世主 “真该死！” 远远地就一直听到枪炮声，这让直升飞机飞机上的每一个人都坐立不安，何大吉干脆拉开机舱门站到了武器架上。 距离港口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就已经看到岸边涌动的人群，人们试图通过狭窄的登岸板逃到停泊在岸边的货轮上，许多人被挤落到海里，变异成为怪物，但仍有恐慌的人群在后面拼命地往前挤着，把更多人挤下海去。 草草构筑的防线有几个地方已经被冲垮，有人惊慌地对着冲进来的怪物开枪，却把站在对面的同伴打得满身窟窿。一头巨鼠从防线的缺口冲进来，一下把他扑倒在地。 一头满身是血的巨大变异猪在防线上来回冲击，它脑袋的骨板上有几个地方已经被炸出裂纹，里面一片血肉模糊，但这些伤看上去对它毫无影响。它用獠牙把逃在自己面前的人高高挑起，一口吞下，又用长长的舌头把那些匍匐在地上的人卷入口中。几枚手榴弹从人群里飞出来，砸在它身上，猛烈地爆炸开，硝烟散去后，它却只是原地摇了摇脑袋，便更为疯狂地向人群冲去。 “怎么会这样！”方建国狠狠地一拳砸在舱门上。 比起江海保卫战时防线所应对的数量，此时冲破防线的怪物只能用太少来形容，但就是这么一点怪物，却让他苦心训练出来的四个团和海军的两个陆战营像绵羊一样被屠杀。被冲破的防线只有三四个点，但所有人都开始狂乱地奔逃。从飞机上看下去，被自己人在慌乱中打死和被践踏而死的人或许会是真正被怪物杀死的几倍。 “靠过去！”何大吉大声地叫道。“孙静，你负责那些小的！”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直升飞机的到来。即便有，他们也被自己身后的人们推着，不由自主地向某个方向前行着，没有余力去思考直升机代表着什么。 只有少数几个知情者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看着直升机下降到距离地面几十米的地方，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直接跳了下来。 何大吉落在了变异猪的头上，它正兴奋地追逐着人群。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于是他小心地抓着那些碎裂的骨板，一步步向它的眼睛爬去。 眼部是任何动物的要害。除非它没有眼睛，这是林川之前教导他的知识，在此后的无数次杀戮中，至少有一半时候他是通过眼睛重伤了那些怪物。 变异猪的头上动荡得像是在飓风里飞舞。他借助一次荡起飞向它的眼睛。死死地抓住它的眼皮，然后对着那巨大的晶状体一拳打了上去。 剧痛让变异猪变得更加疯狂，它高高地仰起了身体，没等它发出嘶吼，何大吉借助这一机会飞快地爬到了它的另一只眼睛前，毫不停顿地又是一拳。 震耳欲聋的惨叫声让人们从混乱中短暂地停顿下来，巨大的痛苦让那头变异猪从地上飞跃了起来，几十人被它落下的身体压成肉饼。它爬起来原地乱蹦乱跳，让更多的人死于非命。 何大吉四处寻找着能够刺穿它大脑的东西。它却疯狂地向港口冲去。 通道上挤满了人，他们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巨大的身躯往这边直冲过来，许多人被活生生地踩死，一片绝望的哭喊声中，它从港口的尽头一脚踏空，撞在一艘货轮上，然后落到了海里。 人们哭喊着向远离港口的地方逃去，他们同逃向港口的人流撞在一起，数不清的人就这么倒在地上，被其他人反复地践踏着。 那个泊位像是沸腾的油锅，变异猪在水里拼命地挣扎，把周围的船撞得四向漂移，撞上了更多的船，岸边搭着登岸板的货船向后退出，登岸板上的人们尖叫着落到海里，只有极少数人抓住了船舷，被其他人拉了上去。 何大吉抓住一次机会跳上了最近的一艘船，这头变异猪造成的伤亡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这让他焦躁起来。这艘船的锚挂在船头，他沿着船头爬下去，粗暴地把锚链扯断，提着数吨重的船锚跳了过去。 一下！两下！ 他踩着变异猪的身体狠狠地用船锚砸向它的脑袋，它激烈的挣扎着，差一点让他摔到水里，但他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一边骨板，另一只手运起所有力气，再一次狠狠地砸向它的脑袋。 鼻孔和双眼之间的骨板终于彻底碎裂，獠牙也不知被砸得飞到了哪里，何大吉不知疲倦地一次次把巨大的船锚砸向同一个位置，血花开始飞溅，然后是透明的液体，最后是乳白色的脑浆，变异猪带着何大吉一起沉入海底，片刻之后，他提着那个船锚爬上了岸。 恐慌终于暂停下来，孙静杀死了绝大多数变异鼠和变异人，而巨型变异猪的死最终让人们冷静了下来。方建国和张思平第一时间下了飞机，指挥着那些还在阵地附近的军官和士兵重新构筑阵地。 “大吉哥！”孙静穿过人群扑进了何大吉的怀里，他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抱住她，另一只手依然拖着那个船锚。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孙静用手在他身上到处摸，他终于从深深的自责中清醒了过来。 “其他怪物呢？” “都被我杀了。”孙静撇撇嘴说道。“总共也没有几只，这些人真废柴！” “别那么说。”何大吉摇了摇头。 孙静挽着他一起向北边的阵地走去，那个船锚在地上拖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人们自觉地分散开一条通路，那些被变异猪和其他人踩死的人露了出来，让何大吉心里更不好受。 张思平小跑着迎了上来。 “伤亡怎么样？”他问道。 “还没有统计出来。”张思平摇摇头。“多亏了你们，不然就完了。” 何大吉默默地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们马上到阵地前面去。”张思平小心地说道。“大部分士兵都跑散了，现在阵地完全处于失控状态，随便什么怪物都能直接冲进来……” “没问题。”何大吉点了点头，能够帮上忙让他多少感到安心。 “我们也许得要一两个小时才能恢复建制……”张思平说出这样的话时自己都感到很羞耻，但这些部队早已经不是末日前那支被人们崇敬的铁军，他们只是披上了军服的老百姓和逃兵的混合体，事实证明，他们完全没有战斗力可言。 “没问题。”何大吉再一次说道。“统计出损失之后，一定让我知道。” “是，您请放心！”张思平马上回答道。 几分钟前他还对血脉者究竟有什么用而保持怀疑态度，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疑问。 或许这个末日，只属于血脉者，以及同他们同出一源的变异生物们。(未完待续。。) 正文 第259节 不合格的救世主（2） 一直到中午一点，港口区的混乱局面才得到控制，张思平同方建国小心地商量过之后，决定把真实的伤亡情况报告给何大吉。 一共找到五百四十二具尸体，而失踪者为三百二十五人，他们要么是被怪物吃了，要么就是落到海水中成了怪物，无法进行统计。重伤者超过七百人，其中绝大多数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不可能医治，只能看着他们痛苦地死去。 百分之七十的伤亡来自于相互推挤和践踏，这样的损失让所有人都感到难以接受。 方浦生异想天开地提出应该如同古代那样“帮助”重伤者们死去，认为那样更人道而且不伤士气，但方建国考虑良久，没有同意，也没有向何大吉汇报。 登陆行动已经进行了整整五个小时，除了造成大量的死伤和消耗了将近一半的弹药外，几乎谈不上取得任何成果。唯一让人安心的是派往外海的快艇暂时还没有看到任何代表巨型变异鲸的冲天水柱。 方建国坐直升机回阳山去组织第二批志愿者和船队，张思平和江剑城则留下来，听候何大吉的差遣。 “我们必须马上派人去侦查粮库和军火库的情况，再等下去，也许所有人都回不去了。”张思平尽力压抑着自己的焦急，对何大吉说道。 此时此刻，他们能够依仗的也只有何大吉了。 “那就派人去啊！什么都要让大吉哥来干，你们都是废物吗？”孙静却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什么事都往这里推。你们想把大吉哥累死吗？” 何大吉轻轻地拉了她一下，她却愤愤不平地挡在他和张思平等人面前，不让他们有再说下去的机会。 孙静的愤怒来源于对比。 在集宁。血脉者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他们内部有着严苛的等级关系，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每一个血脉者都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除了完全由血脉者组成的战斗部队，每个血脉者都是高高在上的官员和贵族，他们能够随时随地指使身边的普通人，甚至是处死或者吃掉他们。所有的工作都由普通人来完成。他们吃着仅能果腹的食物，做着最繁重和危险的工作，当他们受伤失去劳动能力。往往就意味着成为血库或者是死亡。而血脉者们，则心安理得地享用着他们辛勤劳动所带来的一切。 受血脉者庇护的普通人会在胸前醒目的地方挂一个心形标记，表明他们的身份，这能够在绝大多数时候保护他们不被随手杀掉。但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权利可言。 这样强烈的对比让每一次遴选血脉者的机会都显得珍贵无比，虽然明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死亡，被选中的人却都兴高采烈的走进遴选场。 如同张思平这样敢于要求血脉者做这做那的普通人，在集宁早已经被分尸无数次了。 孙静的态度让张思平无话可说，但此时此刻组织起一支有勇气进入未知区域的队伍，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不是忍受不了牺牲或者代价太大的问题，而是根本无法取得任何成果。 他用祈求的目光越过孙静的身体看着何大吉，片刻之后。他轻轻地，但却坚定地把孙静拉到了一边。 “你说的地方在什么位置？” 张思平急忙把地图拿过来。粮库和军火库的位置和通往那里最近的道路早已经标注在上面。 “要侦查些什么？”何大吉问道。 “从港口到这两个区域的道路情况和怪物的分布，以及物资的储存保管情况。”张思平感觉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说道。“如果可能，想请您把沿途挡住道路的废弃车辆和怪物都清理掉。” “岂有此理！”孙静忍不住叫了起来。 “这只是举手之劳。”何大吉阻止了她。“我明白了。”他点点头说道。“孙静你留在这里保护阵地，我很快就回来。” “别耍性子！”他叮嘱道。 “我知道啦！”孙静有些不高兴地答道。 何大吉提着那个巨大的船锚消失在道路尽头，片刻之后，他们看到几辆小轿车向侧面飞了出去，那应该是他在清理挡住道路的车子。 等到他走远，孙静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思平说道。“你的胆子还真不小。” “孙静小姐，我们真的是逼不得已……”冷汗瞬间浸透了张思平的后背，他很清楚这个女人随时有可能杀掉他，而何大吉最多不过是皱皱眉头，让她不要再这么做了。 “算了，我懒得管，只要他高兴就好。”孙静突然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初步恢复秩序的港口。“但你可别想我会听你的安排，这世界上没有白得的馅饼，你们别想什么都靠别人。告诉那些胆小鬼，从现在开始，除非是死人，谁也别想从阵地上撤回来。我也许会帮你们杀几个怪物，但我首先会杀了那些让怪物越过防线的废物。就这么点怪物也能冲破你们的防线，真是太可笑了！” 张思平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孙静继续说道：“给我找个舒服点的躺椅来，还有太阳伞。” “对了。”在张思平准备离开时，她突然笑了起来。“不是有很多人要死了么？这也太浪费了。找几个干净点的，把他们的血取来给我，本姑娘饿了。” 张思平愣住了，几秒钟后他才理解孙静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有勇气再问一次，只好怀着满腹困惑和恐惧匆匆离开。 十几分钟后，他小心翼翼地拿着几袋刚刚抽出的血走了回来。 迎接他的是孙静的怒火。 “这是什么？你在戏弄我？还是你觉得我应该输血了？”孙静单手把他举了起来。 他的脚在半空中挣扎着，空气被一点点挤出胸膛，这让他似乎看到了死神的微笑。 “把这些垃圾拿走！”孙静终于还是放过了他。“给我用最漂亮的酒瓶装好，配上最好的酒杯。明白了吗？”她把他扔到地上，血袋中的血撒得他满脸都是。 “要新鲜健康的血液，你明白吗？最后一次机会，别再让我失望。”她微笑着问道，在张思平看来，那就是魔女的微笑。(未完待续。。) 正文 第260节 不合格的救世主（3） 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腥臭的气味，浓得像是化不开的痰，这让何大吉终于吐了出来。 “这是……”他有些愤懑地把手中的变异人尸体远远抛开，他已经无法再接受它们的血，这当然是因为他已经尝过了更美味也更让人无法抗拒的东西。 “林川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不由得再一次问道。 林川显然是尝过人血的，甚至于，他是在尝过人血之后才找到变异人的血作为替代品。 何大吉无法理解他是通过什么样的信念来约束自己，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严于律己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放任自流，在末日前他应该会有更好的生活。但他也不愿意成为林川口中毫无底限的魔鬼，他相信自己能够、也应该为身边的人带来安全和幸福，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 “或许，应该是像叶海雅那样。”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山沟里小小的人类聚居地，那时候他完全无法接受所有人用血喂养一个血脉者的社会模式，甚至一直都鄙视叶海雅的行为。 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恰恰是更好的血脉者与人类相处的方式？ 那时他和林川一直以为叶海雅并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待他们的，但或许，其实她早就知道？ 饥饿让何大吉开始胡思乱想，他一边随手杀掉那些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怪物，一边缓缓地前行着。沿途那些店铺中的食物被他拿出来胡乱地塞进嘴里，但无论吃下去多少，都只让他感觉到越来越饿。 孙静杀死了鱼山岛上所有的幸存者。但却并没有让他恢复到最佳状态，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生命都已经虚弱不堪，也有可能是因为牺牲者的数量还太少。 何大吉想起林川曾经长时间滞留在2级无法上升，这或许就是因为单纯的食物或者是变异人的血已经无法提供足够的能量？ 要回去吗？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港口的位置，距离不过十公里，他甚至还能听到那些机械搬运东西时发出的噪声。 那里有足够的血，只要提出要求。他相信那个张思平将会搞定一切。 这很公平，人类提供鲜血，而血脉者提供安全。 何大吉几乎就要踏上归途。但好胜心终于还是战胜了本能。 如果林川能够做到，我也能！ 饥饿再一次刺痛了他。 至少我应该试着坚持？或者等到搞定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他再一次变得犹豫起来。 又一辆满载的货车翻倒在道路中央，塑料制成的框子散得到处都是，里面是腐烂的水果留下的残骸。有的地方已经长出苗了。 何大吉双手抓住车的大梁。用力把它甩到路边。 这让他更饿了。 凭什么我要来做这些？ 他突然感到有些气愤，为什么那些毫无能力而又胆小的人却可以心安理得的躲在阵地后面？为什么拥有强大力量的他却要如同苦力一般做着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他应该作为英雄，在万众瞩目下，消灭怪物，拯救生命，享受人们的膜拜和敬仰。 不是这样一个人默默无闻的干着没人愿意干的苦活累活，却没有任何人看到。 这样的想法让他最终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让这些挡路的东西去死吧！这样的工作，不应该由英雄来完成！ 他狠狠地骂着。猛地提高了速度。 仅仅是出手杀死那些沿途的怪物，不再理睬那些挡在道路上的车子和杂物。这让他的效率一下子提高了数倍，粮库很快就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大片如同积木一般整整齐齐排列着的房子，漆着深浅不一的蓝色调。有的房子看上去像是油罐，而大部分则像是普通的钢架结构的厂房。其中的一些房子已经破损了，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暴露在烈日和暴雨下，早已经变成散发着霉臭的黑乎乎的垃圾。 但绝大部分房子是完好的。 何大吉随意走进了一幢厂房状的房子，里面密密麻麻地在离地十几公分高的架子上码着十几米高的袋装粮食，霉味很重，他刚刚走近就有一大群米蛾像烟雾一样飞了起来。 何大吉把其中一些袋子打开，里面的米几乎都已经霉烂变质，要么就是爬满了黑色的米虫和白色的幼虫。他厌恶地把它们丢在一边，继续检查压在里面的袋子，发现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米看上去还算是完好，但靠近里面的米看上去还算是过得去。 这时候应该没有人会挑挑拣拣吧？换个角度想，真要饿起来，那些米虫和幼虫应该也可以吃吧？ 何大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进另外一个粮库。 这里储备的是一袋袋的玉米，颗粒很硬，同样大量霉变并且生了虫，但垛子码得比刚才那个库更高。 能不能吃，让他们来判断吧。 何大吉一分钟都不想再多呆，他快步走出粮库，就在这时，几头不长眼的变异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醒来，沿着天花板向他扑过来。 它们看上去像是没有进行过任何进化，应当是被感染的粮库工作人员。 何大吉随手把它们高高地丢出了粮库区，它们尖叫着落在地上，摔成一滩一滩的肉泥。 张思平度日如年般地在阵地后面等候着消息，他不敢过分靠近孙静所在的地方，又不敢离开，只好在这里煎熬着。 陆陆续续有怪物从阵地前的街道中冲过来，但刚才的炮火和巨型怪物本身已经制造了足够开阔的空地，它们中的大部分还没有进入步枪的射程就被炸死了。 所剩无几的炮弹储备在飞速地下降着，这让张思平心急如焚，终于，他等到了那个翘首以盼的身影。 孙静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 何大吉比她预计回来的早了很多，当她嗅到他的气味时，已经没有机会把躺椅、太阳伞和装满鲜血的酒瓶处理掉了。 “你这是……”何大吉有些愕然地看着孙静，她的样子就像是在海边的沙滩上晒太阳浴。 “大吉哥，我只是……小小的休息了一会儿。”孙静无力地辩解着，这时候她看到张思平从不远处踱了过来。“可一头怪物都没有越过防线！不信你问他！”她指着张思平说道。 何大吉的注意力却没有被转移，他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瓶，那里面散发着极度诱惑的气味。 “这是什么？”他的语气显得很震惊，这让孙静有些紧张。 “是他们自愿……我饿了，你又不在……”她低声地说道。“但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没有伤害任何人。”她反复地说着。 何大吉握着酒瓶的手迟疑了一会儿。 终于，他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 一种发自灵魂的愉悦，无法形容，但却又如此真实，如此甜美。 孙静惊讶地看着他。 他把里面的血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抿着嘴。 他睁开眼睛，看到孙静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我相信你……但我们不能强迫任何人，明白吗？我们也不能再伤害任何人。”他心虚地对孙静说道。“他们可以为了感谢我们而自愿提供一些血……事实上，这也是为了让我们能够保持足够的能量保护他们。” 他心虚地说着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话语，孙静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她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大吉哥，我明白了。”她欢快地说道。“我们为他们提供保护，而他们则提供鲜血来供养我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等价交换，我想谁都会明白的。” 张思平决定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何先生……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军火保管的很好，但粮库不太理想。”何大吉很高兴能够从尴尬中脱身。“很多粮食都霉了，还生了虫。” 张思平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这些粮食寄托着阳山港近四十万人生存下去的希望，决不能说没就没了。 “很严重？”他用近乎绝望的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但靠外面的那些有一大半都不行了。”何大吉回答道。“我没有时间一袋袋检查。” 或许还有希望，或许何大吉看到的只是条件最不好的那个仓库。 张思平一厢情愿地这样想着。 有的粮库即使没有温控和通风，没有灭虫手段，同样把粮食保存了很久。 他看到的一定只是最不好的那一小部分。 “现在可以过去吗？”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可以。”何大吉转过了脸。“我已经把沿途的怪物基本上杀光了，但没什么时间清路。或许得用上点拖车吊车之类的。” “那我马上组织队伍。”张思平一刻也不想多等，他转身向早已经整好队的运输分队跑去。 “等一等！”何大吉突然叫道。 “什么事？”张思平不得不停了下来。 “那个……”何大吉感到难以启齿，但饥饿仍在折磨着他。“自愿……自愿的人还有吗？”他问道。 张思平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空掉的酒瓶上，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 “有！”他用肯定的语气答道。 只要能获得这两个强大的血脉者的帮助，即使是要抽光他自己的血，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未完待续。。) 正文 第261节 不期而遇 装甲车轰鸣着，吐出一团团黑烟，把一辆重型货车从道路中央拖开，这辆限载20吨的货车上至少拉了100吨型钢，让装甲车也感到有些吃力。 这本来应该是末世中重要的物资，但此时此刻，食物才是他们迫切需要的东西。挡在路中间的东西，人们只希望它们越少越好。 江海周边早已经被林川清理过很多次，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几乎没有体型超过五米的怪物存在，在他西行之后，才陆续又有巨型怪物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 当阳山港的部队占领吴淞港时，那些为了壮胆了射出的炮弹惊动了它们，把它们从周边的区域吸引到了港区，最终造就了登陆部队最大，但也是最后的一次重大的伤亡。 经过何大吉的再一次清理，通往东海舰队军备仓库和粮库的道路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怪物。于是当他们小心翼翼地踏出防线，才发现预想中如潮水一般的攻击根本就不存在。 从路旁的房间里偶尔会突然扑出一头或者几头变异人，但长时间的休眠几乎耗尽了它们的所有能量，让它们的动作变得僵硬起来，偶尔有人倒在它们的利爪和獠牙下，但饥饿让它们失去理智，不顾眼前的危险就开始活生生地吞食那些被扑倒的人，人们疯狂地开着枪，把自己人与怪物一起用子弹撕成碎片。 一头头变异人被自动步枪打成马蜂窝，当它们的尸体被兴奋的士兵拖到街头点燃。人们终于渐渐有了对抗它们的勇气。 “真无聊。”孙静从背后紧紧地靠着何大吉，百无聊赖地说道。“怪物都去哪儿了？” 这也是方建国和张思平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但无论如何。这都是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 “你去逛逛那些商店吧。”何大吉答道。“但如果遇到怪物就要把它们杀掉。” “大吉哥你真讨厌！变着法子的让人家出力。”孙静不满意地锤了他一下，但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踏上了行程。 “派辆车跟着她。”何大吉对张思平说道。“这女人发起疯来，说不定一辆车都装不下她要的东西。” 张思平不敢附和也不敢否定他的话，只是点点头，把车队的负责人叫了过来。 不安的感觉仍在困扰着何大吉，他很清楚那个怪物在某个时候一定还会出现。这种末日中不正常的安静让他感觉自己正在踏入一个不为人知的陷阱。 但派往港区制高点的士兵一直在挥舞着绿色的旗帜，这表明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并没有看到任何大型怪物。 “我到周围转转。”他对张思平说道。“就按刚才约定的。小型怪物你们自己搞定，遇到对付不了的怪物就发射红色信号弹，我会尽快赶过去。” “好的。”张思平点了点头。 与血脉者在一起让他有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既然何大吉愿意通过更有效率的手段实现自己的价值。他也乐于暂时脱离这种压迫。让自己轻松一些。 不时仍有枪声和人们临死前的惨叫响起，但这在末日中根本已经不能算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方建国带着一只队伍同江剑城的部队一起赶往军备库，双方都怕对方独自占据所有的弹药补给。而张思平和方浦生则带着庞大的运输队一路向粮库赶去。 何大吉悄悄地关注了他们一段路，当他确信他们没有在背后捣鬼后，他迅速地奔向了最近的一幢高楼。 视野范围内依然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目标，一群大约数十头怪物不知从什么地方聚集到了一起，正向运粮队的侧面冲去，但它们都只是最低等的怪物。何大吉甚至无法生出去把它们干掉的念头。 怪物都去哪儿了？ 他疑惑地问着自己。 在他的记忆中，与林川一起在大地上漫游时。他们游历的几乎所有城市都是怪物们的乐园。 这里有太多藏身之所，也曾经有许多的极易捕获的食物。 这让它们习惯性地滞留在这里。 江海作为华夏曾经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群，不可能仅仅有那么几头巨型怪物。 除非有某种理由让它们离开。 毫无来由地，何大吉突然又开始怀念和林川一起旅行的日子。 不需要操心未来，没有什么责任，每一天都在学习更多关于血脉者的知识，每一个小时都在发掘自己新的能力，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向着未知而又充满危险和悬念的世界前行。 如同漫画主角一般的生活。 为什么我要选择离开呢？ 他看着孙静离去的方向，有些失落和空虚。 它们一定会在某个地方。 他看了看北方，那里有更多高楼大厦，也更靠近曾经的江海繁华之地。 那里或许会有答案。 ****** “他们正在向北移动。”曾羽说道。 空气中隐隐约约地传来枪声，但这同炮声不同，枪声在这样的距离下变得非常微弱，如果不是全神贯注根本就听不到，几乎要让人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那只是你的猜测。”王启年说道。“他们不可能远离海边进入到内陆，更不可能找到我们这里来。” 这个基地或许是由林川完成了初步的建设，但却是在他走后才通过大量的努力才成为了今天的样子。王启年作为骨干在其中付出了艰辛的努力，这让他在这件事上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冷素安那一边，坚决反对任何试图改变现状的意图。 “但他们如果过来呢？”曾羽却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快，继续说道。“难道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希望他们最好不要发现我们。”周涛在一旁说道。他深知体制的威力，他们这些人或许在这里算得上是能人，掌握着上千人的生死，但汇聚到上万甚至是十万人里，他们将什么都不是。也许冷素安、梁瑾、李明峰还能够凭借专业技能和知识获得一定的地位，但向他和曾羽这样的人，势必将会淹没在人群里，变成炮灰。 他甚至怀疑，像冷素安和李明峰这样的人也许都算不上什么，那他自己就更渺小了。 “我只希望林川尽快回来。”鲁广平低声说道。 经历了地下避难所中的饥饿之后，他变得极其敏感，而且对于食物的狂热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那种地狱一般的生活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里，在林川离开后尤其如此。 基地中非常缺乏战斗力，他们的武器应付一般的怪物还可以，但无论是面对大型怪物还是军队，他们都将无力抵抗，这种认知让他从不离开地下的仓库。 如果不是李明峰把管委会选在楼上召开，他根本就不会离开安全的仓库。 “林川会知道该怎么办的。”他继续嘟囔着说道。 “如果他真的知道，就不会离开我们了。”说话的人是梁瑾，她用手轻轻地摸着林川留给她的那个东西，话语里带着一些怨艾。基地里只有她会对林川做出批评，这让许多人都暗地里猜测她同林川到底进到了哪一步。 “别什么事都等林川行吗？”李明峰感到有些失望，物质上的无忧反而让大部分人失去了进取精神，在末日里安逸地过着米虫一般的生活。李明峰总是隐隐约约地对未来感到不安，他确信以基地现在的状态，只有极少数人还能够应对危险和困难，而这在末日中本身就是一种灾难。 或许我应该真的同林笠谈一谈？ 他暗自思量着。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林川？”那个声音惊喜地说道。“原来这里就是林川建立的基地吗？” 冷汗一下子浸湿了李明峰的后背，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武器，却发现自己把它忘在了房间里。(未完待续。。) 正文 第262节 疑问 “你是谁？”李明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眼前的这个人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 这里是十楼，而他正单手拉开窗户，敏捷地从那里爬进来。 “我吗？”何大吉丝毫没有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他笑嘻嘻地说道。“如果我说我是来打酱油的，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没有人回答。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了他的身份，从他刚刚的话里，人们知道他认识林川，但两人关系如何？是朋友还是敌人？没有人猜测得到。 房间里只有周涛和冷素安带了枪，他们甚至没有任何拔枪的意图，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遭遇血脉者，他们的生死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你好。”片刻之后，冷素安第一个挤出了笑容。“欢迎你的到来，请问你是？” 何大吉这时才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变化，他急忙把手放在身前摆了摆，道：“你们别误会，我是林川的朋友，某种意义上讲，他可以说是我的师傅。我叫何大吉，荆州人。” “你们好！”他感到有些尴尬，房间里的人全都对他如临大敌，这让他变得很不自在。 “你好，我叫冷素安。”终于有人同他握了握手，这多多少少驱散了房间中凝固的气氛。 “你听说过我？”同他握手的男子问道。 “没有。”何大吉摇了摇头。“林川很少说起关于你们的事，他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关于未来的事，要么就是分析血脉者——你们应该都知道血脉者？——很少提起过去。” “我对你们没有一点恶意。”他感觉大部分人仍然对自己的身份存有疑虑。于是继续说道。“我和林川是同一等级的血脉者，如果我想伤害你们。完全没有欺骗你们的必要。” “你说得没错。”之前单独坐在众人前面，看上去像是负责人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我叫李明峰。欢迎你！”他向何大吉伸出手。 “欢迎你，我叫周涛，我是林川从小到大的死党。” “我是曾羽，林哥是我的偶像。” “我叫陈剑，请多指教。” 人们终于放下防备，开始热情起来，何大吉一个个同他们握着手，暗自记下他们的样貌和名字。 “他去哪儿了？为什么没和你一起？”一个悦耳的女声突然问道。 何大吉转过头，发现那是一个漂亮的短发女子。 但他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她胸前的那个项链吸引住了。那个暗红色的吊坠里隐隐约约散发着属于林川的气息，何大吉马上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林川的血。 看来这个女子才是林川最信任的人。 就像孙静对于他而言。 女子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用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项链，再一次提出了相同的问题：“他去哪儿了？为什么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何大吉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一直以来，他都在下意识地逃避这个问题，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很离谱。 他当然知道林川去哪儿了，在那个名叫李尧瑶的恶毒女人的鼓动下。他去杀黄安德了。 但他真的能够成功吗？ 何大吉一直不愿去思考这个问题，黄安德本身是一名资深的一级血脉者，按照李尧瑶的说法，他身边还有至少两名同样强大的一级血脉者。以及大量三级的炮灰。 凭借林川一个人的力量真的能够杀死他们？ 他突然感到口干舌燥，浑身无力。 “你不必冒这样的险。”林川似乎就在他面前再一次这样说道。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冒险组合，猎魔二人组！你忘了吗？”他似乎看到自己站在林川面前。意气风发地说着。“打败魔王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没有我的参与？我可是要最终干掉王直大魔王的英雄！你这样的配角就好好地带路吧！” 为什么他会同意让我带着孙静离开呢？ 何大吉第一次这样想到。 如果我一直坚持，他真的会非要把孙静杀了不可吗？ “他会抓住你们。取出你们的脑子，把你们的身体冰冻在地下的洞穴里。慢慢研究你们和我们的不同点，并以此来寻找王直的弱点。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新的实验品，一定会很高兴地把最新一代的病毒注射到你们的身体里，看看病毒对王直会不会有作用。但你们不会就这么容易死掉，他会留下你们的某一块肢体，然后不断地把你们复活，让你们一次次地体会被活生生吞噬的滋味。” 李尧瑶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回响。 何大吉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从未感觉自己的嘴皮如此沉重，沉重到无法哪怕是轻轻地抬起一点点来。 “他发生了什么事？”梁瑾马上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声音变得尖锐了起来。 “我不知道。”何大吉的声音变得如同砂纸在铁板上摩擦。“我和他在十天前分开了。” 从他们俩分开到现在，正好是十天时间。 但却像是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他死了吗？”梁瑾追问道。 “我不知道。”何大吉再一次颓然地答道。“对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 “你身边发生过什么古怪的事情吗？”他微微地指了一下梁瑾胸前的项链。 梁瑾摇了摇头。 “那他应该没有死。”何大吉说道。 但他无法告诉眼前这个女子，或许这代表着更加恐怖的结局，那个李尧瑶曾经告诉他们的生不如死的结局。 梁瑾还想再追问一些关于林川的事情，冷素安却打断了她。 “请问一下，南边那些人和你……” “我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何大吉回答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和他们暂时还只是合作关系。” “这样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他们的事情？” “这没问题。”何大吉答道。 “那边有红色的信号弹升起来了。”一直在观察南方的曾羽突然说道。“这代表什么？” “有人遇到危险了。”何大吉答道，他很高兴终于有东西能够让他从被审判的席位上拉开。不论是面对梁瑾还是面对自己的良心，他都感到极度的难受。 以前他说出的每一句豪言壮举都在此时拷问着他，让他无言以对。 他拉开窗户走上阳台，看了看信号弹升起时烟雾的位置。 “抱歉我必须去处理一下。”他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们每一个人，或许完成手边的事情之后我会再过来拜访。到时候我们可以交换情报，我对林川的过去一直很感兴趣，而你们也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明峰微微地点了点头。 于是何大吉从十楼的阳台直接踏了出去，垂直坠落到地面上，然后在楼宇间快速地弹跳着，很快消失在城市中。 这样的行动或许会让其他人感到匪夷所思，但对于看惯了林川行动的众人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等他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街道上，才有人又开始说话。 “你们怎么看？”冷素安问道。“可以像信任林川一样信任他吗？” “没有人能取代林川。”李明峰摇了摇头。 “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那个意思……”冷素安说道。 李明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我觉得他没有说实话，他就算是没有骗我们，也一定隐瞒了什么。”陈剑说道。 “同感。”曾羽点了点头。 何大吉的失态让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他和林川之间的事情一定不像他刚刚所说的那么简单。 “我只想知道林川到底怎么样了。”梁瑾轻声说道。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李明峰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只是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会有事的。”他这样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63节 潜入 “黑天鹅，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祝荣再一次徒劳地呼叫着。 事先约定的频率中一片静默，无法收到任何回应的电码，反复呼叫无效后，祝荣不得不尝试使用卫星电话和公开的电台，但同样没有任何回应。 他们甚至冒险攻击了一座在血脉者控制下的矿场，以获取一个与集宁联网的终端，祝荣试图通过它入侵到集宁的网络中去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服务器那边的控制者一路反追踪过来，差一点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你怎么想？他们死了吗？”林川问道。 “也许吧，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正在边境的某个山沟里赶路，没有信号，也没有时间到高处来接收信号。” “你真的这么想？”林川问道。 祝荣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继续尝试着搜寻信号。 “我们走吧，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意义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人差一点追踪到这个地址？我们必须离开了。” 祝荣却固执地继续一次次重复着，林川伸手去拉她，她倔强地挣脱了他的手，把头转向另一侧。 林川看到她掩藏在玻璃镜片后，满是眼泪的眼睛。 “你怎么了？”他问道。 这与他印象中的祝荣完全无法对应起来，她应当是那个躲在镜片后面，永远冷静而又腹黑的女子，不是眼前这个面对挫折露出颓态的女孩。 祝荣的回答是用手背随手擦去眼泪。转过头再一次呼叫常庚。 “这就把你打垮了？”林川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她，现在也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于是他大声地问道。“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自己说过，如果黄安德不惜一切代价复活伊万诺夫，留给我们的只有五个小时。” “你懂什么！”祝荣终于做出了回应，虽然态度恶劣，却让林川感到她正渐渐恢复正常。 “我是不懂，那你来告诉我啊！”他大声地继续说道。 “没有常庚他们的牵制，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突破集宁的外围。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够轻轻松松应对所有危险？那里有几万血脉者。有数不清的高科技武器！你不是王直，他随手就能把集宁基地整个埋葬掉，而你。甚至有可能抗不住一波导弹的打击。” “只是这样？”林川问道。 “只是这样？你觉得这样还不够？”祝荣愤怒地问道。 “那又怎么样？这些东西又不是第一天出现，在你们遇到我之前，它们就已经在那儿了。在我们来回奔波试图削弱黄安德的时候，它们也一直在那儿。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应对它们。”林川的话让祝荣呆住了。“在没有我介入的时候你们都敢于尝试。为什么现在却变得这么软弱？你的勇气和决心呢？” “那不一样。”祝荣无力地答道。 “有什么不一样？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黄安德的力量已经被削弱了，而我们的力量却变强了！不是吗？”林川却马上就追问道。“伊万诺夫已经被暂时消灭，我们还有了两枚核弹，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为什么反而觉得自己不行了？” 祝荣无法回答。 “正视现实吧，常庚他们很可能牺牲了。即使他们没有，等到他们逃到安全的地方回应我们，剩下的时间也不够他们计算坐标弹道支援我们。我们不可能再借助他们的力量。除非我们一直等下去。但我宁愿去面对你说不可能突破的那道防线，也不愿意再一次面对伊万诺夫。”林川把祝荣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如果不能利用这头狗熊复活前的这段时间。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他的话最终让祝荣振作了起来。 “你说的对。”她终于点了点头。“我太想成功，以至于无法接受常庚他们这个助力的丧失，却忘了自己最初的计划。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再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不管面对什么，都必须继续走下去。” “你明白了就好！”林川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这一天极其漫长，从拂晓时开始进行欺骗作战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八个半小时，他们的行动一直没有停止过，但现在，太阳还懒洋洋地挂在半空，丝毫没有要落到地平线以下的意思。 他们之前已经从新酒泉全速向集宁前行了一个多小时，此时距离集宁的距离不到一百公里，天空中不时有直升飞机盘旋而过，按照祝荣的判断，那很可能是被派来搜索他们的。 他们一路携带着那两枚核弹，这让隐秘行动变得很困难。 “集宁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土山和戈壁……”在直升机飞过上空的时候，两人在一块风化岩的阴影下面躲藏着，祝荣便趁此机会向林川描述集宁的情况。“那是很久以前基地的管理者们为了防止有怪物靠近而人工制造的荒野。黄安德一定会安排大量卫兵和探测器，我们不可能在白天突破他们的视线。我真该死，拟定计划的时候竟然没有计算好时间！”她懊恼地说道。 她的脸上沾着一些灰尘，于是林川随手把它们从她的脸颊上抹掉。“别想这些了。”他一边抹一边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计划，更不可能有完美的人。” 祝荣愣愣地看着他，但他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有什么办法混进去吗？”他抬起头看着直升机盘旋的线路，拉着祝荣冲向另一座风化岩。 “很难。”祝荣摇了摇头，把脑袋里那些奇怪的东西拼命驱赶出去。 “那是什么？”林川却发现了什么。“铁轨吗？”他指着荒漠中一条不起眼的线条问道。 “那应该是从大盐湖到集宁的铁路。” “还在运行？”林川问道。 “每天都有上千吨物资从各个方向运往集宁，然后又分配到前线的各个要点去。”祝荣回答道。“没有这些物资支持，即使是血脉者也不可能守住那条防线。” “都有些什么？我们可以混进去吗？” 祝荣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从外地向集宁前进的货运列车上防御力量不会很多，但在这个时段，她不知道会有些什么货物通过。 林川却直接拉住了她。 “有一列火车过来了。”他兴奋地说道。 祝荣抬起头，那是一列运载油料的货运列车。 “核弹泡在油里会坏吗？” “我不知道。” “那就赌一下吧。”林川微笑着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63节 插曲 黑暗中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在罐车顶部的狭小空间里，仅有的空气中汽油的挥发物已经趋近饱和。如果林川和祝荣不是血脉者，一定早已经窒息而死了。 这个狭小的空间随着罐车的加速、减速和转弯不停地变换着形状，让林川得以借此知道列车行进的情况。但它同时也在驱赶着空间中的两个人，让他们的身体不时触碰到一起。 林川觉得很尴尬。 “它行进的很快。”他对祝荣说道。“很快就要到了。” “这不可能会成功。”祝荣却一直喃喃自语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头脑发昏同意了林川的建议，但她很清楚，这是她几年来最严重的失误之一，已经无限逼近了试图变成血脉者，运用血脉者的力量杀死黄安德的那一次。 如果他们因此而被抓住，那这一次就是最严重的失误，没有之一。 “车子停下了。”林川小声地说道。罐车内的空间变到罐车的后上部，这是全部油料在惯性下向前移动的结果。 祝荣没有回答。 当列车彻底停下，油罐顶部的盖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噪声，有人正把它拧开。 林川一把拉住祝荣，把她拖进了汽油里。 光线透了进来。 “看起来没什么。”一个声音在头顶上说道。“到底在找什么人？” “据说是敌对的长生者。”另一个声音说道。“我只知道其中一个是祝荣。” 先前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 “祝荣？”他问道。“那个祝荣？” “还能是哪个？” “怎么会？”第二个人惊讶得声音都变了。“她不是end的情妇吗？” “嘘！”先前的声音急切地想要阻止他。“你找死吗？” 他们随意地把一个探测器伸入油中，林川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准备一有异状就发起攻击，但他们却很快就把那个东西收了回去。 “真是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这样的层级怎么可能知道。” 他们一边谈论着一边把盖子重新拧上。等到他们从车体上下去，林川才又拉着祝荣浮了上来。 他没有问，但看祝荣的目光变得有些不自然。 罐车里的气氛变得越发令人难受。 车子又动了起来。 许久之后，祝荣终于又开始说话。“你想问就问吧。” “我没什么要问的，因为我不相信他们的话。”林川说道，他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些轻率，于是补充道：“你和李尧瑶都是黄安德最坚定的敌人。我相信你们……” “他们说得没错，我们俩都和他上过床，而且不止一次。”祝荣却打断了他。“在其他人看来。我们俩都是他的情妇。” 林川半响没有说话，几秒钟之后，他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强迫你们的？这该死的禽兽！” “强迫？”黑暗中，林川看到她摇了摇头。“对于红毛来说。的确是的。但对于我……一开始或许是。但后来……你知道吗？他同黄远长得好像。” 林川震惊于她的话，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她则用力地摇了摇头。 “太像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哭了。“真的是太像了。” 林川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样的事情，他一只手扶着罐体，一只手伸出去想要安慰她一下，却又停住了。 “你真的想杀掉他吗？”他问道。 “我不知道。”祝荣摇了摇头。“我希望他死掉，但有时候。我又害怕他死掉。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黄远了。” 林川终于忍不住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 “黄远早就已经死了！”他说道。“他很多年以前就死了！你明白吗！就算你再怎么爱他。也不能用一个人渣来替代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祝荣激烈的挣扎着，林川一下没拉住她，于是她的头重重地撞在了罐体上。“可这没你说的那么容易！他每天都在我面前出现，每一天！他们俩长得那么像，我怎么可能……”她的脸距离他如此之近，他能够清楚地看到眼泪一颗颗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的眼睛那么美，却又那么绝望，看得令人心痛。“他总是喜欢用下流的手段来凌辱我，折磨我，你知道吗？如果不把他当成是黄远，我也许早就疯了。”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林川问道。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心底翻腾，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知道我们这样杀进去的成功率有多低吗？也许我们都会死……或者更惨，被他们抓住。在那之前，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们——我和李尧瑶，我们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尚。也许我们只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也许我们想要杀死他，不过是因为我们想要脱离苦海。” 林川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伸手把她又拉到了自己面前。 “但你们第一次靠近他的时候不是因为这个，对吗？”他问道。“那时候你想要做的就是杀死他，拯救这个世界，不是吗？” “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 “那就把一切都忘记吧。” 他突然抓住她脑后的头发，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嘴唇，汽油的味道很臭，但他很快就找到了那甜美的甘露，贪婪地吮吸起来。 她的身体僵硬了，随后开始重重地推他，打他。 再然后，她开始剧烈地回应他。 如果说梁瑾带给他的是平和、安逸和宁静，那祝荣带给他的就是狂放、脉动和激情。 梁瑾在他的吻下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软软的就像是一头绵羊，而祝荣却用更大的力气，更多的激情回吻着他，让他心头的火焰越烧越旺，越来越炽烈。 “让我忘了他。”她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用近乎呓语的声音说着。 “我会的。”林川把她从自己的身前推开，双手扶着她的脸，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但我们要先你们几年前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你明白吗？我们要杀了黄安德，把他建立的畸形王国彻底摧毁！” “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吗？” “这世界上谁能保证一定成功？”林川笑了起来。“但如果不做，那就永远都不会成功。”(未完待续。。) 正文 第264节 林川的决意 列车突然停了下来，林川放开祝荣，把耳朵贴到了罐壁上。 周围似乎没有什么人，一些微小的说话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等了几分钟，示意让祝荣扶住他的身体，爬上罐口从里面把它拧开。 傍晚的天空中空荡荡的，什么活物都没有，一轮红日在地平线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就像是正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往下拖。 这里应该是一个货场，周围停放着十几辆列车，站台上有许多卸货装置。 远远的靠近车头的方向有人声传来，那是列车司机在和货场的守卫交谈，林川把手伸向祝荣，把两枚核弹头先后提了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祝荣的脸红扑扑的，她看了看周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四号或者是五号货场，看到南边的那个大沙丘了吗？那下面就是集宁基地的入口。” “不到两公里。”林川判断道。 两人小心地把盖子重新盖上，汽油的气味很浓，但落在地上的那些在这样的环境下应该很快就能挥发干净不留痕迹。 祝荣在前面带路，两人利用车厢作为掩护，一路向南走去。 祝荣曾经在中心控制室大量地通过摄像头观察基地周围的情形，这让她对于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都很清楚，而黄安德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摄像头的位置和线路改变，这让他们得以沿着一条曲折的道路。快速地靠近了目标。 幸运的是，正值晚餐时间，途中他们一个人都没有遇到。非但如此。他们还在路边的一个库房里休整了片刻，换上了路途中找到的作训服。 “核弹头还能用吗？”林川问道。 祝荣低头检查了一下。“没问题。”她回答道。 黑暗中的那个吻似乎从未发生过，林川从侧面看着她秀气的鼻尖，小巧的嘴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祝荣？”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什么？”她回过头来，故作冷静的脸上多多少少有些细微的不同。 “没什么。”林川笑着摇了摇头。“想到要怎么做了吗？” “如果能把他们引到地面……”祝荣摇着头。 “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如果我是黄安德。我会等到伊万诺夫复活以后再派他出来，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伊万诺夫复活后还有一段短暂的虚弱期，但如果黄安德感到危险。他会用高级血脉者的血来缩短这个过程，所以他恢复战斗力的时间无法确定。” “我们有可能混进去，或者是通过下水道通风管之类的通道进去吗？” 祝荣再一次摇了摇头。“平时可以，但现在这种情况。黄安德不会疏忽的。” “这么说。没有别的选择了。”林川于是站直了身体，把祝荣背着的那枚核弹取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祝荣惊讶地问道。 “你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林川答道。“剩下的部分由我来完成。” “林川你疯了吗？”祝荣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 “除了黄安德、伊万诺夫和龙岐，基地里还有多少高级血脉者？” “两个2级和上百个3级，你一个人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那么加上你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林川说道。“甚至于，加上你还要更糟。” 祝荣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情况，但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计划。 “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 “有什么办法？”他问道。“就像你刚刚说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但你……”祝荣死死地咬着下嘴唇。 林川的回答是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了一小块皮肉。 “我可以相信你吗？”他把这块皮肉放在手心，摊到祝荣的面前。“我们俩一起进去。很可能谁也活不下来。但你留在外面，至少还能有希望。” 祝荣盯着那块皮肉看了几秒钟。一把把它抓在了自己手里。“伊万诺夫的躯体会在最底层的实验室里，龙岐绝大多数时候都在那里。唯一的问题是黄安德，他有可能在地下三层的中心控制室，也有可能在实验室，但他在发现你强行闯入后，一定会猜到你的意图，不可能和他们留在一起。” “那我就用一枚核弹毁掉实验室，杀掉伊万诺夫和龙岐，再带着另一枚核弹去找他。”林川答道。“如果找不到他，我就进一步毁掉他们的备份。” “冷库就在实验室旁边，两件事情可以同时完成。”祝荣说道。“但我从没见过龙岐出手，不知道他的战斗力有多强。” “我记得转化前他是只是一个老朽的研究员？”林川问道。“我不认为他会是我的对手。” 时间在一秒秒的过去，每耽搁一秒钟，伊万诺夫就有可能完全恢复，他们没有时间再去浪费。 祝荣开始快速地向林川描述最有可能突破的线路和一条备用线路，并且把几个重要地点的位置告诉了他。 “你要避开贴着米色格纹墙纸，头顶上是斜网格吊顶的走廊，在通往中心控制室和实验室的路上都有这样的地带。”她提醒道。“那是用来防御王直的机关，顶上可以喷出大量的st-9系病毒，只要沾上一点，你就有可能被整个吞噬掉。” “我记住了。”林川点了点头。 祝荣再一次检查了核弹的引爆装置，然后重重地抱了林川一下。 “我会让你活过来。”她说道。 “那可不一定。”林川微笑着说道。“也许不用那么麻烦，我会自己从那里走出来。” 祝荣终于流出了眼泪，但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沿着来时的道路消失在如林的车厢中。她的任务是带着林川的备份安全的离开，这需要远离林川的战斗。 林川闭着眼睛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了一分钟，直到她的脚步声变得微不可闻。 “终于走到这里了。”他对自己说道。 就像是何大吉曾经向他强力推荐的那些热血漫画，讨伐魔王的勇者终于站到了最终的迷宫大门前。 那些熟悉的身影一个个从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最后只剩下了父母和梁瑾。 “我会消灭他们。”他对自己说道。 “把这一切都终结掉！”(未完待续。。) 正文 第265节 空城 一路都很安静。 没有遇到任何人任何事，安静的让人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越是靠近集宁基地的入口，就越感到死一般的寂静，这让林川有一种错觉，那里面的人们像是早就已经离开了。 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黄安德不可能放弃这个经营了许久的基地，林川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把他逼到那一步。即使不考虑正在快速恢复的伊万诺夫，那里面还有两个一级血脉者，实力对比之下，黄安德没有退避三舍的理由。 事实上，林川很清楚自己能够达到的最好结果就是凭借手边的两枚核弹带他们一起去死，而他们在其他地方没有留下备份。 这看起来是一种奢望，但并非不可能。 复活的血脉者记忆会停留在留下身体备份的那一刻，为了不至于让复活出来的血脉者成为对现实一无所知的笨蛋，通常3级以上的血脉者会每周到基地深处的实验室抽一次血，而抽出来的血则就近放在实验室旁的冷库里保存。就祝荣所知，黄安德并没有专门在其他地方开辟冷库。 这或许会是一个致命的失误。 即使没有找到黄安德，只要能在实验室附近引爆核弹，两个25万吨级的核弹头将消灭掉龙岐和处于虚弱期的伊万诺夫，毁掉所有实验设备和血脉者的备份，黄安德的实力就会大受打击，他们与黄安德之间的差距将会无限缩小。 如果祝荣能抢在被黄安德发现前复活林川。凭借祝荣和李尧瑶的族群，他们未尝不能与黄安德一战。 即便是连这个目标都无法达成，还有先期离开的何大吉和躲在山沟里的叶海雅。只要能让黄安德成为孤家寡人，林川相信他们将对他造成足够的威胁，如果运气够好，他们或许能形成对黄安德的制衡。 这个世界在这种平衡下，无论如何也比在黄安德压倒性的控制下要好一百倍。 唯一担心的问题是，黄安德会不会早就已经把重要人物和他们的备份分散到了其他地方。 时间在一秒秒地飞速流逝，林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抓紧了核弹头，如同影子一般向入口飞掠而去。 依旧是如死亡一般的寂静，林川飞速在走廊间穿梭。预期中与某个守卫或者研究员迎面相遇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也没有任何人守卫在祝荣曾经提醒过他的那些岔道口。所有的密封门都敞开着，就像是有暴风早已经从这里掠过，卷走了所有的一切。 但绷紧的神经并没有因此而放松。相反。巨大的反差让林川心头越来越感到烦躁不安。 事物反常即为妖，而这一切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反常来形容。 他的脚步在地下二楼的一个岔道停下，房间角落的摄像头正正地对着他，似乎正在嘲弄着他。 “你躲在什么地方？”林川对着摄像头问道。“我知道你就在看着我，黄安德，你这个懦夫，只会在阴沟里暗算别人的小人。” 他的声音在远处的孔洞里隐隐约约地传来回声，金属和混凝土构筑的甬道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林川摇了摇头。准备继续向下一层前进，这时不知从墙壁的什么角落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低沉。很有磁性的声音。 “你在害怕什么，林川？”他平静地说道。“我不会伤害你。” “黄安德？”林川抬起了头，他盯着摄像头，就好像黄安德正站在那里。 “终于见到你了，林川。”黄安德的声音继续平静地说道。“很遗憾，这并非我喜欢的地点和方式，但你发出了疑问，我认为自己作为地主应当对你表示欢迎，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我一直很期待与你的见面，那一定会是我长久以来渴望的惊喜。”黄安德这样说道，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优越感让林川感到极度的愤怒，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林川回答道。 “我相信你不会。”黄安德说道。“林川，快到最底层的实验室来，大家都在等你，龙岐见到你的愿望甚至比我还要迫切。当然，如果你脚步稍慢一些，或许伊万也会准备就绪，他一直想要看到曾经毁掉他的人。” “是吗？”林川用讥讽的语气问道。“我不介意再杀死他一次。” 黄安德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这次会面很有意义，这是两批长生者之间的第一次交流，它将改变长生者的格局，让我们变得更强大、更完美，我对此深信不疑。”他继续说着。 “那你就等着吧。”林川答道。甬道中干净得找不到任何一点垃圾，管壁也光滑的让人无从着手，于是林川打消了把那个摄像头砸掉的念头，飞速地消失在通道中。 他在故布疑阵？还是布置好了陷阱在等待着自己？ 林川对此毫无概念，他在高速奔跑中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核弹和引爆器，它们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地下三层的控制室里依旧是空无一人，林川仅仅是瞥了它一眼便毫不停顿地向地下四层冲去。 事已至此，他再没有别的念头，无论黄安德布置了怎么样的会面，他都必将引爆核弹。如果他们真的在那里，那将是最好的境况，林川将无比欣喜地引爆核弹头，拉他们一起下地狱。 但即便是他们不在那里，他也会毁掉那儿的一切。 唯一的区别在于，是直接引爆，还是设下定时离开。 这要看他们到底在不在。 他在地下四层几乎没有耗费任何时间，但当他的脚步踏上地下五层的地面时，不知为何却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秒钟。 然后他再度前行。 实验室的标记很显眼，地面上一路用桔黄色的箭头指向通道的尽头，那个灯火通明的角落里，林川看到了他进入基地以来遇到的第一道关上的门。 门背后传来十几个舒缓而有力的心跳，还有浓烈的血腥味，这让林川停下了脚步。 “你还在等什么？”黄安德的声音不知在什么地方又响了起来，充满了恶意的嘲弄和嬉笑。 林川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核弹头，他仔细地把大拇指放在起爆按钮上，走过去一脚踢开了门。(未完待续。。) 正文 第266节 被俘 厚重的钢制大门直接从门销脱出来，向前飞出四五米后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但站在门里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就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事情。 “欢迎你，林川。”站在门洞正对面的男子微笑着说道，脸上满是春风和煦的表情。 林川曾经在江海国安局的资料中无数次看过他的照片，他曾经是酒泉基地的高级研究员，华夏科技界未来的希望之星；也曾是国安部高官的儿子，著名的权二代；但最终，他成为了毁灭世界的恶魔。 黄安德。 林川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惊讶看着自己手中的按钮，再一次按了下去，却依旧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为什么你不进来呢，林川？”黄安德问道。“某种意义上说，我们都是兄弟，你大可不必对我们抱有这样的戒心。” “你做了什么？”林川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说那个小玩具？”黄安德问道。“一看就是神婆的手笔，危险而又美丽的东西。不过你不用担心，它已经妨碍不到我们了。” 一张椅子悬空缓缓飞到黄安德面前，他对着椅子摆了摆手，示意让林川到那里坐下。 林川倒退了一步，但一个充满了压迫力的身躯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把整个通道都挡的严严实实。 伊万诺夫。而且是已经完全恢复了战斗力的伊万诺夫。 林川的脸变得惨白。 “我想应该没有必要动粗吧？”黄安德依旧是微笑着说道。“请。”他指了指刚才那张椅子。 伊万诺夫走了上来，林川就像是被猫盯住的老鼠，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但他却只是把他手边的核弹头拿了起来，远远的扔到角落里。 “小心点，伊万！”黄安德轻声叫道。那两个质量都超过200公斤的东西在落地前突然缓了缓，就像是有一支看不见的手在底部托了它们一下，然后才轻轻地落在地上。 “精神力量。”林川终于明白了过来。“你在祝荣面前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也许黄安德正式用精神力破坏了他手中的起爆器，也许是其他原因，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面临这一生来最大的危机，他有可能成为活生生的试验品，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说隐藏有些不妥当。我更喜欢把它看做是一种生活情趣，你觉得呢？”黄安德缓缓地向前走来。 伊万诺夫突然从背后粗暴的推了林川一下，他跌跌撞撞的走进实验室，四处观察着。最终坐到了那张椅子上。 “很好。”黄安德满意地点了点头。用精神力把另一张椅子拿过来。“我们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这样不是很好吗？” 实验室里还有好几个人，其中的一半穿着白色的大褂，应当是科研人员，而其他人则穿着各异站在黄安德背后，用戏谑的目光看着林川。 “我是龙岐，很高兴见到你，林川。”一个看上去极其普通的中年男子走上来。同他握了握手。 他的照片并未在资料中出现过，在林川的想象中。他应当是那种头发纷乱，眼睛凸出的怪人，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形象反倒让林川吃了一惊。 “显而易见，你对我们的认识有着很大的误解。”黄安德在一旁评论道。 “是你们俩毁灭了世界。”林川答道。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精神力探索着角落里的起爆装置，这很困难，因为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进行如此精细的操作，但这或许是他最后，同时也是唯一的机会。 眼前突然一黑，就像是有人用锤子猛地狠狠在他大脑里砸了一下，激烈的痛苦让他的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等他终于缓过神来，只看到黄安德递到他面前的纸巾。 “别再那么尝试了。”他摇着头说道。“这只会让你在我们心里的评价不停下跌，最终危害到我们之间的信任与合作。” “你觉得我会同你们合作？”林川没有接他手里的纸巾，而是用自己的手袖在脸上胡乱的抹了几下。 “合作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有很多种模式并不需要你的配合。”黄安德把纸巾收了回去，就像是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般。“从我个人的角度，并不非常期望那种类型合作方式。” “我倒没什么偏好。”龙岐突然说道。“只要给我足够的样本就可以。” “你们以为我会害怕吗？”林川笑了起来。 “这与你的态度无关，我们只是在阐述事实。无论你是自愿还是被迫，你的基因样本将会很快成为龙岐老师的实验材料，而这将会对我们共同的事业带来极大的帮助。”黄安德不紧不慢地说道。“之所以没有马上把你绑上实验台，只是因为我个人对你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和你聊聊。” “你想聊什么？”林川决定拖延时间，在某个时机，或许他能够设法引爆那两个核弹头。 “就从最基本的分歧开始如何？”黄安德微笑着问道。“譬如说，到底是谁毁灭了世界，以及毁灭世界的定义？”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辩论的。”林川摇了摇头。“是你们制造了病毒，然后把它释放了出来。” “虽然释放病毒的另有其人，但这话也不算错。”黄安德随意地点了点头。“但我很好奇的是，你是站在什么角度说这句话的？你的立场是什么？” 林川没有理解他的问题。 于是黄安德解释道：“显而易见，你所谓的毁灭世界，指的是毁灭了属于人类的文明，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你已经不是人类了啊？”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瞬间就点燃了林川的怒火，那些死在怪物口中的同伴，那些在绝望中倒下的人，那些已经注定无法再见一面的亲人和朋友，他们的死亡，在黄安德的口中，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愤怒让林川想要跳起来给他狠狠一拳，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却牢牢地把他压在椅子上，让他动弹不得。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还能一直以人类自居。”黄安德站了起来，用手轻轻地拍打着林川的脸颊。“你明明知道，你已经和他们完全不同，他们不过是食物而已。当你以血为食，你又是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的还把自己当成是他们中的一员？” 林川笑了起来。“我也很想知道，当你亲手杀死那个你称为父亲的人时，有没有**？” 黄安德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怕，他对着林川的脑袋一拳击出，把他的鼻子和嘴整个砸进颅骨当中。 “这就是分歧所在了。”然后他再度微笑了起来。“无可否认，我们源自人类，但我们早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本质，我们是从人类进化而来，临界于人类之上的全新种族。我们不是人类，我们是长生者，代表着地球的未来。人类这种地球之癌必须被摧毁，必须把他们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然后把文明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起来。生态圈将迅速自我调整并最终稳定下来，长生者将君临地球，并且把它带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是吗？”林川的脸终于恢复到可以重新发出声音，于是讥讽地问道。“你问过王直没有？” 又一次重击，林川的左眼和右眼有史以来第一次相互看到了对方，错位的影像让他的大脑中纠结得像是一团乱麻。 “我以为我们能够像兄弟一样相处，共同把我们的族群发展壮大，并对此满怀着期望。”黄安德再一次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说道。“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川已经回答不出来，但他却猛地压缩了一下自己的肺部，把混着血的痰吐在了黄安德的脸上。 然后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是你的了。”黄安德心情恶劣的用刚才的纸巾把脸上的痰擦掉，扔在垃圾桶里。“我希望他能一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分割，被切碎。最好是把他的脑子和眼睛取出来，让他一直看着这一切。”他对龙岐说道。 “有点麻烦，但没什么不行的。”龙岐答道。 “能把他先交给我吗？”伊万诺夫问道。 “他只是一个垃圾，不值得你再浪费时间。”黄安德答道。 “我无法相信自己会被这么弱的家伙干掉。”伊万诺夫不满地说道。 “也许并不是他的功劳。”黄安德说道。“祝荣还在外面，我能够感觉到她正往东快速移动，我需要你去把她抓回来。” “我可以折磨她吗？”伊万诺夫笑了起来。 “拆散带回来也没问题。” “那很好，end，我会好好招待她的。”伊万诺夫笑得更开心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267节 逆转 “可以让他更痛苦些吗？”黄安德站在龙岐身后说道。 “相信我，这已经是他能够忍受的最大限度了。”龙岐不紧不慢地答道。 在伊万诺夫离开之后，一直在偷偷积蓄力量的林川试图进行最后一搏，但他的双腿刚刚发力，便有一股比刚才更大的力量凭空压住了他的身体，然后大脑中又是狠狠地一击。 他将近三十秒后才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悬浮在空中，而龙岐和黄安德则目无表情地站在他旁边。 这时候他才看到，龙岐的后脑已经异化出一块巨大的畸形组织，顺着脊椎一直延续到后背中央，就像是有一条巨大的寄生虫爬在上面。 “你准备好了吗？”他对林川问道。 几台机器随着他的精神力自动被推到他们面前，其中一个的探头伸到了他的眼前。 林川试着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自己就像是被困在空气中，无从发力。 “这是大功率激光发生器，可以帮助我们切开你的大脑，把你好斗的那一部分摘除，同时也可以把产生精神力的松果体切掉，这样你就不会干扰到我们接下来的实验了。” “你们两个怪物！”林川说道。 于是龙岐点了点头，轻轻地摆了一下头，那个探头便开始发射出灼热的光线。 “对于高温的耐受能力略有提高，看到那些细胞壁的反应了吗？但有可能是个体差异，需要用不同部位的细胞进行进一步的实验。”龙岐说道。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女性血脉者快速地用笔进行着记录。 “头骨的密度有明显的变化，并且形成了细小的蜂巢状结构，这也许能够有效增强它的强度。”龙岐继续说道。 “我感觉并没有什么差别。”黄安德在一旁说道。 “那是因为你之前并没有砸开过其他1级长生者的脑袋。”龙岐摇了摇头。 焦臭味从林川的双眉间飘来。但与那刺骨的痛楚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挣扎扭曲着，脑袋却一直死死地钉在原位，纹丝不动。 一片红白相间的物体飘了起来，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男性血脉者用长镊子把它夹住，收到透明的容器里。几秒钟后林川才意识到，那是他头骨的碎片。 “脑组织没有特别的发育和变形，开发度明显不足。”冰冷而公式化的声音继续传来。林川强忍着痛苦，努力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另外的事情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黄安德，你不过是个躲在别人背后的无能之辈。”他大声地说着。 “当你被拆成上千个碎片分别打包后，我希望你还能这么有精神。”黄安德微笑着说道。 有血珠在空中飘过。但龙岐的精神控制力明显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它们在空中汇集成球形，当它的体积足够大时，刚才那名男性血脉者便会拿来一个罐子，让它们落在里面。 痛苦并不能让林川感到恐惧，但这种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己拆散的境况却像病毒一样侵蚀着他的勇气。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什么器具在他身体上搅着、切着，激光发生器时不时地移过来切开那些坚硬的骨头，黄安德故意让那些助手们把分拆下来的器官和组织放在他能够清楚看到的地方，而龙岐则依旧是目无表情地记录着他观察到的一切。 “你不过是王直面前的一只爬虫。”林川不得不通过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剧痛仍旧时不时让他无法发出声来。 “是吗？”黄安德微笑着反问道，随后他对龙岐问道。“老师。可以让他一直保留说话的能力吗？这会很有意思。” “那样就必须留下很多组织了，如果你要他思维清晰，大部分脑组织都必须保留。”龙岐答道。 “不会很麻烦吧？”黄安德问道。 “不会。”龙岐答道。 “怎么？你希望我说出求饶的话吗？不要痴心妄想了。”林川勉强自己挤出一个微笑。 “我只是喜欢听到败犬的哀嚎而已。”黄安德用更加开心的笑容答道。 “真希望看到你跪在王直面前的样子，那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吗？”林川于是问道。他发现这是黄安德最大的痛处，虽然他一直表现得无所谓，但只要提起王直，他的表情就会下意识地扭曲起来。 或许如同祝荣和李尧瑶所说，正是因为他无法战胜王直，他才对王直更加仇恨和恐惧。 “我会让他自己走进陷阱，迎接他的灭亡。就像你一样，我甚至不需要动手，你就会自投罗网。” “这证明你比我聪明？”林川想要摇摇头，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龙岐一定已经切断了某条神经，但他却小心地保留了那些传递痛觉的神经，林川感觉自己的眼球快要因为疼痛而爆炸了。 “你只不过比我拥有更多的情报而已，你可以耍小聪明对付我，但你以为也能对付王直？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他挣扎着继续说道。 “我站在这里而你躺在那里，这就足够了。”黄安德笑得很开心地说道。 “但你知道我们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林川突然问道。“我不得不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这样对我，我也不可能发觉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 “你又想说什么？”黄安德嘲弄地看着他。 失血越来越多，龙岐把它们分成好几个球体悬在空中，那个男性血脉者拿着两个空容器走过来，让两团血球慢慢地滚进去。龙岐在这时放开了控制力，让它们自然落入容器中。 异变在此时发生！ 两个血团突然向内急速收缩，随后猛地炸裂。血箭一下刺穿了他的脑袋。 非但如此，刚才那些被放入容器的血液全部都在此刻炸开，数不清的血箭急速向龙岐和黄安德刺去！ 但它们却在即将触碰到他们的那一刻停住了。 龙岐脑后的组织急剧膨胀了起来，而黄安德则脸色惨白，有血从他的鼻腔里流了出来。 “很有趣的能力，竟然能够控制已经离开身体的血液？”龙岐的脸因为惊讶而第一次变得生动起来，他看着林川。就像是饿鬼看到了美食。 “这是王直赋予你的能力？”他喃喃地说着。“我早就应该想到，当年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雅典废城重新发展壮大，变成了那个袭击守卫的虫子。我早应该想到这一点。” 黄安德却想到了他遗漏的细节，他迅速地转头看向了刚才的那个垃圾桶。 “祝你们好运了。”林川终于畅快的笑了起来。 并不是刻意而为，但在这个时刻，他终于彻彻底底占了上风。 刺眼的白光从墙角迸发。随即吞噬了一切。 ****** 林川醒了过来。他的脑子浑浑噩噩的，就像是睡了很久，忘记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但那会是什么？ 所有人都在他身边，梁瑾、李明峰、曾羽、蒋明、陈剑、王启年，还有冷素安和林笠，以及更多基地的高层。 “你们怎么了？”他困惑地问道。 梁瑾满脸都是泪水，她突然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让他措手不及。 他渐渐有些喜欢她。但还没有最终做好接纳一个女孩的准备。 “看来你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林川这时才发现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他们身上散发着林川熟悉的气息。 危险而又强大。 血脉者！ 他抱住梁瑾，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哟哟哟！”那个男子惫懒地笑了起来。“别紧张，我不是敌人。” 他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但林川强烈地感觉到他比自己费尽周折杀死的罗恩要强许多倍。 “他是何大吉。”梁瑾这时有些羞意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他是朋友。”她有些失望地继续说道。林川抱住她时，没有丝毫情人之间的亲昵，这让她想起何大吉告诉过他们，当林川复活时，他的记忆只会停留在这滴血离开他身体的那一刻。 而那时候，林川还没有吻过她。 “朋友？”林川困惑地问道。 他这时才发现，身边的这些人，他们的面容都突然发生了变化，有人变得苍老憔悴，而有些人则变得成熟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头发，许多人的头发都比前一天长了许多。 这让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又死了一次？”他心情沉重地问道。“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那个名为何大吉的男子答道。“我可以告诉你之前你从这里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每一个细节，但我们在十一天前分开了，那之后的事情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虽然脑海中依旧是一片混乱，但林川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于是他很快就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何大吉？”他依旧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个似乎有些不正经的男子，而何大吉则笑嘻嘻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同他握了一下。 “正是在下。”他微笑着说道。“虽然你都不记得了，但我救过你好几次。而且你还一直要拜我为师。” “你？拜你为师？”林川感觉他的笑容里掩藏着某种恶意，但却又并不危险。 “当然！”何大吉大声地说道。“最后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你，你一直都叫我师傅的。老实说，这么面对你，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伸手挠了挠头，忍不住再一次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268节 失去的记忆 何大吉的谎言很快就被林川识破，他本身并不是思维很缜密的那种人，随口编出的谎言往往需要四五个更大的谎去圆，自然而然地，也就露出了更多的马脚。 “好吧。”最终他摊开手，承认自己的失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确实不是你师傅，也没有救过你。但我们俩真的是好朋友，也曾经约定过要一起消灭黄安德和王直他们，这话我保证真的是真的了！” 林川长久的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我们俩是在什么情况下分开的？”他回到了自己最关注的问题。 在他的记忆中，要离开江海去找黄安德是为了找一个答案。 一个关于血脉者如何与人类相处的答案。 从现有的信息分析，他最大的可能性是死在了西北的集宁，或许是被黄安德杀了，也有可能是选择了自行了断。 按照何大吉转述的关于黄安德及其党羽的描述，被他们抓住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那么，之前那个自己的西北之行究竟是遭遇了完全的失败，还是已经找到了某个答案？亦或者是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目标，把目标放在了何大吉所说的“消灭最终的魔王”上？ 孙静就在旁边，何大吉有些话支支吾吾地不好说出口。 林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孙静，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喂！你不要误会好不好！”何大吉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地分辨道。“我可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我们俩是后来才……” “大吉哥是为了救我。才和你分开的。”孙静这时大大方方的说道。 “为了救你？”林川有些疑惑。 “当时李尧瑶准备和你联手对付黄安德，于是决定把你的能力短时间内提升到顶点。”何大吉只得点点头说道。“你们决定采取的方式是把所有前线的3级血脉者都……都……”他感觉有些不好形容。 “你们俩决定把我们都吃掉。”孙静说道。 “吃掉？”林川无意识的摇着头，这不太可能是他会做出的决定。仅仅是提到这样的话题都让他感觉到恶心。 “不是通常意义上那种，而是把他们的血……吸干，然后烧掉尸体。”何大吉再一次补充道。 孙静还想说话，但何大吉用力的拉了她一下，阻止了她。 对于血脉者来说，即使是失去了全身的血液也不代表死亡，按照何大吉的说法。那些血脉者都是在活着，甚至是清醒的状态下被烧死的。 林川突然感觉有些作呕。 “你还好吧？” 林川抬起头，何大吉脸上满是关切和担心。 “我没事。”他摇了摇头。 那不应该是他会做的事情。但既然它发生了，就一定会有理由。 “你还记得在那之前发生的事情吗？”他向何大吉问道。“能完完整整的告诉我吗？一个字，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何大吉苦着脸点了点头。“我只能尽量……”他这样说道。 血脉者的记忆力能够让他们回忆起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甚至可以具体到每一个他所关注到的细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是超忆症的症状。 但这些记忆中的绝大部分是杂乱无章而又毫无意义的，为了避免它们对血脉者的行动和思维造成负面影响，只有在他们刻意调用的情况下，大脑才会重新回想起那些记忆。 但这并非是完美的重置，对于何大吉来说，当时义愤填膺的他，并没有关注到太多的细节。他能够复述当时三人间的每一句对话，甚至尽可能的依照那时的语气、语境和音量来传递给林川。但语言的力量本就不止这些，有时。身体语言、神态、甚至是特定的环境和某个器物都有可能对身在其中的人造成影响，让他做出决然不同的决定。 至少对于林川来说是如此。 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接受李尧瑶蛊惑的理由，甚至于，他非常赞同何大吉说出的那段话。 “底线就是底线，不会存在某种情况下必须坚持，但另一种情况下就不必坚持的底线。只要你踏破一次，今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约束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如果你这么做，那你和你要打倒的那个人还有什么区别？你会有无数个借口放纵自己的行为，可以为自己的错误找到无数个理由。可是一旦你那样做了，你就不是你了，你已经败给了**，败给了恐惧或者是别的东西。” 这段话像是说到了他的心底。 “这真的是你说的？”他忍不住质疑道。 “你说什么啊！”何大吉瞪大了眼睛，大声地嚷嚷了起来。“除了我，还有谁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但你还是没有说服我？” “没有。”何大吉有些沮丧，他摇了摇头。 眼前的林川虽然与他记忆中的林川在外貌上毫无分别，但他还是能强烈的感觉到，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来源于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无论它们是大还是小。 这个林川没有经历过两人在荆州相遇的情景，没有被他邀约到家里，更没有被他追着跑过大半个南华夏，没有一次次向他传授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就无法理解他所说的那种感情。 甚至于，当何大吉以伤感的情绪说起被自己遗弃在西北的初音时，他脸上的笑容让何大吉感受到了深深的刺痛。 那是一种不理解，甚至是带有嘲弄的笑容。 这个林川不会说出“我要抢走你的初音了”这样的玩笑话，因为他从没有见过最初的何大吉，完全无法理解他一个人躲在二次元世界的孤独。 何大吉突然想哭，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他所认识并且熟知的那个林川已经死了，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长得很像他的复制品。 但他永远也取代不了他。 他无法不去设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因为分歧而离开，林川会不会死？ 于是他突然沉默了。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林川有些不适应，他抬起头，发现何大吉的眼里溢满了泪水。 “怎么了？”他问道。 “没什么，太困了。”何大吉随手把眼泪抹掉，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我已经出来了好几个小时，再不回去，阳山那帮家伙该尿裤子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269节 偏执 林川其实还想向何大吉了解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虽然这样说让人感觉很别扭，但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 对何大吉是如此，对梁瑾也是如此。 他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失望，并不是因为他们表露的太明显，而是对于血脉者来说，要查觉到对方细微的变化太过于容易。 但他终究没有再挽留何大吉和孙静，就像他没有试图向梁瑾询问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有的事情，失去了某一个契机之后，发展就决然不同了。 夜幕降临，他一个人坐在闽东金座楼顶的天台上，有人沿着楼梯慢慢爬了上来。 “李哥。”他低声地向那个人打了招呼。 “林川。”李明峰走到他身边坐下，随手递了一根烟给他。“在想什么？” 林川摇了摇头，没有接烟，也没有回答。 “这种感觉很怪异吧？”李明峰问道。 “恩？” “对于你来说，明明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但对于我们来说却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林川默默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所记得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忘记了，你想说的话，没有人能够理解。”李明峰却继续说了下去。“而我们说的东西却都是你不知道的，你变得格格不入，是不是这样？” 林川点了点头。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李明峰说道。“每个曾经短暂离开群体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你就当是自己离开了一段时间好了。花几天时间慢慢接受这样的事实。等你慢慢了解这几个月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隔阂也就不存在了。” “你不明白，李哥。这没那么简单。”林川摇了摇头。“离开江海去找黄安德要一个答案，这是我计划了很久的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在权衡，我做出过无数的假设，进行过无数次推演，对于我来说。因为有这些过程，所以才有了强烈的渴望得到答案的愿望，它推动着我。告诉我必须到西北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当我一觉醒来，所有人却都在告诉我，你已经去过了。在路上发生了许多事。而且你因为这件事而死了。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就好像你下定决心去撞一面坚固的墙壁，并且做好了被弹回来的准备。可当你撞上去之后才发现，其实它后面是空的。不仅如此，它后面其实是万丈深渊，但你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去转变这个现实，因为它已经发生了，你已经落在半空中了。” 这一次换成李明峰沉默了。“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半响之后他才说道。 “我感到难受极了，李哥。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我非常非常的不舒服。我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过，而且它很重要。也许伴随着很严重的后果。以前的那个我甚至因为这件事而死了，我不能假装一切都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危险将会在某个时候降临，也许时间不会太久。可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你想得太多了。”李明峰摇了摇头。“你只是因为不适应而胡思乱想罢了，相信我，过几天你就会好了。” “真的是这样吗？何大吉说我能够轻轻松松徒手拆掉一座大楼，李哥，拥有那种力量的我却死了，你觉得我是在胡思乱想吗？” 李明峰再一次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问道：“你又想离开吗？” 林川点点头。“这一次我有比上次更充分的理由。”他站起来走到天台的边缘，看着周围哨兵们偶尔晃动的手电筒。“看看那下面，人们已经完全适应了没有我存在的生活。你们有了水源，开始种植蔬菜和粮食。你们安装了太阳能电池组，于是电力不再成为困扰。地下的隧道一步步变得四通八达，活动范围也变得更广阔。事实证明，没有我，你们过得更好。” “那只是表明现象。”李明峰摇着头说道。“委员会存在无数的问题，它们只是被掩藏在安定的表面下……” “那些问题必须由我来解决吗？”林川问道。“那些问题没有可能通过其他手段解决吗？” 李明峰无法回答。 “李哥，我在这里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但我却有了更重要的使命，我必须去把那威胁到这一切的危险源清除掉。”林川继续说道。“不然我永远也不能安心。” 他回过头，看着楼梯口。 “你说是吗？”他问道。 他知道那个人一直躲在那里听他们谈话。 “为什么你总要给自己背上那么重的包袱？”梁瑾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为什么你总是要让自己生活在某个使命里？已经有那么多人死了，可世界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转动。为什么你就不能放开那些无谓的东西，以平常心来试着和我们一起生活？” 几个月来，她对林川的牵挂、担心和思念，旁人无意识中的议论和表现，一步步把她对林川的感情放大，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感情。 她曾无数次地想象着他会以什么样的状态回来。 是满身伤痕，一无所获？还是志得意满，满载而归？ 在她最疯狂的梦境里，她梦到林川消灭了所有怪物，消灭了黄安德和他的党羽，甚至消灭了王直。他整合了华夏所有幸存的人类，带领他们重新开始建设家园。而她，则成为了他的妻子，分享着属于他的光荣。 但那毕竟只是一个梦境。 林川的血突然开始变化，成为那噩梦中才会出现的血丝时，如果不是何大吉正好站在一边，她已经死了。 她曾经无数次把那个吊坠当做是林川贴在脸上，每一个晚上都会把它压在枕头下面。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它会变得如此危险。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还一直无法完全从恐惧中挣脱出来。 她坚信自己是爱着林川的，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愿意像王源真那样，被他吞噬成为他的一份子。 “我相信这是我的宿命。”这时她听到林川这样说道。“上天不会凭空让我得到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是坦克，不是老冷或者是其他比我更强的人？只是因为我比他们幸运？不，我从来都不这么想。我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上天需要我有能力去完成一些使命。以前我一直在寻找，因为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我现在相信，那是因为他需要我去帮助更多的人，去帮助人们从末日中走出来。” “不是这样的……”梁瑾在黑暗中拼命的摇着头，而林川却狠下心不去看她已经流满整个面颊的眼泪。 “你们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我在这里不再是必须的。”他这样说道。“我必须去帮助更多的人，去帮助那些还在末日中挣扎的人。如果这使命是让我去消灭动乱的根源，那我就会一次次地回到那个地方，直到我成功为止。”(未完待续。。) 正文 第270节 判断 不知他们之中是谁把林川要走的消息传了出去，第二天早晨天刚亮，林川便感觉人们陆陆续续到了他的门口。 他们没有交谈，但显而易先，每个人都有自己来的理由。 林川在屋子里等待了一会儿，当他嗅到基地管理层绝大多数人的气味后，他打开了门。 “进来吧。”他对他们说道。 梁瑾的精神很差，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夜都没有睡。 林川对此有些内疚，但和她发生了感情的是之前那个林川，他无法把自己代入到他们俩的感情里去。 咳嗽，咂嘴，叹气，但就是没有人说话，许久之后，曾羽终于第一个开了口。 “林哥，你就不能留下吗？”他的话里充满了对林川的关切，却丝毫也没有说服力，但他的话就像是打破了什么禁忌，其他人终于开始用各自的观点和理由劝说起来。 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对于林川来说，真正在意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 李明峰没有再开口，梁瑾一直在强忍着不哭出来，而冷素安则一直在观察着其他人。 让林川感到诧异的是林笠也在，他站在门外，只露出半个身体，脸上则是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 等所有人都说得差不多了，冷素安才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你不是会随便就改变主意的人，所以我不会劝你去做什么事不做什么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在走之前。最后再帮我们一次。” “要我做什么？”林川的眉头挑动了一下。 “替我们做一个决定。”冷素安说道。 林川摇了摇头，道：“以前我就是这么做的，但很显然。我做出的决定未必是正确的，在我离开以后，你们发展的反而更好。如果你们需要什么，我可以尽力去做，但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我没有资格来替你们做什么决定，也不会再为任何人的未来负责。” “我们所取得的任何一点成就都是建立在你之前的努力之上。没有你为我们选定的基地，没有你找来的物资，没有你杀掉那些在周围游荡的怪物。我们什么也做不到，所以我不能赞同你的观点。”冷素安说道，他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也不要对自己的作用视而不见。我们这个团体是由你建立起来的。我们中有一半人是你从死亡线上救出来的，不管这个集体之前出现过多少问题，不管它现在还有多少问题，唯一的领袖只能是你。你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或者是信念暂时离开，我们不会阻挠，也没有资格阻止你，但你也必须明白，我们都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李明峰有些震惊。他没有想到冷素安会这样说，而且很显然。大多数人也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林川也楞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冷素安会给出这样高的评价，随后他再次摇了摇头，只是没有再与他争论什么。 “你要我做什么决定？”他问道。 “我们该如何处理与阳山港的关系？”冷素安问道。“在你复活前，我们曾因为这个问题而争论，有的人希望保持现状，而另外一些人则希望能够汇入一个更强大的集体中去。如果你留下，这当然不会是问题，但如果你决定离开，这个问题就必须考虑清楚。” 林川看着他的眼睛，因为这样的话听上去很像是在逼他留下，但冷素安却毫不躲避地看着他，显得很坦然。 “哪些人希望保持现状？”林川问道。 冷素安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但大多数人却犹豫了一下。冷素安的话乍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曾羽提出汇入阳山港的理由根本就不是“希望能汇入一个更强大的集体中”，这种语言陷阱却让人很难进行辩解和反驳。 王启年缓缓地举起了手，随后是鲁广平、周涛等人，他们大多数都在闽东金座基地的建设中贡献了很多，自然不希望把这一切抛弃。 “谁想汇入到阳山港去？”林川再次问题。 他的态度并不明确，但片刻之后，还是愣头青曾羽第一个举起了手，随后是蒋明、陈剑等人，林川注意到，大部分有军队背景的人都举起了手，而举手的人里，多半是没有多少话语权的年轻人。 但也有很多人像李明峰、梁瑾一样没有举手，林川看了看李明峰，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无奈，或许是对这种分裂的苗头感到不安和无力。 “林哥，我们并不是是简单的想汇到阳山去，我们是想……”曾羽在这时说道，他觉得林川或许会对自己这一方的人产生误解。 “我知道。”林川却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不是那种人。” 他不知道基地中的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阳山港那边是什么情况，这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决定或者建议。 曾经有一段时间，当他对管理一个幸存者基地感到极度疲累和无助时，曾经想过要把基地中的人分多次送到阳山或者是崇州岛去，但崇州岛沦陷后逃出来的那些人却让他知道，那些岛上也未必是乐园。 但阳山港现在有何大吉和孙静，而崇州岛却只有一个隐藏着自己，以人类为食的罗恩。 “我现在不能给你们任何建议。”他最终这样说道。“我需要实地了解阳山港的情况之后再做出判断。” “那样也好。”冷素安马上说道。“但我始终觉得，放弃这里并不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众人散去后，林川再次与李明峰进行了交流，但李明峰自己也觉得很矛盾，没能给他什么建议，他只是希望这个经历了许多困难和风波走到现在的集体不要因此而分裂。 “我去找何大吉。”林川这样说道，再一次无视了梁瑾幽怨的目光。 ****** 吴淞港的情况很不好，某种程度上的混乱一直存在，而一个个坏消息则加剧了这样的混乱。 东海舰队战备仓库中的军火比预期中少，尤其缺乏他们急需的各型火炮和炮弹，一名之前隶属于江海警备区的军官建议到吴淞港西北部二十几公里外的另一个战备仓库去碰碰运气，但处于外海的哨艇已经传来了消息，他们开始观测到巨型鲸类所喷出的水柱，它们应该会首先被代山岛周围的尸体吸引，不会攻击来往于大陆和阳山港之间的船只，但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安全能够维持多久。 粮食储备也不尽如人意，之前何大吉去过的那个战备仓库中，只有不到一半粮食勉强还能够食用，而另外一座位置更远些的粮库虽然保管条件较好，却也只有三分之二的粮食还能食用，对于阳山港拥有的近四十万人来说，这些粮食只能维持三个月。 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是在何大吉的保护下，再没有大型怪物攻入他们的作业范围，那些一看到怪物就瑟瑟发抖的士兵们也终于有了用子弹把怪物达成蜂窝的勇气。 方建国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储备，他指示张思平留在吴淞港进一步收集军火和粮食，并且隐瞒巨型鲸类已经出现的消息，张思平却担心着人们看到那巨大水柱后会陷入疯狂和崩溃。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林川找上了何大吉。 “你又想到西北去？”他有些愕然，但随即点点头。“好。”他说道。“但你要先帮我渡过眼前的难关。” 林川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他甚至没有提起自己来找何大吉的真正目的，至少在他看来，吴淞港的乱象表明阳山港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地方。(未完待续。。) 正文 第271节 当务之急 何大吉请林川帮忙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是设法修复东海大桥，而第二件则是到周山岛对面的甬州去寻找一头怪物的下落。 林川完全能够理解他做第一件事的理由。 变异鲸类的出现让在大陆和岛屿之间行船成为极具危险的行动。 它们在海中是当之无愧的霸主，行动迅速并且具有破坏一切的力量，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它们中的一些甚至异化出了巨大的能够在陆地上短暂行走的胸鳍，任何激怒它们的生物都将被那巨大的身体碾为碎片。 或许阳山港能够依靠导弹和鱼雷消灭它们中的一部分，但对于整个海洋中的种群来说，这样的战果显得毫无意义。 仅仅是在华夏，已知的鲸类就有三十种以上，虽然末日前它们中的绝大多数品种都被列入的濒危动物的名单，但从已有的资料看，末日前仅仅是在太平洋西部地区活动的鲸类就有近万头。 人们不知道它们中有多少成功变异，但从已经看到数目来估计，显然不会是个小数目。 与此相反的是，江海地区陆地变异生物的数量却因为崇州岛的轰炸和林川孜孜不倦的猎杀而大幅减少，就登陆以来死在阵地前的变异生物数量来看，守住东海大桥这样一个要地似乎并不是梦想了。 唯一的问题是，去年他们逃亡阳山时，为了避免怪物们尾随而来，炸掉了水最深的那一段将近一百五十米的桥体。而且并不仅仅是桥面。他们甚至连桥墩和水面以下的护坦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放过。 “据说平均水深在十二米左右。”何大吉告诉林川，这或许意味着，就算不考虑自然损坏的部分。为了连通阳山和江海，他们需要向那个地方投入超过十万吨混凝土。 这对于末日前已经高度工业化的江海来说不成问题，但以江海和阳山港现有的力量，几乎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这么庞大的工程。 “我们可以把那些倒塌的建筑物弄成小块后填进去，那样当然不会有多稳，也不会有多好看，但压实以后应该能够勉强通车。” “你想过没有？那东西不可能经得住变异鲸一撞。”林川问道。 他之前就曾经到过东海大桥被炸断的地方。对那个地方并不陌生，对于何大吉所描述的方法也没有异议。 但整座东海大桥全长三十几公里，隔断了阳山到江海之间的海面。指望那些变异鲸永远不从这里经过是不现实的。 与它们庞大的身躯相比，东海大桥单薄得就像是海面上的一条绳子，一旦有大量物资从上面经过，遗留的气味或者其他东西吸引鲸群并引来攻击几乎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他们向我保证会想出法子。减少通过量或者是使用某种鲸鱼厌恶的化学药品。他们正在想诸如此类的办法，但拆房子填海的事情只能靠我们来。”何大吉看上去并没有太大把握。“反正也不会太费事，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些施工机械和载重卡车，只是需要我们提供保护并且在某些时候充当吊车。” “这没有问题。”林川很清楚事情不太可能像何大吉说的这么简单，尤其是在所有事物都已经遭到彻底摧残的末世，当这件事情开始运行以后，需要他和何大吉做的事情一定会堆积如山。 但他本来就不排斥这样的事情，同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很多。如果这真的能够让阳山港的几十万人因此受益，他不介意付出一些努力。 他有些无法理解何大吉非要去寻找一头怪物的理由。 “它能够指挥其他怪物。”何大吉对他说道。“我相信之前从左海沿海岸线一路横扫并且最终在周山被消灭的那个怪物潮就是由它指挥的。我没有在周山和代山看到它的尸体。如果它跑了，也许不久以后它又会带着更多的怪物回来。” 他向林川描述了自己与它相遇的情形，孙静也向林川讲述了自己一路跟随它们从左海来到周山的经过。 “它和其他怪物完全不同。”只要一想起那个怪物，孙静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那种感觉她只有在面对伊万诺夫时曾经有过。“我觉得它是有智慧的。” “也许是像我们一样获得王直赠礼的人。”林川最终得出了这样的推论。“但它没有成功。” 这样的结论让他感觉有些黯然，本来他也许会是他们的一份子，也许他会比林川和何大吉更有能力，但他却没有足够的运气。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必须优先寻找它。”他最终这样说道。 两件事看起来都同样紧急，但东海大桥不会移动，如果那些游说何大吉的人声称可以找出让鲸群离开的方法，那当他们成功以后修复大桥会更容易些，甚至于，如果这个办法足够有用，他们甚至可以把鲸群隔离在临安湾以外。 但那头有智慧的变异人却不一样。 如果它真的同时拥有智慧和超过二级血脉者的能力，它现在有可能已经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地方。另一方面，如果它真的拥有智慧，或许它将会从这次失败中吸取足够的教训，那它下一次将有可能会采取完全不同的方式对他们展开攻击，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你们能分辨出它的气味吗？”林川问道。 “只能勉强试一试，它一直都在怪物潮的中心，一定混杂了许多其他气味难以分离出来。”何大吉答道。他当然记得那个怪物的气味，但这种东西无法用语言形容，也无法通过什么手段传达给其他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在同一个组了。”林川说道。“效率会低很多。” “我们最好不要分开。”何大吉说道。“你刚刚复活，力量远远没有达到顶峰。而我也只恢复到二级左右。我被它杀死的时候力量已经接近2级顶峰，却挡不住它随手一击。” “那你要怎么杀死它？”林川问道。 “我们在吴淞港的舰队军火库里找到几枚‘东海-11’导弹，据说射击精度在五十米以内，而且威力惊人。”何大吉答道。“只要能找到它，把坐标传回来就能干掉它。” “那就这么干吧！”林川点了点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272节 怪物末日 他们首先去了甬州，这里并没有受到导弹和火炮的打击，但看上去却像是被狠狠地蹂躏过，大多数房子都倒塌了，只有极少数的建筑物保留了下来。站在甬州通往周山岛的高速公路入口，可以看到远处代山岛上仍有阵阵黑烟，而那些巨大的鲸类所造成的巨浪和水柱也清晰可见。 “它不在这里了。”何大吉一脸凝重地说道。 甬州城中几乎看不到多少怪物，这对于被打散的怪物潮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那头特殊的变异人带走了它们。 “但这样它们的移动速度会更慢，而且目标也更大。”林川说道。“我们更容易发现他们。” 何大吉不得不承认林川说得有道理，他们在甬州城里简单地搜索了一番后，便追随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一路向西走去。 林川一路都在吃高热量的食物，何大吉看着他，很自然地想起了当初一路赖在林川身后的自己。 “你要么？”林川问道。 何大吉摇了摇头。 孙静对索取人血没有任何顾虑，而何大吉可悲的自制力让他无法抵御这种诱惑，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是不让孙静去直接伤害那些人们。 “让他们保证不会因此而危害任何人的生命。”他在接过鲜血前无力地这样说着。 孙静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但何大吉对此毫无把握。 林川点点头。不再问他类似的问题，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揭破对大家都好。 “为什么不让孙静一起过来？”他转移话题道。 “我信不过方建国。”何大吉回答道。 虽然方建国面对他表现出了几乎可以说得上献媚的态度。但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让他们就此臣服的王霸之气。方建国的服从仅仅只是被他们的能力所胁迫，而且他也想要借用他们的力量。 在末世之中，这种力量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但如果他们真的傻到聚拢在一起还把坐标暴露出来，何大吉怀疑他会不会突然把手头所有的导弹都发射过来。 阳山港的一艘核潜艇中有四发核导弹，方建国一直都把那艘艇当做是宝贝一样供着，这是那个名为王泰格的投诚者告诉他的，为了回报他的信息。何大吉现在让他负责阳山港的食物分配。 林川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即便是何大吉向他描述过许多关于两人相处的细节，他还是感到陌生和隔阂。这种强加于他身上的记忆甚至反过来影响到了他和何大吉的正常相处，当他与何大吉说话时，总是无法不想起以前的那个自己。 我不过是他的复制品而已。 他总是会这样想着，于是两人之间的隔阂便越发的严重起来。 “它们向西去了。”何大吉这样说道。 “它应该是去寻找更多的部下了。”林川分析着。 何大吉与这个怪物潮相遇是在左海附近。按照它的行动轨迹来看。它应当是从南方的五羊城一路迁移过来的，而它转向西部行动，也从侧面证明了它具有智慧。 它很清楚往南已经无法得到足够多的部下了。 两人一路跟着怪物群留下的废墟向西前行，它从越州城一扫而过，同样留下了满城断垣残壁，在太阳西沉之前，他们在临安城外看到了怪物潮的尾巴。 放眼过去，大约有十几万头各种形态的怪物挤在一起。其中可以说得上的巨型的怪物并不多，而且外围的怪物们大多看上去极度虚弱。应该是刚刚从休眠中醒来不久。 但它们分散在广阔的城市中，这让林川和何大吉无法看到整个怪物潮的全貌，也一直没有看到那头何大吉形容的极其特殊的怪物。 “它已经无法找到足够多的怪物来补充自己的队伍了。”何大吉有些兴奋地说道。 这或许是怪物很快将从这个世界消亡的证据之一，它们在病毒刚刚爆发时拥有压倒一切的力量，但在之后的时间里，它们便因为各种先天不足很快衰亡下来。 无法繁殖，不以植物为食，仅仅是这样两条缺陷便足以让整个种群最终灭亡，即使是它们在一开始拥有让人绝望的数量，但在陆地上绝大多数动物都变异或者是成为食物后，它们面临的唯一道路就是饿死。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头特殊变异人也在帮人们的忙，许多原本在城市各个角落休眠的怪物被它们挖开房屋唤醒，加入到怪物大军中，但它们中的许多已经极度消瘦，行动也变得迟缓。林川看到它们中的一些因为过于衰弱直接倒在地上成为了其他怪物的食物。 但它还在不停地寻找那些休眠中的怪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它拥有足够的安全感。 这让林川有些无法理解。 这样看来，它即便是拥有智慧，那样的智慧也很有限。 “我们应该远远地跟着它，让它把周围的怪物全部集中起来，然后一次消灭它们！”何大吉兴奋地说道。 林川点了点头，他随后看了看北方。 “以禾城为界，如果它们跨过禾城就必须消灭它们。”他对何大吉说道，后者随意地点了点头。 天空中有数千头变异蝙蝠在飞舞，黑暗中，怪物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在何大吉听来，这更像是灭亡前的悲鸣。 “我们很难突破边缘的哨兵到里层去。”经过一番观察后，林川不得不这样说道。怪物们不余遗力地破坏者建筑物，惊醒那些沉睡在暗处的同伴，这也让他们甚至找不到一个至高点。 “我们应该赶到前面去，作为领袖它也许会出现在整个怪物潮的前方。”他对何大吉说道。 但何大吉却依然对杀死过自己一次的怪物心有余悸。 “先观察一下吧。”他对林川说道。 许多怪物都站在前堂江中，几乎把江水阻隔，它们把江水搅得一片混乱，林川他们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它们正在捕鱼。 “让他们发射导弹吧。”林川对何大吉说道。“不能让它们有重新恢复的机会。” 何大吉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拿起了卫星电话。 “目标在……”他低头在地图查找着。“临安电信大楼附近，靠近前堂江边，对……先来两发看看效果。”他对电话那头的孙静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73节 被动选择 “目标已确认。” 李尧瑶转头看了祝荣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发射！”李尧瑶于是下令道。 八枚“长剑-10”巡航导弹于是在北斗卫星的导航下，分成两个波次，不断调整航向朝千里之外的临安飞去。 ****** 不到两百公里的距离对于“东海-11”导弹来说，只是几分钟的事情，但要让士兵们在短时间内做好发射准备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据说末日前最精锐的华夏二炮士兵能够在十二分钟内完成导弹发射准备，但对于已经荒废一年的海军士兵来说，显然不能报以太大的期望。 为了便于观察，林川和何大吉爬到了目标区域左侧的小山包上，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为什么你非要再去西北呢？”何大吉终于问道。 “我想要一个答案。”林川回答道。 “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个答案就这么重要？” “我并没有找到答案，不是吗？”林川在重生后难得地笑了一下。 “我们可以自己摸索出答案来。”何大吉却这样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找到血脉者与普通人和平相处的方法。以前你身边都是你关心的人，这让你无法放手去进行试验。但现在有了阳山港的四十万人，为什么就不能在他们身上尝试一下？” “每个人的生命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林川却摇了摇头。“如果我们试验失败呢？如果某个地方考虑不周而让很多人死了，如果……” “你太悲观了。”何大吉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你就不会这样想了。”林川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之前的那个自己是不是同何大吉讨论过同样的问题，但他觉得，何大吉与自己的想法有着很大的差距。 他们不是一路人。 “来了！”这时何大吉兴奋地站了起来。西侧的天空中飞来几个小点，它们尾部明亮的焰尾在天空中显得格外的惹眼。 “不对！”林川却马上警觉了起来。 导弹飞来的方向和数量都与他们之前要求的决然不同，它们明显来自于其他地方。 “次奥！”何大吉也发现了不对。 两人急忙向南方的丘陵冲去，但就是这么短暂的迟疑，四枚导弹已经逐次命中了他们身体周边的区域。 高温瞬间点燃了衣物，随后便是身体，但真正的杀伤力来源于冲击波和碎片。林川感到自己的身体被高高的抛了起来，随后而来的便是剧痛、撕裂感和眩晕，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分散成几块在空中飞舞着。在几道冲击波的作用下被急剧地压缩、推挤、燃烧，脑海中一片空白，当他最终落在地上，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天空中那再度出现的绚烂火花。 ****** “直接命中。”控制员大声地报告着。祝荣和李尧瑶不约而同地从控制台前让开。似乎那卫星图片上的火花中暗藏着什么。 “成功了么？”李尧瑶问道。 “我们马上就能知道了。”祝荣答道。“随时准备好下一波袭击。” 她推开侧面的隔门，一具已经近乎完全的躯体正躺在不锈钢的承台上，唯一没有生长出来的是他的头部。祝荣抓起一袋鲜血，撕开后泼洒在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上，片刻之后，它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可以把卫星撤回来了！”祝荣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她对着隔壁的控制室叫道。“把注意力放回集宁周边，我们要尽快把伊万诺夫找出来！” 那具躯体从脖颈的部位冒出无数条血丝。它们挣扎着向上方蠕动着，随即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头颅的形状。 祝荣把更多的鲜血倾倒在他的身体上，它们被快速地吸收进皮肤，随即转化为能量和修复躯体所急需的各种物质，把那些血丝中的空间迅速地填补起来。 红色的肌肉，白色的肌腱，柔软的大脑和坚硬的头骨，这些完全不同性质的生物组织快速地在那些血丝间生长着，并最终生成了完美的头颅。 这是关于血脉者的最伟大的魔术，也是血脉者不朽的神秘，即便是已经近距离观察过许多次，祝荣还是为此感到迷醉。 更何况，这次复活的是她所珍视的人。 最后一条血丝消失在头皮下面，黑色的毛发如同雨后的真菌一样迅速扩散，并生长到了几厘米长。 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感觉怎么样？”祝荣从侧面的小车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衣物，把它们放在林川的身上。 “有点恶心。”林川用力地摇摇头，他的脑子浑浑噩噩的，就像是睡了很久，忘记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但那会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他很快就恢复了意识，周边陌生的环境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安。 “你成功了。”祝荣脸上难得会出现无法遏制的喜悦，她用力的抱紧了林川。“你真的做到了！集宁基地被你从内部摧毁了！黄安德、龙岐和他们的直属2级血脉者都死了！血脉者的备份库也毁了！” “我杀了他们？”林川无法相信这样的信息，在他的记忆中，他只是刚刚下定决心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你做到了！这几乎不可能，但你真的做到了！”祝荣终于放开了他，但她显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她的唇重重地吻在林川脸上，随后是他的嘴唇。 她的舌尖甜美而又酥软，林川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 “控制一下自己，神婆，你变得不像是你了！”李尧瑶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房间里诡异的气氛，她的脚步声一路走到了他们面前。“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她摇着头说道。 “好久不见。”林川急忙用衣服挡住自己的身体，尴尬地与她打着招呼。 “对于我来说这是初次见面。”李尧瑶却摇了摇头。“但无所谓了，那些细枝末节可以之后再讨论，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干掉伊万诺夫。” “他没有死？”林川问道。 “做人别这么贪心！能够同时干掉黄安德和龙岐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别再奢求别的。”李尧瑶有些不客气地说道。“快把你的衣服穿好，现在的每一秒都决定了我们的未来。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决定了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的未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274节 女人的疯狂 李尧瑶的话里有太多林川关注的问题，但她转身就走，林川急忙把衣服抓过来往身上套。 “在你引爆核弹时，伊万诺夫正在追踪我。”祝荣在他身边说道。“据红毛说他距离我只有不到两公里，然后爆炸就开始了。” “开始？”林川有些奇怪地问道。 “集宁周边储备了许多军火，基地内部的高温引爆了它们。” “死了多少人？”林川想起李尧瑶和祝荣都提过集宁基地周边那些被关押在集中营里作为血库的人。 “方圆十公里以内的地面全都塌陷了下去。”祝荣明白他想问什么。“没多少幸存者。” 林川有些黯然，他的动作缓了下来，祝荣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们的日子生不如死，能够解脱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她低声说道。“而且你拯救了更多的人，他们再也不会过那样的日子了。” “能快一点吗？”李尧瑶又把头探进来说道。“要亲亲我我以后有的是时间。” 林川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跟着祝荣走到控制室里，李尧瑶递给他一杯血，他迟疑了一下，把它接了过来。 李尧瑶满意地点点头，祝荣向她提过林川的迂腐，但至少他现在没有这样的表现。“你最好抓紧时间把能量提升到顶点，我们随时有可能发现伊万诺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川问道。 “简单点说，黄安德的死释放了我们。于是我们开始掌控这个地方了。”李尧瑶不无得意地答道，于此同时，她的目光在好几个快速变化着的屏幕上跳跃着。 黄安德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被干掉的一天。他故意在她们的意识中留下的放抗的意志，并以此作为消遣，在这之前，祝荣和李尧瑶也从来没有获得过这样的机会，而这一次黄安德终于品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 黄安德的势力大致上可以分为几块：他最核心的贴身侍卫，拥有两名2级血裔和大约一百名3级长生者。伊万诺夫的高级长生者军团，大约有四百名3级长生者。由他的2级血裔索恩统领。龙岐的研究者团队，其中只有2到6级长生者各一名，其余的都是7级。还有就是祝荣手下的行政团队和李尧瑶手下的长生者部队。祝荣的部下大多是由前军政要员转化的7级长生者，而李尧瑶则统领着将近五万名6级长生者，作为一线部队顶在抵抗怪物潮的最前线。 黄安德和龙岐的直属部下通常都与他们形影不离，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逃脱这次的爆炸。伊万诺夫的部下中。一小半死在新酒泉。而其他的则分散在前线，作为长生者部队中的监视者和突击力量。 李尧瑶发现自己脱离了黄安德的控制后，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部下传达了消灭那些3级长生者的命令。 伊万诺夫的部下们已经骄奢地度过了漫长的冬季，他们习惯于对层级低于自己的长生者指手画脚，把他们视为自己的奴仆，而普通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猪羊一样的食物。 可悲的是，他们的身体强度并不能抵御大量的烈性炸药。而他们也对一直以来任自己大骂的低级长生者毫无戒心，甚至于。当少数战士没能严格按照李尧瑶规定的时间而提前引爆了炸药后，他们还骂骂咧咧地以为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事故。 伊万诺夫手下将近九成的3级血脉者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被炸成了碎片，随后李尧瑶命令部下们把他们分拆包装后送到了指挥部。 这就是她递给林川的血液的来源。 但她所做的远不止这些。 数百门重磅火炮把伊万诺夫所在的区域深深地犁了一遍，这让他最终不得不放弃继续追击祝荣，而当他终于突破炮火进入炮兵阵地后，却没有得到任何补给的机会，因为李尧瑶命令那里的士兵立即引爆了放置在阵地周围的炸药。 李尧瑶不知道自己的第一波攻击是否对伊万诺夫造成了伤害，但她很确定炮兵阵地上的陷阱对伊万诺夫造成了足够的杀伤，这不由得让她对自己没有任何核武器的控制权的感到极度惋惜。 伊万诺夫的行动开始变得迟缓，但李尧瑶并未放松任何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机会，她一边尝试着破解黄安德的核密码，另外一方面，着手把自己能够用上的所有武器向伊万诺夫所在的地区进行大范围的覆盖攻击。 上万发炮弹，数千枚火箭，数百枚战术导弹和巡航导弹，李尧瑶把自己手边拥有的所有力量倾泻到伊万诺夫可能存在的区域，在完成七个波次的攻击后，她才镇定下来暂时停止攻击。 手头能够控制的所有军事卫星都被用来寻找伊万诺夫的下落，但那些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土地上，她没能找到伊万诺夫的踪迹。 “你消灭了他？”林川惊喜地问道。 “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猜测上。”李尧瑶摇着头说道。“那些武器到底有没有作用，谁也不知道。但我不能派人去进行实地搜索——如果他没死的话，这是在给他送去补给。”她抬起头看着林川。“这就是我们需要你的原因，你也许打不过他，但你至少不会被他吸收。” “如果他袭击我？”林川问道。“你会攻击我们？” “没错。”李尧瑶说道。“我已经控制了四枚百万吨级的核导弹，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们中的一枚射到你们头上。” “为什么不直接用核导弹攻击那个地方？” “因为这些东西很宝贵，在现在的工业水平下，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生产出来，我不可能白白地把它们浪费掉。” 林川忍不住看了看祝荣，她有些歉意地看着他。 “黄安德和龙岐确实死了？”他最后问道。 “至少我们没有感觉到他还活着。”李尧瑶答道。“我们正在复原龙岐的‘自由’手术，只要实验成功，我和神婆都会马上接受手术。” “自由手术？”林川问道。 “那是龙岐发明的，用于抵御王直精神控制的手段，应该也能让我们俩抵御他对我们的精神控制。”李尧瑶答道。“不要纠结这些东西了，快把那些血全喝了，把自己的能量升到顶级，然后出去找伊万诺夫。” 林川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没问题，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 “按照你们的描述，伊万诺夫应该已经受了伤，并且一直没有机会获得任何补给。”林川说道。“我不认为他还能战胜我。” “你想要一个和他战斗的机会？”李尧瑶问道。“这不可能。”她随即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冒险让伊万诺夫活着。黄安德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留下自己的备份，伊万诺夫一旦逃离，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方设法复活他。” “那你就更不能粗暴的炸死我们了。”林川答道。“如果他还留有其他后手呢？如果他还安排了其他人，或者干脆是什么自动装置？你怎么能保证一定能摧毁他的每一个备份？” “对于高级血脉者，最有效的控制手段永远只能是活捉并且把他拆分后封存起来。这是我们活捉伊万诺夫的最好的机会，我能够战胜他。”他盯着李尧瑶的眼睛说道。“如果你连一个被你反复攻击过的伊万诺夫都如此害怕，你又怎么可能面对随时有可能复活的黄安德？” 李尧瑶看着他，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林川说的没错。”祝荣在一旁说道。“这是彻底解决伊万诺夫的最好机会。” “好吧。”李尧瑶终于点了点头。“但我依然会保留随时使用核弹的权利。” “谢谢。”林川快步走向装有血脉者躯体的容器，而李尧瑶和祝荣则把注意力又放回了卫星照片上。 “我不会让他再活过来！”李尧瑶突然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神婆，你好好想想，如果有这样的地方，他不可能一点苗头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只要一个忠实走狗和一滴鲜血就能让他重新活过来。”祝荣低声地说道。“就像林川，这无法控制。”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李尧瑶一字一顿地说道。“绝不会！”(未完待续。。) 正文 第275节 竞速 林川在布满坑洞的丘陵上快速地行走着，这个地方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弹坑，弹片、在高温下变得玻璃化的物质混杂在其中，每一寸土地都饱含着火焰和爆炸，让人感觉自己置身于外星球。 林川在空气中寻找着属于伊万诺夫的气味，但在李尧瑶歇斯底里的攻击过后，这微弱的信息变得几不可闻。 他们真的会就这么死了？黄安德，这个如同梦魇一般笼罩在每个人头上的名字，就这么消失了？ 林川很想知道之前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是祝荣还是李尧瑶都只能告诉他结果，无法告诉他过程。 唯一的答案或许就只在伊万诺夫这里。 这片被反复攻击的土地大概有一平方公里，他按照在江海时搜寻幸存者的方式，先沿对角线搜索，然后再沿四块小区域的对角线搜寻，很快就嗅到了伊万诺夫的气味。 气味消失在一个巨大的弹坑下面。 深度超过四米，直径达到了二十几米，林川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攻击造成了这样的景象，但他站在弹坑边上，却没有看到任何属于伊万诺夫身体的部件。 他小心翼翼地下到坑底，发现在一块岩石的碎片下面，有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隧洞，与地面呈大约四十度角垂直向下。 “发现他的踪迹了。”他对着卫星电话说道。“他挖了一条隧洞，直插向地下。我还没有发现出口。” 电话那边短暂地沉默了，大约是在评估应当采取什么样的对策，林川隐约听到李尧瑶骂了一句脏话。 随着防御工事建筑技术的发展。许多导弹的对地攻击能力也随之增强，据林川所知，末日前美国似乎已经有了能打穿二十米混凝土层的超级钻地导弹。 但那对于高级血脉者来说毫无意义，不能把他们的躯体烧掉，哪怕是只留下一块残肢，也许几年以后就能重新生长出整个躯体。 “你在地面可以感觉到里面的情况吗？”祝荣问道。 林川静下心倾听，除了风声外没有任何其他声响。 “我觉得他已经逃走了。”他说道。 “这不可能！”李尧瑶的声音大声地说道。“方圆二十公里的范围都一直在我们的监控下。他不可能逃脱！” “如果他挖了一条足够长的隧洞，你怎么保证一定能看到他？”林川问道。 “你能拜托你了。”祝荣说道。“不要和他硬拼，只要能找到他就是成功。” “我知道。”林川答道。随即挂掉了电话。 那个隧洞看上去深不见底，就像是一个加大号的蚂蚁洞，洞壁上有明显的用手臂和身体挤压的痕迹，从隧洞的宽度和遗留的气味来说。绝对是伊万诺夫。 林川把身上累赘的东西都摘了下来。只留下卫星电话，头朝下爬了进去。 “好吧，伊万诺夫。”他说道。“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隧洞向下蜿蜒了大约十几米便遇上了岩石，随后便折向水平方向，许多地方土层垮塌下来挡住了去路，但有伊万诺夫在前面开路，林川只需要付出少量的能量就能够沿着他挖出的隧洞继续前进。这让他对于战胜伊万诺夫有了更大的信心，经过一系列的攻击和损耗之后。他不相信伊万诺夫还能够保有在新酒泉时的战斗力。 隧洞一路向前，在地下。人的方向感变得很弱，林川能够明显感觉到隧洞不再保持直线，而是忽上忽下地变换着，这或许是伊万诺夫意识受到干扰的证据。林川一直在试图找到他受伤后留下的血迹，但他似乎恢复的很快，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林川一路默默地数着距离，在地下行进了大约四公里后，前面突然传来了冷冽清新的空气。 这让林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在转过一个弯后，他进入了一个天然溶洞之中。 “红毛，神婆？能听到吗？”他一面小心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一面把卫星电话拿了出来。 回答他的是沙沙沙的杂音。 一条暗河在不远处哗哗地流淌着，在溶洞的角落里形成一个深潭，随后又从不知什么地方流走。 伊万诺夫的气味消失在里面。 追下去未必能够找到伊万诺夫，水流是天然的除味剂，他可以在沿途任何一个暗洞上岸离开，也有可能一直沿着暗河漂到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外的地方，而这都是卫星无法监控到的。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李尧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烦躁不安。 “你安静一下好吗？”祝荣对她说道。 “你让我怎么安静得下来？”李尧瑶怒气冲冲地答道。 伊万诺夫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这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就在宣告行动的失败。 他只要找到随便一个幸存者聚居点就能恢复力量，然后，只要他愿意，他随时能够对反叛者发起攻击。 他也可以杀掉他们周边定期提供鲜血的幸存者，让李尧瑶的部下失去血源，不战自溃。 五万名6级血脉者每天所需要的血量，即使是对于黄安德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现阶段他们可以拿那些被肢解的3级血脉者来应付，但如果局势一直僵持下去，他们将不得不对周边普通人类聚居的城市下手。 最可恶的是，即便是伊万诺夫什么也不做，他们也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来应对。 “但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祝荣说道。“如果他真的知道黄安德和龙岐的某个备份储存点……”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林川和李尧瑶都明白她的意思。 许久之后，祝荣才再一次说道：“西北的气候和地理状况导致每一个聚居点都很分散，我们没办法到处防范，只能把力量收回来。” “就这么等着他们杀回来？”李尧瑶摇着头问道。 “当然不是！”祝荣说道。“我们要控制更多的资源，尤其是卫星和核导弹。一旦他们出现，就马上用核弹攻击他们。” “这不是什么好办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林川说道。“只要备份存在，他们就一直都能复活。” “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李尧瑶问道。 “为什么我们不能先发致人？”林川问道。“每个血脉者同时只会有一个意识存在对吗？” 祝荣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先找到黄安德和龙岐的备份，把他们复活，然后在他们虚弱的时候分拆他们封存起来。”林川说道。“那样的话，伊万诺夫即便拿着再多的备份也没有作用了。” 祝荣和李尧瑶都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可行吗？”林川问道。 “不。”祝荣摇了摇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那么问题就只有一个了。”林川于是问道。“什么地方会有他们俩的备份？”(未完待续。。) 正文 第276节 枪斗术 “我需要时间。”祝荣这样回答道，随后便匆匆地消失在控制室外。 而李尧瑶则继续像发了疯一样指挥着控制室里的血脉者们，让他们在数以千计的卫星图片中搜寻伊万诺夫的身影。 “我们得把搜索范围扩大到数千平方公里的区域。”她喃喃自语着。 林川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点儿作用也发挥不出来，但他是己方唯一一个有可能与伊万诺夫抗衡的人，于是在闲呆了一会儿之后，他向李尧瑶要来了权限，走向特战部队的训练场。 李尧瑶部下的6级血脉者有接近五万人，这个数字意味着，有三万多人因为变异失败而成为了怪物，就地处死后送进了焚化炉。 但无可否认的是，这支部队确实具备了当初创立他们时的所有目的：忠诚、无畏、同时具备抗感染、高复原力和高战斗力。 在他们中间，有不少特战部队的成员，李尧瑶把他们集中编队，组成了长生者快速反应部队。 林川此刻需要的正是他们的帮助。 “我需要一种稳妥的敏捷型战士战胜力量型战士的方法。”他对特战部队的教官说道。 “如果你的假想敌是伊万诺夫，我没有办法给你答案。”教官答道。“他的破坏力、生命力和恢复能力已经超越了长生者的极限，敏捷度却一点也不差，更让人绝望的是他的格斗术已经如同本能。也许你可以躲闪开他一百次攻击，并且攻击他五十次。但你的五十次攻击未必能给他造成什么根本性的伤害，而他只要能触碰到你一次，马上就能用一系列的连锁攻击让你彻底失去战斗力。” 林川回忆着自己与伊万诺夫的那一次交手。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是对的。 “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他不甘心的问道。 “也许有一个办法，但那只是我队里一个年轻人闲暇时瞎琢磨的华而不实的战术，没有经过任何实战测试，我不保证有效。”教官答道。 “说来听听。”林川抱着一丝希望说道。 “这个理论也许会把你引入歧途。”教官却再一次说道。 “我会自己判断的。”林川答道。 “那好吧。”教官最终点了点头。“他的战术基于一个基本常识：长生者体内的能量储备有限。那么在双方都无法得到有效补充的情况下，能够高效利用自身能量并大幅消耗对方能量的一方能够获得胜利。按照这个理论，即使是6级长生者也能战胜3级长生者。” 这个理论让林川很感兴趣，他问道：“他不会真的去挑战3级长生者了吧？” “没有。”教官摇了摇头。“他的战术还在摸索过程中。” “我可以见见他吗？”林川问道。 “当然可以。”教官点点头。“但他这个人有点二。你千万别责怪他。” 教官带他到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年轻人面前，他有些兴奋地看着林川，似乎是在为一名1级血脉者请教自己而感到高兴。 “你叫什么？”林川问道。 “苏林。苏州的苏，森林的林。”年轻人答道。 他的样子有点宅，但林川对此不做评价，因为他觉得能够入选特战部队的人必定有独到之处。 “张教官说你发明了一种适合血脉者使用的战术？”他问道。“能表演一下吗？” “当然没问题。确切点来说。这并不是我发明的，我只是把它实用化了。”苏林兴奋地点点头，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支手枪，对着林川就是一枪。 “次奥！”由于距离相当近，林川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枪，随后他才想到，这种武器现在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 “苏林！你干什么！”张教官却惊出一身冷汗，大声地责问道。 “没关系。这很有意思。”林川从他的动作中看出了一些东西，对着张教官摆了摆手。 “真遗憾。我还以为至少能命中你的肩膀。”苏林摇了摇头说道。 “这就是你的战术？” “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项，藏枪术。”苏林答道。“我想你已经感觉到了，我掏枪射击的动作并不消耗多少能量，枪械的后座力产生一些消耗但也很有限，对于你的闪避动作来说，在这个回合的交锋中，我所消耗的能量应该不到你消耗的十分之一。如果能够击中你，即使不能真正对你造成伤害，但子弹的动能和造成的哪怕是一点轻伤都将造成额外的能量消耗。单独计算每一个回合的能量消耗或许没有什么意义，但如果是高级血脉者之间的战斗，每一个回合的能量差异累积起来，最终就会导致天平的倾斜。” “说下去。”林川的毛孔嗖地竖了起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理论的正确性，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战术能够让他战胜伊万诺夫，那应该就是这个名为苏林的年轻人所带来的这种东西了。“你把它叫做什么？” “枪斗术。”苏林的脸上有些只属于宅男的自得。“确切一点的话，应该叫枪斗术β。” “枪斗术β？”林川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这是枪斗术中的一种，根据我的测试，对于血脉者的体质和战斗方式来说最为匹配。简单来说，就是在近身格斗过程中，使用大口径大威力手枪突发冷枪给敌人造成杀伤的战斗方式。” “能表演一下吗？”林川问道。 “和你战斗可不行。”苏林摇了摇头。“刚才是乘你不备，现在你有了准备，说不定刚掏出枪来就被你把手给掰断了。” “我不会还手。”林川说道。 “真的吗？”苏林问道。话音未落，他左手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支手枪，双枪交错，从不同的方向对林川连连开火，于此同时，他脚下快速向后移动，试图拉开两者之间的距离。 林川从容地跟在他身后，不时侧身、低身或跃起躲避他的子弹。有时他也会无法躲开角度过于刁钻的子弹，于是他便仔细地体验着子弹射在身体上的感觉，撞击、肌肉收缩、皮肤绷紧变形、力道转移化解、弹头弹开或掉落，如同苏林所说，虽然这种口径的子弹完全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但每一颗子弹所消耗的能量都是实实在在的。 即便血脉者的能力再牛，也无法逃脱物理的基本原则，每一颗子弹的动能都必须耗费相应的能量才能化解。 苏林很快打光了两支枪的子弹，他快速地从双肩的特质夹层里取出弹夹换上，林川的手指却已经摸到了他的咽喉。 “果然还是毫无还手之力。”苏林颓然一笑，把双手放了下来，示意投降。 林川把手放开，拿过他的枪仔细观察。 “这是92式，我自己改了一下弹头。”苏林在一旁解说着，林川仔细地观察着略显粗犷的枪身，突然举枪对着十几米外的一个标牌连续射击，铁皮制成的标牌被打得千疮百孔，最后落到了地上。 “我觉得你的思路没有错，枪斗术对于两个层级相差不多的血脉者来说，会是非常有用的战术。”林川把枪还给苏林，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 “林首长！”这时有一名军官快步跑了过来。“祝首长请您马上回到控制室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277节 釜底抽薪 一路上林川仍在思考关于枪斗术的事情。 未必非要采取同样的模式，但这的确给了他很大的启发。面对血脉者，许多武器都失去了效果，于是他们也都习惯于用**或者精神力进行战斗，但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能够制造并且使用工具不是吗？ 他决定抽出时间来认真考虑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这些点是黄安德和伊万诺夫到达华夏后所去过的地方，蓝色是伊万诺夫，红色是黄安德。”祝荣对着电脑屏幕介绍道。“如果说黄安德在什么地方秘密准备了自己的备份，那应该不会脱离这个范畴。”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两种颜色的小点让林川感觉有些眼花。“你这么确定？”他问道。 祝荣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地图上大约有几千个点，但大多数集中在两个地方，集宁周边和江海。这是因为末日前黄安德从美国偷渡回到华夏时，几乎都在江海的秘密基地中，而当他从集宁脱困后，一直就在忙碌于建立自己的力量，无暇到其他地方去。 这样的结果让林川有些不安。 如果伊万诺夫真的往江海去了，李明峰、梁瑾等人将会面临极大的危险，在江海，最大的血源就是他们。 “我得回江海一趟。”他马上说道。 “如果不是江海呢？”李尧瑶表示坚决反对。“如果伊万诺夫根本就没有黄安德的备份，他只是在积蓄力量准备反扑。你在这时候离开不是正中他下怀吗？” “每一种可能都会存在，但我只能选择规避我最不能接受的结果。”林川答道。“那里有我关心的人，他们不是血脉者。没有复活的能力，我不能冒这样的险。” “那你就不在乎这里的一切吗？”李尧瑶问道。“我们好不容易消灭了他们，现在我们距离成功就只有最后一步了，你要在这个时候放弃？” “江海也是伊万诺夫可能的目的地之一，我并不是放弃，而是去阻止他可能的行动。”林川答道。“你们这里有重兵把守，伊万诺夫不一定能冲破你们的防线。但江海那边可以说毫无防备之力，我觉得这才是理智的选择。” 李尧瑶转头看着祝荣，而她却一直在看着那块屏幕。 “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她忽然说道。“在江海被俘后。我们所有人都曾经被切片研究，据我所知，几乎所有军方的高级生化试验室都得到了样本。如果那些样本没有被毁掉的话，应该还在各个研究所里。” “都在什么地方？” 祝荣快速地在中端前输入着。“我把它们用紫色标注出来了。”她说道。 地图上新增了五个小点。全部都在西北。 “集宁、新酒泉、罗布泊、赛汉陶来、黑尖山。”祝荣答道。“其中黑尖山之前被攻破了。里面的东西都被搬到集宁了，新酒泉被基地里面出来的怪物和核弹毁了，集宁刚刚被炸掉，罗布泊和赛汉陶来应该都还在政府控制下。” “伊万诺夫未必知道这些。”李尧瑶说道。 “对，但我们要做的就是抢在他前面。”祝荣答道。 她转头看着林川。 “罗布泊和赛汉陶来他未必能闯得进去，对于我们来说也很棘手，集宁已经完全从内部毁了，但新酒泉几乎是不设防的。”她说道。“核弹是在基地外爆炸的。基地内部是什么情况我们并不清楚，那个怪物也许没有把所有东西都毁掉。也许还有人幸存，也许那些样本都还留着。” “那还等什么？”李尧瑶惊讶地叫了起来。“马上出发！” 大部分运输机都随着集宁基地的毁灭一同被毁，但李尧瑶还是设法找到了一架小型飞机，载着他们直接向新酒泉基地所在的山谷飞去。 这条路林川已经走过好几次，每一次都有不同的心情，而这一次，他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彷徨。 核爆造成的火灾还没有完全结束，许多山头仍有山火在随着风力蔓延，散发出浓烟，被山火焚烧过的区域已经扩大了几十倍。末日前林业和消防部门会出动大量人手乃至动用飞机来扑灭山火，但在这样的末世里，这样的火势只能等待老天爷降雨才有可能扑灭。 他们飞得很低，透过舷窗，林川能够清楚地看到核爆造成的巨大凹槽。 盖革计数器开始发出疯狂地警报，虽然飞行员是6级血脉者，但他也感到有些轻微的不适，于是林川推开舷窗，同祝荣一前一后跳了出去。 他们直接落在山顶，这样的高度对于高级血脉者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巧的是，这里正好是当天林川按下起爆器的那个山头。 “我们下去吧。”祝荣穿好防辐射服对林川说道。 山谷中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山壁挡住了大部分冲击波，让破坏力在山谷中反复地肆虐，造成了可怕的痕迹，就连那个地下基地的入口也完全被摧毁，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它从一堆废墟中刨了出来。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伊万诺夫应该没有到过这里。 “准备好了吗？”林川问道，他伸出手，拉着祝荣一起走进了黑暗之中。 得益于华夏设计机构间大量相互借鉴的作风，祝荣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主电梯，此刻它当然已经损坏，但作为基地中重要的交通枢纽，通过它他们就能简单地对基地展开搜索。 到处都能看到鲜血和碎肉，尤其是在主要通道中，有的地方遭到过粗暴的破坏，隔门被砸开，房间里的家具和实验设备一片狼藉，显然，这里曾是那头怪物的猎场。 “为什么他们要做这样危险的实验？”林川忍不住问道。“他们明明知道王直的细胞会带来什么。” “科学家们总是相信一切都能用适当的设备和手段进行控制。”祝荣这样回答道。 在地下三层的一间办公室里，他们见到了几个死去不久的人，他们应当是曾经试图挖掘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却在强烈的辐射下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辐射病的显著症状。 “即使没有核爆他们也活不下来。”祝荣担心林川因此而自责，出言安慰道。 林川摇了摇头。“让我们加快速度吧。”他说道。 新酒泉的规模不算非常大，这或许是因为完全在山腹中开辟基地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许多地方都能够看到原有岩洞的痕迹，基地的形状在下层变得非常不规则，大概是为了迎合岩洞的形状而做出的设计更改，祝荣的经验在这里完全失去了作用，他们开始依靠林川的嗅觉和听觉行动。 “前面湿气很重，而且温度很低。”他对祝荣说道。 “我们距离冷库应该不远了。”祝荣答道。 地上都是水，或许是融化的冰水，林川放开祝荣，首先走进冷库，幸运的是，冰层只融化了最外层的那一点。 “有七份样本。”他对祝荣说道。 “应该是黄安德、龙岐、伊万诺夫、索恩、李尧瑶和我。”祝荣推测道。“还有一份或许是很久以前从王直身上取来的样本。” 林川点点头。“要怎么做？” “有标签么？” “没有，只是每个库的下面有一块数字标记。” “那就只能一个个试验了。”祝荣答道。“我、李尧瑶和伊万诺夫的样本应当活性很弱，而黄安德、龙岐和索恩样本的活性会很强，只要一解冻就该发生变化。但你要小心王直的样本，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清楚了。”林川点了点头。他一拳砸向标记为二的冷库，按照惯例，这里存放的应该是黄安德的样本才对。 标记为一的应该是来自于王直的样本。(未完待续。。) 正文 第278节 俘获 林川把那根冰冻中的试管拿了出来，试管口还有一层薄冰，但里面的血丝已经伸了出来，它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空气中探索着，触碰到林川的手，兴奋了短暂的几秒钟便退了回去。 林川诧异地看了看祝荣。 “它知道无法吸收你，反而有被吸收的危险。”祝荣答道。 林川把试管放低，用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挤了进去。 血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着，祝荣从侧面找来一个不锈钢盆子，于是林川把它扔了进去。 血丝再一次开始活动，有了林川的血催化，它变得疯狂起来，但仍然小心地避开林川所在的位置。于是祝荣便站到了林川身后。 祝荣从背包里取出三级血脉者的血给林川补给，他们本来可以用这些血来复活黄安德，但在这种时候，效率更加重要。 如果因为节约一点血而让伊万诺夫在另外一个地方抢了先，那将是最大的笑话。 林川的血一滴滴地滴在那个血团上，它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不断蠕动的肉团，随即变得更加精细，发展出更粗的血管和肌肉，然后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心脏。 “每个人复活时都是这样吗？”林川回头问道。 “要看留下的备份是什么，如果备份是血，那多半都会从心脏开始。” 无数的血管、神经、内脏、骨骼和肌肉开始飞速发育，祝荣再次向后退了一步。而林川则向前一步站在了那个人的面前。 已经不需要林川再滴血，能量已经足够让那个人生长出表皮和毛发。 林川默默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你好。”黄安德只是原地蹲了一会儿便很快站起来。向林川伸出了右手。“需要我做自我介绍吗？”他微笑着问道。 林川摇摇头没有同他握手，而是直接问道：“需要我做什么解释吗？” “不用。”黄安德摇了摇头。“很显然你现在正忙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和我的某些同志被杀死了，而你正要抢在某个人之前复活我们。” 他敏锐的猜测让林川楞了一下。 “看来我们并不是同伴。”黄安德微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面对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真是遗憾。” “既然你猜出来了，那你应该知道刚刚复活的自己没有任何胜算。”林川说道。“我希望你老实呆着。别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 “在你忙的时候，我能和老朋友叙叙旧吗？”黄安德问道。 “不行！”林川答道。“你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 于是黄安德对着祝荣耸了耸肩膀，自觉地退到了远离他们和大门的角落里。 王直开始把标记为三的冷库拆开。但那里面的血样毫无动静，很显然，它的本体还活着。 应该是伊万诺夫。 林川同祝荣对视了一下。 林川开始对付标记为四的冷库，而祝荣则冷冷地看着满脸微笑的黄安德。 血样有了反应。但林川耗费自己的血让他复活后才知道。这个人是索恩。 他一脸警觉地看着林川，而林川则立即拧断了他的脖子，把他放到刚才的那个不锈钢盆里。 这个举动让黄安德忍不住嘘了一口气。 林川准备动手对付标记为五的冷库，这时黄安德抬起手，像是课堂上想要发言的小学生。 “我可以提个建议吗？”他微笑着说道。 林川冷冷地看着他。 “很显然你们在找1级血脉者，那我想，目标不会是龙岐吧？” 林川看着他没有回应。 “老师一向低调，你或许应该直接从七号开始。”黄安德指指最边上的冰库说道。“只是个人建议。” 林川看看祝荣。她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一下头。于是他转向了七号库。 事实证明黄安德的判断是正确的，林川用索恩的身体加上自己的血复活了他，而他站起来的时候，竟然比黄安德还要淡定些。 这让林川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下一步该是转移了吧？”黄安德问道。“恕我直言，这里看上去不像是建制完好的基地，是什么时候废弃的？还是被破坏了的？”他用不卑不亢的态度问道，就好像林川与他是同一阵线的伙伴。 “走吧。”林川确认索恩已经完全被吸收后，左右手各抓住一个人，当先走了出去，而祝荣则小心地把剩下的血样分别用特质钢瓶装好，小心地放进了背包。 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向出口走去，林川的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他们跑了。 “其实你可以放松一点。”黄安德说道。“我们现在的能量等级还不到3级，跑不远的。” 盖革计数器又开始报警，祝荣找到了刚才放在这里的防辐服，林川则直接拉着他们走了出去。 出口外一片核爆后的惨状，这让黄安德和龙岐也忍不住变了脸色。黄安德抓住了林川的衣袖，大声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哪一年？” “你不必知道这个。”林川终于笑了起来，原来黄安德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 “世界毁灭了吗？”龙岐这时也打破了寂静。 小小的基地可以刻意伪造，但核爆现场却无法人为建造，他们俩的记忆都还停留在王直杀死他们的那一刻，对于他们来说，未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这让他们居于绝对的劣势，同时也给了他们强烈的挫败和不安。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林川忍不住说道。“你们俩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你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去见王直？”黄安德问道。既然刻意制造的冷静已经不小心揭破，他也不再强装镇定。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还有其他1级者吗？” “闭嘴。” “这世界现在由谁统治？血脉者？王直在控制着一切吗？”黄安德大声地问道。 林川没有搭理他，于是他转头看着祝荣。 “神婆，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是哪一年？”他徒劳地大叫着。 祝荣却同样没有理睬他，她头上所做的手术完美地屏蔽了黄安德的精神控制，这让她非常满意，但在防辐面罩的掩盖下，黄安德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我们出来了。”她用卫星电话呼叫着李尧瑶。 “情况如何？” “比想象中更好。” “那好，附近看不到什么危险。”李尧瑶说道。“但附近没有平地，你们必须向北步行三十公里，飞机在酒泉南边的河谷边等你们，你们只要沿着山谷一路向北走就能看到他了。” 对于血脉者来说，这样的通话足够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李尧瑶？”黄安德摇了摇头。“你们到底在为谁服务？” “走吧。”林川用力拉了他一下。“你也听到了，我们还要走三十公里。”(未完待续。。) 正文 第279节 果断 他们沿着精铁山的专用铁路向北走，黄安德很快就从路边的标牌上知道了自己身处的位置，但他没有声张，只是用隐晦的方式提醒龙岐注意到那个标牌后便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脱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林川的眼睛，他看了祝荣一眼，同样没有对此过度反应。 出来得太急，他们完全没有想过黄安德和龙岐苏醒过来后的记忆会是这个样子，当然就更不可能计划过如何利用这一点。但有件事林川非常清楚，面前的这两个人，只要给他们一点点机会，他们必定会闹出大事来。 这条铁路依然在使用，毕竟之前集宁所用的钢铁大部分仍然来自于酒钢，而铁矿石则多半来自精铁山，但铁路上能够投入的养护力量和运载量远远不能同末日之前相比，更不会有人去维护那些路边的道班住房。黄安德注意到铁路并非完全荒废，但铁轨之间却有着高高的茅草，路边的房屋也都破败不堪，于是他越发对于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疑神疑鬼起来。 他们很快就走出了山谷，在广阔的戈壁滩上，一条笔直柏油马路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之前带林川和祝荣来的小型飞机则在那里等着他们。 飞行员理论上也是黄安德的直系血裔，他应该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林川一直在提防他们中途做出点什么来，但黄安德和龙岐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死去一大半。只有钢铁厂还有活物的酒泉城，看着沿途那些人烟稀少的绿洲和城镇，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只是在他们飞过已经成为巨大废墟的集宁基地旧址时，他们的脸上快速地划过了一丝不安。 李尧瑶没有来迎接他们，一队长生者士兵带他们进入基地，把他们带到了地下的一间空屋子里。 与集宁相比，这个至今没有正式名字，笼统称为前线指挥部的地方显然并没有适合关押黄安德和龙岐的场地，它的地下部分只有两层。而且结构非常简单，最关键的是，没有冷冻装置和实验设备。 “请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林川这样说道。 他不得不暂时离开这里与祝荣和李尧瑶进行一次商议。这种让危险事务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房间很空旷，四角临时装设了六台监视器，另外还有两台摄像机直接放在黄安德和龙岐面前。 “最好不要离开房间。”林川对他们说道，便带着所有人离开。 留下任何人在这里都只会暴露他们的虚弱。倒不如彻底用电子设备来监视他们。 一群士兵在房间周围放置烈性炸药。这是最后的防范手段。 “他们俩在干什么？”林川几乎是一路狂奔到控制室，李尧瑶和祝荣正在盯着屏幕。 “什么也没有干，这正是我所担心的。”祝荣答道。 两台放置在他们各自面前的摄像机直拍着他们的脸，但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然地坐在那里。 “他们对现实一无所知，这是我们的优势。”林川说道。 “但他们一路走来也看到了很多东西，我们无法知道他们猜到了多少，更不知道他们在酝酿什么。”祝荣叹了一口气。这个刚刚复活的黄安德一路微笑着，这总会让她想起黄远。“我必须再次警告你。这两个人都不是会老老实实接受命运的人，现在的安定只是他们故意做出来的假象。想想集宁是怎么被他们夺取的吧。” “我明白。”林川点了点头。 “我的人已经在银州找到了两套功率足够用的冷冻设备，但体积太大不一定能装得到我们这里。”李尧瑶说道。“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他们切成几块，只要保留意识存活就行了，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有伊万诺夫的下落吗？”林川问道。 “没有。”李尧瑶摇了摇头。“至少在我们所控制的那些城市里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现在有可能在任何地方。” “我还是得到江海去。”林川迅速作出了决断。“他们俩交给你们了，我会把他们切了。” 李尧瑶不满意地摇了摇头，但她聪明地没有去试图阻止他，而是马上说道。“保留头部应该就能确保意识存活了。” 林川看着祝荣，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就干吧！”林川决定马上行动。 之前他还有一丝与黄安德交谈一番的想法，但祝荣和李尧瑶的警告让他从掌控一切的幻觉中清醒了过来，这样的两个人不是他能够欺瞒并且利用的。 更何况，计划本来就只是抢先找到黄安德和龙岐的备份，把他们复活，然后在他们虚弱的时候分拆他们封存起来。 这或许是对付高级血脉者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我要带一份他们的血样走，还有你们的，这样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还能有转机。”他对她们俩说道。 “那你要留下一份血样吗？”李尧瑶问道。 林川迟疑了一下。 “好。”他答道。 黄安德一直在试图通过精神力试探周围的环境，但他的身体太过于虚弱，精神力能够延伸的范围很有限，只能依稀感觉到房间周围的人们正在安装什么东西。 必须要打消他们的敌意，获得一些补给才行。 他这样想到。 龙岐正在闭目养神，黄安德估计他的想法和自己差不多。 1级血脉者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被漠视，就连祝荣那样的3级都被用上了，没理由反倒把1级束之高阁。 尤其是对于龙岐这样的研究者来说，无论是哪一家势力都没有理由不用他。 唯一的问题是，要怎么才能获得最初的信任？从而获得更多的信息？ 没有足够的信息，什么计划都无从说起。 一路走来的完全配合只是第一步，从那个陌生1级血脉者的表情上，黄安德能够确定他已经放松了警惕，那下一步的行动将至关重要。 脚步声从远处渐渐走近，黄安德听出是那个1级血脉者，他把心里的算计都抛到脑后，在脸上摆出一个最完美的微笑。 门开了，他直接走了进来。 “那么，现在一定……”黄安德开口说道，他的表情完全无懈可击。 林川却直接走过来，伸手抓住了他的脑袋。 “这是……”龙岐马上站了起来。 黄安德的怒吼声中，林川把他的脑袋从脖颈根部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你这是……”龙岐被这样的景象惊呆了，他这时才意识到，局势或许并不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我知道怎么提高制造血脉者的成功率……”当他准备逃离时，林川手已经搭在了他后脑勺上。 “抱歉。”林川说道。“我们没那设备。”(未完待续。。) 正文 第280节 归途 最终黄安德和龙岐都被分割成七块封在高标号混凝土里，所有血液都不例外，巨大的混凝土块外面是密密麻麻的不锈钢网，这是林川他们认真讨论后，手边唯一能够在短时间内起效而又易于取得的材料。 但这种方式最不好的地方在于无法观察到混凝土内部的情况，也无法像低温那样降低他们肌体的活动性，外面的人无法看到混凝土块里发生了什么。对于索恩这样的2级血脉者来说相对安全，但对于黄安德和龙岐这样的1级血脉者来说，看不到他们的情况就意味着危险，所以这只能在林川前往江海的时候作为临时性措施来使用。 为了防止意外，黄安德和龙岐的身躯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房间，而所有的工作都由林川一个人来完成，混凝土也是从地面上用输送机送到房间里。 让林川感到意外的是，当黄安德和龙岐知道他要干什么之后，他们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我会好好回报你的。”黄安德在混凝土淹没他的嘴时这样说道。 而龙岐却一言不发，只是用阴冷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当混凝土填满容器，他按照祝荣的指引在房间里安装了四台探测仪，用放射线透过混凝土观察里面两个1级血脉者的情况，虽然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但那总比什么都看不到要好。而之前的那些摄像头则全部保留，并且在房间里安装了一个25万吨的核弹头。 祝荣和李尧瑶把所有血脉者都从这个区域撤了出去。在房间的四周都是烈性炸药，炸药和核弹的引爆装置由她们俩共同保管，任何一个人都能够随时引爆它们。 但林川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他耐着性子多等了一天，确认混凝土初步开始凝结，并且确实能够封住他们俩后才动身离开，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让李尧瑶给他找来了四把92式手枪和二十个弹夹，以及上千发子弹。 “这东西对于伊万诺夫来说不过是挠痒痒。”李尧瑶从头开始就不看好所谓的枪斗术，林川笑笑没有回答。而是自己琢磨着应该怎么把射击动作配合到躲闪中去。 “目前周山的部队正在江海活动，但他们似乎并不想常驻江海，而是准备转运一批物资到阳山港去。”祝荣在他练习的时候。站在一旁介绍从卫星照片得来的情报。 理所当然地，她和李尧瑶都没有提起曾经使用巡航导弹炸死另外一个林川的事情。 “他们的行动范围局限在海岸附近，应该是因为兵力和火力不足而有意把活动空间控制在舰炮范围内。”她继续说道。 “闽东金座那边情况怎么样？”林川一边比划着动作一边问道。 为了确保不遗漏伊万诺夫的踪迹，他们分出了大量的精力去对江海及其周边地区进行卫星监测。林川觉得反正也无法隐瞒自己的来历。便大大方方地把自己过去的事情告诉了祝荣她们，并且让她们加强对闽东金座附近的观察。 “没什么特别，周围并没有大型怪物在活动。”祝荣不动声色地答道。“看上去他们正在楼顶上种植玉米，还装了看似太阳能电池板的装置，应该生活得不错。” “那应该是冷素安的手笔。”林川判断道。“阳山港的部队与他们有过接触吗？” “就卫星照片来看，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祝荣答道。 当林川与基地中的人相遇后，很快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祝荣判断他会第一时间感到愤怒。甚至有可能萌发杀意，但在回到西北的过程中。他将会明白这是在当时那个境况下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那个林川太过于弱小，并且对现实一无所知，他的存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毫无价值。 更何况，正是因为她们的这个做法，才有了现在的林川，才抓到并监禁了黄安德和龙岐。 她相信他最终会冷静下来，接受这样的选择。就像他接受了现在的李尧瑶而不是他一直带在身上，曾经答应复活的另外一个李尧瑶。 “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李尧瑶这时走了进来。既然无法阻止林川的行程，于是她干脆就让他的行动更迅速些，以便尽早解决掉伊万诺夫回来。 三人一起驱车向停在不远处简易跑道上的运输机驶去。 “我要的东西？”林川问道。 “我们所有每个人的血样，25万吨级核弹头和引爆装置，五十把92式、五十把03式和各五万发子弹，二十个卫星电话和充电装置，两套太阳能电池板，你的钢瓶还有……”李尧瑶撇了撇嘴。“还有你的充气娃娃。” “她叫初音。”林川笑笑说道，他完全没有想到李尧瑶还一直保留着她。 “你真变态。”李尧瑶说道。 “你不明白。”林川无意辩解，他只是希望能够再遇上何大吉，然后把初音还给他。 但他也许已经不再需要她了吧？ 但林川很想看到他和初音重逢时会是什么表情。 “所有东西都已经装在两个载具内，即便掉在海上也不会沉。”李尧瑶递给他一台带有显示器的手表状仪器。“这上面会显示它们的位置，因为必须从万米高空投放，你们之间的距离也许会很远。” “谢谢！”林川点点头。“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李尧瑶拿出一个空的特制钢瓶，林川笑了笑，划破手指挤了些血进去。 “小心一点。”祝荣说道。 “你们也是，有情况马上通知我，我会马上往回赶。”林川对她们说道。 “我倒希望你能在江海干掉他。”李尧瑶说道。 林川走进机舱，他回过头，看到祝荣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他们俩曾经有过一个不能说代表了什么的吻，林川无法否认自己对她有着相当的好感，但横在他们之间的却是她曾是黄安德情妇这个事实。 像一根刺。 更何况，他还有梁瑾。 而他很快就会看到她了。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却发现祝荣在说着和他相同的话。 机舱门已经关了起来。 “请这边走！”一名6级血脉者走过来，他应当是机组成员之一。“我们将在大约三个小时后到达江海上空，因为沿途都是危险空域，飞机将保持在一万米高度飞行。”他殷勤地说道。 “知道了，谢谢！”林川答道。 机身震动了一下，开始在跑道上滑行，林川的心情突然有些激动。 江海，我回来了。 他在心底无声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81节 空投 “抱歉。”何大吉再一次说道。 梁瑾的眼睛红红的，但她没有再哭出来，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川的躯体就放在隔壁房间的不锈钢台子上，门开着，站在这里一眼就能看到他。他紧闭着眼睛，身上一点伤也看不到，但就是没有呼吸，什么活着的迹象都没有。 但梁瑾知道他还活着，何大吉曾经划破他的皮肤，伤口周围的皮肤和组织会马上从沉睡中醒来，飞快地聚合在一起，只要几秒钟的时间就能愈合伤口。 他只是完全没有意识。 就好像这里放着的只是一个空空的躯壳，而他的灵魂早已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这是为什么？”李明峰仍在喃喃地自问着。 他们已经试过了能够尝试的每一种方法，何大吉从吴淞港那边收集了几十升鲜血，把林川在导弹攻击中残留下来的躯体修复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当他痊愈后，即使再多的血滴上去，他也只是把它们全部吸收进去，却丝毫没有一点变化。 即便是滴上了孙静和何大吉的血也一样。 血脉者也会死吗？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这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死亡，在场的人们已经目睹过林川两次从一点点残躯复活，对于他们来说，他应当是不灭不死的存在。 所以他现在的状况让他们变得束手无策，也无法接受。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明明还活着！”冷素安摇着头说道。林川最初是以对手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一度想要消灭他，但当他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他马上就意识到了林川的价值。 他是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存在。 对于冷素安来说，这是一生中极少的机会。只要能够牢牢攀附在林川这课大树上，有朝一日就一定能取得不可限量的成就。 他一直坚信这一点。 但他现在该怎么办？转而攀附这个自称何大吉的血脉者？ 姑且不论他会怎么看待自己，接不接受这样的攀附，阳山港数十万人，他又为什么要接纳站在这里的这些籍籍无名的幸存者？ 冷素安很清楚所谓的人情是什么东西，或许他现在还会因为林川的原因对他们额外看顾。但如果林川一直这样下去，人情很快就会淡漠，疏远。最终变成陌路。 没有了林川，他们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新鲜食物的提供者而已。 必须要尽快想出办法来！ 冷素安对自己说着。 否则一切就都完了。 “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他于是开口说道，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可怕。 “也许过几天就好了。”孙静安慰他们道。 林川的死活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关系，他曾经想要杀死她。所以死了活该。但如果能让大吉哥高兴一点的话，她还是希望他能活过来。 “有架飞机……有架飞机从西北方向飞过来了！”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从顶楼跑了下来。 “应该是一架运-8。”王博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是这里最熟悉这些武器的人，于是被人一路催着跑了上来。“涂装看不清楚，但应该是从集宁来的。” “为什么？”冷素安问道。 “虽然这种飞机很常见，但它的吨位和体积在那里摆着，起降需要的跑道长度、宽度和承重是有要求的，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用。据我所知，现在只有集宁和迪化还有这样的条件。”王博答道。“但迪化离这里太远了。已经超出运-8的飞行半径了。” “它能投弹吗？”曾羽问道，崇州遭到轰炸的那一幕他一直无法忘怀。 “没听说拿运输机来投弹的。”王博感觉有些好笑。但他转过头，却看到很多人同曾羽一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有人看到那架飞机下面出现了几朵白色的伞花，王博很快就告诉他们，那是空投重型装备所用的投物伞。 “一共两组。”他指着天空对他们说道。 “又有了！”曾羽惊讶地叫道。 在那两组投物伞下面大约距离地面不到三分之一的高度，一朵红色的单人伞突然打开，那个人影太过于细小，以至于刚才被他们忽略了。 “玛的！这是要干什么？”即使不使用望远镜，何大吉也能清楚地看到降落伞下的物体和人，那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个男子，而且从他的动作，何大吉感觉他应该是一名血脉者。 “难道是黄安德来了？”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一下子收紧了。 “这会和你们被攻击有什么关联吗？”冷素安脸色惨白地问道，很显然，他也想到了同何大吉一样的问题。 人们惊慌起来，但即便是面临危险，他们也无路可逃。 “我去干掉他！”何大吉突然变得愤怒起来，不单单是对之前莫名其妙遭到导弹攻击的愤怒，也有对于林川之前死亡的愤怒和对自己一次次胆怯、逃避的愤怒。 这让他变得亢奋起来。 “我去干掉他！”他再一次大声地说道。 人们看着他，他没有从他们的目光里看到信任和放松。 “大吉哥……”孙静低声地说道。这里只有她曾经见过集宁的高层们，也只有她深知何大吉不会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何大吉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这让他变得更加愤怒。 “我会干掉他的。”他说道。“大家都是1级血脉者，都是一样的。这是我的主场，我能干掉他！” 他突然消失在阳台上，孙静惊呼了一声，随后跟着他跳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城市的废墟中快速穿梭着，孙静在后面一路叫着何大吉的名字，但他却越跑越快，把她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笼罩着孙静，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她知道一定跟天上落下来的那个人有关。这种不安很快变成了恐惧，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蛇盯住了的青蛙，浑身变得冰凉，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那朵单兵伞下降得很快，看上去距离地面只有几百米了。 “大吉哥！”她惊恐地叫了一声。 何大吉早已经消失在了城市中。 “大吉哥！”她再一次叫道。 正午的江海城，如墓地一般死寂，什么动静都没有。(未完待续。。) 正文 第282节 重逢 林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脚下的大地，双手紧紧地拉着伞绳。 按照之前的速度，大约还有五分钟才能着陆，而这五分钟有可能发生很多事情。 这是选择跳伞这种方式必须面对的危险，祝荣曾经告诫过他，如果当他降落时伊万诺夫已经到了江海，他将有可能会遭遇到一连串的狙击。 毕竟，作为血脉者不可能看不到这么醒目的目标。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可怜的移动靶，伊万诺夫可以用任何物体袭击他。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切断伞绳，让自己快速下落，但这同样存在受伤后短期内无法与伊万诺夫战斗的危险。 “希望他还没到江海。”林川在心底暗自祈祷着。 一个黑影突然激射而来，林川在半空中险之又险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让它擦着大腿飞了过去。 一段钢管！ 距离地面还有至少两百米，但林川不再迟疑，立即用指甲划断了伞绳。 又一根钢管迎面飞来，但由于林川下坠的速度猛然变化，钢管贴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 “次奥！”林川在半空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张开双臂，衣服上特制的滑翔伞开始发挥作用，让他开始急速横向移动。 钢管不断飞来，伊万诺夫似乎一定要把他在半空中做成一串烤肉了，林川不得不随时变化着自己的动作。让自己在空中的行动轨迹沿着一条诡异的曲线前进。 “只要再给我两秒钟！”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一幢高楼，他已经离它很近了！ 但另一根钢管已经飞了过来！ 这一次伊万诺夫找准了他的行动轨迹，林川眼睁睁地看着钢管直刺向自己的身躯。他大喝一声，猛地挥舞双手，希望能够挡住它，就在他的手臂碰到钢管的同时，他一头撞进了大楼里。 碎玻璃、瓷砖碎片和办公桌的残骸迎面而来，他竭力把钢管的尖端向侧面推去，当他摔进那堆致命的垃圾中。钢管终于擦着他的腰侧一头扎进了大楼的立柱里。 林川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后毫不停顿地爬了起来，他走脚并用地在地板上跑了几十步。终于抵消了从高处坠落所带来的惯性。 于是他马上把随身携带的手枪掏了出来。 这只是开始。 他很清楚即将到来的是什么，核弹和其他武器都还在天上飘着，他只能凭借现有的东西与伊万诺夫周旋了。 这与在新酒泉时不同，他不能逃走。不能再犯任何错误。 脚步声响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举起了枪。 “次奥！林川！真的是你？” 林川瞪大了眼睛，手拿钢管跑上来的竟然是何大吉！ “大吉？刚才是你？”他怀疑地问道。 在他的记忆中，何大吉永远都不着调，即使他学会了很多东西，但在应对战斗时，他永远都慢半拍。 “哈哈，还好没刺中你。”何大吉有些尴尬地笑道。他把手中的钢管随手扔在地上，张开双臂走了过来。 “你这个笨蛋！”林川把枪插回枪套。摇着头站在原地。 何大吉走到他身边，他终于张开双臂重重地和他拥抱了一下。 “你小子……能不能靠谱一点？你差点干掉我……”他心有余悸地说道。 “谁叫你不声不响地就这么突然出现了。”何大吉掩饰不了内心的欣喜。“你是怎么回事？之前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没法不疑惑，毕竟另外一个林川还躺在那里。 “一言难尽。”林川有些感慨地答道，何大吉看上去也同之前不同了，在他身上一定也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我干掉黄安德了。”他不无骄傲地说道。“我不但干掉了他，还把他关在了安全的地方。” “你说什么？”何大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静在闲暇时曾经提起过黄安德和伊万诺夫的恐怖，对于他们来说，这两个名字几乎代表着不可战胜。 他们真的被林川干掉了？ “真的！”林川的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我干掉了黄安德和龙岐，你知道龙岐吧？”他问道。 “孙静提起过他。” “我用核弹炸死了他们。”林川说道。“没想到吧？”他问道。 该用什么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得意？欣喜？放松？放肆？ 在李明峰、梁瑾他们面前，他扮演的是救世主。 而在祝荣和李尧瑶面前，他扮演的则是无所畏惧的战士。 或许在未来他还会扮演更多的角色，但他其实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当他终于遇到了与自己拥有相同身份，相近年龄，曾经一起冒险和旅行的同伴时，他终于可以放下那些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去应对他。 尤其是在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 “次奥！”何大吉忍不住骂道。 他感到有些嫉妒，那本该是属于他们俩的荣誉，而现在，竟然被林川一个人就完成了。 “如果不是因为要……”他寻事找恼地说道，在这时他才发现孙静没有跟上来。 “得意什么？”于是他争强好胜地说道。“我也消灭了一个几十……不上百万规模的怪物潮，我还干掉了一个1级变异人！而且我现在是几十万人的领袖！” 1级变异人死于不明来历的导弹之下，这个基本的事实被他华丽的无视了。 “你就吹吧！”林川摇摇头，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是真的！”何大吉恼怒地说道。 两人争锋相对地大眼瞪着小眼，片刻之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随便吧！”林川笑着说道，这一次他主动地拥抱了何大吉。“真没想到会在江海看到你。” “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何大吉说道。“我见到梁瑾他们了，而且我还见到了另一个你。” “另一个我？”林川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之前你是不是死过一次？我们用你留给梁瑾的血复活了你，但是后来……”何大吉说道，但他觉得在这里很难用语言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说道。“算了，反正你看到以后就明白了。” “那个女孩……孙静是吧？”林川想起了他们之前分开时发生的事情。“你们分开了？” “没有……”何大吉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总之你跟我走，见到他们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哦？有问题啊？”林川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尴尬。“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 “那你呢？”何大吉反问道。“你和梁瑾又是怎么回事？” “梁瑾是我女朋友。”林川嬉笑着说道。“你这么说，莫非你和孙静真的已经……” 何大吉恼羞成怒地想要给林川一脚，一个黑影却从窗外极速向他们俩飞扑而来！ 林川抓着何大吉向侧面闪开，两人一头撞破了隔墙，跌进隔壁的办公室里。 他们之前所在的房间已经成为一团废墟！ 林川面色凝重地迅速站了起来，何大吉却在几秒钟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孙静？” 废墟中满是血气，破碎的肉块、骨渣和内脏撒得到处都是。 那是他无比熟悉的气味。 “孙静！”他大声地叫道。 “你是在叫那个背叛者吗？”一个怪异的口音在窗口问道。“抱歉，打招呼的时候好像用力猛了一点。” “伊万诺夫！”林川握紧了拳头。 “林川！真是意外的惊喜。”伊万诺夫单手拉着外墙，轻轻地跳了进来。“我还以为会是别的什么人。” “这再好不过了。”他扭了扭脖颈，狞笑着说道。“我会把你们俩揉碎，用你们的血肉唤醒end。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过来，林川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随后把枪掏了出来。 “大吉，配合我！”他大声叫道。 何大吉却愣愣地看着那撒满房间的血。 “孙静……”他低声地说道。 随后他抬起了头。 “我要杀了你！”他握紧拳头向伊万诺夫直冲了过去。“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283节 一边倒的战斗 “大吉！回来！”林川焦急地大叫着，但何大吉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这样的死亡对于血脉者来说并非真的灭亡。 怒气让他发挥了百分之二百的力量，几乎是瞬间冲到了伊万诺夫的面前，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渣滓。”伊万诺夫却轻蔑地哼了一声，他甚至没有做出躲闪的动作，而是伸手带动何大吉的拳风，把他的冲力向侧面引去。何大吉整个人侧身扑进了伊万诺夫怀里，没等他调整自己的动作，伊万诺夫的膝盖已经立起来，右手猛地一按，让他的脸颊直接撞在上面。。 “噗！”就像是西瓜被人砸碎，何大吉的面部几乎完全碎裂。 这样的打击即使是血脉者也难以承受，但伊万诺夫从不浪费近身攻击的机会，就在何大吉因为重创和脑震荡而失去平衡时，他双手抱拳，对着何大吉的后脑狠狠地一击，在他倒地之前，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右手握拳对着他的太阳穴连续重击，打得鲜血四溅头骨碎裂。 林川这时才飞扑而来，伊万诺夫抓着何大吉的脑袋和肩膀原地回旋，把他当做武器重重地砸向林川。 “我靠！”林川不得不在急速前进中猛然停下，堪堪避开何大吉的身体，伊万诺夫却顺势而上，抛开已经暂时失去战斗力的何大吉，双手向林川抓来。 这一次的伊万诺夫似乎比在新酒泉时更强大，而这样的环境却比那时候更加难以躲闪。林川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一跳，伊万诺夫的手指险之又险地在他的裤子上撕下一块布条，却没有触摸到他的身体。 身体刚刚接触地面。林川便毫不犹豫地向侧面滚去，伊万诺夫果然如同附身的鬼魂一样追了上来，林川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却一直无法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每一秒钟都有可能面对死亡，这让林川精神高度集中，他把自己的五感放大到极致。调动着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甚至是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 在这种境况下，即使只是一次踩滑也会丢掉性命。 只是几秒钟，他们便在房间里转了十几个来回。伊万诺夫无法抓到林川，但林川也无力做出任何反击。甚至连掏枪的动作都无暇去做。 伊万诺夫突然停了下来。只是一瞬间，林川便逃到了房间的另一侧。 何大吉已经恢复了一些，但他的脑部严重受损，几乎还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动作，伊万诺夫一手抓住他的脖颈把他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跑啊。”他狞笑着，把何大吉的手臂拧成麻花。“我要把他……” “大吉，挺住！” 话音未落。林川已经消失在了窗外。 “次奥！”伊万诺夫完全没有想到这一招，在他的想象中。林川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在他的威胁下束手就擒吗？只要他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伊万诺夫就能抓住机会干掉他。 但他竟然跑了？ 他提着何大吉狂奔过去，只看到林川的身影在远处的楼宇间一闪而过。 这反倒让伊万诺夫陷入了两难，威胁的话只有面对被威胁者说出来才有作用，当林川毫不犹豫丢下何大吉就走，威胁反而变得毫无作用。 何大吉也是1级血脉者，伊万诺夫可以把他真的碾成肉泥，但他却很难真的把他杀死，只要他还留着一点碎片，之后也能活过来。伊万诺夫怀疑林川能够这样毫不犹豫地逃走就是因为之前已经抓到了一块他的碎片，或者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早已经留下了血样。 带着他追赶林川更不实际，林川属于敏捷型的血脉者，只要他不犯错误一心逃跑，伊万诺夫这样的力量型血脉者很难在开阔地追上他。 某种程度上来说，一旦林川决定逃走，凭借伊万诺夫个人的力量就已经失去了杀死他的机会。 要折磨他吗？ 他把何大吉提起来，恼火地看着他支离破碎的脸颊，随手一拳把他的肚子打成一团肉酱，然后把他扔在了地上。 如果是end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伊万诺夫苦苦思索着。 他并不是完全不动脑筋的人，如果是那样，他无法取得在近身格斗上的成就。但他的力量造就了他，也让他习惯于用暴力去解决一切问题，几乎没有任何采取其他方式的经验。 谁都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end的话好像是这样说的吧？ 只要找对了目标，就能让任何人屈服。 也许他能告诉我该去什么地方找那只逃走的耗子？也许他知道那只耗子在意什么东西？ 伊万诺夫走到何大吉面前，他气若游丝，但身体中蕴藏的能量正迅速修复着他的身体。 就等几分钟吧。 伊万诺夫对自己说道。 他并不太擅长逼供，但他相信这个孬种不可能挺过几轮凌迟，当他把这个家伙的肠子拖出来系在他自己的脖子上，他一定会崩溃的。 ****** 林川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着，他很清楚伊万诺夫并没有追上来，但他害怕自己会听到何大吉的惨叫声忍不住又跑回去。 那样做的结局只会是两个人都被伊万诺夫杀掉。 正面对敌他不是伊万诺夫的对手，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已经充分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何大吉联手或许能有一战之力，但现在看起来，缺乏配合让他们两个人加起来还不如一个人强。 至于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枪斗术，现在想起来也是个笑话，除非能够拉开足够的距离，否则林川完全没有同伊万诺夫周旋的勇气。 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要对付伊万诺夫，或许几个1级血脉者分别从不同的方位以大口径狙击枪持续攻击他才有唯一的胜机。 他一边看着手腕上的信号追踪仪一边飞速向空投物资落地的方向跑去。 如果之前想到这一点，带几只大口径狙击枪过来，也许有可能扭转战局，但现在看起来，唯一的机会只有那枚核弹头了。 又要同归于尽？ 林川苦笑了起来。 回想起来，从开始接触其他血脉者起，他似乎就一直在各种各样的吃瘪，唯一能够战胜对手的方法就是拉着他们一起死，然后依靠同伴救活自己。 似乎拼上自己的一条命就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伊万诺夫应该没有其他同伙了，至少在他身上林川没有嗅到其他人的气味。 炸死他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反正祝荣她们一定会让他复活的。 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林川却想试试别的办法。 他想起何大吉之前没头没尾的话。 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是什么意思？ 毫无来由地，林川第一次对死亡感到了迟疑。 我要活着解决伊万诺夫。 他对自己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84节 以卵击石 “我什么都不知道。”何大吉摇摇头说道。 他的颅骨还没有完全愈合，肚子上的伤口还大到能够清楚地看到微微蠕动的内脏，但伊万诺夫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他抓了过来。 “什么都不知道？”伊万诺夫摇了摇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的那个同伴，名叫林川的那个胆小鬼，他把你一个人丢下逃走了。你拼死战斗，他却夹着尾巴逃走了，你还想维护他？” 何大吉冷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进入正题了。”伊万诺夫把脚放在何大吉的脚掌上。“知道我最喜欢血脉者的哪一点吗？不管怎么折磨他们都不会死。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慢慢地踩了下去，何大吉死死地咬着牙，但最终还是叫了出来。 “你知道人的全身有多少块骨头吗？”伊万诺夫把他的脚掌一点点碾成碎块，何大吉像油锅里的鱼那样挣扎着，他试图攻击伊万诺夫的腿，却被他抢先一步卸下了肩膀。他试图用头去撞伊万诺夫，伊万诺夫的另一只脚踏上了他的胸口，沉重的身躯踩得他的肋骨和胸骨咯咯作响。 伊万诺夫满意地把右脚又放在了他的小腿上。“人的身体一共有206块骨头，我当然没办法把每一块都碾碎，但我可以一寸寸地把它们碾碎。”他说道。“这会很疼的，我们可以玩很久，直到你改变主意为止。” 何大吉脸色惨白地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伊万诺夫再一次重重地踏了下去。 ****** 身后的城市中一片死寂，伊万诺夫没有跟上来，这让林川心里一直沉甸甸的。 这让他忍不住去想何大吉会面对怎样的折磨。 血脉者的体质在这种时候绝对是一种诅咒。即使伊万诺夫手边没有任何器具，他也有足够多的手段让何大吉生不如死。 但林川更担心的是之前的同伴，梁瑾、李明峰、曾羽他们。 何大吉说过已经见过他们，那他必定知道他们的位置。 如果他熬不过去…… 林川无法再继续想下去，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而伊万诺夫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把他们全部杀光。 他用力地摇着头。想要把这种可怕的可能性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好让自己专心于该做的事情。 把空投仓里的东西取出来，干掉伊万诺夫！ 如果他速度足够快的话。也许能在伊万诺夫找到闽东之前就把他解决掉。 手腕上的仪表发出急促的“嘟嘟”声，1号空投箱就在眼前了。 转过一个街角，林川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十几个背着枪械和武器的男子正站在空投箱周围，有两三个人正埋头试图把它打开。 林川可以叫出他们中大部分人的名字。他们是属于李伟林的猎杀者团队。 “林川！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李雷惊喜地问道。 “李雷！老李！”林川随意地和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打了招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感觉很意外。 “我们一直在江海附近游荡。等你的消息。”李伟林随意地说道。“最近几天从南边过来了不少怪物，于是我们就向这边来了。之前看到降落伞，李雷就说有可能是你，没想到真的让他说中了。” 林川点点头，他无心闲聊，于是径直走向空投箱，扯掉覆盖在箱体上的降落伞，拉出控制面板在上面输入开启密码。 “原来是这样。”李伟林咋舌道。“难怪我们一直都打不开。” 这一箱里面装的主要是核弹头、引爆装置和卫星电话。空余的地方放了一箱自动步枪和一箱子弹。 林川伸手把核弹头提了出来。 “这是什么？”李雷问道。 “核弹头。”林川有些烦躁地答道。“有个很厉害的血脉者在江海，他是个杀人无数的屠夫。我现在要去干掉他。但我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引爆核弹头，你们最好马上出城去。” “核弹？！”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末日前是军人，但没有人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过这种东西。 “你打不过他？”李伟林却问道。 林川无法回答，最终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帮上什么忙？”李伟林马上问道。 “对不起，不是我看不起你们，但这种战斗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你们在一旁我也许会更被动。”林川决定结束对话。“你们还是赶紧撤出城去。” “好吧。”李伟林有些兴味阑珊，他转过身，从地上提起一只巨大的枪。 “等等！”林川的眼睛一亮。 虽然不知道它的口径，但从体积上看，这应该是一支大口径狙击枪。 “这支枪可以给我吗？我拿步枪跟你们换。”他急切地说道。 “拿去。”李伟林毫不犹豫地把枪递给了他。 这让林川有些意外。 “如果你输了，核弹被引爆，你觉得我们还能活？”李伟林解释道。“这枪我们还有三支，大概四百发子弹，需要你就都拿去。” 林川这时才意识到，作为普通人的李伟林一行，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市中即便是走一个小时也无法走到保证安全的区域。对于他们来说，核弹引爆就等于死亡。 但他不可能等他们离开后再去找伊万诺夫，那样就太晚了。 “谢谢，对不起。”林川说道。 但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于是干脆地把枪接了过来。 “有效射程是多少米？”他问道。 “打怪物的话可以在两公里外轻松命中脑袋，但如果打人，有效射程大概是一公里。” 一公里？ 林川摇了摇头，这刚好是1级血脉者的正常感官范围，但伊万诺夫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把五感提升到顶点，这样个距离下不可能瞒过他。 但他扑过来进攻至少也要几秒钟，如果狙击位选在高楼上，那他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林川撤退到下一个地点。 对于1级血脉者来说，几秒钟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 如果有人在侧面干扰他，那就更有把握了。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林川于是说道。“但参与的人很可能会死。” “谁不会死？”李伟林却说道。“反正都是死，我宁愿死在战斗里。”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没有一个人表示退出。 “那好！”林川点了点头。“哪几个人枪法最好？” 李伟林和李雷都站了出来，此外还有一个名叫卢谆的退伍军人。 林川略微思考了一下，在地上把之前那个地方的地形画了出来。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他对他们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85节 狙击 林川准备实施的战术在末日前有个类似的名词——放风筝战术。 说起来很简单，不过是保持与敌人的距离，利用自己的射程优势不断攻击敌人，造成其持续失血并最终杀死对方。 但实际实施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们所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命中率。 林川在西北时打过上万发子弹，依靠血脉者对于肌肉的精确控制能力和超强的视力，他使用手枪和自动步枪射击时的命中率都能在有效射程内达到9999%。 但那打的是固定靶，它们不会移动，更不会以极快的速度向你靠近威胁到你的生命。 为了节约子弹，林川仅仅是用09式打了四发子弹适应弹道和后座力，他有把握第一击命中伊万诺夫，却无法保证在不断的逃亡过程中继续保持高命中率，更无法保证自己能够一边射击一边保持与伊万诺夫有着足够的距离。 所以他需要有人在紧急情况下给予自己支援，延缓伊万诺夫的速度。 但无论是李伟林、李雷还是卢谆，三人都不是专业射手出身，李雷在末日前甚至都不是职业军人，他们仅仅是在获得了这几支狙击枪后，通过不断猎杀怪物积累了一些经验。 他们习惯于攻击那些体型巨大的怪物，面对高速移动的伊万诺夫时，未必还能保证命中。 而这很可能是致命的。 第二个问题是参与行动者的生存率。 09式的有效射程是一公里，在这个距离上。伊万诺夫随手抛出一块石头都能轻松把他们打死。 因为他们做不到迅速转移，林川的计划是让他们提前埋伏在某座大厦里，他会一直吸引着伊万诺夫在他们的射程范围内兜圈子。以便让他们能够实时有效的支援。 但伊万诺夫或许一开始会忽视他们，当他们开火后，很难说会不会被伊万诺夫抓起什么东西远距离砸死。 那种情况下林川也只能尽力去干扰伊万诺夫的动作，却无法保证能掩护他们逃走。 第三个问题是，放风筝战术的根本目的不是奢求一击杀死伊万诺夫，而是用具有高动能的127毫米狙击弹击中伊万诺夫的身体，从而持续消耗他的能量。最终削弱他的战斗力而给林川最终的胜利制造机会。 以火药武器的能量消耗伊万诺夫本身的能量，最终缩短两人之间的战斗力差距，甚至实现反转。 但伊万诺夫未必会一直被牵着鼻子走。李伟林他们三人本身就有可能成为伊万诺夫的补给。 一旦伊万诺夫认识到这个战术的目的，他会不会直接杀死他们补充能量，让他们之前做的事情都变成无用功？ 这个战术从未得到过演练，它本身就是一次冒险。 “有什么补充吗？”林川问道。 “我们有一些烈性炸药。之前我们拿来设置陷阱。炸开金库和武器库。”李伟林说道。“这东西威力很大，每个参与行动的人都绑些在身上，逃不掉时立即引爆，那样伊万诺夫在我们这里就什么也得不到了。有必要的话，甚至我们每个人都能充当诱饵和陷阱对他造成杀伤。” “不行！”林川大声地叫了出来。 这是李尧瑶在西北时曾经使用的战术，她利用整个炮兵阵地作为诱饵，吸引伊万诺夫对那儿发动攻击后，她不但马上引爆了事前安装的炸药。还对那个区域进行了无差别攻击。 伊万诺夫因此而狼狈地挖地洞逃生，再也不敢对李尧瑶的阵地发动攻击。这证明了战术的有效性。 但林川无法接受这种惨烈的牺牲。 他能够坦然面对死亡，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他让其他人也采取同种举动的理由。 “为什么不行？”李伟林诧异地问道。“这是最有效的战术。” “这不对，太痛苦了。”林川感觉自己的话很无力，他已经知道李伟林会怎么回答。 “如果被抓住，就会像猪狗一样被吃掉吧？”李伟林果然反问道。“那不是更痛苦？如果失败，只能引爆核弹，那不是更糟？” “我愿意绑上炸药。”李雷说道。 “我也愿意。”“我也是。”有人跟着说道。 “为什么？”林川摇着头问道。他一直以为自己理解这些人，他一直认为他们是在通过杀死怪物获取心灵上的满足和安慰。但现在他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那个家伙，你说他是个比你还要强大的，杀人无数的屠夫对吧？”李雷问道。 林川点了点头。 “那就值了。”李雷点着头说道。“我这条命本来也是捡来的，就现在这个世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就没了，为什么不把它用在有意义的地方？” “杀死他，就能够让更多人活下来，对吧？”他问道。 林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有一种感觉，这些人根本就不害怕死亡，恰恰相反，他们在一路追求着死亡。 或许他们早已经觉得生无可恋，只是不想让自己死得毫无意义。 他环视着他们，问道：“你们也这么想？” 有的人点了点头，有的人木然地看着他，就好像这与他毫无关系。 “就这么定了吧。”李伟林说道，但他的语气很坚定，并非在征求林川的意见。“我们首先采用放风筝战术，如果不奏效，就作为诱饵吸引他，用爆炸杀伤他。” 林川一直在摇着头，但恰恰是他在最初提出让他们参与行动，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阻止他们采用这种激烈的战术。 “把炸药拿过来。”李伟林说道。“清点一下，看看有几个引爆器。” ****** 何大吉已经第十九次晕过去，又第十九次清醒过来，随着痛苦的一次次降临，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伤势，昏迷变得越来越难。 他真希望自己能马上死掉，永远也不要醒来。 “还是不肯说吗？”伊万诺夫有些吃惊地问道。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很软弱的家伙会这么有韧性。 何大吉咬着牙尽力让自己不要再惨叫出来，但伊万诺夫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感觉到更痛苦，他的脸很快就扭曲得像是一张抽象画，身体也弓了起来。 “这有什么意义？”伊万诺夫问道。“你很清楚，除非你告诉我答案，否则这痛苦永远也不会结束。你的精神总会在某个时候崩溃，那时候你会把所有一切都告诉我，你现在又何必承受这些痛苦呢？” “你去死吧。”何大吉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的愤怒是因为她？”伊万诺夫指了指墙上的那个裂纹，那些属于孙静的血肉碎片正慢慢地聚拢在一起，但她之前就被伊万诺夫几乎吸干，残存的能量让她恢复得极其缓慢。 “真是匪夷所思。”伊万诺夫说道。“好吧，既然你喜欢，折磨她也是一样的。” 何大吉破口大骂，但伊万诺夫却愉快地撕下他的一条手臂，拿到那些碎块面前，把他的血淋上去。 “我真是笨啊。”他咧着嘴笑道。“这母狗是我的血裔，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只能干什么。我竟然忘了这一点。” 血团在地上迅速汇聚、生长，何大吉大声地咒骂着，伊万诺夫却只感到越发开心。 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那只老鼠好像回来了。”他大笑了起来，走回来一把抓住何大吉的脖颈，提着他向窗口走去。 “林川！”他大声地喊叫道，同时把满身是血四肢反向扭曲的何大吉高高举起。“你在找这个东西吗？”他已经看到了远处高楼天台上的那个身影。“抱歉，但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俩玩得很愉快！” 回答他的是迎面高速飞来的子弹，他哈哈大笑着伸手想要把它弹开，巨大的冲力却撕开了他的手掌，子弹嵌入了他的掌骨，带动他的手臂重重地砸在胸口上。 这时他才听到呯地一声闷响。 “见鬼了。”他又惊又怒。“是巴特雷！” 另一颗子弹呼啸而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286节 狙击（2） 伊万诺夫狼狈地避开子弹，这时他才注意到，远处天台上的林川正把一支巨大的狙击枪搁在天台的边缘上，持续不断地向他开火。 “他到底在想什么？”伊万诺夫有些恼怒。 当他有了准备之后，射击便很难在对他造成影响，但同样地，他也无法再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只要他在某个地方停留超过5秒，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呼啸的子弹和飞溅的墙体。 身为一名1级血脉者却被这种属于人类的武器逼迫到无法在同一个地方待5秒钟以上，这种憋屈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在伊万诺夫的生活中出现过，他把何大吉高高举起，大声地叫道：“停止射击，否则我……” 回答他的却是正中胸口的一枪。 在连续十几发子弹的射击后，林川对于手中这支09式的性能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这让他的射击精度变得更加准确。 因为何大吉的身体挡住了伊万诺夫身体的左侧，林川瞄准他的右侧躯干进行射击，并且按照伊万诺夫的行动习惯向侧面留出了大约半米的提前量，这次赌博的结果便是子弹擦着何大吉的手臂，直接命中了伊万诺夫的胸骨。 他被打得向后退了两步，子弹的动能在的胸骨上制造了一条细微的裂纹，并且压迫到肺部，使得他剩下的半句话被硬生生地从中打断。 “我会……”怒火瞬间点燃了伊万诺夫的理智，他暴怒地大声叫道，回答他的却是另一颗子弹。 屈辱让他最后一点理智也燃烧殆尽。何大吉的身躯被他撕成两段重重地砸在墙壁上，而他则快速钻出窗口。双脚在墙壁上重重一蹬，如炮弹一般向林川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林川趁他在半空中时又击中了他一下。这一次伊万诺夫无法躲避，他把双手挡在自己脑袋前面，子弹钻进了他的手臂，并且让他在空中的行动速度为止一滞，他无法再按之前的计算扑到目标大楼上，划出一条不规则的弧线落在地上。 伊万诺夫毫不停顿地再次向前跳起，而几乎就在他起跳的同时，林川再一次命中了他的身体。 这一次命中的部位更加刁钻，子弹斜着钻破他的肋骨。冲进腹腔，把他的肝脏绞碎了一半。虽然没有对他在半空中的前进造成影响，却对他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我要把你撕成碎片！”伊万诺夫暴怒地叫吼着，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行动方式，贴着地面不断改变着前进方向，以一条不规则的折线向那幢大楼快速靠近。 林川再次射击，但伊万诺夫有意识地减少了滞空时间后，命中他成为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林川不再犹豫。抓起狙击枪向侧面的大楼飞扑过去。 枪声突然停了，伊万诺夫不知道林川已经转移，他一边寻找着掩护物一边快速向前移动，身体的恢复功能已经把那颗在肝脏内部造成了巨大破坏的子弹头推出体外。伊万诺夫把它握在手里，发誓一定要把它塞到林川的屁眼里。 他抓住建筑物的外饰快速向楼上爬去，枪声已经停止了一段时间。伊万诺夫判断林川已经逃离，但单凭嗅觉和听觉他无法判断林川逃离的方向。必须得到天台上才能看到他逃往了什么地方。 回答他的是一如既往间隔五秒一次的射击，林川已经卑劣地逃到了大约七百米外的一幢大楼上。伊万诺夫成功地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但却无法改变这样被动的局势。 尤其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林川在之前的天台上写了几个大字：伊万诺夫，你是我见过最无能的东西，猪都比你强。 “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子弹！”伊万诺夫向后跳下天台，消失在林川的视线里。 “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能看到他吗？”林川对着卫星电话说道。 “他停留在那幢房子的背面，似乎想要迷惑你。”李尧瑶回答道。“看来他想和你比比耐心。” 林川在行动前才想到了她们，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在行动，于是他的思维方式很少考虑到高科技与远程武器的支援，与她们恢复了联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计划是多么可笑。 李伟林他们根本就不必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因为他现在有了更多的资源。 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他已经占据了原本属于黄安德集团的资源，他与伊万诺夫的位置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 “把他的位置告诉我，让我再给他上一课。”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李尧瑶的第一反应是用巡航导弹洗地干掉伊万诺夫，但林川却希望能把他从之前那个地方引开。 他不知道何大吉和孙静是否留下了备份，贸然发动攻击很可能把他们一起杀死。 “妇人之仁。”李尧瑶这样评价道。 “何大吉是属于我方的1级血脉者。”林川只是简单地回答道，这个理由让李尧瑶再没有了脾气。 黄安德的强大就在于他集合了三名1级血脉者，并且相互之间建立了牢固的合作关系。这种最高武力的集合在结合了强大的物资和科技后变得非常强大，几乎不可战胜。 林川能够重创他们完全就是意外事件。 李尧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有其他高级血脉者集团，但毫无疑问，即使是刨除了所有情感而仅仅是从利害关系考虑，何大吉的存在对于林川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是他建立类似于黄安德的武力集团的基础。 “巡航导弹需要110分钟才能飞到江海，除非你能够让伊万诺夫在某个地点停留，否则我们不可能给予你实质性的火力支持了。”祝荣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林川说道。 否决李尧瑶的提议就意味着必须冒更大的风险，但他认为这是值得的。 无论是何大吉还是李伟林团队中的成员，对于林川来说他们都是宝贵的同伴，不应该在这样的战斗中被牺牲掉。 拥有了卫星的帮助和李尧瑶、祝荣的引导后，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他的手里，风险应当在可控范围内。 “还有四个小时天黑。”祝荣继续提醒他道。“天黑以后热成像的效果会更好。” “我会尽量拖到那个时候。”林川答道。“他还在原地？” “他正在观察你的位置，应该还没有放弃进攻。”李尧瑶答道。“但你现在的位置，除非他从北边绕个大圈子，否则不可能突破那片空地突然出现。” “如果他从北边绕就更好了。”林川说道。 “那你应该表现得更紧张一点，给他多一点信心。”祝荣说道。“你的目光要一直向西南方向看，这样他或许会……” 林川继续按照她们的指引行动着，据说李尧瑶在变节前曾是隶属华夏国安局的特等射手，非常擅长于超远距离狙击，林川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之前几次成功击中伊万诺夫都是在她的指导下达成的，这让他对于这次的行动有了更高的期望和信心。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非常小心，任何一个疏忽都将带来无法弥补的后果。 “他向北移动了。”李尧瑶说道。 “李伟林他们交给你们指挥，一定要想办法确保他们安全。”林川说道。 “我会等伊万诺夫离开足够远之后再让他们行动。”祝荣答道。“放心吧。” “你可以离开天台了。”李尧瑶说道。“伊万诺夫现在看不到你，他正穿过鼎新商城，距离你不到五百米。” “收到。”林川说道。 他提着狙击枪跳下天台，迅速向街道的尽头跑去，然后在李尧瑶的指挥下在一辆报废的运钞车下面隐藏起来，枪口正对着伊万诺夫即将出现的地方。 “他正向三号出口前进。”李尧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兴奋。“你应该知道他的身高？倒数准备，五、四、三……”她屏住呼吸念到。 林川的手指放到了扳机上，瞄准镜套住了那个出口。 “开火！”李尧瑶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失真。 伊万诺夫的身影并未出现，但林川还是扣下了扳机，一秒钟之后，伊万诺夫的光头出现在了他的瞄准镜里。 直接命中！(未完待续。。) ps： 各位兄弟姐妹，订阅好惨淡啊，求支援！求推广！ 拜谢！！ 正文 第287节 狙击（3） 09式大口径狙击枪的子弹初速达到每秒825米，在这样的距离上，即使是身为1级血脉者的伊万诺夫也无法及时作出闪避动作。更何况，他以为林川还在那个天台上向西南方向戒备，完全没有想到子弹会从街道的某个地方射来，冲出出口时他加快了速度，就像是用自己的头主动撞在了高速飞来的子弹上。 这一击完全把伊万诺夫打懵了，他在快速移动过程中突然被从侧面一击，身体在半空中侧向翻了一个筋斗，重重地撞在门廊上。子弹划破了他的额头，钉在头盖骨里。 伊万诺夫马上跳了起来。 又一发子弹射中了他的肩膀，让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看到远处街道的另一侧，林川正抓着狙击枪向北方狂奔，愤怒让他失去理智，大吼一声疯狂地追了上去。 “李伟林，你们可以行动了，周边没有危险，但要小心血脉者复活时的血丝。”祝荣在二号线下达了命令。 “收到。”李伟林低声地说道，带着自己的队员快速向何大吉所在的大厦跑去。 林川一路北逃，在李尧瑶的指引下，他完全不需要回头观察伊万诺夫的位置，也不必考虑前面的道路情况，这让他的行动效率前所未有。但伊万诺夫却不得不临时面对那些转角、隧道、甚至要跟着林川穿越整幢楼房。 他的敏捷度本来就不如林川，在这样的追逐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被拉开。 如果不是无法消除遗留的气味。或许林川直接把他甩掉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们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一千五百米了，穿过广场之后你可以隐蔽下来再给他一枪。”李尧瑶兴奋地说道。她作为狙击手时从未以这种方式进行过战斗。虽然接受过大量的训练，但人本身的体能和转移能力是有极限的。不可能支持这种强度的战斗。 可是林川带来的这种战法却在某种程度上充分发挥了敏捷型血脉者的能力，让狙击手成为了远程战斗中的王者，整座城市都成为了他们的游乐场。 李尧瑶毫不怀疑，只要有足够的弹药，凭借这种战术自己能够轻松地干掉十倍于己的同级血脉者。如果能够发明出具有更大杀伤力的弹药，或许低级血脉者越级杀死高级血脉者也不是梦想！ 林川躲藏在一蓬灌木后面，枪口再一次瞄准了之前自己来时跑过的路线。 “他换了一条路线，从西侧平行的那条街过来了，那边掩蔽物太多。不利于狙击。”李尧瑶说道。“开一枪吓唬他一下就走吧，我们去找下一个地点。” “往什么方位？”林川问道。 “东北，穿过三一一医院，到医技楼去等他。”李尧瑶说道。“快点，他过来了！” “这……”李伟林和李雷站在楼道口，房间里的情形让他们有些犹豫不决。 两截身躯分散在房间两侧，这不算什么，他们见过更血腥的场景。但它们各自伸展出无数的血丝，在半空中极力的相向延伸。最后连接在一起，把两截身躯向中间拉扯。 像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它们像受惊的毒蛇那样立了起来，似乎在下一个瞬间就会直扑过来。这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 “表明你们的身份。”祝荣在电话中说道。“如果他还有意识，应当能够控制自己。” “林川复活时也是这种样子？”李伟林低声地说道。 崇州岛沦陷时他们并没有在基地中，因此错过了罗恩对基地的袭击。也没有经历林川吞噬罗恩和王源真复活的情景，但在事后冷素安向他们描述过当时的情形。 李伟林一直以为他夸大了事实。但现在看起来，他的语言能力实在是太过于拙劣。 那里的那个东西。李伟林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描述它，它看上去已经完全无法同“人”这个概念重合起来。 “我们是林川的同伴，我们是来帮助你的！”李雷大声地叫道。 那些血丝立即作出了回应，它们收拢起来，把何大吉的头露了出来。 “我需要血。”他虚弱地说道。 伊万诺夫反复折磨后的结果之一便是他体内储存的能量几乎被消耗一空，他的身体还在自愈，但速度已经变得极其缓慢。 饥渴在吞噬着他的意志力。 “等一等。”李伟林说道。 何大吉身体诡异的表现让他们不愿过分接近他，他们站在距离他六七米远的地方，李伟林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不锈钢饭盒，用军刀切开了自己的静脉，让血滴进去。 祝荣告诉他们一定要在使用时才取血，他们不知道原因，但关于血脉者的一切都是诡异的，他们决定严格执行。 血丝在血气的引诱下再一次立了起来，李伟林把饭盒中的血泼在它们之间，它们兴奋地膨胀起来，看上去足有之前的一倍多。 “还不够。”何大吉说道。 “你还能控制自己吗？”李雷小心地问道。 “就像刚才那样。”何大吉答道。“不要站得太近。” 李伟林带来的十五个队员每人都放了将近半饭盒血，末日中的人缺乏足够的营养，这样的失血已经让他们脸色苍白。 何大吉的身躯终于合在了一起，那些血丝也藏进了他的身体中，多多少少让他的样子变得正常了一些。 “多谢你们。”他低声地说道。 身体依旧感到饥渴，但这些能量多多少少让他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林川呢？”他问道。 “他引着伊万诺夫向北去了。”李伟林答道。 何大吉注意到他们一直在用卫星电话与某个女子通话，他指了指电话，于是李伟林把它递给了他。 “你是谁？”何大吉问道。 “我是祝荣，你知道我吗？” “听李尧瑶说过，你现在是？” “林川干掉了黄安德，所以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同伴了。”祝荣答道。 “你们有什么计划吗？”何大吉问道。伊万诺夫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考虑到血脉者的记忆力，这个下午他所遭受的痛苦将会陪伴他度过漫长的岁月，这让他对伊万诺夫充满了仇恨。 “有！而且非常需要你的力量。”祝荣简短地答道。“但你要首先恢复自己的能量。” “这没问题，我马上回吴淞港去。”何大吉答道。痛苦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最浅显的就是不要再犯任何低级错误。 “你们还有其他电话？”他对李伟林他们问道。 站在后排的李雷扬了扬手中的电话。 “那好！”何大吉对他们说道。“时间紧迫，我要赶到吴淞港去。现在我顾不上你们，你们最好也马上向南移动。如果你们能捱过这一次，我必定会有所回报。” 李伟林点了点头。 何大吉拿起不锈钢饭盒，把孙静的残躯抓了一些放在里面，飞速地向东南方向跳了出去。 “我们快点离开！”李伟林看了一眼墙面上还在蠕动着的不知名的血肉，对自己的队员们说道。“已经没我们什么事了。” “他们到底算是什么东西？”李雷低声地说道。 “我不知道。”李伟林摇了摇头。(未完待续。。) 正文 第288节 猫鼠游戏 何大吉跌跌撞撞地在楼宇间奔跑着，伊万诺夫对他的折磨让他恨意滔天，但他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再贸然出手也不过是送菜而已。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仇恨，以最快的速度向吴淞港的方向跑去，但能量的大量流逝却让他感觉到极度的饥渴和痛苦。 他感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本能渐渐吞噬了意志，让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杀意变得越来越强。 不行！ 他重重地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痛楚让他又略微清醒了过来。 现在他的能量已经降低到了极点，或许要上百人的血才能真正让他恢复实力，但吴淞港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已经提供了超过三万升鲜血，几乎每一个人都抽了一次血，他不知道通过正常手段还能不能搞到足够他和孙静恢复的血量。 要大开杀戒吗？ 他用力地摇着头。 在他身上固然发生过孙静为了让他复活而屠杀了整个岛的幸存者的事情，可那毕竟不是在他有意识的时候发生的。他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他至少能让悲剧不再重复发生。 为了对付恶魔而把自己先变成恶魔，这种理由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接受。 怎么办？ 他一边奔跑一边苦苦思考着。 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但何大吉和孙静都还没有回来。 城市的北方隐隐约约地传来枪声，断断续续。让李明峰等人越发地感到不安。 枪声或许说明战斗正在发生，但那是属于血脉者的战斗，像他们这样的凡人无从插手。 他们只能在这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这让冷素安深深地感到无力。 为什么拥有力量的人不是我？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念头。 这种想法在很早以前就有了萌芽。但那时它只是无数个挣扎求存的夜晚中微不足道的遐想。 如果得到力量的人不是林川而是我，一切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冷素安深深知道这种想法是毫无意义的，但他无法不这么想。 林川是个好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是在末日前，他会很希望自己的员工全部都是这种人。 但末日不需要好人，它需要的只是有能力、有决心、有运气的人。 冷素安坚信自己拥有前两项，第三项也不差。但比起林川，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得到力量的人会是林川？ 他感觉嫉妒心已经吞噬了他的整个灵魂，让它变得无比愤怒。 一切明明可以向更好的方向发展。却被林川这样的蠢货搞砸了。 他忍不住看着那个躺在隔壁房间里毫无意识的躯体，恨不得用刀狠狠地给他十几二十下。 “何大吉来了！”有人在外面高声叫道。 人们一下子涌动起来，就像是被投入了饵料的鱼群，冷素安鄙夷地看着他们。用力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钻出人群。 何大吉却伸手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无关的人都出去。”他疲惫地说道。“梁瑾和李明峰你们俩留下就行了。” 冷素安注意到他的脚步虚浮，与之前出去时完全不同，这让他暗自感到担忧。 “都听到了？”他大声地说道，与李明峰一起把人都赶了出去。 人们不得不退出了房间。 “发生什么了？”梁瑾急切地问道。 何大吉却斜着看着冷素安，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出去。” 冷素安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但他很快就克制了自己心头的愤怒。“抱歉。”他低声说道，小心地从外面把门关了起来。 “空中的那个人是谁？”李明峰问道。 “是林川。”何大吉答道，李明峰和梁瑾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躺在平台上的那具躯体。疑惑不解。 “有人在其他地方复活了他，所以我们在这里制造的只是一具躯壳。”何大吉尽量简洁地说道。 这时他才想到。用导弹炸死林川的会是谁？ 在临安遇袭后，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林川的残躯运回江海，然后就让方建国等人想办法去弄血。中间间隔了一些时间，但也不过是一整天而已，可林川却在别的地方复活了。 这让他不由得想到，或许那次攻击的本意不过是让另外一个林川活过来。 那曾经短暂地在江海复活的林川算是什么呢？虽然何大吉并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活生生地与他交谈，与他一起行动。 他什么也不是吗？ 何大吉缓缓地走向那具躯体，突然感到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你要干什么？”梁瑾惊讶地问道。 何大吉把那具躯体的手抓了起来。 “他不是林川。”他喃喃地说道。“真正的林川正在同伊万诺夫战斗，而他需要我的力量。” 梁瑾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没有惊叫出来。 “这不是林川。”何大吉闭着眼睛说道。“不是！” ****** “何大吉已经脱险了。”李尧瑶在卫星频道中说道。 林川的心里舒了一口气。“李伟林他们呢？” “正在向南移动。”祝荣答道。“我会想办法让何大吉发挥作用。” “他没有经过训练，帮不上什么忙。”林川否决了他的提议。 “他不需要直接参与战斗。”祝荣说道。“周山群岛的部队在他的控制中，从那边发射导弹，命中位于江海的目标只要几分钟。” “那太好了！”林川心里彻底放松了，行动变得更加快捷。 “等一下！”李尧瑶突然说道。“伊万诺夫停下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多少？”林川问道。 “大约两公里半。”李尧瑶答道。 “他正在原地徘徊。”祝荣的语气有些紧张。 伊万诺夫意识到了什么吗？ “你得马上回去给他一枪！”李尧瑶马上说道。“他正躲在沪宁大厦后面的巷子里，从西边绕过去比较安全。” 林川毫不犹豫地开始行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配合已经让他对李尧瑶的判断有了充分的信任。 “他往回走了！”祝荣紧盯着屏幕叫道。 从卫星传来的影像可以看到，伊万诺夫开始疑惑，随后坚定地开始向拷问何大吉的那幢大厦快速跑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289节 猫鼠游戏（2） 必须阻止他！ 林川提着狙击枪一路狂奔，祝荣告诉他何大吉已经去了闽东金座，这就意味着，伊万诺夫将有可能循着他的气味一路追踪到那里。 那里面临的将会是一场屠杀！ 林川闭上眼睛，血浪似乎正在向他涌来，那里面夹杂的，是所有他所在意的人的尸体。 “伊万诺夫！”林川大声地叫道，但他却看到远处那个巨大的躯体正飞速掠过一幢房屋。 “你要保持距离，当心他反杀过来！”李尧瑶大声地在通讯频道里叫着。她知道自己无法左右林川的意志，唯一能做的只是给予他更多的信息和更准确的建议。但卫星图片并非连续的，在这微小的间隔中间，或许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失误。 林川觉得自己的能量应该要比伊万诺夫充足，他已经击中了伊万诺夫十六次，并且引着伊万诺夫至少在江海城绕了数百公里的圈子，即使是有李尧瑶一路指挥不需要分神寻找道路，这样的消耗也让他感到有些吃不消，他不相信伊万诺夫还能保持最初的状态。 “他的行动有疲惫的迹象吗？”他一边追击一边问道。 “看不出来。”李尧瑶咬着嘴唇说道。她仔细地观察着一帧又一帧图片，伊万诺夫的行动看上去很流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迹象。 “这不可能。”林川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难道关于同级血脉者能量上限相同的猜测是错误的？ “你说他之前杀死了孙静？”祝荣问道。 “是的。” “那他或许刚刚吸干了她。所以能量比你更充裕。”祝荣分析道。 这是唯一的解释，林川上一次进食还是在飞机起飞前。 “我得绕到他前面去。”林川说道。 他尝试过从背后狙击伊万诺夫，但就是他停下脚步瞄准的时间里。伊万诺夫便逃出了射程。 林川不可能离他太近，这让从背后狙击他几乎不可能。 “他一直在走直线，你不可能绕到他前面！”李尧瑶大声地说道。 祝荣却看了看她，悄悄拿着自己的话筒走到了隔壁的房间。 “李伟林？听得到吗？”她低声地呼叫着。 为了防止相互干扰而把林川和他们设在不同的频段，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我是李伟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你们的炸药还带在身上吗？”祝荣问道。 “什么意思？”李伟林低沉地问道。 “伊万诺夫放弃追击林川了，林川正设法阻止他，但他正排除干扰向你们追过来。”祝荣平静地说道。“你们也许逃不掉了。”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李伟林问道。 “我听林川说过你最初的计划。”祝荣停顿了几秒钟。“这种局势下。没有别的选择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李伟林答道：“我清楚了。” “林川已经削弱了他，但还不是他的对手。”祝荣却继续说道。“如果让他得到补给……一切就白费了。” “你明白吗？” 她再一次确认道。 “你不用再说了。”李伟林回答道。“我知道该做什么。” 祝荣挂掉电话回到控制室。李尧瑶看了她一眼，没有向林川提起任何关于这事的信息。 从江海的最北端到最南端也不过六十几公里，循着一条直线行动后，伊万诺夫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达了之前的那幢房子。 林川与伊万诺夫的距离不足五百米。李尧瑶不断地提醒他注意距离。他只好快速地把狙击枪架在天台边上，瞄准了伊万诺夫的身体就是一枪。 伊万诺夫似乎正在检查着什么，这一枪直接击中了他的后背，让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 “伊万诺夫！”林川再一次大声叫道。 他却丝毫不理睬林川，穿过房间从另外一侧跳了出去。 “那不是闽东的方向！”林川惊讶地问道。 “他发现了李伟林他们的踪迹。”李尧瑶不动声色地说道。 她完全明白祝荣之前做了什么，也很清楚林川会有什么反应，但对于她来说，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快点告诉他们！”林川一边提着枪向伊万诺夫逃走的方向追击。一边大声说道。“让他们躲开！” “他们距离这里不到十公里。”李尧瑶告诉林川。“已经逃不掉了。” “不！不行!”林川愤怒地大喊道。 他辛辛苦苦地吸引伊万诺夫是为了什么？ 如果最终的结果还是所有人都死掉，他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何大吉已经回到吴淞港了。”祝荣在一旁说道。“他正在安排士兵做导弹的发射准备。至少还需要二十分钟。” “来不及了！”林川疯狂地追了上去。 “距离太近了！”李尧瑶急忙提醒道，但林川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伊万诺夫！你这孬种！”他一边追一边大声地喊着。 “你不是想抓住我吗？我就在这里！你来啊！” 伊万诺夫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却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去。 “他不敢和我打！”林川叫了起来。“他的能量不足了！” “别冲动！林川，这里面有诈！”祝荣严厉地叫道。“理智一点！别前功尽弃！” “我不能看着他们送死！”林川大声说道。 伊万诺夫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咧着嘴快速地奔跑着，全身的肌肉都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 现在的距离还太远。 他这样想道。 只要他再近五十米。 一声沉闷的枪声打破了僵局。 林川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而伊万诺夫则震惊地趴在地上看着前方。 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肩膀。嵌在他的锁骨上，让他在急速奔跑中失去平衡，狼狈地摔了一个狗啃屎。 “狗娘养的！”李伟林大笑着骂道。“尝尝这个！” 他再一次开枪射击。伊万诺夫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闪开子弹愤怒地向他直冲过去。 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他一直被林川吊打，无法还击，这对他来说是平生的奇耻大辱。 但现在，一个草芥一般的人类也敢对他发起攻击了？竟然还把他打得摔了一跤？ “你这臭虫！”伊万诺夫暴怒地大喝道。 林川在后面追赶不及，举起枪又给了他一下。但他已经完全不在意那样的事了。 只是一瞬间，他便冲到了李伟林的面前。 李伟林试图继续对他发起攻击，但他只是随手一击就把李伟林的半个身子打得血肉模糊。一只手完全碎了，那只狙击枪也被拧成了一团麻花。 “我要慢慢地吃了你。”伊万诺夫狞笑着说道。 “你只配吃屎。”李伟林回答道。 伊万诺夫伸手抓住他，而他则大笑着按下了手中的起爆器。 火团在两人身边突然迸发，随即骤然扩大。把他们俩完全吞没。附近的房子在爆炸中侧翻下来，混凝土碎块和其他建筑垃圾四处分飞，浓烟瞬间就吞噬了一切。林川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被迎面而来的冲击波挡住无法前进，只能用双手护住自己的面部。 等到冲击波过去，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爆炸中心。 周围的易燃物东倒西歪地燃烧着，但更为触目惊心的却是空地上的那个大坑。 已经找不到李伟林的残留物，他已经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伊万诺夫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倒在中心爆炸坑的侧面，身上还有火在燃烧。身体的好几个地方已经露出了骨头，最严重的是他的腹部，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空洞，而他的右手也烧得露出了手骨。 他挣扎着想要从爆炸坑边上爬起来，林川冲过去挥起手中的狙击枪对准脑袋就是一下。 枪身弯曲成弓形，零件飞散得到处都是，伊万诺夫的左眼直接爆开，鲜血顺着颧骨流了下来。 “死啊！死啊！”林川疯狂地对着他的脑袋一阵乱打，狙击枪彻底成为一截截废铁，伊万诺夫的左脸也被砸得凹了进去，但就在林川丢掉手中的废铁准备继续用手时，他一脚把林川蹬得飞了出去。 “你倒是打得很爽啊？”伊万诺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林川飞扑过来一脚踢向他的支撑脚，却被他用左手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不痛不痒地踢在了胫骨上。 “你这样的渣滓，我就算一只手也能干掉你。”伊万诺夫狞笑着说道。 林川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但他马上又发起了进攻。 如果在这种状况下都不能战胜伊万诺夫，那他不如死了算了。 伊万诺夫只有右眼能看到，林川于是如暴风骤雨一般向他的左侧发起攻击。 拳打、脚踢、膝顶、肘击，他不断绕到伊万诺夫的左后侧进攻。伊万诺夫则站在原地，迈着小步不断转着圈子，用单手抵挡着林川的打击，他偶尔故意让林川击中身体那些最为坚实的部位以消耗林川的能量。 这种情形他经历过许多次，从前在远东的黑市拳台上，他也曾被注射了高级兴奋剂的对手打得不成人形。但凭借着冷静和顽强的战斗意志，他总是能够熬到对手放松警惕的时候，挥出关键的一拳。 他总是能打爆他们的眼球，砸烂他们的鼻子，敲碎他们的下巴，让他们向尸体一样倒在地上，被当做垃圾运出场外。 那时候他被人称为“恐怖的伊万”，不但是因为的他的长相，更是因为他总是能坚持到最后一刻，把对手打成一滩烂肉。 经过这一系列的追击、反追击，再遭遇了这个小小的陷阱，他感觉到在这一刻林川的能量比他强大很多。 也许他真的能杀死自己？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伊万诺夫毛骨悚然，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兴奋得发涨，每一根汗毛都紧张得立了起来。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在成为血脉者后，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太好了！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战斗！ 他一心一意地护住头部，对于血脉者来说，没有比头部更重要的部位，所以他总是盯着对手的头部猛击。但现在，他没有多少机会可以浪费，于是他一直进行着躲闪和防守，耐心等待着机会。 面对林川疯狂的进攻，他一点也不感到慌张。 林川的挥拳总是不够果断，不够迅捷，他露出了太多的破绽，但伊万诺夫对此视而不见，他不需要这些只能把他打退或者打伤的机会，当林川意识到自己不能取胜，他又会转身逃走。 伊万诺夫需要的只是一个必杀的机会，他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挥出那一拳，把林川的脑袋打烂。 他对此兴奋不已，并且愿意花费更多的时间。(未完待续。。) 正文 第290节 猫鼠游戏（3） 林川渐渐开始感到疲惫了。 维持这样高强度的攻击需要耗费相当的精力和体力，而当这一切总是徒劳无功，消耗就变得更加令人不安。 他感到自己的喘息变得越来越激烈，而伊万诺夫的呼吸却开始变得平和。 怎么会这样？明明应该是我占上风才对！ 林川越发变得焦躁起来。 但伊万诺夫的防守滴水不漏，近身格斗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本能，而林川在这条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川的攻击几乎无法奏效，有时他们俩的拳头和脚会直接对撞在一起，在打伤伊万诺夫的同时，林川也在承受着伤痛。 他能够感到伊万诺夫的伤势正在慢慢好转，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流血，而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颤抖个不停。他的腹部开始愈合，那些被爆炸烧伤的地方肌肉和皮肤正缓缓地生长。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取胜的时机已经过去了。 要逃走吗？ 李尧瑶和祝荣说过何大吉已经到了吴淞港，正在准备发射导弹，他完全不必与伊万诺夫厮杀到底。 但他就是不甘心，李伟林就这么死在他面前，他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一个手刃伊万诺夫的机会，难道就这么看着它白白溜走？ 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到了一边，这让他无法再接受李尧瑶和祝荣的帮助。 李雷他们是不是已经逃出到安全距离？何大吉是不是已经让水兵们做好了发射导弹的准备？亦或者，导弹正在飞来的途中？ 李尧瑶不会介意把他们两个同时炸死。如果有机会的话，林川相信她会怀着快乐的心情毫不犹豫地把所有高级血脉者都杀死。 祝荣也许会发出同样的命令，这个女人让林川看不透。她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好人，但也不是坏人。 她会在权衡利弊后冷静地做出最佳的判断。 但何大吉却不是能下这种决断的人。 这里不分出胜负，他不会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但我真的能够打败伊万诺夫吗？ 林川一边发动攻击一边观察着伊万诺夫，他此刻唯一的一只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虎狼盯住猎物时的兴奋。 林川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样下去我会输。 他对自己说道。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 既然谁也靠不了，那就靠我自己吧。 他猛地向后退了十几步，拉开了与伊万诺夫的距离。 伊万诺夫楞了一下。随后大笑了起来。“又想逃了吗？”他问道。“你能逃到哪里去？我已经记住了那些人的气味，我会追上去，把他们一个一个吸干。” “我不会给你机会那样做的。”林川摇摇头说道。“有我在这里。你什么地方也别想去。” “你说什么？”伊万诺夫愕然道。 “近身战斗我不是你的对手。”林川平静地说道。“但我可以耗死你，从现在开始，你别想再有机会攻击任何人了。”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战胜我？” “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看。” 伊万诺夫慢慢地向林川走去。林川却以同样的速度开始向侧面移动。非但如此，他从背后取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检查了一下枪膛。 “你以为那种可笑的东西能伤得到我？”伊万诺夫嗤之以鼻。“白痴！” “我不知道，但它可以让你的能量消耗得更快。”林川答道。 他扬起手就是一枪，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伊万诺夫措不及防，被打得向后退了半步。 他勃然大怒道：“你这该死的！我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塞到屁眼里去。” “那你来啊。”林川向后退了几步，给自己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他一边走一边检查自己的弹药。他一共带了六个弹夹，加上枪里的子弹。一共还有104颗。 伊万诺夫猛扑过来，但他的动作已经无法像刚刚开始那样敏捷，早有准备的林川毫不费力地闪到一边，同时还回了他一枪。 **的伤可以快速痊愈，但身体中的能量却无法凭空补满，他再一次用尽全力向林川猛扑过去，这样的距离对于他来说本应是十拿九稳，但林川却快速地闪到一边，再度向他的胸口连开两枪，把他打得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如此。”林川点了点头。“你没多少能量了，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来试试。” “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林川却说道。 “你只有105颗子弹。” “101颗，但这足够了。”林川说道。“等所有子弹打完，我们再来战斗。” “你……你这卑鄙无耻的家伙！”伊万诺夫凝神看着林川，生怕他突然开枪击中自己，但林川却只是双手握枪站在那里。 局势再一次逆转，伊万诺夫在这样的对持下能量消耗远远超过林川，即使双方的消耗相同，林川借助火药武器也能让他消耗更多的能量。 “这样下去毫无意义……”伊万诺夫不得不寻找别的办法。林川突然向他开枪，他迅速闪到一边，但林川再次连开两枪，把他打得向侧面踉跄了两步。 “98。”林川报数道。 伊万诺夫变得心烦意乱，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面对这样的情形。一开始是狙击枪，然后是炸弹，到了现在，竟然是手枪了。 可悲的是，他对此毫无办法。 “我们可以讲和。”他毫无说服力的说道。“我可以保证退出江海，再也不回来。” 林川再次开枪。这一回伊万诺夫成功地躲了过去。 “97。”林川说道。 “为什么？”伊万诺夫愤怒地问道。 “你杀死的人，他是我的朋友。” “他自己引爆炸弹的。” “但那是因为你抓住了他。” 林川再一次击中了伊万诺夫，他不得不开始向后移动起来。 “96。”林川说道。“这样你的能量会消耗得更快。” 伊万诺夫加快了速度。但林川就在十几米外一直跟着他，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伊万诺夫开始飞奔起来，这样耗下去对他来说非常不利，他必须改变这种局面。 在高速移动中，林川将无法击中他，也很难再保持适当的距离。 只要他犯一次错误。伊万诺夫就会让他后悔莫及。 林川果然追了上来，伊万诺夫选择在复杂的地形中奔逃着，向着李雷等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看你怎么阻止我。”他哈哈大笑着说道。 林川一言不发地追了上来。伊万诺夫在狂奔中突然急停，转身向林川扑来，林川避无可避，伊万诺夫的双手开战以来第一次搭到了林川肩上。他大喜过望。准备施展后手。林川却直接用自己的额头向他的下巴猛撞上来。 伊万诺夫侧身躲避，右拳砸向林川的耳孔，林川用左臂硬接了这一击，右手对准伊万诺夫的脑袋连开三枪。 伊万诺夫中了前两枪，不得不向后摔倒避开其他子弹，他在倒下前一击鞭腿抽向林川的小腿，林川躲闪不及，硬接了这一击。身体顺势侧向猛扑，手肘狠狠地砸在伊万诺夫右腿膝盖上。 伊万诺夫吃痛之下。左脚狠狠地蹬在林川胸口，把他蹬得飞了出去，林川在半空中再次向伊万诺夫连开三枪，把他打得向后仰倒。 两人的距离再度拉开，林川忍痛把错位的肩膀复回原位，而伊万诺夫则脸色铁青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变弱了，伊万诺夫。”林川平静地说道。“你的死期就在眼前了。” 伊万诺夫没有搭话，再一次开始狂奔，而林川则同样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甚至抽空更换了弹夹。 伊万诺夫不再试图抓住林川，只有当林川的距离与他过于接近时，他才回身威胁林川，而林川则毫不迟疑地用尽一切办法消耗他的能量，当距离再一次拉开后，伊万诺夫不得不继续向前狂奔。 林川的子弹在这样的纠缠中一颗颗消耗，但在这样的距离中，他总能保持着超过50%的命中率，伊万诺夫中弹后总是毫无表情地调整了重心后继续向前。 空气中李雷等人的气味越来越强烈，他们应当就在不远的地方，林川知道决战的时刻即将到来，他一口气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伊万诺夫再一次失去平衡，但林川猛扑向他时，他却一闪而过，拼尽全力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跑去。 “来阻止我啊。”他得意地大笑着，林川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拼命追赶，却总是慢了一步。 城市的废墟中，有几个人正在拼命地向前奔跑，伊万诺夫得意地大笑起来。 林川抓住了他的左腿，让他失去了平衡，他却在倒下之前一记回旋踢，把林川踢得一头撞在道路侧面停着的汽车上。 伊万诺夫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林川头晕目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抓住林川的头发，狠狠地砸在车壳上。 车体深深地凹了进去，伊万诺夫毫不停顿地继续砸着，一下，两下！车子成为一堆飞溅的零件后，他便直接把林川的脑袋往地上砸，直到他彻底丧失反抗能力，伊万诺夫才把他丢在一边。 “真是可惜。”他喘息着退后了一步，用脚踩着林川的脑袋说道。“你差一点就成功了，但胜利最终还是属于我。” “你不会得逞的。”林川挣扎着用手抓住他的脚，想要把它推开，伊万诺夫却重重地一脚跺下，把他脑浆都挤了出来。 “我会让你看着那些人一个个被我吃掉。”他狞笑着说道。“最后才吃你。” 他把林川放开，向着李雷等人逃走的方向走去。 一根钢管突然从天而降，穿过他的后背把他钉在了地上！ “终于来了，真是慢啊。”林川彻底放松了身体。他再也不想动弹了，连续几个小时不断的战斗、奔逃和追击已经耗尽了他的能量，让他精疲力竭。 何大吉从高处跳了下来，伊万诺夫把钉住自己的钢管拔了出来，却被他用一块钢板重重地砸在身上，贴着地面摔出去十几米。 “就是这样，和他保持距离。”林川说道。“和他拼能量。” “交给我吧。”何大吉把手中的钢板向伊万诺夫抛去，把他的一条腿切了下来。伊万诺夫竭力向后退着，何大吉随手把路边的一块路牌拔了出来，慢慢向他走去。“我可是能量全满状态，如果这样还输了，那我还算是什么主角？” “你去死吧。”林川没好气地说道，他连竖中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伊万诺夫看着何大吉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满脸的愤怒和不甘，但现在的他不可能战胜能量全满的1级血脉者。 “原来是这样。”他转头看了看林川。“真是可耻！” “你们有什么可骄傲的？正面作战你们谁能战胜我？”他摇着头说道。“你们永远不敢像男人一样战斗，不过是一群懦夫。” “你们在西北三打一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何大吉却以更加鄙视的眼神看着他。“那句话怎么说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拿着路牌走到伊万诺夫面前。 “刚才你打我爽不爽？”他大声地问道。“打林川爽不爽？”(未完待续。。) ps： 努力更新中，请求各位书友的大力支持。 投票、推荐、订阅、打赏，请拿这些东西砸死我吧…… 正文 第291节 责任 一顿暴打之后，伊万诺夫的身躯被分成了十几块，他的血全被何大吉给了林川，这让他恢复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身体中的血丝也有气无力。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目光仇恨地看着他们所做的一切。 他的血液中已经没有多少能量，林川的伤势恢复了，却依然处于极度虚弱状态。 “我去找人。”何大吉说道。“附近没什么变异动物了，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 “有我们在，不会有什么事。”李雷说道。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站在林川这一侧，远离伊万诺夫。 “要用大量高标号的混凝土把他封起来，这不是一辆混凝土车能搞定的。”林川对何大吉说道。 “你放心，我会搞到足够多的材料。” 他们目送着何大吉消失在楼宇的残骸中，李雷等人开始分食随身携带的补给，他递了一份给林川，林川几口就把它们囫囵吞了下去。 这点东西对他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反倒让他的饥饿感变得强烈起来。 这让他有种恶意的冲动，想要把周围的人都撕成碎片，但他还能控制得住自己。 李雷身上的卫星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然后把它递给了林川。 “林川，恭喜你！”祝荣的声音在电话里说道。“我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果了伊万诺夫，但我们毕竟还是成功了！” “没什么可骄傲的。”林川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他太过于迷信自己的力量。换成其他人未必能够成功。” 以这种方式战胜伊万诺夫，他丝毫也不感觉到高兴。 在何大吉暴打伊万诺夫时，他躺在地上静静地回想着这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 他们用上了自己能用的一切资源。想尽了一切办法，但两个人都差一点就被干掉，如果不是伊万诺夫过于大意，他们很可能已经被分别杀掉了。 他们根本还没有与其他1级血脉者叫板的能力。 林川忍不住会想，如果在这里的是黄安德，或许他们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他不会浪费时间去折磨何大吉，也不会被林川引诱一直在城市北面兜圈子。林川猜想他或许会直接毁掉何大吉。然后去追李伟林他们。如果他发现林川在有意识地把他向北引，他或许会到江海南部去一探究竟，而在那个时候。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林川将不得不与他直接展开战斗。 结果也许会很糟糕。 林川胡思乱想着，而祝荣则在那一侧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想回西北了。”林川答道。“我的同伴都在江海，这里的人需要我。” 祝荣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但我们这里更需要你。黄安德和龙岐还在这里。你觉得他们永远无法脱困？我们好不容易才控制了他们，你想就这么放手？那些6级血脉者呢？你想过该怎么处理他们吗？你知道凭我们两个3级血脉者不可能把每一件事情都兼顾起来。” 林川沉默着没有回答。 “江海已经有何大吉了，现在这种局面下，两个1级血脉者在同一个地方是极大的浪费。”祝荣继续说道。 “他也可以到你们那里去。”林川说道。 “我们和他缺乏了解，不可能像同你这样配合。而且何大吉的个性太轻佻，能力也不可靠，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祝荣不厌其烦地说着。“江海有四十万人，但西北还有上千万人。你觉得他在什么地方更好？我们都需要你，但西北更需要你。” “让我想想。”林川无力地回答道。 “我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时间。”祝荣说道。“在事态恶化之前，你必须负起责来。” 林川很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尧瑶部下的数万名6级血脉者每天都需要海量的鲜血来供养，现在暂时是在用那些被俘虏的3级血脉者供养他们，但那坚持不了几天。 集宁基地被毁时，基地周围数十万被充作血库的平民也同时死了，而那周边已经没有足够的人口来支撑这样庞大的血脉者军团了。 在面对怪物潮的攻击时，他们是如同钢铁一般的要塞，让无数的怪物在这座堡垒前撞得粉身碎骨。 但在饥饿的驱使下，他们也会变成恐怖的杀戮军团。 没有哪个幸存者聚集地能够承担这样的供应，放纵不管的结果将是极度可怕的，他们将像蝗虫那样扫过一座又一座城市。 完全可以预见到，不久后残存的人类就会全部被杀光。 杀了他们？ 林川无法做出这样的决断。 他们都曾是最忠于职守的士兵，是军方的高层为了应对怪物潮而把他们变成了血脉者，他们中每十个人里就有四个因此而白白的死了。 没有他们的拼死战斗，也许西北大地早已经像其他地方一样成为了废墟。 不管他们是在谁的指挥下战斗，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保卫了其他人，林川无法把他们视为可以任意杀死的怪物，更无法把他们当做是可以用完就扔的工具。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祝荣深知林川的个性，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我们得恢复江海同西北之间的往来。”林川终于又开口了。 “那没问题。”祝荣很快地回答道。“既然江海已经没有多少怪物，可以把洪桥机场清理出来恢复使用。但如果不能彻底消灭变异蝙蝠，每次起降都会面临很大的危险。” “这我会交给何大吉来做。”林川说道，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会尽快动身。” “我们大概还可以支持七天左右。”祝荣说道。“前线的压力已经没那么大，所以李尧瑶已经把一部分部队向大盐湖地区和河套地区转移，缓解血液供应的压力，但我们俩的能力无法兼顾太多的地方。伊万诺夫手下的3级血脉者还有几个在外面自由行动，这是潜在的危险。” “我会尽快回去。”林川无奈地说道。 祝荣终于挂掉电话，而林川把电话递回给李雷后，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很清楚祝荣一定夸大了危机，但这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也许能在江海拖上几天，但最终还是得到西北去解决问题。 黄安德干掉了中央和军委，但他成功地用自己的一套方式维系了幸存者之间的关系，让西北的农业、工业体系勉强运转起来。 现在林川干掉了他，某种程度上也推翻了他所建立的模式，这就意味着林川必须负起同样的责任来。 那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事情。 管理一个小小的幸存者营地已经让林川精疲力竭，他没有信心去做这么庞大的事情。 何大吉一直到天黑以后才又跑了回来，他给林川带了几升鲜血，终于让他恢复了一些精神。 “我们得把伊万诺夫带过去。”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于是他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俩都傻了。”何大吉懊恼地说道。“把他弄过去当然比把几吨水泥弄过来简单。” “对。”林川点点头。“你找到材料和人手了？” “正在找。”何大吉说道。“我们找到的大部分水泥都因为保管不当不能用了，但某个地方总会有个仓库里还剩下些能用的，只是费点人力和时间罢了，努力去找，终归能找得到。” “人力和时间。”林川点点头说道。 何大吉无意中说中了林川最感到为难的事情。 尤其是人力。 黄安德手下有完整的梯队，3个1级血脉者总控一切，少数2级血脉者和数百个3级血脉者作为骨干，这些骨干监视并领导着五万名6级血脉者和数千七级血脉者，而他们又掌控着无数个分散在西北广袤大地上的幸存者聚居地。 但林川却只有自己、何大吉、祝荣、李尧瑶和孙静。 刚够一个巴掌的数字。 或许还能加上冷素安和李明峰？ 但他们只是普通人，真能镇得住那些把平民当做牲畜的血脉者？ “你想去西北吗？”他不由得问道。 “什么意思？”何大吉疑惑地问道。 “我干掉了黄安德，所以他留下的东西归我管了。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的命运现在可以由我一言而定，很带感，不是吗？”林川苦笑着说道。 “次奥！”何大吉却像是被吓得跳了起来。“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就阳山港的几十万人都够烦了，还几百万？”他苦恼地揉了揉脑袋。“你不知道，这几天都快把我烦死了！每天最少有十几拨人来找我拿主意，每个人都指着我吃喝拉撒！要真有上千万人，那不得烦死？” “故事里的那些英雄怎么就能那么轻松？”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林川问道。“他们怎么就没碰到这些破事？” “破事？”林川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也许吧，但这是我们身为超能力者必须肩负的责任。” 他伸手拍了拍何大吉的肩膀。 “我们回去吧。”他说道。“不管怎么难，总得一步步走下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292节 久别 何大吉提着伊万诺夫的碎块走在前面，他的能量更充沛，更适合做这件事，而林川则同李雷等人走在后面。 偶然会有从休眠中醒来的变异人从黑暗中扑出来，何大吉随手把它们打倒，然后林川便把它们抓住，杀死它们并从它们干枯的身体里吸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能量。 李雷等人看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异样，他们很清楚林川一直在猎杀怪物，这也是江海渐渐变得安全的原因之一。但他们从不知道，林川不仅仅是在猎杀它们，他也是在捕食。 捕食怪物当然比吃人要好，可他们就是无法把这当做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来看待。 他们与何大吉和林川之间渐渐拉开了距离，林川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他已经习惯了。 他只是在黑暗中继续思考着，未来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你们可以不必管我们。”李雷突然说道。“我们可以保护好自己。” “是啊，你们先去忙吧。”“这条路我们很熟，不会有事的。”其他人马上附和着说道。 何大吉看了看林川，他早对这样慢腾腾的行动感到厌倦了，只是不清楚林川与他们的关系，不便越庖代俎。 林川却默默地看着他们。 对于李伟林的死他心怀愧疚，如果他能够再强大一些，李伟林便不需要那样付出自己的生命。 他很想说点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该对谁说。 他们对一个朝夕相处的同伴的死习以为常。甚至到了麻木的地步，却对一个属于自己阵营的超能者表现出强烈的隔阂，这真是一件既古怪又悲哀的事情。 林川看着李雷的脸。回想着两人相识后发生的事情，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真的可以？”他问道。 “没问题。”李雷马上答道。 “那好吧。”林川点点头。“拉我一把。”他对何大吉说道。 随后两人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我们怎么办？”一名队员问道。 “随便你们，但我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李雷说道。“江海已经没有什么怪物了，我想向西南走，最近的怪物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其他队员对视着，终于都点了点头。 “走吧。”他们低声地说道。 林川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大楼上，默默地看着他们走开。 “我们也走吧。”何大吉说道。“他们已经做出选择了。” “我不明白。”林川摇着头。“他们在寻找什么？仅仅是为了猎杀怪物？”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原因，但他们走了，就与我们无关了。”何大吉劝道。“你不可能让每个人都跟你走。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他们重新开始向闽东金座前进，抛开了那些凡人后，他们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许多。 远远地，就能看到那座熟悉的大楼上。一个房间仍在亮着灯火。 “他们在等着我们。”何大吉说道。 林川没有回答。他已经嗅到了那些熟悉的味道，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 他们跳到了那个亮着灯的房间阳台上，听到里面的人正焦急地谈论着关于他们的事情，正在说话的人是李明峰。 “李哥……”林川轻声地叫道，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呜咽。 阳台门被猛地打开了，孙静第一个跳出来，紧紧地抱住了何大吉。完全无视站在一旁的林川。 这让他有些尴尬。 屋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看着林川的表情有些古怪。林川不想去考虑这是为什么，他只是看着那个人群中的身影，轻轻地伸出了手。 “梁瑾……”他低声地叫道。 那个身影颤抖了一下，随即挤开人群跑了出来，重重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喜极而泣。“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了？”林川小心翼翼地拥抱着她，许久不见，她的身体变得更加纤细，但那温暖的触感却依旧没有改变，让他心里满满地都是暖意。 梁瑾用力地摇摇头，把脸拼命地埋在他怀里。 于是林川也就不再深究发生了什么。 “今晚我和孙静守夜。”何大吉**地笑着说道。“我们会看好伊万诺夫，绝对不会让他打扰到你们。” “去死吧！”林川脸上有些发烧，用力地踢了他一脚。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们，他知道他们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事要说，但他感觉很累，只想就这样抱着怀中的女子，静静地度过回归后的第一个夜晚。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他极不自然地说道。“可以吗？” “大家都散了吧。”李明峰远远地对他点了点头，挥手驱散了人群。 “去我的房间。”梁瑾羞涩地低着头说道，她的脸红得像是在燃烧，但她的手却紧紧地拉着林川，似乎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一般。 门被她慌慌张张地关上，林川开口想说点什么，她却用火热的嘴唇把所有一切都堵了回去。 “什么都不要说。”她喃喃地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只要你回来就好了。” 她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地下，林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感受着她带来的温暖。 黑暗中，他看到梁瑾紧紧地闭着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他进一步的侵袭。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他只是轻轻地抱着她，用自己的手指和嘴唇温柔地掠过她的身体。 她比他离开时憔悴了许多，这让他心生怜意，他的手抚摸着她的短发，它们在他的手掌间微微地挠着，带来无尽的痒意。 “爱我……”梁瑾呓语着，把手伸向他的身躯，林川轻轻地阻止了她。 “你会受伤的。”他在她耳边低声地说道。 “我要成为你的女人，哪怕只是一次也好。”梁瑾却不依不饶地说道。“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这样的话比任何情话都更让林川冲动，他不再抗拒，而是小心翼翼地配合着她，直到她从女孩变成女人。 “对不起。”梁瑾趴在他身上说着。“我没办法……” “你别那样想，这样我就觉得很快乐了。”林川打断了她的自责，他一只手揽着她又软又滑的背，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那痒痒的感觉让他毫无来由地让他感到很舒服，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也想像孙静那样。”梁瑾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一动也不想动。 “你比她好一万倍。”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梁瑾有些郁闷地说道。“我想和你真正的……” 林川笑着摇了摇头。 “睡吧。”他说道。“一切等明天再说，什么都会好的。”(未完待续。。) ps： 尺度问题，很难把握啊…… 正文 第293节 危言 天刚亮蒙蒙亮，人们便陆陆续续地到了最高层的会议室，等待着林川的出现。方建国和张思平作为阳山港的代表，在前一天晚上得到了通知，于是也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但真正有资格在会议室里参会的人也不过是林川离开前基地管委会的成员，并没有多少人。当林川和梁瑾走进会议室时，还空着许多位置。 每个人都看着他们，这样的阵仗让梁瑾有些害羞，但在末日里，男女之间的关系本就比以前要简单得多，人们也早就把他们俩视为一对，所以当他们俩姗姗来迟，人们脸上也不过是善意的笑容罢了，于是片刻之后梁瑾便恢复了自如。 何大吉没有参会，而是把伊万诺夫带到了远离会议室的地方看守着他，只是派孙静到场代表自己。 但其实他早已经和林川达成了共识，他会全力支持林川的任何决定。 无论是林川还是何大吉对于伊万诺夫都不能放心，他们俩回来的路上讨论过如何处置伊万诺夫更加稳妥，把他留在江海不现实，这里的基地仅仅是能够满足求生的需求，根本达不到关押1级血脉者的要求。但杀死伊万诺夫后让李尧瑶和祝荣在西北复活他更不安全，她们只是3级血脉者，一个失误就有可能造成翻盘。 杀死伊万诺夫然后等林川回到西北后再复活他的建议也被林川否决了，有人在某个地方让伊万诺夫复活的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他们俩费劲千辛万苦才终于控制住他，实在不应该去冒任何风险。 人到齐后，李明峰向林川介绍了方建国和张思平。会议便正式开始了。 “我想大家一定都有很多话想说，但目前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 林川说道。“在会议正式讨论任何事情前，我先告诉大家在西北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你们告诉我江海和阳山的情况。” 这样的提议正中大多数人下怀，于是人们安静下来，专注地听林川讲述他离开江海后经历的重要的情况。 林川的讲述主要集中在西北的见闻和与黄安德、伊万诺夫等人的交锋，他也着重介绍了与李尧瑶和祝荣合作的过程。至于他与何大吉相遇的过程，则只是简单地带过。 “我们可以问几个问题吗？”冷素安问道。 “没关系，你说。”林川说道。 “除了王直之外。最强的就是1级血脉者？那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1级血脉者？”冷素安问道。“这可以让我们知道吗？” “我不知道具体的数字，我想除了王直之外也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数字。”林川摇了摇头。“李尧瑶告诉过我，黄安德之前制造的1级血脉者一共有5个，黄安德本人、伊万诺夫、龙岐、在美国的约瑟夫、在欧洲的佩雷斯。但王直在江海引发末日灾难后。一路向西漫游。沿途也许制造了很多个像我一样的1级血脉者。” 用“制造”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让林川感觉有些怪异，但他还是清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我所知道的有三个，我、何大吉还有躲在渡口市附近的叶海雅，按照这种比例计算的话，如果王直是一直沿着欧亚大陆向西行动，那同我们一样的血脉者应该还有至少十几个。” “但转化为高级血脉者的成功率不是很低吗？”曾羽举起手说道，转化这个词让林川感到很贴切。他不由得向曾羽点了点头。 “就祝荣和李尧瑶提供的数据，转化为3级血脉者的成功率是千分之一。转化为6级血脉者的成功率是60%，而7级血脉者的成功率是95%，1级血脉者的成功率则没有进行过统计。”林川解释道。“因为人数太少了。” 他想起龙岐被分割封入混凝土前的话。“我知道怎么提高制造血脉者的成功率……”但他决定不把这个信息在这种大会上说出来。 “大吉哥一直怀疑我们在左海碰到的那个变异人是失败后的1级血脉者，它明显与其他怪物不同，可以控制它们的行动。”孙静这时补充道。 林川想起那个在新酒泉与伊万诺夫进行过战斗的变异人，于是点了点头。 “我来帮大家清理一下。”冷素安拿出纸笔边写边说。“黄安德一系的1级血脉者是5人，属于我方的1级血脉者是3人。” 林川想说叶海雅并不算是自己人，但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冷素安已经说了下去。 “未知血脉者大约有十几到二十几人，我觉得慎重一些没有坏处。”冷素安看了看大家。“转化失败的1级血脉者有可能成为怪物潮的中心，祝荣女士提过怪物潮的数量吗？”他看着林川。 “她们只监控华夏周边的怪物潮情况，没有过多关注全球的情况。”林川答道。“她曾经提过，华南、印度南部、中南半岛南部和中亚各有一个规模巨大的怪物潮，爪哇岛、菲律宾、婆罗洲和霓虹也各有一个，但后面四个怪物潮自然衰减的很厉害，几乎不具有摧毁城市的能力了。” “从路线上看，王直也不可能经过哪些地方。那也许意味着华夏周边至少有四个转化失败的1级血脉者。”冷素安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录着。 “但只有我是在王直离开后才转化的。”林川说道。“何大吉和叶海雅都是在王直关注下完成的转化，我猜想大部分时候他都会杀死转化失败的人。” “这个推论的可能性很大。”冷素安点了点头，把这一点记了下来，然后把注意力转到了其他方面。“华南的怪物潮指的是最近被方指挥长他们摧毁的那一个吗？” “也许吧，应该不会还有其他怪物潮了。就我沿途看到的情况。怪物的数量衰减的很厉害，江海不算，其他大一点的城市。就像江宁、荆州、蓉城，全城的怪物数量也许不到一万。那些原本的二线城市，怪物数量应该也就是几千。” “也就是说，当前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已经不是怪物了。”冷素安下结论似的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方建国表示反对。他搞不清楚这个一直在主导发言的是什么人，看上去身为1级血脉者的林川很信任他，但在涉及到己方能够获得的资源，他也不得不发表自己的意见。“阳山周围的变异鲸大概已经聚集了上百头。我们观测到体型最大的一头足有四百多米长，最小的一头也有一百五十米长。为了保证安全，吴淞和阳山之间的船运已经暂时停了。我们和岛上现在只能靠一架直升机联络。但最近变异蝙蝠又多起来了……” “阳山的问题我们稍后再说。”林川说道。 “是我表述的不清楚。”冷素安说道。“我的意思是说，陆地上能够真正威胁到我们的已经不是怪物了，是人，确切一点说的话。是其他1级血脉者控制下的人类团体。”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曾羽说道。“绝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这么一点点人还要相互争斗？这不合逻辑！” “当然是猜测！”冷素安反驳道。“但除非有人去和其他国家的幸存者接触，否则就只能凭借现有的信息进行猜测。” 这话没有反驳的余地，曾羽不高兴地摇了摇头，但没有继续和他争论下去。 “现在我们什么都缺，农业、工业体系可以说完全被摧毁了，即便是西北还保留了一部分，但那里本来并不是经济发达的地方，保留下来的东西也很有限。”冷素安继续说道。“但我们又可以说什么都不缺！如果真的像林川所说的那样。怪物的数量已经寥寥无几，只要我们能够重新夺回城市。很快就能重新建立起工业体系来。” “有那么容易吗？”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当然没有！”冷素安摇了摇说道。“因为这一切都需要人手！夺回城市需要大量的军队，清理怪物、消除污染也需要大量的人手，重建城市需要人手，养活这些人需要更多的人口！大家都清楚现代工业是怎么一回事，依靠一座城市重建基本工业体系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需要夺回更多的城市！这样一来，就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之中。而这个循环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人！这也是我们唯一无法在短时间里得到的！” “想要发展，就必须有足够的人，但经过这次浩劫，还有多少地方会有足够的人手？”他问道。“我觉得，全世界剩下的人口应该不会有几亿吧？” 没有人回答。 末日前全球人口的数字是七十几亿，按照林川的介绍，末日病毒首先从全世界大城市爆发，即便是像华夏这样有着强大动员和救灾能力，并且在病毒爆发第一时间就采取行动的国家，最终存活下来的也不过是西北的三千多万人和目前阳山的四十万人，损失了将近98%的人口。或许其他地方还有人幸运地存活下来，但他们无法形成实质性的聚落，也就没有了统计的价值。 如同霓虹、棒子国这样经济和科技发达的国家都已经被彻底摧毁，很难相信世界上其他地方还有着大量的人口。 “我大胆一点估计，也许华夏现在已经占据了世界上三分之一，甚至是一半的人口！”冷素安继续抛着重磅炸弹。 “这没什么不好啊！”曾羽兴奋了起来。 “但我们却只有3个1级血脉者。”冷素安说道。“这就意味着，我们有最强大的恢复能力，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到工业国的状态，但我们却只有最弱的高端战斗力。” “我们将会成为众矢之的。”冷素安摇着头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94节 鼓舞 “众矢之的？”林川轻声地重复了一遍。 他设想过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情，也大略地想过自己要怎么去做，但冷素安向他展露的，却是一个他没有想过的局面。 战胜黄安德和伊万诺夫之后，面对的却是一个更加危险的未来？这种设想让他感到很挫败，但某种程度上来看，冷素安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你这是危言耸听。”曾羽大声地把许多人心里想的东西说了出来。 冷素安却点了点头，道：“短期来看，当然是危言耸听，但长远来看，我相信这是我们必然面对的困境。” “即使怪物已经慢慢自然衰亡，未来的世界也必然是由高级血脉者主导的，这一点我想不会有人怀疑吧？”他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林川的想法也就代表着华夏的未来，我觉得我责任把自己想到的华夏未来将要面对的最重大的问题提出来，给林川提个醒。” “小冷同志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出发点是好的，但毕竟人年轻，又不是军方出来的，考虑问题难免就有些片面。”方建国这时候终于搞清楚了冷素安的身份，话题竟然一直由一个末日前的小老板操控，这让他感到很不高兴，但这在林川面前不便表露出来，于是他决定站出来刷一下存在感，顺便把这个小老板一脚踢开。 阳山港将近四十万人，虽然比不了西北。但在整个东部也算是独一份，方建国觉得自己在林川未来的版图设计中必定，也必须占有重要的地位。 冷素安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跳出来唱高调的主要目的是希望能够得到林川的认可。 如果说一直躲在江海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也就罢了。但现在，所有人都清楚林川很快就将成为华夏数千万人实质上的统治者，对于冷素安来说，也许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机会就在眼前，在这种时候，能不能给林川留下深刻的印象将直接关系到能不能进入他未来的施政班子。 冷素安不知道自己在林川心目中的印象是好还是坏，从林川过去的作为看。他不是小鸡肚肠的人。虽然两人刚开始时算得上的敌人，但后续的配合却还算是合格。 但也仅仅是合格而已。 李明峰、梁瑾等人林川肯定会带到西北去，甚至于。那个只会唱反调的曾羽说不定也会有这样的运气。与他们相比，林川也许一直都没有把他看做是自己人。 冷素安担心的是，林川或许会把他留在江海，时间一长。那点本就不多的情分很快就会淡漠。如果再加上曾羽之类人物的刻意干扰，或许他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但现在抛出华夏即将遭到围攻这样的话题，即使不能马上得到林川的认可，当事情真的像他所设想的那样发展时，林川也一定会想起他来。一般来说，敢于指出问题，往往就代表着进行过思考，甚至是有解决的办法。林川有可能会因此而把他调到西北去，这样一来。机会也就创造出来了。 事情真的会像这样发展吗？ 冷素安觉得很有可能。 他事前就从何大吉那里想方设法得到了很多情报，加上林川的叙述，他认为事态向他所设想的那样发展的概率非常大。 “怎么？方指挥长认为不必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考虑一下当然没问题，但把它作为首要问题来担心，我认为这就是杞人忧天了。小冷同志，你们这一辈年纪轻轻出来做生意的的年轻人，要么就一心赚钱不讲政治，要么就是屁股坐得太歪，这到底是不行的啊！”方建国微笑着说道，同时不动声色地给冷素安贴了一个又一个标签。“成为众矢之的有什么可怕的？这不是我们早就习惯的事情吗？难道你们忘记了，末日前美国和霓虹一直都在鼓吹黄祸论？华夏经济总量超过霓虹和欧盟成为世界第二之后，一直就有人抹黑，处处受到制约，但我们不是照样加速发展追上美国了？美国人一直搞第一岛链第二岛链什么的，想要遏制华夏，但有什么作用？” 他小心观察着林川的表情，挥挥手打断了冷素安的话，继续往下说道：“现在的局势也是一样的，除了王直控制下的美国，我们根本就不必担心其他势力！刚刚听林川同志介绍了西北的情况，我觉得很受鼓舞啊！大家想一想，我们现在有五万多6级血脉者，这是什么战斗力？投放到战场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其他国家就算有再多的1级血脉者，他也就是几个人，能顾得了全盘？说点不好听的，他们要是敢过来开战，我们随时都能过去把他们给抹平了！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再说的过分一点，以我们现在两百万规模的部队，就算是不动用血脉者，单是拿远程导弹和核武器就要把他们全干趴下！”他挥了一下手，像是要加强自己的气势。“什么是实力？这就是实力！就单说我们阳山，现在就有东海舰队的四艘核潜艇，可以直接攻击全世界的目标！要我说，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周边那些国家！除非他们得了失心疯，非要找死，不然，谁会来惹我们？” 冷素安想要开口反驳，曾羽却跳起来挥了挥拳头，大声地说道：“方指挥长你说的真是太好了！”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中青年，这样的话当然更能让他们接受。更何况，方建国在末日前就是江海军方的高官，而冷素安只是个公司老板，两人之间谁的话更有说服力，这是无法扭转的。 冷素安张了张嘴，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再泼冷水只会更被动，于是摇了摇头，准备事后再找机会和林川谈谈。 林川也觉得很受鼓舞，当然冷素安的推论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但此刻他也真的很需要一些正面的东西来支撑自己，方建国的话无疑就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我想今天下午到阳山港去看看，不知道方便吗？”他向方建国问道。 “求之不得！哪怕现在去也没问题啊。”方建国和张思平马上站了起来，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就是怕条件太差，和西北那边没法比，让林川同志你失望！” “不会不会！”林川也站了起来，伸出手去同他们握了握。 “那干脆我们现在就走？路上边走边说？”方建国笑吟吟地说道。“那样要更直观，也更说明问题。”他看了看周围的人。“也省得耽误其他同志的正常工作。” “也好。”林川点头同意。“那会议就下午再继续。” 其实曾羽等人很想听听阳山是什么情况，但林川已经点了头，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梁瑾同志也一起去吧？你是国安部的专家，一定要给我们好好提提意见！”方建国这时才转头向梁瑾说道，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 “怎么你们之前就认识吗？”林川惊奇地问道。 “之前在江海应急指挥部的时候，梁瑾同志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啊！”方建国感叹地说着。“我们这些老家伙思维方式太保守，好多事情都多亏了梁瑾同志才扭转过来，只可惜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梁瑾与他的接触也不过是在提出二号方案的时候，两人之间说不上有什么交情。让方建国庆幸的是陈荣远抛下梁瑾逃走的时候他不在场，而且陈荣远也已经死了，不然这时候面对梁瑾还真有点棘手。 “您过奖了。”梁瑾淡淡地笑了一下。 “飞机准备好了。”张思平匆匆跑了过来。 “那我们走吧？”方建国很热心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95节 吴淞 说是视察阳山港，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吴淞港。 何大吉确认周围上百公里范围内没有大型怪物潮后，方建国破釜沉舟地把几乎绝大部分战斗舰只和部队都拉到了吴淞港。这也是应有之意，在能够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在大陆上建立一个稳固的立足点对于阳山港的人们来说至关重要。 林川不知道方建国是不是事前故意进行了安排，他们刚刚下飞机，就有一大群办事人员围上来让方建国拿主意。 防守部队要求更多的兵员和火力，以便清剿周边的区域；物资部门要求加大搜索范围并且需要更多的人力、机械和配合的安保部队；物流部门要求更多的人力和机械以清理道路和货场；维修部门要求更多的技术工，更多的机械、零件和工具；船运部门和海军要求封闭港口，保证船只的安全；人资部门说自己实在是没有人了，就算是把他分了尸也变不出人来；后勤部门哭喊着粮食储备已经见底了，马上就要开始饿肚子了；还有一个参谋拿着张纸条说是阳山港来的信息，那里的居民马上又要暴动了。 方建国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林川。 “你先忙吧，让张参谋长陪我就行了。”林川微笑着对他说道。 让他来做决定是不可能的，他对于阳山和吴淞的情况一无所知，这样的状态下做出任何决定都是在拿别人的命运开玩笑。 “方指挥长一直都这么忙吗？”梁瑾似笑非笑地问道。 “也不是。”张思平连忙解释，其实阳山在末日后已经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体系。一直也能够勉强维持。但在何大吉的帮助下反攻江海初步获得成功后，原有的体系便产生了动摇。 将近四十万人在不到二十五平方公里的地盘上挤了将近一年，饮水、食物极度缺乏。等级分化严重，绝大多数人仅仅是挣扎求活。如果没有反攻的希望，或许他们也就这样了，但先头部队在吴淞港已经立足的消息却大大的刺激了他们的精神，让他们变得躁动起来。 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只运载着士兵和劳工向吴淞港驶去，带回满满的粮食，然后再一次装载着吴淞港急需的人力向大陆驶去。这样的景象带给了那些早已经失去全部希望的人们无穷的遐想。 拉回来的粮食中，许多都已经霉烂了，但对于饱受饥饿折磨的人们来说。这已经是无限美好的事情。 而上千人在怪物的袭击中伤亡这种消息则根本就没有人理会，对于末日中的人们来说，死亡已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立足吴淞需要大量专业人员和壮劳力支持。留守部队开始在居民中有目的地把技工、工程师等专业人员挑出来。一批批运到大陆上去。 方建国等人都一心扑在吴淞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高层已经全部转移到大陆，阳山港即将被放弃，剩下的人会被自生自灭”的传言开始在阳山港蔓延开来，这让那些没有专业技能也没有人脉的普通人恐慌了起来。 许多人不分白天黑夜地守在港口外，忍受着炽烈的海风、烈日暴晒和夜晚的寒冷，仅仅是希望能作为劳工搭上下一班船。一些人因为身体过于孱弱或是因为生病而被粗暴地从队伍中挑出来后。竟然绝望地跳进海里自杀。 就连留守部队也开始恐慌起来，许多人偷偷地去问自己的上级。所属的部队“第几批走？走不走得掉？” 而当变异鲸出现，海运被迫停止后，港口连续发生了小规模的暴动，后来几乎蔓延成全岛范围的大暴乱，死伤数千人后才平息下来。 但吴淞这一侧也并非一帆风顺，简单的概括一下就是什么都缺，尤其是缺专业技术人员。 方建国末日前几乎没有搞过民政和工程方面的工作，这让他焦头烂额，如果不是像白博焕这样的人站出来承担了大部分繁琐的工作，也许他早就崩溃了。他试图让何大吉来承担最棘手的那部分工作，但何大吉并非林川这种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揽的人，当他发现这份责任既不能耍帅又得不到成就感和满足感后，便随时随地找借口溜去寻找新的粮库和军火库，或者是去闽东金座找李明峰、梁瑾等人去了。 张思平当然不可能直白地把所有这些困难全部一次性推到林川面前，他一边向林川介绍已经取得的成果，想方设法地表功，一边向他吐些苦水，争取一些同情分。 最大的成果是足足有十一万人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从阳山港到了吴淞港，并且向阳山运送了足够剩下的人吃上三个月的粮食。但更重大的成果则是从江海预备役部队的军火库和东海舰队吴淞基地的仓库里找到了足够维持一段时间的各种武器、弹药，以及数以万计的水雷，数以千计的鱼雷，数以百计的对地导弹和十几枚东海-11巡航导弹。 “阳山守备区接手了原来隶属于东海舰队的一部分舰只，还有东海、北海舰队的少量舰只以及渔政、海政的执法船，经过改装之后，完全具备海上作战的能力。其中最重要的是两艘导弹驱逐舰和四艘最新型的核动力潜艇。”张思平滔滔不绝地向林川介绍着阳山港的战略力量，这是方建国之前与他共同商定的重点之一。在未来属于血脉者的战争中，普通人使用常规武器将毫无杀伤力，能够起到威慑的只有能够进行远程精确打击的中远程导弹和核武器。 为了在林川未来的版图中占据一席之地，他们必须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但林川的目光却放在了潜艇舰体上的锈迹上，张思平有些尴尬，解释道：“阳山港没有可用的船坞，也没有合用的工具材料和机修人员，仅仅依靠艇上原有的技术兵，没办法完全按照要求进行保养。但你放心，该做的维护和保养都一直在做，这些舰艇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占据了吴淞港以后，对所有舰只的养护我们会放到第一位，一定会确保舰队的战斗力！” 林川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他并不是非常看重阳山港的战斗能力，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如何让这近四十万人活下来，并且重新控制江海，恢复基本的农业和工业体系。但很显然，方建国等人的重心并没有放在这个点上。 方建国还在和那些人纠缠不清，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 林川摇了摇头，对张思平说道：“张参谋长，要不就先让方指挥长忙着，你带我们过去？” 这当然不符合方建国的设想，但林川表达的意思很清楚，并不是在征求张思平的意见。 他看了看方建国，只好点了点头。 “我去和他说一声。”他无奈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296节 鲸群 方建国终于还是甩脱了那些缠着自己要政策的下属们，一路小跑地上了直升飞机。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对林川说道。 “是你太辛苦了。”林川微笑着说道。方建国刚刚忙碌而又狼狈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刚刚获得超能力时的自己，那段苦闷而又没有人理解的日子在他心里一直都有着特殊的位置，这让他对于肯做事肯负责人的人很有好感。 “没办法啊。”方建国还不太清楚他的脾气，小心地表了一些功劳，然后就把话题引到了阳山港。“现在的问题就是人心不稳，如果大家都在岛上，那倒没什么问题。但现在，三分之一的人回来了，剩下的人就很难摆平。” “刚才张参谋长说发生了暴动？”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方建国小心地观察着林川的脸色。“本来的安排是一批船把粮食送回岛上卸货之后，就把参与卸货的那些劳工原船运到吴淞。但变异鲸的数量和活动范围扩大以后，我们决定暂时不再冒这样的风险，于是最后一批船把粮食卸下来之后就下锚停船了。结果那一批卸货的劳工认为自己被骗了，和码头上维持秩序的士兵发生了一些冲突。” “之前没有告诉他们情况吗？”林川问道。 “哪儿能啊！”方建国急忙解释。“提前都说明了，那一批船不出航，卸货的人每人可以加餐两顿。但真的停船之后。他们却说被骗了开始闹事，还把两个船员推下水变异了。有些士兵害怕自己也被推下水，于是就开枪了……后来各种各样离谱的流言就开始瞎传。把局势搞得有些混乱。但你放心，现在我们已经把治安控制住了。” 林川摇了摇头。 方建国的话未必可信，虽然他相信方建国不可能故意引发骚乱，但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看那些鲸鱼！”梁瑾惊呼道。 林川向机舱左侧看去，直升机的此刻的飞行高度大概是五百米，在这个高度既能看到大陆，也能看到阳山港。一条细细的桥梁在远处从大陆一直延伸到阳山港。只是在中间的一段突兀地断了很长一截。路面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河流，林川知道那是东海大桥。 让梁瑾发出惊呼的变异鲸群在东海大桥的外侧。从高处看过去，海面上露出了六个暗红色的背脊。从高处看过去，它们只是海面上一些正在移动的小点，但如果把它们同海里的桥梁和风力发电机的叶片进行对比。很容易就能从露出水面的部分判断。它们中任何一条的长度都超过了五十米。 “它们在干什么？”梁瑾不解地说道。作为动物学家，她对于鲸类的习性有一定的了解，但这六条变异鲸的行动却超出了她的认知。海水的深度已经不足以支持它们的身体，让它们的身体有一半露在水面上，但它们却用高度异化的鳍在海底行走着，向东海大桥的方向快速地前进。 “桥上有人！”林川脸色阴沉地说道。 方建国马上指挥直升飞机向东海大桥的方向飞去，距离靠近后，他们也清楚地看到桥面断裂的地方挤了足有几百人。一些人正用绳子把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小船往海里放，而另外一些人正沿着绳子向下爬。海面上已经有几艘小船正向断桥的另一侧划去。 “他们想逃到大陆去！”张思平脸色铁青地说道。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的危险。 一些人因为噪声而注意到了头上的直升飞机，但这并未让他们察觉到危险的到来，反而让他们的动作慌乱起来。林川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叫着：“快一点，被抓回去就全完了！” “降低高度！”林川对飞行员叫道。 直升飞机悬停在桥面附近，林川拉开舱门向他们挥动着手臂，示意他们注意远处的危险，却没有人理睬他。 “快点回去！”梁瑾大声地叫道，但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她的声音根本微乎其微。 “有高音喇叭吗？”林川焦急地问道。 “没有。”飞行员答道。 “往鲸鱼那边飞！”林川马上说道。 “提升高度！”方建国补充道。 直升飞机的飞行轨迹终于让人们把目光转向了外海方向，这时候他们才看到了远处的变异鲸群。 哭喊和惊叫声在直升飞机上也能听到，一些人开始向阳山的方向狂奔，而那些爬在半空中的人却惊慌起来。 变异鲸距离他们还有大约十公里，但它们庞大的体型让它们看上去已经近在咫尺。 一些人想要向上爬，另外一些人则想向下爬，结果僵持在半空中上下不得。 拉着绳子正把小船向下放的人们也发生了混乱，一些人舍不得辛辛苦苦造好的小船，想把它们拉上来，另外一些人却想用更快的速度把它们放下去，而更多的人则干脆放开手中的绳子转身就逃。几个站在最前面的人失去平衡掉到海里，挣扎了几下之后就开始变异。 这下子人们彻底疯狂了，再也没有人拉住绳子，几乎所有吊在半空中的小船都坠落了下去。那些在半空中的人们哀叫着拼命向上爬，甚至开始拉扯前一个人的脚。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阳山港至少也有十公里，如果鲸群的目标真的是他们，这么短的时间里没有人能逃回去。 直升机飞到了鲸群上方，从这个角度上，下面就像是有一大群油轮长出了腿脚，正加速向前奔跑。海水被变异鲸搅得四处飞溅，浑浊不堪。鲸鳍划过海底时带起无数的泥沙，有的甚至飞溅到数十米高的地方。 发动机的声音仅仅是让变异鲸的速度稍微减缓，其中一条较小的变异鲸试图从水中跳起来攻击直升机，但它过于庞大的身躯和松软的海底让它很难做出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反倒让它摔在了水里。 但即便是这样，几十吨甚至有可能是上百吨物体突然向自己的靠近的景象也把飞行员吓了一跳，他急忙把飞行高度拉高到四百米左右。 “有什么攻击手段吗？”林川急躁地问道。 但答案却是没有。 这架直升机更多的是作为阳山与吴淞之间的快速交通工具，有时候甚至要吊运一些比如药品这样急缺的物资，为了保证载重量，早已经把所有武器装备都拆了。 “可以让阳山的守备部队向这边开炮。”张思平说道。 这个建议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机上的人没有哪一个当过炮兵观察员，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把目标位置转化为射击诸元告诉给炮兵阵地。 “我们得马上到阳山去，可以先让炮兵做好准备，我们拉一个炮兵侦查员过来。”方建国建议道。 如果林川不在机上，他不会对这些试图逃离的人做出哪怕是一点救援的举动。 这些人都是敢于践踏阳山岛规则的人，不把他们抓起来就是好的了。 火炮支援？你开什么玩笑，这些人的命值吗？ 但林川显然对那些人的生命非常关注，那么，方建国也就把它作为第一要务来处理了。 林川却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他焦急地说道。 那些变异鲸距离最近的桥段已经不足五公里，以它们的速度，把整座桥破坏掉也只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哪怕是让阳山的炮兵从现在起就做好准备，等他们回到阳山把飞机降落，在拉着侦查员回来，一切早就无可挽回了。 “你们马上到阳山去，把侦查员拉过来，我去拖住它们！”他二话不说把身体探出舱门。“不用顾忌我，直接开火炸死它们！” 他大声地对他们说道。 梁瑾惊叫一声伸手拉他，他却已经放开手跳了下去。 “不用担心我。”他在半空中对梁瑾笑着说道。“我是血脉者。”(未完待续。。) 正文 第297节 鲸群（2） 林川从四百米的高空中直接落入浅海中，溅起高高的水花，却丝毫也没有吸引变异鲸的注意力。 它们的身躯实在是太过于庞大，林川这样的体型对于它们来说就像是大象面前的一只蚂蚁。 他用力在海床上一蹬，如同鱼雷一样像离自己最近的变异鲸游去。 “我们快到阳山去！”方建国生怕梁瑾一不小心从敞开的舱门掉下去，他找了个机会把舱门关起来，安慰梁瑾道。“林川他不会有事的。” “他当然不会有事。”梁瑾白了他一眼。 之前她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完全是关心则乱，但此刻冷静下来，她便明白对于林川来说这样的行为并不算太过于冒险。 林川和何大吉各自都留下了对方的血样，这样即便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也能够迅速想办法把对方复活。 虽然梁瑾还是对这样的举动感到有些接受不了，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两个亲密合作的1级血脉者应当采取的最妥当的举动。 张思平在通讯频道中与阳山守备部队联系着炮兵和侦察兵的事情，甚至同吴淞港的临时舰队取得了联系，如果有必要，从那边也能获得火力支援。 梁瑾不想和方建国有过多的交集，敷衍了他几句之后，方建国果然不再找她搭话了。 这让梁瑾有时间关注鲸群的行动。 它们仍在向着东海大桥的断桥处前进，目前还看不出林川要怎么阻止它们。但她相信林川一定能够解决问题。 另一个问题在这时涌上了她的心头。 从变异鲸前进的方向看，它们并没有被那些正在东海大桥桥面上向南狂奔的人群所吸引。 这个现象本身是合理的，对于变异鲸来说。数百人的人群这种目标太过于微小，根本不值得它们付出如此的努力。 那么，他们是被什么东西吸引到这里的？是什么让它们从十几公里外的海域疯狂地向这个地方前进？ 梁瑾的脸贴在直升飞机的舷窗上，它距离林川落下的地方已经很远，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林川正爬在一头变异鲸的身上，艰难地向它的头部前进。 在高处看它们已经感到大得离谱，但真正爬到它们身上。林川才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过于渺小。 此刻的他对于这头长达两百多米的巨鲸来说，就像是一只正在吸血的蚊子，他为了固定身体而在巨鲸身体表面的肌肉上钻出一个个窟窿。血如泉涌，但对于正在高速前进的巨鲸来说，不过就是被轻轻地叮了一口。甚至丝毫也不能分散它的注意力。 林川此前在城市中猎杀过许多体型巨大的变异生物，也在崇州岛沦陷时与江中的变异豚进行过厮杀。这种完全被对方无视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步步向巨鲸的头部爬去。 这并不容易，巨鲸用自己已经高度异化的双鳍在海床上行走，每一步都带着泰山压顶的气势，而林川爬在它身上，就像是在爬在狂奔中的骏马身上的老鼠，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巨大的震动和冲力甩到天上去。 他小心翼翼地抓住巨鲸身体中巨大的肌肉纤维，尽可能快地向它的眼部靠近。 变异生物的眼睛几乎都是毫无神采的，少数个体的眼神中会充斥着暴虐的因子。让人一看就不舒服，这头变异鲸也不例外。林川伸手抓住它的眼睑边缘。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巨大的眼球，然后荡起身体用力地踹了上去。 意外的是，这一击仅仅是击破了不到十公分的纤维状组织，它们纠结在一起，十分坚韧，林川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法正常发力，一只脚卡在了那些纤维组织里，一时挣脱不出来。 巨鲸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这样的疼痛对于它来说或许相当于人的眼睛里进了沙子，相对于人体来说，或许仅仅相当于在角膜上制造了一点点擦伤。但林川没有想到的是它的上下眼睑快速地闭合了下来，把他的身体紧紧地夹在了中间。 鲸鱼与鱼类不同，它是能够眨眼的。 它的上下眼睑快速地闭合着，每一次眨眼都相当于对夹在中间的林川进行了一次重击，饶是林川这样的血脉者也被砸得血肉模糊，血液从折断的腿骨那里流出来，沿着巨鲸的眼角滴落到海里。 于此同时，巨鲸的身体还在剧烈的摆动着，于是林川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他的身体在另外一头变异鲸的鳍上撞了一下，这一击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眼前一黑，高高地飞起来，落到了附近的海水中。 苦涩的咸味让他清醒了过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变异鲸带到了距离东海大桥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这里原有的一排风力发电机飞撞成了一堆堆的碎块，林川爬到一根倒在海里的塔架上，发现无论是塔筒还是叶片的强度都不足以当做武器。 他无奈地看着那六头变异鲸，它们很快就要撞到桥基了，林川已经能够想象混凝土桥面高高飞起的疯狂景象。 就在这时候，林川惊讶地发现它们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头变异鲸撞向之前林川攻击过的那头变异鲸，它们发出了刺耳的尖啸，碰撞产生的冲击甚至让附近的海面震动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 林川瞪大眼睛看着它们的行动。 不知是什么原因，活着的变异生物之间从不发生争斗，也不会相互吞食。林川见过一些不走运的小型变异兽在怪物潮中被那些巨型怪物踩成肉饼，并且沦为其他变异生物的食物。但那应该只是意外，而不是有意的攻击性行为。 自从见过变异生物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它们之间发生争斗。 那头被攻击的变异鲸看上去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另一条变异鲸却再一次向它发动了攻击，它的一条鳍被撕扯出一条巨大的伤口，几乎要从身体上分离。 被攻击的变异鲸发出了整耳欲聋的悲鸣声，它拼命地想要进行反击，却遭到三名同伴的同时攻击，林川可以听到骨头相撞后巨大的断裂声，牙齿在肌肉上撕扯时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到底是怎么了？ 林川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一头巨鲸却向他所在的方向直冲了过来。 林川从风力发电机塔座上高高跃起，巨鲸一头撞过来，把已经倒下的发电机组撞成碎片，而他则落在了它的身上。 这头巨鲸像是失去了目标，在原地四处嗅着，而另外一边，那头被攻击的巨鲸已经惨遭分食，它的血流到海里，把方圆几公里的海面都染成一片血红色。 这给了林川提示。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于是他举起手臂，把桡动脉划破，把自己的血淋在自己身下的这头巨鲸身上，并且把它滴到了海水当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298节 救人如救火 “这是怎么了？”方建国目瞪口呆地问道。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他们带着侦查员刚刚从阳山港起飞就看到了这诡异的场景，海水被搅得像是沸腾的锅子，而那些变异鲸则疯狂地相互厮杀着，海水里满是腥臭的污血，水面上飘散着碎肉和内脏碎片，令人作呕。 东海大桥依然矗立在那里，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林川是怎么做到的？”张思平忍不住抓着梁瑾的衣服大声叫道。 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变异鲸一直是阳山港最为头疼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说，当陆地上的怪物逐渐消亡，它们也成了人类最后的天敌。它们庞大的身躯就是最好的防护，一般的火力根本就无法给予它们致命的伤害。除非是不顾一切的以火力覆盖它们所在的海域，否则谁也无法杀死它们。 恢复军工生产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谁都清楚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将只能依靠库存来过活。炮弹也就算了，导弹可以说是打一发少一发，而核弹这种东西，多半都是要供起来用的。阳山和吴淞的弹药储备在不远的未来很可能会有大用，绝对不能浪费在这些畜生身上。 但困在岛上的近三十万人却无法等，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饥荒，绝不会有承受第二次的勇气。当巨鲸封锁浅海导致船运一直中断，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但如果。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林川真的有办法让这些巨鲸自相残杀，那会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张参谋长请你自重！”梁瑾有些生气地说道。张思平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急忙放开了手。 “还要计算射击诸元吗？”被匆匆拉上飞机的炮兵侦查员问道。 “废话！”方建国随口说道，随后他对飞行员说道。“我们飞近一点儿看看。” 近看那片海域更加让人感到恶心，但六头巨鲸中的四头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两头还在相互攻击。它们硕大的身躯在海床上扭来扭去，碾出一条条深沟，身躯不时地撞在一起。发出雷鸣一般的巨响。 “你们看到林川了吗？”梁瑾手拿望远镜焦急地问道。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海面上的战斗过于激烈，水花甚至飞溅到上百米的空中，直升机不敢靠近。只能在五百米左右的高度盘旋着。在这个距离上，很难看清楚那片海域的具体情况。 “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方建国安慰地说道。 两条巨鲸的战斗已经把周边的风力发电站全部碾为碎片，尾巴掀起的巨浪一次次冲击着东海大桥，有种八级台风到来的感觉。 先前那几艘跨越断桥向大陆划去的小舟早已经在这样的巨浪中倾覆。梁瑾把目光投向南边。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前那些人距离这里已有三四公里远，巨浪应该影响不到他们了。 “派一个连到东海大桥出口那里，把他们全抓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过！”张思平通过对讲机发布着命令。即便不考虑这些人违规的问题，巨鲸出现一定与这些人有关，必须要搞清楚真正的原因。 “林川在那儿！”梁瑾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已经爬到了东海大桥的桥面上，正向他们挥着手。 “靠过去！”方建国马上说道。 但林川却用力挥动着双手。示意让他们往大陆方向飞。 “他是什么意思？”方建国有些疑惑。 梁瑾向着林川示意的方向望去，“天哪！”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远处的海平面那儿。一群硕大的身躯正快速地向这边移动。 “马上离开这儿！”方建国几乎是尖叫着说道。“向大陆方向飞！不能把它们的注意力引向阳山！” 正在靠近的这群巨鲸体型比之前的那一群还要庞大得多，方建国毫不怀疑，只要它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把阳山港整个毁掉！ 直升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调头向大陆飞去，林川松了一口气，沿着东海大桥飞速向阳山方向跑去。 他很快就追上了跑在最后面的人。 “快点！又有变异鲸过来了！”他大声地对那几个明显已经透支了体力的人叫道。 “我不行了。”跑在最后的那个人脚一软坐到了地上。“看来我没指望了。”他凄惨地挤出一个笑容。“别管我了，但你们一定要活下来。” “你说什么！”在他身边的那两个男子看上去还有一些体力，他们一起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架着他继续向南跑。“我们一定要活着逃出去！”其中一个大声地说着。 “磨磨蹭蹭地干什么！”林川却无心关注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焦急地看着远处鲸群的移动，它们大约二十分钟后就会达到这里，而眼前这些人在刚才的十几分钟里才跑了不到两公里，他们中跑得最快的也不过逃了不到四公里，以这种速度，他们全都会死！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抓住了眼前的这几个人，提着他们飞速向东海大桥的尽头冲去。 “那是什么？”他从人群中一闪而过，但人们还是看到了他提着几个人向前狂奔的景象，有的人楞住了，但大多数人都在没命地逃着，于是他们也被推攘着继续向前。 林川在大桥尽头遇到了前来抓捕逃亡者的士兵，他没有时间同他们啰嗦，随手把手里提着的人扔给他们，从路边抓起一辆已经废弃的客车，拖着它向刚刚来的方向跑去。 “你是……”有人想要质疑，但林川却直接把他抓起来扔进了车厢里。“想活命的就快点进去！”他大声地叫道。这一来一回花费了好几分钟，新的巨鲸群靠得更近了！ 人们在车门那儿相互推挤着，反倒半天都没有上一个人，林川气急，随后砸烂一扇窗户，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塞了进去。“别都往门里挤！”他生气地叫道。这不是教育道德品质让他们排队的时候，每一分钟都很重要。 一些机灵的人开始沿着敞开的窗户往车里爬，那些还在发愣的则被林川一把一个统统塞到了车里，这时候车门那里终于松开了一些，人一下子挤得满满的。 这种时候当然没有人考虑超载的问题，但这辆车的轮胎大多数已经扁了，拖起来并不轻松，林川看看后面的人，至少还有上百人，他情急之下，钻到车头底下，抓起车架没命地向前狂奔。 车子里的人一下子摔到了大半，人和人压在一起，发出痛苦的惨叫和呻吟，林川顾不上这些，硬是拖着车子在短短几分钟里跑到了尽头。 “林川先生！”一辆军用卡车停在林川面前，带队的军官从副驾驶的位置跳了下来。他已经从张思平那里得到了最新指示，全力配合林川的一切行动。“需要我们做什么？”他大声地问道。 “来得正好！把你们的车子开过去！把人都救回来！”林川不假思索地叫道。 军官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 新来的巨鲸群已经离得很近，哪怕是站在这里也能看到它们的身影了。这种时候跑上桥去，在军官看来同找死没什么区别。如果是末日前，身为士兵的他或许会不打折扣的执行命令，但现在，军人的品质在这支军队里几乎已经找不到了，他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地为他人牺牲。 “还愣着干什么？”林川站在客车门口正向外丢人，看到他半天没动，不禁大声责问。 军官支支吾吾没有回答，林川马上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带着你的人把这辆车上的人都救出来！”他马上从车上跑了下来，并且改换了命令。“把你的车给我！”(未完待续。。) 正文 第299节 大撤离 车子没有熄火，林川没等车上的士兵完全跳下车就开始加速向前冲，吓得车上的士兵纷纷跳车逃命。 他把油门直接死死地踩到底，但开车却花费了比他拖着客车跑更多的时间。 车子刚刚停下，林川便跳下车，车门也不关，钻到车底把卡车举起来调了个头。 “快！”他还在车底下便大声地叫道。 这一次人们终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面对最后的逃生机会，每个人都挤出了吃奶的劲头，相互推攮着向车上爬，林川跑向那些还在后面的人，一手一个把他们提着丢到货兜里，然后又转头去救其他人。 “快快快啊！”已经挤上车的人惊恐地叫着，鲸群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它们的身躯是如此庞大，以至于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错觉，太阳的光芒似乎也被它们的身躯遮住了。 林川第十次提着已经完全脱力的逃亡者跑回来，车上已经没有空位，他把人往人们头顶上一扔，转头又向最后两个逃亡者那里跑去。 “来不及了！”车上的人们绝望地叫道，一名逃亡者忍不住爬到驾驶室里，开车向阳山方向疯狂地驶去。 林川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两个人的衣襟，拖着他们飞快地向南跑去。 桥面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一头巨鲸带着巨大的冲力一头把尾端的桥面撞得粉碎。靠近那个位置的桥面在冲力下向侧面翻转，从桥墩上翻下来落到海里。 整座东海大桥都晃动了一下，那辆军用卡车人拉的太多。重心太高，在撞击中差一点翻到，它外侧的轮子离开了地面，在所有人绝望而又疯狂的尖叫声中，终于又落了回来，在路面擦出一阵青烟，带着车子继续向前疾驰。 林川反倒没有受到什么干扰。他很快就超越了卡车，那两个被他提在手中的人在这样高速的行动中翻江倒海，却没有机会吐出来。直到林川的双腿踏上了小阳山坚实的地面，才把他们放在了地上。 军用卡车歪歪扭扭地带着整车人的惊叫声也冲了过来，开车的逃亡者已经没有踩刹车的意识了，车子一路沿着公路向着南边的人群冲去。林川不得不追上去拉开车门把他推到一边。慢慢地把车子停了下来。 远处那两条巨鲸被同伴活生生吞噬，尖锐刺耳的惨叫声让站在周围的普通人不得不捂住了耳朵，林川快速地爬到附近最高的一座路灯顶上，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更多的鲸群正向这边过来，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代山和周山周围海域中的尸体已经被它们分食的干干净净，它们巡游的路线变得越来越广阔，这也是方建国不得不中断阳山与大陆之间航运的原因。附近的鱼群已经全被鲸群吓跑或是吞食得一点不剩。饥饿让它们的行为变得更加疯狂。 这种时候，东海大桥附近巨量的鲜血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把它们中的大部分都引了过来。 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浅海中因为它们的到来而布满了病毒，随着它们身躯在海水中的动作，一潮又一潮的巨浪扑上周围的小岛，有的小岛甚至直接被海浪吞没。当它们争抢食物时，海浪的高度甚至像海啸一样淹没了阳山港的大部分区域。 幸亏林川即使发现了这个风险，让留守部队指挥居民们及时爬到了高处，才没有让这场浩劫造就满城的怪物。但那些遗留在货场和码头上好不容易运到阳山的粮食和其他物质却全部被充满病毒的海水泡了一遍。 许多人站在居民楼的天台上，看着自己活命的希望就这么被淹没，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慌，失声痛哭。 “我们该怎么办？”同林川站在同一个天台的人们茫然地摇着头，林川默默地站在他们中间，看着远处那些还在浅海中翻腾的巨鲸，握紧了双拳。 浅海始终不是巨鲸喜欢的场所，当血液渐渐被海水稀释，它们也终于返回了深海。 而这已经是半夜时分。 海水早已经退了下去，但岛上许多地方都还有积水，为了安全起见，人们只能继续挤在天台和小山顶上，忍受着海风和饥渴，苦苦地煎熬。 林川悄悄地下了楼，他在岛上四处检查，还能够吃的食物不到总量的十分之一，都是些罐头之类密封完好的东西，而那些袋装的食物已经全部都不能吃了。 船舶的情况也不好，许多船已经翻倒在海里，要么就是被冲到了岸上，即使是那些表面完好的船只也多半泡了半仓水，幸好一半以上的船还留在吴淞港，否则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直升飞机在夜色中冒险向阳山飞来，林川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平地上等着直升飞机降落。没等螺旋桨停转，梁瑾便拉开舱门飞扑到他怀里，他紧紧地抱着她，心情终于有了一些好转。 等方建国等人下了直升飞机，他便对他们说道：“那些罐头还能吃，但其他的都毁了。” “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方建国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 “你们有具体的数字吗？还能吃多久？”林川问道。 “现在没办法统计幸存者的数字，如果大部分人都活下来，再怎么省这些东西也只够吃三四天。”张思平答道。“关键是淡水，岛上的蓄水池几乎都被污染了，剩下的水大概撑不过明天。” 林川默默地点了点头。 孙静从直升飞机上跳了下来。 “大吉哥还得看着伊万诺夫，没办法过来，但他让我告诉你，他会继续完全支持你。” “谢谢！”林川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把注意力转到方建国身上。 “如果把吴淞的船全部用上，多长时间能把岛上的人全运到陆地上？”他问道。 “这不可能，我们过来的时候有几条变异鲸就在阳山和大陆之间的海里睡觉。”方建国摇着头说道。“我们不可能在它们眼皮底下偷渡过去。” “不要考虑它们。”林川说道。 方建国和张思平楞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 “岛上的船？”方建国问道。 “大部分被毁了。”林川答道。 方建国心情低落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始同张思平一起计算起来，张思平用直升飞机上的电台与吴淞那边取得联系，安排所有参谋和技术军官去落实船只的情况。 “你又要做什么？”梁瑾不安地问道。 “我得把它们引开。”林川笑了笑说道。“没别的办法了。” 梁瑾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很想就这么紧紧地抱着他，让他不要再去冒险。但她很清楚，如果林川不冒这些风险，岛山的二十几万人很有可能会死掉一大半。无数劝阻的话在她嘴边萦绕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她忍住眼泪，点点头说道：“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你倒吴淞去等我。”林川摇了摇头。“不要让我担心你。” “但是……”梁瑾争辩道。 “你知道我不会死，我是血脉者。”林川紧紧地抱着她，用手轻抚着她的短发。 梁瑾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她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但她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 林川于是就这么抱着她，默默地感受着她的温暖。 几个小时后方建国他们才终于得出了结果。 “很多船的状况不好，跑得很慢，而且不能超载。”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把所有能跑的船，还有拖挂船都算上了，最少也要八个小时。” “那些军舰？”林川问道。 “已经算上了，包括潜艇都算上了。”方建国答道。“军舰船况最好，在我们的计划里驱逐舰和护卫舰之类的至少要跑四趟，那些鱼雷快艇之类的至少要跑十趟。关键的问题是吴淞的泊位太少，吞吐量不足，这会浪费很多时间。” “油够用吗？” “够用。”方建国答道。“但跑完这一趟，我们短时间内就别想再有船用了。” “八个小时……”林川沉吟着。 那天他和伊万诺夫也不过纠缠了三个多小时，这意味着他必须中途进行补给。 “需要我和大吉哥做什么？”孙静问道。 林川看了看她，摇了摇头。 “让我再考虑一下。”他这样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300节 大撤离（2） 二十几万人的撤离，这绝对不是几个人拍脑袋就能完成的事情。 在林川的记忆中，历史上类似的事情仅有敦刻尔克大撤退可以相提并论，但他仅仅是在历史中读过寥寥几句，知道那时英国等好几个国家动员了近千艘各型船只，用了九天的时间，从被德军包围的海滩上撤走了三十几万人。 敦刻尔克大撤退的整个过程中必定有无数的细节，船只是怎么组织的？人员是怎么安排上船的？到了目的地后又是怎么安置的？当时的船舶技术无法与现在相比，环境也恶劣得多，但对于林川来说，阳山这一次撤离的难度绝对不会亚于历史上的那次大撤退。 首要问题是他能不能把变异鲸都引到远离临安湾北部海域的地方？这是所有行动的根本。 通过白天的几次试验，林川可以肯定自己的血对于这些变异生物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甚至能够让它们失去本性，为了争夺一点林川的血而相互厮杀。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血能不能把周围海域的变异鲸全部引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八个小时。 方建国和张思平给出的是最少的时间，但经历过许多次失败后，林川深知一切行动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涉及的人越多，涉及的环节越多，产生的问题就会成倍增加。撤离行动开始后，消耗的时间必定会比八个小时多得多。 没有补给的话，林川不可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血来吸引变异鲸。 第二个问题是港口的吞吐能力。 阳山港末日前是世界上最大的集装箱港区之一，应付这样的任务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吴淞港在末日前仅仅是东海舰队众多驻舶地中的一个，港口的大小与阳山相比可以直接忽略不计。敦刻尔克大撤退时人们可以步行前进到齐胸深的海水中。等待小船的转运，但在末日中，接触到充满病毒的海水非但代表着自己的变异，还很有可能让同一艘船的人全部死掉。 真正有多少运力也是问题。林川不知道吴淞有多少能用的船，但在他看来，任方建国他们再怎么拼凑也不可能有上千艘。而这些能用的船里又有多少能够持续进行这样高强度的运输？ 其他问题还有很多，比如怎么确定登船的顺序而不引发骚乱甚至是暴乱？吴淞那块刚刚占领还没有认真清理过的土地怎么安置这么多人？物资够不够？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发放食物和饮水？如何避免漏网的怪物在登岸的人群中制造混乱？从什么路线集中和疏散人群？ 这些问题都必须提前想好。否则一旦行动开始而什么地方根本没做安排或者安排得不到位，很可能就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林川把方建国和张思平又叫了过来，再次向他们确认行动的所有细节。而他们则通过电台指挥着吴淞港，让那边逐一进行分析和计划。 “让何大吉把伊万诺夫杀了，整个毁掉。”林川在他们忙碌的时候找到了孙静。与二十几万人的生死相比，有人在某个地方复活伊万诺夫的危险不值一提。林川毫不犹豫地选择释放何大吉的战斗力。 只要保证伊万诺夫没有这次战斗的记忆。林川相信自己依旧有可能用相同的办法杀了他。如果能够对枪斗术进行进一步的改进，并且给予何大吉足够的训练，取得胜利的可能性会更大。 孙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她很快就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她说道。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身为伊万诺夫的直系血裔，她无时无刻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影响力存在。何大吉让她到阳山来，未必没有以防万一的想法。即使伊万诺夫现在虚弱到无法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威胁，但孙静一直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在他的控制下做出伤害何大吉的事情来。 不管理由是什么。听到林川毁掉他的决定对于孙静来说如释重负。 “让他在吴淞港周围清理出尽可能多的安全区，找到尽可能多的食物和必需品。方建国已经安排了他的儿子负责具体的事物，我希望他们能够马上在那边开始着手做这件事情。”林川继续说道。 张思平已经安排专人摸黑检查了岛上所有的储水设备，令人绝望的是，所有水源都遭到了污染。 所有人都集中在高处，其中很多人已经超过八个小时没有补充任何水分，也没有吃到任何东西，甚至没有任何御寒的东西，在这样的天气下，他们不可能坚持到第三天。 “明天早上十点钟开始行动。”林川对所有人这样说道。“我们的行动分成三次进行，把那些速度慢，装载量小，上下困难的船都淘汰，确保最好的船参加行动。明天上午的第一波船先拉水和粮食过来，特别是水！所有东西都在今晚做熟装船，最好是拿到手马上就能吃。第一波运走的人不发任何补给，到大陆以后再吃东西喝水，后面就只运人，一直运到天黑或者发现鲸群回来为止。第一天行动结束后所有船还是留在吴淞。” 他做出这个决定经过很多考虑，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方案。 装货卸货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每一次都装载粮食和饮水过来非常不划算。但只进行一次卸货，让岛上的人有希望和体力坚持到后面，这样花费的时间是值得的。 唯一的问题是鲸群会不会被同样的方法吸引多次？ 如果阳山与大陆之间频繁的航运吸引了鲸群，让它们守在这里不愿离开，那排在后面的人有可能很久之后都无法回到大陆上去。所以第一天就要尽可能把更多的人运到大陆上去。 “方建国、张思平，你们俩留在阳山，要让岛上的人随时都能看到你们。现在岛上各部门的其他负责人也是如此，你们必须最后一批离开。”林川接着说道。“方建国，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时你才准离开。” 方建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所有人上船的顺序以抽签决定，事前向每个人说清楚，船上的仓位不够用，任何弄虚作假、抢夺别人的号牌或者扰乱登船秩序的，当场处死！哄抢物资，制造混乱的，当场处死！孙静，你来监督执行。”林川继续说着。“发现任何人作假，包括方建国和张思平在内，也是当场处死。” “如果你不信任我们……”方建国终于无法保持沉默，做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说道。 “我只是希望一切都能顺利。”林川打断了他的话。 “那我也要留下来。”梁瑾说道。 “让他们留下来是为了稳定人心，岛上没有人认识你，你留下来有什么意义？”林川摇了摇头。“你到吴淞去组建一支医疗队，做好接受病人和伤员的准备。” 方建国在心底暗暗大骂着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殷勤连夜过来？如果留在吴淞，说不定林川就只能安排他们进行配合。 可林川接下来的话让就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阳山的负责人有几个在吴淞？都是干什么的？”他对孙静问道。 孙静报出了一串名字，并且把他们的职责一一简要地说了出来。 在吴淞的这几天，这些人每天都来献殷勤，她对他们熟悉得很。 林川迅速地点了几个名字，其中包括了海军司令江剑城等人。“这些人留在吴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让何大吉盯着他们上船，明天第一班船到岛上来。和方建国、张思平一样，他们必须最后一批走。” 方建国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人过来以后，吴淞港职权最大的就是你儿子了吧？”林川问道，方建国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有什么问题？”林川问道。 “阳山的派系很多……”方建国说道。 “我会让何大吉支持他，任何人在这件事情上阳奉阴违，当场处死！”林川斩钉截铁地说道。“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方建国摇了摇头。 “我只想看到一个好的结果。”林川说道。“告诉你儿子，要让你尽快回去的话，就把所有事情做到一百二十分！你们也是一样，想要尽快回去，就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来！” 方建国和张思平都没有说话，明早十点就要开始行动，可以预见到的事情就有一大堆，以他们的经验，当事情真正开始后，面对的事情将是现在能预见到的很多倍。 他们都觉得欲哭无泪。 “你们可以去安排具体的行动了。”林川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301节 大撤离（3） 方建国和张思平一边小声地议论着，一边向阳山守备区司令部走去，今晚他们注定将度过一个无眠之夜。而那些还被困在高处的民众们，也将迎来一个充满动荡和不安的夜晚。 林川默默地看着他们走远，孙静在用直升飞机的电台和何大吉通话，而梁瑾则默默地看着他。 “怎么了？”林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梁瑾说道。 “没其他办法了。”林川点点头承认道。 那几个血淋淋的“当场处死”会造成多少人的死？林川不愿意去深想。 如果高压政策引发了大规模的暴乱怎么办？方建国和张思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不能把他极度粗略的计划细化成为具有可操作性的指令？刚才的话会不会太过于不近人情了？ 一旦开始这么想，明天的撤退计划就会让人觉得根本就不可行，考虑的越多，就会越让人泄气，甚至根本没有勇气去组织这样一场规模浩大的撤离行动。 但林川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花费在江海，非但如此，何大吉也不能在江海滞留太久。 与这里的四十万人相比，西北的数千万人无疑更为重要。那是华夏复兴的根本，而江海这里，只能算是一个具有一定规模的据点。 于是他只能把任务压到其他人身上，并且希望他们能够爆发出最大的潜能，把这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做完。 “你觉得不好吗？”林川轻轻地拉了梁瑾一下。把她拥在自己的怀里。 “也不是。”梁瑾摇摇头答道。“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个你好陌生，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人总会改变，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不可能还和末日刚刚降临时一个样子。” 梁瑾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静静地拥在一起，相互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直到孙静走了回来。 “大吉哥那边已经说好了，今晚他就会把伊万诺夫解决掉。”她汇报道。 “很好。”林川点点头。“梁瑾你跟着直升飞机回去，然后让飞机带一些水过来应急。” “我可以明天早上跟第一班船走。”梁瑾说道。 “你没有抽签，如果被人知道了不是什么好事。”林川摇了摇头。“乖，你今晚就回去。” “首长。这架飞机只能吊运一吨半左右的货物。”飞行员小心地说道。 “那也有一千多升水了。”林川说道。“总比没有强。” 他几乎是硬推着梁瑾上了飞机，在目送直升飞机远离后，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阳山港有死囚吗？”他对张思平留给自己使唤的副官问道。 “死囚？”副官诧异地重复了一遍。他随即明白了林川的意思。“之前的罪犯都已经全部处理了。”他小心地看了站在一边的孙静一眼。“但要找的话，总会有违法违规的人，我马上去落实。” 林川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他默默地点点头。于是副官匆匆地离开了。 “你和大吉哥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也有很多不同。”孙静突然说道。 “是吗？”林川却没有与她深入聊下去的**。他现在还处在与伊万诺夫战斗后的虚弱期，白天时为了让那些巨鲸自相残杀，他又耗费了太多的血。 为了明天的行动，他必须获得补给。 但在此刻的阳山，唯一能够满足需要的只有血。 “为什么你们总是把自己定位成拥有超能力的人，而从不正视自己的身份？”孙静却继续问道。 “你说什么？我们当然是人！”林川的怒火不知何故突然爆发了出来。 “你真的这样想？”孙静却平静地问道。“除了外形，我们还和人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林川愤怒地沿着副官消失的方向走了，孙静却在原地微笑了起来。 “目前岛上的罪犯就这么多了。”副官小心翼翼地对林川汇报道。“也许明天撤离行动开始后。违规的人会增多。” 林川却没有说话，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一百多人。每一个他都记得。 “他们犯了什么罪？”他问道。 “谋杀、进入禁止区域、贿赂。”副官回答道。“认真算起来的话，今天的一切灾难都可以说是他们造成的。判他们死刑不会有任何异议。” 林川一个个看着他们，而他们也认出了林川，那个冒着巨大风险把他们从东海大桥上救回来的超人。 “先生先生！救救我！我只是想活命而已！”“我什么都没做啊！”“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干的！” 人们一下子喧哗起来，许多人挣扎着想要扑到林川脚下。 他救过他们一次，那给了他们希望。 “怎么回事？”林川问道。 “这些人收买了守卫东海大桥入口的守卫，试图从桥面断裂的地方渡到对面去。根据我们审讯的结果，他们谈好的价钱是两公斤黄金，过出口时付一半，到断桥处后再付一半。”副官解释道。“但他们总共就只拼凑出一公斤黄金，于是在到达断桥处的时候，他们把跟着他们去拿其他黄金的三个守卫杀了，还把尸体抛到了海里。” 变异鲸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现在这附近的。 那些罪人开始大声地辩解，林川看着他们，不知道自己该愤怒还是无奈。 这些人就像是在地铁站里时的那些同伴，自私，推卸责任，自以为是。 他们真的有资格活在这个末世吗？ 林川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看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但他现在明白，这样的事情他永远也不可能习惯。 “你们都出去吧。”他对副官说道。 副官很清楚即将发生什么，他急忙带着卫兵走了出去，还小心地把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超人先生，我们真的是无辜的！”一名中年男子急切地说着。“我们从来没想过要杀人，都是他们先动枪的……” 林川伸手捏住了他的脖颈，轻轻一拧，他的脖子便彻底断掉，鲜血从颈动脉的断口喷射出来。 就像是一只狐狸进了鸡舍，尖叫声瞬间冲破了屋顶，许多人拼命地拉着门把手，用力地踢打着门，但副官早已经从外面把它锁了起来。 没有人能够出来。 惨叫、碰撞、物体倒地，他们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地等待着。 许久之后，林川从里面敲了敲门，副官急忙小心地把门打开。 房间里有好多处血迹，但并没有出现血流成河的景象，林川小心翼翼地吸收了每一个人的生命能量，对于他来说，这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 孙静站在门外不远的地方。 “你果然和大吉哥不同。”她微笑着说道。 “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人。”林川淡淡地说道。之前的杀戮让他内心深处那个被封印已久的野兽蠢蠢欲动，但他说服了自己，并且再一次把它封印了起来。 “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活下去。”他对孙静说道。“不是。”(未完待续。。) 正文 第302节 大撤离（4） “那什么人能够评判别人是不是值得活下去？”孙静却不依不饶地问道。“是你吗？” “不。”林川摇了摇头。 如果他能够评判，那许多人就不会死，而那些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应该活着的人也根本就活不下来。 但谁能够看清一个人的内心呢？ 绝大多数人在危机和考验来临前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差别，只有当他们真正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一个人真正的品质才能显现出来。平日里豪言壮语的人很可能屁滚尿流、出卖别人，那些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人却有可能挺身而出，为了别人而慷慨赴死。一个之前无论怎么看都非常优秀的人也许会崩溃成一滩烂泥，而一个什么人都看不上眼的人也许会成为扭转乾坤的英雄。 可叹的是，当一个人真正的品质显现出来时，却往往已经没有机会做出挽救或者改变了。 优秀的人往往为了拯救他人而死，就像坦克，就像老冷，就像李伟林。而那些像吸血鬼一样依靠别人活下来的人，却心安理得地更加依赖别人活着。 远处的楼群中开始爆发出人们的议论、抗议乃至是争执，不久后，有枪声响了起来。 林川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正在执行他“当场处死”的命令，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人假借他的名义做出欺男霸女的行径，但他决定学会放手，只抓住最关键的东西。 而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为明天的行动做好准备。 “我还需要更多能量。”他对副官说道。“如果有人犯罪。就把他们送到我这儿来。” 孙静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慢慢地退着走了出去。 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几小时后直升飞机才吊着一个巨大的水袋飞了回来，方建国亲自指挥把它放进了经过认真处理的水柜。然后开始分发食物和水，并且开始按照之前抽签的顺序把人安排到码头上排队。 阳山与吴淞的通讯一直没有中断，不断有新的信息通过空气中的电磁波跨越大海，让人们一边咒骂一边不得不做出新的调整和应对。 “十点钟根本就来不及！”张思平精神亢奋地说着，为了克服疲倦，包括他和方建国在内，许多人都服用了大剂量的兴奋剂。 “这我管不着。反正十点钟必须开始。”孙静在一旁一边做指甲一边说道。“这是林川的命令。” “林川……”方建国摇了摇头，他不得不把那些多余的念头用力从脑海中挤出去，把注意力集中到任务本身。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吴淞那边第一批船准备好了吗？”他大声地问道。 “所有物资已经就位。正在装船！”一名参谋吼着答道。 “很好！起重机的情况如何？让机修工再试一下！”方建国转头吩咐着。“场地和通道清出来了吗？所有物资一下船马上拉走！” 他大声地叫喊着，就在这时，直升飞机开始启动，随后颤颤悠悠地飞离了地面。 “林川出发了。”他低声地说道。 这意味着行动已经正式开始。不知何故。他的心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没多少时间了！”他暴躁地叫道。“吴淞那边的船什么时候出来？” 直升飞机的发动机发出一些不正常的噪响，但片刻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大概是润滑油的问题。”飞行员向林川解释道。“这几天的使用太频繁了，这次任务过后得好好保养一下。” 林川默默地点点头，他们先向大陆的方向飞了一段距离，有四个巨大的黑影横在阳山和大陆之间，发动机的噪声惊动了它们，让它们扭动了一下身体。 它们是撤离行动最直接的阻碍，但林川清楚。更多的变异鲸要么在深海，要么在代山和曲山附近。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撤离行动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把这些巨怪吸引到一个远离这里的地方非常重要。 林川选择的位置是海图上最东侧的小岛之一：海礁岛。 这里是华夏领海基点之一，末日前也是一座无人居住的小岛，只是有海钓爱好者有时会到这里来。 这个地方距离阳山足够远，但又不算太远，刚好应该可以把附近的变异鲸全部吸引过来。而它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即使有其他地方的变异鲸被引过来，它们应该也不会游到临安湾的航道上去对撤退行动造成威胁。 飞行员在东海舰队时曾经路过这里，于是熟门熟路地把他带了过来。远远地，能够看到一小串露出海面的礁石，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出青绿色和黄色的光，主礁的顶上有一个高高耸立的通讯铁塔，铁塔旁边则是一座白色的灯塔。 直升飞机绕着主礁环游了一圈，林川仔细地观察着整座礁石，它的形状狭长，最高处距离海面大概有不到五十米，看上去很坚实，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里了。”他对飞行员说道。“开始吧。” 两人开始向曲山岛飞去，很快就在曲山岛东北方向的海域中找到了一小群变异鲸，飞行员小心地把飞行高度降低到一百米左右，而林川则把放在座位后面的尸体拿出来，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涂在上面，然后一块块地扔到它们附近的海里去。 这种大小的诱饵对于庞大的变异鲸来说本不应该有任何吸引力，但混杂了林川的鲜血之后，它们很快就变得疯狂起来。 “快走！”林川对飞行员说道。 直升飞机顶着海风向海礁岛的方向飞去，林川不时把染血的尸块抛出机舱，那群变异鲸中有四头变异鲸追了上来，而其他的则在原地兜着圈子，把海水搅得一片狼藉。 时间是上午八点左右，林川他们有两个小时来把变异鲸吸引到这里。 一切都在按照林川的计划进行，他将利用海礁岛的那些礁石与巨鲸进行周旋，设法让它们相互残杀，而后制造更多的血肉吸引鲸群到来。 露出海面四十多米的主礁将为他提供一定的庇护和休息场所，虽然周围已是深海，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礁石和它们的基础将把鲸群隔绝在外，让林川不必同时面对许多条巨鲸。脚踩坚实的陆地也将让林川的战斗力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鲸群追得很快，它们很快就从十几米深的浅海挣脱出来，进入了较深的海域，这让它们的速度猛然加快，飞行员急忙把直升飞机的高度拉高，就在这时，发动机再一次“咔咔咔”地发出了噪响。 “千万不要……”飞行员脸色铁青地抬起了头。 但噪声却变得越来越大，下一个瞬间，机舱上部发出一声轰鸣，整个机舱震动了一下，随即便疯狂地在半空中旋转起来。 飞行员死死地拉着操纵杆，但随着机舱的飞旋，林川已经能够看到机舱顶上被炸得四分五裂，黑烟正拼命地往外冒。 已经没救了。 林川摇了摇头。 飞行员面色惨白地看着他，下面都是变异鲸，他很清楚自己活不了。 “你叫什么？”林川问道。 直升飞机已经彻底失去平衡，开始向海面坠落。 “我叫李长城。”飞行员放开了操纵杆，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给我个痛快吧！”他毅然决然地说道。 “你是好样的。”林川说道，他把手搭在了飞行员的脖颈上。 “对不起。”他说道。 阳山港的最高处，方建国正用望远镜观察着与大陆之间的那片海域。那几头巨鲸在浅海中懒洋洋地趴着，动也不动一下。 “什么时间了？”方建国焦躁地问道。 “九点四十。”一名参谋答道。 “怎么还没有动静？”方建国摇着头。他把目光转向东边曲山岛的方向，那里的鲸群正围绕着海岛若无其事地游弋。 “和海鹰一号还是联系不上？”他再一次问道。 “从一个小时前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张思平面色凝重地答道。 何大吉在吴淞那边一直追问这边的情况，但林川却一直联系不上，这让方建国和张思平压力巨大。 失败了？ 他们无法不这样想。 “动了动了！！”身边的观察员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果然如同他所说，曲山岛周围的变异鲸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开始集体向东北方向游去。 “让吴淞做好准备！”方建国兴奋地跳了起来，所有人开始观察航道附近的那四条巨鲸，它们还是懒洋洋的动也不动，但几分钟后，它们变得兴奋了起来。 海水再一次被它们搅动，方建国不得不让站在码头上的人群赶快疏散到附近的高点去，好在它们从阳山北面几公里的地方游了过去，只是激起了一些不大的浪花。 十点十九分，它们终于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可以出发了吗？”何大吉的声音再一次从电台里传了出来。 “可以出发！”方建国拿起对讲机说道。“重复一遍，可以出发！可以出发！”(未完待续。。) ps： 大家新年好啊！！祝大家身体健康，天天开心！最重要的是：2015年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正文 第303节 大撤离（5） 最初的混乱几乎与预想完全相同，当第一批船装满乘客准备离开，突然有一群人不顾一切地往船上爬，这让本来井然有序的码头一下子混乱起来。 “把他们拖下来杀了！”方建国毫不犹豫地命令道。“把跳板撤了！” 船只本来已经严重地超载，再加上这些人，带来的后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的。更何况，这只是第一波，如果不能把这样的苗头制止下来，后面的撤退行动必将乱成一团，最终导致时间成倍消耗，效率却极度降低。 “求求你们！不多我一个啊！” 违规者哭喊着被从船上拖下来，许多人哭喊着，声称自己本来就应该在船上。而另外一些人则大叫着，说船上还可以坐人，为什么就要开了？是不是有猫腻？ 那些耐心等待着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开始骚动起来，方建国亲自拔出枪，走上去把叫得最凶的人一枪打死。 “我是方建国！”他大声喊道。“老子就站在这里！有什么猫腻？所有人都上船了我才会走！你们有眼睛的都看着我，看我是不是提前走！” “那你儿子呢？你儿子跑哪儿了！”被拖出来准备杀了的其中一个人突然叫道，看服装他应该是治安署的人，不知道怎么会沦落到这里。 方建国的回答是一枪把他打死，然后对着尸体又开了好几枪。 “把他们吊起来！找几个盆子过来！小心血别滴到海里！”他大声地对身边的士兵说道。码头上的吊车已经不再发挥作用，于是那些违规者被一个个打死。然后用缆绳高高地吊了起来。 “我们都到高处去。”方建国对那些被何大吉逼着上船来到阳山的高层们说道。 大部分本来已经撤到吴淞港的高层都满腹怨言，但孙静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这让他们只能把话都憋在心里。 方建国一个个地高声喊出他们的名字。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阳山都赫赫有名，很快就被下面的群众认了出来。一些孤陋寡闻的人开始向身边的人求证，并因此而心安了不少，而方建国则拿着一个高音喇叭继续叫喊着。 “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所有管理层都会最后离开！等到你们都上了船我们才走！”他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大家都守秩序才能走得更快！千万别被坏人利用！每个人都能回到大陆！每个人都能回家！” 从那些船上被卸下来的食物和水被有秩序地分发下去，这样的举措让人们彻底心安了，人们一边贪婪地吃喝着，一边盯着那些站在高处的官员。看他们是不是信守诺言。 “第一批船已经到吴淞了。”张思平匆匆地从码头上的调度室走过来。 “派出去警戒的小艇呢？”方建国问道。 “附近海域没有看到巨鲸，它们都往东北方向去了。” “好！”方建国松了一口气。“让吴淞那边抓紧时间！” 第二趟船很快就回来了，这时候船的好坏就显出来了。军舰、海政和渔政船吨位大跑得快，船也安全。其次是那些集装箱货轮，虽然船速不快，但跑一趟能拉不少人。随后就是游轮、客船、杂货船、载驳船和渡轮。最不好的是从长江里拉出来的那些小货轮。装满了人以后总感觉颤颤悠悠的，好在浪不算大，不然非沉了不可。 因为吴淞港的吞吐量有限，那边还在下人，这边第二波船已经出航了，站在高处向大陆方向看去，大大小小的船只已经拉开了距离，在三十多公里的航道上排成一条长龙。许多快艇在航道上充当着引水船，让航速慢的船靠边行驶。把主航道空出来，但即便是这样，也有一些船发生了擦碰，好在没有造成海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方建国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大陆反方向的海域，生怕那些可怕的怪物突然杀回来，把所有船都吞噬。 噩梦中的怪物一直没有出现，但他意想不到的人却来了。 “把最好的一艘快艇派给我。”何大吉不知是乘哪艘船到的，方建国急忙站起来迎接他。 “您怎么来了？”他问道。 “林川已经失去联系几个小时了！我怎么可能坐得住？”何大吉不满地说道，似乎林川失踪是因为他们似的。 方建国不敢插话，急急忙忙地安排人手，却看到张思平一路跑了过来。 “又怎么了？”他皱着眉头问道。 “是张春合。”张思平这时才看到何大吉，于是他直接说道。“他一直在呼叫你。” “张春合？”何大吉心烦地问道。“什么人？没看到这里忙着吗？” 张思平急忙解释。 那是方建国的老对手了，原来是五十五师的师长，江海沦陷时他和十九师的师长范伟一起抛下阵地从东海大桥逃到了阳山，随后炸断了东海大桥。方建国带着人坐船逃到阳山后，一度被他挟制，差一点就被干掉了。但方建国与隶属国安系统的原江海国安局局长陈荣远达成了紧密的盟友关系，又积极地拉拢势单力薄的海军和空军人员，甚至不惜以手中控制的年轻女性资源对基层军官们进行拉拢，经过一系列的收买、谈判、威胁、敲诈和交易，最终如愿以偿地得到军委的任命，担任了阳山守备区的司令。 陈荣远在不久后的一次暗杀中死掉，方建国和张思平却幸存了下来，随后张春合等人干脆搬到了周山群岛的其他大岛上割据，再也不与阳山来往。 末日来临时，整个周山群岛一度拥有三百万人口，其中大部分都在周山、岱山、六横、金塘等靠近大陆，地理条件好的大岛上，但随着怪物潮一次次试图跨海攻击各岛，人们开始向远离大陆的小岛上迁移。 饥荒开始在各个岛上蔓延，尤其是在变异鲸出现后，岛与岛之间的交通往来完全中断，许多岛上都出现了大批饿殍，人口急剧下降，最终能够继续坚持的，也不过是几个大岛而已，张春合控制的曲山岛也是其中之一。 最后一次怪物潮攻陷周山和代山等大岛后，周山群岛还有大量人口幸存的岛屿只剩下阳山、曲山、泗礁山、东极岛等几个，因为巨鲸肆虐，方建国也早已经把他们视同死亡，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找上门来。 何大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张春合的来历，随即问道：“他想干什么？” “他要我们分一半船给他们，否则就往阳山港开炮。”张思平答道。 “次奥！”何大吉和方建国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 “这个蠢货！”方建国愤怒地骂道。代山岛沦陷时，张春合便做出过同样的要挟，那时他要求方建国派一架直升飞机去救他，让方建国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他竟然再次出手了。 “他怎么敢！”何大吉愤怒地说道。这次的撤离计划他在吴淞港出了很多力，绝对不容有失。林川失踪的事情已经让他心烦意乱，没想到还有人跳出来捣乱。 “曲山岛上确实有能够威胁到阳山的大炮，但在怪物潮来袭时他们应该已经把炮弹打得差不多了。”张思平说道。“我们完全可以不理睬他。” “但如果他真的还有炮弹呢？”站在一边的江剑城反驳道。“就算不考虑伤亡，如果他正好把哪艘船炸沉在入港的主航道上，我们的撤离行动一定会大受影响！” “但他要的是一半船！” “我们可以把那些淘汰下来的船给他！反正他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究竟有多少船。” “如果他得寸进尺呢？再说了，我们现在哪还有人手送船给他们？”张思平问道，他随后恶狠狠地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先开火好了，把他们的炮兵阵地先干掉！看他还有什么底气要挟我们！” “不要说了！”何大吉从没感觉自己的气这么不顺，他站了起来，对方建国说道：“林川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当场处死？反正我要去找林川，顺路去干掉他好了！” 方建国楞了一下，随即把一张海图抓了过来。“根据我们的观察，他们的炮兵阵地应该在这个位置。”他在曲山岛中部的山丘上划了一个圈。“但张春合的指挥部不知道设在什么地方。” “知道了！船准备好了吗？”何大吉不耐烦地说道，开始迈步向外走。 “大吉哥？”孙静跟在后面。 “你在这里盯着。”何大吉把一个卫星电话递给了她。“我们随时保持联系。”(未完待续。。) 正文 第304节 大撤离（6） “能看到林川吗？”快艇上，何大吉对着卫星电话问道。 “云层太厚，只能看到鲸群都集中在海礁岛附近的海域，闹腾的很厉害。”李尧瑶在那一侧答道，听上去有些忧心忡忡。“林川应该就在那里。” “我手边有点事情，处理完了马上过去。”何大吉说道。 方建国等人没有资格动用西北的资源，但何大吉可以，在知道林川失踪的消息后，他马上拨通了李尧瑶和祝荣的电话，随后她们使用卫星开始在周山海域寻找林川的踪迹，而何大吉则动身前往阳山，准备从这里出发去寻找林川。 原属东海舰队的鱼雷快艇以45节的航速在岛屿间的海道上快速地穿梭着，这样的风浪下，这样的小艇颠簸得不像话，但对于何大吉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们仅用了十几分钟就到达了曲山岛，何大吉和船员们约定好了信号，便跨过十几米的海面，纵身来到了岛上。 岸边站满了人，他们被何大吉的行动吓得大叫起来，但何大吉没有理睬他们，直接向着方建国指给他的位置冲去。 “有人来了！”一名军官惊慌地对着对讲机叫道。 “什么人？有几个？” “……就一个……但他不是一般人……跑得飞快，就像是有超能力……往炮兵阵地那边去了。”军官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饥饿和干渴产生了幻觉。 “一个人？好了知道了！”对讲机那边的人懒洋洋地答道。 何大吉一路没做任何停留。曲山岛的面积显然比阳山港大得多，许多地方都用铁丝网隔出了一块块的田地，里面种植着一些看不出品种的农作物。田地之外的地方，几乎寸草不生，什么都被吃光了。 一些荷枪实弹的士兵在田地之间巡逻着，何大吉把速度提起来之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没有意识到刚刚有个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在靠近半山腰的地方，何大吉看到了一队士兵，他们懒洋洋地。似乎正要设置一个路障，于是他从侧面的悬崖上爬了上去，根本就没有惊动他们。 很快他就看到了隐藏在山间平地上的炮组。 它们大多数只是用木头简单地搭了一些掩护。大部分的炮衣都还没有摘下来，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炮口对着阳山的方向。 于是他冲了上去。 只是一下，炮管便从中间折弯，拧成一个直角。他随手一击。整座大炮便四分五裂，散开倒在地上。他随手施为，很快就把视野范围内的大炮都变成了废物。 “什么人！”站在旁边的士兵终于警醒过来。 何大吉随手把他抓了过来。“其他炮在什么地方？”他问道。“张春合呢？” 士兵拼命地挣扎，试图抽出军刀捅何大吉一下，何大吉无奈地摇摇头，把他的军刀夺过来揉成一团废铁。 “我不想杀人，但你别太过分。”他说道。“我再问一遍，张春合在什么地方？还有其他大炮吗？” 士兵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在曲山岛上闭塞得太久，完全不知道血脉者的存在。目睹何大吉惊人的能力让他一下子无法接受。 其他士兵慌慌张张地举起了枪，何大吉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士兵砸向他们，随即冲过去抓住了一个军官。 “放下武器。”他单手把军官举起来，转头对士兵们说道。“别自寻死路。” 士兵们此时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凡，他们面面相觑，举着枪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春合在什么地方？”何大吉再一次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叹了一口气，轻轻一拳击出，把军官打得昏死过去。 “别逼我动粗。”他慢慢走向那些士兵，他们惊慌地看着他，终于有人开了枪，随即引发了所有人漫无目的的开火。 普通的步枪子弹对于何大吉来说已经无法构成任何伤害，唯一能够做到的仅只是以动能消耗他的能量，但他如同影子一般贴着地面掠过，几乎没有几颗子弹打中他。慌乱中士兵们能做到的仅仅是打倒了自己的同伴，如果不是何大吉动手把一直扣着扳机不放的那几个士兵打倒，或许他们造成的伤害要比何大吉多许多倍。 几名士兵倒在血泊中痛苦地呻吟着，对于缺医少药的曲山来说，他们相当于已经被判了死刑。 “我最后问一遍，张春合在什么地方！？”何大吉终于愤怒了起来。 终于有一名士兵心惊胆战地指向了山脚下的一幢房子，它周围设置了不少工事，看上去守卫严密。 “除了这里，岛上还有大炮吗？”何大吉走到他面前问道。 士兵指了指岛的东侧，那里是另一座小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人在山头上巡逻。 “早点说不就没事了吗？”何大吉摇了摇头，纵身一跃，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何大吉刚刚靠近那座房子就遇到了如同暴雨一般的子弹，也许是刚才炮兵阵地上的枪响让卫兵们警觉了起来，但这种程度的防守对于何大吉来说形同虚设。 他直接冲进了房子里。 房间不多，何大吉很快就找到了聚集着最多人手的一间房，那里面站满了军官，一些人掏出手枪对他开火，他随手把子弹拨开，一步步向他们走近。 “谁是张春合？自觉一点站出来，别让你的部下白白送死！” “你是什么人？”一名身穿将军军服的老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有人试图掩护他，却被他轻轻推到了一边。 “你就是张春合？”何大吉微微感到有些诧异，在他的想象中，会在江海城破时丢下阵地逃走，会用炮击码头威胁方建国的人，应该是满脸横肉一副土匪的样子。但眼前的这个张师长，不但看上去很儒雅，年纪也太大了，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也满是皱纹，眼袋很大，眼圈很黑，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你是方建国的人？”张春合问道。何大吉的能力让他有些吃惊，但末日前他的级别不够，同国安部的人也没什么交情，所以对血脉者的能力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在他看来，何大吉算的上是能人异士，应该是方建国派来的刺客。 “方建国？”何大吉却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姑且算是我们的部下之一吧。”自从知道林川接手了黄安德的摊子之后，何大吉觉得自己的眼界也得宽广一些，与西北的上千万幸存者相比，周山这点局面实在是不够看。 “姑且？部下之一？”张春合却无法从这样简单的对话中理解何大吉的意思，他一头雾水，但眼前这个人显然并不是自己一方的。“你想要什么？”他问道。 “我本来想杀了你。”何大吉的话让房间里的军官们一阵骚乱，虽然明知道手枪对眼前这个怪人没有威胁，但许多人还是又举起了枪。“但现在我觉得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匆匆赶来的特种部队，这让张春合有了底气。不管一个人能够强到什么地步，他也不可能应对十几名训练有素的特种兵。 “年轻人，做人不要太狂。”他一边往后退躲入人群一边说道。 “太狂？”何大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应该感到幸运，太狂的那些人已经被封印起来了。” 房门被粗暴的拉开，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他们马上注意到何大吉，他是房间里唯一的陌生人，并且很明显军官们都与他保持着距离。 “举起手来！”他们用突击步枪指着他的脑袋，另一名士兵迅速上前，准备把他拿下。 “好吧，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何大吉叹了一口气。“希望你们不要执迷不悟。” 特种兵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身体，准备把他狠狠地往门外摔，但何大吉却像是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 “希望你们有个好医生。”何大吉说道，他快速击出三拳，那三个进入房间的特种兵便应声向后飞了出去，把房门撞得稀烂。(未完待续。。) 正文 第305节 大撤离（7） “你到底是什么人？”张春合的声音都变形了，他没法再保持冷静，不到一分钟，房间外赶来控制局势的特种兵们就全部躺下了。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突击步枪的扫射也未能给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男子造成任何损伤。非但如此，他还明显收敛了自己的力量，至少在他能够看到的范围内，特种兵们都仅仅是昏倒，没有断手断脚头破血流。 “你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血脉者？”何大吉反倒诧异了起来。 房间里所有还站立着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那就难怪了。”何大吉遗憾地摇着头，不知道应该怎么介绍自己。 “你们把我看做是超人就行了。”他最后这样说道。“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你们在几分钟内全部杀掉，一般的武器对我完全不起作用。在这个末日里，现在是我们说了算。” “你们？”张春合失神地重复道。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是唯一一个血脉者？”何大吉反问道。“方建国很聪明，他已经投靠我们了，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执行我们的命令。顺带说一句，在西北，我们控制了上千万的幸存者。” “上千万？”这样的数字反倒让何大吉的话变得可疑起来，但张春合最终还是选择有保留的相信何大吉的话。 很显然，如果他不这么选，眼前这个神秘的男子便不会再留手了。凭借他展现出来的能力，也许真的杀死这满屋子的人也不过是几分钟而已。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也可以投靠你们，但你要答应我们一些条件。”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寻思着应该怎么谈条件以便获得更多的筹码。 何大吉却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一定要收下你们？别自我感觉太好了。”他摇了摇头。“你们不过是一群困在死地的可怜虫。什么价值都没有。” 他说的话没有错，但却像一连串的耳光打在张春合的脸上，让他下不了台。 “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别再搞什么幺蛾子。”何大吉却无视了他的状态，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样的话也许等阳山完事之后，我会派船过来接你们这里的人。” 张春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房间里的都是他多年的部下，何大吉的话让他的脸火辣辣的，有种想掀桌子的冲动。但他却没有勇气拼个鱼死网破。十年前的他或许会为面子和荣誉而死，但成为一个老人之后，他却越来越渴望活着。 “师长！师长！”这时外面有人惊慌地跑了进来，他看到外面满地晕倒的士兵后。声音都变了。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话！”张春合终于能够把怒火转移出去。他怒气冲冲地对着来人骂道。“给我滚蛋！” “师长！一号高地的火炮全被毁了！全被毁了啊！”来人却哀嚎着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何大吉，而他则得意地点了点头。 “是我干的，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道。 没有人回答。 “其实我们早就没有炮弹了，那些威胁的话都是唬人的。”张春合终于下了决心，既然方建国都能不要脸，那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脸上一下子悲苦起来，老泪纵横。“我这个老头子没什么好说的。死就死了，可岛上还有十几万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啊！” 他一下子跪了下去，周围的军官们吓了一跳，但反应快的那几个马上跟着跪下了。 “是啊！我们不怕死，可那些老百姓……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们没办法看他们就这么等死啊！” “我们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何大吉知道他们很可能是在演戏，但他偏偏对这样的伎俩没什么办法。 “老老实实的呆着！”他对满屋子的人说道，随即把卫星电话拿了出来。 “孙静吗？我这边已经搞定了。”他对着电话说道。“方建国和张思平他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张春合等人竖起耳朵想要听听他们说什么，但电话的声音实在太小。 “是吗？”只听到何大吉有些不满地说道。“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我没空给他们擦屁股！” 孙静在那边委屈地应了一声，何大吉便挂掉了电话。 “我有事情要忙，你们最好别再惹我。”他对张春合等人说道，他们低头答应，再抬起头来时，何大吉已经消失不见了。 “师长？真的就这么？”一名军官不甘心地问道。 “那你有什么主意吗？”张春合反问道。 他摇了摇头。 “没主意就滚一边去！” 听到这样的对话，让何大吉在奔跑中笑了起来，他很快就跑到之前登岸的地方，那艘鱼雷快艇还在附近海面游弋，守军把重机枪搬了过来，这让他们不敢靠近也不敢在某个地方停留。 何大吉直接冲过一脚把重机枪踢得四分五裂，把防御阵地上的士兵驱赶开，然后扯了一件红色的衣服，提在手中挥舞起来。 鱼雷快艇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一队士兵从别的地方跑过来，没等他们开口或者是动手，何大吉再一次冲过去把他们全部打翻，然后纵身上了船。 “都还顺利吧？”艇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出发！”何大吉自认为帅气地点了点头，指着东北方向对他说道。 鱼雷快艇一路向东北方向直行，但还没过嵊山岛，浪就变得非常大。鱼雷艇像是过山车一样在海面上荡来荡去，两名水兵被扑面而来的海水淋了一头一脸，不到一分钟。他们的身体便开始扭曲变形。 “退回去！”何大吉大声叫道，在他们彻底变异前把他们从船上推了出去。 他这时已经看到了海浪如此疯狂的原因，在前面几公里远的地方，十几头巨大的变异鲸正在海水中相互扭打追逐着，它们暗红色的躯体在昏暗的海水中就像是剁碎的尸块，海水中混杂着它们的体液和血，腥臭难闻。 一艘鱼雷快艇的成员只有九人。艇长强忍着悲痛用最快的速度调头逃离，但在快艇逃到安全区域前，又有两名成员被污水溅到。开始变异，被其他船员用工具推到了海里。 “我们没办法靠近。”艇长咬牙憋住眼泪，对何大吉说道。“这样的船经不住那么大的浪。” 何大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靠近鲸群上方的位置。黑云低得像是要压在海面上，让人看了非常的压抑。 “我们到岛上去。”何大吉最后说道。 嵊山岛西北面有一个小码头，这种浪头下勉强能够停船，海岸上没有人，码头旁边的镇子里也满是积水，何大吉抬起头，看到半山腰上都是避难的人群。山上光秃秃的，所有植物都被吃光了。在山脚的地方，倒着一些刚刚变异的尸体。 “你们回去。让方建国换一艘大一点的船过来接我。”何大吉决定不再让这艘船跟着自己冒险，这个岛上的人不多，但一些人看上去非常瘦，另一些人却很健壮，这样反常的现象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 这个岛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是！”艇长也感觉到了不对，当何大吉飞身向岛上跃去后，他驾驶着鱼雷快艇飞速向阳山赶去。 何大吉直接向岛的最高点走，当他走过淹水的地方，到达安全的干燥区后，一群健壮的男人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围了上来。 为首的男子身材非常魁梧，何大吉只到他的胸口。他傲慢地用手里的枪指着何大吉的脸，大大咧咧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滚开！别烦我。”何大吉一点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他的话让男子勃然大怒，他决定给这个小个子一点教训，于是把枪丢给身边的手下，伸手抓住了何大吉的肩膀。 众人的哄笑声中，只听到“咔”的一声脆响，魁梧男子便高高地飞起，然后直接撞到了裸露的岩石上。 头颅碎裂，脑浆四溅。 哄笑声一下子僵住了。 何大吉把挡在自己人一把推开，几个起落便到了山顶。 这里距离海面大概有七十多米高，但以何大吉的眼力，还是无法看清海礁岛那边的情况。他只是能够看到更多的变异鲸在前面的海域拼命地相互撞击着，似乎在争抢着什么东西。 他再一次把卫星电话拿了出来。 “李瑶尧，你在吗？” “请讲。” “我现在的位置是距离海礁岛最近的嵊山岛，前面的海域都是变异鲸，我坐船没办法再靠近了。”何大吉说道。“你们那边能看到什么吗？” “我现在看不到你的位置。”李瑶尧说道。“云层太厚，而且伴有雷电，马上就要下暴雨了！” “我该怎么办？”何大吉对此束手无策。杀过去找林川不现实，他手边就没有能够穿过鲸群的交通工具。 但他也不能撒手不管。 “要让林川知道有人在想办法。”祝荣的声音说道。 “怎么弄？”何大吉问道。 “风很大吗？”祝荣问道。 “马上就要来暴风雨了，你说风大不大！” “那狼烟就没有用了。”祝荣说道。“你得找信号弹，烟花之类醒目的东西。” “烟花？”何大吉茫然地摇了摇头，但对于他来说，有个简单的处理办法，那就是有问题找方建国。 “然后呢？”他继续问道。 “得等暴风雨过去！”祝荣大声地说道。“我们已经安排了一架重型运输机送了两架直升机到江海去，你们得在三个小时内清理出一条 米长， 米宽的跑道来！” 何大吉还想再问，一阵枪声打断了他。 他用手护住电话，转头看着那些向他开枪的人。 “这就不能怪我了。”他低声地说道。“谁让你们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我？”(未完待续。。) 正文 第306节 孤军奋战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林川紧紧地贴着礁石，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远离海面，脱离那些怪物的视线。他的身上有几个还未愈合的伤口，如果浸入水中，有可能又把那些怪物引过来。 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是海礁岛东南面的一个小明礁，礁顶高处海面大约七八米，但鲸群卷起的巨浪随时都有可能高过十米。在这样的环境下隐蔽身形，无论对什么人来说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不远的地方，被称为华礁的主礁已经被撞得崩塌了一大半，礁顶的灯塔和通信塔早已经折断倒在海里，被鲸群碾得粉碎。裸露在外面的尖锐石块上满是从巨鲸身上刮下的血肉，但对于那些体型巨大的生物来说，这样的伤痕并不伤筋动骨。 至少有四十头巨鲸在附近的海域行动，它们中绝大多数身长都超过四百米，如果不是这里的水深足够它们行动，场面或许会更加混乱。在它们的外围大约还有上百头体型较小的变异鲸，散落在十几平方公里的海面上，它们根本就挤不进这个屠宰场，只能在外围分食那些飘散出去的碎尸。林川亲眼看到一头体长七十米左右的“袖珍”变异鲸试图靠近华礁，却被一条巨鲸无意中尾巴一甩，直接撞上礁石身体从中间折断而死。 它的尸体被另外两条巨鲸分食，耗费的时间不过几分钟。 林川很清楚，自己在这样的场面下。只要一次疏忽大意就会让自己成为鲸鱼的口中食，或者是成为礁石上稀烂的肉饼。 他并不怕死，末日中每个人都随时随地面临死亡。更何况。他现在是血脉者，所谓的死亡也不过是另一次复活而已。总会有另外一个他在江海或者是干脆在西北复活，秉承他的所有思想和记忆，完成他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情。 但他总是忍不住会想，之后复活的那个记忆不完整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真的能算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没有必须的理由，他希望自己能够不要就这么死去。 不能死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阳山。 腕上的手表早已经在剧烈的碰撞中损坏。天空布满黑云，遮蔽了太阳，让他无法准确地判断时间。 但无论怎么宽算。从直升飞机坠入大海到现在也不会超过五个小时，距离撤退完成都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必须把鲸群牢牢地吸引在这里，不让它们有机会杀死那些毫无放抗能力的人们。 要引诱其他变异鲸攻击其中的某一条比昨天困难得多，它们的体型比昨天在浅海中的那些大许多倍。这让他不得不耗费更多的血去涂抹在它的身体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远离那个片刻后就将成为绞肉机的地方。 1级血脉者的血很快就会让巨鲸们疯狂，虽然林川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可这并不妨碍他用这个发现去杀死它们。但这并不是轻松的过程，巨大到令人绝望的身躯碰撞在一起时，激起的浪花就像是飓风带来的海啸，每一次撞击都像是在引发一次地震，巨大的声音让林川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折断的外骨骼和碎肉经常会呼啸而来，一不小心就会被砸成重伤。 如果不能及时逃离。他就得花费更多的能量在地动山摇的混乱中保全自己。 这里是活生生的地狱，海水中弥漫着杀戮和巨鲸濒死前的愤怒，像血浆一样浓，散发着可怕的气味。从这里脱离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直升飞机没有发生事故，巨浪和非常擅长从海中跃起的巨鲸也会把它从空中击落。 在这个杀戮场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有很多次他都想要干脆放弃了，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让他坚持。 他不知道那是谁，是他自己？又或许是早已经在末日中失去踪影的父亲？ 精神的高度紧张让他感到极度疲惫，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尽可能的坚持。 碰撞声终于停了下来，这意味着巨鲸间的战斗再一次告一段落，惨遭其他变异鲸攻击的巨鲸总是无力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更何况，就连它自己也被1级血脉者的鲜血所迷惑，变得疯狂而又不受控制。 巨浪稍微平息，林川略微松了一口气，他小心地转身仰面睡着，准备给自己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这里的血已经足够让巨鲸们滞留一段时间，它们距离阳山足有六七十公里远，这应该能够给林川一些休息的时间。 天空中突然亮了一下，林川一开始以为是闪电，但他随即意识到，暴风雨还没有开始。 火花再一次在空中绽放，这样的亮度在这样阴暗的天气中算得上醒目，但如果不是正好仰面躺着，林川也不会有机会注意到它。 是从附近的岛上发射出来的？ 林川小心地半坐了起来。 他记得直升飞机第一次飞向海礁岛时曾经路过两个相距非常近的大岛，从方位上看，烟火应该是从那边放上天空的。 是岛上的人在求救？ 又或者是什么人在发送信息？ 林川的心里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会是他们吗？ 烟花还在持续不断地升上天空，各种色彩，各种花式层出不穷。如果是岛上的人在求救，那他们末日前一定是要搞什么大型庆典，不然一个小岛没有理由储存这么多的烟花。 烟花终于不再升上天空，但片刻之后，一枚导弹从烟花升起的方向飞了过来，斜斜地射入海面，以巨鲸在此地的密集程度，它不可能射失。 果然，一头巨鲸狂吼了一声，痛苦地从海里高高跃了起来，然后重重地砸在另一头巨鲸身上。林川仿佛能够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但两头巨鲸都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它们愤怒地在鲸群中游动着，引发着更大的骚动和混乱。 林川差一点笑出声来。 是他们！他们也在想办法！而且他完全可以想象，这最后的一击一定是何大吉的手笔。 他的心里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虽然身为1级血脉者，但他同样渴望伙伴的支持。 一个人孤身面对敌人，那是被逼无奈，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感觉。 他们没有放弃，那我就更没有理由放弃了！ 他对自己说道。 他干脆蹲了起来，举起从通讯塔上折下的一根粗钢条，然后猛地向十几米外的一头巨鲸飞跃过去。 手中的钢条在落地时扎在巨鲸的肌肉中，抵消了向前的冲力，这样的伤对于巨鲸来说如同挠痒痒，但对于林川来说，能够帮助他有效地控制身体的落点和行动。 他在那些浮出水面的巨鲸身上快速地跳跃着，最终爬到了体型最大的一头巨鲸身上。 去死吧。 他对脚下的巨鲸说道。 你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强的生物，但你终究还是要死在我手里，而你不会是唯一的牺牲者。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族群从地球上抹掉。无论是海洋、陆地还是天空，都必须重新回到人类的掌控之中。 鲜血从他的手腕流下，沿着巨鲸的身体流向腹部，最终滴落到海里。 鲸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307节 死亡接力 “我们必须与林川恢复联系，弄清楚他的状况，否则什么都是白瞎。”李瑶尧毫不客气地说道。 “怎么送？暴风雨马上就要开始了。”何大吉没好气地说道。 “林川那里一定比我们想象的更艰难，如果我们就这么放弃，那他不是更有放弃的理由吗？”这是祝荣的声音。何大吉一直没有同她见过面，但在他的想象中，她应该是一个比李瑶尧优秀得多的女子。 “我没说要放弃想办法，但这里的情况实在是不乐观。”他没有底气地说道。 “你确认他一定收到了你的信息？”李瑶尧问道。 “烟花放了足有十几分钟，最后还送了一发导弹，除非他已经死了否则不可能看不到。” “跑道呢？有没有清理出来？”李瑶尧追问道。 “我已经安排人把宏口机场的跑道清理了出来，够用了吗？”何大吉问道。 “足够了。”祝荣说道。 “但我们没法恢复空管指挥中心的设备……” “用不着那些，我们派去的飞行员都是在野战简易机场起降的，你们只要在地面留下足够的标示指出跑道的位置就行。” “我会让他们在地上铺出一个巨大的红色箭头。”何大吉说道。 “油料呢？”李瑶尧再一次问道。 “宏口机场的油库还有足够的油。”何大吉答道。 “我们会让飞行员直接驾驶直升飞机来找你，你那里有足够的泊位吗？”祝荣问道。 “驱逐舰和码头都能停。但风越来越大了……” “那你不用操心，飞行员都是我直系的6级血脉者，他们可以执行最危险的命令。”李瑶尧说道。“你做好准备。等他们到了就开始行动。” “行动什么……”何大吉苦笑了起来，但李瑶尧已经挂掉了电话。 海礁岛的方向，大规模的雷电已经开始肆虐，不时有一条巨大的闪电划过天际，把阴暗的天空照亮。阴沉的云层中不时有火光隐隐约约地一闪而过。 隆隆的雷声一直没有停止过。 “到底是什么人选的日子！”何大吉无奈地摇摇头，摇摇晃晃地走向人群。 方建国不顾对撤离行动的影响，派来了火力最完备的临安号导弹驱逐舰和一艘2500吨级的渔政船。随船还派来了两个连的海军陆战队，这已经是方建国能够表现出来的最大诚意。 何大吉对此当然没什么不满意的，嵊山岛上的那些恶霸已经被他收拾了。但两座用桥梁连接的岛屿上一共还有近万人幸存，这两艘船来正好可以帮他解决剩下的问题。 李瑶尧没有明说，但何大吉也清楚，撤离行动不可能结束。所以林川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充足的能量补给。 也就是说。需要把一个个活人送去给他。 何大吉不知道数字最终会是多少，但他很清楚，不会只是十几个，也不可能会只是几十个。 陆战队的士兵已经把幸存者们分割开，安置在山腰以上的地方，那些刚刚脱离了食人者魔爪的可怜人用充满希望的目光看着他们，何大吉觉得那样的目光简直就是一种深刻的谴责，但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把所有吃过人肉的都甄别出来。”他用低沉的声音对陆战队的指挥官下了命令。不管是不是自我欺骗。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是让无辜的受害者比那些加害者活得更长一些。 这样的甄别并不是什么难事。在这样的饥荒中依旧能够保持健壮的人没有无辜的，当他们被一个个拉出来后，那些一直被当做牲畜对待的人们便自发地把其他试图躲在人群中的帮凶都揪了出来。 “你们要杀了这些畜生吗？”有人用充满了期盼和愤怒的声音问道。 何大吉只能默默地点头。 “太好了！”那人往距离自己最近的凶手身上唾了一口唾沫，随后几乎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作出了同样的举动。 那些被挑出来的人想尽办法替自己开脱，他们一开始以为自己会被马上杀死，但不知为什么士兵们把他们挑出来以后就一直集中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这让他们有了一种错觉，自己应该不会死。 何大吉不忍心再去看那些人，被挑出来的差不多有五百多人，但他直觉那应该不够。 暴风雨终于蔓延到了这里，豆粒大小的雨滴重重地砸在人们身上，但山上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所有人只能同样苦熬着。一些担心地看着天空，生怕有雷电劈下来。 大雨让人们忘记了仇恨，忘记了饥饿，一些人大口地喝着雨水，但更多的人只是麻木地挤在一起试图驱散寒冷。 何大吉强迫自己把同情心从身体中驱赶出去，不去关注那些正在受苦的人。 他一直观察着鲸群的动向，它们一直在骚动，但却没有离开那片海域的迹象，这或许是林川还在一直坚持的唯一证明。 又过了两个小时，终于有两架双螺旋桨的重型直升机几乎是贴着海面飞了过来，然后降落在码头的平地上。 “你们终于到了！”何大吉很高兴终于可以打破僵局。等待或许是世界上最让人煎熬的事情，不管李瑶尧最终要怎么做，只要能把林川救出来，他决定都无条件的执行。 “顶风飞行很危险！我们必须克服暴风的影响！”其中一名飞行员大声地回答道，在这样的雷雨天气中，所有人都不得不大声说话。 “你们能够飞到那片云层中心的位置吗？”何大吉指着海礁岛的方向问道。“为了躲开鲸群的攻击，必须保持一定的高度！” 正好有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砸在海面上不知什么地方，这让飞行员的脸色很难看。 “即使不考虑风速，在高空被雷电击中的几率太大了！”他摇着头答道。“这样的天气飞进去就是找死！” 但李瑶尧的命令却是必须马上把卫星电话和第一批补给送进去给林川。 “我们跨越整个华夏来这里就是为了被雷电劈到海里吗？”飞行员试图抗争，但李瑶尧的命令他无法拒绝。 “我要你们活着完成任务！”她这样说道。 何大吉想要亲自进去，但祝荣和李瑶尧同时表达了反对。 “我们不能一次就把手头所有的1级血脉者都葬送在这个地方。”祝荣的话最终说服了何大吉。“你要去可以，等他们完成第一次任务，征求了林川的意见再说。” 直升机上携带了十条一百多米长的尼龙绳，何大吉很怀疑它们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但他也只能帮着把二十个食人者捆好塞进机舱，然后默默地祝福他们不要遭遇事故。 “你们一定要成功！”他对一号机的飞行员们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们只是默默地检查了机械的情况，然后启动引擎，慢慢爬升到空中，顶着狂风向海礁岛的方向飞去。 不时有雷电落到海面上，这让每个人都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幸运的是，他们一直没有被雷电击中，而是在半空中摇摇摆摆地飞行，渐渐成为了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未完待续。。) 正文 第308节 死亡接力（2） 林川已经山穷水尽了。 他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只是很直观地发现，划破手腕后，淌出的血越来越少了。 他开始感觉到极度的疲倦，动作和反应也开始迟钝，而这一点在这种情况下绝对是致命的。 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何大吉这家伙，他的援助到底在哪里？ 林川再一次躲到礁石上，试图掩藏自己的行迹。 但鲸群却因为他不断注入的鲜血而变得更加疯狂了，即使没有林川的血，它们也开始不断地相互撞击，并且试图在这片海域四处寻觅那令它们无法抗拒的气息来源。 一座座礁石在这样的行动中崩塌，因为林川好几次都是从变异鲸身上跳到华礁，然后再跳到其他礁石上，巨鲸们已经把它彻底撞毁了。 之前裸露在海面之上的十几个明礁中，也只有林川此刻藏身的礁石和它旁边另一块更小的礁石还没有受到毁灭性的破坏。 但很显然，它们彻底摧毁这儿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林川试图吃下一些海面漂浮的碎肉和油脂以补充能量，但那些散发着恶臭的东西一进入食道就不由自主地往外呕，他的身体也在本能地排斥这些东西。 果然还是不行啊。 林川很自然地这样想到。 如果是黄安德，一定不会这么狼狈吧？ 时至今日，林川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杀死黄安德和龙岐的。他问过祝荣，但她也同样只知道他毅然进入了集宁基地，对于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伊万诺夫则拒绝说出当时发生的事情。或许对于他来说，林川毁灭集宁是平生的奇耻大辱，不愿提起。 但无论林川怎么想，当时他杀死黄安德的几率也近似于无，当他手提核弹毅然决然地进入集宁时，其实只是拼死一搏而已。 谁也无法想到，他竟然赢了。 当他接管了黄安德所构建的组织。他才真正对黄安德感到佩服，他的人品或许败坏到了极点，但毫无疑问。他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有着清晰的构想，也有能力去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构想。 李瑶尧和祝荣都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仅仅能了解到他整个计划的一部分，但即便是这些东西。也足够林川学习了。 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呢？ 林川这样想到。 他一定不会把自己置于这样狼狈而又危险的境地。他有诸多听命于他的手下，还有忠实的打手伊万诺夫，即便是采取同样的方案，他也一定是在阳山统领全局的那个人，到海礁岛来执行这个任务的，或许会是伊万诺夫，或许会是一个2级或是3级血脉者。 他一定会提前关注气候的变化，在海边行动。不考虑气候因素简直是极度愚蠢的行为。 他也许还会提前注意到直升飞机的状况，因为他有足够的资源可以利用。他不会让一架飞机频繁地出任务而不进行必要的保养和维护。 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呢？ 林川并不认为自己在智力上比黄安德弱很多，他们之间所差的，或许是末日前所接受的教育和经历的事情，这让他们的眼界和思考问题的方式完全不同。 林川只是个工人家庭的孩子，一生中从来没有领导过十个人以上的团队，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谁知道直升飞机要多久保养一次？谁又知道怎么预测暴风雨的到来？谁在末日前又能接触那些生与死的东西？ 但黄安德却从小都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非但如此，他成年后接触的也都是这些普通人一生也不可能接触的东西。 末日到来，林川懵懂地踏入了一个全新而又充满了危险和冲击的世界，而黄安德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种差别的结果便是林川永远都在寻找答案，永远都在疲于奔命，永远都在被动的解决问题。而黄安德则早已经对未来作出了规划，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最终的目标服务。 林川永远都无法及时作出判断和抉择，也不知道应该舍弃什么。而黄安德则早已经成竹在胸。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林川对自己说道。 如果能活着离开这里，我一定要作出改变。 礁石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应当是一条巨鲸无意中撞到了它，但这足以让林川从藏身的地方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到了海中。 他的气味让那条巨鲸一下子疯狂了起来。 巨浪把他猛地推离原位，那是因为巨鲸张开了嘴，巨大的口器中，数百枚尖锐的牙齿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让人毛骨悚然。巨鲸吞入大量的海水，强大的吸力拖着林川向那张巨口而去！ 我怎么能这样死去！ 林川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它的牙床，随后纵身跃上了它的脑袋。 巨鲸困惑地用力甩了甩脑袋，林川之前用来固定身体的那根钢筋早已经遗失，他急忙抓住了它的鼻孔，才没有被甩到海水中去。 既然你自己想死！ 林川发狠地说道，他一只手用力支撑住身体，另一只手放到了嘴边，准备咬破手腕。 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 一架重型直升机正摇摇晃晃地向这边飞来，不时有雷电从它身边掠过，这让它看上去随时都会坠毁。 “我在这儿！”林川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但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显然很难看到他。 大概是害怕遭到巨鲸的攻击，直升飞机距离海面的高度大概有一百米，这样的距离对于能量满格的林川来说没什么困难，但对已经极度疲惫的他来说，几乎没有可能。 “我在这儿！”他不顾惊动周围的巨鲸，用力挥着一只手大喊道。 直升飞机却一直在华礁的遗址上盘旋，似乎正在寻找他。 身下的巨鲸正向东南方向游弋，距离进一步拉大，林川在它的脑袋上站稳了身体，猛地跳向了另外一头巨鲸。 失去了工具后在巨鲸光滑的脑袋上快速移动变得很困难，林川几次都差一点跌进海里，但他还是逐渐拉近了与直升飞机的距离。 “我在这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着，这样的声响已经惊动了身下的巨鲸，它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艹！”林川不得不再一次转移自己的位置，并且跳到了距离华礁的残骸最近的一头巨鲸身上。 直升飞机上的人终于看到了他，他们开始降低飞行高度，林川的心定了下来，他牢牢地抓住鲸须，观察着直升飞机的位置，准备随时跳上去。 “再低一点！”他用力地挥动着手臂，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腿上。 眼前突然有一阵刺眼的亮光闪过，随即是沉闷的爆炸声，直升机的一个螺旋桨冒着黑烟，机身开始疯狂地旋转，并且向着海面猛然坠下！ 他们被雷电击中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309节 死亡接力（3） 飞行员死死地拉着操纵杆，但直升飞机还是打着旋往下落，副驾驶对着电台语无伦次地喊着，他们俩都清楚，身为6级血脉者的自己在这种地方不可能活了。 机舱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他们愕然地看着来人，那是林川。 他进来后随手又把门关上了。 “你们死也要死到林川身边！”李尧瑶的声音大声地叫着。 “他已经在我们旁边了。”副驾驶木然地答道。 “把卫星电话给他！”李尧瑶几乎是尖叫着说道。 直升飞机一头撞上海面，驾驶舱的玻璃在撞击中龟裂变形，却没有碎裂，但海水还是像喷泉那样从七八个地方往机舱里涌。 林川抓起了电话。 “你们坠到海里了？”李尧瑶急切地问道。“听我说！林川！你必须活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必须吃了他们！包括飞行员在内！他们是血脉者，即使你吸干了他们，只要有机会他们还能活过来！” 她的声音很大，以至于飞行员和副驾驶都清楚地听到了她的话。 原来她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们对视了一眼，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林川默默地看着他们，机舱后面的那些普通人已经开始变异，发出刺耳的哼叫。 “来吧。”副驾驶终于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 海水已经淹没了机舱的一半，有几处玻璃已经彻底碎裂。海水开始大规模的涌入，这架直升飞机坠入海底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了。 林川犹豫了一秒钟。 “你会杀了那些畜生，是吗？你会复活我们。是吗？”在海水彻底淹没机舱前，副驾驶大声地问道。 海水在下一瞬间彻底吞没了他们，林川无法回答，只好在海水中用力地点了点头。 随后抓住他的身体，咬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6级血脉者的血对于林川来说犹如甘霖，并不像人血那么甜美，但却蕴含着纯粹的能量。让他的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把每一滴宝贵的鲜血都吸入自己的腹中，哪怕其中混杂了许多海水。 随即，他把怀中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副驾驶推开。伸手抓住了飞行员。 直升飞机的机体在海水中缓缓下沉，一条变异鲸从旁边游过，在机身上撞了一下，机舱中的那些变异人随之重重地撞在舱壁上。其中一个头骨碎裂。脑浆和血涌了出来。它们的手脚在上飞机前都被困住，此时正本能地拼命挣扎。 好在海水中已经混杂了大量变异鲸的血，这一点点血还不足以引来攻击。 林川下定了决心之后，行动便非常快捷，他用不到三分钟就吸干了飞行员的血，随后向后舱游去。 几分钟后，直升飞机落到了海底。 1级血脉者在海底憋气能够持续很长时间，但林川并不打算就这么在海底躲下去。他用最快的速度吸干了机舱里的变异人，感觉能量得到了相当的补充。于是开始在机舱中寻找可用的东西。飞行员和副驾驶还活着，但已经无法做出任何行动，林川小心地检查了他们的状况，把他们牢牢固定在座椅上，随后抓着用防水袋封装的卫星电话，推开舱门游了出去。 一条变异鲸径直向他游过来，但它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像林川这么渺小的东西。林川小心地停在水中，在它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伸手抓住了变异鲸脑袋上的一条皱褶，跟随着它升上了海面。 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海礁岛相当的距离，海面上依旧是一片混乱，坠毁的直升机并没有吸引多少巨鲸的注意力，它们依旧纷乱地在华礁附近转来转去，试图寻找血脉者的血肉。 远处那些较小的变异鲸似乎已经开始扩大活动范围，也许血肉的数量已经无法再吸引它们，这对于林川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拨通了电话。 “谢天谢地！林川！你还活着！”电话一接通，李尧瑶的声音就涌了出来。虽然对于她的某些行为有些反感，但在这一刻，林川有些感动。 “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何大吉在你西边大概二十海里的嵊山岛上待命，岛上有将近一万人，足够你们俩补给，但他现在没办法过来支援你！” “撤离行动呢？”林川更关心这个。 “受暴风雨影响，撤离速度比预期还要慢得多，好消息是阳山不缺水了，他们能够再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让他们不要停，除非是台风过境，否则就一直把人撤到大陆上去。”林川说道。 他很清楚李尧瑶的意思，阳山不再缺水，撤离行动便不再那么紧迫，林川完全可以凭借这个理由回去，让方建国等人慢慢想办法把人一点点送到大陆上去。 但林川却不想这么做，他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方建国等人也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就这么把行动停止，他不甘心。 那样的话，李长城等人相当于白死了。 “我现在的状态很好。”他对李尧瑶说道。“再坚持几个小时没问题，如果雨不停的话，我再另做打算。” “你这是何必呢？”李尧瑶有些不解。“那些人值得你这么做吗？” “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林川却说道。“但有一个你为了不让防线崩溃威胁到后面的人，宁愿让我杀了自己。” 李尧瑶沉默了片刻。 “海面上已经走不通了，你觉得海底可以吗？”她突然问道。“我知道阳山那里有好几艘潜艇。” 林川楞了一下。 “也许可行。”他越想越觉得李尧瑶的这个想法靠谱。“当我在海面上吸引变异鲸时，它们很少到海面下活动。” “但他们怎么确保航向？”他随即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怎么可能准确地避开鲸群到这里？” “这就不是你担心的问题了。”李尧瑶说道。“你附近有什么相对安全的区域？把位置报给我，以华礁为基点就行。” 林川把自己现在的方位报给了李尧瑶，这里水深大概有九十多米，附近的变异鲸也不多。林川决定一会儿把鲸群引到相反的方向去。 “等他们到了之后，会放一个浮伐到海面上，你要注意观察。”李尧瑶说道。“从阳山过来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你能够坚持到那时候吗？” “没问题！”林川答道。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干劲。 在他们到来之前，我要杀死更多的变异鲸！(未完待续。。) 正文 第310节 死亡接力（4） 到处都是变异鲸，到处都是碎肉、脓血、内脏和油脂。 海面上被翻搅得满是泡沫，那是因为油脂和血而产生的，林川的身上无可避免地沾满了这种东西，这让他作呕。 如果能够计量的话，林川相信聚集在这里的肉比绝大多数人一辈子见过的都多。 它们在这里得到了最充分的利用。 当一条变异鲸被分食，吃下它的其他鲸鱼便开始生长，林川也是很偶然才发现了这样怪异的事实。 变异生物对于能量的利用达到了极致，就算是林川自己，在成为血脉者后也很少排泄，那些他吃进去的东西似乎每一种成分都被分解吸收，即使是那些最无用的碳、水和无机盐也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这或许可以解释当末日爆发后，为什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产生了巨量的怪物。 林川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这不妨碍他思考自己面临的问题。 从行动开始到现在，已经有数十条最为巨大的变异鲸被他的血污染而受到其他变异鲸的攻击，它们全都化为了其他变异鲸的能量，并让它们生长。 林川只能选择以哪一条作为牺牲品，却无法控制它哪一条变异鲸吃掉，这样几个小时下来，虽然变异鲸的总量减少了，可它们的平均体型却变得更大了。 更让人恐惧的是，它们中的大部分都产生了千奇百怪的变异。有的异化出了遍布全身的骨板，有的特化了布满利齿的巨口。还有的发展出了如同四肢一样能够在海底行走的鳍。 如果让一个从没看到过变异鲸的人来猜测，他一定会认为这是许多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他不得不考虑这样一种可能性，当绝大多数变异鲸都被吃掉后。产生的将是前所未有的超出想象力的怪物，而它很有可能进化出向陆地发起攻击的能力。 这让他放缓了自己的行动。 他小心地把自己隐藏在某一条变异鲸的身上，密切注意着鲸群的行动。 只有当外围的变异鲸出现离开的迹象时，他才再一次开始选择牺牲品。 就这样拖延了几个小时，暴风雨开始慢慢减弱，天色也开始暗淡，他终于在远处的海面上看到了一个闪烁着小红灯的浮标。 那个区域被他刻意避开。所以并没有多少变异鲸在那里活动，林川深吸了一口气，看准方位后慢慢沉入海中。沿着海中的礁石走到深海，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沿着海底向那里游去。 也许是为了避免吸引变异鲸的注意力，潜艇上没有任何灯光，静静地悬停在海底。就像是一块纺锤形状的礁石。 林川没有直接过去。他找到了刚刚沉入海底的直升飞机，把飞行员和副驾驶从座椅上解下来，拉着他们一起向潜艇游去。 李尧瑶没有说怎样在深海中进入潜艇，林川只好环绕着它仔细观察，最终他在潜艇底部找到了一个打开的舱门，进去之后，里面是一个如同科幻电影中过渡仓那样的地方。 林川敲了敲里面的舱盖，但它却没有打开。某个地方发出了奇怪的抽水声，片刻之后。有人胡乱地在里面敲着舱盖，似乎在焦急地说着什么。林川低头四下打量，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把底仓的阀门关上。 当他把底仓阀门封死，抽水声再次响起，过渡仓中的水位渐渐降了下去，一种气味古怪的高压空气注入了进来，随后，舱盖终于打开了。 林川提着飞行员和副驾驶爬了进去。 何大吉就守在里面，没等林川做出任何举动，他便重重地给了林川一个拥抱。 “真有你的！”他摇着头说道。“明明只是去阳山视察一下，你却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你以为我想吗？”林川把手中的躯体放下，苦笑着说道。“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一群水兵环绕在他们周围，当林川注意到他们，一名军官便大叫了一声“敬礼！”，于是所有人便向着他行了一个军礼。 “这是干什么？”林川愕然地看着何大吉。 “与我无关。”何大吉耸了耸肩。 “您是真正的英雄！”军官激动地说道。“您一个人就把那么多变异鲸拖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我们理应向你致敬！” “这是我……”他的话让林川手足无措，但水兵们却依旧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他，保持着敬礼的姿势。 “都一边玩去！”何大吉很乐意看到林川的窘态，但他还是帮他解了围。“外面是什么情况？”他向林川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 “五十分钟前我们就下潜了，为了保证安全，我们往南边绕了一个大圈过来的！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外面的情况？” “没办法和阳山联系？”林川诧异地问道。 “你说那边啊？”何大吉摇了摇头。“那边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开始有点不顺，现在流程都清楚了，效率也就上来了。不过方建国他们一开始估计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八小时？十八个小时都不一定够！” “现在运了多少人了？”林川最关注的还是这个问题。 “不到十万，主要是暴风雨的影响，风太大不好靠岸。”何大吉答道。“但现在风小了很多，已经能正常登岸了。” “不到十万？”林川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那意味着，他还需要在这里停留很长的时间。 “李尧瑶建议我们不要停，既然已经动手了，就一步到位把人都送上陆地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川点了点头。“既然干了就干脆一次到位！” “那就有点麻烦。”何大吉挠了挠头。 “又怎么了？” “大小曲山、泗礁山、黄龙、花鸟这些岛上还有差不过二十万人。”何大吉苦恼地说道。“我们刚刚装船的嵊山和枸杞也有差不多一万人，这些岛运输的条件还没有阳山好。距离也远，要把人都运到大陆去，那得花更多的时间。” 他的话让林川倒吸了一口气。心里拔凉拔凉的。 “既然它们都聚在这里，干脆一颗核弹干掉它们算了！”何大吉说道。 “会引发海啸的。”林川摇了摇头。“即使不考虑海啸，距离江海这么近，也得考虑核污染的问题。” “那就像之前那样，用导弹把它们都炸死！” 这个建议让林川不说话了，炮弹肯定打不到这里，但如果有足够的导弹对这里进行密集攻击。说不定能够奏效。 之前他以为自己只需要把鲸群引在这里几个小时，然后就能乘直升飞机回阳山休息补给。但现在，直升机没有停靠的地方。潜艇无法在血液失效前把它们带到这里来，而他需要把鲸群引在这里几天甚至是十几天。 他对此完全没有信心。 “我们有足够的导弹吗？”他对何大吉问道。 “我不知道。”何大吉两手一摊，很光棍地答道。“前段时间是找到一批弹药，但不知道够不够用？” 林川决定向李尧瑶和祝荣寻求答案。 “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觉得用你现在的方法就好。”李尧瑶直言不讳地答道。“往后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军工生产。即使是能够收复一些城市，要生产导弹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能有替代的方式，我觉得高科技武器还是留到逼不得已的时候用比较好。” “替代的方式？”林川心头有一无名火冒了出来。他知道李尧瑶的意思是什么，或许在她看来，林川吸一些人的血补充能量，然后去杀死巨鲸是很划算的事情，但林川却无法这么想。 这样的末日中人命或许不值钱，因为生命总是很容易就消逝。产生不了任何价值。 但在林川眼中，生命本身就是一种价值。 或许有些卑劣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但绝大多数人是无辜的，谁也没有资格不经任何事，没有任何理由就杀死他们。 危急时刻逼不得已是一回事，处死那些犯罪者、那些不配活着的人是另外一回事，在某些情况下被迫做出牺牲他也渐渐能够接受了，但就这么把活生生的人当做是工具一样使用、消耗，完全把他们视同为消耗品，这种态度他无法接受。 “你认为人命无所谓吗？”他压抑着怒气问道。“你认为用人命换武器很划算？” “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意见，你可以不接受。”李尧瑶却这样答道。“但我的意见就是导弹应该用在更重要的时候，那样也许能够救更多的人，更有价值。” “更有价值？”林川却冷笑了一声。“用来刨地就更有价值？” 李尧瑶知道他指的是她花费大量炮弹、火箭弹和导弹攻击伊万诺夫却依旧让他跑了的那件事。 “当然！”她毫不示弱地答道。“伊万诺夫这样的目标当然值得用上所有的筹码，他活着就能救活黄安德和龙岐，那样一定会造就更多人的死亡和不幸。再让我选一遍，我还是会把手边所有能用上的武器都用上！因为知道他能逃走，我会用更多的武器！” “这只是你的借口！”林川说道。 隔着电话谁也不可能说服谁，或许面对面时林川能够用层级压迫让李尧瑶屈服，但显然，此刻他做不到。 于是他挂掉了电话。 “大吉你怎么想？”他转头对何大吉问道。 “武器没了可以去其他地方找，人死了就活不过来了。”何大吉答道。 林川心头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些，不管别人怎么样，兄弟始终还是兄弟。 “我休息一下就出去继续把它们引在这里，你让方建国准备好所有的导弹。”他对何大吉说道。“即使是不能杀死所有的变异鲸，能够杀死其中的大部分也好。” “让我去吧。”何大吉说道。“你的能量还够用？” “我已经熟悉该怎么办了，不用费多大劲。换你去，又得从头摸索，效率低还危险。”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 何大吉有些不甘，同为1级血脉者，为什么总是林川出风头？ 但他清楚自己确实不如林川，从效率的角度出发，林川的话无疑是对的。 “那你得补充点能量再走！”他于是点点头说道，随即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把血滴在一个不锈钢杯子里。 林川喝了五大杯何大吉的血后，精神抖擞地从底舱爬了出去，何大吉有些虚弱地坐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那个通道里。一名水兵拧紧了舱盖，然后打开了过渡仓的阀门。 “我们在这里等他？”艇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对。”何大吉点了点头。“给我接通方建国，我要和他通话。” “通讯室在这边。”艇长在前面带路。 他们路过了一排舱室，这里原本都是装鱼雷的，但为了能够携带更多的补给，他们选择了轻装上阵，把所有武器都留在了阳山港。 何大吉的脚步慢了下来。 “我要先补给一下。”他缓缓地说道。“我的能量不够应对突发情况了。” 艇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您请便。”他低头说道。 何大吉拉开了舱门，舱室里全是从嵊山岛上带出来的人，那些食人者。(未完待续。。) 正文 第311节 陆沉 方建国不得不再一次将精力分散到布置导弹发射上去，这让他本来就分身乏术的状态变得更加糟糕。｛顶}{点｝小说 {(444)][}更让他感到烦闷的是，为了满足何大吉的要求，所有驱逐舰和护卫舰都必须从撤离行动中脱身，这让本来就紧张的运力更加捉襟见肘，迫于无奈，方建国把本来不准备使用的那些航速较慢的货轮也投入了撤离行动中。 即便是如此，把军舰上装载的乘客全部放到吴淞港，然后把武器装备重新运上军舰就位也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林川第二次进入潜艇中休息时，终于听到了一切就绪的消息。 “坐标报过去了吗？”林川如释重负地问道。 “已经把中心点的位置准确地报告给了方指挥长，但火力的覆盖半径应该多大，这一点还没有确认。”艇长回答道。 林川回想了一下自己最后一次沉入海底前看到的景象。“火力覆盖半径四公里。”他说道。 “四公里？”艇长似乎有些意外，这让林川很在意。 “有什么问题吗？”他追问道。 “这样大的范围，我们现有的导弹应该无法做到完全覆盖。”艇长小心地回答道。 林川不得不再一次调整自己的思路，最后他告诉艇长：“火力覆盖半径不能低于两公里。” 两公里的范围内，只能攻击到那些体型最大处于正中位置的变异鲸，但那应该也足够了。 但艇长听到这个指示后心中依旧没有底。这意味着攻击范围超过了十二平方公里，以阳山港现有的导弹数量来说，能够达成什么样的战果。完全无法估计。但艇长看着林川的脸色，没有把自己的意见继续说出来。 通讯兵开始向驱逐舰编队发送最终的坐标和要求，潜艇则小心地离开现有的位置，沿着海底向南前进。 他们必须避开几分钟后即将到来的攻击，考虑到鲸群受袭后有可能发生的混乱，艇长与林川和何大吉商议后，决定将潜艇的位置向东南方向移动四海里后上浮观察战果。 林川和何大吉来到通讯室。听驱逐舰编队的旗舰向他们不断汇报进度情况。 这种方式让林川感到很煎熬，他不知道外面的实际情况，也看不到导弹攻击时的效果。只能通过声纳系统了解周围的情况。 “快一点！”他忍不住对艇长说道。“开始上浮吧！” 但声纳系统却在这时探测到众多的巨型物体在周围的海域快速移动，这无疑是在爆炸中逃散的鲸群。 这种情况下冒然上浮很可能造成艇毁人亡，潜艇只得在海底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后，才缓缓地开始向海面浮动。 林川第一个推开了舱盖。沿着甲板向着爆炸中心的方向跑去。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暴风雨还在继续，但雷电明显少了很多，只是时不时划过夜空，照亮人们的视野。 站在甲板上，够看到远处的海面上隐隐约约地漂浮着一些巨大的黑影，它们中的绝大多数一动不动，应当是被炸死的变异鲸。在它们中间有很少一部分黑影还在奄奄一息地挣扎着，如同气喇叭一般巨大的悲鸣声远远地传来。让林川他们知道那都是在爆炸中受到重创的巨鲸。 但甲板上的人却无法高兴起来，这些黑影的数量看上去太少了。 林川在海面与鲸群周旋时。最多时观察到超过一百五十条巨鲸，照此判断，整个鲸群的数量应当超过了两百条。即使是经过一整天的消耗，也不过少掉三十几头。 在附近活动的巨鲸中，至少还有三四十条体长超过了四百米，称得上是庞然大物，这样的目标即使在百米深的海水中也不可能被忽略掉。 但他们此刻能够看到漂浮着的尸体和濒死者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十，这大大超出林川心里的期望值，在他的想象中，这几个波次的导弹攻击，至少应该炸死一半的变异鲸。 更让他感到不对劲的是，周围的海域中几乎看不到活着的变异鲸，它们都去哪儿了？ 他们开始分头观察各个方向，艇长用对讲机让声纳装置以最大功率探索附近的海域，却只能探测到许多个没有移动的巨大物体。 一名通讯兵慌张地从舱盖里探出头来，他脸色苍白地大叫道：“嵊山和枸杞遭到攻击！” 林川几乎是直接跳到了他的面前。“什么时候的事？”他大声地问道。 “就在几分钟前。”通讯兵被他吓得几乎要哭出来，林川把他从通道中拖出来，自己跳了进去。 另一名通讯兵正在与什么人对话，看到林川过来，他自觉地把耳机话筒递给了林川。 “我是林川！你是什么人？” “我是y-103的飞行员！我们刚刚起飞！”一个惊慌地声音答道。 “那边是什么情况？” “变异鲸上岸了！老天爷！至少有十几头！天啊！它们正在向山上爬，山上那些人！他们没处可逃了！” “给我好好说话！”林川焦急地吼道。“你在什么地方？它们袭击的是什么地方？” “嵊山！我在嵊山岛！”惊慌地声音答道。“天哪！枸杞岛那边也有变异鲸！它们已经完全疯了！” “有多少？你能看到多少变异鲸？”林川大声地问道。 “几百头？我不知道，它们太多了！太多了！” 他的声音变得语无伦次，林川把耳机摘了下来，对通讯兵问道：“嵊山那边还有什么人可以联系吗？” “没有了。”通讯兵脸色苍白地答道。“之前飞行员汇报说临安号驱逐舰和310船都在巨鲸的攻击下沉没了，之前派到岛上的陆战队也联系不上。” 林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的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 何大吉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给我接方建国！”他对通讯兵大声地叫道。 方建国已经接到了攻击完全失败的消息，临安号导弹驱逐舰沉没前正好在和他通话。 但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临安号驱逐舰应当是同时遭到了几头变异鲸的攻击，不到两分钟就失去了联系，随后是在它不远处的渔政船，船员们以最高航速向北逃亡，却在几分钟后同样沉没。 唯一的好消息是方建国布置在阳山北部和东部海域的快艇都暂时没有观察到变异鲸的活动，但此刻还有超过七十艘船拉满了人正向吴淞港前进，完全靠岸把人都放到岸上至少还需要四个小时。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找其他港口，或者是用小船转运！把人都给我弄到岸上去！”何大吉对方建国大声说道。 随后y-103的飞行员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汇报有鲸群向嵊山北方的壁下山岛行动，另有一大群变异鲸正向泗礁山岛方向离去，但在黑暗中他无法确认两个鲸群各自的数目。 当何大吉问道嵊山和枸杞岛的情况时，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整座岛都毁了，爬到山崖上的人都没活下来……太惨了。”他反复地说着。“太惨了。” 林川在这时终于又清醒了过来。“我们必须阻止它们！”他对何大吉说道。 “怎么做？”何大吉问道。“怎么阻止它们？” “我不知道。”林川摇着头，随即对y-103的飞行员下令道。“你马上过来接我们！马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312节 陆沉（2） 从直升机上看下去，岛上像是刚刚有台风肆虐过，到处都是被压扁的房子，倒塌的建筑和树木看上去就像是破碎的积木，甚至连著名的东崖绝壁也塌了一大片。 如果让林川来形容的话，眼前就像是一个刚刚被食蚁兽挖开的蚁穴，如同蚂蚁一般大小的人类四处逃窜，却被巨大的爪子从洞穴和其他藏身之处挖出来残忍的拍死。 唯一不同的是，巨鲸并没有进化出食蚁兽那样灵活的舌头，它们的嘴更适于在广阔的海洋中吞噬鱼群，因此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死于它们的口中，绝大多数人都死于践踏和碾压。 这让林川知道它们的行动并非觅食，而是报复。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此前他凭借自己一个人就把数百头巨鲸玩弄于鼓掌之间，这让他很自然地把它们看做是智力低下的怪物，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回想起来，鲸类中的海豚和虎鲸都曾被列入最聪明的动物之列。 被他的血吸引、迷惑、狂乱或许是一种被本能驱使的行动，此时此刻，鲸群实际行动告诉人类，它们才是海洋上唯一的霸主。 嵊山岛和枸杞岛已经完全成为废墟，大部分巨鲸已经回到海里，各自向着北方和西方的岛屿前进，夜空中回荡着它们高亢的鸣叫声，似乎是正在呼朋引伴，这再一次证明了它们是有着初步智能的生物。 岛上残留的那几头巨鲸懒洋洋地用异化的鳍行走着，再一次制造着可怕的破坏。它们的行动看上去很笨拙。这样的鳍更适于在浅海的海床上行走，而不是这样在陆地上爬行。但巨大的身躯弥补了一切，在它们前行的方向上。任何突出于地面的物体都会化为粉末。 “到泗礁山去！”林川强忍着到地面去干掉它们的**，转头对飞行员说道。 即便是到了陆地上，他依然不可能杀掉如此庞大的生物，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突破那十几米厚的肌、脂肪和结缔组织，真正伤害到它们的要害。能够杀死一头巨鲸的永远只有另外一头。 另一方面，这两座岛上也已经没有值得拯救的目标了。 暴风雨正在削弱，夜空中几乎不再有雷电闪烁。有的地方，云层已经散开，露出了璀璨的星河。因为长三角地区发达的工业体系。这里在末日前总是被厚厚的雾霭包围，几乎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景象，但对于星空下的人类来说，这个夜晚已经注定被死亡所笼罩。没有人会去欣赏这样的美景了。 但这让直升飞机能够不再考虑风速和雷击。得以用最快的速度向泗礁山赶。 林川他们到达的时候，死亡正降临在泗礁山岛。 第一批变异鲸刚刚从岛东侧的海滩爬山陆地，南边的黄龙岛上也是如此，人们的尖叫声响彻天地，即使是在距离地面百米高的直升机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林川毫不犹豫地推开舱门跳了出去。 何大吉准备跟上，飞行员大声地问道：“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何大吉答道。“你就在附近盘旋吧。” 他跟着林川落入海水中，但周围的变异鲸太多，海水被搅得像是正在沸腾的锅。黑暗中他无法看到林川的位置。一头巨鲸向他的位置直撞过来，他乘势抓住它的身体。滑滑跌跌地爬到了它的背上。 这是一座正在地震的肉山，何大吉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可以牢牢抓住的地方，他大声喊着林川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几分钟之后，他才看到那些还停留在海中的巨鲸疯了一样向东边的海里扑了过去。 这里的水深远远无法与海礁岛附近想比，大部分巨鲸的身体都有一半露在海面上，它们的每一次行动都制造着巨浪，把周围那些小岛上的东西直接吞没。 何大吉知道林川一定就在那个地方，他在不同的巨鲸身上跳跃着，不时滑落到水里又爬上去，但当他靠近那里时，却无法真正进入其中。 巨大如山的身躯正相互撞击着，发出令人恐惧的巨响，任何东西进入其中都会成为碎片，巨大的口相互撕咬着，喷射出来的鲜血像下雨一般，淋了他一身。 “林川！”何大吉用尽全身力气大叫道，但他的声音轻易地就被撞击声遮盖了。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血气，他无法凭借气味找到林川的位置。 “林川！”他再一次叫道，他身下的巨鲸试图从中央那头巨鲸身上撕下一块血肉，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何大吉一时不查在撞击中高高飞起，落入海水中，随即被巨浪吸着，不由自主地卷入混乱的中心。 血脉者的能量在这种地方起不到任何作用，重量和体积才是这个地方的主宰，何大吉好几次重重地撞在变异鲸的身上，他试图抓住它们的身躯向上爬，但巨大的颠簸和冲力让他一次次滑落，最终被一条巨鲸的尾巴狠狠地扇了一下，终于如愿以偿地飞出了那个修罗场，跌落到一块相对安静的海域。 “大吉！”他终于听到了林川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林川正站在几十米外一头巨鲸的身上，那头巨鲸转头向他刚刚出来的那个地方游去，林川于是从它的身上跳起来，落到了何大吉周围的海里。 “你跑到那里面去干什么？会死的！”林川心不在焉地说道，他的目光一直看着泗礁山的方向。 何大吉心里一阵气苦，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发脾气。 “我去找你。”他答道。 “找我？”林川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我早就出来了啊。”他说道。 何大吉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现在怎么办？”他问道。 大部分变异鲸都被林川的血吸引到了海里，虽然它们之间的争斗造成的巨浪对于周围这些岛的破坏未必比它们自己上岸小多少，但至少那些逃到高处的人有可能活下来。 但仍有十几头变异鲸已经上了岸，冲上海岸的巨浪让它们自如而又兴奋，林川的血和其他巨鲸的血肉已经无法吸引它们，它们正大肆破坏着能够看到的一切，用巨大身躯碾压着那些来不及逃生的人们。 一些被海水浸泡过的人逃过了它们的攻击，但那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变异成为怪物，成为了变异鲸的同类。 “我们得把那些家伙干掉！”林川对何大吉说道，他的神情中透着疲倦和不甘，为了把鲸群的注意力从岛上转移，他一下就消耗了体内将近三分之一的血，这让他的能量急剧减少。 “让我来。”何大吉说道。 林川没有再坚持自己来，现在何大吉比他更强，无疑是更好的人选。 两人一起向泗礁山游去，南边的黄龙岛上同样有巨鲸肆虐，但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关注那里了。 “血最好涂在它的腹部。”林川一边爬上海滩一边向何大吉说道。“一旦把它们引过来，有多远闪多远。” “我知道了。”何大吉点了点头，随即向距离海岸最近的一头巨鲸扑去，而林川则向那些刚刚变异的人冲去，接下来的战斗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他必须恢复自己的能量水平。 他们俩并没有引起巨鲸的注意力，有些变异人注意到了他们，但它们的战斗力完全不足以对他们的行动造成任何干扰，反倒被他们抓住，成为最好的能量补充。 何大吉只用了十几秒就到了那头巨鲸的面前，随即一个弹跳落到了它的身上。 这头巨鲸甚至没有感觉到他。 他迟疑了一秒，咬牙在自己的手腕上重重地一划，血液喷洒出来，他沿着巨鲸身体的右侧滑下，顺势把自己的血一路抹在它的躯体上。 他的脚落在了沙滩上，准备逃开，但巨鲸们的动作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它们仍在追逐那些逃散的人群。 “量不够吗？”何大吉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再次追上巨鲸，跳到它的身上。手腕上的伤口早已愈合，这一次他狠了狠心，把双手的手腕都划破，慢慢地又在巨鲸的右侧腹部涂了一圈。 它的行动终于停了下来。 1级血脉者的血让它疯狂地寻觅起来，但气味来源于它自己，这让它在原地转起了圈子。 何大吉马上离开了这里。 不到一分钟，距离它最近的那头巨鲸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它的右侧腹部。先前的巨鲸尖叫了起来，它的身体猛地在沙地上一弹，把袭击者甩到一边，一大块血肉随之被撕下来，鲜血喷射而出，把整块沙滩都浸湿了。 受到袭击的巨鲸猛地咬向了袭击自己的同伴，它正忙于吞咽那块染上了何大吉鲜血的肉块，丝毫没有躲避的意识。 痛苦的吼叫声再次响起。 两头受伤的怪兽因为痛苦而争斗了起来。 “成了！”何大吉几个纵跃来到林川身边，这么会儿功夫，他已经攻击了将近五十头变异人。 “还不够！”林川说道。 两条巨鲸在沙滩上相互撕咬，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其他巨鲸并没有被它们吸引，而是在继续向岛的西部爬去。只要翻过那座小山，就是一大片村庄。 他心急如焚，丢下手里的尸体，向着体型最巨大的那头变异鲸冲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313节 陆沉（3）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啸，林川对此没有什么概念，但何大吉经历过阳山对代山岛怪物潮的攻击，他知道那是高速飞行中的炮弹。 “小心！”他大声地对林川叫道。 林川条件反射地伏下了身体。 火光四溅，飞散的弹片到处弹射，就像是在地面爆炸的烟花，不同的是，这种烟花带来的是破坏与死亡。 炮弹的落点集中在山腰，那里正是变异鲸最集中的地方。 被击中的巨鲸愤怒地嘶吼了起来。 黑暗中，炮火再一次袭来，这让林川和何大吉都看到了它们的轨迹。 “那边……是岛上的防卫部队。”何大吉说道。他希望看到更多更猛烈的炮火，就像那次轰击代山岛的怪物潮一样，把这些怪兽全部撕碎，但稀稀拉拉的炮火却很快就停了下来。 “糟了！”林川说道。 即使是地对导弹也很难杀死变异鲸，何况是这种程度的炮击？ 更让人无语的是，或许是弹药不足，炮击仅仅持续了三轮，看上去造成了一片火海，但实际上，对于那些体型巨大的变异鲸，根本没有造成致命伤。 唯一的效果，是让它们变得极度疯狂，行动速度变得比先前更快。 陡峭的山壁被它们直接撞塌，林川几个起落追上它们，但此时已经陷入疯狂的变异鲸根本就不理会林川撒出的鲜血，它们甚至没有理会山后的村庄。而是径直向着炮兵阵地直冲过去。 即便是如此，在它们经过的地方，依旧是一片废墟和白地。许多人直接被践踏而死。 岛山没有多少平地，这一带算得上是人口非常密集的区域，即使大部分人已经在鲸群出现时就向西边逃走，滞留在原地的幸存者仍有数千人，此时此刻，他们都成为了鲸群碾压下的牺牲品。 “得把它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林川大声地说道。他沿着山脊快速向行动最快的变异鲸跑去，随手抓起路边那些坚固的金属碎块用力砸向它的眼睛。但金属块并没有深入它的眼睛，而是在它眼表的透明结缔组织上弹开。 林川抓起一根钢梁直接跳上它的身体，双手举起钢梁用力向它的体内插去。这一击饱含了林川一整天的憋屈和愤怒，四米长的钢梁插入巨鲸的身体足有两米多，鲜血伴随着巨鲸的怒吼喷涌出来，溅得林川满身都是。但他却无法让钢梁继续深入。它卡在了巨鲸的骨头上。巨鲸怒吼着把身体撞向山梁，林川不得不放开钢梁向侧面跳开，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巨鲸便抛下他这个渺小的目标，继续向西边的山头冲去。 “它们已经失去理智了，我们的血对它们好像不起作用了！”何大吉在这时追了上来，他同样试图激怒一头变异鲸，让它把注意力转向自己。但他没有能够找到合适的武器，造成的伤害对于巨鲸来说就像是挠痒痒。它的行动甚至丝毫没有因此的受到干扰。 山坡上有士兵在四散奔逃，当先的那头巨鲸把身体重重地压在炮兵阵地上，双鳍连连挥动，无数的人体夹杂着碎裂的炮架、炮管、弹药箱飞了起来，它用头在地上左右晃动，把阵地后面的战壕连根毁掉。 哭喊声夹杂着尖叫、怒吼，但都压不过巨鲸的嘶吼，其他巨鲸随后一拥而上，整个山头在它们的疯狂撞击之下，竟然有几大块岩体分崩离析，从山上滚落。 巨鲸开始向四周追击，林川和何大吉再一次尝试用自己的血吸引它们自相残杀，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奏效。 他们在这样的尝试中耗尽了体力，不得不逃到远离巨鲸的安全地带。 “这样不行！”林川重重地一拳砸在泥地上，他的能量甚至比在海礁岛时还要虚弱，这是连续大量消耗鲜血的结果，但却几乎没有任何成效。 在成为1级血脉者后，他第一次完全对某件事情束手无策，甚至一点头绪都没有，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何大吉在他身边喘着粗气，他的消耗也不小，但并没有向林川这么夸张，他双手拄着膝盖蹲在地上，用阴郁的目光看着那群正在岛上肆意破坏的怪物。 从它们登岸到现在还不到半个小时，但就他们所见，至少已经有几万人死在了它们的攻击下。 巨鲸的鸣叫声从东面的沙滩上传来，这让他们俩再一次站了起来。 “糟了！”何大吉脱口而出道。 鸣叫声此起彼伏，在东面的沙滩上，至少有十几头变异鲸又上岸了。 这个岛完了！ 这是何大吉脑海中唯一的念头，非但如此，附近的几个岛也无法幸免，这是鲸群对受到致命打击的血腥报复。 林川却拉着他站了起来。 “去哪儿？”何大吉问道。“已经没有办法了。” “刚刚上岸的那些变异鲸还没有失去理智，我们还可以让它们自相残杀。” “但破坏已经造成了，我们没办法阻止那么多……” “我不管那些。”林川摇着头。“我只知道那样可以杀死它们。”他的声音变得极其沙哑。“能杀一头是一头。” 沙滩上到处都是变异人，他们一路向东走，一路猎杀，林川疯狂地吸取着它们的血，他的样子让何大吉心惊胆寒，浓重的阴郁似乎就要凝成实体，愤怒和自责在他的心里焚烧，像是随时都要引燃身边的一切。 “林川。”何大吉说道。“这不是你的责任，没有人知道它们会有这种反应。” “什么都别说。”林川答道。“要么留在这里，要么跟我去杀它们。” 这一夜他们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行动，杀死变异人补充能量，寻找目标淋上鲜血，诱使巨鲸相互厮杀，逃离，再一次猎杀变异人。方圆数公里内的几千个变异人全部被他们俩吃掉，而东面的沙滩上、山坡上、山坡后面的村庄里，留下了一具具巨鲸四分五裂的骨架。 当第一批上岸的巨鲸恢复平静后，林川找上了它们，它们中的每一头都成为了同伴的目标，最终悲鸣着倒在了泥土中。 暴风雨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悄悄地平息，耳边的吼叫声变得越来越稀疏，朝阳突然跃出海面，刺眼的阳光下，何大吉看到整座泗礁山上几乎都是血，除了寥寥无几的变异鲸，再看不到一个活动的人体。 这让他有种大梦未醒的感觉。 鲸群没有再往南或往西继续行动，它们中有超过八十头倒在了这个岛上，剩下的也失去了继续杀戮的兴趣，从岛的东面退入了大海，向东面的深海游去。 直升机从北面的马鞍列岛回来，带来了那里也被完全摧毁的消息。鲸群因为大量的血气和尸体而在岛周围徘徊，暂时没有南下的迹象。 飞行员抛下绳索让他们俩爬了上来。 “阳山那边情况如何？”何大吉问道。林川似乎已经在这一晚的杀戮中散失了所有的精气神，此刻紧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山的人几乎已经撤完了。”飞行员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剩下收尾的人用快艇就能想办法回到大陆，所以方建国把多余的船和物资都送到曲山了。” “还要组织曲山撤退？”何大吉呻吟着问道，他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开始疼痛起来。 “方建国的意思是把船留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找机会从代山、周山慢慢偷渡到甬州去，反正那几个地方已经没多少怪物了。” “那样也好。”何大吉点了点头。他实在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夜晚，他觉得林川也是一样。 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再经历一次同样的噩梦。 “方建国现在在什么地方？”他问道。 “阳山。”飞行员答道。 “我们过去找他。”何大吉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314节 新的起点 直升飞机跨过泗礁山与阳山之间的海域，不过是二十几分钟的事情，但从上了飞机开始，林川就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让何大吉有些担心。 “林川，别想那么多了。”他低声地说道。“至少阳山的人大部分都救出来了，我们还杀了那么多怪物……” “我没事。”林川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未来？”何大吉的眼睛亮了一下，他马上就想提出自己无聊时那些绚丽的构想，那些天马行空的计划，但他随即想到了自己一路走来所遇到的事情。他们终究不是生活在幻想里，不是像游戏中那样点点鼠标就能不打折扣地完成每一道指令，站在高层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意味着无数人命运的改变，意味着数不清的汗水和痛苦。尤其是在这样的末日里，一个看似正确的决定，也许带来的就是成千上万人的死亡。 当他的话只影响自己和林川两个人时，什么奇思怪想说出来都无妨，最多不过是个笑话。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所可能带来重大的后果后，他便不敢再乱说乱讲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林川问道。 “想法？”何大吉挤出一个笑容。“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是个死宅男加超市杂工，就算现在牛逼了一点，也只是能当个高级打手罢了。林川你可别给我多重的担子，我挑不起来。” “你这话说的。”林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要给你多重的担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看得见，你觉得自己能置身事外？不会，你就不能学学吗？你总不可能永远都不操心。” 何大吉的个性确实不适合做一个决策者。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权力就是一切。但在他们俩的眼里，却只能看到权力背后的责任和义务。 林川并不害怕承担责任和义务，他只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给其他人带来更大的伤害。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改变这种局面，要学习更多的知识和技能，但这并非可以立竿见影的事情。 “每天都这么忙，哪有时间学啊！”何大吉叫起了屈。 林川摇了摇头。 “我想让你留在江海。你怎么想？”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江海可以说是他的第二故乡，也是华夏重要的工业城市，周边曾经是华夏经济最活跃、最发达的区域之一。同时也是农业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实用意义都很重要，更关键的是，这里有成建制的部队。有可以随时投入使用的核武器。林川没办法把这个地方放心地交给方建国这样一个不知根不知地的人。 何大吉留在江海分散了他们的力量，但换一个角度，却也是一种保险。 除非敌人能够同时把远隔千里的两人同时消灭，否则一方死亡后另一方总能把他救活。 他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向何大吉托盘而出，何大吉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默默地听着。 “我就怕自己做不好。”他最后才说道。 “其实我一直以来做的也没有多好，你也知道，我犯过多少错。走了多少弯路。”林川答道。“但我们总不会永远都这样。身为血脉者，我们可以学。也必须学会怎么更好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你不是一直想成为英雄？我觉得这才是英雄必须肩负的责任。”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真不是什么好事……”何大吉苦着脸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了。” “我会让李尧瑶和祝荣派些人手过来给你，等会儿我教你通过精神力影响低级血脉者。等他们来了，你一定要管好他们，别让他们肆意妄为。” 何大吉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肆意妄为，不知道孙静的那些做法在林川眼里算不算肆意妄为？ 直升飞机停在了阳山港的码头上。 “林……林总。”方建国对这个称谓可是伤透了脑筋。之前他对林川和何大吉的能力还是低估了，单凭他们能在上百头巨鲸的围攻中坚持了一整天，还干掉其中的大部分，凭借这种可怕的能力，林川和何大吉毫无悬念将成为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但这样的事情还没有正式放上台面，也就无法给予一个官方的说法。林川从未自称是什么人，据方建国私下打听，他在末日前的身份不过是个小销售员，末日后最大的官职也只是梁瑾临时委任的预备役排长。之前他倚老卖老把林川成为“同志”，这样的称呼显然不合适，想来想去，他只得采用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称呼，至于是总指挥还是什么，就让别人去想吧。 “林总，岛上大部分人都已经撤走，现在还有大约两千人，主要是处理货场里有价值的货物和油库里的成品油，我保证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自愿留下来承担责任的。我们在这里留下了足够他们消耗几个月的粮食和淡水，布置了足够快速撤离的快艇，也设置了观察哨，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他们的安全。” “恩，很好。”林川点了点头，他的思想还一直停留在自己的问题上，没有过多地在意方建国的表情，因此根本没有留意到其中的意义。 “这边已经没有多少事了，但吴淞那边却实在是有些抓打不开……您看我们这些人是不是？”方建国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身后那些被强逼着留在阳山的高层们的神情多多少少有些期盼。 林川这时才想起，撤离行动开始前，自己下的那道死命令。 所有高层必须最后才能离开。 “孙静。”他对站在人群外面的那个女子问道。“你觉得方指挥长的建议怎么样？”当初他留孙静在这里监视他们，于情于理都应该问一下她的想法。更深一步说，林川决定让何大吉和孙静暂时留在江海，那有什么好处应该由他们来给，这样便于他们未来与这些人相处。 “这一次方指挥长他们也算干得不错了。”孙静笑了起来，她没想到林川还会给她这个面子。“留在这里也不起什么作用，就让他们回去吧。” “既然孙静这么说了。”林川于是点了点头。“除了要留下来负责的，其他人等会儿就跟我们一起乘直升机回去。” 码头上于是一片喜气洋洋，方建国抓紧时间向林川汇报着撤离行动的情况，暴风雨中有四艘货船带着大约一千八百人沉没，有大约两千人在路途中溅上海水或者落水成为了怪物，还有六百多人因为控制局势的需要被处决，但总体来说，这不到二十小时的撤离行动，创造了一个堪称奇迹的成果。 如果华夏文明最终能够延续下去，这个故事或许会一直流传下去，甚至写入史册。 这样的认知让方建国非常兴奋，虽然已经差不多三十个小时没睡，但在兴奋剂和成就感的双重作用下，他还是精神奕奕。 “辛苦你们了。”林川真心诚意地说道，如果是让他自己来指挥，或许现在还是一团乱，大部分人都还在岛上，也许死的人会更多。 “林总您太过奖了！”方建国急忙说道。“我们就是做点边角的活！要是没有您和何总把那些怪物引开，我们能做成什么？大家都得等死！真要说辛苦，您们两位才是劳苦功高！” 何大吉笑了笑，但林川却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这一晚嵊泗列岛上逝去的近十万条人命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某种意义上来说，林川和何大吉是用他们的血和肉留住了鲸群。 他们很疲惫，也付出了很多，但相比如此巨量的逝去者，林川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夸耀的。 “我们走吧。”他对其他人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一刻也耽搁不起。”(未完待续。。) 正文 第315节 新的起点（2） 梁瑾直接扑进了林川的怀里，而他也坦然地拥着她，拼命地从她身体的温暖中寻找着心灵的安慰。 人们默默地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打扰他们。 只有何大吉和孙静两个没什么具体事务的人笑吟吟地在一旁看着热闹。 许久之后，梁瑾才有些脸红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辛苦你了。”林川温柔地对她说道，她摇摇头，挽住林川的胳膊，带他去看自己的成果。 那是一个用仓库匆匆改建的医院，没有条件分隔成小间，上百个病床就这么放在一个一个的大通间里，数十名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在其中来来去去，非常忙碌。他们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一些医疗仪器，看上去有模有样。 “那些东西是我找来的。”何大吉表功道。“还有外面那些发电机，油料，要没我，嫂子这个医院可没那么容易搞起来。” “多谢了。”林川说道。 “那没说的，谁让你是我兄弟！”何大吉毫不客气地笑着答道。 “李哥、冷素安他们也都过来帮忙了，就是不知道分散在哪儿了。”梁瑾说道。 “是吗？”林川有些意外，但很快也就明白了。 阳山港的人登陆重新回到江海，闽东金座想要继续保持独立几乎是不可能的，也没有那个必要。 既然如此，因为不知道林川的后一步安排，他们积极地融入这个新的环境就是很迫切的事了。 “也好。”林川于是点了点头。“把大家都召集起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他所说的“大家”当然不可能是之前那个营地的所有人，只是和他比较熟，或者是列入管委会的那些人。至于阳山，林川只叫来了方建国和张思平。 其实他也只认识他们俩。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马上要回到西北去。”林川等大家坐定后，直截了当地说道。“何大吉和孙静会留在江海，负责这一块的工作。有一架重型运输机正在宏口机场等着起飞，我问过飞行员，可以容纳大约两百人。”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让大家有些消化和思考的时间，然后才继续说道：“梁瑾跟我一起走，李哥我希望你也过去帮我。其他人。我尊重你们自己的意见，要跟我走，我举双手欢迎。想留下的也没问题，我会请何大吉尽可能给你们安排满意的工作。让你们发挥特长。”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样的安排其实很多人都早就考虑过了，他们甚至私下讨论过林川会安排谁跟自己走，留下谁，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林川会只点了两个人的名字。 “林哥！我跟你去！”曾羽有些难过，他一直觉得自己应当是林川毫无疑问的死党，没想到却被和其他人一起列入了自愿选择的行列里，于是他马上就大声说道。 “我也去。”第二个开口的是周涛。以他和林川的关系，这样的选择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第三个报名的是林笠。 “怎么？不欢迎我吗？”看到林川等人愕然的眼神，他坦然地说道。 “当然不！”林川答道。 两人在一起研究王直的资料时接触过很长时间，但林川一直还是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这样一个人让林川有些不好评价也不好安置。他感觉坐在自己身边的梁瑾有些不自然，于是悄悄拉住了她的手。 “没关系的。”他对梁瑾说道。梁瑾一直不喜欢林笠，这一点林川很清楚，但林笠身上充满了未知的东西，这一点让林川突然对他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感到很期待。 随后是蒋明、陈剑，然后是另外一个让人没有想到的，楚中天。 “我是残废，没什么问题吧？”他冷冷地问道。 林川感到梁瑾握紧了他的手，他知道楚中天之前一直是梁瑾的副手，于是点了点头。 “没问题。” 接下来突然有些冷场，王启年、鲁广平等人的表情有些扭捏，他们都不是那种敢闯敢拼的人，离开一个安全而又熟悉的环境到一个不知道怎么样的地方，这让他们感到不安。但大部分人都表示愿意跟林川走，这让他们有些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留几个人帮帮我也好。”何大吉这时候解了他们的围。“林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信得过！”这话当然不是他能想得出来的，是孙静提前教给他的。 这话让方建国有些尴尬，新人信得过，那岂不是说他们这些老人信不过？但身为老江湖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吃瘪，他马上笑了起来，道：“何总说的是啊！现在吴淞港可以说是百废待兴，一切从头，老实说，我们这些老头子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着手。各位在江海摸爬滚打那么久，一定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对于在这种环境下怎么开展工作必定有着很深的认识，能主动留下来帮助我们真是太好了！何总，我倚老卖老提个要求，这几位您可一定都得留好了，千万可别放走了！” 一席话说的人人心里舒坦，顺便给自己也定了个位，何大吉没听出来，乐呵呵地点着头。 有他们俩这么一说，王启年等人也算有了个说法，站起来给林川说了些好话。 但场面很快又僵了下来，因为还有一个人没有表态。 “冷素安，你呢？怎么考虑的？”林川没有开口，李明峰只好站出来打破僵局。 冷素安的位置很尴尬，人人都知道他曾经想杀林川和李明峰，最后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和李明峰一直在别着苗头，试图成为林川之下的第一人，但一直都没有如愿。他和曾羽等人的关系很差，和王启年等人的关系也不算好，说起来，他只是在闽东金座这个基地的下层有着为数众多的支持者。之前这是一种打压李明峰的资本，但闽东金座才多少人，阳山港的四十万人一加进来，他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最让他感到无望的是，不久前方建国才当众打压过他的气焰，那时候他看得很清楚，方建国不喜欢他，如果留在江海，他的日子会很艰难。 “林川，你希望我跟你去西北还是留下？我接受你的任何安排。”冷素安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他不知道自己在林川心里的形象是什么样子，但他不希望自己被踢出棋局，更不希望自己就此变得默默无闻。本质上，他希望能够跟着林川去面对一个更大的舞台，但如果是作为一个曾羽那样的喽啰，对于他就毫无意义。 这个问话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他对林川的试探，而他也期望着能够得到正面的答案。 但如果林川让他留下，最起码，“林川安排的人”这个头衔也能给予他一些资本。 “你自己怎么想？”林川却反问道。 可以信任冷素安吗？ 这对林川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他相信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后，已经不会有人试图凌驾于1级血脉者之上，身为警备区司令的方建国如此，无权无势的冷素安更是如此。即使是有其他血脉者可以投靠，冷素安也不太可能抛开曾经有过合作的林川转投毫无瓜葛的其他人。 要说不放心，曾经背叛华夏，背叛王直，背叛黄安德的李瑶尧和祝荣才更让人不放心，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因为某个原因又再一次背叛？ 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用冷素安，两人之间一直有着某种隔阂，简单来说，冷素安还一直摆着身段，希望能够得到更高的地位，这让林川面对他总有一种陌生感，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人选才让他出来挑大梁。 或许可以把他培养起来分散李瑶尧和祝荣的力量？ 林川这样想着，但他希望冷素安首先能把自己的位置摆正。 冷素安看着林川，后者的目光里有着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他沉默了片刻，下定决心似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需要我的话……”他看到林川目光中的不满，后面撑门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我希望能一直在你身边辅佐你，纠正我以前的错误。” “请给我一个机会。”他用力地低下了头。 “你这么想，我觉得很高兴。”林川向他伸出了右手。“欢迎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316节 新的起点（3） 最终加入西北团队的几乎包含了林川最期望的人，让他感到高兴的是，会后李明峰征询了战斗队员们的意见，他们中有八十二个决定跟着林川到西北去。 这些普通人到西北去当然不可能与多达数万的血脉者部队抗衡，但他们是闽东金座基地中与林川和李明峰关系最密切，也最有战斗精神的一部分人。有他们在，至少林川急需用人的时候能多几个知根知底的人。 鲲鹏重型运输机沿着跑道猛地跃向天空，带来强烈的颠簸和晃动，在运输机里飞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第一次，这让他们既紧张又兴奋，而林川则把自己的核心圈子集中在了机尾处，把自己的顾虑和想法都告诉他们。 上一次去西北只有林川一个人，而他最初的出发点根本就不是把黄安德取而代之，他从来就没有奢望过能在祝荣和李瑶尧的配合下干掉黄安德的势力。此后他匆匆追踪伊万诺夫的脚步南下，并没有真正对西北的事物进行过任何正式的过问。 实际上，此时的西北地区数千万人并不真正从属于他，而是从属于那个空前庞大的血脉者团队。而团队中的五万名级血脉者战士并不直接听命于他，而是在听从李瑶尧的命令。那些分散到西北广袤大地各处的数千名7级血脉者，也不由他指挥，而是直属于祝荣的部下。 此去西北相当于正式从这两个女子手中接管政权，林川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愿意。会不会配合，但不管她们的态度会是什么样子，他都得提前做好准备。 五万名6级血脉者。这是一只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但首先，你得能够掌控他们。 牢牢地掌控他们。 “你没办法像黄安德那样对他们进行精神控制？”问出这话的是李明峰，冷素安自从向林川正式表达了依附之后，似乎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思路和状态，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他们是黄安德的直系血裔，而我隔了一层。精神控制也许可以有一些作用，但却没有那么强。” “也就是说。必须通过那两个女人才能真正掌控这股力量？”李明峰问道。“你觉得她们可信吗？” 这样的说法多多少少带着一些敌意，对于李尧瑶和祝荣来说有些不公平，可林川本身也很难相信她们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所有权利交出来。尤其是在清楚地知道她们曾几次背叛之后。信任这种东西很难用在与她们的关系上。 “她们的战斗力如何？”冷素安终于开口了。 “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只说本身的战斗力，应该和孙静差不多，但她们是很资深的血脉者，或许要比孙静强一些。” “你可以秒杀她们？” “只要我能接近她们。” 冷素安沉默着思考着什么。这时曾羽小心地问道：“她们不会炸了我们坐的这架飞机吧？” 他的话让大多数人都笑了起来。 “这样做对她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林川答道。“她们知道我留了备份在何大吉那里。袭击我们除了引来两名1级血脉者的报复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她们即使想要与我对抗也不会用这种办法。” “如果我是她们，我会把一大堆难题丢给你，等你焦头烂额后再出来收拾残局，让你知难而退。最起码，也让你知道没有她们不行。”冷素安说道。“我会尽可能凸显出自己的作用，在组织中谋取更有利的地位。这不是对抗，而是博弈。身为弱者，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冷素安看着林川。随后点了点头。“对，就像我曾经做过的那样。” 林川点了点头，伸出手拍了拍冷素安的肩膀。 “但你最终还是融入了我们。”他说道。“你觉得她们也会这样？” “也许吧。”冷素安答道。“但这会是一个反复的过程，人的天性就是为自己和自己所代表的团体谋取更多的利益。除非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否则不会有人轻易就投降认输。她们未必会有与你正面对抗的想法，从战斗力来说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但她们代表了原有的那些血脉者的利益，必然会试图在新的团队中占据更大的发言权。以我们现有的力量来说，也必须接受这种局面。” “那我应该怎么做？”林川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我们现在的局面就好比你新买下了一家集团公司，带着一个小团队去接管新公司的运作。你是老板，这家公司你说了算，你可以决定任何人的职务和去留，随时可以开掉任何人，但仅仅凭借带去的团队你无法让公司恢复运转，你得提防原先的管理团队给你找麻烦，甚至带着骨干跳槽。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算你很不喜欢原来的那些中高层干部，也得忍受他们，甚至给他们加薪升职，借助他们来推动工作。” 林川摇了摇头，他不喜欢这种绕山绕水的说话方式，看上去说了一堆有道理的话，可一点实际的东西都没有。“具体一点。”他说道。 “如果是我，我不会随意改变公司的构架，不会做大的调整，我会让原来的管理团队保持原状，甚至根本就不插手任何事情。但我会悄悄调查公司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把有能力却又对现状不满的人找出来，想办法在中高层里找到愿意真心投靠的人，然后把自己带来的人和这些人逐步安插到重要的能够发挥作用的位置上去。我会找出一个能够有效改变公司现状，让大部分人都得益或是让公司有大发展的突破口，然后突然发难，利用之前铺垫的资源在短时间内取得成效，从而在公司中树立威信，建立起与普通员工之间的信任感。”冷素安说道。“到了这一步之后，之前的中高层就不重要了，调职、开除或者是逼迫他们投诚，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林川点了点头，这是常理，但也是正途。未来一段时间内在西北要做的事情，应该也就是这样了。 “但她们也会有相应的动作吧？”李明峰说道。“就像你说的，她们不会坐以待毙。” “她们能怎么办？面对林川的绝对战斗力，她们其实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冷素安答道。“我觉得她们更有可能会像方建国那样直接交权，以退为进。” “那样大家都会好办得多。”林川说道。 “我倒不担心她们。”梁瑾说道。“我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都是普通人，恐怕很难真正融入到那个集体里。即便有林川给我们撑腰，我们真能指挥那些血脉者？他们会看得起我们？” 许多人的表情都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大部分人都清楚，林川和何大吉是血脉者中的异类，真正的血脉者应该是如同孙静那样的，完全不把普通人视为同类的家伙。 过了一会儿，曾羽突然感叹起来。“要是我们都是血脉者就好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317节 隔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顶**点**小说 444z(z) 曾羽或许只是随口说出的一句感慨，却让林川在接下来的航程中，一直反复思考。 如果他们都是血脉者…… 他从未这样想过，尤其是在他知道成为血脉者必须付出的代价之后。 死亡，或者是成为高阶血脉者的奴隶，他从不愿意这些他所熟悉并且珍视的人面临这样的命运。 但在曾羽说出这样的话时，他却发现许多人脸上的表情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向往，发自内心的期望。 就连李明峰和梁瑾也不例外。 他们仅仅是从别人口中听过那低到绝望的成功率，仅仅是从别人口中听过那种森严的层级关系。 但谁也没有见过，没有亲身经历过。 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是血脉者的强大，不死，随心所欲，只能看到成为血脉者就意味着成为了末日中的统治阶级。 也许甚至会有很多人在想，如果成为血脉者的是我，而不是如同废柴一般的林川、何大吉和孙静，那我一定会比他们成功得多。 林川能够看到冷素安眼中无法抑制的渴望，如果眼前有一个魔鬼以此来与他交易，林川毫不怀疑，他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拿来进行交换。 其实林川也渴望着同伴，无数次不被理解、遭人忌惮的时候，无数个孤身在江海猎杀怪物的夜晚，甚至就在孤身一人面对无穷无尽的巨鲸时。他都渴望着有人能够伸出有力的双手，把他从没有指望的绝境中释放出来。 何大吉是个值得信任的同伴，但他却无法依靠。 有时林川会羡慕黄安德。至少他还有伊万诺夫这样一个强有力而又不从不背叛的伙伴。 如果他们中有人成为血脉者……这样的念头一旦萌生，突然就变得像是一剂毒药，一直萦绕在林川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如果李明峰成为血脉者，那他一定会是一个如同伊万诺夫那样强大而又忠诚的伙伴……如果曾羽成为血脉者，那他或许会比何大吉更值得依靠……如果周涛成为血脉者，他应该能够独当一面……如果梁瑾成为血脉者。那就意味着林川也像黄安德那样拥有了一个信得过的研究者，而且，她将能够真正成为他的新娘…… 如果他们中的一个甚至是几个成为血脉者……接下来的事情将会变得轻松得多。 但最关键的是。他们或许就能理解林川的想法，理解他的彷徨和痛苦，并且真正同他建立起稳固的伙伴关系，共同面对这个充满了变数和为止的末日世界。 这样的假想让林川坐立不安。但他更加清楚这背后的风险。 想要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高级血脉者。他们百分之百会变成怪物死去。成为低级血脉者，死亡的风险大大减小，但他们却会成为其他人的奴隶。 “我知道怎么提高制造血脉者的成功率……” 他的脑海中突然有这样一个声音狂叫了起来，那是龙岐被封入混凝土块时的尖叫，林川用力地摇着头想把它从自己的头脑中驱逐出去，它却一遍遍地反复回荡着，深深地沁入他的思想之中。 “欢迎！欢迎！”来临时机场接机的只有祝荣，她随后解释。李尧瑶和她必须有一个人随时监控封印黄安德和龙岐的房间，没有办法两个人都到场。 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但让林川在意的是，随同祝荣来接机的都是7级血脉者，而且他们手中都持有大口径武器。 “发生了什么事？”林川马上问道。 “我们觉得这样安排比较妥当。”祝荣微笑着同李明峰等人打着招呼，同时用细微的声音回应道。“李尧瑶的部下已经快到极限了。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这段时间最好请他们不要离开营地，不要在没有我们安排的保安人员看护的情况下接近任何陌生的血脉者。” “情况已经这么糟了？”林川动容了。 “发生了好几起恶**件，我手下的7级血脉者失踪了四十几个，我循着气味追踪，发现他们都是在军营附近被抓住，然后吸干了抛弃在附近的山谷里。但涉及这些事件的人数很多，不便继续追查。我们正在加紧把部队向周边的聚居点分散，同时把人往这边拉，情况正在逐步好转，但眼前是最困难的时期。” 祝荣的话里隐藏着一些林川无法接受的东西，他细细地看着祝荣的脸，想知道这是不是冷素安所说的下马威，而祝荣则坦然地看着他，似乎正在等待他的指令。 “李哥！”林川最后决定相信她，这种时候，没有必要拿这些千里迢迢跟自己来的人冒险。 李明峰走了过来。 “这是李明峰，我最好的兄弟。这是祝荣，西北的内政现在主要由她负责。”他简短地介绍着。 “幸会！”“久仰了！”两人随意地客套着。 “李哥，现在有点情况，你组织好队伍，让大家注意一点，跟紧队伍别走散了。”林川随即说道。 “出了什么事？”李明峰问道，他之前就已经感觉不对劲了。 “情况有点失控，就是我在路上和你们说的供血的问题。” “只要不离开队伍，不离开驻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祝荣在一旁说道。 李明峰看了看林川，随即点了点头。“我去整理队伍。” 梁瑾走了过来。 “这是我的女朋友梁瑾，她是一名生物学家，也是一名医生。这是祝荣。”林川再一次介绍道。 “很高兴认识你。”梁瑾笑着点点头。 祝荣却用微微有些惊奇地目光看着他们。 “女朋友？”她微笑着问道。“她真漂亮，林川你真是个幸运儿。” 梁瑾微笑着站在一边，林川却听出了祝荣话里暗藏着别的意味。 “我们走吧，先把人安顿下来。”他对祝荣说道。 指挥中心距离临时机场大概五公里的样子，附近搭了一些简易房屋，周围是大约四米高的铁丝网，还有布置了机枪的岗楼。 “我们没有想到你会带这么多人过来，一时没办法准备太好的地方。”祝荣略带歉意地说道。“这个地方距离指挥中心近一些，安全性上更有保证。” 但曾羽却愤怒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囚犯吗？”他大声地问道。 “这位是？”祝荣丝毫不为之所动。 “曾羽，是我最好的兄弟之一。”林川说道。他为曾羽的冲动有些生气，但对祝荣的安排也有些不满，这个地方看上去确实很像一个集中营。 “曾羽？你好，请问有什么问题吗？”祝荣却微笑着，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问道。 “还……还有什么意思？”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美女，即便是早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强悍的3级血脉者，曾羽之前的气势还是不由自主地减退了一大半。“你这……这是要把我们关起来吗？我们可不是囚犯！” “原来是这样。”祝荣转过头看看其他人，又看了看林川，然后笑了起来。“我本想着别给大家太大的压力，但看来还是要说清楚。不知道林川在来之前有没有向大家介绍过这里的情况？现在有一些6级血脉者因为缺乏供给而出现了失控的状况，我们正在尽力扭转局势，但各位都是普通人，在这种时候有可能遇到危险，为了各位的安全我们才临时搭建了这个聚居点。看上去是有些简陋，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条件，只能请大家谅解。但请大家放心，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很久，几天以后应当就能得到有效的解决。” 她的话有许多人都不相信，但特别是在冷素安的理论下，这很像是给江海帮的一个下马威。尤其是那句“各位都是普通人”，更像是要他们明白自己的身份。 但现在不是闹翻的时候，他们刚下飞机，也不知道祝荣说的情况是不是真实存在，李明峰很快就拉着冷素安出来安抚了大家，分配营房，并建立起基本的作息、行动准则。 “如果6级血脉者真的暴动，这么点铁丝网真的能起什么作用吗？”林川在人们散去之后，直接对祝荣质问道。 “不会有任何作用。”祝荣答道。“这是让里面的人知道，什么地方是安全区。”(未完待续。。) 正文 第318节 别无选择 隔离区周围的四个岗楼上各有四五名7级血脉者在放哨，高速机枪、探照灯一应俱全，唯一能让里面的人感到一点点平衡的是，这些东西都朝向隔离区外的空地上。 林川让梁瑾、周涛等人留下来安抚众人，自己叫上李明峰和冷素安，直接走进了指挥中心。 “你来了。”李尧瑶毫不在意地打了个招呼，丝毫没有想要结识其他人的意思。 “这是李尧瑶，这是李明峰李哥，这是冷素安。”林川介绍道，但李尧瑶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什么时候复活伊万诺夫？”她突然问道。 林川这时才想到这件事。“现在不是血荒吗？” “当然是用你的血。”李尧瑶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你不肯，就算放我和神婆的血也要把他控制住。”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迫在眉睫，距离何大吉毁掉那个伊万诺夫已经过了很久，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其他地方复活了。李尧瑶继续在控制室掌控全局，祝荣和林川则往那个封着黄安德、龙岐、以及伊万诺夫血样的房间赶去。 出于安全考虑，林川让李明峰和冷素安留在了控制室内。 “看上去没什么变化。”林川首先检查了封着黄安德的水泥块，至少从外面看，一切都维持着原状。 “探测仪的结果在这里。”祝荣把几张打印出来的图片交给林川，记录显示她们每天都会进行四次透视探测。并把得到的结果进行对比，结果显示，封在混凝土里的黄安德和龙岐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先把伊万诺夫的事情搞定。”林川把图片交还给祝荣。后者很快把用冰柜冷冻着的伊万诺夫的血样取了出来，并把它小心地倾倒在一个不锈钢盆子里。 林川看了她一眼，伸出左手，划开了手腕上的血管。 伊万诺夫的躯体一点点生长出来，林川小心地控制着给予的血量，让他迅速成长的同时，留意着不给他太多的能量。 监控视频中能够把这一切看得很清楚。李明峰忍不住摇了摇头。 “李明峰、冷素安是吧？”李尧瑶突然说道。 她的语气带着寒意，这让李明峰和冷素安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我不想知道林川带你们来的原因是什么。”李尧瑶冷冷地说道。“但你们应该明白，未来的世界属于血脉者。身为普通人。你们不可能指挥任何血脉者，即便是有林川的支持也是如此。贸然行事的结果很可能是致命的。我不是在威胁你们，但想要活命的话，就不要对未来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奢望。” “这是林川的愿望。”冷素安很勉强地答道。 “即使是林川也不可能完全压抑血脉者的天性。他可以玩火。你们敢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明峰说道：“如果我们也成为血脉者呢？” “先做好去死的准备吧。”李尧瑶说道。“等你们熬过那一关再说。” 视频中伊万诺夫已经完全复活，祝荣问了他几句话，确认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江海王直袭击他们的时候，然后林川便分割了他。祝荣把屋外提前准备好的材料推进房里，林川便着手把他一块块地封存到混凝土里。 “这些血可以拿去解决血荒。”林川对祝荣说道。 “还是你喝了吧，最近几天都不会有补给给你，我们必须保证你的战斗力。”祝荣说道。 这样的景象让李明峰和冷素安觉得有些恶心。但身为血脉者的林川和祝荣却很自然。 “血荒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林川在房间里等封存伊万诺夫的混凝土初步凝结，这个过程很漫长。也很无聊，于是他向祝荣问道。 祝荣却看了看那些大大小小的混凝土块，摇了摇头，把房间角落里的一台电脑拖过来，开了一个文档打字。 “到今天为止，已经通过铁路运输向西蒙北部的聚居点分流了八千名6级血脉者，向青州的聚居点分流了六千名，向迪化周边分流了一万两千名。今天上午有四千名幸存者运送到位，解决掉燃眉之急后，今天下午到半夜将向北疆各地再分流四千名6级血脉者。这样一来，本地留存的6级血脉者将下降到两万名，随着各地陆续把人口输送到位，预计血荒将在三到五天内逐步缓解。” 林川的眉头揪在了一起。 “每个6级每天要多少血？四百毫升？那即便是两万名每天也要八千升鲜血！”他的手指因为激动而打错了好几个字，但还是把后面的字打了出来。“你们正在大批量的杀人？” 这种局面他曾经想到过，但这样的数字血淋淋地放在自己面前，感觉完全不同。 “是。”祝荣的手却很稳，每一个都快速而又准确。“算上路上的损耗，平均每天消耗的幸存者都在一千五到两千左右。开始时高一些，每天要三到四千人，随着血脉者的分流，这个数字正逐渐下降……” “你没有心吗？”林川已经无法再平静地通过打字来交流，他一把抓住祝荣的衣襟，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平淡……”林川无法想象，那些被通过各种方法运到这里的幸存者们面临的是怎样的命运。 祝荣没有回答，也没有挣扎，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川，然后示意自己需要使用电脑。 林川最终把她放了下去。 “这与我的态度无关，任何人在这个位置上，都只能用这种办法解决问题。”她继续冷静而又匀速地写道。“我们计算过，整个过程大约要消耗三万人，但如果不这样做，五万名6级血脉者暴动后自行其是，每天都会杀死超过五万人。如果是你，你会选择那一边？” 林川无言以对，他无法给出更好的办法，所以他无法回答祝荣的问题。 血液离开身体后11分钟后就会失效50%，离开身体41分钟后就会完全失效，这就像是一种诅咒。 “7级血脉者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扑到键盘上快速地写道。“7级血脉者可以通过饮食补充能量，他们也不会死！为什么不用他们的血？” “黄安德只制造了不到五千名7级，而且大部分都已经派到了各地，基地中留下的不足三百人，即使每天都把他们的血抽干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祝荣接过键盘写道。“现在唯一能够信任的就是他们，我们不可能把他们消耗在无谓的事情上。” 她顿了一下，随后写道：“大部分补给也都毁在集宁了，下一步还要从各地调粮，否则当人口补充上来之后，吃饭问题又要出来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被李尧瑶调到了一台空闲的显示屏上，留在控制室的三个人都能看到。 “为什么黄安德当初不转化更多的7级血脉者呢？”冷素安问道。屏幕上，林川也打出了同样的问题。 在他们的认知里，7级血脉者相当于强化了的人类，他们不再畏惧病毒，拥有近似于不老不死的能力，同时却不需要以血为食，为了对抗这场灾祸，应该把所有人都变成7级血脉者才对！ “人们一旦成为7级血脉者后，能量水平就定格了，再也没有上升的可能。黄安德的目标是转化两千名3级血脉者，所以他需要保持庞大的普通人的群体。他曾经有大规模转化7级血脉者的计划，但还没有到实施阶段。” 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林川满足，他隐隐约约想到了些什么，但却一时无法清晰地整理出来。 “你走吧。”他对祝荣说道。“让我静一会儿。”(未完待续。。) 正文 第319节 以杀止杀 林川一直到傍晚时才从那个地下室的房间里出来，在那之前，李明峰和冷素安一直呆在控制室，非常尴尬。 祝荣和李尧瑶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就好像他们俩不存在，而那些奔波忙碌着的7级血脉者们，则以一种嫌弃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感觉自己不管站在什么地方都是在挡路，而那些血淋淋的数字却像刀在切着他们的心脏，最后他们俩只好站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角落，又饿又渴地等待着林川。 “你们这一下午就站在这儿？”林川生气了，他把李明峰和冷素安带来的意思应当很明确了，李尧瑶和祝荣这样做是什么意思？这是给谁的下马威？ “抱歉，但我们这里没有给普通人的补给，水和食物都在之前的那个庇护所里，这里没有准备。”祝荣微微抱歉地说道。 “你又没说让他们干什么，我们怎么安排？”李尧瑶则这样说道。“我还以为他们走了，谁知道他们窝在那个角落干什么？” “她们的确很忙，没时间管我们。而且我们看了一个下午，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冷素安一言不发，李明峰看到林川要和她们发生直接冲突，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连个介绍情况的人都没有，当然不可能帮得上忙！”林川清楚李明峰为什么这样说，但他不可能把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放过去。“明天开始，祝荣你带着他们俩熟悉情况。要让他们熟悉基地的状况和整个西北的现状。” “要我放下手里的工作？” “当然不是！我不要求你一天就达到目的，但至少要让他们一步步熟悉起来。” “我知道了。”祝荣点点头答道。 林川认真地看着她的脸，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要负责好他们的安全！”他最后又加了一句。 林川把李明峰和冷素安送回隔离区，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抚他们几句，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段时间要让你们受委屈了。”他最终说道。 “万事开头难，我们之前就已经有准备了。”李明峰反过来安慰他道。 “事情也许比我想象中更难。”冷素安说道。“但现在这个局面下，我们的确什么手也插不上，只能看下一步。” “等这段困难时期过去吧。”他对林川说道。 但林川却不想就这么过去，把他们送回隔离区后。匆匆和梁瑾碰了个头，看了看安置的情况，他便自己向军营走去。 军营已经空了一大半。剩下的营区里也是一副涣散的样子，许多人游手好闲地逛来逛去，只有很少的几个营区还保持着军人的纪律。 火车站附近聚集了大量的血脉者，此时正好有一列火车从北方进站。列车还没停稳就有许多血脉者涌了上去。 “全部退后！”一名4级 血脉者手持自动步枪向天开枪。同时大声地叫道，却没有人理睬他。 列车的窗户全部用钢板从外面钉死，只留着透气的孔，许多血脉者大声地叫着：“是人！是人！” 哭喊声从车厢里传出来，却被血脉者们兴奋的叫声淹没了。 “退后！否则就开枪了！”那名4级血脉者大声地吼着，大约一个营的士兵努力维持着秩序，却无法挡住数千饥饿的血脉者们。 “开锁！开锁！”有人大声地叫着，林川挤进人群。发现所有的车厢门都用特殊锁具封死，他们无法打开。 这样的景象让林川愤怒。他恨不得把这些恶鬼一样的血脉者统统杀死，他身上散发的杀气终于让身边的血脉者警醒过来，他们很快就察觉到他是1级血脉者，这让他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非工作人员全部退到站台外面去！”林川冷冷地说道。“踏进一步的，死！” “快点！”他大喝道。 血脉者们如同潮水一般退后，把站台空了出来，但他们的目光中依然是极度的渴望，无法遏制的杀欲。 长时间的饥饿已经让他们成了野兽。 “首长。”之前的那名4级血脉者小跑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 “报告首长，我是李尧瑶阁下的血裔，4级血脉者刘方。”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把这批血源安全卸车，送到库区。然后让119旅全旅补给后登车，前往迪化。” 他的话引发了周边血脉者们一阵不满的嘘声。 血源？库区？ 这样的说法让林川皱了皱眉，他这时才发现，站台右侧有一个用手臂粗细的钢管焊成的巨大牢笼，里面空无一人，却血迹斑斑，似乎在说着让人无法正视的故事。 “这样的情况每次都会发生？”他问道。 “分流出去一半人之后，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刘方有些紧张地答道。“之前聚集的人会是这样的几倍，有时我们只能保证三分之一的血源能够入库。” 周围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其余三分之二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今天不会有任何损失，不会有任何人死。”林川大声地对他说道。他无法阻止这些人悲惨的命运，但他至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就这样像羔羊一般被狼群活生生地分食。 “打开车厢门，把人放出来，一个个车厢来。”林川说道。 列车的管理者们这时终于出现了，他们小心地把最靠近林川的那个车厢门打开，车厢里的哭喊声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汗臭、屎尿的臭味夹杂着血腥味汹涌而来，林川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不去看他们，不去管他们，而是把注意力放在站台两侧的那些血脉者身上。 他们已经开始骚动起来，林川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体里那股强烈的杀意，即使是1级血脉者坐镇也无法抗拒他们身体中与生俱来的强烈本能。 他们开始不由自主地向站台推挤，许多血脉者的双手已经放在了站台的边缘，只要轻轻一跃就能跳上来。 林川紧紧的盯着他们。 “都退回去。”他冷冷地说道，声音通过精神力的方式传到每一个血脉者的耳中，就像是鼓声。 但还是有人悄悄爬上了列车，他们小心地探出头来，跃跃欲试着，相互鼓励着，想要试探林川的底线。 “那么想吃？那就吃自己吧！”林川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名悄悄爬上站台的血脉者突然头颅爆开，血浆和鲜血四处喷射，他的身体缓缓地向侧面倒去，靠在身边的血脉者身上，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脖腔里涌出来。 “嘭嘭嘭”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十几个血脉者相继爆掉了脑袋，软软地倒下，他们周围的血脉者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川，发现他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后，便把他们的身躯拖进了人群。 “还有人想吃吗？”林川的声音问道。爬上列车的那些血脉者一个个地头颅爆开，从车厢顶上滚下来，这终于让那些围在周围的血脉者们不约而同地向后再次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但不要忘记了你们的身份。你们都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是纪律！”林川说道。“都回到自己的营房去，今晚每个人都有吃的。”他最后说道，而这一句话也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说出这样的话让他感觉极度不适，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这样说，否则即使是杀戮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除非他把他们全部杀光。 血脉者们不甘心地慢慢退开，林川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刘方说道：“把人拉出来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320节 玩火 ps： 感谢 电电龙、澳洲阳光、名称就是冥、何裘四位书友的打赏，也感谢所有还在订阅的书友，谢谢！ 祝荣在得知林川去了站台后立马就赶了过去，林川却没有和她多说什么。三四中文 (z)(z)Ｗ444ZW ＣＯＭ “做你该做的事情，不用管我。”他只是这样说道。 祝荣默默地退到一旁，看着他的背影，指挥着刘方等人行动。 那个用来关押那些被充作血源的人的巨大牢笼就在他身后，但他一直没有回过头去哪怕是看一眼。 人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被逼着走进了那个牢笼，林川就这么背对着他们，静静地听着他们挣扎、哀求、哭泣、惨叫、哀嚎。他的身体一直紧紧地绷着，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有人来给他们放血，一些人服用了药物后在沉睡中死去，也有人不肯服药于是被打晕，但无论面对的是什么，他们最终的命运在他们被拉上车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即便是逃脱了这个夜晚的屠杀，在林川想出彻底的解决办法前，他们也只得接受死亡的命运。 鲜血按照四百毫升一份的规格被分为许多份，以最快的速度分发到军营中，林川默默地听着军营中传来的喧哗声，感受着他们得到满足时的快乐，然后看着士兵们用水车冲洗车厢，让整整一个旅的士兵登车离开。 “他们将去到什么地方？” “迪化。”祝荣答道。 “然后呢？” “我不知道，也许是吐鲁番。也许是阿尔泰，也许是石河子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祝荣摇了摇头。“我不可能把每件事都安排到位，我只是让他们上车。经过整个夜晚后到达迪化，然后由那边的部下再根据人口分布把他们分散开。” “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胡乱杀人？”林川问道。看过他们今天晚上的丑态，他不相信他们能够严格自律。也许他们之前曾经是值得信任的钢铁战士，但经过这样的骚乱后，也许他们将再也无法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我保证不了。”祝荣摇了摇头。“但他们如果做的太过分，我派出去的7级血脉者会向我报告。” “然后呢？” “警告，召回。要么杀一儆百。还能怎么样？你不可能把每一个人都控制得死死的，即使是血脉者也一样。当他们远离了这里，一切就不受控制了。”祝荣苦笑了一下。“其实他们在这里时我们也无法做到百分之百控制。他们的服从更多的是一种惯性，我们始终不是1级血脉者，没有那么强的能力。” “但我可以，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要试一试吗？” 林川没有回答。 林川直到深夜才回到隔离区。血脉者本身并不非常需要睡眠，但他却一头倒在梁瑾的怀中，沉沉地睡去。 “我们必须成为血脉者，否则就根本没有任何力量。” 昏睡中，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这么说。 “我们甚至无法走出这个牢笼，那样的话，我们来西北又有什么意义？” “你们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吗？” “也许我们可以成为6级或者是7级？” “哪怕是成为7级也有5%的死亡率，那么怕死的话。你干脆留在江海就好了啊！来西北干什么？” “你就这么急着去死吗？” 一些人在他的梦境中争吵着，林川感到分外的烦躁。但一双柔软的手按上了他的太阳穴，用恰到好处的力度在他的头上按摩着，于是他终于抛开了这些烦杂的东西，真正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凌晨他就醒了，梁瑾和衣躺在他身边，睡得很沉。 她的身体散发着让林川心安的温暖，林川抬起手想要抚摸她，最终还是停下了，只是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躺下，全心地观察着她。 她的头发长了一些，但还是短发，随手修剪并不很整齐发穗一根根地树立着，看上去倔强而又坚强。她的皮肤很白，小巧而挺拔的鼻梁周围微微有一些淡而小的色斑，但并不影响她的美感，反而让她看上去俏皮而又可爱。她的睫毛又黑又长，微微颤动着，也许是在做梦？然而最让林川心动的还是她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几颗米粒般的皓齿，那一抹天然的红，就像是画在了他的心尖，让他感觉痒痒的。 他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克制不住想要吻她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向它靠近，她的鼻息热热的，喷在他的嘴上，越发地痒。他小心地看了一下她的眼睛，再一次向它出发，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时，她突然向后动了一下。 “林川？”梁瑾睡眼朦胧地说道。 他尴尬地把头退回原位，但她却快速地追了上来，轻轻地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早安！”她微笑着说道，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牙齿，就像是一轮弯月。 “早啊。”林川的心在这一刻也被融化，他不再犹豫，用自己的唇回击着，狠狠地吻着她。 “你怎么了？”梁瑾用手捋着他的头发，歪着头看着他。 “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林川用手背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认真无比地说道。“我会保护大家，让每个人都过上快乐的生活。”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梁瑾微笑着答道。 李明峰和冷素安也早就起来了，林川找到他们，告诉他们让他们暂时留在营地里。 “我先去做一件事，等做成了之后我会通知你们。”他对他们说道。“很快就会有你们的用武之地，请大家耐心地等待一下。” “什么事？”“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用。”林川答道。“你们只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 “我要把龙岐放出来。”林川说道。 “你疯了！”李尧瑶脱口而出道。 “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祝荣则问道。 “我要大量转化7级血脉者，这需要他的帮助。”林川答道。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李尧瑶惊讶地问道。 祝荣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原因，昨晚林川在那里站了多久，她也就站了多久，她知道这些事情对于林川的影响有多大。也许只是一个疏忽，一时走不开，那些他所珍视的人就会成为血脉者的饵食。 在祝荣看来，他把那些毫无能力的普通人带到血脉者中间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我也可以做到。”她盯着林川的双眼说道。“我知道怎么转化7级血脉者。” “但你没办法控制成功率不是吗？据我所知，只有龙岐是这方面的权威。” “你不单单是想转化7级，你还想转化更高级的血脉者。”祝荣却看穿了他的目的。“是吗？” 林川转过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我的体质和你们不同，我可以通过食物来补充一部分能量，你们却只能通过血液，如果还要大批量转化血脉者，我认为以我为蓝本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尧瑶说道。“你得牺牲成千上万人来转化你的第一个2级血裔，这就是你想要的？” “所以我要把龙岐放出来。”林川答道。“我相信他能够把成功率提到最高。” “你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祝荣问道。 “我知道。但他们不知道龙岐真实的能力，而我很清楚，我会一刻不停的盯着他，不让他有机会做多余的事情。” “上一次他人畜无害了一年多，直到所有人都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后他才真正开始行动。你可以一整年围着他，盯着他？” “我会让梁瑾向他学习，等到梁瑾掌握了关键性的技术，我就把他重新封存起来。” “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龙岐不会提防吗？他是1级血脉者，还是很特殊的精神能力者，你对付不了他！” “我只是来告诉你们我要做什么，不是问你们的意见。”林川冷冷地说道。“你们可以选择配合我，把危害降到最低。也可以不配合我，让我自己对付他。无论你们怎么选，我都要把他放出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321节 实验 ps： 感谢河大吉同学的打赏，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无颜面对，只能以努力来回报了 最后一滴血落在龙岐的身上，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如同上一次那样，他安静地看着在场的人们，没有说话。 “你感觉怎么样？”林川递给他一套白色的衣服。 “我需要更多的血。”龙岐终于开口说道，这或许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林川的身份。 一个陌生的1级血脉者者。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江海，王直走进来捏爆他脑袋的那一刻，那种痛楚让他终身难忘。 但眼前却明显已经过去了很多时间，温度不对，环境不对，周围的人也不对。 “因为某种原因，我不能冒险让你达到巅峰状态，除非你能先让我对你有足够的信任。”林川答道。“你可以理解这一点吧？” 龙岐点了点头，把衣服随意地往自己身上套。 “简单说，世界已经毁灭了，死于王直之手，但根源却是你所制造的病毒。” “现在是哪一年？”龙岐问道。 “灾后第二年，7月19日。”林川答道。 龙岐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具体位置暂时不能告诉你，但你应该能猜得出来是在西部。”林川继续说道。“这里原先是一个废弃的军事基地，我们在这里建立了一个临时性的实验室，这些东西都应该是你需要的。如果有什么遗漏。请你告诉我。” 龙岐默默地环视着周围的设备，随后问道：“你要我制造血脉者？” 林川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有技术能够提高转化的成功率，这是我们所缺乏的。我会配给你一个助手。她是普通人，不会威胁到你，但我强烈地建议你不要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 “她与你关系密切？”龙岐问道。 “非常密切。”林川答道。“我需要尽快转化一名2级血裔，但关于我的任何手术都只能由派给你的助手来做，我只信任她。” “我明白了。”龙岐点了点头。“我每天需要八百cc鲜血，普通人的就可以，这是我维持脑力劳动的基本需求。此外。我还需要尽可能多的样本，普通人、血脉者都需要。” “你对血脉者有什么要求？” “如果你的目标是制造2级血脉者，我需要至少十个2级血脉者的样本。” “没有那么多。我只能保证给你一个。” “一个就一个吧。”龙岐不动声色地答道。“但花费的时间会大幅延长。” 林川静静地看着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在用这种办法试探虚实。 “你还需要知道什么？”他问道。 “没有了。”龙岐摇了摇头。“我是一个研究者，为什么人工作，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你能保证给我足够的设备和材料就行了。” 祝荣和李瑶尧就站在一边，但龙岐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们一眼，就好像她们从来不曾存在。 “你要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龙岐看着林川问道。“设备大致上是够了，但什么材料都没有，这可不行。” “你还需要什么？” “普通人的全血，每份200cc，4摄氏度冷藏，需要提前做好标记。记录好采集对象，越多越好。”龙岐说道。“血脉者的脊髓。每份5克以上，同样要提前做好标记，每个层级都要一点，也是越多越好。然后是2级血脉者的垂体，1级的太强，3级的太弱，2级刚刚好，我需要的是一副完整的垂体。” “还有什么？” “你的血样，第一期需要500cc，如果实验不成功，那会需要更多。”龙岐答道。“先准备这些吧。” “你休息的房间就在隔壁。”林川说道。 龙岐点了点头，于是林川带着其他人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两名接受了脑部手术的7级血脉者在门口守卫，这理论上可以让他们抵抗龙岐的精神控制，但这种手术本身就是龙岐发明的，林川觉得它并不保险。 可在当前这个阶段，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迅速回到主控室，李瑶尧专门配置了十台监视器来监控龙岐的行为，此时他正坐在试验台前，呆呆地盯着其中一个摄像头看。 “他要的东西是必须的吗？”林川问道。 祝荣摇了摇头。“不清楚，黄安德从不让我们接触实验室体系。但我猜他很容易就能从样本中分析出当前的情况。” “这可能吗？”林川不信。 “没什么不可能的。”祝荣答道。“他可以从各种血样的数量判断我们的组织构成情况，各类人大致的比例是怎样的；可以从血样中的各类元素含量判断样本的地缘由此推断我们控制的地盘；可以从各项指标判断样本的营养情况从而知晓我们的后勤状况；甚至从激素的水平判断样本长期的情绪状况。你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样本不会骗人。最无奈的是，你不知道他要检查什么，根本无从作假。” 林川无言以对。 “他的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黄安德，我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时候发难，但你驾驭不了他这样的人。” “如果黄安德可以，凭什么我就不行。” 祝荣叹了一口气。“是他让黄安德成为了第一个血脉者，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我会盯好他，你负责样本的事情。”林川说道。 “2级血脉者我搞不定。” “索恩的血样还在吧？”林川问道。“这由我负责。”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容器，那是之前那个龙岐的骨灰。在李尧瑶的强烈建议之下，他们并没有直接让封存在水泥块中的龙岐复活，而是杀掉了他，重新从之前的血样中复活了一个全新的龙岐。 但即使是这样，李尧瑶依旧忧心不已。 “如果他有什么异动，我会马上杀了他！”林川再一次说道。 收集龙岐所需要的材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林川没有心思等待所有步骤完成，他快速地复活了索恩，击碎他的脑袋把整个脑部取了出来，放在一个玻璃罐里，然后抽了一些自己的血，带着梁瑾重新回到了实验室中。 “这么快？”龙岐还在原地发呆，但林川觉得他一定是在酝酿思考着什么。 “这是你需要的2级血脉者的脑子，这是我的血，而这是你的新助手。”林川说道。“我也会在这里帮助你完成一些工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其他东西呢？”龙岐问道。 “还在准备，但你不是非要等到所有东西都齐备才能开始动手吧？” 龙岐随意地摇了摇脑袋，把那个装着大脑的玻璃罐拿在手里观察。 “很完整，比我想象中更好。”他点了点头，随后对梁瑾说道。“把四号溶液拿过来，我们要先把垂体分离出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322节 人奸 ps： 感谢 jcliu注册好难 同学的鼓励和打赏，我会继续努力，谢谢！ 龙岐不断地用微电极刺激索恩垂体的某个部位，然后又用针筒到另一个位置抽取某种分泌物，他把各种各样收集到的分泌物放在电子显微镜下观察，培养它们，然后使用各种各样的化学试剂去与它们反应。`顶`点`-小说``(444)Ｗ(w)` 就像是在变魔术。 林川完全看不懂他在干什么，半专业出身的梁瑾也是懵懵懂懂。 “这是血脉者的脊髓，一共三百五十份，从2级到7级都有。”祝荣送来了龙岐所需的样本，这是把那些被控制的血脉者也用上的结果，索恩被再次封存前也取了一份备用，但其中仍然大多来自6级血脉者。加上之前送来的两千份血样，龙岐所提出的样本需求大体上得到了满足。 龙岐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放在那边，梁瑾，把它们放到冰柜冷藏起来。” 梁瑾应了一声，戴着双层防护手套，把那些样本一盘一盘地放到冰柜里。 “林川，你有时间吗？”祝荣站在门口对林川说道。 林川看了看正在忙碌的龙岐，又看了看梁瑾，犹豫了一下。 梁瑾微笑着对他点点头，无声地用嘴型说道：“你去吧，我没事。” 他这才下了决心走出房间，拉着祝荣一路狂奔到走廊尽头。 “说吧！快一点！” “血脉者分流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第一批八千名幸存者也已经到位。之后十天内，我们会以每天一万人的速度把人运到这里，随之而来还有食物和其他生活必须品。大概明天晚上血荒问题就解决了。” “很好。”林川点点头。他非常不放心把梁瑾单独留在龙岐身边，根本心不在焉。“我没有意见。” “如果你愿意，可以让李明峰他们去管理一部分幸存者。”祝荣突然说道。 “为什么？危险已经解除了吗？”林川问道。 “还没有完全解除，但有大量的目标可以选择，我认为应当不会有血脉者非要袭击你的人。” “那好吧。”林川点了点头，从江海到这里已经三天，李明峰他们却一直被困在那个营地里。就像是在坐牢，只有少数几个人离开过，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煎熬。或许让他们做一些事会好得多。“你直接和李哥他们商量吧，如果他们同意就行，但首先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急于回到实验室去，祝荣本想再说点什么。看到这样的情况后。话到嘴边又停下了。 “还有什么事？”林川急切地问道。 “没有了。”祝荣摇了摇头。 林川随即消失在走廊里，实验室的门响了一下，这让祝荣知道他已经回去了。 她叹了一口气，慢慢爬上楼梯，沿着小路向隔离区走去。 正午的阳光直射在她脸上，这让她微微地眯着眼，阳光炽烈，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她和李尧瑶都很清楚。龙岐的实验成功之日起，林川就会开始剥夺她们所拥有的权利。只是她们都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也许他会给她们保留一些职权，又或者，他会把她们下放到某个地方，譬如说江海？ 但随着林川直系的血脉者不断增加，她们必将慢慢边缘化，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了。”李尧瑶在某一天看似无意地说道。 祝荣没有接话，她知道李尧瑶话里的意思。 自从成为血脉者，不，自从成为王直血魔小组的一员，轻松休闲的生活就与她们无缘，她们经历过快乐而又有成就感的日子，经历过担心受怕的日子，遭受过粗暴的监视和审问，也经历过黄安德的折磨和凌辱。对她们来说，层出不穷的困难和无数亟待解决的问题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真的让她们闲下来，能够适应吗？ 她们其实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林川那个满是油污的吻似乎还停留在那里，但对于林川来说，那似乎从未发生过。 “没问题，就交给我们好了。”李明峰同冷素安简单地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是融入西北体系的一个有益尝试，便欣然同意了祝荣的建议。 “但你们得最好准备，必须统一着装，并且全副武装。”祝荣对李明峰和冷素安说道。 “幸存者有武器？”李明峰问道。 “不，但情况并不算好。你们得有武器来保护自己。”祝荣说道。“还有一点，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李明峰从她郑重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于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近百份装备被送到营地，曾羽等人兴奋地寻找着合适的着装，大呼小叫地把东西抛来抛去。 李明峰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对站在一旁的冷素安说道：“你觉得我们会遇到什么？” “不确定，但也许是仇恨和唾骂，毕竟有那么多人死了，而他们则是被从安全的聚居地强行带到这里。”冷素安说道。“但这已经是最轻微的危险了，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看看他们，让他们体会一下真实的世界也好。我们到这里不是来度假，更不是来过家家，如果不能认清这一点，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祝荣分配给他们管理的营地有两千多人居住，这些人的状态相对其他人来说要好得多，因此被挑出来等待作为龙岐的实验品，事实上，李明峰等人也全部抽取了血样，特殊标记后一并送给了龙岐。 但集宁被摧毁后，这里作为新的基地仍有许多不足。物资极度匮乏，这让幸存者们饱受折磨。当李明峰带着队员来接管营地的管理时，所见到的是一个脏乱无序的贫民窟一般的地方。 “粮食和水统一在隔网外存放。但不知道下次补给是什么时候，最好省着用。那边是厨房，不用你们动手，让他们自己做饭自己分配就行了。”原先负责这里的6级血脉者一脸厌恶地说道。“有什么状况自己想办法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就向上汇报，就这样吧。” “病房在什么地方？医生和护士呢？”李明峰看到许多人的身体上都有明显的外伤，急需进行治疗。却没有看到任何医务人员。 “那些东西都没有！”血脉者皱着眉头。“你们怎么那么麻烦？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多久，挨到哪天算哪天就行了。” 曾羽突然惊呼了一声，李明峰提枪飞跑过去。发现那是一堆尸体，苍蝇已经在上面产了卵，蛆虫在四处乱爬。 曾羽一下子吐了出来。 “昨天死的还没来得及处理，你们看着办吧。” 血脉者们随即离开。留下一个乱糟糟的营地。一头乱麻的接手者。 隔离网里面是无数绝望而又麻木的眼睛。 李明峰和冷素安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李明峰把曾羽拉了起来。 “先把尸体埋了。”冷素安说道。“得进去看看情况。” “你带一组人挖坑，我带一组进去，其他人戒备。”李明峰说道。 冷素安点了点头。 “李哥我跟你进去！”曾羽急忙说道，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那些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铁丝网们缓缓拉开，李明峰带着二十个战斗力最强的战士走了进去，每个人都荷枪实弹，保持高度戒备。 隔离网里的人们像行尸一样开始向这里聚集。 “开饭了？”有人低声地问道。 “不是开饭！走开！”李明峰见势不好。对空开了几枪，把人群驱散。 “你们有领头的吗？”他大声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又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靠着、坐着、相互依偎着，看上去没有一点生命的活力。 “往里走。”李明峰说道。 队伍保持着一个相对密集的防御阵型，缓缓向营地深处前进。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水桶，但里面大多是空的，即使有水看上去也不干净，不知道是用来喝还是用来洗东西。地上随处可见排泄物和垃圾，大部分建筑都是临时房，其中一大半是军用帐篷，每个建筑里都睡满了人，曾羽想要进去看看，却被恶臭驱赶了出来。 “他们就像是死人。”他不得不这样评论，这些人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希望，也没有任何**，就像是活动着的尸体。 “是人……”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突然之间，人群一下子活了过来。 “往后退！”李明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命令道。 但人群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围拢了上来，这时每个人的眼睛里又有了东西，那是极度的仇恨和嫉妒。 “看他们的衣服……”“他们没挨过饿……”“杀了他们……”无数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像是咒语一样，阴森森的。 李明峰再一次对天开了几枪。 “全部退后！”他大声地叫道。 人群停在了距离他们几米的地方，围得满满的，却也没有靠近。 在这个距离上，他们相互之间都能看到对方身体的细节，李明峰注意到这些人眼中的仇恨变得越来越强烈。 “继续走！准备开枪！”李明峰精神高度紧张，他低声地对自己的队员们说道。“注意距离，别走散了。” “他们是干什么的……”“凭什么他们这样……”“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充满仇恨的声音嗡嗡地响着，就像是一种诅咒。 “退后！”李明峰不断地叫着，他不得不开始对着人群的脚下开枪，一些队员也开始鸣枪示警。 他们的队伍像一只刺猬，枪口全部向外，慢慢地向营地门口移动。 门口也传来了枪声，李明峰听到了冷素安的声音。“让开！把路让出来！” 他松了一口气，这时他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 “人奸！一群人奸！杀了他们！” 突然有人扑了上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323节 名单 曾羽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子弹击穿当先那个人的身体，撕裂他的肌肉，打断他的骨骼，让血花四溅。＊顶＊点＊小说 Ｗ(z)Ｗ,444ZW,cＯＭ 子弹穿透他的身体，再一次击穿了紧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曾羽看着他们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的脸，血沫从他们的嘴里喷出来，伴随着内脏的碎片。他看到他们向后倒下，其他人不管不顾地踏着他们的身体扑上来，再一次撞在他的子弹上。 “走开！退后！”曾羽歇斯底里地叫着，他的手紧紧地扣着扳机，直到再也打不出子弹。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抓破了他的脸，他惊慌失措地挥起枪身，枪托重重地砸在那个人的脸上，把他的牙齿砸得飞了出来。 枪火就在他耳边闪烁，但他已经来不及换弹夹，只能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自动步枪，倒在地上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鞋子和裤子，他竭力挣扎，却再也保持不了平衡，斜斜地向侧面倒下去。 曾羽绝望地尖叫了起来，这时一梭子子弹在他身前扫过，那些抓住他的人痛苦地叫喊了起来，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抓住他，把他从包围中拖了出去。 “继续开枪！注意换弹夹！”李明峰的声音从他脑后传来，他突然又有了勇气，抓起插在胸前弹带上的弹夹，重新开始射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退了出去。 铁丝网大门重重地关上，然后挂上了锁。那些行尸一般的人们扑在铁丝网上，疯狂地摇着铁丝网。 “退后！”李明峰大声地喊着，几名士兵跑上前去。隔着铁丝网用枪托狠狠地砸着，终于把他们逼了回去。 人群充满仇恨地与他们隔着铁丝网对峙，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满地都是尸体。 “带一组人沿围网巡视，看有没有人趁机破坏围网！”李明峰对冷素安说道。他的衣服全都湿了，一半是血，另一半是冷汗。 “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有人问道。 李明峰回头望去。问话的是一名少校，他身边站着几名士兵。 他们都是血脉者。 “发生了暴动。”李明峰低声地答道。 “真是没用。”他听到一个声音轻蔑地说。 几个身影从铁丝网上面跳了进去，几秒钟前还悍不畏死的人群突然慌乱地散开。他们中的几个人被高高地举了起来，随后被从中分撕成两片，鲜血和内脏疯狂地涌出，让那几个血脉者变成了血人。 在场的所有人类都惊叫了出来。那些隔离网内的人们逃到了各自的帐篷、房屋里躲了起来。 “你们今天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血脉者中的一个冷冷地说道。 随后他转头看着李明峰。“让你的人进来把尸体都拖出去！” 这件事很快就上报到了李尧瑶和祝荣那里，李尧瑶看完报告后冷笑了一声，而祝荣则站了起来。 “你又要去给他们擦屁股？”李尧瑶不满地问道。 “都是林川的人。”祝荣答道。 防卫重新交回给了血脉者，李明峰和冷素安灰溜溜地带着人撤回了营地，好在没有人重伤，只是大部分人裸露在外的地方都有严重的抓伤。以那些人的肮脏程度，破伤风、细菌感染的可能性很大。 “我们需要消毒液、破伤风抗毒素和大量的抗生素。”陈剑皱着眉头对李明峰说道。他们俩也没有能够幸免，刚才短暂而又激烈的冲突让每个人都心有余悸。 “这是她们设下的圈套！”曾羽眼睛红红地叫道。他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抓痕，火辣辣地疼。他为自己的表现感到羞辱，由此极度愤怒。 “即使是，也是我们自愿踏进去的。”李明峰摇了摇头。“她们没让我们进去，更没有鼓动那些人暴动，是我们根本对这些都没有概念。这里已经不是江海了，这里是血脉者与人类共生的西北，我们不能以江海的经验在这里行事。” “但她们也没有告诉我们……”曾羽继续说道，蒋明拉了他一下，他看到祝荣从远处走了过来。 “这是破伤风抗毒素，双氧水还有一些抗生素，伤口要先用双氧水消毒，破伤风抗毒素注射前要先皮试，你们有人会用吗？” “我是医生。”陈剑把她手里的药箱接了过去。 “量不太够，因为血脉者不需要这些，所以我们没有存货。”祝荣继续说道。“我已经安排人到附近的市镇去找，晚一点应该会有结果。” “谢谢。”李明峰说道。 “我没有预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祝荣环视了一下周围，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来了几次后她已经记住了这个团队所有人的样貌，看到没有人重伤她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太心急了，你们还是休整一段时间好了。” “这不能完全怪你，我们自己处置不当也有责任。”冷素安接口道。“林川那边我们会据实说，你不用担心。” 祝荣愣了一下，随即微笑了起来。“那样就再好不过了。”她说道。“那你们休息吧，我先走了。” “这些武器可以留给我们吗？”李明峰问道。 “你们喜欢就留着好了。”祝荣答道。“血脉者不需要这些东西。” 祝荣回来后找机会向林川报备了一下这件事，为了方便联络而又不让龙岐得到太多信息，他们现在使用内部的通讯网络发送短信联系。 林川看了之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梁瑾问道。 “没什么。”林川摇了摇头，随后向龙岐问道。“什么时候能够开始第一次试验？” “这么急？”龙岐抬起头看了看他。“萃取物的性质还不稳定，至少还要一整天的时间。” “那就明天下午。”林川点了点头。“四点钟可以吗？” “可以。”龙岐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记录试验数据的电脑前，打印出一张名单。 “经过活性测试，这几个人成功率会比较高，明天试验前把他们带到这里。”他把名单递给了林川，上面有五十个人的名字。 “高多少？” “这怎么可能有统计数据，总共也没有几个2级血脉者。” 林川默默地看着名单，突然沉默了。 倒数第二个人是李明峰。(未完待续。。) 正文 第324节 生死 直到晚上回到隔离区，林川依然没有把那张名单拿出来，他很清楚，李明峰的性格决定了他一定会冒险。 但林川不想让他冒险。 末日以来，李明峰都是他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某种程度上，比起梁瑾，林川往往更信任他，他无法想象这个团队失去了李明峰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要试，林川宁愿让他尝试生存率更高的低级血脉者，而不是形同送死的2级血脉者。 他决定隐瞒。 名单上还有两个名字是从江海过来的，他悄悄地通知了他们，并且把相关的东西都一一告诉了他们。但这样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憋得住，他离开后不久李明峰就找了过来。 “听说夏末蝉和张雪松明天要去接受实验了？”他问道，情绪有些激动。 林川点了点头。 “怎么会是他们？我是说，大家都在问，他们是怎么选出来的？” “龙岐根据之前大家抽取的血样进行了检测，这是根据检测结果来的，他们俩列在成功率最高的人选当中。” “名单给我看一下行吗？”李明峰说道。“其他人呢？” “名单放在实验室没有带过来。”林川答道。 李明峰看出了他的心虚。 “你在瞒着我什么？” “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 “成功率很低？”李明峰问道。 “很低。”林川点了点头。“龙岐说几年前他为黄安德制造第一个2级血脉者时，死掉将近九千人才终于成功。制造伊万诺夫的2级血裔死了一万多人，而他自己制造血裔时，用新方法也死了一千多人才成功。” “那就是千分之一的几率？” “龙岐总共就制造过不到十个2级血脉者。无法给出统计数据。”林川答道。“也许第一个实验者就成功了，也许第一万个人才会成功，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 李明峰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已经知道了吗？”他问道。 “我已经都告诉他们了，接不接受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不会逼他们。” “我会去劝他们，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赌。” “为什么？”林川问道。“他们很有可能会死掉！” “记得当初我们说过的话吗？”李明峰却问道。“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永生不死？所以没什么好怕的。”他笑了一下。“可你现在已经不死了。非但如此，你拥有了超乎寻常的力量，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宰。这样的命运。谁不想要？老实说，我们在背后议论过很多次，大部分人都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你的能力。他们朝思暮想的机会就放在眼前，代价不过是一死而已。这个世道活着也不算多幸运。绝对值得一搏。如果成功了呢？只想着失败的人永远也没有成功的机会！” 他的话让林川无言以对，其实他从不觉得这力量是一种恩赐。 但别人显然并不这么想，而他偏偏无从辩解，也无法辩解。 “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自己做出决定。”他最后对李明峰说道。“别人不要去干扰他们。” 李明峰迟疑了一下。“好吧。”他点点头说道，转身离开。 “你不想告诉他？”梁瑾问道。龙岐给出名单时她也在旁边。 “我不想让他冒险。” “如果夏末蝉和张雪松成功了，他也许会恨你一辈子。”梁瑾轻声地说道。“你自己说的，这样的事情应当由他们自己来做决定。” “他不会知道，我不会让他知道名单上有过他的名字。” 但林川的设想却在第二天一早就破灭了。 李明峰拿着一份药剂找到了他。 “龙岐让人送了三份药剂过来。说是给接受实验的人空腹服用，然后就一直禁水禁食。夏末蝉和张雪松都已经服了药。另外一份我应该给谁？” “他应该是弄错了，我们这里只要两份就够了。” “另外那个人是我吗？”李明峰问道。 “不是。”林川答道。 “你知道我想要成为血脉者，对吗林川？”李明峰盯着林川的双眼说道，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滔滔不绝。“非但如此，我希望自己是一名高阶血脉者。你知道我变强的心有多迫切吗林川？当你一个人在城市中猎杀怪物，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希望自己也有这样的能力！我不想像其他人那样坐享其成，我也想成为英雄！我也想分担你的压力！我看着坦克死掉，看着老冷死掉，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我甚至恨你！为什么得到这能力的是你？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他们？为什么它玛的只有一个机会！” 林川愣愣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可以成功的，林川！还记得末日降临的第一个夜晚吗？你和我都受了伤，怪物的血也淋到了我的伤口里，但我们俩都没事，这证明我和你是一样的！你可以成为血脉者，何大吉可以，那我也可以！之前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挑战最高等级！就算是成为7级也有几率死掉，那我为什么不挑战最高的等级？至少我死的时候没有遗憾，不会因为自己怂了而悔恨。”李明峰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他问道。“另外那个人是我吗？林川？” “你的体质，可以百分之百成为6级血脉者，即使是赌5级也有百分之七十的机会，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险。” “但我不想成为6级，也不想成为5级。”李明峰却摇了摇头。“我不想成为你的手下，更不想成为其他人的手下！我比何大吉更适合作为你的伙伴！林川。我已经被你拉下太久了，给我一个追上来的机会吧。” ****** 四十一个人聚集在实验室外，林川本来安排李明峰他们三个在其他地方休息。但他们坚持要在最近的地方等待消息。 除了李明峰等三人外，其他人都来自于之前的那个隔离区，列在名单上的人有九个人已经死在了之前的那场冲突中。李明峰等人记不住他们，但他们却对他们三个记得很清楚，如果不是有十名守卫，他们或许已经扑过去把李明峰他们撕碎了。 里面还在做准备，于是他们开始恶毒地诅咒李明峰他们。 “可以让他们闭上嘴吗？”李明峰对守卫说道。 守卫们看了看他们。没有回答。 “都养养精神吧，我听说精神状态越好，成功率越高。”他们只是这样模棱两可的说道。 他们只是7级血脉者。而这些人是来接受2级血脉者的转化实验，虽然他们都很可能死掉，但如果成功，7级血脉者将是他们面前如同草芥一般的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 “张国航、刘江、邓……”这时梁瑾打开了门。“你们五个人进来。” 走廊里一下子安静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带头，其中五个人颤颤悠悠地走了过去。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梦想着成为高高在上的血脉者，但他们也都知道，拥抱他们的更有可能是死亡。 对于这些隔离区里的人来说，本身并没有多少选择，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以此来搏一个未来。 沉重的隔离门重重地关上，没有人知道里面在做什么。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所有人这时都安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那个门再一次打开，梁瑾脸上满是疲惫和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经历了巨大的惊吓。 她又点了五个人的名字，这一次她没有再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关上了门。 没有人问她是否成功，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几分钟后，林川打开了门，他对梁瑾点点头，于是她开始点另外五个人的名字。 门关上之后，她向李明峰他们走了过来。 “要到办公室里休息一下吗？”她问道。 “不用了。”李明峰摇了摇头。“我想在这里看着，太安静的地方脑子里会多出很多想法，而这是现在我们最不需要的。” “龙岐说，有执念的人更容易成功。”梁瑾的目光有些躲避他们，她轻轻地说道。 “是吗？”李明峰笑了起来。“这样说的话，我的机会很大啊。” 夏末蝉和张雪松却满脸紧张，显然并不能真的视死如归，李明峰随意同他们聊着末日之前的事情，一点点让他们平复下来。 但人仍在一批批地被叫进去，林川脸上也越来越严肃，随着走廊渐渐空下来，气氛又变得非常压抑。 最后对面只剩下了三个人。 “老子这辈子也值了！什么我都享受过了。”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另外一个人却突然转身向走廊尽头逃去。 “抓住他！”梁瑾惊叫道，李明峰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脚下一绊，借着冲力把他抡起来摔到了地上。 “放了我，我不参加了！我不参加了！”他极力挣扎着，大声地叫着。 两名守卫过来把他驾到了实验室门口。 “放了我，求求你们！”他的鼻子在摔的时候撞破了，鼻血眼泪鼻涕全部一起往外流，守卫们皱起了眉头。 另外两个人的腿也哆嗦了起来。 “孬种！”李明峰却大声地说道。“死有什么可怕的？难道你们见得还少吗？这道坎，跨过去就是天堂，有什么好怕的？” 门再一次打开了。 林川看着外面的状况，皱了皱眉头。 “林川，让我们来吧！”李明峰说道。“这一点先后没所谓了。” “李哥，我有点……”夏末蝉小声地说道。 “你们忘记了吗？要有执念，要相信自己一定能行！”李明峰笑着对他们说道，一手一个拉着他们走了进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325节 2级血脉者 “在那边躺好，什么都不要想。” 林川轻声地说道。 梁瑾也走了进来，她用纱布把不锈钢的座椅擦得干干净净，让李明峰他们坐下。 屋子里的血腥味很重。 “这是最后一批了？”龙岐皱着眉问道。“比我预想的要少。” “还有三个在外面。”林川答道，他顿了一下。“这几个是我的兄弟。” “是吗？这也帮不了他们什么，每一次成功都是独立的偶然事件，不会因为你和他们的关系而有什么不同。”龙岐这样说着，走过来把他们的手脚都用钢镣铐在了椅子上。 夏末蝉和张雪松紧张得“啊”了一声。 “闭上眼睛，想想成功以后要干点什么。”李明峰对他们说道。 龙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那个要尝试1级的人？” “对，就是我。” “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希望你能成功。” 他手拿几个针筒走了过来，夏末蝉和张雪松紧紧地闭着眼睛，而李明峰则看着针尖刺破自己肘窝静脉，里面的白色浑浊液体慢慢地推进去。 他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变热。 “这一组的对8型萃取物的反应很不错，成功的几率很大。”龙岐站在他们面前观察着他们的反应，李明峰又一次睁开眼睛，发现他拿着另外一些针筒走了过来。 “现在才是真的？”他问道。 “刚才注射的是一种稳定剂，可以帮助你们完成转化的过程。”龙岐答道。他似乎对李明峰很感兴趣，乐于回答他的问题。“我觉得你成功转化为2级的概率很大，但1级。就连我也没什么把握。” “但你和林川都成功了，说明概率并不小。”李明峰答道。 “也许你是对的。”龙岐摇了摇头，他先给夏末蝉和张雪松注射，随后从冷库中换了一个针剂，慢慢向李明峰走了过来。 林川紧紧地咬着牙，看着龙岐把那从王直血液中提取出来的物质推进了他的静脉。 “李哥。”他站到了李明峰面前。“你一定会成功的！” 李明峰微笑着点点头，双手竖起了大拇指。 下一秒。汗珠开始大滴大滴地沿着他的额头往外冒，他的肌肉随后开始抽搐，整个身体都激烈的抖动起来。 “坚持住！你一定可以的！”林川用尽全身力气大叫着。但李明峰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是几秒钟，他的身体便开始极度地膨胀起来，皮肤片片碎裂。露出里面正在不断异化的肌肉。 “不！”林川痛苦地叫了出来。虽然他已经目睹了三十五个人的异变，但当它真的发生在李明峰身上，还是像有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头。 梁瑾在角落地捂着嘴痛哭了起来，只有龙岐仍在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李明峰开始无意识地发出嘶吼，他手上和脚上的钢镣已经无法再遏制住他的身体，从他的面部已经完全看不出李明峰的半点影子，但林川愣愣地看着他，依然下不了手。 白色的身影一闪。锋利的刀锋从李明峰的脖颈划过，他正在挣扎的头颅便整个向后倒下。只留着薄薄的一层肌肉把它吊在脖颈上。 林川暴怒地转过头，却看到龙岐冷静地看着他。 “恭喜……”他说道。 “恭喜尼玛！”林川一手抓住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在不锈钢的实验台上，他用尽全力一下一下砸着，直到沉重的实验台从中间断开，龙岐的脑袋彻底成为一团骨渣和脑浆的混合物，才把他狠狠地砸向了对面的墙壁。 “林川？”梁瑾的声音从身后的角落传来，蕴含着林川所无法理解的惊喜，他愤怒地转过头，这时才看到最靠边的那张椅子上，夏末蝉正悠悠转醒。 成功了？ 林川愕然地看着他，这时张雪松已经完成变异，挣脱了钢镣，它猛地向梁瑾扑去，林川后发先至，一把抓住它的身躯，一拳砸断了它的脊椎，随后把它砸向了之前龙岐所在的那个角落。 夏末蝉的眼睛已经睁开，他看上去很疲惫，但依旧保持着人类的外形。 “你有什么感觉？”梁瑾问道。 “头很晕。”夏末蝉答道。“很饿。” “先不要放开他。”林川对梁瑾说道。 他把龙岐从变异人的身躯下来拉出来，划破自己的手腕把血滴了上去。 ****** “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唾液、泪液等分泌的活性也正常，不会造成普通人的异变。能量水平很低，但输入鲜血后有显著的提升，符合2级血脉者的体征。”龙岐经过一系列的检测之后，终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夏末蝉勉强地对着他们笑了笑，梁瑾把锁住他手脚的钢镣解开，他便慢慢站了起来。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因为李明峰和张雪松的死，他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抱歉，我刚才太冲动了。”林川再一次向龙岐道歉。 龙岐没有就这件事做出回应，而是问道：“下一步是继续制造2级血脉者还是开始着手3级？” “3级吧。”林川有些尴尬，但换成是他，或许更加无法面对一个刚刚把自己脑袋打爆的家伙。能够把注意力转到公事上，已经是很克制的结果了。 “成功率大约是千分之一。”龙岐说道，他已经制造了数百名3级血脉者，足以给出概率数字。 “这个成功率是……” “这是常规技术的结果，大批量制造血脉者不可能用上宝贵的萃取物。如果只是为了提高成功率，我认为可以控制到百分之一以上。”龙岐答道。“从转化率和实用性来看，这个阶层是性价比相对较高的，你想大规模制造3级吗？” “不。”林川摇了摇头。“还是从提高成功率着手吧，我希望能尽快完成整个梯级的转化，然后再来考虑数量问题。” 制造龙岐所谓的8型萃取物需要耗费大量的材料，成功率却不高，这种由刺激垂体特定部位所产生的激素，用在特定人群也许算得上物有所值，大规模使用简直就是开玩笑。 另一方面，林川并不想获得很多高阶血脉者。在华夏大地上游荡的怪物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虚弱，并没有多少需要高阶血脉者作战的机会。林川以自己为蓝本转化血脉者，根本的目的是为了解决现有血脉者的补给问题。 以黄安德等人为蓝本的血脉者，除了7级之外，无法通过正常的饮食来获取能量，他们的主食是鲜血。 林川、何大吉这样末日后才转化的血脉者却能够通过正常的食物来获取能量，虽然阶层提高后以这种方式补给能量效率很低，但林川相信，以自己为蓝本转化的血脉者应当能够同样以正常的食物生存。血脉者不存在人类失血后的不良症状，只要能够及时补充能量，每天抽血应该都没有问题。 林川相信只要能有五万，不，只要能有两三万新的6级血脉者，原有血脉者的补给问题就能得到妥善的解决，而到了那个时候，人类与血脉者这个族群的共生关系将得到根本性的改变！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约两天以后就能开始制造3级血脉者了。”龙岐说道。“但之前的那批血样里已经没有值得关注的人了，尽快另外送一批过来。” 林川通过短信向祝荣传达了龙岐的需求，她很快回复了过来。 “2级血脉者转化成功了？是李明峰吗？” 林川没有再回复。 “今天就到这里吧，辛苦了。”他对龙岐和梁瑾等人说道。“我会让祝荣安排人来处理这些尸体。” “现在还不到十九点。”龙岐摇了摇头。“至少还可以工作四个小时。” “我说，今天就到这里了。”林川一字一顿地说道。 龙岐看了看他，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反正有些工作也不是非要在这里才能做。”他在废墟中翻找了一会儿，拣出几个笔记本和样品。“我需要一张新的工作台，还要补充四份3级血脉者、十五份6级血脉者的脊髓。” “对不起，我会让她们明天早上以前搞好。”林川说道。 龙岐于是拿起自己要用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去了自己的房间。 而梁瑾则担忧地看着林川。 “你们冲洗一下就回去吧，对了，记得让门口那三个人回去，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参加下一次的实验。”林川勉强地笑了笑。“我就不送你了，现在有小夏保护你，我可以放心了。” “林哥你放心，我一定安全把嫂子送回去。”夏末蝉连忙说道。龙岐给他输入了一些鲜血后，他感到自己的各个方面都变得很强悍，虽然也许还远远不如林川，但他相信自己已经不惧怕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了！ “明天开始我会教你一些东西，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林川说道。 梁瑾走过来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虽然隔着厚厚的手套，林川依然能够感觉到她的温暖。 “我没事。”他再一次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未完待续。。) 正文 第326节 悲怆 厚重的隔离门终于关上，随着那一声门响，整个世界似乎终于也同他隔离起来。 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末日中，他已经看到过太多的生与死。 在成为血脉者之前，为了获取一点微不足道的食物和补给，几乎每一天都有队员英勇地战死，或是身受重伤最终挣扎着死去。而在那之前更早，在那个如同棺材一般的地下工事里，因为饥饿和衰弱而死更是家常便饭。 成为血脉者后，死亡开始远离自己的团队，但他目睹了更多人的死亡。那些在城市角落里挣扎求生的，那些死于自相残杀的，那些被怪物潮吞没，死于巨鲸之手的。 他曾经以为，他已经习惯了面对死亡。 但这心被慢慢撕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些属于李明峰的记忆的碎片开始一点点爬上心头，慢慢地切割进去，就像是有碎玻璃被吸入了肺里，每一次呼吸都痛苦难当。 那些被打爆了头或是斩断了脖颈的变异人开始缓缓地复苏，龙岐曾经告诫过他，这些接受高级血脉者血液提取物后变异的人同那些一般的变异人不同，它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却因本能而产生了低微的智慧，更要命的是，它们同血脉者一样，能够在受伤后自愈，几乎不可能简简单单就杀死。 而另一点值得关注的是，这些特殊的变异人，对于血脉者有一种本能的敌意。 “要把它们烧成灰烬。每一滴血，每一块碎肉都必须彻底毁掉。” 最开始是被林川爆头的那五个变异人已经从后面的隔间爬了出来，它们低吼着。跃跃欲试着。 “你们来得正好。”林川用手掌把眼泪一把抹掉，一步步向它们走了过去。 这是完完全全的虐杀，刚刚变异的变异人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它们只是在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承受林川的怒火。 分拆！扯烂！撕碎！碾压！ 房间里已经没有完好的东西，全部都在一边倒的战斗中被砸得稀烂。 那些变异人即便是已经倒在地上没有了丝毫生命的迹象，林川仍在一拳一拳地砸着。 直到那个躯体爬了起来。 林川的动作终于停下了。 在林川注意到它之前，它正疯狂地撕咬着那些被四处丢弃的碎肉。这样的补给让它的身躯比其他怪物都高大，伏在地板上时也有近两米高。 林川愣愣地看着它，于是它抬起头来。小心地嗅着，口中发出“呼噜噜”的恐吓，唾液一滴滴从张开的口中滴落，尖锐的獠牙露在外面。白得刺眼。 “李哥？”林川摇着头问道。 它猛地扑了过来。林川的拳头本可以轻松地击碎它的脑袋，但他犹豫了片刻，便被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它对着林川的脖颈猛地一咬，林川用左手挡在前面，那一口便狠狠地咬在了手臂上，直接撕裂肌肉，露出了骨头。 血疯狂地涌出来，浇在林川自己脸上。很快又止住了。 那张口在他的骨头上咯吱咯吱的啃着，爪子抓破了他的肚子。肋骨和内脏露了出来。 伤口很痛，但更痛的是林川的心。 “李哥！”他再一次叫道。 回应他的是低沉的吼叫。 “你不是他。”林川用力地摇着头，唾液滴在他的脸上，他能够看到那张扭曲而又狰狞的脸，看到它对于血肉的渴望。 那已经不是李明峰了。 “你不是他！”他猛然挥动右拳，变异人的上半截脑袋突然化成无数的碎屑，片刻之后，残余的脑容物流了出来。 “你不是他！”林川用力地摇着头，变异人已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他一脚踢在它的身上，它高高地飞起来，撞在天花板上，骨头深深地嵌入混凝土中，就这么卡在了里面。 随着这一击，林川也失去了全部力气，就这么躺在地上，动也不想再动一下。 许久之后，龙岐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我必须换个房间，这里已经……” “我会给你换个地方，还有所有的设备、样本，什么都会给你。”林川闭上眼睛烦躁地说道。 “那就行了，请你自便。”龙岐于是又关上了门。 眼泪又开始往外涌，林川忍不住哭出声来，但他马上咬住了自己的右手，把所有声音都憋了回去。 祝荣一直在外面等着，从林川把人都赶出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李尧瑶不断把通过监控画面看到的东西通过短信发给她，但很快她就终止了这种行为，因为所有的摄像头都被砸坏了。 于是祝荣便把头靠在墙壁上，静静地听里面传来的微不足道的声音，等待着林川。 他终于出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粗暴地问道。 “等你。”祝荣答道。 他的身上满是血污，但祝荣只看到他的眼睛。 脆弱、无助、悲伤而又绝望。 “实验室……实验室已经被我毁了。”林川说道，他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所有样本和实验材料也都毁了，还有里面的那些变异人，要全部烧掉。” “这些事情李尧瑶会安排的。”祝荣说道，她眼睛紧紧地盯着林川，心跳得越来越快。 “那我走了。” 林川转头向走廊尽头的出口走去，祝荣却轻轻地拉住了他。 “你想做吗？”她轻声地问道。 “什么？”林川愕然地转过了头。 “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可以和你做。” “你想要吗？”她盯着林川的眼睛问道，眼睛像是有一股黑色的火焰正在燃烧。 ****** 这一晚林川没有回来，梁瑾一直等待着他，脑子里想着要怎么安慰他，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人们陆续起床，在周涛和曾羽的指挥下开始整队，跑操，她才醒了过来，匆匆打整了自己，从房间里出来。 气氛很沉闷。 周涛和曾羽所做的事情本来是由李明峰负责的，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了。 他们俩只能顶上去。 夏末蝉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他本来并非核心成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队员，但他已经成了2级血脉者，按理来说已经脱离了这个群体，成为更高一级的存在。 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梁瑾向他走了过去。 “早啊！”她尽力微笑着和他打着招呼。 “早……早！”夏末蝉有些紧张，基地中美女不多，但梁瑾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一直以来，她都是夏末蝉仰视的对象。 “准备好迎接新身份了吗？”梁瑾问道。 夏末蝉摇了摇头，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每个人都不高兴，也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好像突然被从这个集体里踢出去了。” “其实他们也和你一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梁瑾安慰他道。“你已经和他们不同了，成为了比他们都强的人，换成是你，你也会不自然吧？” 夏末蝉点了点头。 “等到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梁瑾说道。“林川会帮你，我也会帮你。” “谢谢！”夏末蝉激动地说道。 林川这时终于出现了。 梁瑾和夏末蝉急忙迎了上去。 林川看梁瑾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大家都在啊？”他说道。“他们都知道昨天的事情了？” 夏末蝉点了点头。 这时曾羽和周涛把队伍带了过来。 所有人都看着林川，有好多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他们围拢在周围，林川清楚，他们希望自己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 他慢慢地站到了一个台阶上。 “李哥昨天走了，张雪松也一起走了。” 曾羽的眼泪涌了出来，他用力地擦着眼睛，这让林川的话无法继续下去。 “我不知道该和大家说什么。”他摇着头。“是该和你们一起缅怀他们？还是该让大家坚强一点都往前看？我不知道。所以昨晚我没有回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和李哥的关系，他走了，我很心痛。我们都清楚，他那样的人不会再有了，我们再也不会有像他那样值得信任的伙伴，再也不会有他那样的大哥了。失去他，我和你们一样感到痛苦，但痛苦只能是暂时的，我们必须继续前进。李哥他是走了，但他又没有走，他给我们留下了很多东西，就刻在我们的这里！”他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左胸。“尤其不要忘记，他是为什么死的？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变强！是为了变得更强！不要忘记这一点，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也许还有人会牺牲，不，在这条路上，一定还会有人牺牲，但我们不会因此就停下脚步，我们会把他们都放在这里！”他再一次用力地敲打着自己左胸。“把他们都放在这里，然后继续前进！继续战斗！” “我知道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孬种不会从江海到这儿来，他们不敢面对自己的命运，只会坐以待毙。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战斗！战斗！我们要夺回家乡，我们要把怪物彻底消灭，我们要让一切重回正轨！我们来这里，就是因为我们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未完待续。。) 正文 第327节 传授 被毁坏的设备在基地周边已经没有了，李尧瑶想方设法，终于在大盐湖周边的厂矿和研究机构里找齐了所有清单上的设备和器皿，但设备运送过来需要时间，重新清理和构筑实验室需要时间，安装设备、重新采集样本也需要时间。 这让林川快速完成整个梯级的计划落了空。 让李尧瑶感觉奇怪的是，林川突然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了她，什么问题都直接来找她。 “你又在发什么疯？”她不客气地问道。 林川只能装作没有听到。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祝荣，面对这种事情，他本能地只想逃避。 龙岐在自己的小屋里自得其乐地从事着纸面上的计算和推演，林川则把夏末蝉带到了附近的戈壁滩上，对他进行初步的训练。 像是回到了最初与何大吉相识的日子，但又与那不同。 何大吉的个性既宅又古怪，还时时刻刻要和林川竞争，急于证明自己。 而夏末蝉却很听话，他的学习态度非常谦虚，悟性也很足，如果说有什么缺点，那或许是他有点太老实了，一点也不像是在末日中生活的人。 林川之前与他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他并不是最初就和他们一起的幸存者，在罗恩袭击了基地后，他才报名加入了战斗组。 但这并不影响林川对他的信任，能够跟着他冒险来到西北的，要么就是野心家。要么就是怀着梦想的人，而夏末蝉显然不是前一类人。 虽然他只是2级血脉者，但某种程度上。林川觉得他比何大吉更可靠一些。 林川无法教给他太多东西，因为他自己也是一路摸索而来，对于血脉者能做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但他还是竭尽自己所能，把自己所知的东西都告诉了夏末蝉。 但他对夏末蝉灌输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理念：“我们还是人类，虽然某些东西和别人不同，但我们以前是人类。以后也是人类，不会因为我们能做的事情多了就有什么不同。你一定要记得这一点，不要被内心的阴暗控制。成为如同他们一样的怪物。” 他所说的他们是指那些内心已经在血荒时期被完全扭曲的6级血脉者，他们在深夜时袭击了一个位置偏僻的营地，林川闻讯后，带着夏末蝉赶了过来。 数十人在这场袭击中死去。而这些血脉者当天才刚刚获取过补给。 他们纯粹就是为了释放自己的杀欲。 “杀了他们。”林川对夏末蝉说道。他用精神力压制住了他们。让他们自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作为高阶血脉者，近距离面对低阶血脉者的确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现在？”夏末蝉吓了一跳，那一群6级血脉者足有二十几个，而他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打过架。在他加入战斗组时，林川早已经包办了一切，他在闽东金座的基地里接受了好几个月的战斗训练，却从没机会实践。 “你害怕？” “不！不是！”夏末蝉急忙摇了摇头。 他慢慢地走向他们。在经过一个架子时，他从上面随手拿起了一根钢筋。 虽然林川已经教过他徒手格斗的技能。但他一直以来学习的都是如何使用长矛与变异人、变异生物对抗，长柄武器让他觉得安心。 “全力与他战斗。”林川对距离夏末蝉最近的那名血脉者命令道，这一切都是通过精神力完成的，在夏末蝉看来，那个彪雄大汉原本愣愣地站在那里，突然就面目狰狞地扑了过来。 夏末蝉紧张得几乎要转身逃走，但他总算是没有辜负长期以来的训练，他紧紧握着手里的钢筋，瞄准了对手的心脏部位，快速而又准确地一击。 “很好。”林川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还不像他所希望的那么好，但夏末蝉至少表现出了足够的战斗素养，钢筋直接穿透了那名血脉者的心脏，从后背穿出来，甚至没有引起大出血。 “下面是更重要的一课。”林川走了过去，这名血脉者还没有倒下，但他的心脏已经停止工作，只要夏末蝉拔出钢筋，血液便会喷涌而出，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吸干他的血。”林川对夏末蝉说道。 “什么？”夏末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很惊讶？为什么？这应该已经不是秘密了。” “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夏末蝉犹豫不决地说道。“这太……” 这让林川想起了第一次教何大吉吸取变异人血的事情。 “我们没多少时间学习理论，你迟早要走这一步，早与晚又有什么区别？” “但我……但我……”夏末蝉的脸都拧了起来，林川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拧断了那名血脉者的脖颈，单手捏着夏末蝉的嘴，提起血脉者的躯体，让那些血流进夏末蝉的嘴里。 夏末蝉拼命地挣扎着，但林川的手像山岳一样稳健，死死地把他按在那里，鲜血不停地往他的嘴里流，甚至是从他的鼻孔往里流。 “喝下去！”林川严肃地对他说道。“你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你的能量不过是五级血脉者的水平，靠吃东西你永远也达到不了2级。你不喝他们的血，难道要去喝那些无辜者的血？” 幸存者们早已经远远逃开，林川不停地给夏末蝉灌着血，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很荒谬。 曾经何时，他给自己定下的底限是只能以变异人为食，但到了今天，他不但吃变异人，吃普通人，更以自己真正的同类血脉者为食。 我究竟算是什么？ 这样的困惑在他脑海中一晃而过，手中的躯体已经没有多少血流出，林川知道这是血脉者的自愈能力开始发挥作用，血液开始由液态转为粘稠状。 “你必须把血吸出来，这是对能量的基本尊重，也是对生命的基本尊重。”他放开夏末蝉，正色对他说道。“末日中，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活下去，我们无法判断什么人能活，但我们至少可以惩罚那些没有资格的。每个血脉者的双手都会沾满鲜血，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所做的是正义的，是为了更多的人。这些血脉者已经成了野兽，他们没有资格再活着占用末日中本就不多的宝贵资源。现在我们要剥夺他们的能量，并且处死他们！这是对你的第一个考验，你想成为一名英雄？那很好，那你就得从恶魔做起！这就是末日的规则，也是血脉者的规则。” 你成为了血脉者，而李哥没有，那你就要连他的份一起活下去！ 林川在心底默默地说着，却没有说出声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328节 重逢 那一晚过后夏末蝉变得沉默了很多，林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手段太粗暴，让他无法接受。 但何大吉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教出来的，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祝荣和李尧瑶曾经告诉他黄安德所用的方法，他会逼迫那些抗拒血脉者身份的人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并吸干他们的血，这样的折磨下来，很少有血脉者还能保持人性，把自己看做是人类。 与黄安德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的方法算是相当温和而又正常了。 这毕竟是在末日中，没有人能够有机会在温室中慢慢成长，一切都要由血与火来教导。 但夏末蝉如果最后真的不能接受这样的转变，林川也会尊重他的选择，只把他作为转化3级血脉者的一个过渡者，而不是一名可用的部下。 但他仍对夏末蝉充满着希望，在李明峰离开这个世界的同时，血脉者夏末蝉诞生了，在林川看来，他是李明峰生命的延续，应当要履行起李明峰未能完成的责任。 血荒的事情渐渐平复下来，剩下的都是非常具体而又琐碎的工作，林川插不上手。 实验室的那一堆东西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就位，教导夏末蝉的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7月下旬的这一天，林川惊奇地发现自己突然闲了下来。 这让他有许多时间面对梁瑾，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那一晚，与其说是偷情，不如说是一种宣泄。一种对于痛苦的转移。 林川甚至不记得具体的过程，只记得那一泄如注的轻松。 在那短暂的瞬间，长久以来累积的痛苦似乎都离他远去，他的脑子里第一次真的能够空空的，什么都不想，只剩下快乐。 但那过后却是更大的折磨。 对于林川来说，背叛就是背叛。不能用任何理由粉饰，他无法心安理得地面对祝荣，更无法心安理得的面对梁瑾。 “我要去一趟西南。”他对李尧瑶说道。 “为什么？这里怎么办？你不管龙岐了？不管黄安德和伊万诺夫了？”李尧瑶连珠炮似的抛出一堆问题。而祝荣则在旁边一言不发。 “龙岐的能量一直都保持在5级水平，威胁不了你们，而夏末蝉的能量已经上来了，他是2级血脉者。龙岐的精神力不会对他有很强的作用。有他在。我觉得出去一两天问题不会太大。” “你要去干什么？”祝荣问道。 林川觉得她的话里有话，他干咳了一声。“我知道那里有一个1级血脉者，我要去尝试说服她加入我们。” “1级血脉者？”李尧瑶怀疑地摇了摇头。“为什么你以前没有提过？还有，什么时候1级血脉者这么不值钱了？” 林川没有理会她话里的刺。“我觉得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她是个单纯的孩子，即使平时帮不上忙，也能在关键时候起一些作用，不能让她一直在那里自生自灭。” 这样的理由显然足够强大。1级血脉者，哪怕只是个不成熟的1级血脉者也是强大的力量。李尧瑶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保持通讯畅通！”她只是这样唠叨地说道。 林川选择乘坐军用运输机前往渡口市，像上次一样，他让李尧瑶给他准备了两个大空投装置，一个装满大口径武器，另一个则全是食品，还有一些农作物的种子。对于一直躲在山沟的叶海雅来说，这应该会是很好的礼物。 “我走了，你这几天留在营地，不要接近实验室。”他叮嘱梁瑾道。“一定要远离除了夏末蝉外的所有血脉者！” 梁瑾轻轻地应了一声，林川匆匆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便逃也似地上了飞机。 “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李尧瑶看着林川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说道。 祝荣用手扶了一下眼镜，什么话也没有说。 ****** 白色的降落伞悠然地随风飘落，林川没有刻意操纵落点，他本来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员，能够维持大概的方向也就够了。 在高空中，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龙源铝业的那个牌子，看到了那些房子，比他上一次看到时更破旧，锈迹斑斑，就像是没有人管理。 但山坡上却多了一些小块的绿地，林川猜想或许是他们开辟了一些菜园。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那边向他的落点跑来，速度非常快，林川向她挥了挥手臂，但她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看到他的动作。 当他落地后，她终于兴奋地跑了上来。 “林川！”她本来是想扑到林川怀里的，但动作到了一半时却停下了。 “小叶子，好久不见了。”林川对她点点头，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这是什么鬼名字？就像是……就像是在叫小太监。”叶海雅做了一个鬼脸，她看上去很高兴，完全没有受那个事件影响的样子。“再说了，你们离开也没多长时间啊。” 是吗？ 林川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记错了。 只是因为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觉得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定是何大吉那个变态起的！”她兴奋地说着，帮着林川把降落伞解开。“他怎么没来？” “他现在人在江海，抽不开身。”林川笑嘻嘻地说道，看到这样的女孩子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现在他可威风了，一个人管着几十万人！如果能见到你，他一定会很臭屁的！” “江海！”叶海雅的动作却突然停顿了，这时林川才想起来，她是江海人。 “江海还有那么多人幸存下来吗？”叶海雅大声地问道。 “有四十多万人。”林川答道，他把大小曲山还没有撤出来的人也算了进去。“之前都躲在周山群岛，最近才开始撤退江海。” “我家是蒲东的！离周山很近！”叶海雅激动地说道。“他们当时应该也逃到周山去了！” “你等一下。”林川马上把卫星电话拿了出来。 来到西北后，他每天都同何大吉通两次电话，但相隔的距离太远，其实真没什么可说的。 知道李明峰的死后，何大吉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李明峰与林川的关系，但对于他来说，李明峰只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没有更多的感触。 林川拿着电话犹豫了一下，没有打给何大吉，而是打给了方建国。 这样繁杂而又具体的工作不是何大吉的强项。 “方建国，你哪位？”电话那边说道。 这年头有资格使用卫星电话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血脉者，所以方建国很客气。 “方指挥长，我是林川，有事麻烦你。” “林总？哎呀，怎么有空打给我？您有什么事请说，千万别跟我客气！”虽然看不到人，但单凭语气，林川可以想象方建国在那边一定已经站起来接电话了。 “你要找的人叫什么？”他捂住电话问道。 “叶锋，是我爸爸！”叶海雅马上说道。“还有叶铭，是我叔叔！” 她一下子报了二三十个名字，除了家人，还有同学、老师等等，方建国在那边记不下来，林川不得不慢慢地一个个又重复了一遍。 “要找这些人是吧，您放心，我会全力去找。”方建国说道。 “找他们的人叫叶海雅，要落实清楚，别搞混了。如果找到，马上给我电话。”林川说道。 “这我明白！您放心！只要人在我这儿，绝对给您照顾得无微不至！”方建国连声保证，能让林川几千里打电话专门来问的，一定不是一般人的亲属。 “谢谢你！”叶海雅的眼睛变得红红的，应该又想起了家人和朋友。 林川心里有些不忍，虽然江海现在有四十万人，但比起末日前江海的人口，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叶海雅能够找到亲人的几率其实很小。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泼冷水。 “方建国是江海地区的负责人，有他在一定能找到的。”他安慰着叶海雅，女孩儿终于放下矜持，扑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未完待续。。) ps： 努力存稿中。 感谢紫色雪同学的打赏，也请其他同学不要吝惜你们手中的票票、订阅、收藏和点击，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继续走下去。 谢谢！ 正文 第329节 揭穿 叶海雅哭了很久，林川从不知道一个人能够有那么多的眼泪，他感觉自己前胸的衣服完全湿透了。 “对不起。”叶海雅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林川友善地对她笑了笑。 “很多时候，把心里的那些东西哭出来，感觉就好多了。”他说道。 叶海雅点了点头。 “啊~刘大叔他们一定等急了，我们快回去吧！”她突然一惊一乍地说道。 “等一下，跟我去取点东西。”林川对她说道。 落地前他就已经看好了那两个空投装置落地的位置，其中一个挂在了山崖上，但对于血脉者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 “这是什么？”叶海雅好奇的问道。 “送给你们的礼物，等到了营地再打开吧。” 两人各背着一个空投装置向龙源铝业那儿走，远远地看去，根本看不到人，就像是有两个大包裹自己在地上走。 营地里乱作一团，他们俩远远地就听到了尖叫声，一群人在往山后跑。 “你那么久没回去，他们一定误解了。”林川对叶海雅说道，她惊叫了一声，丢下背着的东西往那边跑了过去。 “是我！”她一边跑一边叫着。“没有危险！是我！” 等林川艰难地背着两个巨大的空投箱走到龙源铝矿前的空地，叶海雅已经把人安抚好了。林川没好气地把东西重重地扔在他们面前，东西对于林川来说倒是不重。但体积太大，一个人抬两个还真有些不容易。 “是林川先生！”那个名叫刘威的男子满脸笑容地说道，却站在原地没有迎上来。他的脸色不好看，应该是还没有从重伤中恢复过来，左手从肘关节一下都不见了，袖子空空的，那正是林川的杰作。 林川还注意到那个名叫李莉的女子，她竟然活了下来，而且看上去依旧同叶海雅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林川忍不住想。这两个人要怎么样才能继续假装友爱的在一个地方活下去？ “林川给我们带来了礼物！”叶海雅献宝一般地说道。人们三三两两地从各个地方聚拢到了这里，林川注意到，人口比上一次来时多了几十个。应该是叶海雅到附近的市镇寻找物资时陆续救回来的。 人们用夸张的语气感叹着，这让林川感觉很不适，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这不像是在末日。倒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他走到空投箱前输入密码。液压装置便自动把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塞得满满的物资。 “罐头！”叶海雅兴奋地叫了起来。“水果罐头！牛肉罐头！鱼罐头！这么多！” “巧克力！糖果！”她的眼珠子像是都要鼓了出来。“林川我爱死你了！” 这句开玩笑的话让林川有些尴尬。 “大米！”有人叫了出来。“压缩干粮！” 罐头还属于叶海雅偶尔能够找到的物资，但大米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几乎已经没有可吃的了，这让很多人都兴奋了起来。 “另一箱是什么？！”叶海雅双手各抱着一大包怡口莲，兴奋地跟在林川身后。 林川微笑着输入密码，里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反应却大大超出了林川的预料。 太冷淡了。 “这些是给我们的？”有人问道。 “当然！”林川随手把一支自动步枪从架子上摘下来。检查了一下枪膛后扔给了他。“末日中，没有比武器更重要的东西了。它们能让你活下来。” 但那个人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后面的人扶住了他，他或许就要重重地摔上一跤。 “我们不会用这些东西。”有人躲在人群里说道。 “你们可以学。”林川这一次拿出的是榴弹发射器和火箭筒，他把它们举在手里，周边的人群却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林川非常不解。 “真的很感谢你，但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刘威硬着头皮说道。 “那你们怎么保护自己？” 刘威没有回答，他身旁的大嫂却笑着答道：“我们有海雅啊！海雅会保护我们的！” “是啊是啊！”许多人赞同地在一旁说着。 “如果她不在呢？” “我们可以躲到山洞里，这里很少有怪物来。” 林川无法理解他们的逻辑，这群人真的生活在末日？他们竟然把自己的安危都寄托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身上，即使知道叶海雅是1级血脉者，林川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这么长时间，你们就一直躲在这里？”他问道。“有人出去过吗？” 没有人回答。 “是我不让他们去，我一个人更安全。”叶海雅急忙说道。 林川想起了自己最初在江海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肩负了所有危险的工作。 但那个时候，至少还有李明峰和冷素安在计划和安排着未来，至少大部分人还在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工作，至少还有人敢出来战斗，有人在危急时愿意献出生命。 即使是林川不在，他们也能保护自己并且活下来。 “那你们都做些什么呢？”林川没有理会叶海雅的辩解，他把手里的武器扔下，大声地质问着这些人。 “这不关你的事。”终于有人无赖地说道。“是海雅担心大家，才不让大家去的！”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林川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再一次问道。“有谁能告诉我？” “我们开辟了很多菜园，我们还种了土豆和荞麦，很快就能收获了！” “就是那些？有多少亩？二十？三十？”林川摇了摇头。林川在末日前就是卖农资的，他很清楚这点地的活十几个人轻轻松松就搞完了。 但这里至少有三四百人。 林川回想着自己在空中看到的整个营区，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些人平日里都做了什么。 场面一下子僵住了，林川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们是一群在围在叶海雅身边吸血的水蛭。 “我们供血给她喝了啊！”终于有人说了出来。“我们已经供血给她喝了啊！” 叶海雅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说这些干什么！”李莉大声地说道，随后对林川笑着说道。“你说的对，我们确实应该改改了。”她对周围的人说道。“林川也是好意，有这些武器我们会更安全！大家还不快谢谢人家！” 人们训练有素地鼓起掌来，但在这一刻，林川只感到恶心和悲哀。(未完待续。。) 正文 第330节 老师 “我们今晚应该庆祝一下！”李莉继续试图调节气氛，一些人也察觉到了问题，连声地附和着。 “是应该庆祝一下了，自从海雅的生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庆祝活动，今天为了欢迎林川这个贵客的到来，为了感谢他给我们带来的礼物，我们应该要好好庆祝一下！”刘威这时站出来大声地说道。 于是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海雅，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下？”刘威小心地问道。 林川看着叶海雅，她的眼睛红红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突然扭头向山外走去。 “海雅！海雅！”李莉焦急地叫着。 “李姐，你们先准备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叶海雅强忍着眼泪，尽力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道。 “那我们就先去准备了，你们早点回来！”李莉答应着道。“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林川跟在她身后，一直走到了山梁背后。 叶海雅突然一脚踢了过来！ 林川早料到了她会这样，但他也没有刻意躲避，只是微微侧身避开要害，用大腿外侧硬接了这一击。 叶海雅还在不断地向他踢打过来，林川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只能抓住她的手，把她拧到一边，用腿顶着她的后背。 “你要打到什么时候？”他有些气恼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那么讨厌？明明大家都好好的，为什么你非要那么讨厌！”她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 林川默默地放开了手。站在背后看着她哭泣。 “你早知道了？”他低声问道。 “明明一切都可以很好的……”叶海雅继续一边哭一边说着。“你为什么要来毁了这一切？” “因为这都不是真的！”林川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转了过来。“你很清楚，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世界和以前已经不同了，你和以前也早就不同了！既然你早就知道他们在骗你。为什么你不……”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一个人，我不想离开他们。”叶海雅把头靠在林川的肩膀上，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一边哭泣一边说道。“刘大叔，李姐姐，张奶奶……他们都是好人，我不想离开他们……我已经没有了妈妈。没有了姑姑，没有了奶奶……我不想一个人。” “即使你知道他们在骗你，即使你知道他们都害怕你。只是把你当做是一个全能的保镖？” “那有什么关系……因为我给他们带来了安全，所以他们对我好……那有什么关系？”叶海雅的鼻涕和眼泪都抹在林川的身上，她的哭声慢慢小了。 “你不可能永远都这样生活，如果你一直都不知道。那没什么关系。但你既然知道，就不能把这一切当做是真的。长久下去，你的心会变得扭曲，而他们的心也会变得虚假。”林川用手抓住她的头，让她能够看到自己的眼睛。“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人不可能在虚假的世界里永远活下去。我们是血脉者，必须承担起我们应有的责任来。” 林川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叶海雅这样的孩子。放到满是血脉者的更加扭曲的现实世界里，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们的责任？”叶海雅抬起了头。“你是为什么来的？你不是为了给我送礼物。” “我不是。”林川点了点头。“你的力量很强大。你有能力做更多的事，你可以让更多人获得幸福，而不是躲在这个小山谷里享受虚假的幸福。外面的人需要你的力量，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叶海雅迷惑地问道。“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这样的力量也算强大？” “那是因为你没有人指引，还不懂得怎么获得力量，更不懂得该怎么使用它。” 叶海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林川有些汗颜，这样的话就像是电影里的对白，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对这个年龄的孩子，这样的话才是最管用的。 “但刘大叔他们怎么办？我们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啊！” “我可以安排士兵来保护他们，都是像我们这样的血脉者，只是没有我们俩这么强。我可以安排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们空投补给，保证他们的生活。”林川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欺骗小女孩的恶魔，但他必须这么做。“这里距离现有的聚居地都太远了，飞机也没办法降落在附近，等到有条件了，我们就用飞机把他们接走安置。” 这样的安排听上去很妥当，叶海雅想了又想，终于点了点头。 “但我要怎么和刘大叔他们说呢？他们一定会很害怕，很伤心。还有李姐姐，我什么话都跟她说的，可这种事情我该怎么说？” “如果你觉得不好开口，那就让我来跟他们说。” “不。”叶海雅摇了摇头。“你只会吓到他们。” 林川觉得她其实很聪明，心地也很善良，这样的孩子林川其实很少见到。他在末日前所见的十五岁女生，多半都叛逆得要命，根本就没有逻辑和道理可讲。 “随便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他们说什么，你们都不可能假装没事，重新那种不正常的生活了。” “我明白。”叶海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川看着她重新走回那群人里去，专门有几个人在等着她，她们殷勤地对叶海雅说着什么，而她也尽力对她们笑着。 也许说服她的根本就不是我的话，而是她自己早已经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了。 林川相信她不会因为那些人的话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他转身向僻静的地方走去，思考着应该如何安置叶海雅。 带她到西北去显然是最糟糕的选择，因为黄安德的恐怖统治，那里的人同血脉者的关系只能用极度恶劣来形容。血脉者不把人当成人看，把他们当做是奴隶、当做是猪狗，而人类也极度痛恨血脉者，因为他们肆意夺去了他们的财产、他们的生活、甚至是他们的生命。 这两者间的矛盾几乎已经无法调和，也许只有等到林川真正创造出一群新的血脉者，并且把那些恶意夺取人们生命的人形怪物都杀死，这样的局面才能渐渐扭转过来。 让叶海雅身处那样的环境下，对于正处于三观生成期的女孩来说，无疑是最坏的情况。 那么能去的地方就只有江海，这样一来，林川本人就被排除在了老师的人选之外。 那里的人并没有受到太多血脉者的伤害，如果是之前闽东金座的那些人，或许他们还会觉得血脉者是站在人类一方的英雄。也有一些人受到过林川自己和孙静的恐吓，但林川觉得方建国他们可以很好地处理这些问题。 更不要说，也许叶海雅的家乡就在那里，也许还有她认识的人活着。 但何大吉实在不是个可靠的老师，很难想象，在他的带领下，十五岁的女孩会变成怎样的怪胎。更何况，还有孙静那个并不简单的女人。 但林川手边的血脉者就只有那么多，让普通人来带叶海雅也不合适。如果李明峰还在，或许他能够给予叶海雅正常的关心和教育，但他已经走了…… 林川实在想不出应该由谁在江海照顾叶海雅，他把自己能够用的人一个个排过来，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 如果可以信任她…… 他沉吟着。 论资历，她是资深的血脉者；论能力，她不弱于任何人；她受过国安系统的训练，应该知道要教给叶海雅什么；而且她是女性，某些方面，她与叶海雅长期相处应该要比男性更加合适。 最关键的是，这样林川就可以不用天天见到她，不必再承受那样的尴尬。 但她值得信任吗？ 这样做相当于把一个未来的最强战力交给了她，完全由她来打造，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林川回想着从国安档案中看到的每一笔关于她的记录，回想着与她相处的每一秒。 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未完待续。。) ps： 1月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正式进入全职状态，每日上午十点，晚上八点更新。 恳请各位书友继续给予支持哟！ 正文 第331节 差劲的男人 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林川接起来一看，那是江海的号码。 “找到了？”他惊奇地问道。 排查四五十万人，这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个小工程，即便是有方建国这样熟门熟路的人，应该也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林川曾经想过，叶海雅很有可能要到江海之后才能得到最后的结果。 “找什么？”那边却是何大吉的声音。“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是你。”林川的劲头一下子萎靡了。 “原来是你……是我怎么了？你希望是谁啊？”何大吉很不满意地问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怕了你了。”他故作幽怨的语气让林川毛骨悚然，他急忙解释道。“我现在在叶海雅这里，你还记得吧？她家是江海的，我跟她提起江海的事情，她便请我帮她找家人。” “啊~~？林川你太狡猾了！”何大吉马上在电话那边大喊起来。 “什么狡猾？”林川不明究理。 “我以为你有梁瑾就够了，没想到你这么禽兽！连小叶子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不放过！”何大吉在电话那边非常兴奋地叫着。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林川大声地说道，却听到何大吉一直在那边“禽兽啊禽兽”的叫着。 这让林川马上把本就不多的一点和他商量祝荣那件事情的念头都打消了。 “我准备让小叶子到江海去，那儿是她的家乡。有利于她的成长。你也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在江海她也许会开心一些。” “那好啊！”何大吉嘿嘿地笑了起来。“让我来好好调教她一下！想想就让人很兴奋呢！” 林川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些让人恶寒的画面，他用力甩甩头让自己回归正常。“拜托你正经一点吧！我已经决定让祝荣去带她。你别插手这件事。” “祝荣？”何大吉的声音听上去很失望。“为什么？”他气急败坏地问道。“那三八哪一点比我强？” “哪点都比你强！别逼我吐槽你。”林川说道。“你别乱插手！我准备把江海的行政事务一起交给祝荣，换你和孙静过来。” “为什么？”何大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川现在最烦听到的就是“发生什么事了？”这样的问题。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大声地对着话筒说道。“你就不动声色地在旁边帮我看看祝荣行不行，如果行，就把叶海雅和江海的事情一并交给祝荣，然后和孙静一起过来帮我。” “原来如此！”何大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猥亵。 林川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猜出了什么？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你一个人果然还是搞不定吧？”何大吉兴高采烈地说道。“终于还是要我出马是不是？我早就说了嘛，我们俩才是黄金搭档……” 林川松了一口气。然后忍无可忍地对着电话叫道：“让方建国加快点找人的进度！”便用力地挂了电话。 龙源铝业那边开始有了些动静，林川侧耳倾听，发现是那些人惊慌的议论。他想了想，决定把事情交给叶海雅自己来完成，就当这是对她的第一堂课。 他拿着电话，犹豫了片刻。拨通了中心控制室的号码。 “喂！？”李瑶尧的声音永远是像吃了炸药。 “我是林川。祝荣在不在？” “找你的。”电话那边大咧咧地说道，随后一个让林川不愿面对的声音说道：“喂？” “是我，林川。”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一下，随后祝荣说道：“你稍等一下。” 林川隐隐约约听到李瑶尧不满的抱怨，祝荣应该是拿着电话走出了控制室。 “你说。”祝荣说道。 林川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无论他怎么解释，不管前面的理由再怎么充分，像祝荣这么聪明的女子，一定会知道他的目的。 把她远远地扔到看不见的地方去。眼不见心不烦。 “我……”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你不用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祝荣却突然说道。她的声音硬邦邦的，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一次放纵而已。你需要发泄，而我恰好也需要，我们各取所需，仅此而已。你不必把它上纲上线搞得很复杂，你应该知道对于血脉者来说，并没有为某个人守身如玉的说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川的心情变得很异样，他当然能够听出祝荣的话不是的真的。 当两个人曾经**相对，水乳交融，就会突然对对方的表现很敏感，甚至能够听出对方细微的情绪变化。 而他也知道，祝荣所说的关于血脉者的贞洁观也是真的，但祝荣和李瑶尧两人并不是那种人，在认识她们的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从未见过她们对什么人假以颜色。如果不是祝荣和自己发生了这件事，他都一直以为她们俩是一对。 “我会给你一个说法，我只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他言不由衷地说道。 “你真的不用太在意这件事，就把它当做是一个梦吧。”祝荣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林川不知道她的表情是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就是个混蛋透顶的男人。 “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话没有说完，他已经觉得自己没品透了，这不是每个出轨的男人都会说的话吗？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他突然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说什么。 作为血脉者。作为华夏此刻最强的血脉者，他决定问心无愧的活着，绝不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我会和梁瑾说清楚。请求她的原谅。但我首先要请求你的原谅。” 也许他没有能力做好每一件事，但他至少可以做到问心无愧。 “你说什么？”祝荣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我不爱你，祝荣，对不起我不想再骗你了。你是个好女人，但我知道自己不爱你。我的心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林川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我，我知道自己很混蛋。但我不想再欺骗任何人，我希望能够问心无愧地活着。” 电话那边没有任何声音。 “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完人，我一直都在努力。尽力想做到最好，可我常常不知不觉就犯了错，伤害了很多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我很清楚。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这很难补偿。但我还是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只要是不涉及其他人，不危害其他人，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来弥补我的过错。” “你没有任何过错，错的是我。”祝荣终于又说话了，林川能够听出她的情绪很不好。 “你别这么说。” “本来就是这样，本来就是我主动引诱你，你就这样告诉梁瑾吧。” “我不会这样说，因为那不是事实。”林川说道。“在那之前我亲过你。我知道是那误导了你。” “不是！”祝荣倔强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别把自己看得太高。我只是不想把身体随随便便交给其他男人，没想到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我们不必在这件事上争执，你我都清楚真相是什么。”林川说道。“我请求你原谅我，并且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好啊。”祝荣说道。“让我去江海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林川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不行吗？”祝荣问道，她的声音里隐藏着微小的希望。 “不是不行。”林川说道。“我原本也想让你去江海，但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 祝荣没有说话。 “我已经找到之前和你们提过的那个女孩子了，她是1级血脉者，只有十五岁，还什么都不懂。我觉得她很需要一个有能力而又博学的人来带她，让她将来可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我想来想去，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 “你只是想把我远远的踢开。”祝荣说道。 “我承认有过这样的想法，但那不是根本的原因，你想一想，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能够胜任？李尧瑶？何大吉？孙静？我不可能让普通人来带她。”林川说道。“她是个好孩子，很善良，也很单纯，应该有一个好老师去教导她。” “所以你来找我？你不怕我故意把她带坏吗？” “我很怕，但我没有更好的人选，只能选择相信你。你不会的，对吗？”林川问道。 祝荣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林川，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混蛋的男人。你有没有想过，对自己问心无愧的人其实最自私！因为他只想到自己，不考虑别人。你觉得我想在你这里得到什么？我需要的只是一点点爱而已，哪怕只是假的，哪怕只是从梁瑾那里分出来的一点点。你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谎言就能让我快乐很久，甚至根本不必付出什么，也不会伤害任何人。但你只想到自己，只想着自己要问心无愧。你真的是一个混蛋！你是我见过最差劲的男人！” 林川无法回答。 “我会在江海等她，希望到时候不要看到你。” “谢谢你，祝荣。”林川真心诚意地说道。“对不起。” “你去死吧。” 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林川拿着电话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对了，还是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未完待续。。) ps： 求收藏、求推荐、求订阅、求打赏，各位亲，没有你们的支持真的走不下去！ 正文 第332节 再临江海 林川在原地站了很久，叶海雅才慢慢地抹着眼泪走了回来。《顶》《点》小说 444ZWＣom “怎么样了？”林川勉强地笑道。 叶海雅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伤心着。 “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她伤心地说着。 林川自己的心也很乱，没有精神去安慰她。 “我已经联系好，明天白天会有一个排空降过来保护他们，还有足够一个月的补给。”他这样对叶海雅说道。“我还给你找了一个老师，你应该会喜欢她。” 虽然手下的7级血脉者已经不多，但用7级血脉者交换1级血脉者这样的好事李尧瑶怎么可能不答应，唯一让她感到不忿的是林川要把她和祝荣分开。 “林川，不要忘记干掉黄安德靠的不是你一个人，这么早就过河拆桥，你是不是太卑鄙了？”她直接问道。 “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只要你们不背叛我，我也不会背叛你们，但江海确实需要祝荣去坐镇，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那祝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哭了？你对他说了什么？” 林川沉默不语，片刻之后他说道。“明天把人和补给空投过来，我会护送叶海雅到江海去。还有，保持警惕，有任何情况马山通知我。” 他又打电话给夏末蝉交代一些注意事项，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夏末蝉的状态听上去不错。 “替我照顾好大家。”他对夏末蝉叮嘱道。 一夜无话，叶海雅坚持不肯回去。于是两人干脆在山坡背风的地方点了一堆篝火，聊了一夜。 叶海雅一直在说末日前的事情，学校里的老师怎么讨厌。作业怎么枯燥，同学之间的话题和八卦是说些什么。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谁和谁传了绯闻，谁和谁又互相看不顺眼，哪个明星又上了什么头条，甚至是末日前看的那最后一部电视剧。 林川耐着性子陪她说话，他能够理解她为什么说这些，她在末日后从未远离过这个小山谷。从未经历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成为血脉者前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噩梦，而现在，与刘威、李莉等人的相处也成了一块伤疤。 除了回忆过去。她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但林川发现自己却也没什么可说的，末日以来经历的那些事情，要么太痛苦，要么太血腥。要么太沉重。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竟然没有多少事情可以拿来当做故事讲给别人听。唯一轻松的，只是和何大吉相识的那一段短暂的日子。 于是他尽可能挑了一些不那么悲惨和血腥的事情讲给叶海雅听，顺便说了些何大吉的囧事，逗得她哈哈大笑。 夜色渐渐浓了，两人之间的话题变得越来越少，最后自然而然地沉默了起来。 “林川？”篝火忽明忽暗，叶海雅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什么？” “你去找过你的父母和亲戚吗？” 林川沉默了一会儿。 “找过很多次，但没有找到。” 黑暗中。林川看到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把脸埋在了膝盖上。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刘威便沿着山坡来找他们。 “海雅，张奶奶熬了你最喜欢的莲子羹，还有烙饼，快去尝尝！”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定也是一宿没睡。 “刘大叔……”叶海雅的心里明显很难受，于是林川挡在了她和刘威中间。 “别再做任何努力了。”他对刘威说道。“你们对海雅的好她都会记得，但她不可能一直困在这个地方。即使不是今天，她也总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离开。” 刘威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这个怪物的对手，只能换上了更亲密的笑容。 “海雅，大家都在等着你，你不去，谁也不会开始吃早饭，别让大家等好吗？”他往侧面探出身子，用无比温和的声音说着。“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你有什么不开心都可以说出来，大家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没必要闹性子。你要是觉得和我们说不方便，你也可以……” 林川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脸涨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林川！别这样！”叶海雅惊慌地冲了上来，林川只能放开了手。 “护卫你们的部队很快就会到了，还有足够你们一个月用的补给。”他对刘威说道。“但这个末日不养蛀虫，你们必须开始学会保护自己，学会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生存。” 刘威跌坐在地上，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叶海雅想去安慰他，林川却拉着她走向了一边。 “不懂得放手的话，你永远也不会成长。”他对叶海雅说道，但这句话又何尝不能用在他自己身上。 他看着那张稚嫩而又单纯的面庞，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看上去让人于心不忍。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这样做才是对的，不管是对叶海雅，对刘威他们，还是对其他人。 1级血脉者的力量，决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 ****** 他们沿着长江一路东行，这是最天然、也最明确的一条通路，以小舟代步比自己步行要舒适得多。 他们都知道，河的尽头就是江海。 一路上都是水电站，有的还没有建成，有的则已经垮塌，水流自己找到了通路，蜿蜒向东流去，并且在路途中形成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湖泊。 没有了人类的行动之后，这些地方变得郁郁葱葱，人工的建筑在太阳、风雨、虫豸和植物的共同作用下，开始分崩离析，成为倒塌的废墟。但在废墟上重新构筑的原野和树林，却让人感觉很美。 野生鱼群在河流与湖泊间自由游动，水鸟在沼泽和湿地间繁衍生息，蛙群在夜里歌唱，丝毫看不出末日的痕迹。 他们甚至看到了那些在林川记忆中早已经消失的水生动物，这不由得让林川怀疑，这场末日浩劫对于自然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它消灭了包括人类在内的绝大多数哺乳动物，却为其他生物的繁衍留出了更广阔的空间。 一路上偶然能够看到在水边觅食的变异生物，林川便借此让叶海雅完善她的战斗方式。女孩之前的战斗多半是在远处用锐物投掷杀伤怪物，于是林川让她尝试着近身作战。 “将来你要面对的敌人不会再是这些怪物，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们未来的敌人？是谁？”叶海雅问道。 “我不知道。”林川摇摇头答道。“但这个世界离和平还太远，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何大吉直接到江宁来迎接他们，并且给叶海雅带来了一个不算好，但绝对不算坏的消息。 她的父亲、叔叔等人都死在了江海沦陷的时候，但他们找到了她的小姨，还找到了一个她的同班同学。几个人在电话里又哭又笑，让何大吉直接质疑她们是不是都疯了，这理所当然地引来了叶海雅的拳打脚踢，但此刻的她，完全已经不是何大吉的对手。 何大吉成功地重复了当年林川制服叶海雅的方式，双手反剪到背后，脸对着地，何大吉的膝盖顶在她的背上。 “服不服？”何大吉洋洋得意地问道。 “死变态！你别让我有机会腾出手来，不然你就死定了！”叶海雅却毫不示弱。 何大吉很想像林川以前那样把她的脸按在泥地里，但他的宅男属性终于还是占了优，面对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也下不了手去。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叶海雅大获全胜，何大吉灰溜溜地认输投降，林川在一旁看热闹笑了个够。 长江口有变异鲸活动，于是三人改走陆路。他们沿着废弃的高速公路一路东行，叶海雅找到了幸存的亲人，心情格外好，而何大吉则偷偷地告诉林川，祝荣已经带着一大帮人提前到了江海。 “谁惹了那三八？”他愤愤不平地问道。“怎么像吃了炸药似的？” 他告诉林川，祝荣带来了将近两百人，全是7级血脉者，其中有超过一半在末日前都是政府或者军方的高官，其中两个甚至是方建国的老上级。他们用几个小时梳理了江海的现状，随后便接管了一切，把方建国、张思平等高管全部卸职，中层和底层管理者倒是几乎没怎么动。 因为林川提前打过招呼，何大吉倒是没有在明面上与她有什么冲突。方建国这些人的去留对于何大吉来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祝荣大动干戈在他看来完全是没事找事，他与祝荣理论一番，但接受了自由手术的祝荣完全不惧身为1级血脉者的何大吉，反倒把他的诸多失误一一挑出来一顿数落，搞得他既没面子又没脾气。 他跑到江宁来迎接林川他们，一方面是急于见到林川和叶海雅，另一方面，未尝没有躲开祝荣的意思。 “反正我算是怕了她了。”何大吉摇着头说道。“这种女人，谁沾谁倒霉。” 林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种时候，他马上就想起了祝荣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我不想再看到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333节 祝荣的另一面 距离江海越近，叶海雅就越兴奋，但林川却恰恰相反。 但该见的人终归还是要见，祝荣和孙静带着叶海雅的小姨和同学一起在基地外面迎接他们，她微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但很显然，对象中并不包括林川。 叶海雅和小姨再一次抱头痛哭，但这样的场景在末日中决不能算是悲剧，绝大多数的人离别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亲人，能够在末日降临一年多后与亲人重逢，这让所有人都为她们感到高兴。 何大吉不愿靠近祝荣，把林川推了上去，这让他尴尬透了。 祝荣却笑吟吟地看着叶海雅，根本无视林川的存在。 等到叶海雅终于哭够了，他才终于有机会给她们相互介绍。“这就是你未来一段时间的老师，祝荣。她曾是国安部的高级特工，各方面都非常优秀，你一定要好好向她学习。” “这是叶海雅，很有潜力的血脉者。” “你好。”祝荣微笑着向叶海雅伸出手，叶海雅却兴奋地抱住了她的手臂，紧紧地贴着她。 “我的老师就是这个姐姐吗？”她兴奋地问道。“祝姐姐你好漂亮！身材也好好啊！我是叶海雅，你可以叫我小雅，今后请多多关照啦！” “还是叫小叶子好听些。”何大吉不知死活地说道，于是理所当然地挨了她一脚。 孙静笑吟吟地上来挽住了何大吉，这样宣扬主权的行为让叶海雅尴尬了起来。 “没关系。小雅，我早就想这么踢他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你帮我这么大的忙。一会儿我请你吃好吃的。”孙静笑眯眯地说道，这让叶海雅高兴了起来。 “姐姐你也好漂亮啊，怎么会……”她皱了皱鼻子，对着何大吉晃了晃拳头。“这死家伙还真是幸福啊！” 两只母狐狸把叶海雅哄得高高兴兴，很快三个人就亲密地挽着向前走了，就像是很久不见的姐妹，而林川和何大吉则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这是怎么回事？”林川小声地问道。“你们家孙静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这才半天没见啊！祝荣那三八可真是厉害！”何大吉说道。“不过你放心，孙静很听话，一会儿我保证什么都审出来。” 结果不用审。等到了住所，孙静就自己过来把什么都说明白了。 3级血脉者只有几百人，对于记忆力超群的这个群体来说，这个数字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两人之前本来就认识。但孙静是伊万诺夫的血裔。而祝荣是黄安德的血裔，彼此之间职责也没什么交集，所以也没什么交情。 可孙静跟随何大吉一路南逃，最终成了何大吉的女人之后，身份就变得不一样了。即使她只是同祝荣一样的3级血脉者，但因为她能够影响1级血脉者何大吉，所以没有人会忽视她。 祝荣收拾完江海原有的高层管理者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从西北搜刮到的高档化妆品和奢侈品来拜访她。孙静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女人或许在别的方面还有理解力不行的时候，但对于这些事情绝对是天赋满格。她知道祝荣和李尧瑶在某种程度上还掌握着巨大的权利。于是也刻意与她结好。 这么一来，虽然只是短短地几个小时，两个女人已经像是多年的闺蜜，彼此间都知道对方不少秘密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静瞟了林川一眼，这让他马上心虚了起来。 莫非祝荣已经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告诉她了？这不可能啊！ 祝荣在外面敲了敲门。“时间宝贵，西北还大堆事情等着林川，要么我们现在开个会正式交接一下工作，好让林川他们尽快回去？” 何大吉看了看林川，后者已经乖乖地站了起来，准备去开会了。 方建国等人如丧考妣地坐在会议室后面，看到林川和何大吉进来，他们充满期望地站了起来。 但林川根本就没有看他们一眼，他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祝荣身上。 她表现出来的是与在西北时完全不同的干练，林川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哪一个她才是真实的，是那个被他胁迫后与他一起行动的俘虏？那个因为爱和恨而一次次背叛的女子？那个躲藏在李瑶尧咄咄逼人光环后的智者？那个与他一夕缠绵后飘然离去的梦？还是眼前这个干练果断的女强人？ 他不知道，但他无疑更欣赏现在的祝荣。 “这是内部正常的交流和调动，去到西北进行培训的同志将来也很有机会继续在地方或者中央担任职务。”她坐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向林川介绍着从西北到江海即将担任职务的7级血脉者，并且大致的介绍了即将开展的各项工作。 “江海的基础很好，缺乏的只是一个系统的规划和有力的执行层，有了从西北过来的各行各业的专家和有地方行政经验的同志，我很有信心在一到两年内让江海恢复自给自足的能力，成为将来收复全国的一个可靠支点。” 一不留神，祝荣的话就到了尾声，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简单直接到了极致。 但就是这么不多的几千字，已经明确地勾勒出了她对江海的规划，不单是收复江海，还要以长三角平原为中心，大力发展农业和军工业，为将来的一系列行动积累物资和人才。非但如此，她还列出了具体的步骤，简要的行动方案，这让那些本来不服的人譬如方浦生也说不出什么怪话了。 如果是在末日前，这份报告或许没有什么可行度，因为祝荣的性别和年龄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阻碍。官僚机构的低效和内耗，加上无数尸位素餐甚至是雁过拔毛的执行者，足以让任何没有强硬背景的青年领导者撞得头破血流。 但这是末世，而且是属于血脉者的末世，没有人怀疑血脉者的执行力，更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心狠手辣。任何想要从中取利、混日子或者是捣乱破坏的人，都必须掂量清楚其中的危险和代价。而那些刚刚从饥荒和绝望中逃脱的人们，他们不会有任何理由去阻碍这个代表了未来和梦想的计划实施。 何大吉目瞪口呆，而叶海雅则兴奋地轻声叫了出来：“祝姐姐好威风啊！” 祝荣把她叫来这里，或许是为了从一开始就培养她的能力，但也有可能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一边下一步的教导。但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显然都已经达成了。 林川再一次动摇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把祝荣调到江海，或许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没什么其他事的话，你们就走吧。”会议过后，祝荣终于与林川说了第一句话。 “对不起。”林川说道，但他没有机会再说下去就被祝荣粗暴的打断了。 “如果你没有其他指示的话，我要去忙了。”她生硬地说道。“祝你们一路顺风。” 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一幢房屋后面，林川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心里若有所失。 “我错过了什么吗？”孙静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这让林川十分烦躁。 “你想说什么？”他低声地问道。孙静并没有接受自由手术，他完全可以用精神力去扭曲她的思想，只是考虑到何大吉他才不想这么做。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不能动手脚。 “没什么。”孙静看到林川的脸色，急忙撇清自己。“我只是出于好意，想着是不是能给你帮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林川摇了摇头。“尽好你的本分就行了。” “你在烦恼什么？”看到他的脸色好转，孙静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最大的依仗就是何大吉，但她如果想要有所作为，最大的阻碍也是何大吉。人人都把她视为何大吉的附属物，但她不想永远这样下去。 在看过了祝荣的表现后，她也渴望像祝荣这样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所以她希望能够让林川承她的情。 “不关你的事。”林川转头就走，孙静却跟在了他身后。 “不像是你在追求祝荣。”孙静低声地自言自语着，声音很微弱，只有林川这样的血脉者才能顾听清。“倒像是一对情侣正在闹别扭。” 林川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们之间的阻碍到底是什么？”孙静迷惑的看着他。 “走开！不要再跟着我。”林川不客气地说道。 孙静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阻碍不在祝荣那边对吗？” “这不关你的事！” “阻碍是梁瑾？”孙静继续问道。 林川忍无可忍，准备用精神力让她老实一些，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愣了。 “我不明白。”她困惑地问道。“是梁瑾不同意？还是你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但现在是末世啊，难道你们从没想过，现在这个世道，以往的规则早就已经不适用了？就算你同时拥有两个爱人，甚至是更多的爱人，有谁会说什么？这已经是很常见的事情了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334节 理念 重型运输机开始降低飞行高度，从舷窗看出去，下面已是大片大片裸露在外的黄土和沙砾。&顶&点&小说 {}{(444)}{}{} “请做好降落的准备，这不是客机，可能会有些颠簸。”一名机组成员到机舱来说道。“请拉好周边坚实固定的物体。” 方建国等人一脸的不安，他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 林川则很清楚，这是之前黄安德收编地方势力时的惯用手段，如果没有特殊的安排，他们将会成为7级血脉者，然后打散分派到西北的各个聚居点去，对地方或者是部队实施控制。 祝荣部下的7级血脉者几乎都是这么来的，在她看来，这是黄安德各项政策中最不需要更改的部分。 林川对此也没有异议，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或许将成为他的第一批7级血裔。 祝荣即将在江海实施的计划给了他提示，这让他开始把自己以往那些零零散散的想法一点点串联起来，如果不是孙静的那些话总在时不时地干扰他，在这三个小时的漫长旅途中，他或许已经形成了初步的概念。 但他却无法把那些有害无益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就像孙静所说的那样，在末日中，许多既有规则都早已烟消云散。而其中最早被破坏的，就是男女之间的关系。 女性天生便不擅长运动，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从布满怪物的城市中逃出来的女子寥寥无几。末日中，任何一个人类聚集地的人口比例都是男性远远多于女性。但偏偏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聚居地的有力人士同时占有多名女性却成为了常态。 男女之间的性关系变得异常简单，也许今天甲女还在和乙男**，明天却成了丙男的妻子。影响这一切的也许只是一顿饭。一把不错的武器，也许只是因为乙男死了。 为了活下去，每个人都在无时无刻突破自己的底线，贞操在生死面前，根本无法被认为是一个问题。 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人才有资格考虑生存之外的事，而他们往往占据了更多的资源，拥有强大的势力或者是武力。这自然而然地让更多女性依附在他们身边，谋求更安定的生活和更好的条件。 没有人认为这是不对的。 林川知道冷素安换过七八个女伴，周涛和曾羽都有过三四个。即便是没什么**的李明峰也换过两个女伴，而在他死后，他的女伴已经找到了新的依靠。 没有人说他们不道德，只要不是用暴力或者是卑鄙的手段。为了活下去。这样的行为无可厚非，这已经是为人们认知的规则。 但林川却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特殊的体质和身份，没有女子敢于主动靠近他。另一方面，不被这个残酷的世界约束，这也让他能够继续以自己所喜欢的规则活着。 当这层纸被孙静捅破，林川没法不去想，为什么我不能像他们一样？ 面对其他人的这种状况。梁瑾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这是不是代表着。她也早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规则？ 脑海里无数个念头转来转去，直到飞机降落，林川也没有最终搞清楚自己的想法。 梁瑾和夏末蝉站在跑道边上等着他们，他快走了几步，梁瑾微笑着张开双臂迎了上来，在把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刻，林川突然退却了。 也许祝荣是对的，谎言未必都是错的，尤其是男女之间的谎言。 既然祝荣都已经暂时离开了，何必要让梁瑾也陷入无谓的苦恼中呢？ “这一趟还顺利吗？”夏末蝉问道。 林川感到他身上少了些稚嫩，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对于一名高阶血脉者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林川答道，随即反问道。“这边情况如何？” “实验设备和材料都已经到齐了，就等你来继续下一步的实验。”梁瑾说道。 “暴乱的6级血脉者也大幅减少了，你走的这几天，只发生了一起暴乱。”他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抓住了七名6级血脉者……我处死了他们。” “很好。”林川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快一点把实验完成，我有很多想法，也许能够让一切很快就好转起来。” 他牵着梁瑾的手向实验室方向走去，方建国在后面叫了一声：“林总……我们该怎么办？” 林川转过头，这样的场面有点尴尬，他完全忘记了他们。 “先让他们住到我们那个营地去，告诉李瑶尧，他们几个我另有安排。”他对夏末蝉说道。 “你终于回来了。”龙岐看到林川时，低声地嘟囔了一句。 林川从未放松对他的戒备，这是放在明面上的，在他复活时林川就明确的表示，在得到足够的信任前，没有得到许可，他不能从事任何研究工作。 而李尧瑶则执行得更为严苛，在林川离开的这几天里，她把龙岐的补给降低了一半，理由是他不进行实验时，没有那么大的消耗。 林川仔细地观察着龙岐的表情，龙岐会不会故意在实验结果中留下缺陷或者是后门？一旦双方撕破脸，龙岐有没有能力让他新转化的这些血脉者出现问题？ 他很想真正把龙岐拉到自己的体系里来，但有前车之鉴作为例子，他实在没有把握。 梁瑾每天都在现场旁观龙岐的操作步骤，李尧瑶也全方位地把龙岐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录下来反复进行检查，但她们都从未真正了解过龙岐的实验，即使他真的设下了什么陷阱，就目前而言，他们也只能把这混着毒药的饵料吞下去。 林川让李尧瑶在另一个安全的地点存放着龙岐的初始血样，如果事情真的败坏到了那一步，或许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杀死这个龙岐，然后设法说服新复活的龙岐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进行3级血脉者的转化实验？” “以五十人的份量考虑，我需要四天时间提取8型萃取物，然后用一天时间让它的性状稳定，最快也是第六天的上午。” “那就六天后的上午。”林川点点头。 “你很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你身后追赶着你，为什么？”龙岐这时突然第一次问出了科研之外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须加快速度。” “时间对于血脉者来说并无太明确的意义，我们拥有近乎无限的时间。” “但我们面对的并不是我们自己。”林川答道。“我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将会来自于什么地方。” “我明白了。”龙岐点点头，开始着手自己的事情，林川却困惑地看着他。 他到底明白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明白 “你从来没有问过以前那些同伴的事情，为什么？”他决定把一切摊开，即使最终的结果是不得不杀死龙岐。 “你是指……黄安德和伊万诺夫？” 林川点了点头。 “没必要问，显然他们只会有两种状态：要么被控制了，要么正与你们敌对。”龙岐依旧是没有半点表情地说道。“我个人倾向于，他们与你们敌对，然后被你们控制了。” 林川没有问他理由。“那你为什么要与我们合作？” “你是说我现在正在做的东西？我的个人价值和乐趣全在于此，为什么要抗拒？”龙岐很诧异地看着林川，似乎对他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惊讶。“你现阶段的目的显然是要制造更多的血脉者，这与我的理念并没有太大的分歧。而且我从你的血样中发现有许多与我们不同的地方，各项表现更为强大，适应性也更好。这是很有趣的现象，很明显你的来源与我完全不同，我希望能在尽快完成这一阶段的工作后马上开始着手研究这方面的东西。” “你的理念？”林川惊讶于他的答案，听上去理所当然，并没有任何隐瞒。很显然，同样身为血脉者，龙岐的观念与他完全迥异，思考问题的出发点也完全不同。“可以说说吗？”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龙岐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认为人类是地球的癌症，人类的存在将让地球的生物圈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最终无法自我修复，走向大灭绝。但生命总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血脉者的出现就是地球最后的自我保护措施。这也是人类最后一次进化和自我救赎的机会，我们要适当的扩大血脉者的种群，让源自人类的文明得以延续，但我们也要逐步毁灭人类，完成我们的使命，把空间留给自然。” 这听上去很荒谬，但龙岐的表情让林川知道，他就是这么想的。 “黄安德也是这么想的？”他不禁问道。 “不，恰恰相反，他认为血脉者是人类进化的终极方向，更长寿、更强壮、生命力和适应力更强、拥有更高效更严密的社会组织。他认为血脉者将最终将凭借这样的能力征服一切，统治整个宇宙。”龙岐的话停顿了一下。“但他的理念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血脉者必须以血为食，这让血脉者必须依附于人类这个族群才能生存。不过你的出现弥补了这一切，无论是我的理念还是黄安德的理念都终于有了实施的可能，血脉者终于可以抛开人类的枷锁，把他们彻底淘汰！”(未完待续。。) 正文 第335节 求援 林川无言以对，不是因为他觉得龙岐的话有道理，而是他从龙岐的脸上看到了迥异于常人的偏执，要说服这样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下一步的行动与你的理念发生了冲突呢？”他于是问道。 “你告诉过我，世界已经毁灭于我所制造的病毒，我一直在想，你是如何界定‘毁灭’这个词。但从你们响应我的各项要求的能力、样本的数据以及现在的科研条件来看，我认为你们控制的人口不会超过千万。华夏这块土地上应该很难同时容纳两个如此规模的血脉者组织，以此判断，这应该就是华夏残余的人口。如果按照这种幸存比例，再考虑到华夏的应急救灾能力与大部分国家的差距，我认为我所要做的事情几乎已经完成了。现在只要能把血脉者的数量扩大并且维持在一个合适的数字，我的预想就全部都完成了。在这种考虑下，我并不觉得自己会和你发生根本的冲突。” 林川再一次无话可说，龙岐等待了一会儿，问道：“我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林川只能点了点头，他不知道龙岐是不是故意用这样的话来让他放松警惕，也许他的话里有隐藏的水分，但林川能够感觉得到，其中的大部分内容正是龙岐真正的想法。 很显然，龙岐也正用这种方式试探着他，寻找着双方真正合作的可能性。 如果没有集宁基地的前车之鉴，林川或许会真的尝试着去信任他。但他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决定等梁瑾成为血脉者，并且掌握了可靠转化血脉者的技术后。就把龙岐封存起来。 这无关个人道德，当一件事的后果关系到成千上万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便再也没有私德可言。 接下去的日子只能用乏善可陈来形容，3级血脉者的转化经历了三轮实验，牺牲了一百五十人，却没有任何进展，龙岐所需要的两种化学试剂消耗殆尽。但周边城市中的存货早已被搜刮干净。无奈之下，他们只有一方面组织队伍到金城和长安去寻找，另一方面。请祝荣在江海的各大高校和研究所的遗址寻找这两种试剂。 李尧瑶在失去了祝荣这个可靠的支援者后，态度终于多多少少温和了一些，冷素安等人终于得以对整个西北军政的情况做一些基本的了解，而夏末蝉则在林川的指导下不断完善着自己的能力。 但从江海传来的消息却让人瞠目结舌。祝荣对江海的部队打散进行了重整。经过重整，建立了大约五万人的战斗部队。在何大吉、叶海雅、孙静等人的帮助下，他们把仍然被围困在大小曲山诸岛的十二万幸存者成功运上了大陆，这让江海基地所拥有的总人数达到了五十三万。非但如此，他们还以吴淞港为基地，向四周积极拓展，恢复了超过五万亩耕地，预计到明年春季时。可耕地面积能够达到十五万亩。虽然今年难免还要四处寻找补给，但从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只要能够保证足够的净水设备和油料，明年就能实现一半粮食自给。 祝荣对叶海雅的教导也摆上了日程，一方面她让叶海雅跟随她处理各种各样的事物，开拓她的眼界，另一方面，找来了大量专业书籍让叶海雅阅读，并随时进行讲解和指导。血脉者的记忆力在这种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叶海雅的进步压迫之下，连何大吉这样的惫懒角色也不得不开始看书了。 “你当老师的本领还真是渣。”何大吉这样说道。“我真替夏末蝉感到悲哀。” “你以为自己又有多好？”林川反击道。 他不断催促何大吉到西北来汇合，但那家伙估计是觉得在江海有祝荣在可以不用承担太多责任，一直死赖着不肯动身。 “反正也就是三个小时的事情。”他这样说道。 对于这样的搭档，林川也只能自认倒霉。 政务由李尧瑶和祝荣在电话中商量着处理，大部分政策仍然照搬之前的方式，唯一停顿的只是血脉者的转化，这让他们对于安西西南区域和藏区的渗透停顿了下来。 闲来无事，林川开始找来一些管理方面的书籍充电，并且偷偷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希望能够把它整理成一套相对完整而又具有可操作性的理念。但关于血脉者与普通人的关系如何处理，这一直是个无法迈过却又不得不正视的问题，这让他的工作一直没有能够完成。 直到八月下旬的一天，短暂的平静生活终于又被打破了。 “我们刚刚接到了来自疏勒的求救信息，大群怪物正翻越葱岭向东前进，他们已经顶不住了。”李尧瑶把一份电文的摘要递给林川，面色凝重。 “之前通过卫星没有发现怪物潮的行动吗？”林川一边接过电文一边问道。 “那边距离这里有两千五百公里，距离我们的实际控制区也有八百公里以上，而且周围都是高山和沙漠，一时威胁不到我们。因为资源有限，我们更加注重的是实际控制区内各个聚居点的安全。”李尧瑶摇了摇头。 其实在很久以前他们就观测过这个在中亚地区游荡的巨大怪物潮，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等几个国家也曾经向集宁发来过求救信息，但那时政府职能已经完全被黄安德夺取，而他对此并不在意。于是这个重大的威胁一直没有纳入警戒范围内。 “那里生活着的也都是华夏人！”林川生气地说道。 他匆匆地看着电文的内容，求救信息的收信人并没有特指，而是广泛地向华夏范围内还成建制存在的军事单位发出了求援。或许经历了几个月后，他们终于明白原有的行政体系已经崩溃了。 中亚是一个让人尴尬的地区，因为经济欠发达，黄安德最初设置病毒源时，在这个区域并没有考虑任何地点。在其他国家因为末日病毒而陷入混乱时，几个突厥语系的中亚国家非但没有受灾，反而能够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应对，收容来自于周边地区的难民。但漫长的国境线无法封闭，它们南部的人口大国印度、巴基斯坦以及西方的俄罗斯、乌克兰、土耳其等国都有着为数众多病毒源，渐渐地，广阔的荒漠和草原上开始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变异生物，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怪物潮。 当华夏绝大多数地区的变异生物已经开始衰亡时，这里的怪物潮却刚刚兴起，广阔的土地上原有的牧群成为了怪物潮的主力军，间杂于其中的是来自于南亚大陆的变异人大军和数以亿计的变异草原鼠大军。 土库曼斯坦首先崩溃，孱弱的陆军无法应对这样的攻势，即使是有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作为缓冲，这个人口不足七百万，正规军不足五万人的小国依然在第一波攻击下就土崩瓦解。 然后是乌兹别克斯坦，这个中亚第一人口大国和第二强国面临着来自领土西北部和南部的同时进攻，五十万陆军在一周后完全崩溃，撒马尔罕以西的领土完全沦丧。即使是进行了总动员，匆忙拼凑起来的陆军也难以将怪物大军的脚步停滞下来。 至于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这两个小国甚至无法做出有效的应对，仅仅是凭借着南部的天堑来阻隔怪物潮前进的步伐。 唯一能够与怪物潮对抗的只有哈萨克斯坦，这个接管了原苏联大量军工企业和大量积存军事物资的中亚第一强国在危机面前绽放了空前的战斗力，近百万男丁短暂受训后投入战场，大量的火炮、战术导弹杀伤了巨量的变异生物。但面对已经席卷了整个东欧的巨大怪物潮，他们也只能以空间换取时间，把人口和军工企业不断向东部迁移。 真正让怪物潮脚步停顿的，也许只有灼热的太阳、干涸的原野、荒漠，以及帕米尔高原的群山。 近两千万人口聚集在了帕米尔高原以北，撒马尔罕以东，天山南麓以西，锡尔河以南的狭窄区域，时刻面临着灭顶之灾，他们也是在这个时候向华夏政府发出了求援请求，却被黄安德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华夏方面仅仅是疏勒地区的驻军在无法得到中央任何明确指令的情况下，支援了一部分火炮和炮弹，并陆续收容了一些难民。 一个多月后的今天，这个由三个国家临时组成的对抗怪物的联合体已经完全崩溃，数以百万计的塔吉克人、乌孜别克人、吉尔吉斯人沿着克孜勒苏河涌入疏勒地区，让这个地区的人口从五百万猛然上升到了九百多万，各方各面的问题让地区驻军焦头烂额。但真正让他们连续发出的求救信号的，是紧紧跟随在难民身后由数千万变异生物所组成的毁灭大军。 “我们要想办法救救他们！”林川说道。 “我们距离他们两千五百公里。”李尧瑶回答道。“要救他们只有一个办法。”(未完待续。。) ps： 订阅还是很差……很受打击啊，目前的想法是善始善终看下一本了。 请各位书友帮忙多多宣传吧，拜谢！！ 正文 第336节 两个太阳 李尧瑶所说的唯一的办法自然是核武器，对于她来说，既然在新酒泉和集宁都已经引爆了两次核弹，那在别国土地上使用核武器就更没有心理压力可言。 虽然核武器在当下已经归入短期内不可生产的武器，但怪物在追杀难民的过程中已经集中到了葱岭北方的狭窄河谷平原里，从卫星图片上看去，密密麻麻不可胜数。变异生物无法繁殖，在这里杀死一只，就意味着未来能够少面对一只，消耗一枚核弹可以杀死如此巨量的怪物，在李尧瑶看来很值。克孜勒苏地区高山起伏，雪峰林立，冲击波、电磁波、辐射和核污染能够有效地被山脉阻隔，即使有放射性粉尘等伤害，在李尧瑶看来也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毕竟，那个地方还没有纳入控制内。 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核弹应该选择低空引爆，曲折的河谷能够最大限度地把辐射和冲击波阻挡在外面并形成反射，而两侧的山峰在光辐射的作用下将大面积融雪，形成洪水和泥石流，对怪物潮造成二次冲击。” 林川对那些陌生而又绕口的地名只感到茫然，无法形成清晰的概念，他只能盯着李尧瑶的眼睛问道：“你能保证尽最大的努力救出更多的人吗？” “可以。”李尧瑶说道。“但我只能优先消灭怪物，然后再考虑人的事情。” “那就干吧！”林川于是说道。 既然他没有能力执行具体的操作，就只能相信有能力的人。 “那你的进度得加快了。”李尧瑶说道。“这是最好的控制南安西地区的机会。要么。先赶制一批7级？” 黄安德和龙岐被核弹摧毁后，转化新血脉者的工作就暂停了下来，与之相对的是。接管各个地区军事、行政、经济的步伐也彻底停了下来。没有更多的血脉者，这个既没有名分又没有基础的血脉者暴力集团没有信心去接管更大的地盘和更多的人口。 林川摇了摇头。 之前在郭里岇的经历让他知道，以血脉者管理地方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人们恐惧他们，也仇恨他们。 而那些普通人里，未必没有愿意正视现实，寻求合作的人选。 黄安德之所以用血脉者控制每一个区域，是因为他很清楚。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真正支持他的计划。 但林川并不想灭亡人类，他也不想让血脉者成为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另一个族群。 血脉者会是人类中最特殊的群体，但他们过去是人类。现在是人类，将来也仍然是人类。在林川的构想里，他们将会成为人类中一支可靠而又最强大的力量。 他相信自己将会找到理智的合作者。 “我会让何大吉尽快过来。”他对李尧瑶说道。“准备好飞机，我亲自去一趟疏勒。” ****** 伊尔克什坦。中午十二点。 边防武警某部中尉买买提明扎克尔站在被阳光晒得发烫的155毫米加榴炮旁。满心焦急地听着手中的对讲机内嘈杂而又慌乱的呼喊声。 国境线形同虚设，数以万计的难民正步行沿着河谷越过国境线向东行进，而他们前后则是同样规模的难民潮。买买提明四周前被派到这里驻守时，还依照条例对难民进行登记，并检查他们是否携带了武器和违禁品，但随着前方坏消息不断传来，难民人数陡然上升，他们便再也无法那样行事。 双向四车道的公路必须留出来保证军用物资的运输和人员的快速调配。于是他们的工作更多地成了让难民们沿公路两侧的河谷行动。许多师范学院的学生被抽出来安抚和疏导难民，难民中绝大多数都是乌孜别克族、塔塔尔族和柯尔克孜族。普通的交流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但因为连续多日的喊叫，即使是有简易喇叭，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嗓子都已经哑了。 难民中绝大多数都是青壮年，据买买提明所知，在之前的许多次逃亡中，体弱者、老人和孩子已经被一一淘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逃亡了数百公里，从他们的脸上，买买提明只能看到深深的绝望。 “怪物是什么样子的？跑得有多快？”一开始的时候，买买提明还向难民询问这样的问题，但没有人能回答他。能够走到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在听到的怪物来袭的消息后马上就逃的人，那些真正的经历了怪物袭击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还远远地跟在逃难队伍的后方。 因为身处内陆，部队的防区并没有遭遇过任何变异生物的袭击，买买提明所在的部队只是进行了上百次反恐和维稳的任务。关于怪物和病毒的情况，一开始时从迪化军区司令部发来的内参资料上还能了解到一些情况，但在几个月前，军分区与迪化的联系便彻底中断，再也无法得到任何指令和信息。 士兵们变得惊惶不安，许多战士都来自内地，而他们能够听到的都是坏消息，可怕的病毒已经蔓延了整个国家，只有西北地区暂时还安全。除了南安西地区，任何电话都打不通，谁也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少数战士逐级上访强烈要求请假回家，但大多数人都不知所措，只能怀着巨大的痛苦继续履行职责，终日沉浸在迷茫之中。 怪物即将从西边到来的消息反而刺激了他们。 经历了一年多，绝大多数人都接受了家人早已在灾难中死亡的事实，心中满怀着仇恨，既是对这场灾难，也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甚至是对于部队、对于上级不采取措施的仇恨。谁都明白身处边疆对于内地发生的事情不可能有任何的办法，但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让许多人早已经失去了理智。 “终于可以报仇了！”许多人兴高采烈地说道。丝毫不去思考这个消息之后的危险。 买买提明的部队此刻属于第二道防线，负责对野战师的炮兵营的阵地进行拱卫，在他们前方十公里左右的位置处是一个机械化旅的精锐部队。虽然知道来袭的敌人与所有军事知识中所教的都不同。但他还是带着自己连队的战士们按照条例严格进行土工作业，在炮兵阵地前挖掘了四道战壕。但难民实在是太多，原本应该在阵地前的平地上埋设一些地雷，现在却全是逃难的人群。 正午的骄阳正烈，对于难民来说这是个好消息。人们都知道怪物在阳光强烈的白天很少出来活动，即使出来，行动也比在晚上要迟缓一些。买买提明看到许多难民在路边的石块上休息。阻隔了道路，让队伍前进的速度变得缓慢起来。 “求援会有作用吗？”买买提明忍不住这样想到。 他的老家在北安西，已经有四个月没能联系上了。据之前派出的侦查部队传来的消息。北安西的一切看上去还算是井井有条，但他们一旦靠近城市或者是军营，就会被当地驻军逮捕。一些信使带着军分区的文件北上迪化，走到一半就失去了联系。在一长串的失踪名单里。甚至包含了疏勒地区地委副书记、建设兵团农三师副政委等人。 谁都不知道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最让人感到可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靠近北方的那些城市和乡镇也在慢慢与他们失去联系。就像是有人故意把他们隔绝在南安西地区，让他们孤立无援，然后一口口把他们吞下去。 疏勒地区没有说得过去的军工企业，如果不是之前为了应对反恐局势而储存了一大批军火，或许他们此刻会一点抵抗怪物的能力都没有。但为数不多的武器在之前支援了三国防线之后。越发显得紧张，如果没有来自内地或者是迪化的支援。他们的命运也许也只是步上这些难民的后尘，继续向东逃亡。 设立在雪山上的观察哨不断地回报着怪物潮的信息，难民潮的尾端一直延伸到五十公里外的河谷平原里，而怪物潮的前锋也已经到了那里。 “会什么时候开炮？”买买提明向炮兵营的指挥官问道。 “这些加榴炮的最大射程是四十公里，如果怪物不提前加快脚步，大概傍晚的时候就要做好开火的准备了。” 炮兵阵地后面是堆积如山的炮弹箱，大约十个基数的弹药。 这样的火力能够抵挡怪物多久？谁也没有答案。 天空中突然有一个物体轰鸣着从东向西直飞过来，买买提明用手遮住阳光，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它，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一枚巨大的运载火箭。 “那是什么？”一名战士问道。 买买提明的心里却一阵发凉。“核导弹！”他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 和平年代，核战争爆发的可能性无限趋于零，许多部队都不再进行防核训练和演习，但在买买提明的少年时代和刚刚入伍的时候，核威胁依然存在，学校中甚至会印发三防手册，并在操场上组织演习。许多年前那些早已尘封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买买提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多年以后突然回想起那些三防的知识，但他本能地大叫出来，让周围的士兵马上进入战壕。 沉闷的爆炸声很快从西面传来，买买提明按照记忆中的姿势双手护头，死死地趴在战壕里。 难民们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回过头，看到天空中第二个太阳正慢慢变淡，一个硕大的蘑菇云腾立在雪峰之间，如同山峰一样高大的烟尘沿着山间谷地快速向这边涌来，遮天蔽日，就像是最恐怖的沙尘暴。 随之而来的是如雷鸣一般的，持续不断地轰鸣。(未完待续。。) ps： 每天上午走五公里到图书馆，然后在图书馆写文，写完3章9000字后再走五公里回家。 感觉还不错，兼顾了锻炼和码字。 如果脚别那么痛就更好了……辞职写书就是为了健康和快乐的生活，我要加油！加油！ 正文 第337节 西北公署 重型军用运输机降落在疏勒机场的跑道上，巨大轮子降速时发出刺耳的噪声，就像是用砂纸在每一个前来迎接的官员的心头用力摩擦，让他们越发的不安。 与中央和军委失去联系已经有四个月零九天，这段时间里，南安西地区的军政几乎处于半瘫痪状态。 近几个月来陆陆续续进入华夏的难民已达数百万，这使得整个南安西地区已经有了近一千八百万人，而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不事生产。 许多难民都是中亚五国的逃兵，他们的涌入造成了武器泛滥、极端宗教主义势力和极端民族主义势力的抬头，但对于南安西地区的军政要员来说，最大的问题还是粮食、衣物、药品、军火弹药的匮乏。面对越来越严峻的形势，疏勒、姑墨、和阗、克孜勒苏、巴音郭楞等几个处于南安西的地区不得不自发地联系在一起，抱团取暖，共同应对困难。 姑墨、巴音郭勒毗邻北安西，多多少少传回了一些消息，他们隐隐约约地知道集宁和迪化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并且猜想这或许正是消息被严密封锁的原因。 但就在今天中午，一枚千吨当量的核弹在伊尔克什坦口岸西部五十公里处空爆，几乎将怪物潮的主体完全摧毁，这是新中央对于南安西的有力支援，但同样地，这无疑也是一种力量的展示。另一方面，侦察机刚刚传回的消息。估计仍有超过数千万头怪物分散在哈萨克大草原和图兰平原各处，一旦汇集起来，仍将是一股无法抵御的力量。 在当前这样的困局下。大部分军政要员都达成了共识，除了人口，他们没有其他条件去和同新中央去讨价还价。 飞机停了下来，巨大的后舱打开，露出里面满满的大型装备箱，但人们的注意力没有被这些东西分散，而是集中在从舱门里走出来的那两个年轻男子。以及他们身后的那些人的身上。 以他们所代表的力量来说，他们俩实在是年轻得有些过分了。 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在这两个年轻人身后的是那些人。他们都是之前被派往北方了解情况并向中央进行汇报的失踪人员。 “我是西北公署的专员林川，这是我的助手夏末蝉。”林川这样简单地自我介绍道。 不动用血脉者逐步替换军政要员，这意味着要有效掌控南安西地区将面临许多的变数，也许林川将不得不留用原有官僚系统中的大部分。为了让他们老实听话。或许还必须进行一系列的分化收买、恐吓、威胁、谈判、交易和妥协，这足以让最专业的政客望而却步，但林川没有这么多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来干这件事。 于是他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无论他要怎么做，在南安西地区，乃至目前的整个控制区之上都需要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管理机构，以便让数以百万计的行政人员、军事人员在这个旗帜下统一行动。 于是林川通过卫星电话与远在江海的祝荣、何大吉和叶海雅进行了讨论。无论是林川自己、何大吉、叶海雅还是李尧瑶和祝荣都没有建立新国家的想法，也没有自立中央的念头。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林川最终决定把当前这个还有些不伦不类、名不正言不顺的主管机构命名为西北公署。 行政公署本来是省以下的行政单位，但在当前的状况下命名一个省级以上的公署作为主管机构。想必也没有人会多嘴说三道四。 说到底，人们有时只是需要一面旗帜而已。 “飞机上装载的是应对核污染的装备和药物，还有一些武器弹药，请你们尽快安排人员卸货并妥善使用。”林川对站在最前面、身穿中将军服的男子说道。“这里就是南安西地区的军政主要负责人了吗？会议室在哪里？我们抓紧时间开会吧。” 军政首脑们甚至没有机会自我介绍一番，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相当糟糕的信息，或许意味着对方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身份。 疏勒机场管理公司的工作人员被找了过来，匆匆把会议室安排在疏勒机场的行政楼，人们陆陆续续坐定之前，之前被林川随口指挥的将军终于有机会向林川和夏末蝉介绍了到会的人员。除了军区旅级以上、边防武警支队长以上的军官和军分区、建设兵团的主要负责人外，疏勒、姑墨、和阗、克孜勒苏、巴音郭楞五个地区的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都尽可能赶了过来。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之前都兼任安西自治区区委委员或是自治区政府的常务委员。 最后他才向林川自我介绍，他是生产建设兵团副司令员，陈建业。 林川对他点点头，示意让他坐下，然后便对参会的人员说道。“我们现在开会。时间很紧，要做的事情很多，尽量长话短说。” 那些李尧瑶从7级者中搜刮出来的，原本属于南安西地区或者曾在南安西地区任职的官员们低着头坐在他背后的那一排座位上，一句话也不说，哪怕是对面坐着的有他们昔日的同事、上级或是老部下。 “你们听说过血脉者吗？”林川直接进入正题，此时此刻浪费的每一秒的都在谋杀无数人的生命。 “血脉者？”人们疑惑地互相看着，绝大多数人都摇着头，不知道林川为什么要说这样与会议毫无关系的事情。 林川看着陈建业，他脸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夏末蝉。”林川低声地说道。 夏末蝉点点头，突然爬上了会议桌，这让参会的官员们惊叫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夏末蝉脱掉上衣，掏出一把特制的军刀，人们惊骇地站起来，退到远离会议桌的角落。 “血脉者是新型的人类，由普通人进化而来，他们比一般人有更强大的生命力、记忆力、感知力、敏捷度和破坏力，也不惧怕病毒。” 配合着林川的话语，夏末蝉举起军刀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狠狠地一刀，痛苦让他的脸变得狰狞，肌肉和血管从中断开，鲜血沿着手臂向下滑落。 “你疯了吗？”一名官员忍无可忍地向会议室大门跑去。“医生！快找医生！”他对着站在门口的卫兵们叫道，林川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血脉者具有超强的复原能力，正是因为如此，一般的武器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 人们再一次惊叫起来，仅仅是十几秒，血便止了下来，非但如此，无数细小的血丝从夏末蝉的上臂钻出来，钻入他的前臂，然后把两者重新拉合在一起。不到两分钟，他被切断的手臂便重新复原，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这是什么？魔术？”有人摇着头，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夏末蝉从会议桌上轻轻跳下，走回林川身边，一名跟随林川前来的6级血脉者士兵把一根钢管递给他，他便随手把它拧成一团。 人们的不安变得越来越强烈，这种无法用常理去理解的事情摧垮了他们的信念，让他们惊慌失措。林川站在会议室门口，他们不敢靠近，于是好几个人大叫起来。“警卫员！警卫员！” “陈副司令，请你控制一下外面的士兵，不要让他们干扰我们的会议。”林川对陈建业说道，他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此时此刻，他完全可以确认陈建业是南安西地区官员中唯一一个知道血脉者的人，也许不完全，但他对血脉者有一定的概念。 陈建业木然地站了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他便回来，用低沉但又能够让其他人听到的声音向林川汇报道：“林专员，我已经让我的警卫营守在外面，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我们。” “很好。”林川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着其他人。“就像你们猜测的那样，我们都是血脉者，而我是其中最强大的一个。” 人们的议论声变得大起来，林川对此不予理会。 “我想每一个人都清楚，我们身边发生了什么，这场浩劫摧毁了很多东西。但这并不是末日的全部，在你们与世隔绝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因为时间关系，我只能告诉你们最迫切需要让你们知道的事实，希望这次会议的内容不会通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泄露出去。”林川走回会议桌前，站在那里说道。“就像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普通士兵在面对怪物潮时完全无法匹敌，于是为了战胜怪物，保障后方的安全，集宁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普通人转化为血脉者的实验，并且取得了成功。大批怪物在秦岭防线被消灭，整个西北后方的安全得到了保证。但在四个月前，血脉者中的几名最强大者策动了叛乱，并取得了成功。他们试图控制整个华夏，并且一度接近成功，但在不久以前，我和我的同伴击败了他们，从他们手中把控制权夺了回来。”(未完待续。。) ps： 差点就忘了更新……多亏群里的兄弟提醒，后怕…… 正文 第338节 思维僵化 林川当然不会闲到把整个来龙去脉都向他们说清楚，他只需要让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并且接受领导就可以。-顶-点-小-说--(444)- “因为某种原因，原设在陇州集宁的军委和设在北安西迪化的中央已经无法再正常行使职能。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障西北三千万人民的人身安全，尽快恢复生产和正常的社会秩序，恢复政府、军队的职能，尽早收复被怪物夺去的土地，我们在秦州成了西北公署，负责暂时管理安西自治区、陇州、青州、宁州和河套地区的一应事物。目前公署共有四名专员，分别是李尧瑶、祝荣、何大吉和我—林川，专员以下各有相关的机构和人员处理相应事物。各省区的原有机构和各自的职责暂时不做调整，各部队的驻防和后勤保障将根据战情随时进行调动和调整。目前分管民政的是祝荣专员，分管军事的是李尧瑶专员，何大吉专员和我负责巡检各省区的各项工作具体执行情况并且全权进行处理。祝荣专员在江海地区期间，由李尧瑶专员代行她的职权。文件随后会下发给大家，对于公署的各项规定有详细的说明。有任何疑问，可以在会后向我身后的同志了解情况。” 林川非常不擅长出席这样的场合，更别说主持发言。这样的事情一直都是他的弱项，但身处这样一个位置，许多事情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强迫自己尽快适应这样的事情。 “现在我想听听南安西各地区的具体情况，部队选派一名代表统一汇报。各地区选派一名代表进行汇报。我只想听具体的数据、情况和存在的问题，别的一概不想听。每个人的发言控制在十分钟以内，谁先来？” 南安西地区的军政首脑们面面相觑。在他们的官场生涯中极少预见这种情况。除非是某个带着明确任务下来或者是背景极硬的中央委员下来布置工作，否则在安西，特别是在南安西这块土地上，很少有这么简单粗暴的工作方式出现。 每句话都硬邦邦的，一句好听一点的暖人心的话都没有，甚至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这是要干什么？ 许多人在林川长篇大论的时候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一边认真听着林川的话，一边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夏末蝉和放在他面前的那把军刀和拧成一团的钢管。 末日来得太快，而末日前关于王直的那些事情一直被国安部严密封锁。南安西地区的这些军政负责人根本就没有机会了解关于血脉者的信息。位处偏远而又闭塞的边疆少数民族地区，他们的长期任务是维稳和发展经济，甚至到了现在，因为还没有直接经历怪物的袭击。很多人的思维依然停留在末日以前。 大部分人开始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什么障眼法。也有一些人相信这是真的，但即便是这样，能够被刀切开的躯体，即使能够快速复原，难道还能扛得住子弹和大炮？ 更有人开始怀疑，林川所说的一切究竟有几分是真实的，几分是夸大的？也许叛乱的就是林川自己？ 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一些人开始不以为然。尤其是军方的几个高层。他们的眼睛不时地看向夏末蝉，很显然。他们对于之前看到的一切非常的怀疑。 人们总是习惯于按照自己已有的思维和知识进行思考，对于这些已经在官场上沉浸了数十年，思维早已经高度固化的官员们更是如此。他们总是本能地抗拒和反对一切不在自己理解和控制范围内的东西，并以自己的经验对它们进行一厢情愿的解释。 “还是来说点实际的吧！”终于有一名官员说道。 林川给出的解释在他们看来荒诞不经，会用这种胡话来糊弄人，显然是因为实力不足或者是控制力不够，这种判断让他们在飞机降落前的忐忑不安烟消云散，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年轻人显然经验不足，正是谈判的最好对手。 “实际的？”林川皱了皱眉头。 “别和我们说那些虚的，我们都是老粗，听不懂。”这名官员用一只拳头轻轻敲着桌面说道。“我们手上有一千八百万人，我想你应该清楚这在末世中意味着什么。我们可以把其中的一部分逐步转移给你们，但你们必须停止进入南安西地区，并且给我们送来足够的补给，粮食、衣物、药品还有弹药。我们需要重型轰炸机，需要云爆弹、凝固汽油弹之类的炸弹，需要大量的重炮和炮弹。” “你是建设兵团农三师的政委王勇明？”林川问道。 “对。”王勇明略微有些吃惊，刚才陈建业向林川介绍了三十几个人，他的语速很快，一般人很难反应过来。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即便是之前就已经做过准备，这样的记忆力也有些让人吃惊。 “我想你完全搞错了我来的目的了。”林川摇了摇头。 “目的？”王勇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林专员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总不会是专程来给我们解决困难的吧？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人口和那些怪物？你有多少核弹可以用？五十？一百？即便是你有再多的核弹，那些零零散散越过封锁线的怪物你要怎么应对？你提供武器，我们给你人口，再帮你解决掉西部过来的这些怪物，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至于你的西北公署，我想如果合作的愉快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是你们之前商量好的条件吗？”林川冷笑着问道。 人们保持着沉默，王勇明的话虽然没有经过讨论，但在许多人看来，这确实是最有利的选择。 “陈副司令。王勇明是你们选出来进行谈判的代表吗？”林川再一次对陈建业问道。 陈建业低头不语，他对于血脉者的认识还停留在好几年前，那时他听国安部的朋友说过一些关于血脉者的事情。知道他们“非常厉害”，但具体怎么个厉害法，他并没有实际的概念。 王勇明是他的老搭档了，他说的这些话，某种程度上也是他想说的。 “没有人回答？那我就理解为这是王勇明的个人行为了。”林川却马上就说道，他转过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人。“努尔阿卜杜热西提，我记得你是农三师的副政委？” “是。林专员。” “那下面就由你来担任政委了，有问题吗？”林川问道。 “我保证尽职尽责完成任务。” 努尔阿卜杜热西提答道。对于7级血脉者来说，没有不行或者不能。1级血脉者的直接命令他无法拒绝必须不打折扣的执行。 林川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王勇明说道：“你已经不再担任任何职务，请马上离开会场。” 王勇明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一个在这里没有任何跟脚。名不见经传。只带了十几个文职随从，有个厉害打手的人竟然想就这么摘掉他的帽子？ 片刻之后他才冷笑了起来。 “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免我的职？”他干脆拉开脸说道。“我就站在这里了，你来啊？” “陈副司令？”林川转头看着房间里军衔最高的陈建业。 陈建业同王勇明已经认识超过十年，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站在林川那一边？ 他挤出一个笑容，打圆场道：“林专员，我想这里面是误会了。王勇明说的话虽然不能代表所有人，但也还是代表了一部分参会同志的意见，不能算是个人行为。而且。以这种理由把他免职，是不是牵强了一点？” 没等他说完。林川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转头对夏末蝉说道。“把他扔出去，如有抵抗，就地处死。” 夏末蝉马上站了起来，他和王勇明之间隔着一张会议桌和三四个位子，于是王勇明向后退了几步。“你敢动我一下试试？”他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人们开始站起来打圆场，故意挡在夏末蝉和他之间，口中不断地劝着。 人人都明白王勇明是什么意思，他是在为所有人争取权益。 林川摆明了是要拿他来当鸡杀给在场的猴看，因为这么鸡毛蒜皮的理由就免掉一名高级军官？不管走到哪里都没有这种说法。 如果真的让林川达到目的，即使只是把王勇明赶出会场，今后他们也绝对没什么好日子过。在这种时候，必须团结起来，把林川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但夏末蝉却直接挤开他们走了过去，这些官员大多在四十多岁之间，身体本就不如小伙子，夏末蝉挤过来时，他们感觉就像是一辆压路机就这么碾了过去。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夏末蝉对王勇明说道。 “你碰我一下试试？”王勇明声色俱厉地叫道。“警卫员！警卫员！” 门外一阵骚动，五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拿着枪跑了进来。 “政委？”他们大声地问道。 “这人想跟我动手！把他给我弄出去！”王勇明大声说道。 既然林川让夏末蝉来搞什么障眼法，那他就干脆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幺蛾子。这几名警卫员都是特选出来的精英，对付夏末蝉这样的小个子，就算他真的有什么特异功能也不在话下。 林川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陈副司令，你这安全保卫搞得不错啊。”他盯着陈建业说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搞成这样。”林川越有底气，陈建业心里就越发毛，他不知道林川到底有多厉害，但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陈建业突然有种感觉，这次王勇明搞不好踢在钢板上了。 “王勇明就是个粗胚！藏不住话，想什么就说什么，但没什么坏心眼。林专员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大家都消消气，有什么分歧都可以继续谈，没必要动手吧？”他对林川说道。 王勇明这时突然惨叫了起来。 夏末蝉伸手抓住了他的左手，他自持当过特种兵，身体保养的不错，警卫员也赶到了身边，于是便想反手给夏末蝉一个耳光。没想到手刚刚扬起来，夏末蝉的手微一用力，他便感觉半个身子动不了了。 “王政委，你怎么了？”陈建业推开人群挤了过去。 “我的手断了……”王勇明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地说道，会议室里一下子喧哗了起来，因为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摘人帽子，还把人的手弄断了，这还了得？ “林专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陈建业沉着脸问道。 事已至此，他就算想服软也没办法了。(未完待续。。) ps： 这章有点水啊……不写情节又不连贯，拜求大家原谅。 正文 第339节 突破 对于陈建业等人来说，夏末蝉的做法非常过火，但对于血脉者来说情况却恰恰相反，他们已经非常克制了。 大部分血脉者对于制造流血和伤害都怀着极大的兴趣，即使是其中最另类的林川和何大吉也是如此，林川在渡过最初的适应期时，如果没有整个江海的怪物供他杀戮和发泄，或许他也早就成了一个无情的怪物。而何大吉如果不是因为脑回路完全迥异于常人，或许也早就在孤独中成为了一个破坏者。 血脉者为了立威从来不吝惜武力，对于思想僵化的普通人来说，用口舌说服他们永远没有展示实力来得快捷方便。 “你们搞错了一件最基本的事情。”林川说道。“我们到这里，不是因为急于从你们这里得到什么，更不是对你们有什么要求，而是你们连续向我们发出求救信息的结果。如果你们认为自己还有什么依仗，想谈条件甚至还想要好处，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你们可以滚啊！”王勇明挣扎着叫道。 “来了之后，我们就不会走了。”林川说道。“我不容许还有那么多人处于我们的保护之外，更不容许他们因为你们的愚蠢自大而失去被拯救的机会。” 冲进来的五名士兵举起枪对着夏末蝉和林川，他们轻蔑地笑了起来。 “我们还可以谈。”陈建业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他们太淡定了。而那些跟他们一起来的原南安西地区的官员们，表现得也太服从太安静了。“并不是非要满足那些条件不可，一切都可以谈的！我们的根本目标是一样的。都是要保证人民群众的安全。” 这时更多士兵听到会议室的动静冲了进来，林川和夏末蝉两个人的脑袋都被十多支枪指着。 “现在这样的局面还能妥协吗？司令，把他们扣下来，让那边派其他人来再谈吧！”王勇明用右手扶着断裂的左前臂，费力地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也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怪只怪林川的态度过于强硬，一点余地都不留。 “你先去急救一下！”陈建业觉得也只能如此了。显然林川和夏末蝉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局面已经成了这样，也只能暂时委屈一下林川等人。让他们冷静一下再说了。 两名士兵搀扶着王勇明想要离开，林川这时开口了。“刚才让你走你不走，既然你那么爱开会，现在就别走了。” “你适可而止吧！”陈建业终于忍无可忍。但几乎是在他说话的同时。会议室中间那张七米多长的会议桌突然被从中劈开，呼啸着飞向房门，把站在门口的那名士兵直接砸出门去，嘣的一声把房门封得死死的！ 这是什么力量？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依然有十多支枪指着林川和夏末蝉的脑袋，但每个人都觉得受到威胁的是自己。 “经过这么长时间准备，应该都想好要说什么了？每人十分钟，谁先来？”林川把剩下的那一半桌子轻轻巧巧地放到自己面前，拿出一个笔记本放在上面。翻开了第一页。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陈建业完全无法理解林川的做法。 “原来你们都没有认真听我的话？”林川摇了摇头。“那我再说一次，西北公署公署已经成立。负责暂时管理安西自治区、陇州、青州、宁州和河套地区的一应事物。各省区的原有机构和各自的职责暂时不做调整，各部队的驻防和后勤保障将根据战情随时进行调动和调整。我作为专员之一负责巡检各省区的各项工作具体执行情况并且全权进行处理。我现在正在履行我的职责，我希望能马上听到你们简明扼要的情况汇报，也请你们履行自己的职责。如果有任何人不愿继续履职，或者是想另立旗号和西北公署对着干，没问题，我带来了足够的干部，随时可以替换你们。” “你以为拿掉我们就能控制局势？”王勇明歇斯底里地叫道。“我们下面还有副职，还有各级军官，地区下面还有县、乡、村，你以为拿下这么大的地区没有我们帮助你能行？就凭你带来这些人？哈哈哈哈！”他疯狂地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林川微笑了起来，某种意义上说，王勇明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捧哏，如果没有他跳出来，林川的计划还真不好实施下去。 祝荣在他出发前坚决要他做好翻脸的准备，现在看起来，自己果然还是太理想化了。如何大吉遇见方建国那样的事情，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第一批五千名血脉者战士三小时前已经从迪化乘列车出发，最迟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到疏勒。第二批已经从银州出发，也许会晚半天到。现在我还有耐心和你们好好谈，看你们是不是愿意合作。等他们来了，就不是这个谈法了。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就算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我也要拿下南安西。” 会议室里再一次安静了，人们再一次开始消化林川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他们已经证明了其中的一些，但还有很多疑点，可放在人们面前的选择突然不多了。 “谁先来？”林川第三次问道，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今天的日期，然后抬起头等待着。 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脑袋，他却毫不在意，就像它们根本就不存在。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最后不约而同地看着陈建业。 “你可以证明你的话……”陈建业艰难地说道。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林川的话，关于血脉者。关于南下的部队。如果现在命令一支部队去截断铁路还来不来得及？如果林川只是在扯虎皮立大旗又该如何？ 信息不对等的结果就是举棋不定难以决断，但很明显，要么给出一个让林川满意的答案。要么下决心把林川和他带来的人控制起来，否则没有人能够走出这间会议室。 他不禁看了看那半截深深嵌入门框的会议桌，能够把这么大的实木桌子以那样的速度砸过去，这样的力量真的能够被制服吗？林川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他的话在口边改来改去转了很久，终于低声地说了出来。 “把枪都收起来。”他说道。“退到一边去。” “那么，是由你先开始吗？陈副司令？”林川问道。 陈建业很明白。这并不是单纯的讲讲情况，而是代表着自己对于西北公署的态度。林川故意用这种态度来要求他们，就是要看到他们的妥协。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让他如坐针毡。 ****** 买买提明提着一支自动步枪，茫然地站在炮位旁的第四道壕沟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每个人都面如死灰。 “我要死了吗？”当那阵遮天蔽日的烟尘渐渐散去，每个人都这样问道。 光辐射和冲击波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损伤。爆炸中心距离他们至少有五十公里。中间还有许多高山和蜿蜒的峡谷隔绝。 这样的距离下，他们应当是安全的，但长久以来接受的信息让他们对于核辐射都有着巨大的恐惧。 那些烟尘中一定有核辐射，我们是不是已经受到了影响？是会很快就死还是会得癌症死掉？通讯兵疯狂地通过电台向后方的指挥所呼叫，但很显然，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受到了核爆炸的影响，无法正常使用了。 天空中依然弥漫着烟尘，就像是死神狞笑的脸庞。雷鸣一般的轰鸣已经停止，之前有些眼尖的人看到。那是周围那些雪峰正在发生可怕的雪崩。 人们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许多人仍然在沿着河谷蹒跚前行，一些人在之前爆炸中受到惊吓四散逃亡，相互践踏受了伤，此时正设法用贫瘠到可怜的物资进行着简单的处理。 还有一些人试图用衣物制作简单的防护面具，似乎那样就能让自己从充满核污染的粉尘中获救。 “也许指挥所会派通讯员过来了解情况？”买买提明这样想到。“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每个人都无心继续留在这里，包括买买提明在内，惶恐让他们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 “怪物应该都死光了，还让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些战士回过神来之后，开始散布着消极的情绪。 “回到你们的位置！”买买提明一个个把他们赶回哨位。“你们是军人！没有命令之前谁也不能离开！” 就在这时，如同奔马一般的声音从远处迅速向这边传来。 伴随着尖叫和哭喊。 那是什么？ 一些人停下脚步向后望去。 洪水夹杂着石块、树木、动物和人的尸体转过前面那道峡谷，轰鸣声突然让每个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逃啊！”有人大叫了起来。 但河谷里已经挤满了人，许多人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向两侧的山坡爬去，洪水却根本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瞬间吞没了他们。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之前的涓涓细流就成了呼啸而过的洪流，无数人在水里挣扎着，被卷着带向下游。 但这并非最可怕的事情。 买买提明清楚地看到那些被河水溅到的人们，那些侥幸抓住树木没有被冲走的人们，那些被洪水冲到岸边的人们，他们的身体突然像是气球一样鼓了起来，皮肤绽裂，强壮而又可怖的暗红色肌肉露了出来。 他听到了自己上下牙齿碰撞时发出的声音，浑身的肌肉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紧绷绷的，一动也动不了。 “怪物……”他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颤抖着说道，但他无法转过头去看那是谁。 惨叫声撕破了洪水过后的死寂，那些好不容易逃脱一死的人们，被开膛破肚，生吞活剥，哭喊着倒在距离阵地不远的地方。 有些人只是受伤，但在几分钟后，它们便完全失去了人性，加入了杀戮和吞噬一切的大军之中。 怪物们开始向阵地扑过来。 “开火！”有人大声叫道，控制力突然又回到了买买提明的身上，他浑身颤抖着扣动着扳机，看着一只只怪物在弹雨中被撕成碎片。 但更多的怪物却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爆炸声开始响起，买买提明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无法分辨那是手榴弹还是炮击，他只是机械地扣动着扳机，换着被打空的弹夹，把身边所有能爆炸的东西都向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砸去。 身后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他回过头，看到一头怪物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破了防线，正撕咬着一名炮兵的肠子。 他下意识地举起枪对着它，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打空了所有的弹夹。 当怪物贴着地面快速向他扑过来，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问过别人的傻问题。 原来怪物是这个样子的……它们，很快，很快。(未完待续。。) 正文 第340节 陌生的血脉者 “怪物潮已经突破了两道防线！正在迅速沿河谷前进！现在距离吾合沙鲁不到十公里了！”一名参谋在会议室外惊慌失措地叫道，把巴音郭楞州委书记的发言打断了。 陈建业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林川示意让夏末蝉把封住门的会议桌拿开，同时向陈建业问道：“吾合沙鲁在什么地方？” 一张高精度的军用地图很快被拿了过来，林川对于那些地名非常头疼，但陈建业马上就让他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吾合沙鲁距离疏勒只有一百公里，在那之后，数条河流汇入克孜勒苏河，河谷变得宽阔而又平坦，几乎不太可能利用地势阻挡住怪物的脚步。 “之前的防线在什么地方？”林川问道。“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伊尔克什坦，最后一次联系就在核爆前几分钟。”陈建业把那个地图上标记为口岸的地点指给林川看，他迅速地用比例尺算出了距离。 “七十多公里？怎么可能？”林川很清楚怪物潮的前进速度，除非有什么东西驱赶着它们，否则在这样晴朗的白天它们的行进速度不可能超过每小时二十公里。但怪物潮刚刚经历过一次惨痛的打击，它们不太可能这么快恢复元气。 “给李尧瑶打电话！”林川焦急地对夏末蝉说道。 “核爆形成了大量的烟尘，卫星图片里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核爆区以外八十公里外的区域，确实有怪物出现在了那里。”李尧瑶同样急躁地说着。“就在吾合沙鲁上游不到十公里的地方！看上去都是变异人。” “停机坪上的轻型飞机能用吗？”林川抓住陈建业的衣襟问道。 “可以。” “我赶过去看看情况！夏末蝉你留下来主持会议，让李尧瑶和祝荣通过卫星电话旁听。尽快把防御计划和血脉者部队到达后的行动方案拿出来。各地区各县市的整编先放一下。”林川抓住陈建业向外走去，边走边对夏末蝉说道。 “那条河流过多大的区域？”他对陈建业问道。 “贯穿疏勒地区和整个克孜勒苏州。” “把防止病毒扩散的计划也做出来！要快！”林川大声地叫道，拉着陈建业向停机坪跑去。“飞行员在什么地方？我们马上出发！” 双翼飞机几乎是沿着河谷飞行，两侧变幻不定的山势让飞行员的精神高度紧张，在这样的地区低空飞行，只要稍有不慎就是机毁人亡的结局。 但此刻机上的两名乘客却对这样的危险视若无睹。 “是洪水！”陈建业判断道。 林川在心里暗骂着李尧瑶，很显然。这与中午时的核爆有着直接的关系。或许是那些雪峰上被融化的雪水中，有一部分涌入了这条河的上游。 “继续向前！”他对飞行员说道。 洪水在淹没了沿途河谷中的大片农田后，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重新变得温婉起来。但河谷内却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污泥、尸体和杂物，密密麻麻的暗红色躯体聚集在那里，让人看了浑身发麻。 “它们正在屠杀躲过洪水的难民。”陈建业说道。心里多多少少轻松了一些。沿途乡镇的原住民早已经搬迁到了疏勒。此刻滞留在这里的，大多数是难民。怪物潮在这里滞留，留给疏勒的准备时间就会更充分一些。 公路在经过乌鲁克恰提后折向北方，一部分难民沿着那边走了，这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逃过了一劫。 “我们到防线去！”林川大致上清楚了当前的状况，于是对飞行员说道。后者急忙把飞行高度拉高，径直向国境线飞去。 第一道防线已经完全被洪水和怪物摧毁，自行火炮和装甲车被推倒在一边。怪物们已经将这里的难民和战士们杀光，正沿着一地狼藉的河谷向东前进。 陈建业叹了一口气。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林川看了他一眼，让飞行员向第二道防线飞去。 依旧是同样的惨状，陈建业已经不愿意再去看那令人崩溃的场景，但坐在他身边的林川却咦了一声。 “怎么了？”陈建业急忙睁开眼睛，前面有枪声传来，但让他无法相信的是，有两团旋风在怪物潮中行动，不断有怪物向他们扑去，但他们却像龙卷风一样把它们砸开、踢开，甚至是高高地抛起来。 那是两个人。 “血脉者？”他马上就联想到了林川不久前告诉他们的事实，原来他们真的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是血脉者。”林川点点头，但却满脸的困惑，他感觉到下面那两个血脉者很强，但离得这么远，他无法判断出他们的能量等级。最关键的是，他看到他们俩都是华夏人，却从来没从任何途径听说过他们。 至少在黄安德的体系内从未听说过他们。 “你们马上回去，转述我的命令，让夏末蝉通知李尧瑶派轰炸机和对地攻击机过来，把最强的武器空运过来！”他转头对陈建业说道。“我们要抓紧时间把它们消灭在河谷里！” 想要把那些难民和怪物分开几乎是不可能的，林川不知道轰炸机和攻击机多久能从迪化或者银州飞来，但两千公里的距离，怎么也要一个多小时。那时候难民已经全死光了。 “你要……”陈建业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川便解开安全带，拉开机舱跳了出去。 陈建业的眼睛紧紧跟随着他的身影，看到他落地时的冲击力让一圈怪物七零八落地飞散开。 “他们都是怪物。”他喃喃地说道。 “司令我们？”飞行员早已经被这样的景象吓得魂不守舍，他紧紧握着操纵杆问道。 陈建业用力关上了舱门。 “马上回疏勒机场去！” 一头两米多高的怪物迎面扑来。林川随手把它抓过来，抡圆了向周边砸去。骨骼断裂，肌肉撕碎。围拢过来的怪物一个个被击倒，但他手里的怪物也在疯狂的攻击中被撕扯得越来越小，于是他把它狠狠地向怪物群中砸去，脚下重重一顿，向着刚才看到的那两个血脉者的位置飞跃过去。 枪声仍在不断响起，林川在半空中看到一个小小的炮兵阵地上，仍有十几名士兵在竭力抵抗。两名陌生血脉者中的一个在不断替他们消除着威胁，而另外一个则完全是在自顾自的屠杀。 他们不是一伙的？ 林川有些疑惑，这时他已经快要落地。一头变异人张开大嘴对着他嘶叫，于是他在半空中微微调整姿势，一脚踏碎了它的脑袋，落地时迎面一拳打翻几头变异人。快速地从它们中间冲了过去。 子弹迎面射来。林川随手把它们接下来，向周边怪物的脑袋弹射出去。 “我是来救你们的！”他大声地叫道。“第二道防线只剩你们几个了？” 迎面而来的惊慌失措的脸，林川叹了一口气，把扑向战壕的怪物纷纷踢开。 “还有多少弹药？”他大声地问道。 后面的弹药箱里应该都是炮弹，十几名士兵围拢着两个装满弹夹的木箱，他们应该就是凭借这个和那个陌生血脉者的帮助才坚持到了现在。 “没多少了！”一名有着显著高加索人种特征的士兵用纯正的普通话回答道，语气中透着绝望。 “都往山上跑！”林川一边对付着怪物一边叫道，山口外面还有更多的变异人。这些士兵留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即便是能够坚持下去，他们也无法在之后的轰炸中幸免。 地上满是弹壳。他随手抓了一把，快速地一个个把周围的怪物脑袋打爆，给他们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阵地就建在雪山脚下，正面十公里外就是从国境线过来的山口，河谷在这个地方向南转去，距离阵地大约不到五公里的样子，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不可能活下来。 “帮帮我！”林川对那两个一直在战壕附近战斗的血脉者叫道，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距离自己近一些的那个与他一样是1级血脉者，而一直在怪物群中疯狂杀戮的那个则是2级血脉者。 他不知道对方是哪种血脉者，是嗜血如命杀人如麻的，还是像自己这样仍然以人类自居的？ 但高阶血脉者能够很容易就从这样的包围圈中脱身，能够一直在战壕附近战斗，分散那些士兵的压力，林川认为他们应该不是坏人。 陌生的1级血脉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中等个子，看上去瘦瘦的，眼神里有一种林川无法理解的淡然。他应该精通某种武术，战斗到现在，他的身上几乎没有鲜血，也没有沾染多少尘土。林川看到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在变异人中穿行，却没有怪物能够碰到他，他不时用掌或者拳在变异人的脑袋和胸口上看似轻巧的一击，被他击中的变异人便像是受了重击一样向后倒地不起。 而那个2级血脉者则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明显没有接受过任何格斗训练，仅仅是凭借本能在厮杀。他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当做武器向周围挥舞，当手中的武器失去作用时，他便以自己的拳头和身体作为武器。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血肉磨坊，不断向着变异人最密集的地方碾去，留下满地的尸块和碎骨。他的身体上沾满了怪物的脑浆、鲜血和碎块，林川在他的眼里看到极度的疯狂和仇恨。 “帮帮我！”他再一次高声叫道。(未完待续。。) ps： 收藏以每天5个的速度缓慢上升，订阅却依旧惨淡…… 正文 第341节 并肩作战 老者的目光终于转向了他，林川把一头向士兵们追击的怪物从后面打倒，随手又用弹壳扫出去打倒一片怪物，大声地对他说道：“帮我一下！” 老者的脚步陡然加快，不知是什么原理，突然就突破了十几米的距离到了林川面前。 “你要做什么？”他开口问道，声音很沉稳。 “他们这样是逃不出去的！”林川指指那些正在边打边向山上逃的士兵。“这座山太陡，凭他们的体力不可能爬上去！” “你想让我带他们上去？”老者问道。 “我来掩护其他人。”林川点了点头，他转头对着另外一个血脉者叫道：“喂！你听到吗？请帮帮我！” 但那个年轻的血脉者却依旧在怪物群中杀戮着，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叫喊。 “他是你的血裔吗？”林川一边继续用弹壳杀死那些怪物，一边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 “那不管他了。”林川于是说道。“拜托你了。” 老者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林川突然觉得他的目光似曾相识。 “我们以前见过？”他不由得问道。 “不，我只是觉得奇怪，身为血脉者，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保护人类？” “和你保护他们的理由一样。”林川答道。 老者于是点了点头，突然提速向士兵们追去，在他们的惊叫声中。他轻轻松松地提着四名士兵，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山坡上。 士兵们惊慌地大叫了起来，林川这时也追了上来。“不要怕！他在把你们带到安全地带！” 更多的怪物注意到了他们。林川停下脚步，开始全力阻止它们继续向上，刚刚转化的变异人对于他来说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但它们实在是太多了。 本来挤在这里的怪物就有成千上万，而从山口那边过来络绎不绝过来的变异人则至少还有几十万，它们大多数正沿着河谷向东前进，但也有一小部分被这边的血腥气味吸引。迅速向这边靠拢。 这一小部分怪物就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了。 它们无法挤进围攻那名2级血脉者的圈子，于是便向这边跑过来。 林川手边没有合适的武器，单凭双手战斗效率太低。他一个照面就能杀死两头变异人，但在他的周围，片刻之间就增加了数十头。 “该死的！”林川低声地骂道。刚才随手从地上抓起来的弹壳已经完全用光了，他抓着两头变异人。像锤子一样挥舞着。却无法有效地阻止它们向士兵们追过去。他刚刚踢飞一头变异人，便又有三头猛扑过来。 让林川感到尴尬的是，他不敢距离那些士兵太近，如果让战斗中飞溅的怪物的体液和鲜血一旦溅到他们的身体，那就是在变相地杀死他们。 距离他们最近的怪物已经不足五米，林川不得不丢掉手里的怪物，飞奔过去把那头怪物向山下砸去。 “你这样不行。”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周围的怪物倒了一地。 林川用钦佩的眼光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来守着他们，你把他们送上去。” 林川点点头。转身抓住四名士兵的衣服提着他们往山上跑，大约向上跑了七八百米，他便看到了之前那四名士兵。 原来是这样的。 林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能那么快回来，但这是个有效的战术，能够用最快的速度让士兵们脱离危险。 只要这样来上两次，怪物们失去追踪的目标后，就能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把他们运到更高更安全的地方。 “不要停，继续向上爬！”他把手里的士兵放下，大声对他们说道。 回身向下时快了许多，他只是两个纵跃就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老者的防守果然比他强得多，他在士兵周围的小圈子来回移动，任何进入这个圈子的怪物，要么倒着飞出去，砸倒一大片变异人，要么就退后几步倒下死去，看不出一点伤痕。 这种战术让他看上去不需要消耗太多的能量，而且杀伤力十足。 “还要再来一次！”林川大声地说道，抓起四个人继续向山上跑，这一次他的心态轻松了不少，行动反而更加快捷。 等他第三次回到那里，老者突然抓起四名士兵反身就跑，林川看到他干净利落的逃跑动作楞了一下，随后抓起剩下的那两名士兵，跟在他背后向山上跑去。 少数怪物跟在后面继续向山上追，老者突然把手里的人放下，反身过去把它们一个个打死后远远地抛到山下，这样往返几次之后，大部分怪物都在山脚下吞噬尸体，再也没有追上来的了。 他们的位置距离之前的炮兵阵地大约有一公里多，山很陡，士兵们在高山反应的影响下几乎都没有了继续向上的力气。 “这里还不够安全。”林川对他们说道。他不知道李尧瑶会把什么武器送过来，但应对这样大规模而又缺乏巨型怪物的场面，应该会是云爆弹、子母弹、凝固汽油弹之类的东西，这样的距离完全无法保证不会被波及。 “首……首长，我们实在是爬不动了。”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说道。 林川回头看看山脚下，那个由血脉者制造的血肉磨坊仍在高效运转，碾压着附近的怪物。他无法理解那个2级血脉者这样做的理由，他不可能杀光它们，难道只是单纯的发泄？ “你认识他吗？”他对老者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 林川点点头，对他笑了笑。伸出了右手。“我叫林川，1级血脉者，很高兴认识你。” 老者看了看他。却没有同他握手，而是拱了拱手。“太极，王元安。” “幸会！”林川只好把手收了回来，学着他的样子拱了拱手。 “我要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他看着王元安。 后者点点头，于是两人各自提起两名士兵，带着他们向更高的山峰跑去，很快就把他们带到了距离刚才那里垂直距离七八百米高的一处山间平地。随后又把其他人带了上来。 “你们留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如果又有什么情况就继续往上逃，但不要离开太远。解决它们之后我会让直升机来救你们回去。如果那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你们就点三堆篝火。” 士兵中唯一的军官敬畏地点了点头，林川和名为王元安的老者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超出了他们最癫狂的想象力。 把士兵们都安置好，林川又开始挂念那个陌生的2级血脉者。从这样的高度只能远远地看到一个小小的圈子还在暗红色的怪物潮中移动。 “我们下去？”他征求王元安的意见。老者点点头。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直接沿着陡峭的山崖向山脚坠落下去。 林川张开双手，凛冽的山风在耳边呼啸，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飞翔。 “我想把他救出来。”林川在下落的过程中对王元安说道。 “为什么？” “他是我们的同伴，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同伴并不多。”林川答道。 王元安点点头，他突然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面向下直扑下去，落地前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抓住一头变异人，身体诡异地扭动。将下坠的力量转移到它的身上并且转化成横向的力量，那头变异人向河谷方向直飞出去，撞出一条两三百米长的血路！ 林川惊叹不已，但他学不了王元安，只能绷紧肌肉笨重地砸在地上，激起无数的石块，把脚下的怪物踏成肉泥。 两人一前一后向那个2级血脉者的方向扑去。 “跟我们走！”林川大声地对他叫道，但他却对林川的叫喊置之不理。 “太多了，你杀不光它们的！” 血肉横飞，怪物的惨叫声丝毫没有间断。 “这里马上就要被轰炸了，你想跟他们一起死吗？”林川再一次大喊道。 男子木然看了他一眼，向另一个方向杀去。 林川不得不试图使用精神力去干扰他的思维，但他却突然暴怒了起来，向着林川直冲过来。 该死！ 林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惹恼了他，急忙侧身躲开，眼睁睁地看着他撞入自己身后的怪物群中。 血花漫天飞舞，王元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年轻人的身后，伸出右手轻轻地在他脑后敲了一下，让他向木头一样直直地倒了下去然后飘然离开。 林川急忙抓起一头变异人砸出一条通路，一手把他提起来，跟在王元安身后向另一座山峰跑去。 一些怪物循着血腥味追赶过来，王元安故技重施，不断把怪物打死后向远处抛去，林川则提着那个陌生的血脉者向山上跑去。 几分钟后，他们便坐到了安全的地方。 陌生的2级血脉者这时也醒了过来。 “我叫林川，你好。” 他看了看周围，没有马上回答，十几秒后才说道：“严烨。” “那位是王元安师傅，一位太极宗师。”林川介绍道，王元安神色平淡，对于他给的名号浑不在意。 这下好了，遇见两个闷葫芦。 “大家都是血脉者，很多事情就简单了。”林川说道，同时小心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这并不容易，王元安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不出悲喜，而严烨则总是低头背对着他。 “你们听说过王直吗？”林川继续试探，严烨摇了摇头，而王元安则继续云淡风轻高深莫测。 林川突然很想打死他。 “黄安德？” 严烨突然猛地转过头来，眼睛里像是要燃起火来。 “你认识黄安德？他在哪里？”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未完待续。。) ps： 多谢朱奎元同学的打赏，也谢谢所有订阅的同学！感谢你们的支持 正文 第342节 问与答 林川被严烨的表现吓了一跳，虽然对方只是2级血脉者，但林川却感觉到了危险。 “他已经死了。”他脱口而出道。 “死了？”严烨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是谁杀了他？”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林川的手臂，竟然让林川感觉到了一丝痛楚。 “是我，我在他的基地里引爆了核弹。” 严烨的手放松了片刻，但瞬间又抓紧了他。“那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厉声地说道。“你骗我！” “我的同伴复活了我。” 王元安和严烨显然都对血脉者有着一定的了解，他们不是何大吉和叶海雅这样的新人。但相比来说，林川感觉王元安成为血脉者的时间更长。 “他的基地？”王元安第一次摇了摇头。“我听说他被抓了，为什么又有了什么基地？” “这很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林川答道。 “你很赶时间？”王元安难得开了一个玩笑，他指了指山下密密麻麻的变异人。“就算你想走，留客的人太多，你走不了。” “你说的对。”林川不得不点点头，至少在李尧瑶派来的武器投入使用前，他们得一直在这里等着。“但公平起见，你们能不能也说说自己的来历？” “王大师，你认识也黄安德？”他首先对王元安问道。 “我不是什么大师，我也不认识黄安德。但他在欧洲的血脉者圈子里很有名。” “血脉者圈子？欧洲有很多血脉者？”林川追问道。 “既然你提到了公平，那是不是应该轮流提问？”王元安说道。 林川看了看严烨，他点了点头。 “从谁开始？”林川问道。 “回答问题的人有权问其他人一个问题。答案应该清晰，准确，否则提问者可以另外问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如何？”王元安问道。 林川和严烨都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王元安问了第一个问题：“黄安德的基地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被华夏国安部抓了，但后来逃了出来，还毁了华夏的行政体系，自己建立了一个体系来代替它。他所建立的基地在集宁。已经被我毁了。”林川答道，随后问道。“欧洲有很多血脉者？他们是谁制造的？” 严烨急切地想问问题，但林川的问题他没有答案。 “我所知道的大约有几千个。大部分是1级血脉者佩雷斯制造的血裔。但最近出现了一些新的1级者，他们应该是由王直制造的。但这只是猜测，他们并没有明确说过自己的来历。”王元安答道，他随后提出了新的问题。“华夏现在的局势如何？” 林川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相信这两个人。随后他决定赌一赌，所有不把普通人的生命视为草芥的血脉者在他看来都是自己潜在的同伴。 “目前大约有三千万人存活，大部分在西北，加上这次从中亚过来的难民，幸存者应该有三千五百万人左右。黄安德死后，我和我的伙伴接管了政权，但还没完全理清头绪。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加入我们。” 面对他突然提出的邀请。严烨毫无反应，而王元安只是笑了笑。“这个稍后再说。你的问题是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成为血脉者的？是谁转化了你？是王直吗？” “我不知道是谁转化了我，而且我成为血脉者已经很久了。”王元安答道，他随即摇了摇头。“你换一个问题吧。” 林川看到了严烨快要喷火的目光，只得向他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成为血脉者的？是谁转化了你？” “我成为血脉者是在七年前。”严烨的愤怒像是要让空气燃烧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转化我的人是黄安德，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你说你引爆了核弹？那你怎么确认他已经死了？” “刚才我的表述有问题，我们都知道1级血脉者只要有一点残骸就有可能复活，所以我把黄安德复活后分成小块封装在了混凝土里，保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相当于死了。” “那他就是还没有死了？”严烨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这世界上似乎只有这一件事是他关心的。“他在什么地方？” 林川本能地感觉到他很危险。 “我不能告诉你。” “你说什么？”严烨愤怒地向林川扑过来，王元安伸出手在他身上快速地点了两下，他便僵在那里动不了了。 “你干了什么？”他尖叫了起来，王元安又在他身上戳了几下，于是他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既然我们已经事先定好了规则，那就要按规则来。”王元安说道。“你的问题林川回答得很清楚，现在是他提问的时间。”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川却看着他问道。 “这样的问题谁能回答得了？”王元安笑了起来。“你还是问点容易回答的吧。” “你从什么地方来，要去做什么？”林川问道。 王元安再一次笑了起来。“我只是一个旅行者，没有固定的目的地，更没有明确的目标。我只是在大陆上随意的游荡，没有派别也没有立场，走到哪里就算是哪里。你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这样的答案与没有回答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但林川知道自己关于他的来历已经无法再问到什么答案，只能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你的伙伴都是些什么人？”王元安问道。“如果你觉得不便回答，只说他们的名字也可以。” “既然想请你加入。让你知道这些也是应该的，这没什么不方便的。”林川答道。“我的伙伴主要是两个1级者和3个3级者，1级者是何大吉、叶海雅。3级者是祝荣、李尧瑶、孙静。” “何大吉……叶海雅……祝荣……李尧瑶……就这些？”王元安轻轻地跟着他复述着，林川注意到他的表情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你认识他们？”他马上问道。 “这算是你的问题？”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还要遵守这无聊的规则？你想问我什么都可以，我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问完后也要解决我所有的疑问，可以吗？”林川说道。 王元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了。”他微笑着说道。“按照之前的规则，你还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林川坐在他对面一直看着他。而他则走到悬崖边看着下面变异人大军的行动。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怎么看待人类？是把他们看做食物、牲畜、随时可以牺牲和杀死的东西，还是自己的本源？你保护那些士兵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一时兴起。还是因为你觉得每个人类都有活下来的权利？” 王元安转过头看着他，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看他们。也许我成为一个旅行者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这个答案。”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林川问道。 “没有。”王元安摇了摇头。 一架双翼轻型飞机突然从东面飞了过来。林川看到了机身上的编号，于是他站起来，对着它挥动着双手。 飞机在经过他们时轻微地摆动了一下机翼，表示自己看到了他们，然后向着国境线方向飞去。 “这是在进行侦查，轰炸马上就要来了。”林川说道。 王元安把对严烨动的手脚解开，他马上想向林川扑过来，但王元安严厉地瞪着他。他终于压抑着自己坐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想要一个什么结果。”林川对他说道。“很多人都恨黄安德，并不只有你一个。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所用的办法才是最妥当的。你可以毁了眼前他的躯体，但他如果在别的什么地方留下了一个备份，你的行为就是解放了他，让他可以重新逍遥法外。这是你想要的吗？” 严烨没有回答。 大约半个小时后，轰鸣声开始在云层上方响起，因为站在靠近山顶的地方，他们清晰地看到了五架轰炸机的身影。 细小的黑影从打开的投弹仓落下，远处的山谷中随即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夕阳依旧炽烈，看不到火光，只能看到爆炸过后的黑烟。 山脚下的怪物们开始骚动起来。 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其中一架轰炸机已经完成任务开始折返，而其他轰炸机则分别沿着山谷进行地毯式的轰炸。火光渐渐变得醒目起来，很快就蔓延到了山下的河谷，一枚看上去不大的炸弹往往造成数百米方圆地区的大火，无数怪物在火光中痛苦地挣扎嘶吼着，凄厉的叫声让身为血脉者的林川也有些无法承受。 “这应该是凝固汽油弹。”他低声对王元安和严烨说道，但他们显然对这是什么武器并不关心。 “它们都完了。”严烨喃喃地说道。 这就是人类科技与血脉者个体强大的不同。 严烨足以杀死整个营甚至整个团的士兵，但他却无法做到这五架轰炸机能够做到的事情。 人类的个体非常弱小，但当他们凝结成为一个整体，并且与科技和工业结合，其力量足以摧毁一切。 五架轰炸机完成投弹后开始返航，十几分钟后，第二波六架轰炸机再次降临，把怒火再一次倾泻在山谷里。 到处弥漫着黑烟，尸体燃烧的恶臭即使在山顶上也能闻到，第一波屠杀已经完成，怪物中的绝大部分已经在轰炸中死去。今晚将由疏勒地区仅存的军队负责守卫在两条怪物的必经之路上，防止它们冲入平原。具体的剿灭任务则会留给明天中午才能到达的血脉者部队，他们将在完成整个河谷的清理后，分散到广阔的山区去寻找那些逃脱厄运的难民和追杀他们的怪物，直到整个地区的怪物都被肃清。 “为什么一开始不用这样的武器？”严烨突然问道，冷冷的充满了怒火。 “这样的火焰对于那些巨型怪物没有足够的杀伤力，只有在这样特定的环境和对手下才能有这样的战果。”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这场战斗里人类赢了。”王元安说道。“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至少证明了，人类还是这个世界上的统治者。” 直升飞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夕阳中，林川站在一片山巅的平地上用力地挥动着手臂。 “你们要去什么地方？”他问道。 “还没有想好。”王元安答道。 严烨则照例是沉默无语。 “今晚我要去阵地巡视，防止怪物趁天黑突破防线。你们有兴趣吗？”林川问道。 “求之不得。”王元安答道。(未完待续。。) ps： 感谢铜板同学的打赏，感谢sasori夜夕的月票，谢谢大家的支持。 有的同学没有专门感谢，还请你们多多原谅，并且继续支持我，我会尽我所能一直好好写书，也请大家帮忙多推荐，多订阅，多打赏，拜谢！ 正文 第343节 领袖的资格 一夜无话，那些从烈火中逃生的变异人们或许正忙于吞噬同类的尸体，至少在这个夜晚，没有任何变异人突破防线的报告。～顶～点～*小说 444ZWcＯm 最后一名难民在午夜前越过了防线，这也意味着，从西面蜂拥而来的难民潮终于画上了句号。边境线以西再也没有任何人类存在，广阔的原野从此属于自然。 病毒已经帮助地球从人类手中夺回了这块地盘。 临时宿营地一片哭声，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许多人都无法熟睡，不时被梦魇惊醒。 营地中偶有有枪声响起，那是士兵在收缴难民们携带的武器，杀死那些试图浑水摸鱼的渣滓。 数百辆临时改装的水车把经过多次净化和检验的水送到各处，所有天然的河流、池塘和水库都被封锁，在危机过去之前，士兵可以处死任何不听劝阻试图直接触碰水体的人。 夏末蝉在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中精疲力竭，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之前只属于林川的那种压力，这是普通人骤然被提升到高位后，因为能力、阅历和经验不足而带来的焦虑和不安，因为责任而带来的沉重感。但他的心态是年轻而又充满着希望的，他确信自己能够经历这所有的考验，最终成为一个足以与李明峰相比的男人。 林川乐于看到这种变化，但他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王元安和严烨身上。 “你听过这两个名字吗？”他在电话中对李尧瑶和祝荣问道。这种通过电波各自相隔数千里进行沟通的方式或许将会成为未来西北公署工作的常态。 “很陌生。”李尧瑶摇着头，而祝荣的答案同样如此。 对于血脉者来说。这相当于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 “严烨自称是黄安德的血脉者，在七年前被他转化，他极端仇恨黄安德。”林川诧异地问道。“你们不知道这个人？” “直系血裔对传承者怀有强烈的敌意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果有这样的事我们一定会知道，但这两个名字和你形容的样貌我完全没有印象。”李尧瑶最终说道。“也许龙岐会记得他们。” 但问过龙岐后，他同样表示不知道这两个血脉者。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祝荣说道，最近她对林川的恨意似乎少了很多。“1级和2级血脉者是重要的战斗力，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 “要么是他们在说谎，要么就是别有内情。”她最终说道。“在搞清楚情况之前，不能信任他们。” 林川只能又回到原点去调查。 他决定把突破口放在严烨身上。就他观察，他是一个极度情绪化的人，但只要不让他想起黄安德或者与黄安德相关的事情。他便毫无存在感。别人做什么，说什么，很难从他这里得到反映。 但他仍是旧型血脉者，必须定时食用鲜血。这让林川趋于相信他的说法。 “你有什么打算？”他在给严烨带去鲜血时问道。 “亲手杀死黄安德。” 果然是这唯一的答案。 “除非你能够保证摧毁所有他留下的备份。否则我不会让你靠近封存他的地方。”林川很认真地对他说道。但他提出的前提条件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如果凭借严烨这样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摧毁黄安德所有的备份，那黄安德这个人本身也就没有什么危害了。 严烨抬起头看着林川，林川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个除了仇恨之外便什么都没有的灵魂。 “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亲手杀死他？”他忍不住问道。 严烨的头又低了下去，他的身躯开始绷得紧紧的。 林川想起祝荣曾经说过的那些关于黄安德的事情，也许严烨正是那些被逼着杀死自己至亲的血脉者之一，从他转化的时间上看，他甚至有可能是第一批受害者之一。 “你这几年都去过些什么地方？”他决定问一些侧面的问题。 “雅典。”严烨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后便再也没有回答林川的问题。 但在七年前。为了杀死王直，雅典早已经成为了核爆后的废墟。被由美国为首的欧洲国家所建立的钢铁围墙所封闭。在他们因为经费等问题最终撤军后。黄安德所建立的“国际潜能基金会”甚至出资雇佣大批雇佣兵延续了对雅典的封锁。 “雅典的什么地方？还有什么人？”林川进一步问道，但严烨的身躯却因为极度压抑自己的情感而激烈的颤抖起来，吓了林川一跳。 “你好好休息吧。”他只能这样说，然后便匆匆离开。 严烨看上去无害，但也许在什么时候他就会捅出大娄子来。 王元安却是另一种决然不同的状态，他绝不开口主动和林川谈任何问题，但林川一旦开始某个话题，他就能够云里雾里地同林川聊上一大堆，等林川回过头想想，才发现自己的虚实被他探听了一大堆，可他从什么地方来，经历过什么，认识些什么人，却始终没有试探出来。 林川能够知道他认识很多人，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事情，但具体的细节一概没有。 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是他对林川和林川背后的团体很感兴趣，应该不会从中作梗搞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情来。 “你们怎么想？”他再一次与祝荣、李尧瑶和何大吉通过卫星电话进行沟通，希望能够得到最终的结论。 “严烨反倒不是什么问题。”李尧瑶判断道。“如果他真的是你所说的性格，只要不让他有机会接近黄安德，他也许可以成为一个储备战力。毕竟整个地球上的2级血脉者都没几个，也许在某个时候他能派上用场。但王元安则不同，他的经历太过复杂，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搞清楚他的真实目的，贸然让他加入会很危险。” “除了根本理念的差异，血脉者之间会有什么非打个你死我活的理由吗？”何大吉插嘴问道。“我觉得他没有什么捣乱的理由啊？” “你懂什么！”李尧瑶不高兴地说道。 “就算他把我们灭了，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林川已经向他伸出橄榄枝，愿意与他分享权力，难道他非要想方设法灭了我们自己来进行独裁？” “你怎么知道他的理念是什么？”李尧瑶反驳道。 “从他愿意保护那几个幸存的士兵，我觉得我们的理念即使有差异也不会太大。”林川说道。 “如果他是黄安德的人呢？”李尧瑶继续坚持。 “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一次，也没有听说过他，我不相信他会和黄安德有什么很深的联系。”林川一边反驳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即使是黄安德也没有理由奢侈到把一个战斗力强大的1级者隐藏许多年，这不合逻辑。而且，你们觉得黄安德给他的会比我们给的更多？” 李尧瑶没有回答。 黄安德需要的是部下而不是伙伴，但林川却恰恰相反。只要不反人类，性格上的不自信让他恨不得有一个更强大的人来代替他。 王元安的出现无疑带来了这种可能，这让李尧瑶感到极度不爽。“林川你就这么想推卸责任吗？”她直接问道。“现在的局面也是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换来的，你就一点也没有感觉吗？” 林川沉默了一会儿。“我从来不觉得黄安德是被我干掉的，老实说，整个过程让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真实。如果是我凭着自己的实力打败了他，我也许会很高兴的接过所有责任，但现在的这种局面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个被馅饼砸中脑袋的人。一觉醒来，突然有人告诉我，那个一直笼罩在所有人身上的怪物已经被杀掉了，而杀掉他的人就是我！我甚至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也许有人战胜了黄安德，但我很清楚，那个我和现在的我并不是同一个人。” “随便你吧！”李尧瑶那边发出了巨大的噪音，片刻之后何大吉的声音才又重新传来。 “她砸掉话筒走了。”他小声地说道。 “我们稍后再开会吧，让她冷静一下。”祝荣说道。 但三方电话挂掉之后，她却马上打来给了林川。 “什么事？”林川感到自己的心情十分复杂，在看到了祝荣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一面后，他对她的观感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如果现在有人让他再一次对祝荣说出同样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把那些冰冷而又绝情的话说出口。 “我无法理解你的想法。”祝荣说道，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或许在江海的日子让她消磨了对于林川的痛恨。“你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带领大家走向未来？”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祝荣问道。“因为你曾经搞砸过？” 林川没有回答。 “我曾经问过那些和你共事的人，那些被你从江海各个地方救出来的人，你想知道他们怎么评价你吗？”祝荣问道，但她知道林川不会做出回答，于是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们认为你是比任何人都称职的领袖。很奇怪吗？他们心目中唯一称职的领袖不是李明峰，更不是冷素安，而是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344节 领袖的资格（2） 林川的喉咙无意识的发出了一些声音，他很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顶～点～*小说 444ZWcＯm “每个人都说出了你的很多缺点，缺乏管理才能、缺乏专业知识、不懂得用人更不懂得驾驭人，你不会平衡自己人和外人的关系，不懂得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更不懂得分配利益。你有时候优柔寡断，有时候却草率地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决定，你的行为标准总在变化，你总是很容易被其他人影响到你的情绪和行为。”祝荣继续说着，林川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去问过那些人，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刺激着他，让他无言以对。 “但他们还是认为你才是领袖，你知道为什么？”祝荣再一次问道。 “因为我是血脉者。” “不！”祝荣的声音一下子尖锐了起来，她很愤怒。“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事实就是这样。”林川答道。“因为我是血脉者，我可以轻松地杀死任何人，而他们却无法战胜我，所以他们惧怕我。因为我是血脉者，我可以到城市里去寻找急需的物资，给他们带来富足的生活，所以他们需要我。因为我是血脉者，我可以杀死那些威胁到他们的怪物，让他们感觉到安宁，所以他们依赖我。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强大的领袖，并不是我。如果成为血脉者的是李哥，是冷素安，他们也会拥戴他们。末世属于血脉者，这就是理由。”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祝荣问道。 虽然知道她的下一句话不会是什么好话。但林川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什么？” “如果我现在在你面前，我会狠狠地给你几个耳光，再往你的老二上猛踢几下。好让你清醒一点。”祝荣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不知为何，林川竟然微笑了起来。 “你这样说不但是在侮辱自己，也是在侮辱我们所有人。” “对不起。”林川随口说道，他觉得自己应该道歉，但并不认同祝荣的说法。 “你认为那些在你成为血脉者之前就跟随你的人都是傻子？你认为一直在背后支持你的人都是瞎子？你认为一直站在你身边的李明峰只是因为救命之恩才这样帮助你？你是个完完全全的白痴！”祝荣问道。“我知道你遇到过罗恩，你应该也听叶海雅提起过克利斯和乔。你认为每一个血脉者都会像你这样吗？他们的行为才是血脉者的常态。你以为我和李瑶尧会很在乎人类的生命？你以为何大吉遇上了另外一个血脉者也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以为叶海雅遇上另一个血脉者还能有机会找到自己的亲人，还能有人这样来教导她让她有机会成长？” “这些人碰上你是他们的幸运，他们很清楚这一点。换成是另外一个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早已经死了。剩下的那些即便还活着，但也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活着。” 祝荣继续侃侃而谈，林川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你并不是完人，也许你只是一个有着很多缺陷的傻瓜。但你有别人都没有的东西。即使你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人类。你仍然没有放弃对生命的尊重，你仍然保留着身为人类的自我意识，而这正是其他人所没有的。即使你有这么多的问题，但人们仍然愿意接受你的领导，因为他们相信那些缺陷和问题都可以改变，都可以克服，但人的本性却无法改变。你总是出现在最苦最累最危险的地方，自己把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干了。跟随别人或许不会因为领袖的愚蠢和优柔寡断而送命。但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就被出卖了。他们在你身边可以安心地睡去，不用担心自己会突然遭遇背叛和陷害。因为他们相信你，知道你却永远也不会背叛和抛弃他们。”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也在一次次的突破自己的底线，我也抛弃过别人，我也牺牲过别人。”林川终于无声地哭了出来，他不知道祝荣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但此时此刻，他感到祝荣是懂他的。 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没有意义的，那无数个在江海废墟中仰望月空的夜晚，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价值。 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动的事情了。 “你是个傻瓜，笨蛋！”祝荣在那边一定也已经哭了，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林川握着电话，听着她在千里之外的那一侧继续说着。“你觉得为什么李瑶尧这样叛逆的人会接受你的领导？你觉得何大吉和叶海雅为什么会信任你？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说出这句话时，她突然停顿了。 “为什么？”林川不由自主地问道。 祝荣没有马上回答，但几秒钟后，她突然用很大的声音叫道：“你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一无是处的人，你拥有我们都没有的东西！虽然身处末日，虽然成为了血脉者，但你从来没有丢失自己的人性，没有迷失在力量和本能中。虽然跌跌撞撞，但你一直在依照自己的本心而行动。如果未来血脉者能够与人类共存，我相信那就是因为还有你这样的傻瓜。我喜欢你，因为我不想丢失我曾经拥有的那些东西，而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谢谢，谢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川终于真心实意地说出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话表达自己此刻的想法，但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问题在什么地方，而这反过来让他处处束手束脚。 或许他还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或许他还会犯很多错误，但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价值，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明白了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思索的那些东西，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理念是什么。而这将支撑他未来的所有行动，并且把人们团结在一起。 祝荣挂掉了电话，林川不再犹豫，径直向王元安的房间走去。 他像是早就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我想让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安宁，我想把病毒和怪物彻底消灭，我想让人类和血脉者和谐共处。血脉者并非异类，而是人类的一支。他们将成为人类中最勇敢、最博学、最高尚、最有奉献精神的人。人类将不再仇恨血脉者，不再敌视血脉者，而将以成为血脉者为荣。” “这可能吗？”王元安被他的话惊呆了。他设想过林川会怎么来说服他，但从未想过是这样惊悚的内容。“你真的相信自己的话吗？” “我知道这看起来是一个笑话，但这会是我毕生追求和努力的目标。”林川答道，王元安感到他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完全不同了。“你愿意帮助我吗？” “我没办法回答你。你的这一步跨得实在太大了。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几乎是在与血脉者的本能为敌。不仅仅如此，你这是在要求每个血脉者都是圣人，这怎么可能？至少我所知道的血脉者，包括我自己在内，没有一个符合你的要求，你会怎么做？杀了我们？封存我们？” “我会说服每一个血脉者接受，或者是让他们屈服于这样的规则。如果我不能让他们像我希望的那样完美，我至少可以让他们看起来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只有这样，人类才有可能欣然接纳血脉者这个群体。”林川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执着答道。“我很清楚我的理想有多困难。即使是我自己都很难做到我所希望的那样，但我希望这是血脉者这个群体存在的最终意义。命运让我们成为血脉者，绝不是要让我们像野兽一样遵从于野蛮的本性，成为无所顾忌没有原则的怪物，那样活着毫无价值。我相信从人类进化而来的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有着更崇高的意义，而我愿意为之付出我所有的努力。” 王元安愣愣地看了他很久，最后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的想法，你的理念同我的并没有根本的分歧，但很抱歉我必须拒绝你，我实在无法相信你所说的这些能够实现。” “我并没有想让它一步到位，现阶段我只是要把华夏残存的人类和血脉者统合起来，让他们在同一个目标下行动，并且逐步消除之前形成的恶劣关系，这与你的理念冲突吗？”林川问道。 “不冲突。”王元安摇了摇头。“但我还是无法接受你的观念，这太突兀了。” “那你能够暂时和我们一起行动吗？”林川问道。“一起行动到我的行为与你的理念冲突为止？” 王元安依然摇着头。 “你说你一直在四处流浪寻找一个答案，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和我在一起将会找到这个答案？你说不相信我能成功，你不好奇吗？到底我能够走到哪一步？想要打一个赌吗？” 王元安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这种老套的激将法对于我没有用。” “我没有激将，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反正你也没有固定的目标，为什么不留下来看看？” 王元安看着他，而他则微笑而又充满信心地看着王元安。 “真不知道是谁让你突然有了这么怪异的想法。” “是我自己，但某个人刚刚让我认清了自己。” “一定是个女人。”王元安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会暂时留下来，直到你失败的那一天。” “那我们会相处很久了。”林川向他伸出了手，但他依然只是拱了拱手。 “太极王元安，请多多指教。”(未完待续。。) ps： 继续求订阅，求推荐，求打赏…… 各位亲，本人目前已经全职了……你们看着办吧 正文 第345节 任重道远 第一辆从迪化而来的军列终于到站，夏末蝉指挥着军列停到指定的位置，数千名难民被驱赶到站台附近，上百名医生忙着抽取他们的血液，然后送到军列特制的预留口中。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沿途并非控制区无法提供鲜血，由7级血脉者组成的车组人员能够让列车平稳到达疏勒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沿途数千公里，他们仅仅能够保证有足够的饮水来对抗干渴，却不可能满足血脉者士兵的食欲，漫长的旅途让列车中的一千七百名血脉者士兵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限，如果不首先满足他们的食欲而贸然把他们放出来，那将会是比怪物更可怕的梦魇。 已经得到满足的车厢平静下来，但那些排在后面的车厢里却混乱起来，在本能驱使下的士兵丝毫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人能约束他们，闹腾得最凶的那节车厢甚至开始在铁轨上轻微的摇摆起来。 “看到这一幕，你还觉得自己的理念可以实现？”王元安问道。 “看到这一幕，我觉得自己的理想更加迫切，也更加现实了。”林川答道。“放任下去，人们和血脉者都没有未来可言。” 他们开始向列车走去，属于1级者的精神力开始让那些6级者士兵逐渐平静下来。 林川不禁在想，上一次闹血荒时没有1级者坐镇，这些如同饿鬼一般的血脉者士兵到达迪化时的情形会是什么样的？ “小夏。”他摇摇头把这些负面的东西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了出去。 “林哥？” “放他们出来。” 林川站在站台前看着这些血脉者，许多人脸上还有未擦去的血迹。有的人还保留着狰狞的表情，他们松松散散地排成四排站在站台前，已经完全没有了身为精英士兵应有的精气神。 在经历了放纵之后。很难再把他们拉回正轨上来。 据李尧瑶统计，这个月以来逃亡的6级血脉者的数量是两百零四人，放在五万人这个大数字下当然不算什么，但每一个逃亡的血脉者都意味着又有一个不受任何束缚的杀戮者产生了。他们不会再有统一采集血液的供给系统，他们的每一次取食都意味着一条甚至是更多条生命被夺取。 数十支由6级者和7级者组成的搜捕队伍不得不四散出去，西北地区脆弱的供给平衡很容易就会被打破，无论是林川还是李尧瑶都无法任由他们在外肆意妄为。但搜捕队的行动范围却受到血液供给的限制。另一方面，他们的出动也带来了更大规模的恐慌和人们对于血脉者的敌视。 任重而道远，这是林川唯一能够对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做出的评价。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成功，也必须成功。 “今天到明天你们的任务是沿克孜勒苏河谷和疏伊公路清剿残余的变异生物，每个班都要携带盖革计数器，搜寻范围将跨越国境线。一直到强辐射区为止。第三天开始以排为单位分散到南北两侧的山区继续清剿逃亡的变异生物。总的行动时间为十天，任务完成后所有部队都可以就地休假三天。”夏末蝉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说道。“每天的搜索范围稍后会发给你们。” “远离市镇的话，我们的补给如何处理？”一名军官问道。 “第一天的行动完成后，我们会在吉根、柯克尔、塔吾布、马尔坎、泰尔木孜、加尔克玛尔这六个村子设立补给点，你们的后续都将以这六个村子为中心开展，路程不会超过一天。” 在林川和王元安的精神影响下，士兵没有表现出明确的反对意见，这样的行动在秦州和集宁时他们执行过多次。并不需要过多的交代。疏勒的地方部队送来了车辆和武器装备后，部队开始分散乘车前往第一天行动的起点。 “你的责任不是杀死多少怪物。而是注意观察他们的行动。”林川对夏末蝉反复交代着。“如果有不遵守命令、逃亡或者是肆意屠杀幸存者的现象，马上制止并且向我报告。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来制止他们。我们要让军人的纪律重新回到他们身上。” “你并不信任他们。”王元安等到夏末蝉坐上车离开后才问道。 “他们都是黄安德一系的血脉者，并且经历了黄安德领导下把人类视为食物，可以肆意屠杀平民的时期，经历过严重的血荒。我知道他们心中的野兽早已经被释放了出来。”林川目送着他们远去，心里充满了矛盾。“但他们也曾经杀死过成百上千的怪物，保卫了数以千万计的人。我知道他们每天都在经受着本性与服从之间的矛盾，经历着肆意妄为的诱惑。不管是因为受到精神干扰还是因为责任感或者是怕死，每个能够坚持到这一刻还身披军装的都是英雄。我希望在很久以后，他们依然能够以英雄的身份活着。” “我也要参加行动。”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却始终没有说话的严烨突然说道。 “你也想出一份力？”林川欣然问道。 “我只是感觉快要控制不住杀欲了。”严烨说道。 林川和王元安留在疏勒等待由秦州而来第二批血脉者士兵，这一批士兵的行程更远，李尧瑶不得不在途径火州时给他们进行了一次补给，这让他们下车时的反应反而要比第一批士兵稍好一些。 他们的纪律性也更强，毕竟林川和夏末蝉已经在秦州执行了很长时间的严苛军法，这让他们对于触怒林川将付出的代价也更清楚。 林川把这支部队一分为三，分别驻守在疏勒附近的几个交通要地。一个团用以防备有可能沿着河谷地区翻越喜马拉雅、葱岭而来的源自于南亚次大陆的怪物潮；一个团用来防备有可能从北方翻越天山南麓从吉尔吉斯斯坦入境的难民潮和怪物潮，而最后一个团则驻守在疏勒城郊，一方面作为预备队。另一方面则时刻准备应对之前那支部队出现异动后的局面。 林川并不准备延续黄安德的方法，在他看来，现阶段继续以血脉者统治普通人将带来严重的不信任和对立，在血脉者的成员还远远不能达到基本的自律前，让他们以军队的方式存在并集中体现血脉者的作用才是适宜的做法。 未来也许政府官员中会出现血脉者，但那也只是因为血脉者已经成为了精英人士的代表，或是出于廉政和高效的考虑。不是因为血脉者要统治整个大地。 “所以你将要逐步退出行政系统，而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军队系统中？”王元安问道。 “西北公署还会保留，但我将逐步把派往各地的血脉者集中起来。以特战部队的形式存在，我认为这样比把他们毫无束缚力的分散到各地要强得多。一方面可以培养他们的纪律性，另一方面可以减少他们在平民面前出现的概率，减少负面评价。等到新型血脉者的数量足以解决旧型血脉者的用血量。血脉者与人类之间的根本矛盾将得以解决。”林川问道。“你认为这可行吗？” “我不好评价。”王元安答道。“但你会需要很多新型血脉者。而这意味着更多的牺牲者。” 龙岐的实验终于得以进行，以夏末蝉为基底转化3级血脉者的实验终于在第二批血脉者到达疏勒时也得到了成功。龙岐此前承诺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一以上，但事实上，直到牺牲了二百九十人之后，才产生了林川血裔中的第一个3级者。 “他的名字叫吴莫，二十七岁，末日前是在莫高窟售卖纪念品的小贩。”李尧瑶有些无奈地说道。林川的血裔总是这些末日前某某无闻毫无建树的人，另一方面。林川的盟友们也都是靠不住的人，何大吉是废宅。叶海雅是个还没有形成三观的未成年人，而新来的这个王元安则身份存疑，无法放心任用。 这对于急需加强力量的西北公署来说简直就是悲剧。 “他的人怎么样？”林川问道。安置好第二批血脉者士兵后，他和王元安也参与到了搜捕怪物的行动中，这让他只能继续通过电话与秦州和江海保持联系。 “很不好。”李尧瑶的话让林川的心凉了一半。“上实验台让他吓破了胆，即便是成了血脉者也没让他恢复过来。他成天缩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肯喝血，我和何大吉都拿他没办法。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应对他。” 这样的结局虽然不好，但还在林川的承受范围内，他担心的是自己的血脉者中出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坏人。 “暂时别管他，等我回来再说。”于是他对李尧瑶说道。“让何大吉盯好龙岐，尽快进行下一阶段的实验，越快越好。” “情况有什么变化？”李尧瑶的第一反应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但我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想法，而这需要许多新型的6级和7级者来支撑。” “你的想法？” “回来以后我和向你们细说我的想法，我的理念。”林川说道。“那天的事情我还没有正式向你道歉，消极确实是我不对，但我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再也不会犯类似的错误了。”(未完待续。。) ps： 昨天带了一天孩子，无奈之下今早六点半起来码字（有小孩的筒子们都懂的） 突然发现多了很多打赏，多谢多谢！ 多谢kcyzt2006、yybab、tingting4、电电龙的打赏！多谢h(w)2005、杏沙耶、哎哟喔的月票，谢谢你们！ 正文 第346节 惊变 林川的话让李尧瑶充满了期待，对于她来说，上司精于算计、背叛成性或者是心理变态很讨厌，但更让她难以忍受的却是上司的无能。 在她的眼光里，林川或许还算不上是无能，但他的优柔寡断已经让他无限接近于这个标准。 李瑶尧乐于看到他任何好的转变。 可林川却依旧必须在疏勒呆下去，短时间内无法回到秦州去。 疏勒地区，乃至整个南安西地区的接收工作还必须继续。虽然林川的做法已经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接收过程中的混乱，但对血脉者一无所知的顽固者依然大量存在，而且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地方上长期掌握实权，自认为在末日中应该成为一方豪强的人物。 分散到要地的三个团在这时候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也许看到一个血脉者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时只能让他们感到恐惧，但当他们看到数以百计拥有超人能力的血脉者时，绝大多数人都屈服了。 接收工作在最初的杀戮之后变得平稳起来，南安西地区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地方，许多村落与村落之间都有着复杂的亲缘关系。当一个村落负隅顽抗被抹除后，剩下的村子突然就乖巧了起来。 林川曾经说过即使是杀得人头滚滚也要把南安西拿下来，但结局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悲观。在长达一个月的交接过程中，整个南安西地区大约有不到一万人被逮捕。被判作为血源到秦州去服刑。真正被当场处死的不到两千人。 到山区剿杀怪物的行动在第十天时结束，疏勒以西的广大山区中再也没有成规模的怪物群，部队回来休整后。林川把他们分拆成两支部队，分别派驻在南北两侧的国境线上，防备未来有可能到来的怪物潮。 “你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吗？”林川对夏末蝉问道。他已经到了不得不返回秦州的时候，但南安西地区的部队必须要有一个高阶血脉者来控制。林川手边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了。 “林哥，请你相信我。”夏末蝉充满信心地答道。在与部队一起行动的整个过程中，他也得到了很好的锻炼，战斗力、军事经验和为人处世都提升了很多。抛开那些偶然出现的自由散漫、违抗军令和暴力事件不提。他认为军营是一个简单而又充满了战斗力的地方。大部分战士在末日前都是与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他们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和对事物的看法。 他也学会使用精神力去压制那些犯错的6级者们，让他们停止动作等待处理。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往往也冷静下来并且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虽然林川给予了他对于6级者的生杀大权，但他真正使用这项权利的次数很少。 他的理念与林川略有不同。在他看来，虽然林川一直在说血脉者来源于人类。与人类平等。但却往往偏向人类，对于血脉者过于严厉。血脉者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获得了这种能力，他们在末日中能够做到许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也承受了更多的责任，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拥有一些特权，甚至是犯一些错误都是可以容忍的。 一直跟在林川身边让他只能做一个应声虫，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当然希望能够实现自己的想法 “不要太多插手地方上的事物，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我会让李瑶尧多帮你。”林川在临上飞机飞机前仍在叮嘱着他。他从夏末蝉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类似于父母出门后孩子能够纵情玩乐的情绪，这让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安。在他看来，夏末蝉也需要如同叶海雅那样系统的培养，让他逐步适应能力骤然提升的过程。但他却没有更多时间。没有条件给予夏末蝉这样的培养，只能让他自己成长起来。 “我并不算是个好的传承者，对吗？”飞机开始进入跑道，林川看到夏末蝉转身走向那些在一旁等待他的士兵，与他们勾肩搭背向机场外的停车区走去。与林川不同，他更为信任那些与他在剿灭怪物过程中熟悉起来的战士，也许在林川离开后不久，他便会设法调换他们的防区。 林川越发感到不安。 “对于血脉者来说，每一个血裔都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就像是一个父亲把儿子送去读大学后，必须离开时的忐忑不安。”王元安在一旁说道。“但每一个血脉者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使是有着精神力的纽带和束缚，他们也比人类天生便拥有更渴望自由和实现自我意识的本性，你可以在他们成为血脉者的那一刻开始就影响他们的思维方式，但当他们形成了自己的理念之后，你就再也无法改变他们了。” 飞机开始加速，林川再一次回头望去，夏末蝉已经脱离了他的视线。 “4级者的试验在死亡三十一人后获得了成功，就在今天早上。”林川在飞机上接到了李瑶尧的电话，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焦躁。“是一个五十四岁的农妇，她甚至不识字！”这一次她甚至连那个人的名字都没有提。 “这很不正常。”她对林川说道。 “你怀疑龙岐动了手脚？”林川马上问道。 “你的2级者是一个初涉社会的大学生，3级者是一个小商贩，而4级者却是一个农妇！你觉得这正常吗？”李瑶尧问道。 “但血样都是我们送给他的，他怎么作假？” “你不觉得成功率比他一开始所说的低得太多吗？而且每一次实验间隔的时间也太长了，他一直在让我们找那些即使是在末日前也很少见的试剂。”李瑶尧问道。“我认为他在故意拖延时间，并且有意排除那些有可能对你有巨大帮助的人！” 血一下子涌上林川的脑袋。让他无法思考，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问道。“你认为他故意杀了那些本来有可能成功的人？” “对！”李瑶尧毫不避讳的答道。 林川猛地站了起来，脚下的力量让飞行中的运输机失去了平衡。向一侧偏移。 “冷静一点！”王元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想从一万米的高空玩自由落体。 林川抓住座位的靠背，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 “他现在在做什么？” “为转化5级者做准备。” “何大吉和梁瑾呢？” “都和他在实验室里。” “让梁瑾马上离开！告诉何大吉，死死地盯着他，但不要惊动他，等我回来！” 何大吉从来都不是个好学生，化学和物理尤其让他感到心烦意乱。让他在一个充满了瓶瓶罐罐。还不能随意乱动的房间里每天呆上十几个小时，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但他不得不一整天呆在这里，尽快转化出完整的新型血脉者序列是当前的头等大事。即使不知道林川完整的计划和想法，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对这件事的重视。 他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忙碌的梁瑾，又看了看正在慢条斯理对付着那个脑子的龙岐，觉得无聊透了。于是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孙静今天到长安理工学院去寻找龙岐所需要的试剂去了。如果她在这里，何大吉还多多少少有些事情可做，能够打发一下漫长而又难熬的时间。 “林川是今天回来吧？”他对梁瑾问道，说完之后才想到林川曾经反复交代过，要尽可能减少龙岐获得外部信息的机会。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在实验室里说，应该使用房间远离龙岐工作台的那台电脑打字。 他看了看龙岐，那家伙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这样的信息让他知道应该没什么吧？ 梁瑾的情绪最近不太好，何大吉让孙静去问过她。但她只是笑笑说没什么。 也许是她已经知道了林川和祝荣的事情？ 想到这里，何大吉忍不住又盯着梁瑾看了好一会儿。孙静说女人对于这样的事情会非常敏感。这或许就是原因？ 林川那家伙也真是的，祝荣那样的女魔头到底有什么好的？莫非他憋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何大吉坐在角落里猥琐地笑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角落里那台电脑有外部信息时发出的嘟嘟声。 他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 “林川有命令，他马上就到，让你盯好龙岐。”发信息的显然是李瑶尧那个三八。 何大吉很不喜欢她，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比祝荣那个女魔头还要可恶得多。身为3级者竟然对1级者不敬，还经常用嘲弄的语气讽刺他，真是欠收拾！这三八是不是长期欲求不满导致内分泌失调引起的经期紊乱性精神分裂狂躁症？干脆让林川把她一并收拾掉算了。 何大吉胡思乱想着，俯下身在键盘上输入：“这不是一直在盯着的嘛。林川什么时候到？要不要我去接他？” “情况有变化，龙岐可能有问题！不要惊动他，让梁瑾找借口离开实验室。” 何大吉惊讶地抬头看着龙岐，后者抬起眼看了看他，他急忙转身继续在键盘上敲打着：“要现在把他控制起来吗？” “不用！盯好他就可以！不要让他怀疑！”透过监视屏看着何大吉的动作让李瑶尧恨不得给他几脚，但她还是不得不继续输入。“让梁瑾马上找借口离开！” 何大吉终于转过了身子。 “那个，梁瑾！”他说道。 “什么？”梁瑾从瓶瓶罐罐里抬起头来。 “李瑶尧说营地里有人找你，让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梁瑾答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工作。 “她让你现在就去。” “我手边的事情还要几分钟才能做完，不然就要重头来了。”梁瑾答道。 何大吉不知道是该让梁瑾继续做完还是让她马上离开，他转过头去准备问问李瑶尧，龙岐却再一次抬起了头。 “是很紧急的事情？”他问道。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何大吉有些紧张地答道，他不太擅长骗人。 “那这样吧，你做到哪一步？我来接手。”龙岐从工作台前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梁瑾身边。 这是一个月来发生过无数次的情形，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 但这一次龙岐的手却捏住了梁瑾的脖子，让她既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来。 锋利的手术刀搭在了她的颈动脉上。 “你干什么！”何大吉惊叫起来，三人之间隔了两排装满各种样本和试剂的架子，他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小心一点。”龙岐语气平淡地说道。“她可不是血脉者，死了就活不过来了。” “你发什么疯？好好的干什么呢！”何大吉语无伦次地说道。“快把她放了！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们还是好朋友！” “好朋友？”龙岐的嘴角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你们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他用单手把梁瑾提了起来，手术刀切开了她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给你三秒钟时间出去，不然林川回来就只能看到她的尸体了。”他冷冷地说道。 “一……”他开始计数。(未完待续。。) ps： 继续求订阅…… 正文 第347节 残酷的真相 监视屏上，何大吉像中了箭的兔子那样逃出了房间，而龙岐马上就抓起手边的东西砸掉了所有的摄像头。面对黑洞洞的监视屏，李瑶尧一脚踢在墙角，砖块的碎屑四处飞溅。 “这该死的笨蛋！白痴！废物！”这一刻，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何大吉。事情竟然会像这个方向发展，这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林川的飞机还有至少半个小时才能到达，这段时间足够龙岐做任何事情！ 她马上拉响了警报，叫上应急部队向实验室冲去。 龙岐这段时间以来的血液供给都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他的能量并不足以让他真的战胜何大吉，即使是他吃掉了实验室中所有的血样，他的能量也不会超过3级的水平。 李瑶尧很确信这一点，她一直在计算供给龙岐的所有血样的数量，绝不容许他有超出计划之外的能量补给。 但如果他吃了梁瑾呢？ 这样的假设让李瑶尧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她不知道林川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她宁愿让梁瑾死掉也不会容许龙岐离开。 那样意味着局势的完全失控，这是她最痛恨的事情。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把龙岐留下！ 几分钟后她就到了实验室门口。 “他劫持了梁瑾！”一看到她，何大吉便惊慌地叫了起来。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李瑶尧愤怒地一掌把他推开。 她推了一下房门。它被从里面用什么物体顶死了。 “他说如果我们进去就会杀了梁瑾！”何大吉慌张地来阻止她，她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却还是被他从门外拉开了。 “我们该怎么办？”何大吉惊慌地问道。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被狠狠地踢了一脚。末日以来他已经经历了过去二十多年里从未经历过的许多事情，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从容应对任何事情。 但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这让他手足无措。 “一排到上层去戒备，如果他从上层脱离就缠住他！如果他没有动静就在实验室正上方安置炸弹，等待我的命令。”李瑶尧转头对跟随自己来的应急部队命令道。“二排守住外侧通道，三排守住主通风口，四排留在这里。任何单位接敌后马上通报！采取纠缠迟滞战术。一定要把敌人拖住！” 士兵们依照命令四散分开，李瑶尧转头看着四排班长，问道：“你们带了多少c4？” “你要干什么？”何大吉问道。 “当然是把墙和大门炸开！”李瑶尧骂道。“你是白痴吗？难道你不怕他在里面把梁瑾吃了？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傻等着？” “但他如果真的杀了梁瑾呢？”何大吉六神无主地问道。 李瑶尧扭过头。决定不再理睬他。 她的计划是从实验室上方、外侧围墙和大门三个方向同时突破，其中上方为佯攻，外侧围墙由何大吉负责，而她则从大门攻入。这样或许能够分散龙岐的注意力。创造出拯救梁瑾的机会。 “梁瑾会不会有危险？”何大吉始终无法像她那么淡定。 “你觉得他在里面会一直挟持梁瑾？我告诉你！他一定是在忙着做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我们越早突破，救出梁瑾的机会就越大！” “但是……但是如果他还是挟持着梁瑾怎么办？” “那就和他谈条件拖延时间，反正不能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李瑶尧心烦意乱地说道。“林川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至少要拖延到那个时候！在那之前不能让他逃了！” 何大吉还想说什么，c4炸药已经安置好了。 “一排？汇报情况！”李瑶尧对着对讲机说道。 “敌人无异动，c4已经就位。” “听我口令，倒计时五秒引爆。五……四……三……” 李瑶尧毫不停顿地发布着命令，何大吉只好站到外侧围墙爆破点的侧面。准备突入。 “……二……一！”沉闷的爆炸声同时在几个地方响起，碎石飞溅，烟雾弥漫，李瑶尧撞开大门直冲进去，而何大吉则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进去。 他们的动作却不得不停住了。 龙岐和梁瑾正站在那台用于通讯的电脑前面，龙岐的脑后覆盖了一个如同章鱼一般的物体，它有数根触手，正张开四处拿取着物品，最末端的几个触手则牢牢地固定在梁瑾的脖颈上，尖锐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尖端紧紧地抵着梁瑾的颈动脉。 梁瑾的脑袋几乎完全被这些恶心的东西覆盖，但能够看到她还在呼吸。 “马上把连接实验室的光缆截断！”李瑶尧毫不犹豫地对着对讲机叫道，龙岐讥讽地笑着，她马上叫道：“把与卫星的通讯断掉！快！” “你在害怕什么？担心我发射你所控制的所有核弹吗？”龙岐问道。他现在的样子诡异而又令人惊惧，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他们无法在确保梁瑾安全的前提下把她救出来。 “你逃不出去的。”李瑶尧说道。“林川马上就要到了。” “逃出去并不是必须的，我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龙岐平静地说道，但他的答案却让李瑶尧心惊胆寒，在脱离监控的这段时间里，他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们已经准备把你接纳为伙伴了啊！”何大吉叫道。 “伙伴？”龙岐冷笑了一下。“林川真的信任过我吗？他只是需要我替他制造血脉者，即便是如此。他也依旧时刻想着获得我的技术然后把我除掉。”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那他为什么要派梁瑾来学习和监视我，为什么要把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录下来？为什么他从不让我知道任何关于外面的消息？甚至从来不考虑让我离开这间屋子？”龙岐冷笑着问道。“这就是你们对合作伙伴的态度吗？” “我们只是……”何大吉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正视现实吧，你们想要利用我。而我则想要获得自由。” “你想要什么？”李瑶尧问道。 “你会让我离开吗？” “不会！”李瑶尧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我就没有什么可要求的了。”龙岐说道。 他的那些触手在继续拿取和调配着不知用途的溶液，而他则默默地与李瑶尧和何大吉对峙着。 不时有调配好的溶液被龙岐那些触手取到他的面前喝掉，李瑶尧无法理解他在做什么，但她很清楚，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 她突然飞身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排架子飞踢过去，但一个黑影从旁边重重地砸在她身上，把她撞得飞了出去。 “你怎么！”何大吉惊讶地叫道。 那是一个用来盛放废液的不锈钢容器。在刚刚的这一击下，不锈钢表面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凹槽，刺鼻的液体开始从断裂的地方流出来。 “凭你们也想留住我？”龙岐傲然冷笑道。 何大吉终于下定决心。但就在这时，一名血脉者士兵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随后便是强烈的爆炸！ 他引爆了自己身上的所有c4炸药！ 李瑶尧吐了一口血，缓缓地爬了起来。龙岐目视着她。一团强酸从架子上飞出来，敷上她的脸颊，这种酸似乎对血脉者有着特别的效果，只是几秒钟便腐蚀了她的整个面颊，甚至烧烂了骨头，李瑶尧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拼命地甩着脑袋，但龙岐却用自己的精神力严密地控制着那团酸液。让它始终紧贴着她的**。 她终于无法遏制地惨叫起来。 “这是为了感谢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龙岐冷漠地说道。“下次见面时，我们一定会相处得更愉快。” 他的身体悬浮起来。提拉着梁瑾一起从刚才的突袭制造的那个洞里飘了出去，那些本来守在洞口的6级血脉者们变得呆呆的，龙岐念头一动，他们便手持武器沿着通道向外冲去。 “枉费我一片苦心，防守竟然如此空虚。”龙岐低声地自言自语着。 通道外爆发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守在外面的士兵不知道从走道里撤出来的血脉者已经被龙岐的精神力所控制，被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突然开火全部打成蜂窝。 龙岐带着梁瑾沿着通道飘了出来。 “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他眯着眼睛说道。 强烈的危机感突然突然向他袭来，他迅速用精神力在自己周边构成一道防线，身体则向后靠去，但那飞旋而来的物体却直接穿透了他的防御波，将他的脑袋打得稀烂。 梁瑾的身体落在了地上，一道身影快速飞掠而来，将她抱在怀里，把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恶心的神经节和触手一把抓开。 “纯粹的精神力量果然还是无法与真正的力量匹敌。”龙岐慢慢地爬了起来，他的脑袋还没有完全愈合，但这并不妨碍他开口说话。 林川放下梁瑾，一脚踢在他的身上，龙岐的身体嘭地一声爆开，林川双手抱住他的脑袋，把他重重地掼在水泥地面上。 “为什么？”他愤怒地问道。 “为什么？”龙岐几分钟后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那些由特殊方式催生的神经节和脑组织已经遭到了林川无情的破坏，这让他的思维能力和精神力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你在问这个问题前，为什么不先问问自己。” 林川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李哥是不是你……” “第三十八号实验品李明峰？”龙岐笑了起来。“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没有错，虽然我无法确保他成功，但我可以确保他失败。” “为什么？”林川再一次愤怒地问道，眼泪不由自主地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从你复活我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增强你的力量？”龙岐轻松地答道。“真是可惜，其实我很喜欢他那种人。如果他愿意尝试2级，我或许会考虑网开一面，但他偏偏要挑战1级……” 林川一拳把他的脑袋砸得稀烂，非但如此，他疯狂地践踏着龙岐身体的残余部分，直到它们彻底成为无法复原的碎末。 何大吉搀扶着李瑶尧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林川转过头，他眼里的疯狂让他们都吓了一跳。 “林哥……”何大吉内疚地说道，如果不是他的麻痹大意，也许龙岐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这不是你的责任。”林川的心情终于慢慢从狂怒中清醒过来，他用力地摇了摇头。“是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我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一切，我以为别人会按照我的想法来行动，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做木偶……这个结局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他不断的轻声重复着。(未完待续。。) ps： 女儿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老爸生日快乐。 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正文 第348节 权衡 “可以恢复吗？”林川站在李瑶尧身后，她正在主控室里努力恢复被龙岐破坏的程序和文件。（顶)(点）（小说）444ZWcoＭ “好在他的时间还不够充裕，只是为了掩盖自己所做的事情才顺手清空了硬盘。”李瑶尧疲惫地点点头。事情当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简单，与龙岐认识那么久，但她从不知道龙岐还是一名专家级的黑客。他仅仅是用了几分钟便通过那台用于传递信息的电脑入侵了中心控制室的主机，并且把里面的数据清除一空。 这与李瑶尧当时不在控制室也有关，但不得不否认，龙岐再一次打败了她。 “能够看出他都干了些什么吗？”林川问道。 “这需要时间。”李瑶尧答道，然后她抬起了头。“你能别再妨碍我了吗？你在这里我无法安心干活。为什么你不去安慰一下梁瑾？” 林川只得离开。 但梁瑾的状态同样成问题，从被救下来开始，她就一直没有说话，表面上看去一点事情都没有，忙着整理被打得稀烂的实验室。 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林川小心地陪在她身边，仔细观察着她的状态。 “他对你做了什么？”最让林川担心的是精神方面的破坏，这本身就是一个很难界定和解决的问题。 “我……我不记得了。”梁瑾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答道。“他捏住我的脖子以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要检查一下吗？”林川小心地问道。“看一下终归没有坏处。” 检查的结果是完全正常。尤其是脑部，没有任何进行过手术的迹象。林川让懂得催眠术的林笠来做了一次催眠，但无法还原在梁瑾失去意识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也许他只是不想让梁瑾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林川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感觉有什么不对的话。要马上告诉我。”他反复地向梁瑾说道。 龙岐的残体被小心地收集了起来，尤其是那些看上去令人恶心的外露的脑组织和神经节，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些东西确实帮助能量水平低微的龙岐在面对何大吉和李瑶尧两个人时占了上风。 这是一种强大的能力，但他们却不知道如何使用，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得到这种能力。 一切都隐藏在龙岐平日里那些看似毫无问题的操作之中。 四个小时之后，李瑶尧终于恢复了主要的数据。 “看上去他把主机里的一些重要文件打了个包通过卫星传到了某个地方。”根据残留的数据。李瑶尧只能得出这样的结果。但她完全无法追踪对方的地址，龙岐所用的加密模式与她所知的都不同，而且这也与以往通过互联网时存在根本上的差异。 “会是什么人？”何大吉问道。“黄安德的党羽按理来说都已经被消灭了。要么就已经被我们封存了起来。” 李瑶尧根本不想理睬他，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又解释道：“欧洲还有一个1级者佩雷斯，末日之前他就一直在处理潜能基金会欧洲分部的事物，这么久过去了。很难说欧洲分部会发展到什么地步。黄安德的2级者维克多赫尔之前一直在欧洲协助他的工作。就在你毁掉他们之前他突然从欧洲到了集宁，我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着什么联系。” 梁瑾却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也许根本没那么复杂，黄安德的个性应该不会相信任何人，也许他早就在某个地方设置了一台自动装置，龙岐只是启动了那台装置，并且把所有发生的事件都传递了过去。” 每一种设想都有着相当的可能性，但对于林川来说，都不是很迫切。 只要封存起来的黄安德等人的身躯不出问题。这些因素都暂时影响不到他们。 “他没有留下什么后门或者是控制程序吗？”他再一次向李瑶尧确认。 “我认为没有，至少在我操作控制台的时候。他不可能从我手里取得控制权或者是偷偷发送什么信息。”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把精力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来。”林川点了点头，随即向梁瑾问道：“你可以复制龙岐的手法了吗？” 梁瑾摇了摇头。“关键技术在于龙岐所命名的8型萃取物，但他一直在进行非常复杂的操作，我们无法知道他所作的那么多事情里，有多少是与8型萃取物相关的。” “我们不是已经对他的每一个操作都录像了吗？” “但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误导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调配与它无关的东西，甚至是完全有害的东西。”梁瑾把龙岐几次用电极刺激垂体时的操作调出来，放在同一个屏幕上对比，经过仔细的观察，他们发现他每次刺激的部位都不同，对所取得的分泌物的处理方式也有着差异，有时甚至是完全迥异的手法。 “我们可以按照他每一次的操作来进行实验，总能找出正确的来。”何大吉说道。 他的话却让梁瑾叹了一口气。“道理是没错，但转化血脉者的成功率本来就很低，用这种方法逆推他的配方，意味着将有百倍甚至千倍万倍的牺牲者。” “采用他的技术本身就是为了减少牺牲者，我无法接受这种方法。”她说道。 林川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表示对她的支持。 “但我们迫切需要新型血脉者。”李瑶尧说道。 “即使实施逆推工程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取得成果。”林川摇了摇头。“我们没有那么多样本，没有那么多试剂，更无法承担那么多的牺牲者。这个提议就此作罢吧。” “我们可以再一次让最初的龙岐复活。”何大吉突然说道。“这一次我们更小心。把各项工作做得更细，想办法把他的老底揭出来！即使不行，我们只要让他把剩下的工作做完也达到目的了不是吗？” 再一次进行欺骗和反欺骗？ 林川相信再重复一千次自己也无法让龙岐真正相信自己。但这或许是唯一，也是伤害最小的办法。 事情的发展却比他想象的更为糟糕，前半部分一切正常，但龙岐却在拿到4级者的血样后突然毫无征兆第开始进行破坏。 他们一开始认为这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但几次同样的事情发生后，他们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血样上。 “这是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已经很完美了。”何大吉气急败坏地说道。龙岐又一次倒下。但他在倒下之前，把何大吉辛辛苦苦从蓉城找来的设备和试剂全给毁了。 “或许他早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局面，提前为自己设定了密码。而密码就在血样包含的信息之中。”梁瑾分析道。“血液中包含的物质太多，我们甚至无法知道那是什么。” “要试一下3级者的血样吗？”何大吉不甘心失败。 结果还是一样。 这条路彻底断掉了，除非他们准备从头开始。但随着实验室一次次被破坏，他们寻找实验室设备和材料需要付出的精力越来越多。梁瑾甚至受了伤。差一点就感染了病毒。 “放弃吧。”林川最终无奈地做出了决定。 龙岐会选择用这样的办法来避免自己遭到利用，这是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应对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可能在为林川制作的每一个血脉者中都设置了后门。”李瑶尧提出了一种更加可怕的可能性。“会不会在某一天，只要有人发出正确的密码，所有血脉者都会受到控制或者是无法行动？那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停止转化5级者的行动？” 从龙岐的个性来看，这种可能性未必不存在，唯一的制约或许只有技术。 人体不是机器。无法进行精确的编程，比人体更神奇的血脉者的身体难道可以做到吗？ 林川计划中至少还需要转化上万名各个等级的血脉者。如果这些人在某个时候会突然倒戈或者是死亡，这对于他想要开展的事业来说无异于毁灭。 “我们能够确保普通的方法不会有暗藏的危险。”李瑶尧坚持着。 但林川一想到那可怕的死亡率就感到极度痛苦，为了一个可能性，重新用上万人的生命来换取一个2级血脉者，值得吗？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答案。 李瑶尧和祝荣认为使用存在隐患的血脉者才是更不负责的做法，但林川、何大吉和梁瑾都无法再接受那看不到终点的牺牲。 尤其是梁瑾。 她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她作为助手已经参与了数百次如同谋杀一般的实验过程，那些被钢镣捆绑在椅子上变异的人体在她的梦境里反复出现，化作梦魇夜夜纠缠着她，她无法再接受那样的屠杀。 上万人，那是一个她无法想象的数字。 “不要那样做。”她在又一个被梦境惊醒的夜晚对林川说道。 林川轻轻抚摸着她的身体，亲吻着她，安慰着她。 “相信我。”他低声地说道。“我不会那样做的。” “我相信龙岐没有那样的技术。”他最终做出了决定。“为了尽快让一切恢复正常，我们需要继续进行5级者的转化实验。李瑶尧，由你来主持，可以吗？” “我不接受这种命令。”李瑶尧回答道。 “从技术角度出发考虑，你所设想的这种后门本身就是不可能的。”林川说道。“我知道仅仅是这种理由无法说服你。但逻辑上，龙岐如果有这种技术的话，他何必要惊动我们？我们都已经知道他对于毁灭毫不在意，如果有这种技术的话，他为什么不干脆把错误的方法交给我，然后看着我们大规模转化了有问题的血脉者之后再来打击我们呢？对于他个人来说结局是相同的，都是被我们封存起来，但对我们的破坏却大许多。” 他紧紧地盯着李瑶尧的眼睛，她最终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让林川没有想到的是，梁瑾主动找到他，要求由自己来进行接下来的实验。 “我不会让你再去做这样的事了。”林川摇头拒绝。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知道有那样的事情正在发生，而这些都是我曾经做过的。置身事外不会让我感到自己的双手干净了，只会让我更加内疚，因为我把这样的责任和痛苦丢给了别人。” “李瑶尧不会在乎这些东西。” “但我在乎！”梁瑾看着林川的双眼。“如果她的方法有误造成了更多的牺牲者呢？如果实验室的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呢？我没法不去想这样的事，这对我的煎熬是一样的。让我做吧，那样我至少还能感觉到自己是有价值的。” “梁瑾……”林川感到非常的痛心，如果一开始时自己没有把梁瑾拉进这个火坑，她就不必面对这一切。 “你会陪我度过这一切，对吗？” 林川只能用力地点点头。(未完待续。。) ps： 继续摆碗……哈哈 正文 第349节 新成员 站在通往地下室的通道门前，有着狂热和悲苦两种表情的人正在排队进入。 王元安似笑非笑地对林川说道：“所以你最后还是要用黄安德的办法。” 林川沉默着没有回答。 为了能够大量转化实现梦想所必须的6级和7级血脉者，他必须尽快拥有5级血裔，在当前的技术水平下，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并不是没有自愿成为血脉者的人，生在这样的末世，对于许多人来说，死了或许比活着更幸福。能够以死来交换一个高高在上的机会，许多人都愿意一试。 但偏偏适合进行实验的人未必是这样的人，而林川没有办法找到足够的志愿者。 唯一能够让他稍微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是，正常转化5级者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十五。或许在那些自愿参与实验的人当中就能产生第一个5级者。 不再使用龙岐的技术后，转化血脉者所需要进行的准备工作变得简单了许多，提取来自4级者血液中使人们转化为血脉者的有效物质，广泛地收集人们的血样以判断他们是否适合接受转化为血脉者的试验。 梁瑾从龙岐那里学到恰恰也只是这两个方面的技术，这或许因为前者的原理早已经被广泛知晓，而后者则是极为繁杂细致的工作，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不值得他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这上面。 “王师傅你想要进去吗？”林川问道。 “不了。”王元安摇了摇头。 王元安还是没有答应加入西北公署，他所说的“留下来”。更像是作为一个观察者而不是参与者。但对于林川来说，只要他能够像之前那样在紧急时刻出手相助就已经足够了。 没有办法测试龙岐的精神力网有多强的防御力，但王元安在将近五十米外掷出的一枚石子。能够突破精神力网打烂龙岐的脑袋，并且小心地避开了被他挟持的梁瑾，这份功力让林川感到极其佩服。 相当于多了一个不插手任何事物的强力保镖，这样的状况让一直对王元安抱有深深敌意和怀疑的李瑶尧也不得不默认了他和严烨的存在。 林川曾经婉转地提出能不能请王元安教导自己太极拳术，王元安却只是笑笑说，什么时候可以切磋一下。 这样的托词人人都能听懂，于是林川不再纠缠于此。除了新建成的封存黄安德等人的地下冰库外，他把所有地点都向王元安和严烨开放，龙岐的事情给了他深刻的教训。他决定不在他们俩身上犯同样的错误。 即使不能让他们成为同伴，至少不能让他们变成敌人。 “那我进去了？”林川对王元安客气了一下，迈步走入地下室的阴影之中。 梁瑾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林川另外给她找了两个医科大学的毕业生作为助手。但她却在进行实验前把他们赶了出去。 “他们会以为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最核心的技术。”林川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面颊。 “以后他们会明白的。”梁瑾答道。她的双手都戴着双层防护手套。没办法回应林川，于是她侧着头贴在他的手臂上靠了一会儿。“这样的痛苦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经历一次。” “你准备好了？”林川关切地看着她。 梁瑾点了点头。 “先让五名志愿者进来。”林川对门外的士兵说道。 五名志愿者各自怀着紧张、兴奋或者淡漠的心情走了进来，林川默默地看着他们，他们全部都是四十岁以上的男子，因为末日中的物资短缺而不同程度地显现出消瘦的形态。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过去的生活已经足够，未来不多的日子，值得用来搏取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林川不知道选用他们是不是正确。也许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因为遭遇了血脉者的虐待和凌辱之后，希望能够过上同样的生活才来的。或许那些被逼迫而来的人反而会更认同的珍惜人类的身份？ “我是林川。”他走到他们面前。当他决定建立一种全新的血脉者与人类的共存关系后，他就决定只要有条件都要对新的血脉者说这些话。“有人认识我吗？” 五个人都摇了摇头。 “我是你们的传承者，1级血脉者。也就是说，如果你们在接下来的实验中成为了血脉者，你们将成为我的血裔，接受我的引导。”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 “不管你们怀着怎样的想法来试图成为一名血脉者，我希望你们能够清楚，血脉者不是异类，依然是人类的一员。我们未来将承担更多的责任，而不是占用更多的资源。” 没有人回应。 这样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太难以理解，或者根本就无法接受。 林川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梁瑾说道：“我们开始吧。” 依然是把五个人都绑在不锈钢座椅上，依然是一一注射血液提取物，林川把梁瑾挡在身后，不让她去看他们失败变异的过程。 没有人成功。 林川默默地走上前去，用特制的空心钢刺扎进它们的大脑，把它们从座椅上解下来，放入到布帘后面的密闭容器里。 梁瑾在他身后低声地抽泣了起来。 “要休息一下吗？”林川问道。 梁瑾摇了摇头，两人默默地把不锈钢座椅和地板擦净，用特制溶液清洗干净。 林川拉开了门。 “下一组。”他机械地说道。 实验终于在第三组时成功，而且同时成功了两名，他们都是被迫来参加实验的青年人。一个二十五六，另一个则应该不到二十岁。 林川迅速地把失败的那三人处理掉，让门外等待的人们离开。然后重新走到了他们面前。 梁瑾对他点点头，一切数据都表明他们没有异常。 林川打开了困住他们的手镣和脚镣。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面对完全陌生的血裔，在那一个瞬间，他突然感到有些不真实。 “我是你们的传承者林川，1级血脉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告诉你们所有关于血脉者的知识和规则。引导你们渡过这段发生转变的时间。你们所有的疑问我都会尽可能解答，并且竭尽我的能力帮助你们。” 他们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既是对自己的变化感到不适。也是被他所透露的信息而困惑。 普通人所知的关于血脉者的信息几乎都是负面的，夸大其词的，他们被带到这里之前也一直沉浸在各种各样的恐怖想象中，更直观的猜测就是自己已经成为了一种类似于神话故事中吸血鬼那样的东西。 “我们。我们应该做什么？”年纪稍大一些的那一个问道。 “我会慢慢地教导你们。但首先，请你们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黄岳。”看上去二十五六的青年于是说道。“长安人，今年二十七岁。” “我叫谷雨，今年十八岁。”年轻一些的那个说道。 “你们在末日前分别是做什么的？”林川尽量让自己的态度亲近一些，他更希望自己充当的是一个合格的导师，一个兄长，而不是冷冰冰的统治者和上级。 他曾经去看过自己的3级者和4级者，感到无比的失望。所以他对于眼前的这两个血裔有着非常的期望。 无人可用的窘境已经让他受够了。 “这个啊？”黄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得出来他以前一定戴了很长时间的眼镜。这个动作更像是要去扶眼镜而不是摸鼻子。“我之前是一个it工程师，也就是俗称的程序员。” “我在一家武校上学。”谷雨低声地说道。 “你们之前认识吗？”林川问道。 “之前我们在同一个集中营里。见过，但没说过话。”黄岳答道。 看起来黄岳的适应能力要强一些，而谷雨则比较内向，但谷雨在武校的经历也让林川对他有所期待。 “欢迎你们，你们先出去吧。”他于是说道。“会有人带你们到专门的休息区去，稍后我会来找你们。辛苦了，好好休息。” 接下来的任务是转化6级者，这个阶层的成功率是60%，而7级者则是95%，这是不经任何筛查直接进行转化的数字。对于已经经历了太多生死的林川来说，这样的死亡率已经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这两个阶层也是林川决定大规模推广的阶层。 条件已经成熟，他决定向自己的团队成员正式阐述自己的理念，并争取他们的支持。 目前他的执政团队中人员还是不多，李瑶尧、何大吉、孙静等血脉者，梁瑾、周涛、曾羽、冷素安等从江海跟过来的普通人，通过卫星电话参会的祝荣、叶海雅和夏末蝉，这就是整个团队的核心成员。王元安和严烨只是列席，不发表意见。 对于掌控着三千多万人生死存亡的机构来说，人员偏少，但更致命的是专业人员严重不足。 “你真的想把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王元安在会议前的间隙中问道。“不做任何调整和修改？” “他们是我最相信的人，如果我连他们都说服不了，那我又怎么去说服更多的人？” 王元安长久地看着他，最后叹了一口。“好吧，说实话，我很期待看到他们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未完待续。。) ps： 随意的摆了碗，没想到还是有很多朋友给了祝福。 老婆出差女儿去外婆家的夜晚，一个人的生日，感觉很温暖。 在这里就不一一致谢了，总之，我会继续努力，让《无人永生》的故事继续精彩下去。 正文 第350节 理念与现实 “我想把病毒和怪物彻底消灭，我想让人类和血脉者和谐共处，我想让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安宁。我想让所有血脉者和人类都明白，血脉者并非异类，而是人类的一支。他们将成为人类中最勇敢、最博学、最高尚、最有奉献精神的人。人类将不再仇恨血脉者，不再敌视血脉者，而将以成为血脉者为荣。” 如同王元安所说的，当林川再一次说出自己的理念或者说是理想，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这让林川感到煎熬，他设想过会发生什么，肯定会有人嘲笑、有人呢反对、有人质疑，但他已经准备好了与任何提出反对意见的人进行辩论，并用尽一切办法说服他们。 但这如同旷野的寂静是什么意思？ 赞同、反对、亦或是完全无法直视？ “哈哈哈哈！果然是和我想得一样！这才是我们这个无敌组合真正的信念嘛！”何大吉突然毫无预兆地爆出了一阵狂笑。“亏我之前还担心你的志气被消磨了，忘记了我们当初的约定。男子汉就是该有这样的志向！不管结果怎么样，这件事一定要算上我的那份！” 虽然很感谢有人支持，但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感到高兴？还有，为什么我不记得和你有什么约定啊？ 林川一边吐槽一边看着其他人，心中的那一点忐忑突然消失了。 “林哥，我们一定会支持你到底！”曾羽不甘示弱地说道。他握着拳头威胁似地看着其他人，但没有人在意他。反倒是夏末蝉在这时说了：“林哥我听你的。” “我会支持你的。”梁瑾在他身边轻声地说道，同时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顶你顶谁啊？”周涛笑着说道。 “这样才好玩嘛。”叶海雅的声音从打开免提的话筒中传来。“想想就觉得很帅气啊！” 祝荣的声音随即说道：“这么一来，要做的事情又一大堆。林川你做好准备了吗？” “姑且看看能做到哪一步。”这是李瑶尧的意见。“唉，真是烦死啦，烦死啦！” 唯一没有表态的是孙静和冷素安，但孙静向来支持何大吉的一切意见，而冷素安从不直接反对他的明确想法。 全员通过…… 林川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位置，王元安一脸惊讶，而严烨则手握拳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林川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但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你不说点什么吗？”何大吉问道。“命运之轮终于开始转动，历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后世的史学家们万万想不到，伟大的历程就是从这个小小的会议室中开始的……” 李瑶尧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他连人带椅子一脚踢倒。孙静闪到一边笑吟吟地不说话。 一点气氛都没有了。 “谢谢大家。谢谢！”林川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很清楚，真要实现这个理想，还很遥远，每个人都要付出无数的努力。我们将会面临重重困难，也许要付出更多的鲜血和汗水。但有你们的支持，我永远也不会放弃这个梦想！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获得成功！” “一点气势都没有。”何大吉从地上爬起来鼓着掌，低声地说道。 虚无的理想需要坚实的基础来支持，而这又需要大量艰苦卓绝的工作。 梁瑾继续进行6级者的转化。第二天上午便有了结果，半个小时后。林川的第一个7级者也诞生了，这样，属于他的整个血脉者序列已经完全产生。 更让林川高兴的是，在有了一个明确的理念之后，那些负面的影响似乎被梁瑾抛到了一边，她开始疯狂地投入到工作中，为大批量转化7级血脉者做着准备。 李瑶尧和祝荣则开始着手分解林川的理想，让它成为一步步可以执行的计划，冷素安以普通人的身份加入了他们的工作，既然林川的计划中有着普通人重要的地位，这也是应该的。他们计划听起来异常庞大和复杂，涉及了人们和血脉者生活、工作中的各个方面，令林川叹为观止。江海和秦州将成为两个试点，一旦成功，证明林川的理念是可行的，他们将把这一系列计划用最快的速度向整个西北地区推广。 看到别人都在忙碌，何大吉只好也带着孙静踏上了履行专员职责的道路，四处巡查各地血脉者的行为和各级机构的履职情况，虽然他们的行为更像是在游山玩水，但多多少少也给西北广大的土地上带去了一阵新的风向，树立了新的标杆。 “我无法理解。”看到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王元安感叹道。“这一切怎么可能发生？要么是你们都疯了，要么是我疯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恰巧经过的李瑶尧说道。“林川那家伙之前的种种做法早就已经是这一套了，现在只是换了个书面一点的说法而已。想通这一点后你就明白了，我们其实早就习惯了。” 王元安终于开始教导林川太极拳术，这或许是他认可林川的一种表现方式。让林川感到奇怪的是，除了快速的击打，他从不与任何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哪怕只是无意识的接触都会被他闪开。 “这是我之前习武养成的个人习惯。”当林川问起时，王元安淡淡地说道。“踢馆、名为切磋实为暗算的事情太多，提防了几十年，已经改不掉了。” 但当林川进一步问起他的过去，他却再度避而不谈。 林川只能继续猜想，他的过去一定充满了他不愿回想的惨痛往事。 林川一面向他学习，一面教导着属于自己的几个血裔。3级者吴莫终于渐渐走出了阴影，开始接受关于血脉者的一切，只是进步缓慢。而两个5级者黄岳和谷雨则进步惊人。如果不是层级已经固化了他们能力的上限，林川甚至觉得他们会比夏末蝉更强。尤其是不爱说话的谷雨，他之前系统地学习过少林武术，在经过王元安的点拨后，一般的4级者都不是他的对手。 林川让血脉者部队中的特种兵教导他们关于军事的技能和知识，而行政方面的知识则交给了基地中的几个7级者，他们在末日前是中央办公厅的老办事员。对于各方各面的事情都知道得不少，据李瑶尧说，祝荣和她自己也曾经向他们请教过。听她这么一说。林川有空时也会参与他们的学习。 大规模的转化也开始进行，除去江海由祝荣全权负责外，林川将迁徙到秦州基地周围的平民全部划入了转化的目标中，周涛、曾羽等人在黄岳和谷雨的保护下一个区一个区的讲解血脉者的常识。并让人们自己做出选择。 冒较小的风险成为7级者。从此不再惧怕病毒，拥有比常人更好的体质、感知力、记忆力和复原能力；或者是冒着不同的风险，成为高阶血脉者，从此进入军队，成为高级军士中的一员，为人类的复兴承担更多的责任。 他们不予余力地进行着宣传、努力扭转血脉者在人们心目中阴暗恐怖、血腥暴力的形象，甚至专门印刷了几万本小册子下发到各个聚居地中，每天三次进行广播反复宣讲。 但什么也比不上实实际际的改变。当第一批7级血脉者转化成功，逐步减少了对周边平民的抽血行为后。一切终于变得好转起来。 “支持西北公署，夺回昔日家园！”“血脉者也是人类！”“一人转化，全家光荣！”“献血就是支持人类与怪物的战争！”诸如此类的标语用油漆刷在空白的墙壁上，悬挂在电线杠上，贴在每家每户的门口，一次新的文革似乎正在开展。 但让林川感到高兴的是，这一切确实有着作用。人们对于血脉者的敌意正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减少，当更多的平民成为7级血脉者后，几乎没有人再把血脉者当做是洪水猛兽。 不仅仅是民众的想法在发生改变，血脉者士兵们的想法也在渐渐扭转。 整个血脉者部队都在每天进行两次士兵谈心活动，林川亲自到基层去参与每一天的士兵谈心活动，非但如此，他还让所有高阶血脉者都尽可能抽时间去参加这样的活动，发动血脉者们回忆自己末日前的生活，回忆自己的亲人、朋友，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强烈的对比让许多人潸然泪下，他们并非真的铁石心肠，并非一味的持强好杀，只是在这个扭曲的世界中，弱者无法生存，为了活着不得不亮出爪牙。 当那些昔日的场景又重新撕破封印重新回到他们的心中，那些因为黄安德的刻意纵容和鼓励而被释放出来的野兽终于渐渐地被关进了笼子里。 一天的拳术训练结束后，王元安同林川一起站在山崖上看着军营中排成整齐队列正在跑晚操的士兵，看着在集镇中经历一天辛苦劳作后人们说说笑笑地向大食堂走去，他突然说道：“你或许真的能够成功。” “不是我，而是我们。”林川自豪地微笑着说道。“其实我做的事情很少，大部分都是别人做的，你这样说让我感到很惭愧。” “是你把这个信念提出来，也是你不惜一切地去推行，我认为你无须过分谦虚。”王元安说道，他随即叹了一口气。“人类的复原能力这么强，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你也是人类。”林川微笑着纠正着王元安的错误，他指着不远处挂在围网上的标语。 “血脉者也是人类！”他大声地念了出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351节 来自新苏维埃的信息 “我们急需一批女性血脉者！”主控室内，夏末蝉正通过卫星信号与林川进行着视频通话。 按照林川的命令把血脉者部队集中到各个交通要地驻守后，士兵逃亡的情况得到了改善。 大量转化血脉者的行动在除去秦州和江海以外的地区还没有大批量推行，但在血脉者军队中实施士兵谈心的活动却已经全面铺开并且得到了初步的成果，血脉者违纪违规的行为逐渐变得稀少，士兵们也变得更像人了。 这是林川乐于见到的转变，但此刻夏末蝉对他提起的却是随之衍生出来的另一个问题。 家庭。 随着谈心活动的开展，士兵们对于家庭的思念被无限制放大，这让他们人性回归的同时，也让他们重新建立家庭的渴望变得非常强烈。 兽性是血脉者强大体魄带来的负面效应，它可以作为杀欲和食欲出现，有时也会以**的方式出现。 这种本能是无法强行遏制或者转移的。 换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则更容易理解。这些士兵大多数都来自于已被怪物完全摧毁的地区，他们的亲人毫无疑问已经成为这场浩劫中的牺牲品，在对于家人的思念被通过种种手段无限制放大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希望能够重新组建家庭，把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 但血脉者是无法繁衍的，血脉者的精子和卵子都过于强大，这让它们无法结合并且孕育出新的生命。那些变异生物也是如此。幸亏如此，否则这个地球将再没有未来可言。 这一结论早已经通过多次实践证明，只是没有作为官方的结论正式下发。 但这样的事实能够被那些士兵们接受吗？ 对于那些多半来自于农村的士兵来说。传宗接代是他们生命中必须完成的一项神圣的使命，代表着华夏人对祖宗和血脉的责任。很少有人能够接受自己已经无法繁衍后代的事实。 祝荣对被分批运送到江海的6级血脉者士兵进行了抽样调查，当她告诉他们，有可能他们再也无法生儿育女之后，三分之二的人出现了强烈的痛苦和反抗情绪。 必须设法对他们进行安抚，而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给他们一个妻子。 末日中，年轻女性已经成为稀缺资源。但以西北地区三千万的人口基数，要凑足五万名年轻女性应该不是问题。 但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已经有了伴侣，在末日中。一个年轻女性没有丈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拆散五万个已经稳定下来的家庭，制造十万个对西北公署心存怨念的人。这还只是初步的问题，如果强行建立起来的家庭不幸福呢？这样的可能性是很大也很现实的。如果这些女性无法忍受粗鲁的丈夫提出离婚甚至是选择偷情呢？ 那样将在军队中造成巨大的隐患。 即使是在和平年代。如何保护军婚也是一个问题。何况是这危如蝉翼，人心混乱的末世？ “先考虑自愿的女性吧。”林川头疼地说道。“让行政系统想想可以给出些什么优惠政策，尽量让那些女孩子自愿报名。要尽快拟定一个确实可行的保护女性的制度，确保那些自愿离开现有家庭的女性能够得到保护。对于没有法律依据的婚姻不予支持，但对于军婚要特别保护。” 林川只能选择这种歧视性的政策，末日中组建的家庭当然不可能有结婚证，不可能有登记备案记录，按照他的新政策。几乎绝大多数家庭都不受法律保护。但为了稳定血脉者军团，他只能尽可能用优厚的待遇和福利去吸引那些女性逃离现有的家庭。成为军嫂的一员。 至于那些有可能出现的后续问题，只能出现了以后再解决。 通讯中突然有信息进入，李瑶尧咦了一声，切断了与南安西的联系。 “有人侵入！”她对林川说道。 “是黄安德的党羽？”林川马上走了过去。自从龙岐的事件发生后，他对于电脑系统的安全就有了新的认识。 “不是，他们似乎只是想要传递一则信息。”李瑶尧困惑地说道。 她随后对接收到数据进行了隔离和多重防护，最后在一个虚拟系统中打开了它。 这是一段视频。 画面中是一名大约三十多岁的黑发男子，但他很显然不是华裔，而是高加索人种。 “你们好，我的朋友们！”他在视频的开头用勉强的中文说道，随后便换成了俄语，这对于在担任特工时掌握了多种语言的李瑶尧来说并不成问题。 “我们不久前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华夏发生了革命，一群勇敢的人推翻了邪恶的黄安德所构建的政府，因此我们迫不及待地寻求与你们的联系。黄安德和他的走狗是这个世界的毒瘤，请允许我代表我的国家向你们表示衷心的祝贺。我们是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起来的苏维埃国家，你们可以称呼我们为新苏维埃。我们带着善意而来，渴望与强大而自由的华夏结成同盟，共同应对邪恶的欧洲联盟，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回应。对了，我们也许可以完成一些大家都感兴趣的交易，我们有……” 他应该是说出了一个人名，李瑶尧突然停止了翻译，林川转过头去，看到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发生了什么事？”林川惊讶地问道，他很少看到李瑶尧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他提出了什么条件？” 李瑶尧转过头看着他。 “他们手里有两个重要的人，希望能够用她们加上一些军火和之前逃到北方去的那些华夏人交换伊万诺夫和之前进入南安西地区的四百多万难民。” “伊万诺夫？”林川立即叫了出来。“这绝不可能！” 李瑶尧看着他，慢慢地说道：“他们手里的人是岑小京和苏美幸。” 林川一下子呆住了。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在江海研究关于王直的那些资料时，这两个人的名字曾经同李瑶尧和祝荣的名字一样无数次出现。 岑小京曾经是专为王直所建立的“血魔小组”的一员，但她与李瑶尧和祝荣不同，她从未背叛。在祝荣和李瑶尧叛逃的时候，她的双眼在雅典核爆中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视力急剧下降。但在回国后，她却依然经受了长达数年的隔离审查，最后因残疾而退役，落魄地在一家少年宫担任跆拳道教练。 看到李瑶尧的反应，林川完全可以想象岑小京这个名字对于她和祝荣所代表的意义。 而苏美幸则更为重要，她是有记录可查的，王直唯一真正的爱人。 谁也不知道王直会为她做什么或者是不做什么。 “这些该死的家伙！”林川无声地骂道。 他完全知道这两个人的重要性，但她们并不能为任何人带来直接的利益，能够带来的只是李瑶尧和祝荣良心上的安慰和未来王直可能的善意而已。 但接收她们却意味着一大堆的麻烦，如何保护她们？如何让她们满意？一旦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带来的很可能就不是善意，而是王直满怀怒火的毁灭。 但这些自称新苏维埃的俄国人的可恶之处在于，他们很可能把这段信息同时发往了美洲，或者是储存下来随时准备发给美洲。作为岑小京和苏美幸的母国，林川如果强烈地拒绝接收她们，也有可能造成王直的愤怒。 但伊万诺夫怎么能够就这样交给他们？即便不说他的破坏性力量，不说当初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他制服，他一旦脱困后有造成的影响将涉及各方各面而且威胁巨大。他是黄安德最忠实的走狗，毫无疑问，他必将想方设法解救黄安德。 对于新生的西北公署来说，从此就多了一个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扑过来的敌人。一个失误，有可能就会面临黄安德的出逃和反扑！ “我们决不能把伊万诺夫交给他们！”林川坚决地对李瑶尧说道。 “我知道！”李瑶尧看上去心烦意乱。 “但我们也必须得到苏美幸和岑小京。”林川说道。“想办法和他们联络上，既然他们是要交易，那应该可以谈。” 联络上他们非常简单，视频的后面直接给出了通讯地址，与西北公署相似，这个新苏维埃应该也接收了属于俄罗斯的一切残余资源，包括卫星、核武器以及广阔的领土。 从他们的名称来看，他们或许还有更大的野心。 “终于等到你们的回应了，你们回复得很快，看来我们双方都有着热切的结盟的想法。”屏幕上的画面断断续续，卡得厉害，但声音却是流畅的。 “恰恰相反，我只对交易有兴趣。”林川压抑着不满说道。 “看来我们拥有你们无法拒绝的筹码，是吗我的朋友？”画面上的俄国佬哈哈大笑，他并不是之前的那个男人，而是一个年纪更大，大腹便便的军人。 “我们也有足够的筹码，不然不会有人巴巴地送上门来不是吗？”林川的话由李瑶尧翻译，那个大胖子仔细地听着她的话，然后再一次大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关系？华夏和苏维埃一向都是好朋友，我相信我们必定会达成共识。”他哈哈大笑着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352节 来自新苏维埃的信息（2）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那是接到通知后赶来的人们，在这种关键性的时候，林川需要更多人的集思广益。顶-点-小说 ＷＷＷ444ZW ＣＯＭ这已经不是两帮人之间的往来，而是国与国之间的外交。 对于这样的事情，林川毫无经验。他急需指点，而这些人中，他尤为看重王元安所能带来的信息。他在各地游历了很长时间，能不能知道这个新苏维埃的虚实？ “为什么我们不先相互介绍一下呢？”林川说道。 “这正是我想说的。”大胖子点了点头。这时视频的传输信号稍微好了一些，于是他们能够看到，对方所在的位置也像是一个控制室内，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显示屏和机器。 “在下罗扎诺夫，新苏维埃最高会议委员，分管民政和外交。”大胖子继续说道。 “我是华夏共和国西北公署专员林川，这位是分管军事的专员李瑶尧。”林川说道。 “李瑶尧。”大胖子点了点头。“我听说过你！” 李瑶尧显然不想与他在这样的问题上纠缠，没等林川开口，她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以全权代表新苏维埃做出任何决定吗？” “那要看你们给出的条件是什么。”罗扎诺夫答道。“那么两位呢？你们也能代表西北公署做出任何决定吗？” 李瑶尧看看林川，没有马上回答。 “我认为我们两方需要进行多方面高层次的会晤和交流。交易只是达成互信的第一步，作为意识形态相近的两个大国。我们有深厚的友谊基础，相信在未来漫长的时间内，我们都可以成为可以相互信赖的盟友。” “盟友？”林川说道。“我现在还看不到你们的任何诚意。” “诚意我们有的是。很快就会让你们看到。但作为回报，我们希望能够派出一个团队到秦州去对贵方进行访问，并讨论一下我们共同关注的那些问题。当然，访问团的规格和要求贵方可以进行建议，我们会慎重进行考虑。” 林川犹豫了一下。“我们会尽快与你们联系。” 通讯中断，林川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同伴们。“开会吧。”他郁闷地说道。 这时李瑶尧接受了新苏维埃发来的另一段视频，打开之后。那是苏美幸和岑小京的视频。 只是图像，没有声音，看上去她们像是在某个环境优美的疗养院内。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几个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俄罗斯护士在为她们服务。他们俩看上去状态都还不错，但岑小京的眼睛明显只能看到很近的东西。 李瑶尧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是最近的视频吗？能不能对源文件进行验证？”林川说道。 黄岳趴到操纵台上一阵噼里啪啦地敲打，然后抬起了头。“老大。看上去没做什么手脚。视频是一个月前拍的。” “有人能看出是在什么地方吗？”林川再一次问道。 没有人回答。 这里唯一去过俄罗斯的大概只有李瑶尧和王元安，但他们俩此刻都在呆呆地看着画面，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他们很小心，画面里几乎没有什么可供参考的建筑物，植物也是北方常见的类型。”冷素安说道。“从她们的衣着上看，应该不是很冷的地方。” “我们该怎么办？”林川问道。“还有原来外交部的人吗？快点找几个有相关经验的来！” 李瑶尧已经完全进入了待机模式，只好由黄岳和她的4级者代行她的工作，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两个原来外交部的工作人员。并且落实了迪化有十几个原外交部的官员。 “派一架飞机把他们都送过来。”林川说道。“要快！” “刚才这个胖子我不认识，但如果是血脉者中的俄罗斯人。我听说过的1级者只有四个。”王元安这时终于开了口。 “之前的视频提过什么欧洲联盟，你听说过吗？”林川问道。 “那是由九个1级者所建立的松散的联盟组织，在我上一次听说他们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打小闹的玩意儿。” “但现在显然已经不是了。”林川摇摇头说道，他让李瑶尧把之前的视频调了出来，王元安仔细地看了看那个黑发男子，很肯定地告诉他，那正是他所知道的1级血脉者之一，尤里季莫申科。 “可以把你所知道的欧洲和俄罗斯的情况都告诉我们吗？”林川问道。“我们知道的越多，谈判时越能占据更多的主动！” “我不知道能有多大用处，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王元安说道。 欧洲最初的血脉者是黄安德潜能基金会中的成员，欧洲分部的负责人1级血脉者佩雷斯，黄安德的2级血裔之一维克多赫尔，以及大约三十名3级者和数千名在不知情状况下接受了7级转化了富豪和政要。末日爆发后，佩雷斯把这些人迅速集中了起来，集中到了苏格兰附近一个早已经被潜能基金会买下进行了建设的小岛上。 潜能基金会早已经有了应急方案，他们逐步帮助英国和爱尔兰渡过了危机，并在这个过程中展控了这两个国家。大约有二千二百万人幸存了下来，而陆陆续续通过各种方式逃亡到英国和爱尔兰的难民则有将近一千五百万人，其中大部分是法国人、比利时人和西班牙人。 更多的人开车逃往北方，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俄罗斯北部的广大冻原成为了他们的容身之所，这些国家本身便拥有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动员能力，却因为人口稀少而只有莫斯科、圣彼得堡、奥斯陆等少数城市成为黄安德散布病毒的源头，寒冷的气候也让最初的怪物潮没有向北方移动，于是他们在末日中幸存了下来。加上陆陆续续逃亡而来的中欧、东欧各国难民，保守估计，在这片广大的区域内，应该有六千万到八千万人幸存了下来。 但温暖的南欧却没有这样的幸运，即使是如同撒丁、马耳他这样的岛屿也没有逃脱变异蝙蝠的袭击，整个非洲也是如此。中欧唯一幸存下来的国家是瑞士，阿尔卑斯山的高海拔和积雪，以及他们全民皆兵的传统帮助他们挡住了怪物潮。 已经从北美一路逃亡到中东的美国流亡政府和舰队再一次向北逃亡，这一次他们占领了冰岛，并且宣布它永久成为美国的一个州。 “这就是欧洲大体的情况。”王元安缓缓地说道。“非洲、中东和南亚次大陆已经完全毁灭，中亚的情况你们已经知道了。至于东南亚和大洋洲，我还没有流浪到那里。” “那血脉者呢？”林川继续问道。 “大量1级血脉者出现的时间大概是在末日爆发半年到一年之间，多数是随着难民出现，也有少数几个是在安全区内出现的。” “大量？”林川对这个数字皱了皱眉头。 “一共大概有十四五个。具体的数字我也不清楚，但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个。低阶血脉者的数量无法统计，我只知道每个血脉者都制造了自己的血裔，整个欧洲因此而丧失了数百万幸存者。” 这是个可怕的数字，但即便是扣除了一千万人，这样算起来，其实欧洲残存下来的实力也比华夏强的多，按照王元安的描述，英国、爱尔兰、芬兰、瑞典、挪威、瑞士这几个国家都几乎保存了完全的工业能力，而华夏的精华地区几乎都还处于沦陷状态。对于此刻的华夏来说，导弹这样的武器用一个少一个，只能到过去的军火库中寻找，而欧洲这几个国家则有着完全的生产能力，唯一的制约或许只是原料。 但北欧国家本身就是工矿资源的出口大国，他们应该什么都不缺。 “那他们为什么要交换那些难民呢？”冷素安问道。“按照现有的信息，所谓的新苏维埃应当不是非常缺乏人口。” “也许只是用来谈判的筹码。”祝荣在电话中说道。“哈萨克草原上的怪物潮还在游荡，铁路交通完全瘫痪，这么庞大的难民队伍他们不可能运走。” “那么，以此来作为我方可以接受的筹码吗？”冷素安问道。“伊万诺夫应当是底线，绝对不能答应。” “我们还不知道所谓的新苏维埃包括些什么地方。”林川分析着。“王师傅刚才说的北欧的幸存者数量，并没有把俄罗斯幸存的人口单列出来，我们也不知道新苏维埃是不是占有了前苏联的所有地域。”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李瑶尧终于从恍惚的状态中渐渐清醒了过来。 “那么，同意他们的访问要求？”林川问道。 “如果拒绝他们，会被视为是实力不足从而心虚的表现。”冷素安说道。“而且我们也必须进行这次交易。” “但规模和路线呢？” “让他们从蒙古方向入境，至于人数……”李瑶尧看了看林川和王元安。“让他们来一个1级，十个2级，整个代表团不超过五十人好了。” “他们应该不可能有十个2级者。”林川提醒道。 “对啊，他们想看看我们的虚实，我们为什么不能看看他们的虚实呢？”李瑶尧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353节 血脉者战争 最终来访的是1级血脉者，新苏维埃最高会议第一副主席尤里季莫申科，以及2级血脉者，新苏维埃最高会议委员列夫罗扎诺夫，访问团的其余成员均为6级和7级血脉者，一共有三十七名成员，其中包括了四名翻译。 林川、何大吉、李瑶尧、孙静和王元安作为接待者进行全程的陪同，向对方介绍时，林川为西北公署第一专员，何大吉等人均为专员。 王元安第一次主动参与到西北公署的工作中，这让林川感到十分高兴。 季莫申科等人简单地参观了秦州附近已经逐步恢复的军工厂和农场，随后便来到会议室进行了第一次会晤。 林川首先简要地介绍了西北公署能够让他们知道的情况。 “对于贵方已经取得的突破性进展我们感到十分吃惊，但血脉者与人类之间的界限是否太近了一些？”季莫申科首先提出了问题。 “这是西北公署的基本理念，人类和血脉者应当是一个整体而不是分立的两个阶级甚至两个物种。我们来源于人类，也从未脱离人类这个范畴。在我们看来，这才是血脉者未来与人类共同发展的方向。” “这样的想法真是让我感到吃惊。”季莫申科对此毫不掩饰。“那你们是如何解决血脉者在日常中与人类的关系呢？血脉者不可能与人类完全平等吧？” “除了7级者外，我们的血脉者都归属于军队。他们有着严格的规章制度，不会与普通人产生接触。”李瑶尧作为负责军事的专员答道。 季莫申科与罗扎诺夫隐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知道血脉者的本性有多强大。能够做到这种性质的自律需要上层血脉者对于底层血脉者拥有强大而有效的控制力，他们不相信这个刚刚从黄安德那里夺取了政权的年轻组织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显然是骗局。 “可以介绍一下新苏维埃的情况吗？我们对此非常好奇。”林川说道。 虽然他们所说的很可能大部分甚至全部都是谎言，但结合王元安的情报和通过卫星所获得的图片信息，应当能够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本就是我们的来意之一。”季莫申科说道。 罗扎诺夫将一些印刷精美的手册递给了工作人员，由他们转交给林川等人，小册子是用铜版纸彩印出来的，使用了俄语和华语两种文字。 对于实力的展示。双方都是不予余力，因为这将会对未来的谈判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新苏维埃是由以俄罗斯为主体，中亚、外高加索和波罗的海诸国联合组成的民主国家。最高决策和领导机构是苏维埃最高会议，由各加盟国的主席、新苏维埃军事委员会和最高会议委员组成。”罗扎诺夫介绍着。“我们继承了前苏联的全部领土，也继承了各加盟共和国的全部武装力量和工农业实力。” “抱歉我有个问题。”李瑶尧微笑着打断了他。 “请说。”罗扎诺夫身着军服，看上去比视频中得体。 “其他地方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中亚五国据我所知已经崩溃了。他们是什么时候加入新苏维埃的？” “首先，美丽的李瑶尧女士，你所说的崩溃并不属实，中亚五国政府之前都已经平安地到达了新苏维埃中央政府的所在地，并且签署了加盟文件。哈萨克斯坦加盟共和国也在继续进行顽强的抵抗并取得了令人欣喜的战果。另一方面，以血脉者士兵为主的强大的苏维埃红军正向哈萨克草原腹地挺进，不久之后，那个曾经困扰中亚各国的怪物潮就会烟消云散成为历史。而强大的苏维埃红军将再一次向世界展示它的强大。” 林川一边听他吹牛一边翻看着那本手册，许多图片显然是末日前的。但这并不妨碍罗扎诺夫把它们当做是现在的成功展示出来。 “既然如此，那新苏维埃为什么急于与我方结盟，对付‘邪恶的欧洲联盟’呢？”林川直接用季莫申科在视频中的原话问道。 “这是因为敌人也非常强大。”罗扎诺夫不慌不忙地说道。“甚至不亚于我们。” “愿闻其详。”林川说道。 “在参观了贵方的城市、农场和军营，并且了解了贵方的基本理念后，我深切地感觉到，贵我双方结成同盟既是我们双方共同的需要，也是必然的趋势。”季莫申科说道。 “请你说一说具体的原因。”林川再一次说道。 “新苏维埃的根本理念是重建强大的红色帝国，请原谅我这么说，但对于俄罗斯人来说，这是我们从孩提时代起的梦想。” 林川完全可以理解，苏联曾经是世界第一军事强国，第二经济强国，无论是科技、艺术、体育等任何一个方面，苏联都是世界最强的国家之一。就连苏联领导下的华约集团也是能够与北约抗衡多年的强大军事组织。对于任何俄罗斯人来说，这一定都是从骨子里让他们感到骄傲的事情。但从91年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就走上了下坡路，虽然它依旧是世界强国，但与它之前的地位来比较，显然已经一落千丈。 更不要说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经济的疯狂滑坡，货币贬值，物价飞涨，整整十多年的经济衰退，引以为傲的强大军队竟然沦落到无钱进行装备养护，甚至不得不将其出卖。 季莫申科的年龄大概是三十几岁，他的少年时代或许正好经历了苏联解体的那段痛苦时光，林川完全可以想象，他对于重建苏联的信念有多强大。 “但我们的理念与你们的信念并没有直接的冲突。”季莫申科继续说道。“我们对于血脉者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明确的定位，事实上。我对于你们在这个框架下取得的成功非常感兴趣，如果事实证明这种做法更有效率，我们甚至可以考虑逐步借鉴你们的做法。” 林川惊讶地看着他。 季莫申科给人的第一印象并非养尊处优的高位者。事实上，他给林川的感觉更像是个生产线上的工人。或许他像林川一样，并不擅长处理两国外交这样的事物，所以之前都是由罗扎诺夫来发言。但当他抢过发言权后，林川感觉到，他有着强烈的信念和把它推行到底的决心。 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信任。 “但欧洲联盟则不同，他们所推行的是精英政治。甚至复辟了早已经被抛进历史垃圾堆的封建制，让人们在血脉者之下重新沦为附庸者和奴隶。显而易见，他们的做法与你们的理念是完全对立的。” 如同王元安所说。欧洲同盟最初是由九名1级血脉者组成的松散组织，所作的也只是在血脉者间协调和联络关系，传递信息。毕竟1级血脉者之间的战斗波及的层面太多，而且也难以真正消灭一个1级血脉者。据季莫申科介绍。创建新苏维埃的那名俄罗斯1级血脉者也曾是欧洲同盟的创立者之一。 但随着欧洲格局的逐渐稳定。其中五名1级血脉者突然达成了共识，决定在欧洲建立一个“自由而又尊重荣耀”的国家。 他们想要尊重的显然并不是普通人的自由和荣耀。 以血脉者为主导的政治格局已经同之前宣扬民主和自由的西方世界大相径庭，欧洲联盟的其中一名创立者是狂热的血族文化爱好者，在他看来，血脉者的天然属性与血族完全吻合，每一个血脉者之下，都将诞生一个家族，而世界的未来就是血脉者家族之间的竞争与合作。 这样的理念并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于是他与自己的血裔进一步完善了这个理念，把它同西方的精英政治、议会民主和源自中世纪的文化传统结合了起来。 在新的理念中。每一个1级血脉者都天然地具有高贵的地位，也就是大公爵，而他们之下的各个阶层的血脉者则对应着不同的贵族等级，从2级者到6级者，正好是从侯爵直到骑士。在他的理念中，血脉者是否能转化成功是由上天注定的，这正是血统高贵的表现，而那些平凡者，则是上天注定由血脉者统治的羔羊。 大公们共同组成欧洲联盟议会，并轮流执政，在应对重大问题时，由大公们共同投票决定。 每个大公都将获得自己的公国和人民，并经层层分封制度通过各级血脉者对自己的公国进行统治，最小的规格是骑士领。血脉者有权利处置自己领地中的任何下级者，包括让他们提供血液和血脉者的候选者，但他们也有为他们提供庇护，保护他们财产的天职。 公国之间应当避免进行战争，当两个公国之间，或者是各个贵族领之间发生冲突时，由欧洲联盟或者是上级贵族进行裁决，如果对裁决不满，可以申请通过欧洲古代传统的决斗来进行最终的裁断。 这样的理念对于许多血脉者来说都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欧洲人普遍都有着贵族情结，而这个理论不但给他们的身份、来源和统治的正当性披上了神圣的外衣，也为每一个血脉者都带来了非常实际的利益。某种程度上，这种体制也符合欧洲乃至世界凋零残破地广人稀的现状。 不论他们究竟是被他的理论还是言辞又或者是利益所打动，五名1级血脉者站出来明确支持他的理念，并决定把它推行下去。 他们向统治者英国和爱尔兰的佩雷斯发动了血脉者战争，迫使他交出大片领土和人民。他们向冰岛的美国舰队发动了突击，迫使他们臣服。当更多的1级血脉者偏向他们并且完成了对斯堪的纳维亚的瓜分后，他们开始把目光投向了属于新苏维埃的土地。(未完待续。。) 正文 第354节 结盟与否 “俄罗斯人的土地只能属于俄罗斯人！俄罗斯的人民也只能属于俄罗斯！”季莫申科硬邦邦地这样说道。 新苏维埃与欧洲联盟的分歧是无法避免的。 新苏维埃的四名1级血脉者占据了超过三千万人口和广阔又没有受到病毒侵害的土地，而其他十四名血脉者却只能占据英国、爱尔兰、冰岛和斯堪得纳维亚半岛，这在欧洲联盟的大公们眼中是绝对不公正的。而季莫申科和他的同伴们则骄傲地宣称，俄罗斯从来不向任何人低下高贵的头颅。 “所以你们之间爆发了战争？”李瑶尧问道，同时鄙视地看着那个之前大吹牛皮的罗扎诺夫。 “战争还没有爆发，但我们都很清楚，战争正在酝酿，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季莫申科答道。 新苏维埃的优势在于拥有俄罗斯的广阔土地和数以千计的核弹头。当欧洲联盟流露出侵略的意图后，新苏维埃毫不犹豫地向南欧和中欧各投掷了一枚核导弹，并发出了明码通电。 “任何人都休想夺走上帝赐予俄罗斯的土地，一旦你们的脚踏上俄罗斯的土地，我们将毫不犹豫地把英国和斯堪得纳维亚变成废墟。”新苏维埃毫不示弱地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新苏维埃广阔的领土让它能够承受一定的核打击，俄罗斯民族也习惯了承受这样的创伤，而欧洲联盟一方则没有这样的条件。俄罗斯可以忍受欧洲区域全部被核平，广阔的西伯利亚和远东仍然有着数百万分散的人口。而欧洲联盟将一无所有。 但卑劣的欧洲联盟却使用了更加阴狠的手段，他们不断把在中欧和南欧徘徊的怪物潮向俄罗斯引去，以此消耗新苏维埃的力量。 局势僵持了下来。 “这次从东欧大平原向哈萨克斯坦而来的怪物潮正是他们的手笔。这正是他们用以分散红军力量的手段。但我们担心的是他们在这背后的行动，血脉者之间的战争并不像常规战争那么醒目，就我们所知，击败佩雷斯的战争里，他们分散潜入英国，直接突袭了佩雷斯在苏格兰的总部，迫使他屈服。这是血脉者最强有力的战斗方式。也是我们的软肋。我们拥有数十万低阶血脉者，但战斗如果突然发生在新苏维埃的总部，十四对四。我们必败无疑。”季莫申科毫不避讳的说道。“所以我们需要伊万诺夫，他是所有已知的1级血脉者中单体战斗力最强大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是俄罗斯人。只要他在我们一方。那些欧洲联盟的鼠辈就不敢轻易发动突击。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将会有足够的时候把他们拖入地狱。” “但你不要忘了。伊万诺夫他是黄安德最忠实的走狗。”林川说道。 走狗这个称呼让季莫申科皱了皱眉头。“现在已经不是黄安德的时代了，同样是他的部下，佩雷斯已经清除了所有黄安德的血裔，在爱尔兰建立了自己稳固的王国。我相信作为一个俄罗斯人的伊万诺夫不会一生甘愿成为走狗，他必然有着属于俄罗斯人的骄傲和血性。当祖国面对着敌人的入侵，他将成为一名值得信任的战士。” “我们可以不要那些难民，也可以付出除了土地和人民之外的任何代价，但我们一定要得到伊万诺夫！”季莫申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川。他似乎已经看出西北公署的决策权在谁手上。 “你真的是最高会议的第一副主席吗？季莫申科先生？”林川问道。 “我有一个比我还更坚决的同伴，因为有他。我甘愿成为第二人。”季莫申科答道。 “我很敬佩你们，你们在与一个强大的敌人战斗。”林川说道。他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在这些事情上说谎，既然他谋求的是稳固的同盟，就没有必要在这些很容易查证的事情上撒谎。“但我们不能马上作出决定，请你理解。” “我希望着新苏维埃与西北公署的合作，请不要让我失望。” 黄岳和谷雨作为林川的代表把新苏维埃代表团的成员带到给他么准备的休息区，而林川则看着自己的伙伴们。 “我倾向于相信季莫申科的话，罗扎诺夫是个谎话连篇的政客，但他不是。”他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你想要支持他们与欧洲联盟开战？”李瑶尧皱起了眉头。 “我希望他们两方能够僵持下去，给我们留出足够的时间发展。只要有他们存在，那些人的手臂就不会伸到我们这里。” 这是华夏人最朴素的政治意识，因为苏俄已经挡在华夏身前吸引了多年的火力，自然而然地，林川希望新苏维埃能把这个前辈们的光荣使命接过去继续保持。 “如果他所说的全是真实的，距离也未必能给我们带来安全。”冷素安说道。知道欧洲的情况后他感觉很挫败，虽然这意味着他曾经做出的推论几乎完全准确，但真正面对这样风险，没有人会感到轻松。如果四个1级血脉者控制三千万人口就被视为极度不公正，那么四个1级血脉者控制三千二百万人口会被视为什么？“也许我们应该选择真的与他们结盟，这样一来我们这一方就有了八个1级血脉者，加上我们两国所控制的核武器，应该能让欧洲联盟保持克制。” “季莫申科或许是值得信任的，但不要忘了，他只是四个1级血脉者中的一个，我们不能把一个国家的未来与对某个人的好恶联系起来。”祝荣在电话中警告着他们。“欧洲联盟的威胁或许真实存在，或许是被夸大了，一切都需要进行审慎的调查。但对于我们来说，黄安德的威胁是最直接的。放走了伊万诺夫，就意味着黄安德被救走的可能性陡然增大，我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况。” “我们可以附加其他要求。”冷素安说道。“对伊万诺夫的行踪进行实时监控，禁止他靠近边境，我们可以将联盟与这些条件进行捆绑。” 林川没有表达意见，他看着何大吉。 “这对我来说太复杂了，当我不存在就好。”何大吉举起双手，投降似地挥了挥。 林川把目光转向李瑶尧，王元安却开口了。 “我可以打败伊万诺夫。”他的声音低沉。“我不想插手你们的决策，但如果你们担心的是伊万诺夫，我有把握能够让他失去战斗力。” 李瑶尧鄙夷地看着他，而他则看着林川。“我从不夸大自己的实力，伊万诺夫确实很强，但他的力量并不是无法战胜。” 林川想起他从山崖上直线下落后把冲力转为杀伤力的那一幕，那几乎已经违背了所有的力学定律，但王元安很轻松就做到了，他或许真的能击败伊万诺夫？ 一个潜在的可靠盟友，一个已经被制服但有可能脱逃的危险敌人，天平的两端在林川的心里权衡着。 “我们能打败他一次，就能打败他第二次。”他最终做出了决定。“但我们首先要确认他们所说的一切属实。” 林川决定派一个同样规格的代表团到新苏维埃去，一方面是核实他们所说的话，另一方面则是观察新苏维埃的其他1级血脉者，如果他们真的有季莫申科所说的这么坚决，林川就决定冒险支持他们。 扶立一个强大的敌人是愚蠢的，但如果这个敌人身边还有一个更强大更凶恶的怪兽，那选择怎么做就会变得很简单了。 何大吉第一个报名参加代表团，但林川对他完成任务的能力深表担心，于是最终选定的代表团成员是何大吉、孙静和李瑶尧，祝荣暂时从江海回到秦州接手李瑶尧的工作。 “我想要成为血脉者。”在人们逐渐散去后，梁瑾突然对林川说道，这让他有些惊讶。因为李明峰的死，他一直极力反对从江海来的同伴接受转化实验，即使是95%的成功率对他来说都无法忍受。 更何况，转化实验那可怕的过程一直化为梦魇纠缠着她。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谈过了吗？”他尽可能让自己温和下来。 “因为我想要做更多的事情，而不仅仅是一个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一个只能给你些精神安慰的爱人。”梁瑾固执地说道。 “我已经说过，我不需要你会这些。” “但我需要！”梁瑾的声音突然变大，但她马上又把音量减了回去。“我不想只做在你羽翼下的女人，你明白吗？我希望自己能够在你的理想中充当更重要的角色。但我做不到，凭借凡人的能力我做不到。” “你已经做的很好……” “你不明白！”梁瑾打断了林川的话。“你知道我在末日前是做什么的，我的级别比李瑶尧和祝荣都高，她们所接受的训练我也接受过，我的评价甚至比她们都更好！。但我却没有办法像她们那样过目不忘，没有办法像她们那样一心多用，没办法像她们那样精力充沛，更没有办法像她们那样指挥血脉者！林川，虽然你一直极力消除隔阂，但凡人与血脉者之间的隔阂是真实存在。也许他们会因为我是你的女人而尊重我，但他们从内心深处不会服从我，也不会真的支持我，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 林川沉默了，梁瑾却在犹豫了半响之后再一次说道：“我不想让你再去找她们，她们能给你的，我希望自己也能给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355节 梁瑾的冒险 “你说什么！”林川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那天晚上你没有回来，我去找过你……”梁瑾幽幽地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我无法给你，就只能看着你进入别人的怀抱。” “不是这样的！”林川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当自己在祝荣的怀里肆意妄为时，梁瑾却在外面忍受着这样的痛苦。他拼命地把她抱进怀里，梁瑾挣扎了一下，却不是他的对手。“我不爱她！我已经都和她说清楚了！梁瑾，我爱的只是你一个人！” “别让我看不起你。”梁瑾却说道。“这是末世，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责怪不了你，但你不要在伤害了一个人之后，又去伤害另外一个人。不要逃避责任，不要随随便便就说出那样的话，不要做那样的人。” 林川怔怔地看着她，她微笑着用双手捧着林川的脸，轻轻地吻了他一下，眼泪却沿着脸颊两侧拼命地往下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林川慌张地拥抱着她，拼命地道着歉。 梁瑾却只是默默地抱着他，在他终于安静下来之后轻轻地说道：“让我成为血脉者吧！” 一切准备就绪，助手们都被林川赶到门外，他们也没有通知任何人，梁瑾把抽取了血液提取物的针筒交给林川，尽力地微笑了一下，坐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不锈钢椅子上。 她弯腰去拿那些固定手脚的钢镣，林川却挡住了她。 “不要那些东西。”他摇摇头说道。“95%的成功率。你一定会活着。” “你没办法保证。”梁瑾却笑了笑。“我的血样早已经做过检测，并不是成功率很高的人群。” 但林川还是挡着她。“我会抱着你，你一定会成功的！”他坚定地说道。 “好！”梁瑾笑着点点头。深深地吻了林川，随后紧紧地抱着他。 “我不想成为怪物，如果我失败了，你一定要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杀死我。”她在林川耳边轻声地说道。 “你一定会成功的！”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对祝荣，不要再三心二意。” “梁瑾！”林川把她的身体扶正在自己面前。“95%的成功率，你一定会成功的！不要这么没信心！” “我就是这么怕死呢。”梁瑾轻笑着说道。但眼泪随即流了出来。“但你说得对，我一定会成功！” 林川惊异的看着她，她却从林川手中把针筒拿了过来。小心地找到了肘窝的静脉，慢慢地把那些提取物注射了进去。 “抱紧我！”她把针筒拔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大声地林川说道。“吻我！” 林川按照她的命令亲吻着她，她的体温开始升高。皮肤开始变红。颈部的血管和神经开始变得凸起，但她却疯狂地回吻着他，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热情都在这一刻用掉。 林川的心一直揪着，梁瑾却把手伸向了他的下体。 “梁瑾？”他按住了她的手。 她却用痴狂的声音说道：“如果要死，至少先让我成为你的女人。” 激烈的喘息声中，一阵高亢的尖叫，雪白的**紧紧地绷了起来，形成一道绝美的风景。林川无法遏制自己的冲动，但他却察觉到了不对。 “梁瑾？” “不要管那些。爱我吧！”梁瑾用手紧紧地抱着他，寻求着生命中的第一次水乳交融。 生命的精华终于一泄如注，林川疲惫地抱着梁瑾，她短短的头发湿漉漉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每一次呼吸都让他感到心里暖暖的。 她还活着。 但他终于还是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血脉者，我只想成为你的，我只属于你。” 这样的情话让林川无法再说出任何指责的话，但他依旧感到一阵阵地后怕，梁瑾所用的明显不是6级者的血液提取物，如果他没有猜错，她用的是林川的血液提取物。 他只能静静地抱着她，一次又一次亲吻着她。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秦州基地，所有人都在庆祝，对于西北公署来说，这绝对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但林川却必须先打一个电话。 “祝荣，你不用急着往回赶了。”这样的话很难说出口，但让其他人来说更不合适。 “怎么了？”祝荣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李尧瑶的工作可以暂时转交给梁瑾。”林川非常不自然地说道，自从那次帮助他明确了信念的通话过后，他对于祝荣的感官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但此时此刻，他无法让祝荣和梁瑾直接发生碰撞。 “为什么？她转化成功了？”祝荣的敏锐让他吃惊。 “就在一个小时前。”林川答道。 祝荣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什么等级？” “我以为是7级，但她给自己注射的是我的血液提取物。” “她很幸运。”祝荣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自然。 “真的很幸运。”她喃喃地说着，林川手握着电话，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这是好事，无论是对于你们俩还是对于我们大家来说都是好事。”祝荣的声音突然变得开朗了起来。“那我就留在江海吧，你那边已经不需要我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川脱口而出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很感激你，真的！” “感激？”祝荣的声音里透着无法形容的痛楚。“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感激。” 她把电话挂掉了，林川转过头，看到李尧瑶就站在控制室的门口。 “我已经做好交接的准备了。”她戏谑地看着林川，似乎这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她什么时候来接手？” “我并没有把你们踢开的意思。”林川对她说道。 “是吗？”李尧瑶明显并不相信。“那你准备让你的新2级者去做什么？当一个家庭主妇？”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林川压抑着自己的怒意和委屈问道。“你站在我的角度，会怎么做？” “我从不做这种无聊的假设。”李尧瑶摇了摇头。“要死要活随便你，如果你觉得我碍眼，也让我到江海去好了。” “我不想接手你的工作。”梁瑾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是吗？”李尧瑶讥讽地问道。即使是有着等级之间的巨大压力，她也从来不向任何人低头。 “我的领域并不在这里。”梁瑾说道。“我觉得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让我去做，而且我也需要时间来适应自己的能力。” “是吗？”李尧瑶依旧是冷笑着说道。 “林川，我觉得这一次应该让我和何大吉一起去。”梁瑾不再理睬她，转而向林川说道。 “为什么？”这个建议让林川有些措手不及。 “基地离不开李尧瑶，让我临时接手很可能会出现问题。”梁瑾答道。“而且我现在是比李尧瑶更合适的人选。” 这是很显然的，一个2级者必然比一个3级者有着更重的份量，而且梁瑾还是林川的女人，她在外交场合比李尧瑶更能代表林川。 “这就是你说的不想接手我的工作？”李尧瑶问道。 “你和岑小京的关系很亲密，据我所知，你也认识苏美幸，这有可能会让你失去冷静和判断力。”梁瑾说道。 “那好吧，就由梁瑾和何大吉去。”林川抢在李尧瑶再次开口之前拍了板。“何大吉的脾气太跳脱，李尧瑶你一贯看不上他，正好我也担心你们之间的配合会有问题，由梁瑾去，至少何大吉多少会收敛一些。” 三个理由都足够强大，李尧瑶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新苏维埃代表团对于这样的安排更加满意，季莫申科特别向林川和梁瑾表达的强烈的祝贺，在双方即将结盟的前夕，一个新的2级者的出现无疑是一个极好的信号。 但他随后提出了一个让林川感到为难的要求。 “我希望见一见伊万诺夫。” “这似乎不合乎规矩，我们之间的谈判还没有形成实质上的结果。” “你不想知道他的态度吗？”季莫申科问道。“你不想知道当他了解了当前的一切之后，对于新苏维埃，对于黄安德甚至是对于你们会是什么态度吗？这对于我们之间的谈判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如果他真的执迷不悟，我们不会继续坚持要获得他。” “但你无法判断他所说的是真还是假。”梁瑾说道。 “我的部下中有来自弗斯勃的专业人员，还有最专业的仪器。如果你们觉得有必要，也可以让你们的专业人员同时进行判断。”季莫申科说道。“请放心，我们不会花费那么大的代价为自己带去一个定时炸弹，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为新苏维埃、为俄罗斯献身的同伴，而不是居心叵测的敌人。” 林川看着梁瑾和李尧瑶，最终点了点头。 “你们只能进去两个人。”他说道。“而且我和王师傅、梁瑾将全程陪同。” “非常感谢！”季莫申科向他伸出了双手，用力地拥抱了他一下。“我相信，我们俩会成为私交很好的朋友。”(未完待续。。) 正文 第356节 赌局 “伊万诺夫？” 冰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于是林川低声地叫道。 在秦州基地完成改建后，李尧瑶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黄安德、伊万诺夫和龙岐的躯体送到这里的地下三层冷库中保存，混凝土块早已经被剥离，这样，透过厚厚的冰层至少能看到他们的身躯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他们每一个都有独立的冰库封存，而每个人的躯体也都仍然被拆分成许多块保存。 林川他们此时仅仅是把头部和身躯的四块碎片解冻后拼凑在了一起。寒冷似乎消耗了他身体中残存不多的一点点能量，即使是由季莫申科主动在他的躯体上滴了些血之后，活性仍然很弱，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四块碎片才愈合到了一起。 季莫申科带来的专家把仪器上的传感器安装到了伊万诺夫的头上和胸口、后背。 伊万诺夫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极度的虚弱让他甚至讲不出一句话来。 林川走到他面前，滴了几滴血在他的头上，然后看着它们被皮肤迅速地吸收。 “你们是什么人？”他用有些怪异的华语问道，这或许是因为距离他最近的是林川。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你知道自己是谁，都做过什么吗？”林川说道。 “已经过去了多久？”伊万诺夫却继续问道。“你是华夏政府的人？还是王直的人？” 他的记忆仍然停留在自己被王直斩首的那一刻，那种软弱无力的感觉如同噩梦。一直在折磨着他。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成为血脉者之前的那一夜，他被如同死猪一样拉上货车，随意地丢弃在某个地方。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冰库中没有日夜，低温也让他的思维变得极度迟缓，他不知道自己被关押了多久，也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样子。 林川转头看了看梁瑾，答道：“我们是华夏政府的人。” 季莫申科这时慢慢地走了上来。“可以让我和他说几句话吗？”他问道。 之前已经与他们充分沟通过哪些消息能够说，哪些不能，于是林川点点头。站到了一旁。 季莫申科开始用俄语与伊万诺夫交谈，梁瑾和王元安都懂一些俄语，轻声地在一旁向林川解说着。 他们之前必定做了充足的功课。在林川想来，许多功课或许是在末日前就已经做好了的，如同华夏无数次地分析关于从王直到黄安德再到祝荣等所有血脉者的信息，俄罗斯也一定早已经无数次地分析过关于伊万诺夫的一切。 季莫申科简单地向伊万诺夫介绍了当前的局势。然后便提起了他的家人。他在特种部队时的战友，他旧日的长官甚至是老师，但伊万诺夫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不发表任何意见。 “那个伊万诺夫已经在黑市拳台上被打死了。”他只是在最后对季莫申科说道。“当他像个垃圾一样被人丢在臭水沟里，你所说的这些人在干什么？当他每天都要靠兴奋剂刺激才能正常的走路吃饭喝酒，你说的这些人又在哪里？” “这不怪他们。你自己一个人离开，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的去向。”季莫申科平静地答道。“你想看看你姨母的照片吗？她已经死了，可她的两个女儿还活着。都是很漂亮的大姑娘了。还有你的堂弟？我们找到了他，他的腿脚不方便。但他有个儿子，很棒的小伙子！” 伊万诺夫闭上了眼睛，但季莫申科却一直拿着那几张照片，耐心地等待着他睁开眼睛。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伊万诺夫终于问道，林川看到，那台仪器上的数据终于开始发生了变化。 “你还记得当年的誓言吗？”季莫申科用激昂的语气念出一段话，那或许是伊万诺夫所服役的部队的口号。 “它早就已经不在了。”伊万诺夫摇着头。“整支部队都已经被那些狗娘养的的撤销了。” “它又重新建立了起来，我们又重建了它。”季莫申科摇了摇头。“我们相信这是一支有着卓越历史的部队，不应该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他又拿出了一些照片，林川站在侧面能够看到，那是一些军旗、徽章、奖杯和正在接受训练的军人。 “现在它变得更加强大，每个成员都是6级以上的血脉者，他是俄罗斯的骄傲，也是新苏维埃的骄傲。我希望它也能成为你的骄傲。” “新苏维埃？”伊万诺夫问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林川再一次见识了季莫申科的激情，他不予余力地向伊万诺夫抨击着那段红色巨人巍然倒下时的混乱时光，说着关于新苏维埃的一切。他的语速很快，梁瑾几乎无法赶上他的速度，但即便是无法完全听懂，林川依然能够感受到他在其中所倾注的热情。 那正是他所缺乏的东西。 “我们将扭转这一切，伊万，我们将把那些不公正的东西踩在脚下，让旧世界在我们的面前发抖。我们将重建苏维埃，让俄罗斯重新成为世界的主宰！而这需要你的力量！我们会让你成为五人集团中的一员，我们将一起把俄罗斯带入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伟大的时代！” 林川紧紧地盯着伊万诺夫，他不知道季莫申科所说的这一切对伊万诺夫来说有没有意义，但仪器上的数据一直在激烈的跳动，这意味着伊万诺夫的心理活动？他被说服了吗？ “我想知道黄安德在哪里？”伊万诺夫在沉默了许久之后问道。 “这很重要吗？”季莫申科有些失望。 “有些话我必须当面问他。”伊万诺夫答道。 “抱歉，但我们不能让你们交谈。”林川这时说道。“黄安德必须为他曾经做的事情付出足够的代价。这个世界因他而毁灭，他必须在这里关押足够长的时间。” 他们曾经想过是否要隐瞒关于黄安德的信息，但伊万诺夫如果真的成为新苏维埃的一员。必将轻松地得到那些情报，此时的欺骗根本没有意义，只会对他们的判断产生误导。 与其担心之后的变化，倒不如在这个时候就斩断一切威胁。 “就像我现在这样？”伊万诺夫问道。他没有手脚，无法行动，而体内的能量也不足以让他生长出新的四肢。 “对。”林川答道。“这是你们之前那些恶行的代价。你，黄安德。龙岐，索恩，你们所有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但现在你有了一个改变这一切的机会。把握住它，伊万诺夫。你将成为一个全新的人，一个为自己、为自己的祖国负责的人，一个值得称道。能够被人永远崇敬的人。” 仪器上的数据保持平稳。 “要想统御我的人必须非常强大。而不是只会说什么精神和理想。”伊万诺夫突然说道。“对我来说，世界很简单，强者为所欲为，弱者要么俯首称臣，要么就去死！所以你们别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什么俄罗斯的骄傲和复兴，我不懂那些东西。如果新苏维埃这堆狗屎里有人能在公平决斗中战胜我，那我就同意加入。否则。我宁愿继续在这里呆着。” 林川看着季莫申科，他的脸色阴沉。没有马上回答，这让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 属于新苏维埃的四名1级血脉者都没有战胜伊万诺夫的把握。 伊万诺夫大笑了起来。 “如果是其他人战胜了你呢？”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王元安突然问道。 “你又是什么人？”伊万诺夫问道。 “只是一个半死的老头而已。”王元安平静地回答道。“你不敢接受挑战吗？‘恐怖的伊万’？” 伊万诺夫紧紧地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能量等级，但他瘦弱的体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威慑力。 然后他笑了起来。 “你会被我打成肉泥的，瘦猴子，你的骨头会被我一寸一寸的碾成渣子。” “你在害怕吗？伊万诺夫？”王元安不紧不慢地问道。“还是你已经懦弱到只会吹牛说大话了？” “我需要大量的血液恢复到巅峰状态，你们敢吗？”伊万诺夫问道，他的声音满是桀骜。 林川看着王元安，他微笑看着林川，轻轻地点了点头，林川犹豫了片刻，决定选择信任他。 “伊万诺夫，是不是这位王师傅战胜你之后，你就甘愿加入新苏维埃成为其中的一员，忠诚地为它服务，并且与之前潜能基金会的那些罪人斩断所有联系？再也不为虎作伥？”他问道。 “就凭他？”伊万诺夫笑道。 “你不敢回答吗？”林川问道。 “可以，只要他能战胜我，你说的这些都没有问题。”伊万诺夫答道。“但这是不可能的。” 林川一直在盯着那台仪器和伊万诺夫的表情，它们同样平稳得看不出任何波动。 季莫申科感激地看着林川。 如果伊万诺夫只是一个追随强者的人，那他同样也可以为西北公署服务，但林川却把机会让给了新苏维埃，这让季莫申科充满了感激之情。 “什么时候？现在吗？”伊万诺夫兴奋地问道。 “不是今天。”林川对伊万诺夫说道。“你可以获得有限的自由，不再被冰冻。但我们同新苏维埃还在进行谈判，谈判完成后你才能获得你想要的战斗。” “那是什么时候？”伊万诺夫问道。 “十天。”林川看了看季莫申科，然后答道。“你最好期望他们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十天以后，你要么能够获得自由和荣耀，要么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357节 欧洲联盟 季莫申科回到自己的飞机上，或许与新苏维埃的其他1级者通了话，林川并没有让李尧瑶试图监听他们的通讯，如果双方即将结盟，没有必要用这样的办法来人为制造裂痕。 一个多小时后，季莫申科来找林川，要求尽快安排回访。 “我们希望交易能够尽快进行，同盟也是如此。”季莫申科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发生了什么事？”林川问道。 “我们在欧洲的情报人员发回了非常重要的信息，刚刚出任欧洲联盟本届议长的罗兰德奥古斯丁已经两天没有出现在他的领地上，同时消声灭迹的还有其他三名1级血脉者和一批2级、3级者。” “你觉得他们已经潜入了俄罗斯？” “很有可能，但你们也要小心，这些畜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季莫申科说道。“那帮人里疯子太多，没办法知道他们疯狂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也许他们会来夺取黄安德和龙岐，也许他们会直接向你们不宣而战。不要忘了，现在的欧洲联盟里还有一个黄安德的余党佩雷斯，如果他说服了其他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罗扎诺夫说道：“最聪明的办法就是我们双方尽快结成同盟，这样一来，只要一方受到攻击，另一方便能够有正当理由用核武器攻击欧洲联盟。他们不可能同时攻下我们两方，这会极大地减小他们发动攻击的可能性。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林川知道，国与国之间的事务不可能那么简单。 “我的人今天下午就可以出发。”他对两人说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季莫申科说道。 一番忙乱之后。梁瑾在机场与林川拥抱告别。 一改之前的柔弱，她看上去意气风发，这让林川想起了最初见到她时的样子，神秘而又高高在上的政府官员。 “一路小心。”林川紧紧地抱了她一下。 “你也是。”梁瑾大大方方地吻了他一下。“保持联系，我们会尽快回来。” 两架飞机一前一后跃入天空，而关于新苏维埃的第二次会议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便再度召开，从迪化赶来的前外交部官员已经到了。 但他们并没有像林川期望的那样给出非常明确而又有益的建议。 国际形势已经完全发生变化。按照季莫申科所带来的信息，与末日前的纷乱的世界政局完全不同，这里已经没有小国存在。整个世界只有四个庞大的势力：由王直所统治，神秘而又保守，没有半点信息流出的北美；十四名1级血脉者和数千不明层级血脉者组成的欧洲联盟；四名1级血脉者和数十万血脉者士兵控制下的新苏维埃以及在西北公署领导下的华夏西北地区。 以往那种拉拢小国制造国际舆论，以经济手段分化收买各国的博弈手段在此时的国际形势下完全失效。末日前大国之间的战争更多地发生在经济和外交领域。但此时此刻，高阶血脉者之间的战斗或许才是常态。 更何况，血脉者之间判断敌友，除了国家的利益，还有各方的根本理念的差异。 “我们或许需要派员到欧洲去进行一番试探，欧洲联盟的十四名1级者或许并非铁板一块，如果能够在其中找到理念相近的1级者，帮助其在欧洲联盟议会中有足够的话语权。局面或许会好得多。”一名前外交部官员说道。 这是林川听到最靠谱的建议，但问题是。派谁去？ “梁瑾不是喜欢干这个吗？”李尧瑶讥讽地说道。“她不是最能代表你吗？就让她去吧！” 抛开李尧瑶的语气不谈，这或许会是最好的选择。 唯一的问题是，欧洲联盟与新苏维埃之间的战争是否能等到那一刻？ 会议室的紧急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我，夏末蝉！”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慌张。 “怎么了？”林川心里一沉，又发生了什么？ “我这里现在有四名1级者和三十名高阶血脉者，他们自称是欧洲联盟的使者，要求入境并前往秦州与你会晤。” 林川的心越发的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在你身边？” “没有，都安排到宾馆休息了。” “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就在十几分钟前，突然就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夏末蝉的声音听上去快要哭了。“我感觉他们很厉害！林哥，我该怎么办？” “好好的接待他们，别露怯，我会尽快给你指示。” 挂掉电话，林川转过头看着会议室里的人，王元安、李尧瑶等血脉者早已经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神色各异。 他把情况告诉了其他人，会议室里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这样的实力，一旦应对不当，直接被他们推掉都有可能。”李尧瑶摇着头。“让何大吉和梁瑾先回来，让祝荣和叶海雅也赶回来！” “把我们的力量全部暴露在他们面前，全面开战？”林川摇了摇头。“如果他们还有隐藏的实力呢？” “对方很明显是在试探我们。”冷素安说道。“现在他们还在走相对正常的外交途径，或许还没有直接拉破脸的打算。毕竟我们也有核弹，人员还分散在各个地方，他们一次灭不掉我们就将面对密集的核打击。这一点上我们的力量和新苏维埃是一样的。” “李尧瑶，通知访问团这件事，但让他们不用返航，所有工作照旧。让核武器预热，通知祝荣让她也做好防范和进行核打击的准备。”林川很快就下了决心。“不管什么地方，一旦遭到来自欧洲联盟的攻击，马上向英国本土、爱尔兰和斯堪的纳维亚发射核弹，不死不休！” “那夏末蝉那边？” “我去会会他们。”林川微笑着说道。 季莫申科和他的同伴们能够有那样的热情和豪气，难道华夏无人？ “你一个人？”李尧瑶惊讶地问道。 “正常外交，我一个人足够了。如果真的打起来，多几个人去也无济于事。”林川答道。 “王师傅，秦州就交给你了，可以吗？”林川问道。 王元安向他拱了拱手，示意让他放心。 给夏末蝉打了电话告诉他公署的决定，林川便乘坐超音速战斗机前往疏勒，这是他能够找到最快的交通方式。 夏末蝉把来自欧洲联盟的客人安排在疏勒大酒店，这是疏勒地区条件最好的宾馆。但在末日中，酒店的设施有的已经停用了很长时间，有的房间则被从外地而来的客人长期占用，也没有足够的服务员，用于这种规格的外事接待显得非常不足。 在机场接到林川后，夏末蝉便带着林川匆匆往那里赶。 “他们的态度怎么样？”林川问道。 “有的好有的差，不能一概而论，但那个地位最高的1级血脉者看上去敌意不算强。”夏末蝉抓紧时间细细地像林川介绍自己掌握的情况，但这些过于简单的资料对于林川来说并没有太多用处。 “幸会，我是罗兰德奥古斯丁。”双方在疏勒大酒店顶楼的大会议室碰了面，坐在宾客方主位上的男子微笑着主动站起来同林川握了握手。 果然是他！林川心里一凛，微笑着对他点点头，同时暗自观察着他。 罗兰德奥古斯丁个子不高，大约四十岁的样子，身穿一套浅色贴身款休闲西服，看上去更像是个埋首于书堆的学者而不是上位者，但林川很清楚，能够被选为第一届欧洲联盟议会的议长，他一定在某一方面有着强大的能力。 “幸会，我是西北公署的林川。” 双方自觉地选用英语作为交流的工具，对于血脉者来说，只要投入时间，语言几乎不是什么问题。 “条件太糟糕了，还请各位多多原谅。”林川说道，这并非客套，就连会议室也明显是刚刚整理出来，一股子的霉味。 对面唯一的一名女性1级者哼了一声。 “我们不请自到，给贵方添麻烦了。”奥古斯丁却微笑着说道。“林专员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足见盛情。至于条件，现在的情况大家都一样，没什么好挑剔的。不瞒您说，几个月前我还在巴黎的下水道里到处捡垃圾吃，这样的条件比那时候已经好很多了。” 即便知道这样的话未必能当做事实，但气氛还是在他的这番话下舒缓了很多。奥古斯丁一一向林川介绍着己方2级者以上的成员，而林川则只能尴尬地介绍了一下夏末蝉。扣除明显不被对方视为平等身份的工作人员，欧洲联盟一方来了四名1级者，四名2级者和二十六名3级者，而作为地主的一方却只有孤零零的两名血脉者，这样的场面有些尴尬。 “不知议长阁下此来的目的是什么？”林川决定跳过客套的环节，在经历了与季莫申科的会晤后，他发现对于血脉者来说，直截了当的沟通方式更为有效。那种绕山绕水把真实目的隐藏在外交辞令之下的做法，在这个已经完全不同的末世中已经显得毫无意义。 奥古斯丁对于林川能够一口叫出他的头衔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我们带来了欧洲联盟的善意，对贵方取得的成果表示祝贺，也希望能够在多个领域与贵方达成合作，甚至是盟友级关系。”(未完待续。。) 正文 第358节 欧洲联盟（2） 林川对于奥古斯丁的话早有准备，在他看来，这也是应有之意。 不管理念上有多大的不同，成熟的领袖都不会随随便便就把某个强大的力量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这也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他微笑着答道。“但不知道欧洲联盟具体有些什么想法？” “听说新苏维埃的人刚刚离开？”奥古斯丁问道。 林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样的信息并不是什么人都知道，在秦州基地中，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超过四百人，这还包括了机场的地勤人员和那些参与寻找外交人才的人们。 欧洲联盟在秦州有间谍？ “并没有其他意思。”奥古斯丁说道。“我只是担心，林专员您会因为他们的片面之词而对欧洲联盟怀有误解。” “不会的。”林川答道。“任何事情我们都会进行核实，而且我们也不会随便就做出重大的决定。” “那样就最好了。”奥古斯丁微笑着说道。“那么，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欧洲的现状？” “您请。”林川说道。 奥古斯丁口中的欧洲与季莫申科所说的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欧洲联盟夺取英国、爱尔兰的原因是佩雷斯的统治已经到了一个让人们怨声载道的地步，他和他手下的血脉者们对于那些从欧洲逃亡到英伦三岛的幸存者们采取了令人发指的苛烈政策，他们被关押在条件很差的集中营内。生命毫无保障。佩雷斯和他手下的血脉者们随意杀死本就不多的幸存者们，仅仅是为了取乐。 “这对于任何一个有良知的血脉者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奥古斯丁说道。“任何一个幸存者都是宝贵的财产……” “对于这一点我有不同的意见。”林川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每个人都是和血脉者平等的个体，并不是什么人的财产。” “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听说了您的理念。”奥古斯丁答道。“就我个人而言，非常赞赏您的这种高尚情怀，身为血脉者而有着这样的普世道德，真的是非常难能可贵。但我冒昧的问一句，您真的觉得这可行吗？您是把这作为一个如同**那样虚无缥缈的终极理想？还是把它作为一个很快就可以实现的中近期目标？” “我认为它是完全可行的，我们正在推行这样的政策并且已经获得了很大的成果。” “恕我直言。”奥古斯丁说道。“您觉得这是一种公平，但它对于血脉者来说。却是最大的不公平。付出了巨大的风险，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和义务。最终却同那些凡人是平等的？” “平等的是法律赋予的权利和人格，我们并不提倡完全意义上的绝对平等。” “那即是说，您也承认血脉者在地位上应当是同凡人有所区别的？”奥古斯丁说道。“您看，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根本上的分歧。” “您这是在狡辩。”林川摇了摇头。“我并不认为夺取他人天生的自由。恢复黑暗的贵族统治会是一种好的做法。” “看上去您对我们有着不少的误解。”奥古斯丁笑着摇了摇头。“我们选用的是议会民主。而不是您所说的贵族统治。看上去我们复辟了早已经消亡的封建制，但实质上，我们所采取的的制度与中世纪有着很大的分别，这是针对当前局面最好的解决办法。”奥古斯丁继续说道。“如您所知，欧洲联盟有着十四位1级血脉者，他们来自于完全不同的阶层，不同的国家，接受的教育和人生经历都完全不同。每个人对于未来都有着迥异的理念。您应该不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下。要把人们的理念统合起来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能够适应当前社会关系和现状的制度，仅仅是1级血脉者之间的争斗就会耗尽地球上残存的一点人口资源，让人类这个概念彻底消亡。” “每一个有野心的1级者都想要扩大自己的血裔，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在我们形成现有的制度前，短短几个月整个欧洲已经有超过四百万人死于失败的转化过程中，就在此时此刻，新苏维埃还在持续不断地制造这样的惨剧。”说道这里时，奥古斯丁看了看林川的表情。“但现在，当新的制度推行后，在欧洲联盟的控制范围内，虽然我们还是无法完全遏制新血脉者的诞生，但至少有了人数和规模的限制后，牺牲者已经大大的减少了。我认为这就是欧洲联盟对于人类这个群体最大的益处。” 林川的观念有些动摇了。 “我们从制度上规定了每个1级者各级血裔的数量，除非他能够从沦陷区夺回更多的土地和人口，或者让自己的统治区获得更好的发展，否则各级血裔的数量不能增加。我们从制度下极力地避免1级者之间的直接争斗，至少是根绝全面的战争，但又给予了1级者们解决争端和申诉的途径。我们给予了每个1级者发挥自己才能和实施理念的可能，每一个公国都可以采取完全不同的政治制度，只要是在欧洲联盟这个框架的约束下，不突破底线，我们容许各种各样的狂想。”奥古斯丁的声音抑扬顿挫，他与季莫申科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但同样有着强大的说服力。“奴隶制、城邦制、共和制，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在欧洲联盟的各个公国中都能够看到，即使是推行社会主义甚至**都没有问题。”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但你们并没有给予平民们选择的权利。”林川说道。 “对于您的坚持我真的很钦佩。”奥古斯丁说道。“但在这样的末日中，我们无法考虑太多，我们搞不了调研，也不可能去搞公投。我们只能从整个血脉者和幸存者的范畴出发去考虑问题。” “你在自己的地盘上实行新政时问过那些血脉者吗？”那个名为索菲亚的女性1级者突然问道。“你连血脉者都没有给予选择权，却来苛求我们给予平民选择权？” 林川沉默了，这句话很不好听，但却是句大实话。 他认为自己带给其他人的是美好的未来，于是从未问过他们是否想要这种生活，这样的做法，与欧洲联盟有什么不同？ 也许比他们还要更想当然，更**。 “但你们却试图进攻新苏维埃？”他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此时此刻，他对于季莫申科再没有了如之前那样的信任。 “首先发动进攻的是新苏维埃的那帮人！”索菲亚大声地说道。 果然是完全颠覆的说法。 在索菲亚的口中，这场战争非但不是由欧洲联盟发起的，甚至连最初的交战双方都不是欧洲联盟和新苏维埃。 “与其他1级者拼命制造高端战斗力不同，新苏维埃那几个人的做法是大量转化6级者，这让他们在高端战力上显得不足，但付出了同样数量的牺牲者，他们得到的却是一支完全由血脉者组成的大军，他们把它叫做红军。在末日发生后的头半年里，他们依靠这支不断壮大的部队守住了东欧平原，在第一波，也是破坏力最大的那波怪物潮过后，新苏维埃红军达到了十万人。” 奥古斯丁显然对于他们的这种做法是赞赏的，至少对他们所做的这一部分是赞赏的。 “但随后他们却走上了与斯大林同样的道路，入侵芬兰。” 按照奥古斯丁的说法，新苏维埃入侵芬兰的时间几乎就在他们驱逐佩雷斯之后几天。 “这显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动。”他这样评论道。 当时还属于一个松散联盟的欧洲联盟无力关注这件事情，驱逐佩雷斯和他的数千名血裔就耗费了他们全部的精力，但他们最终与佩雷斯达成协议，稳定地占据了英国，新苏维埃几乎已经侵入了大半个斯堪得纳维亚。 “他们的野心显然不仅于此，大约有上百万人被强制向西伯利亚迁徙，在这个过程中，死亡者至少有上万人。”索菲亚愤怒地说道。“幸亏欧洲联盟在这个时候出手阻止了他们，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索菲亚是奥斯陆大公。”奥古斯丁解释道，他刚才的介绍中并没有详细到这一点。 林川点点头表示明白。“但你们为何不将佩雷斯彻底封存起来？”他问道。这是奥古斯丁讲述中让他极为不解的一点。 他无法理解，欧洲联盟既然已经对佩雷斯的基地突袭成功，这显然意味着，他们完全打垮了佩雷斯的势力。在这种情况下，不但不对他采取措施，反而让他从容撤退到爱尔兰，这很显然是一种放虎归山养虎为患的行为。 “我们非常理解你们把黄安德和他的党羽的封存起来的行动，他们对整个世界犯下的罪行配得上这样的惩罚。”奥古斯丁答道。“但佩雷斯却并没有同样的行为，我们认为佩雷斯和他的血裔虽然行为残暴，却并没有突破血脉者的底线，所以经过审判，我们只是剥夺了他的领地和人民，并且严格限制他的血裔数量。” “但你们无法保证他不会心怀恨意，并且尝试夺回曾经拥有的一切。” “我明白你的担忧，这就是欧洲联盟存在的意义了。”奥古斯丁微笑着说道。(未完待续。。) ps： 情人节快乐！大家都是有情人，所以都快乐 正文 第359节 欧洲联盟（3） “你认为欧洲联盟中的野心家只有他一个吗？”奥古斯丁问道。“我们当中有各种各样的人，而每个人的思想都在随着他的学识增长而发生变化。最理想的状况当然是每个人都始终如一，但我们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欧洲联盟存在的意义恰恰是一种对现有社会的保护，维持一种平衡。没有人能够战胜所有1级者，这就使得他在作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前，必须考虑到这一点。” “维持大陆均势？”林川问道。这曾经是著名的欧洲搅屎棍英格兰的一贯政策。 “很类似，但又不尽然。”奥古斯丁说道。“一个国家能够通过大力发展教育和科学，或者是大规模的社会改革而获得力量，有时甚至是通过合并或者是联盟。但血脉者的力量并不由这些东西构成，只要从美洲不流出更多的1级者，整个世界所拥有的1级者数量是恒定的，最高战斗力也是相对恒定的。也许某个野心家能够拉拢其中的一部分，就像鲍里斯帕加列夫那样，但他无法拉拢更多的人，这便注定了他不能实现他的野心。” “如果他成功了呢？”林川知道他所说的正是新苏维埃的创立人。 “那就说明他的理念更适合血脉者，让世界随着他的指挥棒转动也未尝不可。”奥古斯丁答道。 “如果血脉者形成了势均力敌的两方呢？一场战争？” “那正是我们要极力避免发生的事情。”奥古斯丁说道。“也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林川已经完全明白了奥古斯丁的意思，但他此刻凭借两方自相矛盾的信息无法判断哪一方才是真实的。 季莫申科的话现在看来完全都是谎言。但奥古斯丁的这番说辞或许放到季莫申科面前又会被驳斥得全是漏洞。政治家没有操守和诚信可言，林川此时终于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我此刻反而希望你们能够坐下来谈谈。”他这样说道。“或许疏勒就是一个适合的地方。” “我们曾经和谈过一次，在新苏维埃红军退出芬兰的时候。”奥古斯丁说道。“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林川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们把所有占领区内的人口都进行了转化。最终死亡了近四十万人，产生了一个全新的军团和两名2级血脉者。”奥古斯丁说道。“按照欧洲联盟的血脉者公约，这些人已经是他们的血裔，我们无权处置。”他的手轻轻地在桌面上敲打着，似乎正在抑制着对于他们的愤怒。“我们曾经给予他们机会，是他们践踏了我们的好意。” “但他们拥有数千枚核弹。”林川说道。 “如果没有的话，他们早已经得到了惩罚。但我们会找到办法。”奥古斯丁终于又恢复了平静。“据我们所知，新苏维埃还在残酷地迫害着那些末日爆发时逃亡到俄罗斯的非俄族裔，这些人按照血脉者公约将返还给母国。于是他们对他们进行了普遍性的转化。帕加列夫试图获得更多的2级者，以此来对抗我们。” “按照他们的能力，每一天都会有五万人被绑上实验台，其中大部分都将死亡。”奥古斯丁紧盯着林川。“我们都知道您的理念是什么。您将继续坐视这样的暴行发生吗？” 林川无法正视他的双眼。 “我还有一个问题。”他说道。 “您请说。” “从东欧平原和中东而来的怪物潮是怎么回事？这与你们有关吗？” “您认为我们有能力驱使一个规模达到数千万的怪物潮？”奥古斯丁摇着头。“这么有想象力的谎言。一定来自于帕加列夫最疯狂的部下季莫申科。” 林川看着他，而他则坦然地笑了笑。 “请回去休息吧。”林川站了起来。“我需要时间去消化你所带来的信息。” “我非常理解您的顾虑，但也请您不要忘了，在您做出正确决断前的每一分钟里都有人死去。” 林川安排了更多的接待人员后，带着夏末蝉匆匆赶回了他位于疏勒机场旁的办公室。 “我已经彻底混乱了。”他对着电话说道。因为长期召开视频会议，办公室里摆放了多个显示屏，而现在，显示屏里可以同时看到祝荣、叶海雅、李瑶尧和王元安。出于保密的考虑。他暂时没有把刚才与奥古斯丁等人的信息发送给梁瑾和何大吉等人。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出现这样的情况是理所当然的。”李瑶尧说道。“也许双方说的都是谎言。但政治从来都不是由真相决定，而是以利益和危害来判定。” “我当然知道！”林川说道。“但对于血脉者来说，理念有时比什么都重要！” “理念？”李瑶尧冷笑着，但她的话却被祝荣打断了。 “我们姑且可以认为他们所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但他们显然都对你的性格有着充分的调查，于是采用了相同的战略，把自己的行为尽可能美化向你的理念靠近，而把敌方尽可能的抹黑。”祝荣说道。“我们现在不知道谁更有侵略性，因为双方同时都在用这一点指责对方并且否认对方的指控。但我们可以知道季莫申科隐瞒了关于芬兰和大规模转化高阶血脉者的事情，而奥古斯丁则淡化了在欧洲现有制度下平民的状况，并且否认了怪物潮的事情。” “你认为还是他们干的？” “完全驱使怪物潮当然不可能，但我倾向于认为他们在一开始时引导了它们。”祝荣答道。“如果我处在他们的位置上就会这么做，只有不断用各种危险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才有可能一举突袭成功。这样还有一个好处是，如果新苏维埃为了应对怪物潮而使用核弹，欧洲联盟便可以据此判断新苏维埃的核打击能力，甚至有可能侦查他们的核指挥中心的位置。” “双方都在强调时间，看来欧洲联盟很快就会采取行动了。”林川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祝荣说道。 “但欧洲联盟手上没有我们要的人。”王元安说道。 “我们非要把苏美幸和岑小京在近期接过来吗？”林川说道。“很显然，无论她们在什么地方都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最安全的保护，我们有没有必要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不是由我们决定的。”其他两个人都没有吭声，只有祝荣说道。“新苏维埃显然很急于完成交易。” “那么问题又回到最开始了，姑且不考虑理念的问题，现在我们无法判断他们中到底哪一方的理念与我们更接近，更相容，所以我们只能考虑利益和危险。”李瑶尧说道。 “先从危险开始吧。”林川说道。“双方都有最终入侵我们的可能，大家都有核弹，新苏维埃控制的核弹更多，当量更大。” “我认为这没有区别，只要动用了核弹，就是不死不休，以我们各自占有的人口和地域来看，当量大小数量意义不大。”李瑶尧说道。“但新苏维埃显然更危险，他们的承受能力更强，而且与我们接壤。几十万血脉者部队在现代化武器的武装下冲过来可不是好玩的。” “你们不考虑高级血脉者的数量？”祝荣问道。“十几个1级血脉者带上各自的高级血裔杀过来就很好玩？” “与某一方结盟就能够得到相应的助力，在威胁这一点上，我觉得没办法评判高下。”林川说道。 “那就考虑利益了。”李瑶尧说道。“欧洲联盟无法带来短期利益，长期利益也不好评判。新苏维埃则同意交还人口、给予军火，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人质。” “为什么我们不继续采取不结盟政策？”叶海雅这时终于插了一句话，她最近看书正好看到相关的内容。“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同所有国家发展友好合作，不同任何国家和国家集团结盟，不以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异同决定国家关系的亲疏，这样的政策不是很好吗？我们可以同新苏维埃交易，也可以帮助欧洲联盟促使新苏维埃停止转化高阶血脉者，甚至是推动他们之间的谈判。我们能够以一个比较高的姿态在两个势力之间充当裁判的角色，那样不是很酷嘛？”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祝荣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国际形势比以前简单了，但也变得更加复杂。不结盟政策出台的背景是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对抗，而华夏和大批第三世界国家才有机会在夹缝中生存。但在现在的世界中，我们已经找不到帮手了。” “为什么不行？不管我们加入哪一边，最后的结果都是打战，可现在只要一开打那就很可能是同归于尽不是吗？三足鼎立才是最稳当的，我想他们应该明白这一点吧？除了疯子，没有人会一心一意就想着要去死吧？”叶海雅不服气地说道。 她的话突然让林川豁然开朗。 “真是小看你了。”他对叶海雅说道。 “给我接通梁瑾，他们此行的目的要改一下了。”他兴奋地说道。“叶海雅说的没错，他们双方现在都是骑虎难下，我们也许能够从中斡旋，给各方一个下台阶的机会。”(未完待续。。) 正文 第360节 斡旋 第二轮会谈开始，林川便向奥古斯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顶-点-小-说--(444)-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奥古斯丁一口回绝。 “欧洲联盟绝不接受这样的斡旋。”奥古斯丁斩钉截铁地说道。 “您这样的做法，无疑于逼迫西北公署加入新苏维埃一方。”林川说道。 “您的意思是，西北公署选择与欧洲联盟为敌吗？”奥古斯丁用缓慢的语速问道。“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希望这不是你们最后的回答。” “想必您应该知道，华夏的对外政策一向是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同所有国家发展友好合作，不同任何国家和国家集团结盟，不以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异同决定国家关系的亲疏。”林川不慌不忙地说道。“西北公署也将延续这一政策。” “那再好不过了。”奥古斯丁说道。“但这不是同您之前的话自相矛盾了吗？” “那是因为如果你们突袭了新苏维埃，将对西北公署造成极大的伤害，对了避免这种伤害，我们将不得不采取自卫措施。” 奥古斯丁显然对这样的话不以为意。“请恕我无法告知您更多的细节，但您所说的这种结果不可能存在。” “是吗？”林川问道。“为了应对由东欧而来的怪物潮，新苏维埃有近十万血脉者部队在最近进入了毗邻我国的哈萨克斯坦地区，您应该知道吧？” 奥古斯丁点了点头。 “据我们所知，这是一支以血脉者的精神力量强行约束起来的部队。如果新苏维埃的上层血脉者突然失去了对他们的束缚力，会发生什么事呢？”林川问道。“他们有没有可能一哄而散，甚至是涌入我国境内。对我国的军民造成巨大的伤害呢？” “我们有足够的血脉者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本来被他们挡住的怪物潮，有没有可能因此而得以进入我国的安西地区，对我国的腹地造成重大危害呢？”林川继续问道。 少数血脉者阻挡上千万怪物，这根本就是童话故事。 “更不要说可能存在的核捆绑，您确信当新苏维埃的首脑被你们一网打尽后，核弹不会自动飞向英格兰、斯堪得纳维亚甚至是我国吗？”林川说道。“我们无法确定这一点，正是因为如此。您应该可以理解，迫于国家安全的压力，我们不能让新苏维埃崩溃。” 奥古斯丁沉默不语。事实上，这也是他们迟迟没有动手的最主要的原因。 以欧洲联盟的实力要干掉新苏维埃并不是什么难事，唯一能够让他们束手束脚的只有这个原因。正是因为如此，他们需要把另外一个核大国和血脉者势力拉进来。给予新苏维埃更大的压力。 “以您的智慧。想必早就看出开战之后整个地球将面临的状态，那将是真正的末日。” “但我们无法容忍新苏维埃一再挑战欧洲联盟的权威和底线。”奥古斯丁说道。“新苏维埃必须付出代价。” “这正是我想要做的。”林川说道。“处于不结盟状态下的西北公署可以作为第三方，邀请贵方和新苏维埃进行和谈。不瞒您说，我们手中有新苏维埃想要的东西，新苏维埃也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但双方的筹码并不一致。但加入贵方之后，我觉得达成共同协议的机会很大。” 奥古斯丁突然微笑了起来。“您说服我了，如您所愿。欧洲联盟愿意再一次伸出和平之手，但这将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们能够让那些俄国人停止他们的犯罪。我们愿意派员参加由贵方主持的和谈。” 这让林川有一种感觉，或许之前的那些态度都是他故意假装出来的。也许欧洲联盟本届议长的本来目的就是让华夏出面促成和谈。 “您能告诉我他们的转化中心在什么地方吗？”林川问道。 “根据我们的情报，绝大部分转化都是在伏尔加格勒附近进行的。” “他们已经开始收复大城市了？”林川惊讶地问道。 “恰恰相反。”奥古斯丁说道。“他们把那座城炸成了白地。” 梁瑾和何大吉在飞往乌拉尔山脉中部一个军事基地的途中接到了来自于林川的密码电文，其中的信息量让他们既震惊又头疼。如何让新苏维埃这些看上去极度强硬的血脉者们接受林川的新条件，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情。 “我们需要当面确认苏美幸和岑小京的情况。”梁瑾对下机后在机场等待的季莫申科说道。“如果完成交易后才发现她们的精神或者健康存在重大的问题，那对于我们来说是严重的失职。” “这样的事情你们完全不必担心，难道我们不知道她们的重要性吗？”罗扎诺夫答道。 “有时损害未必是有意造成的，岑小京曾经受过严重的光辐射，而苏美幸则早已经不年轻了，我们很怀疑她们是否能够再一次经历长途旅行，在进行谈判前，我们需要对她们的健康状况进行审慎的评估。” “这是新的条件吗？”罗扎诺夫问道。“我注意到访问团中并没有医生……” “我本人就是一名医生，需要给您看我的行医执照吗？”梁瑾问道。 罗扎诺夫同季莫申科隐秘地交换了眼神，随即点了点头。“她们所处的位置距离这里还相当遥远，我们可以先确定具体的条款，然后在确认了她们的身体状况后再签订协议。我想这种程度的信任应该不存在问题吧？” 梁瑾表示了赞同，随后提出了第二个要求。“我们希望能够到伏尔加格勒参观。” “很抱歉，那里目前处于欧洲联盟的攻击范围内，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在行程中并没有进行安排。”罗扎诺夫面不改色地答道。“而且伏尔加格勒已经成为废墟，我想并没有什么值得参观的内容。” “如果我们坚持呢？”梁瑾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要参观什么？”罗扎诺夫摊开了双手。“那里除了废墟还是废墟。” “是吗？”梁瑾微笑着问道。“我们在欧洲的情报人员汇报说那里存在某种让欧洲联盟极度不安的设施，很可能是你们双方争议的焦点。他们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去看一看。” “给你们消息的究竟是‘你们’的情报人员，还是欧洲联盟的人？”季莫申科突然问道。 “情报的来源我并不清楚，但看来那里确实有什么东西。是吗？季莫申科先生？” “如果在秦州时我们提出参观你们的转化实验室，会得到批准吗？梁瑾小姐？”季莫申科问道。 “我们最重要的设施是关押1级血脉者的地牢，您已经去过了不是吗？非但如此，您还与那里最重要的囚徒进行了面对面不受干扰的交谈。我想这已经完全证明了我方的诚意，也请贵方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梁瑾反问道。“如果您觉得不方便，我们也可以只派两个人去。” “不要再绕圈子了。”季莫申科说道。“欧洲联盟的人找上了你们，而你们决定左右逢源，是这样吧？梁瑾小姐？” “关于这一点我无法回答，但我接到的命令是，刚才我所说的这两个地方必须作为本次访问的重点。如果贵方拒绝，那我们将考虑贵方之前所给予的信息有可能存在重大的隐瞒甚至是欺骗。”梁瑾答道。“我和林川都非常欣赏季莫申科先生的人格，希望我们之间没有出现这么巨大的问题。” 季莫申科愤怒地看着她，但她作为林川的2级血脉者，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对抗这种凝视。 “非常好。”季莫申科点了点头。“你们马上就可以见到新苏维埃最高会议主席鲍里斯帕加列夫同志，我想他一定会给予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鲍里斯帕加列夫在一个小会议室里接见了他们，他是一个小个子，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穿着一套没有任何军衔标记的俄**官服，他的须发很浓密，打扮得就像是一个活脱脱的斯大林。 “欢迎你们，来自远方的朋友。”他微笑着说道，手中拿着一个烟斗，但没有点燃。 梁瑾小心地观察着他，给他送上了之前准备的小礼物。 “请替我向林川同志表达我的感谢！”帕加列夫的声音很洪亮，小小的身躯看上去充满了力量和自信。“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个小个子是在模仿斯大林吧？” 他大声地笑了起来，“其实你们想得没错，斯大林同志是我奋斗的目标，我会以自己的毕生努力来完成与他相同的功绩！” 梁瑾、何大吉和孙静只能陪着笑，季莫申科这时走到他身边轻声地说出了之前梁瑾的两个要求。 “这是林川同志的要求？”他放下手中的烟斗，严肃地看着梁瑾。 他目光中所含的魄力让梁瑾感到有些吃不消，她极力地对抗着这股无形的精神力量，何大吉站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去贝加尔湖没有问题，但斯大林格勒不行，我们没有办法保证你们的安全。既然欧洲联盟已经找上了你们，那我们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伏尔加格勒那里有一个大型的转化中心？”梁瑾脸色苍白地问道。 “没错。”帕加列夫答道。“但请您注意，梁瑾同志，那个地方不叫伏尔加格勒，它的名字是斯大林格勒。”(未完待续。。) 正文 第361节 斡旋（2） “斯大林格勒的转化中心将是全世界最大的血脉者诞生之地。”帕加列夫用洪亮的嗓音说道。“它也将再一次成为苏维埃崛起的关键之地，我对此确信不疑。” “但就我们所知，那里现在到处都是尸体。”梁瑾说道。“焚尸炉的烟尘已经遮蔽了大半个城市。” 帕加列夫突然大笑了起来。 梁瑾和何大吉困惑地看着他。 “哈哈。”帕加列夫艰难地控制着笑意。“这是经过你美化的句子吗？梁瑾同志？或者是一种新的修辞手法？” 梁瑾不理解他的意思。 “那里没有焚尸炉，没有。如果你们的卫星看不到它，那是因为新建的那些火力发电站而不是焚尸炉。”帕加列夫大声地答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变异者的血液里也是拥有能量的，而它们什么肉都吃。最关键的是，虽然它们的血很难喝，但其中的能量却不像人类那样会衰减。” “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变异人牧场。”帕加列夫说道。“饲养着数以百万计的变异人，每小时都有数以吨记的血液从那个地方运往苏维埃各地，而那些死去怪物的尸体也在不断地运往那里。我相信，不久以后，那里产生的血液将能够供给全世界的血脉者。” 他描述的景象让梁瑾等人脸色苍白，但帕加列夫却没有任何的愧疚，反倒像是在说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你们……”梁瑾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谴责他们，但帕加列夫却微笑着。随意地点点头。 “不必赞扬我们，梁瑾同志。”他说道。“这只是苏维埃崛起的开始，苏维埃善于创造奇迹。不管是科学、艺术还是别的任何一方面。俄罗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而苏维埃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 “圈养变异人？你们疯了吗……”梁瑾终于忍不住说道。 “什么？”帕加列夫的笑终于停了下来。“原来你也是那些目光短浅的人中的一员吗？”他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你很让我失望，梁瑾同志。” 梁瑾现在完全相信他们能够把整个世界一起拖下水，如果欧洲联盟真的攻击他们，梁瑾毫不怀疑，他们会向任何一个已知的人类聚居地发射核弹。 “你浅薄的道德观应该尽快修正了，梁瑾同志。”帕加列夫严肃地说道。“你看不出我们所做的这一切有着何等伟大的意义吗？伟大的苏维埃红军忍受着这散发着恶臭的血液。从而给平民们留出了足够的生存空间，这难道不是一种巨大的牺牲？那些腐臭发烂的尸体除了散播病毒外有了更重大的作用，这难道不是一种巨大的进步？我们用比欧洲联盟少得多的消耗养活了数倍于他们的血脉者。却完全没有让平民付出任何牺牲，这难道不是苏维埃巨大优越性的证明？” “但你杀死了数以百万计的人……” “他们的死换来了未来的长治久安，换来了血脉者与平民和谐共存的可能性，换来了苏维埃的强大军团。这是值得的。苏维埃。乃至整个世界也会记得他们的牺牲和付出。” “那些真的是苏维埃的人民吗？”梁瑾鼓起勇气问道。 “你是在指责我们？”帕加列夫问道。“数以百万计的难民涌入安西，贵国以他们为血源时，考虑过他们是华夏的人民吗？” “但我们并没有夺去他们的生命，那只是紧急情况下的权宜之计。” “你觉得这就说明你们比较高尚吗？”帕加列夫问道。“梁瑾同志，我相信你不是那么浅薄的人。我们在强大而又凶狠的敌人包围之下，不得不采用这样的手段。如果换成是你们，结局会有什么不同吗？这不是我们做出的选择，而是敌人逼迫我们做出的选择。这是苏维埃的宿命。从它第一次诞生，这样的宿命就一直跟随着它。但它将踏着敌人的尸体站起来。过去如此，未来也将如此。” “但一切本来可以不必如此。”梁瑾此时甚至没有了核实入侵芬兰这个事件的念头，她很清楚帕加列夫做出这样的事情毫不奇怪。“苏联也曾与美国共存，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对抗一条路。” “所以苏联灭亡了，而美国活了下去。”帕加列夫说道。“我不会走上同样错误的道路。我原以为华夏会是我们的天然盟友，但现在看起来，你们已经被修正主义蒙蔽了头脑，偏离了本来所走的道路。你们走吧，即使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也不会向任何人屈服，苏维埃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眼看他就要停止谈话，情急之下，梁瑾突然叫了出来。“你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信心？”帕加列夫用嘲弄的眼光看着梁瑾。“我也许缺乏很多东西，但信心从来不在其中。” “那你为什么没有信心与欧洲联盟竞争？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对抗是一条同归于尽的道路还要走下去？你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帕加列夫再一次走到了梁瑾的面前。 梁瑾强撑着说道：“你没有信心说服其他1级者，如果你的苏维埃真的这么好，为什么你不相信它能吸引更多的加盟国？” “你说什么？” 何大吉暗自提升着能量，这里有两个1级者和好几个2级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梁瑾和孙静安全的带出去？ “欧洲联盟不是一共有十四个公国吗？为什么你选择鱼死网破而不是以制度的优越性来说服他们？” “反动势力从不会甘愿面对自己的灭亡，历史早已经一次次上演。他们恐惧我们的力量，于是他们会在苏维埃取得任何成果前就不惜一切来消灭我们。” “真的是那样吗？”梁瑾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勇气，她大声地质问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华夏将站在苏维埃一边与欧洲联盟战斗！但帕加列夫同志，你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选择与他们对抗到底吗？你真的不是因为没有信心去证明自己更优越，只能用暴力手段去摧毁敌人？任何人都明白发射核弹的后果，那将是全世界真正的毁灭，你所追求的苏维埃的复兴，就是在一片废墟上重新建立起石器文明？” “你什么都不懂。”帕加列夫说道。“苏维埃的广大领土就是最好的武器。” “你觉得能够拉他们同归于尽，但那恰恰是最大的失败。当所有平民都死于核爆炸。剩下的将只会是血脉者，到了那个时候，你又将用什么来对付他们？”梁瑾继续说道。“核弹只有在发射架上时威力才最大。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帕加列夫久久地看着她，然后笑了起来。 “你说服我了，你说的对，苏维埃应当正面战胜他们。让他们真正明白苏维埃的伟大。”他坦率地说道。“你是个优秀的女人。应当成为苏维埃的一员。” “谢谢你的夸奖，帕加列夫同志。”梁瑾答道。 “你们将可以看到你们想看的一切，血脉者转化所除外。”帕加列夫说道。“在你们完成所有行程后，季莫申科同志将带你们去探望那两位女士。” “那三方会谈的事情？”梁瑾问道。 “你们可以把相关文件发给罗扎诺夫同志，我们会按时参会，但我很怀疑欧洲联盟的诚意。”帕加诺夫说道。“与虎谋皮是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向你亮出爪牙。但没关系，当你们需要的时候。苏维埃永远都会向你们伸出救援之手。” 随后他摆了摆手，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在末日前是什么人？”梁瑾在走远之后忍不住问道。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季莫申科答道。“他将坚定不移地带领苏维埃走向复兴，我们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他……”梁瑾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 “太疯狂了，是吗？”季莫申科问道。 梁瑾点了点头。 “只有疯狂而又坚定的人才能在这个末世中成功，我坚信这一点。”季莫申科说道。 林川在疏勒催得很急，于是梁瑾用最快的速度把新苏维埃同意和谈的消息传了回去，最终会议定在了一周以后，仍然在疏勒进行，但欧洲联盟提出的先决条件是伏尔加格勒的可怕兽行必须停止。 梁瑾为此不得不再一次面见了那个矮小而又疯狂的人，但出乎她预料的是，这一次他很容易就点了头。 “我们已经拥有了超过四十名2级者，这样的力量已经足以对敌人形成威胁。”他有些得意地对梁瑾说道。“即使整个世界只剩下血脉者，我们依旧能够获得胜利。把这一点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苏维埃不会惧怕任何人。” 完成了大部分使命的梁瑾一行终于踏上归程，但她们首先在季莫申科的指引下，来到了贝加尔湖旁的一座小城。 “我们是在达幹里亚的难民中发现她们的，谁也不知道她们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但我们给予了她们最好的治疗和护理，也让她们在最好的环境中休养。”季莫申科说道。“我们已经竭尽所能。” 那是一片美丽的原野，一幢幢漂亮的独立别墅分散在湖岸边的草地上，此时正是最好的时节，到处都能够看到美丽的花朵。 苏美幸和岑小京正在草地上散步，在她们周围几百米的地方，有许多人在守卫着她们。 “有人来看你们了。”一名年轻美丽的护士赶在他们前面过去通知她们，于是她们站在原地等着。 太阳在她们背后，逆着光看过去，就像是她们俩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岑小京的眼睛看上去已经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了，苏美幸牵着她的手，轻轻地向她形容着梁瑾等人的样貌。 梁瑾忍不住叹息了起来。 “你们好。”她不由自主地用最温和的语气说道。“我叫梁瑾，来自于华夏。”(未完待续。。) 正文 第362节 谈判 与苏美幸和岑小京的会面只持续了短短的时间，对于梁瑾来说，她们是曾经无数次在文件资料中阅读到的人物，这次会面给她带来的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是故事中的人物走到了现实当中。～顶～点～*小说 444ZWcＯm 但对于苏美幸和岑小京来说，梁瑾带来的每一个消息都寄托着来自于遥远故乡的思念。她们很想从梁瑾这里听到更多关于华夏的消息，但仅仅是过了半个小时，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就来到了她们面前。 “很抱歉打断你们，但两位女士必须接受今天下午的治疗了。”一名秃顶的医生说道。 梁瑾有些不高兴，但她看了看苏美幸和岑小京的表现，知道这并不是临时安排的借口。 “我们会尽快把你们接回去。”她轻轻地分别握了一下她们的手，对她们说道。“请你们暂时再忍耐一下。” “你觉得还算满意吗？”当她们走向最大的一幢别墅，季莫申科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我希望能看看她们的病历。”梁瑾说道。 “没问题。”季莫申科点了点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让他们尽快准备一份副本让你带回去。” 当天晚上梁瑾一行便启程向秦州赶回去，深夜三点钟时，他们到达了秦州的临时机场。 “我认为她们俩的状态都很不好，新苏维埃方面已经采取了一切必要的措施，但她们俩的生命力都快要枯竭了。” “为什么？她们受了伤？”李瑶尧急切地问道。 “岑小京受过外伤。很可能是在逃亡的路上发生的，但现在早已经痊愈了。”梁瑾摇了摇头。“医学上无法解释在她们身上的问题，我和那边的医生进行了交流。他们认为她们俩都有严重的心理障碍。这也是他们决定把她们交给我们的原因，一些人认为她们得了严重的思乡病，再把她们留在那里，即使是再好的医疗条件也无法保证她们的健康。” “你觉得呢？”林川问道。 “我认为她们的心理问题来源于其他方面。”梁瑾答道。“尤其是苏美幸，我认为她早已经知道了王直的身份，知道他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有着什么作用。这让她产生了严重的自毁情节。” “我们要尽快让她们回来。”王元安说道。 “会议定在一周以后。”林川说道。“很难再提前了。” “你认为她们能够坚持那么长时间吗？”王元安对梁瑾问道。 “一周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梁瑾感到有些奇怪，王元安对于她们俩的安危似乎有些过于关心了。 “要尽快把这次访问的情况形成文件，每个人都要写出详细的记录。尤其是对于新苏维埃的主要人物，任何一个细节都很重要。”祝荣在电话中说道。 “我也要写吗？”何大吉叫苦道。 “你觉得呢？”祝荣反问道。“难道让你出去是旅游的？” “旅游哪会这么累……”何大吉嘟囔着，不再说什么了。这样的报告对于人类来说或许会很困难，但对于血脉者来说。拥有强大记忆力的他们只需要用文字把记忆中的事情照搬下来就行了。 “明天以内形成报告。”祝荣说道。“我们需要时间来进行分析和讨论。” 会议结束。人们逐渐散去，林川终于可以把梁瑾抱在怀里。 “怎么了？”梁瑾问道。 “没什么……你觉得累吗？”林川把头埋在她的秀发里，这是梁瑾成为2级者后两人为数不多的独处，但不知为什么，林川突然觉得梁瑾变得很陌生。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柔弱，习惯了她在实验室里忙碌的身影，对于这个突然强悍起来四处忙碌的女子，他感觉格外的不习惯。 “你想要吗？”梁瑾轻轻地抚着他的脸。这是她最喜欢的动作，这终于让林川身上的疏离感减弱了一些。 “不。”他摇了摇头。与**相比。他更希望得到精神上的安慰和满足。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梁瑾却没有觉察到他的想法，她轻轻吻了他一下，坐到了一台计算机前。“我想把这次出去的情况先整理出来。” 林川没有离开，他坐在一旁用笔写下自己的一些想法，梁瑾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计算机上，甚至没有向他投入几次关注。 陌生感再一次变得强大起来。 三方会谈如期进行，这一次夏末蝉终于有机会对疏勒大酒店和棉业大酒店两家疏勒最好的宾馆进行了修整，虽然还是无法恢复到末日前的水平，但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次那样完全拿不出手了。 欧洲联盟的代表依然是奥古斯丁和索菲亚，这次只来了两名1级者和他们的高阶血裔，或许是不想在谈判中表现得太强势。而新苏维埃的代表则是季莫申科和罗扎诺夫，以及十名陌生的2级者。西北公署的代表是林川、梁瑾和王元安，何大吉和李瑶尧留在秦州，防备可能会发生的突发事件。 会议从一开始就很激烈，没有如林川想象中那样相互指责，但所有问题却直指要害。 欧洲联盟要求新苏维埃将所有血脉者的数量，尤其是高阶血脉者的数量进行通报，并且保证不再私自转化4级以上的血脉者。他们同时要求新苏维埃的高阶血脉者退出乌克兰、白俄罗斯及波罗的海三国等国家的领土，将末日爆发时逃亡到北方和东方的幸存者交还给欧洲联盟，尤其是必须马上归还德国、波兰、乌克兰及东欧各国的人民，停止对他们的迫害。欧洲联盟将派出一个小组专门负责对上述国籍难民的清点检查。以确保新苏维埃已经履行了责任。 而季莫申科则明确表示，这些都是新苏维埃的内政，欧洲联盟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知道苏维埃有多少人口，多少血脉者，更没有资格来左右新苏维埃转化血脉者的计划。他明确表示，乌克兰等国过去是苏维埃的加盟共和国，未来仍将是新苏维埃的加盟共和国。欧洲联盟的1级血脉者中并没有这几个国家的成员，他们没有资格决定这些国家的归属。新苏维埃仅仅是同意把一些完全与苏联没有发生过关系的国家的人民交还，但必须由难民本人提出申请。而不是由欧洲联盟强行把他们抢走。 “在你们的控制之下，有谁敢提出申请？”索菲亚愤怒地说道。 “他们在末日爆发时自愿到苏维埃请求避难，现在当然也要根据本人的意愿来决定归属。我们是一个民主国家。不会扭曲民意，强行把任何人以民族和国籍粗暴地决定他们的未来。如果你们觉得我们会私下里耍花招，可以请华夏派员监督。” “我觉得还是由你们双方妥善协商解决为好。”林川急忙表态。西北公署自己的地盘都管不过来，哪里有精力去管他们之间的事情？更何况。在会议之前他们就已经形成了统一的意见。只能以超然的身份介入两方的事端，尽可能协调，实现和平。决不能以任何形式直接介入到两方之间的矛盾中去。 “我们是没有这几个国家的1级血脉者，但你们有吗？取一个早已经消亡的国家的名字就能从法理上获得认可，那我们不叫欧洲联盟了，直接叫蒙古帝国，金帐汉国，是不是我们就对俄罗斯的土地具有所有权了？”索菲亚嘲弄地说道。 “如果你们的1级者中有蒙古人。那叫这样的名字也未尝不可。”罗扎诺夫笑嘻嘻地说道。 “这里是1级者的会议，你一个2级有什么资格说话！”索菲亚大声地说道。 这句话让梁瑾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抱歉。”奥古斯丁急忙出来打圆场。“索菲亚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太冲动。” “没关系。”林川笑了笑，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新苏维埃拥有庞大的血脉者军队，这在收复被怪物占据的土地时比少数高阶者更高效，欧洲联盟如果能够从法理上承认新苏维埃与苏联的传承关系，并且给予一定的物资补偿，新苏维埃是不是能够出动血脉者军团将欧洲大陆清理干净呢？” 这样的交易对于俄罗斯人来说并不陌生，在帝制时代，俄罗斯在很长一段时间充当着欧洲宪兵的角色，替那些有钱的国家充当打手。 对于欧洲联盟来说，放弃了一些土地和人民，却获得了更多的土地，这未尝不是可以接受的交易。 “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双方不约而同地说道。 林川和梁瑾对视一笑，会谈终于有了破冰的希望。 这个交易最终得到了双方的认可，但在其他问题上却陷入了胶着。 欧洲联盟坚持要求新苏维埃公布高阶血脉者的数量，并保证不再私自转化4级以上的血脉者。同时对归还幸存者提出了更苛刻的要求。 而季莫申科则死咬着主权和公民自由选择权不放，甚至把西北公署也拉了进来。 “你们是不是也要西北公署公布高阶血脉者的数量，并且限制新血脉者的转化？是不是也要求西北公署把逃亡到安西地区的中亚难民交还给我们？是不是也要派人监督西北公署的履约情况？”他犀利地问道。 奥古斯丁尴尬地看着林川，如果可能的话，这当然是他们的期望。 林川在这样的逼问下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不可能同意这样的要求，原因却决然不同，因为华夏的高阶血脉者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 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些数字的不公开，西北公署才能够凭借这么少的高阶血脉者坐上谈判桌。 如果让他们两方知道西北公署虚弱的真正实力，很难想象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局。 “欧洲同盟可以先把4级以上高阶血脉者的名单公布出来。”奥古斯丁说道。“希望你们两方能够理解，这是为了保持血脉者与平民的比例，也是为了确保世界格局的稳定。”(未完待续。。) 正文 第363节 谈判（2） “请恕我无法同意这些要求。&顶&点&小说 {}{(444)}{}{}”林川半响之后才答道。“我们的政治体制完全不同，欧洲联盟的公国制对血脉者的数量有着严格的限制，这是你们的国情。但对于华夏来说，这样的比例却未必是合适的。我们可以承诺不再随意进行4级以上者的转化，这是因为我国本身就比较关注民众的个人意愿，尊重他们的个人选择。但我们不会接受任何国家或者联盟的监督。” 奥古斯丁的脸上露出了极度失望的表情。 季莫申科这时说道：“对于新苏维埃来说，情况也是相同的。” “那我们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奥古斯丁站了起来。 “请等一等。”林川说道。 “林专员还有什么意见吗？”奥古斯丁问道。 “高阶血脉者的数目真的这么重要吗？”林川问道。“就我个人而言，同时与五个以上的2级者战斗也能轻松获得胜利，3级者以下可以秒杀。我想对于在座的1级者来说，应该大致上都差不多吧？我能理解欧洲联盟渴望公开高阶血脉者数量，对血脉者的行为进行约束的理念，这是因为你们本身所采取的制度就有这样的需求。但对于我国和新苏维埃来说，广阔的领土本身就需要更多的高阶血脉者来进行有效的控制，这是由我们的国情决定的，而不是因为我们要躲起来积蓄力量。即使我们付出惨重的代价尝试着把所有平民都转化为血脉者，对于欧洲联盟来说又有什么威胁呢？我们的1级者数量是固定的。血裔再多，面对1级者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我们可以在难民的问题上作出让步。”梁瑾说道。“请您认真的考虑一下，是不是非要纠结于血脉者数量的问题。” 奥古斯丁犹豫了一下。还是带队走出了房间。 “看来我们需要私下里沟通一下。”季莫申科说道。 林川和梁瑾对于他拖人下水的做法非常不满，但在这个关头，他的态度对于和谈能否达成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这明明是你们两家的事情，为什么要把我们拖进去？”林川不客气地对季莫申科说道。 “我们两家？”季莫申科摇了摇头。“你以为作为世界仅存的国家之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能够独善其身？我早就说过，我们两家天然就是盟友，必须联合起来与欧洲联盟战斗。” “一场没有赢家的战斗？”林川无法苟同。“我不相信你们真的就那么想鱼死网破。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释放那些难民。” “刨除各加盟共和国之后，目前我们控制的难民有大约两百三十万人。”季莫申科说道。“这几乎相当于整个世界百分之一点五的人口。如果全部转化为2级血脉者，那就是两百多名。” “我们会把一部分中亚难民返还给你们。”梁瑾说道。“但你们要首先把华夏籍难民还给我们。” “这种时候你们就不考虑平民的意见了？”季莫申科戏谑的问道。 “你接受这个交换吗？”林川问道。 “新苏维埃远东地区大约收容了一百二十万华夏难民，这样算起来，就是三百五十万人。” “我国境内大约有四百万中亚难民。可以全部返还给你们。” “但那些中亚裔大部分都是牧民和农民。而我们控制的难民却大部分是工人……”季莫申科说道，林川怒视着他，于是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是在开玩笑。“我们可以接受这个交易，但要加上伊万诺夫。” “苏美幸和岑小京。”林川说道。“我们还需要军火和原材料。”他把一张长长的单子交到了季莫申科面前。 “还真是不少。” “你们派来接走难民的列车刚好可以运送这些物资。” “我想这没什么问题，只要你们不在乎生产日期。” “确保能用就行。” “但我还需要向帕加列夫同志请示。”季莫申科说道。“但你们在这中间有什么好处呢？我无法理解，这些东西本来就在我们的交易清单内。新苏维埃什么额外的东西都没有付出，却换来了短暂的和平加上伊万诺夫？” “你知道这一点就好。”梁瑾说道。“也请你们牢牢记住这一点。不要再把西北公署拖进你们的争议中去。” 接下来的目标是奥古斯丁，但他却不像季莫申科那么好说话。 “让我们坦诚一点吧。”林川说道。“新苏维埃已经做出了让步。而西北公署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欧洲联盟得到了土地和人口，为什么还要抓着那一点问题不放？” “我对贵方为了和平而付出的努力非常感激，但这并不是简单的加减法。我们都清楚新苏维埃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和付出了什么，按照最古老的善恶理念，他们做了恶，却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奥古斯丁说道。“国与国之间的政治不能用善恶观念来评判，但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在鼓励他们继续铤而走险。俄国人对于土地、人口和利益的贪婪已经延续了数百年，如果不斩断他们罪恶的爪子，当他们喘息过来，必将带来更大的灾难。” “这么说，欧洲联盟一定要新苏维埃交出高阶血脉者名单并承诺不再制造高阶血脉者？”梁瑾问道。“这是你们的底限？” “他们必须接受欧洲联盟或是我们两方共同的监督，毁掉大规模转化设施。”奥古斯丁说道。“这是我们的底限。” 双方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关于华夏血脉者名单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应该算是达成了默契。 “今天的会谈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我希望明天的会谈能对绝大部分议题达成共识。”林川说道。 但随后几天，奥古斯丁和季莫申科却死死地守住立场绝不放手。双方在会场上不断发生争执，索菲亚甚至差一点动起手来。 “让我们把问题简单化吧，这样没完没了的争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沉默了许久的王元安终于开口了，他走到过分激动的索菲亚面前，只是一击就把她从九楼的会议室打得飞了出去。“政治永远没有是非对错，无非就是利益和威胁。既然我们都拿不出更多的利益来进行交换，又都有核武器。那就比一比1级者的力量吧。欧洲联盟的最强者是谁？新苏维埃又是谁？大家就在这里打一场，输家放弃自己的立场，把这场会议终结吧。” 所有人都以惊异的目光看着他。就连林川和梁瑾都不例外，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了王元安应该很强这个概念，但他究竟强到什么地步？这并没有办法来确定。 “苏维埃接受这样的提议。”季莫申科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但我们的最强者不在这里。需要时间让他过来。” 奥古斯丁却沉默了。索菲亚并非龙岐那种精神能力者，也不是叶海雅那样未经任何琢磨的璞玉，她曾经在挪威陆军服役，其战斗力在欧洲联盟也算是中流水平，足以与任何1级者周旋。 但王元安就是那么慢慢地走出去，随手一掌就把她打得撞破窗户飞了出去，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这应该是欧洲联盟血脉者公约中的规定吧？”王元安问道。“当同级血脉者之间发生了争议而又无法由上级贵族或者议会进行调解和裁决，可以选择决斗。决斗可以由本人。或者是他人自愿代替进行。” 他干瘦的身体站在奥古斯丁面前，不知何故。却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我需要征得欧洲联盟议会的同意。”他艰难地答道。“但我们希望西北联盟中的任何成员都不参与这次决斗。” “这是理所当然的。”王元安点点头答应道。 欧洲联盟总部很快就发回了答复，同意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马拉松一般漫长的谈判。 这在末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在这由血脉者执掌的末世，或许将成为重要的外交手段。 季莫申科在会后马上就找上了林川。“我们希望能够提前获得伊万诺夫。”他急切地说道。 如果说之前王元安的话只是给了他一个模糊的希望，那现在，这已经是非常现实的希望了。他曾经在俄芬边境上与索菲亚交过手，那个女人甚至比他还要强一些，这或许也是她如此嚣张的原因之一。看到她轻轻容易就被打飞，季莫申科对于伊万诺夫的屈服突然有了无穷的信心。 “这样相当于作弊。”林川说道。“欧洲联盟很清楚他在我们手里。” “我们可以不要女性难民。”季莫申科说道。“未来的人口将由女性的多寡来决定，她们甚至比血脉者更重要。我们还可以把蒙古让给你们，反正它从来也不是苏维埃的加盟共和国。” 林川有些心动，他看了看远处匆匆离开的奥古斯丁一行，默默地点了点头。 何大吉带着伊万诺夫的身躯乘飞机向疏勒赶来，即将到来的比武中，欧洲联盟势必有更多的高阶血脉者到来，他的到来正好可以增强西北公署在此地的实力。 一处无人的荒野中，伊万诺夫终于获得了足够的鲜血。 他心满意足地活动着自己的躯体，全身的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周围站着四个1级者和十二个2级者，但他的目光里只有林川。 “没想到你们竟会蠢到这个地步！”他狞笑着说道。“准备好受死了吗？小矮子？” 王元安的身影一晃，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的对手是我。”他低沉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364节 决斗 “既然你这么急着受死，那我就成全你！”伊万诺夫咆哮道，当日王元安对他的挑衅他还牢牢地记着。（顶)(点）（小说）444ZWcoＭ 他的双手向王元安的肩膀抓去，王元安站在原地不躲不闪，等到伊万诺夫的手掌触碰到他的衣襟，他的右手突然轻轻在伊万诺夫手上一拍，将伊万诺夫的来势一滞，分出一个小小的空间，身体快速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后右脚高高抬起，一记鞭腿抽在伊万诺夫的脸上，在超短的距离内骤然发力，把他踢得飞了出去。 “这不是太极。”梁瑾低声地说道，但王元安双膝微沉，左脚开步，双手张开，左手拳，右手勾，随后右手手心向上，对着伊万诺夫轻轻地招了招手，正是再正宗不过的太极拳势。 “很好。”伊万诺夫脸色阴沉。刚才那一击看上去无声无势，但力道却透过头骨传到了大脑之内，让他的脑部受了重创，如果不是能量充盈，仅仅是这一击就能让他倒下。 他不再大意，双手护面，脚下踏着碎步，慢慢向王元安靠近。 林川等人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等待着两人真正的交手。 伊万诺夫突然大喝一声，左手刺拳快速击出，王元安侧身避开，而他的右拳却在这一刻划过一条诡异的弧线，从下方急速向王元安猛击。 “咯噔”一声脆响，伊万诺夫如同烧熟的大虾，全身变得通红，右手手臂怪异地向后挂在肩膀上。王元安轻轻跃起，一脚踢在他的额头，把他踢得向后直飞出去。 “怎么了？”梁瑾惊讶地问道。作为2级血脉者她竟然没有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川没有回答。 王元安在刚才那一瞬间身体轻轻一侧，双手抱住伊万诺夫的右臂向上一推，两股力量累加，竟让伊万诺夫一记下勾拳出去，把自己的手臂打脱了臼。 “你是什么人？”伊万诺夫强行将自己的手臂推回原位，气急败坏地大叫道。 “太极，王元安。”王元安双手拱拳。立直躬身，随后又摆回之前的拳势，向伊万诺夫招了招手。“来吧。”他低沉地说道。 伊万诺夫在原地蹲了片刻。突然大吼一声，如同疯虎般向前扑去，双手连抓，试图抓住王元安的衣服。王元安神气内敛。双脚连点，就像是在冰面上滑动，双手不断划出一个一个的半圆，把伊万诺夫的连环扑击轻松化解。最后一脚由下而上，重重地踢在伊万诺夫下颌上，让他的牙齿重重地咬在舌头上，鲜血四溅。 这一击的棉劲再一次沿着头骨传入大脑，伊万诺夫在原地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失去平衡倒向一边。他急忙用双手撑住身体，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服了吗？”王元安问道。 “你这该死的老鼠，只会逃！”伊万诺夫大声叫道。“有种正面和我打一场！” “好啊！”王元安说道。 众人只看见一道灰影突然从侧面疾冲过去，伊万诺夫大吼一声双拳奋力挥出，那道灰影却踏着他的手臂向上一步，右腿再一次狠狠地向他的脑袋抽去。喀的一声脆响，将伊万诺夫的脑袋踢得向左后方斜斜地折了下去。 他的脑袋凹了一大块进去，鼻孔、眼角都在流血。 王元安轻轻落在伊万诺夫面前，双手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伊万诺夫庞大的身躯在这时才巍然倒下，激起一阵烟尘。 季莫申科目瞪口呆，他终于理解林川为什么愿意将伊万诺夫交给他们，有王元安这样超乎想象的怪物存在，谁还需要伊万诺夫？ 伊万诺夫终于爬了起来。 “你怎么说？服输了吗？”林川走到他面前问道。 伊万诺夫不甘心地看着王元安的身影，一言不发，许久之后才问道：“这老东西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林川真心诚意地答道。 “欢迎你加入新苏维埃。”季莫申科兴奋地走了过来，伊万诺夫突然抓住他的脖颈，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那狗屎最好是有你说的那么好，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伊万诺夫恶声恶气地说道，随后把他远远地丢了出去。 “您这是什么意思？”奥古斯丁知道伊万诺夫加入新苏维埃后，第一反应就是来找林川。“您准备站在哪一边？是和那些侩子手在一起？” “我们之前就有约定，与本次的会谈无关，而是因为他们手里有我们必须获得的人。” “什么人能够比伊万诺夫更重要？”奥古斯丁满怀怒意地问道。 “苏美幸。”林川答道。“我想每一个1级血脉者都应该认识她。” 奥古斯丁无话可说，转身就走，但他终归还是放出了狠话，即使是伊万诺夫也未必就是最强。 欧洲联盟的最强者，被称为粉碎者的道恩琼斯在两天之后到达了疏勒，他是一名比伊万诺夫还要巨大的庞然大物，林川和梁瑾一起到机场去迎接他，他却无视了林川的存在，只是轻佻地对着梁瑾吹起了口哨。 “我突然有点喜欢伊万诺夫了。”梁瑾看着他如同小山一般巨大的身躯说道。“真希望看到他满脸是血在地上爬的样子。” “别放在心上。”林川握紧了她的手说道。“不管是谁倒下，我们总归可以逃脱这无穷无尽的扯皮了。” 三方最后一次在会议室碰面，做出最后的约定。 “如果欧洲联盟获胜，新苏维埃将放弃位于伏尔加……斯大林格勒的转化设施，并且承诺永远不再建设同类型的大型转化设施。同时，苏维埃将把4级以上血脉者的名单向欧洲联盟和西北公署进行通报。并承诺在五年内不再增加4级以上血脉者的数量，接受特派小组的监督。”王元安不紧不慢地念着决斗的文件。“如果新苏维埃获胜，欧洲联盟将在五年内放弃对苏维埃血脉者的一切形式的监控行为。并在五年内不再就此类事件对新苏维埃进行任何方式的责难。” “有问题吗？”他问道。 “没有。”奥古斯丁和季莫申科都点了点头，双方随后在文件上签了字。 “那么，让我们到决斗场去吧。”王元安说道。 决斗场就选在王元安打败伊万诺夫的那个荒野上，地面是沙土和碎石，周围数十里都没有人烟和水源，对于破坏力惊人的血脉者来说是最好的决斗场。 “你就是所谓的最强者？”道恩轻蔑地问道。 “你又是谁？杂碎？”伊万诺夫问道。“你裤裆底下那团猪油快流出来了。” “谁是杂碎很快就会知道了。”道恩兴奋地说道。“滚回去穿裙子吧，小妞。” 双方都在做最后的准备。道恩的2级者们割开手腕让他饱引充满能量的血液，而季莫申科的2级者们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伊万诺夫体内的能量像是要爆出来，他恨恨地看了作为裁判的王元安一眼。把挡在自己面前的2级者如同垃圾一样随手扫开，向着道恩直冲了过去。 “奶吃够了吧？杂碎？快点过来受死！” 道恩站在原地经受了这一击，他的2级者刚刚逃开，这让他没有机会形成冲力。但他对自己的力量有着绝对的信心。对于他们这样的巨汉来说，最乐于进行的就是面对面的战斗。 一阵飓风从道恩的脚底向周围狂扫而过，他用左手硬接了伊万诺夫这一拳，巨大的冲击力加上伊万诺夫毁灭性的力量让这一拳打碎了他的左掌，但伊万诺夫同样不好受，他的右手也从手腕处直接折断。道恩痛喝一声，右手抓向伊万诺夫，被他用左手挡了下来。 伊万诺夫右膝猛地向道恩的下身撞去。道恩正好也发动了同样的攻击，一声脆响过后。双方的膝盖同时碎了。两人拉扯着向侧面摔倒，道恩的力量比伊万诺夫更强，但伊万诺夫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就在两人落地前，伊万诺夫用自己的额头狠狠地撞在道恩的脸上，鼻骨碎裂，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一点美感都没有。”梁瑾摇了摇头。“就像是两头熊在搏斗。” 在看过王元安如同武侠电影一般飘逸出尘的战斗之后，再来看这样血肉横飞的厮杀确实感觉低了不止一个档次。但这样拳拳到肉的战斗才是血脉者之间真正的战斗方式，林川曾与伊万诺夫进行过正面的战斗，但看着两人的血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沸腾了起来。 伊万诺夫的右手开始恢复，而道恩的左手却还是一根断骨，这让伊万诺夫在摔斗中占了上风，他左手扭住道恩的右手，右手开始狠狠地向道恩的脸上砸去，一下，两下，道恩左侧的面骨很快就碎了，肌肉带着牙齿四处飞散。 奥古斯丁的心揪了起来，但就在这时，伊万诺夫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道恩以自己的左手断骨为剑，狠狠地从他的下颚刺了进去。 “艹！”林川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这样的举动疯狂到了极点，但手臂上那些血肉反而阻碍了断骨继续向上刺入，伊万诺夫双手抓住他的左手手臂，一点点把断骨从自己的脑袋里拔出来。 道恩乘此机会用右手狠狠地击打着伊万诺夫的太阳穴，一条巨大的裂痕很快就出现在伊万诺夫的头骨上，道恩疯狂地用拳头继续砸着，伊万诺夫突然一脚狠狠地蹬在他的胸前，把他巨大的身躯远远地推了出去。 两个人都在原地喘息，道恩的手臂开始恢复，而伊万诺夫的头骨也开始愈合，十几秒后，两人又扑到了一起。 鲜血混着尘土，让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两头受伤的野兽，他们之间的咆哮也像是濒死的巨兽在怒吼，道恩把伊万诺夫狠狠地摔向一块巨石，但下一秒，无数的碎石便如同炮弹那样飞射而来，重重地砸在道恩身上，撞得粉碎。(未完待续。。) 正文 第365节 决斗（2） 战斗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战场已经从先前爆发的地方向东侧移动了近一公里，但他们之间的战斗却像是刚刚开始。＋顶＋点＋小说＋＋２３＋ 这便是1级血脉者战斗的特点，如果不是这样的决斗，他们甚至能够不断在打斗的同时各自寻找补给，这样下来，战斗将无限制的延长，变得无休无止。 “他们已经开始疲倦，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林川对梁瑾说道，她对于这样粗暴而又单调的战斗已经开始感觉到困倦和无聊，但林川却从中体会到了很多战斗的技巧。王元安那种战斗方式对于他来说太难了，即使是有着他的教导，林川仍然很难真正达到他的那种水平。 这让他对于王元安的来历感到更加的好奇。 这样激烈的战斗比之前在江海的追逐更耗费体力，林川很清楚伊万诺夫体力的临界点在什么地方，他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体型巨大的血脉者在肉搏战中占尽优势，但他们同样也有着更大的消耗。 道恩也在激烈的喘息，两人再一次分开，在距离十几米的地方相互对峙着。 他们俩都浑身沾满了沙土，但身躯上却没有留下太多的伤痕，巨大的能量消耗让两人能够造成的伤害越来越小，身体愈合伤口的速度也变得迟缓起来。 道恩皱着眉头，这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苦战。 伊万诺夫却笑了起来。 或许道恩的战斗力并不弱于他，凶狠程度甚至超过他。但他却没有伊万诺夫那么多次生死搏斗的经验，当他发现自己无法在体能和技巧上胜过伊万诺夫后，开始试图以伤换伤。并且凭借意志力战胜他。 但伊万诺夫却总能在这样的搏杀中占到便宜，每一次或许只是受伤程度的不同，或者是拳头或是双腿相碰时受力点的差异，但无数次受伤和复原让两个人都消耗了巨量的能量，几百次上千次累积下来，这细微的差别便让伊万诺夫累积了足以改变战局的优势。 “你就要完蛋了，垃圾。”他轻蔑地笑道。 道恩却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微微张开双臂，凝神等待着他的进攻。他坚信双方的体力在进行同等的消耗，而最终决定胜利的将是意志力和求胜的**。 当双方的能量都下降到了一定的水平。一次失误有可能就将决定最终的结果。 “你认为谁能赢？”季莫申科走了过来，神情紧张地问道。 “伊万诺夫。”林川盯着那两个再一次搅在一起的巨人，头也不回地答道。 这样的答案却并不能让季莫申科感到安心。“为什么？”他问道。 林川摇摇头，没有回答。 场地中间的两人再一次撞击在一起。双手相互紧紧地握着。肌肉膨胀到像是要爆炸开来，伊万诺夫以膝盖狠狠地攻击着道恩，而道恩也不甘示弱地采取着同样的攻击。剧痛从两人膝盖相撞的地方不断传来，告诉他们刚刚愈合的膝盖骨正又一次碎裂。 伊万诺夫一声大吼，视图把道恩从地上提了起来，道恩急忙采取相同的战略，就在这时，伊万诺夫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他顺着道恩的力道方向摆动着身体。将甩动的力量同自己的力量累加起来施加在道恩的手肘上，道恩顺势把他狠狠地往地上砸去。就在这时，伊万诺夫突然发力挣脱了左手，双手抓住了道恩的右手，两人一起落在地上，道恩用左手手肘向伊万诺夫的面部狠狠地砸去，伊万诺夫侧身用肩膀硬接了这一击，大喝一声，全身一起用力，把道恩的右手从肘关节生生扭断！ 道恩闷吼一声，左手再一次向伊万诺夫的脑袋砸去，但伊万诺夫的攻击只是刚刚开始，他再一次侧首硬接了道恩的拳头，但他积累到现在的能量却在瞬间之后一次性倾泻出来，肘击，关节技，头槌，一系列的攻击接踵而来，失去了右手的行动能力后，道恩甚至没有能力将他从身边推开，只能竭尽所能以自己的身躯继续以伤换伤。 “去死吧！”伊万诺夫大吼起来，道恩用左手死死地顶住他头槌，他突然狂性大发，狠狠地咬了下去。 “结束了。”林川重重地嘘了一口气，就像是重新回到了江海狭窄的地铁隧道，那个名为罗恩的血脉者就站在他的面前。 道恩的左手大拇指被牙齿直接撕了下来，伊万诺夫贪婪地吮吸着涌出的鲜血，双手却毫不停顿，抓住道恩的左手对着肘关节又是连续不断的猛击，骨茬从肘窝透了出来。 道恩的膝盖狠狠地撞上伊万诺夫的腹腔，但这样的攻击在此时已经毫无意义，双手都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后他只能任伊万诺夫宰割，伊万诺夫一手捏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狠狠地用手肘向他的面部砸去，只是第一击就砸碎了整个面颊，打爆了他的眼球。 随后是第二击，第三击！ “胜负已分。”王元安走到了伊万诺夫身边，他仍在狠狠地摧残着那具可怜的躯体，王元安不得不一脚把他远远踢开。 “战斗已经结束，你获胜了。”王元安对着疯狂的伊万诺夫说道。 他用发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王元安，几秒钟后，理智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季莫申科和所有新苏维埃的血脉者都欢呼了起来，他们一股脑地向伊万诺夫跑去，季莫申科割开手腕让伊万诺夫补给，而其他人则把他们高高地举起来，兴高采烈地向出发地走去。 “我们赢了！光荣属于苏维埃！伊万诺夫万岁！” 林川和梁瑾向着奥古斯丁和他的部下走去，他们围在道恩身边，同样在用血为他补给能量。 他们俩与俄罗斯人的队伍擦肩而过，林川仔细地观察着伊万诺夫脸上自得的表情，那是一种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满足感和荣誉感。 也许他真的能够忘记过去，重新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我们输了。”奥古斯丁对着林川点点头，低声地说道。“你明白吗？在这件事上你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我想你很快就会自食苦果。”他摇着头。“但即便如此，欧洲联盟也会信守承诺。” “我知道。”林川点点头。“西北公署也将信守承诺，我们会监督新苏维埃的行动，不让他们继续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走下去。” “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做到。”奥古斯丁说道。 道恩和他的血裔们狼狈地离开了疏勒，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伊万诺夫也强烈要求提前回到俄罗斯去。 “看到他们就让我不爽。”他大声地嚷嚷着。“我要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个拧下来。” 季莫申科只得来找林川。“我们会把那两位女士送到秦州，是否能让伊万诺夫先离开？” 林川对此没有多大的顾虑，他相信王元安对于新苏维埃的血脉者来说有着足够的震慑力。正是因为他们知道伊万诺夫有多强，所以他们更明白王元安的实力足以摧毁一切。 “我总有一天会回来砸碎你的脑袋。” 伊万诺夫在登机前对王元安说道。 “那你最好是有绝对的把握之后再来。”王元安答道。“按照约定，如果你未经许可进入华夏的任何区域，我们可以把你重新封存而不必承担任何后果。如果你背叛新苏维埃，我们也可以再一次追捕并把你封存起来。” “希望你能够珍惜自由的机会。”林川接着他的话说道。“你已经为黄安德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应该忘记他走向新的时代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这该死的矮子。”伊万诺夫说道。“还有你，老东西，我会记得你的！” 和谈的最后一个障碍也被清除，剩下的工作变得简单起来，双方的血裔们开始就具体的操作方案和时限进行讨论，并把它们形成一系列庞大而又复杂的计划。 无论是欧洲还是中亚都还在怪物的攻击范围内，无数怪物还游荡在铁路经过的旷野中，波罗的海中也有着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变异鲸类。如何让幸存者们平安地跨过这些危险的地域，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考验。 最终三方签署了条约，并对一系列的事物形成了一个相对中立而又公正的公约，对核武器的保管和使用、血脉者的基本行为法则等进行了约定。 但三方在很多具体的理念上仍然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和平或许暂时已经到来，但它在某个时候很可能又会突然离开。 “希望世界能够迎来更好的未来。”林川郑重地说道。 “为了更好的未来。”季莫申科同他碰了碰杯，随即奥古斯丁也同他们碰了杯。 “林专员。”他找了一个空档对林川说道。“我知道你最近会非常忙碌，但适当的时候，也许你能够抽时间到欧洲来看一看？当然，还有美丽的梁瑾女士，一定也要一起来看看。我相信再多的言辞也无法代表事实，当你们亲眼看到欧洲联盟运行的方式，便会对我们有更清楚的认识。” 林川看了看梁瑾。“我很期待这次访问。” “那我就在苏黎世等待您的到来了，我的城堡就在那里，欧洲联盟议会的临时总部也设在那里。”(未完待续。。) ps： 恭祝大家新春快乐，阖家美满，红包多多，羊年大吉！ 正文 第366节 归来的囚徒 等待苏美幸和岑小京的到来是一个极度让人煎熬的过程，虽然很久以前在江海国安局的资料中已经看过她们的照片，前一天又看过梁瑾对她们两人非常详尽的描述，甚至看过她的素描，林川却还是极度期望着看到活生生的人。》顶>点》小说 (z)(z)Ｗ２3[cＯm] 尤其是苏美幸，林川极度地想要知道，这个女子有着怎样的不同，能够成为王直这个无法被世人理解的怪物的唯一爱人？至少他从照片和画像中无法理解这一点。 其他人也怀着与他相同的期待，尤其是李瑶尧和祝荣，祝荣甚至丢下了江海的事物，在前一天晚上自顾自地赶到了秦州，当她突然出现在林川和梁瑾的面前，让林川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林川能够感觉到她们内心中的忐忑和矛盾，她们曾经与岑小京有过深厚的友情，甚至可以说是姐妹之情，但她们却为了各自的理由背叛了她们，岑小京不但在这次背叛中眼睛受了伤，在回国后还因为这段与她们的交往而受到长达数年的隔离审查。 她会恨她们吗？ 应该是会的，任何人经历过这样的遭遇之后，很难不对造成这一切伤害的人产生恨意。 她会原谅她们吗？ 林川无法想象，同样的事情放在他自己身上会怎么想。但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世界又发生了如此的变化，这一段纠葛能够简单化解吗？ 飞机慢慢下落在跑道上，刹车时轮胎发出的尖叫声让每个人的心都抽了一下。 飞机缓缓地向他们驶来。最后停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机场工作人员把一座登机台推到机舱口，金发碧眼的机组人员首先站了出来，她们对着他们笑了笑。随后便把那两个让所有人一直等着的人扶了出来。 林川没有迎上去，但祝荣和李瑶尧早已经小跑着过去，岑小京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向下走，在她前面有一名空姐在轻声告诉她还有几登阶梯。 林川看到祝荣和李瑶尧的眼泪涌了出来，她们迎上去想拥抱她，但她却在意识到她们是谁之后，冷漠地推开了她们。 “谢谢！”她用俄语对一直引导她的那个空姐说道。随后开始向前走，跟在她身后的那个黑发女子连忙上来扶住了她。 林川好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那是苏美幸，岁月和过多的经历已经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让她原本精致的脸上有了太多的憔悴。她的身姿依然苗条，看得出来，她年轻时应当是一个美人，但她现在。已然不年轻了。 其实岑小京也是如此。她与祝荣和李瑶尧的年龄应该相差不大，但她们俩的容貌已经永远定格在了成为血脉者的那一刻，而岑小京却已经三十多岁了。 苏美幸对着祝荣和李瑶尧打了招呼，她的声音很有磁性，听上去很舒服，但看到她们俩显然又让她想到了什么，于是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便扶着岑小京来到了林川的面前。 “我是林川。欢迎你们回家。”林川微笑着说道。此时此刻，这两个女子在他心目已经不是用来获取王直信任的筹码。而是两个饱受伤害需要静静疗伤的可怜人。 梁瑾也笑着走了上来，亲热地走到她们中间挽着她们，林川一一向她们介绍前来迎接她们的人，却发现刚刚还在这里的王元安不知去哪儿了。 “我们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疗养院，你们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考虑接下来做什么，好吗？”林川对她们说道。 “我们不想再成为囚犯，不想再过每天被人围绕的日子，可以吗？”岑小京突然问道。 林川楞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可以，但要等你们休养好身体。你们已经到家，不用再担心什么。” 微弱的抽泣声传来，林川抬起头，看到李瑶尧站在登机台前抹着眼泪，祝荣扶着她，眼睛也红红的。 梁瑾轻轻推了他一下。“我陪美幸姐她们去疗养院。”她对着那两个人努了努嘴。 车子稳稳地启动，向机场外驶去，人们开始四散离开，但那两个人还站在原地，这让飞机无法移动，机组人员为难地站在机舱口看着她们。 林川只好走了过去。 “给她点时间。”他低声地说道。“一切都会好的。” 祝荣抬起头看看他，李瑶尧却突然抱着她大哭了起来，林川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他无奈地看着祝荣，随后张开手臂，把她们俩都拥在了怀里。 “一切都会好的。”他轻声地说着。 祝荣看着他，微微犹豫了一下，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祝荣以即将面对的接收和移交难民的工作为由留了下来，林川私下里试探了梁瑾的态度，已经成为2级者的她此时对于3级者祝荣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卑感和危机感。她表示对祝荣留下并没有什么意见，她甚至对于林川与祝荣相处也没什么意见。 “但不能让我看到，最好是也不要让我知道。”她这样说道。 末日所带来的所有变化中，也许只有这一点是让林川最为满意的。 他让黄岳和谷雨代替祝荣到江海去，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培养之后，也许实战对于他们来说更能快速地提高他们的能力。 当最初的尴尬和心障褪去，林川终于能够再一次面对祝荣，而她甚至没有让他说出任何道歉和讨好的话。 “你在我身边，我很快乐，这就足够了。”她依偎在林川的怀中这样说道。“别的都不重要。” 何大吉无数次地嘲笑林川和祝荣，于是祝荣报复地把初音找了回来，并且把她交给了孙静。于是在某天早晨，他终于也面临了难以评说的尴尬。 “那只是……我和她之间是清白的。”他满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的解释着。 祝荣把初音从孙静手中抢过来作势要把她弄坏，这让何大吉惊叫了起来。 无论如何，她代表着何大吉生命中一段无法忘怀的日子。 “还说是清白的？”祝荣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何大吉在她的逼问下无颜面对，最终只得举手投降。 这是一段难得的悠闲而又轻松的幸福时光。 不久后，罗扎诺夫口中无敌的苏维埃红军终于完成了集结，并对哈萨克斯坦境内的怪物潮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林川等人通过卫星图片见识了毛子粗野的战斗方式，无数的炸弹和炮弹落在怪物潮中，随后，上千辆坦克顺着硝烟一路狂奔，把所有怪物都碾成碎片。 强大的2级者军团将那些在炮火中幸存下来的巨型怪物一一围杀，曾经让成千上万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怪物潮就这样被战争机器无情碾碎。它们与血脉者军团之间的战斗几乎毫无悬念可言，这样的场面让控制室中的每个人都热血沸腾，似乎已经看到了收复华夏国土的那一天。 “我们需要更多的血脉者。”他们不约而同地说道。要想收复广阔的国土，这一点点血脉者士兵绝对不够。 但林川却不再愿意继续强行大规模转化血脉者了，谈判过程中那些责问让他再一次拷问自己的内心，是不是真的有实现那个不切实际信念的决心和热情。 新苏维埃的那些人或许是疯的，但季莫申科的话并没有错，只有疯狂而又坚定的人才能在这个末世中成功。 选定一条道路，然后一往无前地向着终点狂奔下去，要么成功要么毁灭，那或许才是血脉者的宿命。 “我们要继续加大宣传，鼓励已经有了子女的男人自愿转化。”林川说道。“要给出更好的政策和优惠条件，要突出成为血脉者的荣誉感和使命感。” “已有血脉者士兵的家庭问题呢？该怎么解决？”夏末蝉再一次把这个问题放上了台面，知道那些难民中的女性都将留下后，他的部下们都开始蠢蠢欲动。 林川沉默了许久。 一个国家未来的人口将由女性的多寡来决定，她们甚至比血脉者更重要。 这是季莫申科的理论，林川也知道俄罗斯在几次战争过后都有着这样的理念，生育众多儿女的妇女甚至被称为“英雄母亲”。 只有庞大的人口基数才能支持更多的高阶血脉者诞生，这将直接关系到未来华夏在新世界中的竞争能力。 数以十万，甚至是百万计的妇女，这是季莫申科为了得到伊万诺夫而给出的巨大代价，也是在这场交易中西北公署唯一保留的实利。 “他们可以在难民中挑选一名妻子，但不能采取任何手段勉强对方，要告诉她们成为血脉者的代价和风险，也要给出足够的优惠条件。”许久之后他才说道。“这件事过后，只有成年并且完全明白代价、责任、义务和风险的男子才成自愿申请成为血脉者，挑战什么阶层由他们自己决定。女性也一样，但要加上一条：只有在生育了至少两个孩子之后才能自愿申请成为血脉者。我们要让血脉者成为精英，要约束他们的行为，所以我们首先要让成为血脉者成为一件高门槛，充满光荣而又能为每个血脉者带来丰厚收益和地位的事情！”(未完待续。。) ps： 这时候大家都在吃年夜饭了吧？ 继续拜年！祝各位书友万事顺意，幸福安康，羊年大吉！ 正文 第367节 情感碎片 林川决定把之前在秦州和江海试点的成果向西北公署掌控的所有地盘展开，而新苏维埃也开始与他们接洽移交中亚难民并且接收华夏难民和军火物资的事情，这让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顶\点\小说　((444))()Ｃom\ 梁瑾到疏勒去帮助夏末蝉完成难民的转移运送等事情，又要到北安西去处理难民的安置和物资的分类转运，忙得不可开交。祝荣则与何大吉、孙静、冷素安、曾羽、周涛等人忙于推广之前的成果。林川不得不两头跑，享受着忙碌而又甜蜜的生活。 秦州基地的安危只能交给王元安和李瑶尧，王元安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值得信任的，而那个无法证明来历也不愿融入西北公署的2级者严烨，他每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只是不时到还未收复的地区去释放内心深处的杀欲。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秋天，梁瑾和夏末蝉终于完成了履行合约的所有工作，大约八十万能够生育的中亚妇女留了下来，其中大约七万人在各种优惠条件的吸引下选择成为了7级血脉者，并与那些血脉者士兵组建了家庭，这对于西北公署来说，意味着一个新时期的到来。 秋收的日子终于到来，这对于新生的西北公署来说是另一件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事情，第一批作物收获后，马上被抽样进行检测，结果无论是小麦、大米、青稞、玉米等粮食作物还是枣、苹果、梨、哈密瓜等富含水分的水果，检测的结果都是可以放心食用。大自然似乎给予了植物净化病毒的天赋，这让所有人的心最终安定了下来。 但在这个时候，李瑶尧却用密电急切地把林川叫回了秦州。 “是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非要当面才能说？”林川问道。伴随着丰收的到来，人们对于未来有了真正的希望，新政策的推行正是关键时期，在这个时候李瑶尧突然以保密加十万火急的理由把他从迪化叫回来，这让他有些生气。 “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存亡！你说重不重要？”李瑶尧没好气的说道。当林川与祝荣的关系明朗化之后，她对于林川的态度终于好了一些，这对于林川来说是意外之喜。 她的话让林川紧张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李瑶尧这时却犹豫了起来。“我也不能确定。但王元安似乎在追求苏美幸。” 林川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经过与伊万诺夫的战斗后，王元安对于西北公署的重要性已经提升到了一个绝对的高度，虽然他并不参与西北公署的任何具体事务。但他显然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有他在秦州，林川等人就不必担心黄安德等人出逃，也不必担心秦州指挥中心受到攻击，可以放心地到各地去工作。 而苏美幸的重要性更不用多说。林川一直派专人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当她和岑小京再一次要求离开疗养院那样的环境后，他甚至专门为她们成立了一所福利院，专门负责教育和照顾那些从各地收拢而来，在灾难中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孤儿。 这份工作是梁瑾和祝荣为她们量身定做的，虽然苏美幸仍然郁郁寡欢，岑小京依旧不理睬祝荣和李瑶尧，但至少在那所福利院中，看上去她们是满足而又开心的。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林川沉声问道。 “福利院搭建的过程中。王元安说他曾经办过类似的机构，自告奋勇的过去帮忙。福利院建成后。他又在里面挑到了几个学武的好苗子，经常去看看他们，教他们一些基本功。我一直没发现他有其他心思，直到最近，他来指挥中心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到福利院去的时间越来越多，我才调查了一下。”李瑶尧忧心忡忡地说道。“结果很不好。” 林川压抑着内心的焦躁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他们俩很亲密，据安排在那里的血脉者说，他们俩经常呆在一起。但没有人看到他们有亲昵的行为，暂时还没办法判断他们是不是已经……” “这怎么会……王师傅应该是个明白人……等我看看再说。”林川说道。 他匆匆往福利院赶，它位于秦州新城的西侧，原先是几所小山丘上的房子，经过修缮之后，在外面围了一圈围墙。林川赶过去的时候，看到围墙上到处都是爬山虎，看上去郁郁葱葱，同刚刚投入使用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 围墙里面传来孩子的欢笑声，几名士兵站在围墙外聊着天，看到林川过来，他们急忙站好敬礼。 “辛苦你们了。”林川强压着焦躁，笑着问道。“王师傅在里面吗？” “在，他今天一早就来了。” 林川暗自握紧了拳头。“哦？这段时间他常来吗？” “里面新开了武术课，王师傅好像在里面兼了教练。不过他以前也常来，这些围着院墙的这一圈爬山虎，还有学校花坛里那些植物全都是他从外面一棵棵移栽的。” 林川再也呆不住了，他对着他们点点头，道：“你们都多懆懆心，这里面都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您放心！”士兵们七嘴八舌的答应着，林川没有心思再浪费时间，推开门跑了进去。 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正分成几块在操场上活动，小一点的孩子纯粹是在草地上疯跑，有几个老师在旁边看着他们，而稍大一些的则是分成几组在操场上列队练着拳，岑小京戴着一副很厚的眼镜，穿着白色的跆拳道服在台上喊着口令。 她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林专员。”一名老师在旁边小声地叫道，林川转过头。看到她是一名7级血脉者。 “我来找王元安师傅，他在哪儿？” “在宿舍的花园那边。” 林川在建设期就曾经来过，对于这里的环境很熟悉。他对着答话的老师点了点头，快步向那边走过去。 转过屋角，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王元安和苏美幸正在那边说着什么。 王元安推着一辆装着绿肥的小车，而苏美幸则拿着锄头铲子这些工具走在他身旁，王元安似乎说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苏美幸微笑地看着他，脸上满是笑意。 林川举步往那边走。这时王元安的目光突然瞟向了他，一道有如实质的精神力量迎面而来，将林川轻轻地阻了一下。他愣了片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退回了那个屋角。 阳光洒在苏美幸的脸上，让她的笑容洋溢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那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但绝对是一种能够让人入迷的美。已经不年轻的她，却有着一种让人乐于呵护的单纯和美好。 她的状态恢复得甚至比岑小京还要好得多，林川不想猜测这里面是不是有王元安的功劳，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很喜欢此刻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也给她带来了生气。 刚刚从新苏维埃返回华夏的苏美幸是没有资格吸引王直的，但此时此刻的她，让林川找到了王直痴迷于她的原因。 林川无法评价这是对还是错。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他会觉得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年龄相仿，外貌气质都相符，而且看上去很和谐。 但作为西北公署的领导者之一，他无法不去考虑那些很实际的东西。 他找了一个能够晒到太阳的地方坐下，看着那些孩子“哈！哈！哈！”的叫着，一板一眼地在岑小京的指挥下有模有样地挥动着稚嫩的拳头，踢出生气勃勃的高抬腿。 那些在草地上绕着圈子疯跑不断摔倒后又爬起来的孩子，让他本来焦躁的心渐渐变得安宁起来。 生命本就是如此，在不断的跌倒、痛楚、摸索和快乐中成长起来。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听到他们的声音，喜欢听到他们的叫喊、哭闹和嬉笑，他突然开始明白起来，为什么王元安喜欢呆在这里，为什么苏美幸和岑小京都恢复了生气，因为在这些孩子中间，能够让人真正看到未来，感受到生命和美好。 可他永远不会有孩子了，他永远没有为人父母伴随孩子成长的机会，这让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元安的脚步声慢慢从身后走来，只有他一个人，于是林川没有回头。 “你应该知道我来干什么？”他问道。 “我知道。”王元安走到了他身边。 “我可以知道答案吗？”林川问道。“我知道你不是随便就做出决定的人，你这样做一定有足够的理由。” 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老师们开始指挥小孩子们排队站好，回到教室里去，而岑小京也停止了口令，站在台上与台下的孩子们相互行礼，让他们回到教室去。 一些孩子从他们身边跑过，他们显然与王元安很熟悉，笑着同他打着招呼，而他则微笑着一一回应，甚至用手摸摸他们的脑袋，揉乱他们的头发。 “想喝冰啤酒吗？虽然已经过期了，但味道并没有变。”王元安突然问道。“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 王元安带着他沿着长长的梯子爬到宿舍的顶上，这里是整个校区的最西侧，屋顶微微地向下倾斜成一个斜坡，让他们可以很舒服地半躺在上面。 不远的教室那边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秋天的太阳不算太炽烈，照在脸上恰到好处地让人感觉到温暖。 干爽的天空中万里无云，一只苍鹰在远处的天际间盘旋，不知道它是怎么逃过浩劫的。 周围的树木叶子开始变黄，变红，但又依然间杂着绿色的叶子，风一吹过，各色的树叶就开始随风飞舞，犹如一场华丽的舞剧。(未完待续。。) 正文 第368节 爱情 “那里应该有一个人工湖。”王元安递给林川一瓶啤酒，指着山丘下的一块空地说道。“我一直觉得它应该就是在那个位置，但又怕积水后带有病毒，让那些总是偷偷跑出去的淘气包受害，所以我一直没有动手。” “你觉得应该在那里挖一个人工湖吗？”他问道。 林川听不懂他的话，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片刻之后他才说道：“等我们彻底消灭了病毒，在那里挖个人工湖也不错。” “你真的相信我们能够彻底消灭病毒吗？”王元安问道。“整个世界都已经被毁了，你相信还有机会重来？” “我当然相信，我相信一切都可以重来。”林川答道。“如果连这样的信念都没有，那我们所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那我们活着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王元安看着他，像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而下了什么决心。 “我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已经很久了，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什么。但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有这样的信念，如果连这样的信念都没有，那活着就毫无意义。” 林川无法猜测他曾经遇到过什么，但王元安理解的东西，和他所想表达的显然有着不小的出入。 他似乎在无意中鼓励王元安做了不该做的决定。 “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知道苏美幸是什么人吗？和她在一起所要付出的代价和后果。你认真的考虑过吗？” “你不用拐弯抹角，早上李瑶尧来过一次，那时候我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王元安答道。“我当然知道她是谁。我也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我已经下了决心。就像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可以重来，我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王直，但王直不会在意这样的事。”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研究过王直的经历，那你应该知道。美幸曾经结过两次婚，而两次婚姻的结束都是因为王直。”王元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怪异，似乎隐藏着什么。“他对于美幸所怀有的不是占有欲。而是渴望给她幸福的愧疚。你明白这一点吗？” 林川迅速地回想着那些关于王直和苏美幸的记录，不幸的是，王元安所说的似乎是真的。王直似乎一直都不敢面对苏美幸，他似乎没有给予她幸福的信心和勇气。总是在不断地从她身边逃离。 为什么？难道他认为她的一切不幸都是自己造成的？ 林川无法理解这种近似于自虐的做法。但他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人的思想总在变化，你怎么保证他什么时候不会……” “所以你就要剥夺那个可怜女人追求幸福的权利吗？黄远如此，他后面的人也是如此！就因为她是王直爱过的女人，整整五年时间，她就连认识陌生男人的机会都没有！一直生活在虚假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身边所有的人都是演员！讨好王直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能把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都剥夺？”王元安突然暴怒了起来。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酒瓶，林川感觉它随时都会砸在自己的头上。 但它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王元安一口气把里面的啤酒喝干，远远地把它抛了出去。 “我觉得自己有责任给她幸福。”他意犹未尽的说道。 “你之前就认识她？”林川问道。 王元安的动作停滞了，片刻之后他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她认识你吗？” 王元安的动作再一次停滞，然后摇了摇头。 林川无法理解他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感情，对于一个真实年龄一定已经超过五十岁的人来说，他的表现有些失衡了。但如果苏美幸在很久以前就曾是他爱过的人，那这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你也认识王直？” 王元安苦笑了起来，没有回答。 “如果，我是说如果……”林川拿起之前王元安给自己的那瓶啤酒，一口气喝了一半。“如果某一天王直真的来了，而且因为你和苏美幸的事情而发怒，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他。”王元安笑了起来，似乎林川正在说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我会杀了任何阻止我给美幸幸福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 林川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着某种无法说清楚的东西。在这之前王元安对于一切的态度都是云淡风轻的，而这一次，林川看到了一种疯狂，不应属于他的疯狂。 他突然想起，在李明峰坐上实验台的时候，眼中所闪烁的也是这样的疯狂。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 他还记得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那个男人，还记得他那如同实质的死气，记得他徒手分开中美地峡的可怕场景。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他依然记得那个人的恐怖之处。 王元安不会是他的对手，但王元安不但是他重要的同伴，还是一个在他看来值得尊敬的人。 他回过头看着那片天空和旷野，一口气把那瓶啤酒喝光，如同王元安那样远远地把它抛了出去。 “我不会支持你，但我也不会反对你。我只想说，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就一定要给她幸福。” 他的话看起来让王元安有些吃惊。 “你不害怕王直了吗？”他惊讶地问道。 “我们都是他的血裔，有谁能不害怕他？”林川苦笑了起来。“但与其担心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更愿意关注现在的事。我不愿意失去你这样的伙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苏美幸，甚至到了愿意因此而向王直挑战的地步，我没有理由非要反对你。再说了，就像你说的，他未必会真的因此而发怒不是吗？” 王元安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看来我留在这里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希望我们的选择都是正确的。”林川叹息着说道。“我已经做过很多次错误的选择，希望这一次不是错的了。” 两人在屋顶上把王元安带上来的过期啤酒全部喝光，酒精并不能让他们感觉到醉意，但两个人却像喝醉了那样哈哈大笑着，直到黄昏来临。 远处地平线上，贴近地面的地方有一圈淡淡的云彩，在夕阳的照射下像火焰一样，红的惊心动魄。 王元安看样子真的准备以福利院为家了，他留林川吃晚饭，林川则婉拒了他的邀请，也没有去同苏美幸和岑小京谈一谈的念头。 他又匆匆回到了指挥中心。 “怎么样了？”李瑶尧马上从自己的座椅那边走了过来。 “看来我们只能祝福他们了。”林川说道。 “你说什么？”李瑶尧惊讶地叫了出来。 林川把自己的理由告诉了她。 “为了王元安而把所有人都拖进这个赌局，你不觉得太轻率了吗？”李瑶尧说道。“他们都是成年人，应当可以更好的处理自己的感情，而不是让大家陪着他们一起发疯。” “当你和祝荣因为爱和恨而把整个世界都拖进杀死王直和黄安德的赌局时，你们觉得自己的决定轻率吗？”林川问道。 李瑶尧的表情僵住了。 “我不是要揭你的伤疤，李瑶尧，但我认为你应该可以理解王师傅的想法。如果每件事都要从利弊去分析，去权衡和选择，那我们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林川说道。“今天在福利院时我突然懂了很多东西，也感受到了很多东西。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妨也经常到那里去坐坐。对了，岑小京的状态看上去不错，如果你经常去看看她，我觉得她总有一天会原谅你们。” 他在当天晚上就往迪化赶，凌晨时到了那里，面对从忙碌中挤出时间来机场迎接自己的梁瑾和祝荣，他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涌出一股冲动。 他一左一右，把她们俩都拥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梁瑾惊讶地叫道，试图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虽然已经默许了他同祝荣的关系，但梁瑾依然无法在众人面前与祝荣分享林川。 祝荣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她没有挣扎，而是默默地任由林川施为。 他终于还是把她们俩都紧紧地抱在了自己怀里。 “我爱你，梁瑾。”林川低声地贴着她们的耳朵说道。“我也爱你，祝荣。”这些话不知因为什么如同流水一般自然而然地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我爱你们，我知道这很贪心，但能够同时拥有你们，我真的很幸运。你们都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我要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取你们的幸福。” “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幸福。”他大声地说道。“谁敢分开我们，我就杀了谁！” 何大吉大声地怪笑了起来，梁瑾和祝荣的脸都变得通红，但她们却也死死地抱着林川，怎么也不肯放手。(未完待续。。) 正文 第369节 生死之间 如果说这一次回秦州让林川有了什么收获，那或许是让他对于未来有了更大的期望和更多的热情，他在工作中的改变让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得到。 “发生了什么事？”梁瑾惊讶地问道。 “是好事。”林川一边看着各地呈报上来的数据一边说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许不久以后我们都得赶回秦州去喝喜酒。” “是谁啊？”祝荣有些惊讶。林川的团队中，够资格的人除了李尧瑶和王元安外几乎都在各地忙碌着，这让她想象不出会是谁。 “是王师傅和美幸姐。”林川答道。 梁瑾和祝荣的脸色都一下子变了，她们不解地看着林川，于是他不得不把当天的事情和曾对李尧瑶说过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梁瑾沉默着没有说话，祝荣却点了点头，表示支持林川的决定。 “如果还是过去的王直，他一定不会阻挠他们的。” “为什么？”梁瑾问道。虽然三人之间的关系在那天晚上之后变得更加融洽，但两个女子之间免不了总是会有些竞争的苗头。 “王直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也许对于陌生人来说他极度残暴，但对于身边的人，他总是很宽容。即便是我和李尧瑶的背叛让他差一点就死掉，整整五年时间后才重新活过来，但他最后一次在江海出现时，几乎没有对我们有什么责罚。对于背叛过他的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因为他而几次经历不幸的美幸？我相信他对于美幸一直都心存愧疚。如果她能获得幸福，他一定会很高兴。” “即使给她幸福的是另一个男人？”梁瑾怀疑地问道。 “对。”祝荣点点头。 梁瑾表示无法理解这一点，但祝荣对于王直的了解显然是他们之中最深的。而且林川已经做出的决定，于是她也没有再对这件事发表更多的看法。 他们分头忙碌着秋粮入库和新政策的宣传，让林川没有想到的是，报名自愿接受转化实验的人员比他想象中多了很多，而且大部分人都报名接受2级者的转化。 “为什么？”林川感到有些不解。 “和之前征集志愿者时差不多。报名的大多数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要么就是疾病缠身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死亡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以这样的代价换取一个成为血脉者的机会，即使无法再向之前的血脉者那样欺凌弱小，对他们来说也值得一搏。值得一提的是江海方面。还记得林笠创建的那个小小的教派吗？其中的信徒几乎都报名了。”梁瑾一边看着报表一边开玩笑地说道。“也许我们应该让它发扬光大才对。另外，按照你的新规还刷下来将近两千名青年人的申请，我抽了其中几个和他们谈了谈，他们大多数都满腔热血。希望能够为了实现你的理念而出力。” “也许我们应该建一所学校。专门对这些孩子进行培养。”林川的话老气横秋，让一旁的祝荣笑了起来。 认真算一下，其实年纪最大的除了王元安或许就是她了，但血脉者之间的关系并不以年龄来分界，高阶者自然而然地就会被按照长辈来对待，而他们也往往有着这样的自觉。 “花很多时间培养这些人，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朋友、亲人甚至是孩子，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死掉？”梁瑾摇了摇头。“我宁愿来接受转化的都是陌生人。等他们成功之后再去认识他们。” 她的话让林川黯然了一下，他又想起了李明峰。 “让报名的人都到秦州集中吧。”他对梁瑾说道。 电话响了。梁瑾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电话。 李尧瑶焦急的声音让他们都呆了。 “快点回来！苏美幸自杀了！” ****** “都怪我，是我把她逼的太急了。”病房外，王元安满脸颓色，自责地说道。 林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在赶往秦州唯一一所医院的路上，李尧瑶已经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他。 在他那次回来后不久，王元安就向美幸表白了，但他迎来的却是美幸痛苦的拒绝。 “我是个不详的女人，总是会为身边爱我的人带来灾祸。”有一位老师无意中听到她这样说。人们那天看到王元安苦苦地同她谈了很久，但她却只是流着泪，不断地摇头。 “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好朋友。”她木然地这样说道。“我们不能在一起，不可能在一起……” 但王元安却一直没有放弃，接下来的日子里，人们总是看到美幸刻意的避开他，而他却一次次地碰壁，然后再一次次的尝试。 美幸让岑小京来找王元安，请她一定要说服他，但她同王元安谈了一个下午，最终却转头劝说美幸试着接受这段感情。 “我不行的，你知道我不可以的！”据岑小京说，在她自杀前，翻来覆去说的一直都是这句话。王直的影子在她的心里太过于沉重，有时她甚至把他毁灭世界的原因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我是个不详的女人……”她一直在这样说着。 岑小京害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于是搬来和她一起住，但她却在深夜时悄悄地割了腕。 “多亏旁边住的是血脉者。”李尧瑶后怕的说道。 埋在被子下的血腥味被隔壁的血脉者嗅到，她出于担心，直接撞开了门。 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因为严重失血而休克了，幸亏福利院中有负责孩子们身体的医生对她进行了急救，送到医院后也从血库中调来了以前的存血——对于血脉者来说已经过期了，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还可以使用——不然她很可能就死了。 “但她的身体很虚弱。一直都没有醒过来。”主治医生是一名7级者，他有些为难地告诉他们。“我担心她脑部缺氧的时间太长，很可能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有生命危险吗？”林川避开王元安问道。 “有可能。”医生小声地说道。 “有什么办法吗？”林川问道。 医生迟疑了一下。“其实有个办法很简单。而且效果会很显著。”他说道。 “是什么？” “让她成为血脉者，不用层级太高，7级就行。” 95%的成功率，如果是在别人身上，林川或许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但苏美幸太过于重要，如果她恰恰在那5%里呢？ “梁瑾。”林川悄悄把梁瑾叫了过来。“你去取一点点美幸姐的血，看看她的体质是什么样的。” 医院里就有梁瑾需要的所有器具。她派了一个6级者到实验室去取了一些要用的试剂回来，但测试的结果并不理想。 “她本身并不是抗性很强的那一类人，而且还在昏迷。体质比一般人更弱。我担心她的成功率会比一般人还要低。”梁瑾忧心忡忡地说道。 林川透过病房玻璃看着睡在病床上的苏美幸，她的脸那么苍白，就像是一具尸体。 王元安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和她说着什么。 如果她就这么虚弱下去。死了，或者是长睡不醒呢？ 林川把王元安叫了出来，把这个选择告诉了他。 “王师傅，你会怎么选？”他低声地问道。 把这个问题丢给王元安是很不负责任的做法，但此时此刻，林川觉得他才是最有决定权的人。 王元安站在病房门口占了很久。 “干吧！”最后他终于说道。 梁瑾亲自回实验室去拿要用的东西，林川反复向她核证，使用的是6级血脉者的血液提取物。 病房里只留下了王元安、林川和梁瑾。岑小京本来坚持要留下，但祝荣和李尧瑶最终还是把她劝到了病房外面。 一切准备措施都已经做好。梁瑾把血液提取物吸进了注射器。 “交给我吧。”王元安拦住了她。 “但是……”梁瑾想要说话，却被林川阻住了。 “你们出去吧。”王元安低声说道，林川却感觉像是有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隐隐有雷声传来。 他点点头，拉着梁瑾走了出去。 王元安从里面把门反锁了起来，并拉起了窗帘。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着结果，林川拼命地想要听清里面的声音，但他却只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和呼吸。 突然有低沉的女声从病房里传来，然后是王元安的声音，那个女声骤然提高，但却迅速地安静了下去。 里面变得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林川猜想转化应该是成功了，但王元安在和她说什么？难道他还要继续追求美幸？或者是做放弃前的最后一次努力？ 一切都不得而知，大约半小时后，房门终于打开，苏美幸坐在病床上，用衣袖擦着眼泪，而王元安则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一切都说清楚了。”他似乎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了。“谢谢大家，你们都回去吧。” “美幸姐？”岑小京推开王元安想要到病房里去，但他挡住了她。 “小京，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好吗？”他轻声对岑小京说道。 岑小京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她看了看病房里面。 “我很好，小京。”苏美幸勉强地笑了笑。“我们都已经说清楚了，我终于明白了，你放心，我们很好，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她抬起头对着病房外的众人笑了笑。“谢谢大家，我们没事了。但我现在很混乱，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了。请大家回去吧，让我们再单独呆一会儿。” “都走吧，谢谢，但请你们都走吧。”她用手遮着眼睛，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未完待续。。) 正文 第370节 匆匆离别 “王师傅到底和美幸说了什么？”祝荣和梁瑾一路上都很困惑。 他们俩的表现绝对不正常，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不知趣到非要去搞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美幸看上去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成为血脉者，而且，她似乎也已经接受了王元安。 这让她们百思不得其解。 这应该是好事？ 林川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慢慢地离开医院，医院门口那盏惨白的夜灯一直亮着，似乎是要照亮他心底的那一丝阴霾。 第二天天刚刚亮，王元安就来找到了他。 “很抱歉给你们带来的麻烦。”他这样说道。“很抱歉。” 林川急忙表示没什么关系，从王元安说话的方式中，林川感觉到他并非专门来致歉。 果然，王元安马上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虽然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不合适，但我想带美幸四处走走。她的心很乱，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来面对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新的血脉者的身份。我们俩昨天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离开，到处看看，也许在她的心安定下来之后，我们再回来。” 话虽然这么说，但给林川的感觉是，他们俩未必会回来了。 “王师傅，我们很需要你们……”梁瑾着急地说道。 “你是在担心新苏维埃和欧洲联盟？不用担心那些人。”王元安说道。“林川你很有悟性，我的拳术已经完全教给了你。你所缺乏的只是如何把它真正转化为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并且让身体熟悉它们，把它们变成本能。就像你们所看到的。我的太极同任何人都不一样，我希望你的拳术也只属于你一个人而不是模仿我。你其实并不弱于任何人，林川，每个血脉者都有最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就像龙岐是精神力风暴，伊万诺夫是狂暴的肢体力量和近身格斗术，只要能找对方向。你就能轻松地战胜任何对手。” “但王师傅我……”林川不知道该怎么把他留下来，但他很清楚，像王元安这样的人。一旦拿定了主意之后就很难改变了。 “不要担心，我会关注秦州发生的事情，只要你们有需要，我会马上赶回来。”王元安说道。 梁瑾还想设法挽留他们。但林川摇摇头。阻止了她。 “你们什么时候走？”他尽力地笑着问道。 “现在。” “现在？”林川略微地吃了一惊。“那我送送你们。” “不用了。”王元安说道。“这是美幸的意愿，她不想再经历离别。就让我们这么安安静静的走吧。” 林川默默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王元安说道。“把你们每个人的血留给我一份，你、梁瑾、何大吉、神婆和红毛，把你们每个人的血留一份样本给我带走。这样即使是发生了什么我无法及时挽回的事情，你们也不会真正死去。” “谢谢！”林川感激地点点头。 他习惯性地想去握住王元安的手，他却向后退了一步。“我会在福利院等你们的血样，不用专门来送，派部下送过来就好。” “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他双手拱拳。郑重地说道。“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王师傅。后会有期！”林川郑重地说道。 “后会有期。”王元安说道，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祝荣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挡住了门，她看着王元安，无声地说了什么，王元安犹豫了一下，随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很抱歉神婆，很抱歉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说，对于发生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他轻声说道，随后便大步地走了。 祝荣愣愣地站在原地，随后无声地哭了起来。 “你和他说了什么？”梁瑾惊讶地问道。 祝荣却拼命地摇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俩的离去对于西北公署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无关紧要，一切似乎都已经上了台阶，按部就班地运行着，但对于那些知道王元安能力和苏美幸身份的人来说，这样的消息却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如果伊万诺夫回来，甚至是王直回来，我们该拿什么去应对他们？”梁瑾叹息着说道，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无法阻止，但就是担心得坐卧不安。 “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祝荣对她说道。 “你怎么知道？”梁瑾问道。 但对话每次到了这里就戈然而止，似乎有什么力量阻止着祝荣再继续说下去。 李瑶尧陪着岑小京进行着最后的准备，苏美幸在离开前与她进行了一番长谈，随后她终于原谅了祝荣和李瑶尧，并且同意接受7级者的转化。祝荣和李瑶尧欣喜于这样的变化，岑小京的身体一直是她们心头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疤。 但这让她们感到欣慰的同时，却也有些黯然，曾经造成的那些伤害终究无法改变，也无法从记忆中抹除。对于血脉者来说，顽强的记忆力会让某些伤痛折磨她们一辈子。她们分开已经许多年，而苏美幸与岑小京想必在共同逃亡的路途中，已经结下了比姐妹还要亲的感情。 转化结果没有出现意外情况，但当林川问岑小京想要做什么时，她却毫不犹豫地回答要回到福利院去。 “我不想再经历这些东西了，和孩子们在一起我感到很快乐，很充实，我不想改变这种书生活。”成为血脉者后，她身体上的那些病痛也随之消散，摘掉厚厚的眼镜之后，她其实是个很美丽的女子。但因为接受转化的年龄关系，她同祝荣和李瑶尧站在一起，就像是她们年长的姐姐。“而且我也答应了美幸姐。要好好地守护着那里，守护着那些孩子，直到她回来。” “他们还会回来？”林川叹了一口气。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岑小京很确定地答道。 欧洲联盟发来了一道正式的公文，告诉他们新苏维埃已经将协议的第一部分履行完毕，共返还了两百零五万难民给他们，由苏芬交界处进入了斯堪得纳维亚半岛的安全区域。所有年轻妇女都被他们留下，在这种问题上。奥古斯丁也懒得再和他们发生直接的冲突了。 作为履行协议的第二步，新苏维埃红军已经在基辅附近集结，准备在十月份沿波罗的海北岸向西发起攻击。人类的行动绝迹后。温室效应已经明显减弱，欧洲的冬季变得非常寒冷，这样的天气将让苏维埃红军如鱼得水，取得更好的战绩。 “不知道林专员是否有时间履行之前的约定？现在正是苏黎世最美丽的季节。相信你们将在这里渡过一个非常美好的假期。欧洲联盟的几位议员也都非常期盼与你们的会晤。” 公文的最后这样写到。梁瑾看看林川，没有说话。 现在是最不好的时机，王元安刚刚离开，对于西北公署来说，高阶血脉者的战斗力出现了一次大滑坡。从血脉者的战斗力来看，西北公署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因为林川并不赞同强行转化血脉者，第一批志愿者才刚刚征募完毕准备统一安排到秦州接受转化，并且这件事还因为苏美幸而被耽误了。 经过筛选。除去了那些年轻人和育龄妇女后，整个控制区内的第一批志愿者大约有不到九千人。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冲着2级者去的，以这样的人数，甚至有可能连一个2级者都无法产生。 “我不能去，看看有什么好借口吧。”林川说道。让何大吉一个人留守他完全不能放心，叶海雅虽然成长得很快，但她的实际年龄摆在那里，或许几年后她能成为一个可靠的助力，但此刻，林川更希望她能正常地成长，平稳地度过青春期，别闹出什么篓子来。“或者梁瑾你代表我去？” “如果你不去，我最好也不要去。”梁瑾说道。“如果我去了，陪同人员怎么选？欧洲联盟和新苏维埃在我们这里出现过的2级、3级者至少都有上百人了，但我们来来去去都是这几张面孔，他们不会怀疑吗？难道我们就只有这么几个人？” 她的话让林川沉默下来，这确实是西北公署的软肋，1级者的数目不多也就算了，毕竟每家势力有几个1级者都是摆明了的，但2级者、3级者也那么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两方显然都在华夏有着为数不少的间谍，但他们似乎都还没有发现这个事实。 短期内或许欧洲联盟和新苏维埃也不会发现西北公署的虚弱，但时间长了之后，当他们就像梁瑾说的那样，意识到在他们面前出现的血脉者永远只有那么几个之后，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黄安德和伊万诺夫的那些2级、3级者还在冰封中？”他不由得问道。 “都在，但你想冒险吗？”祝荣问道。 孙静是伊万诺夫的血脉者，但在伊万诺夫能够自由活动时，她早已经像李瑶尧和祝荣那样接受了脑部手术，切除了大脑中受高级血脉者精神力干扰的那部分脑组织，可以把她看做是一个完全独立而又自由的个体。 在集宁被毁后，受到李瑶尧指挥下的6级者部队突袭而被俘的3级者们有一百零四人，而被俘的2级者则只有伊万诺夫的血裔索恩一人，黄安德和龙岐的2级者都同他们一起在爆炸中同冷库中他们的血样一起烟消云散了。 他们能够像孙静一样被吸收为自己人吗？ 孙静从不愿提起被转化为血脉者时发生的事情，但祝荣和李瑶尧很清楚这个过程。 与那些6级者和7级者不同，3级者和2级者都被视为重要的骨干性力量，为了让他们能够尽快适应血脉者的身份，黄安德和伊万诺夫会逼迫他们杀死大量人类，很多时候甚至是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以此来斩断他们身体中的人性，将血脉者的本性完全释放出来。 李瑶尧和祝荣转化那个时候还没有开始这样的屠杀，即便是如此，死在她们手里的普通人也不是个小数目。而孙静或许是其中的一个异类，但如果没有与何大吉的相处，她或许也很难变成今天的样子。 要与那些被俘者谈谈吗？ 伊万诺夫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些人中唯一让他知晓的只有从美国跟来而来的索恩和四十几个潜能基金会的高级打手潜伏者，但他离开时并未问起他们，于是林川等人也就当做没有这回事。 但林川他们所掌握的却是保有完整记忆的躯体，如果让他们复活，就没有办法掩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切情报都有可能泄露出去。 要冒险吗？ 林川思考着，扩充实力的需求与自己的理念直接冲突，他应该怎么选？ 龙岐的例子就在眼前，还有必要再进行尝试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371节 凡人 “严烨来找过我。”梁瑾对林川说道。 “哦？”这让林川有些吃惊。这个来历不明的2级者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他存在的意义似乎只是杀戮。 他通常会选定某个方向，一去十几天，然后回来。 李瑶尧曾经通过卫星跟踪他的行动，发现他只是单纯的在杀死怪物而已。 每次出去他都能够杀死数以百计甚至千记的怪物，但对于一个高阶血脉者来说，这样利用自己的能力未免太过浪费。 人们渐渐把他淡忘了，只是在某天突然看到他时会想到：哦，他又回来了。 “他说了什么？”林川问道。 “他对于现在的生活已经厌倦了，问我有没有能够让他干的事情。” “你觉得呢？”林川问道。“他有说自己在末日前是干什么的吗？” 梁瑾笑了笑。“他是一个网络写手，你也许还看过他的小说。”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川只能叹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严烨其实没有做过什么很具体的工作，也许也不擅长与其他人打交道，也许他会有很多很杂的知识，但对于学习能力和记忆力超强的血脉者来说，这不值一提。 “有问过他这几年的经历吗？” “他还是不想说。”梁瑾答道。“看上去他不是要隐瞒什么，而是那回忆太痛苦了。” 不管怎么说，对于急需高阶血脉者的西北公署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先让他跟着李瑶尧……”林川随口说道。但他马上又改变了主意，对于某些血脉者来说，听命于低阶血脉者是一件让他们极其难以忍受的事情。严烨不找负责具体事务的李瑶尧和祝荣而找梁瑾，或许也是有这方面的问题。“先让他跟着你跑几天，你看看他比较擅长哪一方面，然后再想办法安排他事情做吧。” 就连他自己的3级者吴莫也已经派到藏地去调查和接触当地的幸存者了，西北公署缺人已经缺到了拔苗助长的地步，既然严烨已经表现出了愿意尽一份力的意愿，那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闲着。 “那些人的情况如何？”他转头向祝荣问道。 他所说的“那些人”。指的是从俘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五名伊万诺夫的3级血裔，林川亲自同他们谈了话，又让孙静和他们都谈了谈。希望他们以服从换取自由。 他们都是华夏人，末日前也都是老老实实的工薪阶层，在3级者中算是恶名不显的那一类，林川并没有太好的选择。只能把他们放到了南安西地区夏末蝉的手下。希望他们能够像孙静那样，最终能够转化为自己人。 “夏末蝉的报告说一切都正常，他们很愿意融入西北公署，但许多做法很难一下子改过来，对于低级血脉者和平民，他们仍然会经常的出现习惯性的蔑视，好在并没有搞出什么严重的事情来。” “让他别掉以轻心，等到真的发生什么就晚了。”林川说道。就连曾羽都曾经犯过可怕的错误。更何况是这些曾经把平民视为草芥，把低阶血脉者视为猪狗和奴隶的3级者？ 祝荣点点头表示清楚了。于是林川又把注意力放回了转化实验中。 这已经是转化实验的第三天，梁瑾从7级者中挑选了十几个助手，但即便是这样，这项工作的进度仍然说不上理想。已经有将近四千人变成怪物被杀死并且烧成灰烬。 林川也想过是不是要像新苏维埃那样养殖变异人作为血脉者的食粮，但经过慎重的考虑，他还是放弃了这项计划。就算是不考虑那些旧型血脉者长期食用这些味道恶劣的血液带来的问题，在西北公署的任何地方养殖这些变异人都存在巨大的风险。林川的根本目标之一就是要把病毒从地球上彻底抹除，在自己的地盘上大量存留这样的隐患和病毒源强烈地与他的理念抵触。 大约两千人在等待中得知了前面那些志愿者的下场，他们中的一半人选择了退却，而另外一半人则选择了重新把自己的目标改为6级者。 有志于成为血脉者的人们几乎没有考虑成为7级者的，在人们的观念里，7级者几乎与普通人没什么分别，根本不值得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换取。 只有那些最保守的人，或者仅仅是希望有一个血脉者身份以抵抗病毒的人才会选择成为7级者，让林川感到意外的是，冷素安也在这样的人里面。 当他向成功转化为7级者的冷素安问起原因时，他一如既往地冷静。“你希望我成为战士？”他问道。 林川摇了摇头。 冷素安在团队中充当的从来都不是战士的角色，虽然他的身体素质比一般的士兵都强，但他更喜欢运用自己的智慧。 “既然如此，那我有什么必要冒额外的风险呢？”冷素安问道。 在西北公署的体系中，血脉者很少在行政体系中出现，往往只是在有特定任务或者是特定的时候，譬如征集志愿者、秋收等时候才由某个高阶者带着一群由低阶者和平民组成的团队去完成某项工作。血脉者在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往往是在军营中接受训练，或者是到控制区的边缘猎杀那些游荡到控制区里的怪物。 各地的政务仍然是由普通人负责，在林川接手后，那些本来安插到各地的6级者们也逐渐的撤了回来，或者是集中到交通要地组成军团，只留下与普通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7级者。 冷素安的志向从来都不是成为一名战士，正是因为如此，他选择了成为血脉者中唯一能够进入行政领域的7级者。 “我希望能够成为行政体系中的重要成员。”冷素安毫不避讳的告诉林川。 “如果你有足够的表现，我会考虑的。”林川这样答道。 林川很快就面临了更多两难的选择。 “林哥，你希望我挑战几级？”曾羽直接把选择权交给了他，而周涛等人也有着相似的想法。 他们渴望在林川的体系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但他们的能力决定了他们很难在行政体系中有什么作为，正是因为如此，在之前的团队中，他们都是作为战斗队员发挥着作用。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似乎应该去尝试成为高阶血脉者，但在这个时候，许多人都犹豫了。 李明峰的死就在不久以前，虽然许多人已经知道他的死更多的是因为龙岐动了手脚，但几天来运往焚化炉的那些尸体都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是虚幻的概率数字。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并没有志愿者们那样强烈的改变命运的渴求，他们已经渡过了挣扎求存的日子，本身已经是体系中说得上话的成员。在林川的体系中，血脉者固然有着各种各样的荣誉和好处，但做一名平凡人也并没有过不去的理由。 他们开始犹豫，无法做出决定，最后只能把决定权交给林川。 “我不怕死。”曾羽这样说着。“林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林川看着他比起最初相识时已经成熟不少的面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很清楚，其实他们并不想成为高阶者，即使成功，他们也无法获得比现在更多的收益，反而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和更多的责任。但他们无法像冷素安那样给自己足够说服别人的理由，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林川身上，希望林川能给他们足够的理由。 林川相信，即使他让他们全部去接受2级者的转化，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会接受，但他一个个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庞，暗自问着自己，能够接受永远看不到其中的哪一个吗？ “我需要你们成为7级者。”他对他们说道。 一些人松了一口气，但也有一些人感到很吃惊，或者是觉得受到了侮辱。 “林哥，我们不怕死！”他们高声叫道。 “这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林川说道。他为他们中大部分人的表现感到欣慰，但正是因为如此，他觉得自己更有责任让他们活下来。 “你们都知道西北公署的体制，如果你们成为7级以上的血脉者，将无法进入行政体系。”他为他们找着理由。“但我不可能永远都依靠那些过去的官僚，你们都清楚，他们或许能力很强，但却没有足够的信念来完成我们的事业。” 他们终于停下来开始认真听他的话。 “现在的外部形势已经稳定下来，说实话，西北公署并不需要太多战士。”他昧着良心说道。“我们需要的是可以信赖，有足够的热情和信念的人，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们。” “正是因为如此，我需要你们成为7级者，替我去看护好这片土地，不要让它重新陷入贪污**、官僚化之中。”他几乎要相信自己的话了。“我要成立一个类似廉政公署的机构，但它除了反腐，同时还有审计、稽查、督办、追责的职责，西北公署能够走多远，某种程度上，就要看这个机构能不能发挥好作用。” “我可以把这个职责拜托给你们吗？”他问道。 没有意料之外的回答。 “你很自私。”李瑶尧这样评价他。“你愿意看着上千个陌生人走向死亡而无动于衷，却无法忍受一个自己的亲朋好友成为牺牲品。” 林川没有回答。 他始终只是一个凡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372节 隐藏 第一批不到九千名志愿者最终转化成功了六百多名6级者，这样的数字让所有关注着结果的人们都感到有些难以接受，林川不得不开始着手招募第二批志愿者，但可以预料的是，如果不放开限制让最冲动而又不计较结果的年轻人加入，志愿者的数量将少得可怜。 “我们不能饮鸩止渴。”林川对其他说着，同时也在努力地说服自己。“妇女和青年人是未来的希望。” “但如果再没有足够的高阶血脉者，也许我们就看不到未来的那一天了。”冷素安说道。 他目前正作为祝荣的下属，处理西北公署总部与各个地区之间的日常事务。 “那些人表现怎么样？”林川再一次问道。 祝荣明白他指得是伊万诺夫的那些3级者血裔，她叹了一口气，答道：“目前看上去一切正常。” 目前林川已经释放了十五名3级者，他们中的大部分看上去都选择了合作，但风险始终存在，而他们无法控制。 林川和夏末蝉都能够以自己高阶血脉者的精神力来逐步干扰和影响他们，但因为他们不是林川的血裔，这样的影响时效性并不强，无法形成潜意识。 当他们在林川或者夏末蝉的附近时，或许一切都是正常的，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们在自由行动或者面对另一个高阶血脉者时也是如此。 “再释放十五名3级者。”林川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以后每间隔一个月释放十五名，直到所有华夏裔都自由。在夏末蝉那里表现最好的几个人转移到迪化去。” “步子是不是太大了？”祝荣问道。 “执行吧。”林川固执地说道。“他们都是华夏人。我相信他们不会非要在这块土地上制造破坏，不会非要看着自己的同胞陷入痛苦。华夏的强大和复兴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孙静能够成为可以信赖的人，我相信他们也可以。” 他找到了梁瑾。 “你认为严烨怎么样？可以独挡一面吗？”他问道。 北安西地区急需一名高阶者坐镇。他希望严烨能够顶上去。 “他不太适合。”梁瑾为难地答道。“我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些什么，除了杀戮，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如果让我评价的话，他或许可以作一名合格的打手。如果他在北安西不需要负责任何具体的事物还行，如果要让他负责什么具体的事情，我觉得还是换人为好。” “那就只能让何大吉暂时去一下了。”林川沉吟着，要让一帮3级者臣服。最少也要一名2级者，但梁瑾因为忙于转化血脉者的事情，显然不可能长时间离开秦州。 但凡事也有好的一面。何大吉毕竟是1级者，有他在，对于那些3级者的震慑作用会更强。 “你觉得他值得信任吗？我是说忠诚方面。”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问题。”梁瑾说道。“对于黄安德的憎恨，他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强。” “试着让他做点别的什么吧。看看他到底对什么感兴趣。一个2级者就这么放着。实在是太浪费了。”林川说道。 ****** 站在两条主通道的交叉口，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也许人们早已经习惯了他路人一般的角色，但他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那是他活着的唯一意义。 这份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沉，却越来越冷，但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却烫的像是要把他整个融化。 “我要亲手杀了他。即使这已经成为奢望，也要让他尝一尝自己曾经承受的痛苦。” 他揣在兜里的手中紧紧捏着一张通行卡。那是他获得初步的信任后，梁瑾刚刚给予他的。 据说是林川希望他能为大家做出更多的贡献。 真是个不错的笑话。 能够进入到控制室里，这已经足够他完成自己的计划了。 他默默地站在墙边，没有人理睬他，他也不理睬任何人。 梁瑾进了实验室，她在赶制第二批转化实验所需要的试剂，这一次许多人都选择了成为3级血脉者，这会让她和那些助手忙好一会儿。 林川和祝荣走了，他们或许要趁着梁瑾不在去做某些事情，但这与他无关，他唯一在意的是，他们会离开多久。 能够阻碍他的还有一个人。 他默默地等待着，成为血脉者最好的一点在于，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你就有机会做成任何事。因为你将拥有无尽的时间，而这就代表着无数的机会。 这是他在雅典废墟中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整整五年，他就是凭着满腔的恨意和这样的想法，从一团小小的肉块，一点点吞噬那些被同样封印在那里的其他肉块，最终活了过来。 意识被困在那样的肉团中，那种痛苦难以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但他用了五年的时间，最终还是成功了。 他确信这是他的宿命，他将要杀死黄安德，不管他有多凶狠，多狡猾，多少帮手，多少分身。 他的宿命就是杀死黄安德，把他的一切从这个世上抹掉。 “除非你能够保证摧毁所有他留下的备份，否则我不会让你靠近封存他的地方。” 这是林川的原话，但他或许不会料到，这句话让严烨修改了自己的理念。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知道黄安德有多少个备份，多少个分身，那唯一的答案持有者必定是黄安德自己。但林川却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他太胆怯。太害怕失败，以至于没有勇气去面对一个已经完全失去放抗能力的黄安德。 而严烨却不一样，他愿意花掉自己所有的时间去折磨黄安德。让他受尽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酷刑，直到他一个个交代出自己的那些备份藏在什么地方。 一劳永逸地消灭掉他。 即使没有人支持，他也要独自完成。 不一定是今天，只要有这张卡，总会有机会到来的那一刻。 李瑶尧突然出来了，严烨悄悄地观察着她，时间还早。她不会是去休息，他悄悄地跟在她身后，看到了她走向了福利院的方向。 很好。 严烨激动得不能自已。机会就这样不经意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这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狂喜，差一点就跑了起来。 慢一点。他对自己说着。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不对劲。 他拿出通行卡，走进了控制中心。 有七名值班人员在里面。他们都是7级者。其中有两个人看了看他，但他们显然已经接到了通知，对于他的到来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过多的反应。 “哪台电脑能用？我要查点资料。”他对其中一人说道。 他把严烨带到了一台电脑前面。 “抱歉，不能使用任何移动存储设备。”他这样说道。 “我只是看看。”严烨说道。“你走吧，不要妨碍我。” 他们或许查过他的资料，也许没有，但这并不重要，一个网络写手本身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不会在政府的资料库中留下太多的东西。 但他们不会想到，这个自南安西到秦州以来。从来都没有用过一次电脑，甚至从没有瞟过一眼电脑屏幕的怪胎，其实是末日前华夏最强的黑客之一。 严烨确信自己隐藏得很好，他入侵过国安部的主机，查找那些受到监控的黑客名单，其中并没有他的名字，于是他把两个自己知道的黑客名字写了进去以示奖励。 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就，但严烨从来都不是喜欢炫耀的人，他从不在任何黑客网站中发言，也不会像某些浅薄的家伙那样进行炫耀。他只是在自己的小说中塑造了一个以自己为原型的配角，让他在虚幻的世界中炫了一次技巧。 仅此而已。 但现在，他要开始行动了。 指尖在键盘上快得像是留下了残影，他开始编写一个程序，用以入侵主机以获得控制权。 用编写或许并不恰当，在他独自外出杀戮怪物时，他也在小心地寻找着可用的发电机和计算机，并且早就编好了数个入侵程序，进行了大量的调试。 现在不过是根据系统的实际情况选用其中最可靠的一个而已。 易如反掌。 那几个值班人员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只是找借口从他身后走过，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电脑初学者笨拙的操作而已。 2级者的精神力迫使他们远远地离开，能够鼓起勇气履行自己的监督职责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严烨只用了几分钟就获得了最高权限，然后他开始查找关押黄安德的地方，侵入监控系统，侵入门禁系统，悄悄地给自己制作的通行卡设置最高权限。 然后是消除一切痕迹，只留下一个电脑菜鸟搜索数据库却没有找到任何资料的痕迹。 当李瑶尧回到控制中心，他刚好敲下最后一次回车键。 “你要找什么？”她听了值班人员的汇报后走了过来。 “什么都不找。”他冷漠地回答，同时笨手笨脚地关掉那些页面，快速地离开了控制中心。 李瑶尧看着他离开，随后走回他曾经使用的那台电脑，查看他曾经做了什么。 他试图搜索关于黄安德的记录，搜索他关押在什么地方，但因为没有权限而一无所获。李瑶尧看到他曾经试图破解系统，却遭到了失败。 他并非对电脑一无所知的菜鸟。 李瑶尧随手打开门禁系统把严烨进入控制中心的权限清除，再一次检查了系统。 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林川。 她对自己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373节 大刀阔斧 “你用过控制中心的电脑？”林川问道。 严烨点点头。 “你告诉他们你在查资料？那你在查什么？” 没有回答。 “关于黄安德的事情，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还是没有回答。 “很抱歉，但我必须收回通行卡，你也不能再进入有权限要求的地区，直到你彻底放下黄安德的事情为止。”林川说道。 他伸出手，严烨却直接把通行卡折成两节丢在了脚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吧。 林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目送他向东边远离城市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密切注意他的行踪。”他对李瑶尧和祝荣说道。 这是理所当然的，不用林川嘱咐李瑶尧也会这么做。但通过卫星一直观察，严烨也只是如同之前那样，随意选择一个区域一直向前，将所遇到的怪物全部碾成碎片。 甚至比之前还要狂暴，这或许是他的一种无声的抗议。 由他吧。 林川只能这样想，至少他还做了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在未来收复这些土地时，遇到的阻力也会更小一些。 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很快就要进入冬季，各地防寒过冬的事情已经安排了下去。因为末日而带来的物资短缺，每个农场、每座工厂和矿产的产品都统一上交给政府，由政府来统一规划使用。 而人们所需要的每一种生活必须品。包括粮食、油、盐、糖、棉花、布匹、煤炭等等都实行配额供给，按照每个人岗位的不同，下发不同数额的票据。凭票供给。 这在某些国家或许会引起强烈的不满，但对于华夏的居民来说，不过是回到二三十年前的计划经济时代罢了，许多年轻人就算自己没有经历过，也从家中的老人那里听过这样的日子。 比起每天战战兢兢惧怕怪物和血脉者的日子，这样的不便根本不值一提。 西北公署巡检组已经正式建立，周涛和曾羽正式出任巡检组的正副主任。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拔苗助长。 从江海跟随林川到西北来的同伴大多都平安地经历了考验，整个转化过程中，只有四个人失败成为了怪物。林川和梁瑾一起低调地出席了他们的葬礼。但葬礼上没有一般意义上的肃穆和悲痛，反倒像是对于友人远去的送别。 “一路走好，你们也算是解脱了。”一些人在坟头放下白花时这样说道。 林川默默地跟在后面，对于这样的话语很不是滋味。这说明人们在西北公署管理下的生活远没有他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好。就连这些已经有了稳定生活的同伴都还抱着这样的想法。那在偏远而困苦的地区的那些人们又将把生活视为什么？ “我们必须再把步子迈得大一点。”他在控制中心对自己的助手和同伴们说道。“末日摧毁了一切，但也带来了机遇，我们可以在一块白布上画上心中最理想的画面。我只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全力以赴，尽快把这幅画作完成。”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身为血脉者，本身就对本血裔系统内的上级血脉者有着天然的服从性，更何况，他们本身也不抗拒这样的安排。 有人把林川的理念戏称为乌托邦式的国家。但它并非完全不能实现，随着新政策的执行。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变成了现实。每个人都想看看，我们能不能走到那一步，如果真的成功了，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血脉者已经完成了整编和集结，并且分散驻扎到了交通要地，旧式部队的问题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西北公署三千万人口，却拥有近三百万正规军和武警，加上原有的各级政府机构、警察、脱产民兵等，脱离生产的人员超过了八百万人，凭借西北广阔的土地，本可以实行大规模的机械化生产，养活更多的人，正是因为这种畸形的人口结构，让人们的生活变得越发艰苦。 这种极度的畸形一方面因为末日突然爆发，大量军队和中央各直属单位的涌入，地方上也为了自保而大力发展基干武装；另一方面，也源自华夏本身臃肿的官僚体系。 一件工作本来由一个正式工就可以完成，但时间长了之后，正式工懒了、老了、关系网铺开了，不愿意再进行繁杂、枯燥而又辛苦的工作。另一方面，要求提高了，流程增加了，管理的范围和深度都变广了，工作的难度和量都增加了，于是又新招两个人来完成这项工作。时间长了，因为同样的理由再招两个，或者是因为没有编制而招一批临时工来完成本应由正式工完成的工作，管理机构就这样无限制的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而这些人都是需要由进行生产的人们来供养的。 “我们要利用这个冬季完成军队的整编，现阶段保留一百万军队就足够了，等到6级者逐渐增多，旧式军队可以完全撤编，少部分转为警察，大部分就地转业。同时要把各级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消减一半，这是最低目标。没有必要存在的部门就撤销或者合并，能够精简的一定要精简到最小。另一方面，要把基层重新建立起来，把社区、街道、村、组的工作抓起来。不过这不急，先把机构精简下来再说。”林川这样说道。“军队系统和行政系统的工作量会非常大，巡检组要扎扎实实地分散到各个地区，各个县市去监督检查。” “他们会接受这样的安排吗？把他们都分流了，让他们去干什么？”曾羽有些担心。一方面是对于陌生的业务感到心虚，另一方面，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血脉者的身份。 “西北地区还有那么多地空着，那么多工厂空着，需要人的地方遍地都是，如果有需要，整团整营就地整编为生产建设兵团就行。这是前辈们早就执行过的政策，我们照着执行就行了。”祝荣答道。“如果是我们刚刚接手的时候，可能会有问题。但现在血脉者的负面影响已经开始减小，正面作用开始凸现了出来。即使是什么地方整体撂挑子，我们也有足够的人手把业务都接过来。不要忘了，即使只是7级血脉者，也比一般人有着更快的反应速度、记忆力和精力，他们的执行力也更强。一个7级血脉者就能顶好几个人，如果是那种冗员严重的地方，一个7级血脉者或许能顶好几十个人。如果有人胆敢武力反抗，那你们正好可以试试血脉者部队的快速反应能力。” “你们这是要把血脉者们往死里用啊！”周涛开玩笑地说道。“就不怕血脉者也跟着一起造反？” “所以你们更要以身作则。”林川说道。“就像我之前对你们所说，你们的作用非常重大，我需要你们去把我们的理念一点点变成现实，那不是容易的工作，更不是舒舒服服能够做到的工作。我会给你们我能给的最好的条件，但我也要求你们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有人没办法做到，可以直接说出来，这没什么，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于严苛了，正常人承受不了是正常的。但如果是下决心要去做这件事了，那就必须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那有什么，死都不怕，还怕累吗？”曾羽答道。“只是心里有点毛毛的，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这样的事谁也没干过啊！” “祝荣和冷素安已经拟了一份行动手册，把可能遇到的情况，地方上可能的反应和可能采取的对抗手段都列了进去，我相信以你们此刻的记忆力，把它完全背下来一点儿也不难。各地的血脉者部队都是你们的后盾，你们都有暂时调用一个排兵力的权限，有更大的问题，北安西有何大吉，南安西有夏末蝉，河套、陇州、青州有我，在我们的控制区内，这样的力量足以解决大部分的事情了。”林川说道。“如果遇到上面没有列入的事情，随时电话汇报沟通就可以，我相信你们都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务。” “请首长放心！”曾羽开玩笑地行了一个军礼，随后困惑地说道。“我怎么感觉我们比党员还要党员啊？” “那也没什么不好，做一个合格的党员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冷素安难得也开了个玩笑。 但他随即想到，在这样的特定环境和条件下，或许重新整改党组织，把血脉者同它联系起来，将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曾羽的话透露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人们或许无法理解林川的理念，但如果把它同主义的伟大事业联系起来，每一个华夏人都会很容易就理解他们要做的是什么。 在冷素安看来，林川所要做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主义的一个方面。也许在他说出自己的理念时，不自觉地把曾经在党纲中看到的某些东西掺杂了进去。 作为一个华夏人，这几乎是难以避免的。 我需要尽快整理一下思路，如果能够形成一套新的体系，这说不定会是一个晋身的重要机会。 冷素安这样想到。(未完待续。。) ps： 过节码字感觉真别扭，总是被打断 正文 第374节 痛楚 冬季西北公署的大动作几乎牵动了所有高层的注意力。 虽然事前已经做了相对充分的考虑，并且制定了相应的计划，但林川还是小看了旧有体系中那些官僚的想象力，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现有的资源和权力，他们可以说是除了武装暴动外，无所不用其极。 各种各样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其中大部分都是周涛和曾羽的巡检组无法解决的问题，即使是把他们交给祝荣和冷素安也颇感棘手，他们不得不把7级者中那些在官场沉浸了数十年的老油条找出来，向他们提出咨询。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会议，脑海中总是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和问题。 严烨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对他的计划来说，这简直就是上天的赐予。 他再一次于众目睽睽之下向东离去，但夜幕降临之后，他却带着花费数月时间改装的设备，乘着夜色悄悄潜了回来。 这一次他小心地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自己。 入侵了控制中心的系统后，他得以在自己的掌上电脑中查看任何一张卫星图片和监控系统的图像，这让他很容易就搞清楚了黄安德确切位置，并摸清楚了林川等人巡查的规律。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忙得几乎每天都只去检查一次。 而半小时前，林川刚刚从那里离开。 这就意味着，他有整整一天的时间可以炮制黄安德。 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吗？ 他再一次低头整理着自己从废墟中收集到的那些器具，作为一名黑客。获得和分享数据也是他的爱好之一，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对于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那些酷刑非常入迷。曾经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收集那些早已经尘封在历史中的残酷刑罚。可以毫无谦虚地说，但就理论而言，他已经能够算得上是第一流的酷刑专家，这让他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期待到了浑身发抖的地步。 但他还有一个必备工序没有完成。 他拿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站在镜子面前，开始小心地剥去自己的头皮，然后用合金钻头在头骨上打孔。 这是一项艰苦而又让人痛苦的工作。严烨曾经不止一次小心地观察那些接受过这个手术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是林川的7级者，那个伪君子自诩不会用任何手段去强制别人做任何事情，只要愿意。他的血裔中任何一个都可以自愿接受这个手术，这种论调让严烨只想作呕。 但这却让他有机会观察和学习这种技术，为了能够对抗黄安德的精神力，这是必须的技能。 严烨甚至绕路到河套地区去绑架了两名7级者。并在他们身上反复验证了这个手术。无论是切除的手法还是所使用的防止脑组织再生的材料。他都小心地进行了考证，确保不出问题。 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自己，是不是能够忍住痛苦，以自己的力量精确地完成这个手术。 他深知人的大脑是一个如何神秘而又精细的组织，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造成的后果就决然不同。 持续不断地痛楚从钻头接触头骨的地方传来，严烨确认自己的手很稳，没有触碰到任何神经。但这份痛苦却是从何而来？ 是因为即将面对那个制造了所有梦魇的怪物吗？ 黄……安……德 他慢慢地念叨着这个名字，无穷的力量又从他的身体中涌了出来。让他有充足的信心和意志力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不禁笑了起来，嘴角扯动着他的脸颊，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坏掉的玩偶。 ****** “哥哥！你看我白天拍的照片！漂亮吧？”那个灵动的身躯似乎又在他眼前晃动，在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划出一条条深深的沟壑。 他不愿醒来，也没有能力醒来。 “真漂亮啊！哥哥你看这些建筑物，一定都有几千年的历史了。怎么会有人在这么美丽的地方搞破坏呢？”那个活泼而又美好的躯体在他身边坐下，刚刚从浴室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不经意地蹭到他的脸上，那一阵凉意，让他火热的杀意微微褪去。 “小淇，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快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父亲严厉而又带着溺爱的声音响了起来，严烨的嘴角不由得划过一丝苦涩的笑容。 “老爸最讨厌了！”妹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少女的幽香和刚刚开始发育的身躯靠在他的手上，让他感到分外的放松和惬意，还有一丝微微的冲动。 但他知道那不是真的，一切都只是幻影。 “嘻嘻，老妈在洗澡哦！老爸你不想过去偷看吗？”她恶作剧地笑道。 “你这个死丫头！”父亲的声音变得有些尴尬，这确实是他很想做的事情，但让已经成年的儿子和刚刚进入青春期的继女留在一个房间似乎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老爸你快去吧！哥哥会保护我的啦！”妹妹大声地说道，似乎不知道最大的危险就在自己身边。 “那……我过去看会儿电视。”老爸似乎还是无法抗拒诱惑，于是毫无节操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严烨你是哥哥，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啊！”他略带警告地说道。 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只差没直接就这么说出来。 严烨努力地想要开口说话，但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梦魇的他很清楚，在这个充满着痛苦回忆的梦里，他既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也不能控制自己说什么。 “老爸你放心啦！”他听到自己言不由衷地说道，身体却一阵轻松。 一起逃啊！ 他徒劳地在内心深处喊着。 身体开始绷得紧紧的，重新变得火热，某个地方开始变得不安生，这让他在床边坐得很不安生，而妹妹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张张看着自己白天所拍的照片，不时微笑，大笑，或者是发表几句评论。 “啊~~~要死啦！哥哥你这个大笨蛋！把人家拍得这么丑！”她突然生气似地大叫了起来，修长雪白的小腿扬起来，像是要狠狠地踢他一脚，却被他的手抓住了。 她轻轻惊叫了一声，顺势倒在了雪白的床单上。 他们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房间里的温度猛地热了起来。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那个地方变得如同钢铁般坚硬，而那个倒在床上的身体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他还是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到那红润的嘴唇，那光滑而又修长的脖颈，微微起伏的山丘，平坦而苗条的小腹，修长的大腿紧紧地闭拢在一起。 他的双手落在了床单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漆黑的长发散落在他的手边，划过他的手指，带着无穷的诱惑。他忍不住用指背轻轻划过她如同婴儿肌肤般滑嫩的面颊，轻轻地划过她的脖颈，她裸露在外的锁骨。 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他知道最痛苦的时刻就要到来，但他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哥哥你知道吗？”她却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用他无法抗拒的声音轻轻说着让他更加痛苦的话。“有一天我听到妈妈和爸爸说，小烨和小淇关系这么好，要不要亲上加亲啊？” 她停顿了一下，突然用双手缠住了他的脖颈，用如同梦幻一般的声音说道：“我们不是亲兄妹，应该可以的……是吗？哥哥？” 他的身躯慢慢地沉了下去，那火红的嘴唇微微地向上迎了过来。 他的心就要碎了，那阵酸楚让他的灵魂像是马上就要爆炸。 隔壁的房间突然传来了父亲和继母的惊叫声，他的动作停下了。 不要过去！带着小淇快逃！ 他一次次地叫着，但他很清楚这毫无意义。 “爸？妈？”他大声地喊着，隔壁房间却没有半点回应。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抓起一个椅子举在手里。 “哥哥？”妹妹怯生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他却没有回头。 如果回头，能够看到她的脸吗？ 那张他魂萦梦绕的脸？ “打电话给总机，让他们派人来。”他对妹妹说道，拉开房门向隔壁房间走了过去。 不要去啊！ 他在内心深处痛苦地嘶吼着。 他推了一下门，门反锁了。 “爸！妈！你们怎么了？”他大声地问道。 窗户破裂的声音，妹妹哭喊了起来，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丢下手里的凳子疯狂地跑了回去。 “伊万，早告诉过你要调查一下的。”那个让他无数次在梦境中撕咬着一口口吞下去的身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看吧，差一点就留下麻烦了。” “那有什么？反正他们也不会有办法……”那个巨大的身躯说道。 “任何有可能留下隐患的事情都不要做，如果要做，就一定要斩草除根。”黄安德慢慢向他走了过来，妹妹倒在床上，已经被打昏了，但他却依然看不清她的面容。 在这个梦中，他一直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无论他怎么尝试，他都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他只能看清黄安德的脸 “一家团聚了，多好的大团圆结局。”黄安德的声音说道。 这个声音让他全身颤抖了起来。 黑暗扑面而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375节 痛楚（2） 最后一个孔打好，严烨拿起一个弯口钳，微微用力把那块头盖骨摘了下来。 脑组织露了出来。 必须非常小心，他告诫着自己。 他必须把那一整块脑组织都清理掉，然后将那块非常坚硬的特殊合金预制块塞入，牢牢固定好，防止它们再生。 稍有不慎，就将带来无法弥补的结果。 痛楚这时开始变得没有那么强烈，他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用一把手术钳和一把长柄手术刀在里面切着，把那些使得低阶血脉者听命于高阶者的东西清除出大脑。 脑出血开始让思维变得迟缓，他很清楚那是局部受到压迫和失血的后果，对于2级者来说，只要几分钟就能解决，但他必须在被挖掉的地方重新长出来前把特殊合金预制块安装到位。 这是一个对于精度要求极高的手术，对了避免自己的失误，严烨不得不把一些疑似部位也切了下来，这耗费了他更多的时间。 但这是值得的。 掌上电脑就立着靠在镜子上，他能够清楚地通过监控头看着那个封冻着黄安德的房间，即将让仇恨得到解脱的快意让他把一切都抛之脑后。 金属块的压迫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但他没有再迟疑，开始在头盖骨的相应位置继续打孔，用铆钉把那块金属牢牢地固定在头骨上。 非常完美！ 他用审慎的目光检查着自己的工作，正如他预想的那样。仇恨让他把这次手术完成到了极致。 前菜已经吃完，该是正戏上场的时候了。 他拿起装有工具的包，打开门向夜色中走去。 最后一个障碍是守在那里的士兵。严烨在黑暗中向他们窥视着，如果不是非有必要，他不想惊动他们，哨兵每十二小时更换一次，而且有人会路过这里，如果哨兵离开，或许会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状况。 但命运似乎也在向他伸出帮助之手。那是李瑶尧的6级血裔，也就是说，那是与他同一血系的血脉者。 他们开始打哈欠。眼泪不由自主地向外流着。 “今天怎么会那么困？”其中一个对其他人说道。 “昨天公粮交的太多了吧？”另外一个笑着答道，但他自己也马上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自己又怎么说？”先前那个血脉者不服气地说道。 “不行了，我先睡一会儿，你们顶一下。后半夜我来守。”其中一个人突然说道。然后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这小子。”其他两人笑着说道，没过多久，他们便也睡着了。 控制中心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严烨早就用之前录制的一段视频取代了真正的视频。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那张由他自己制作的通行卡让他在任何地方都畅行无阻。 而且没有任何人看到他。 在控制中心关于此地的监控视频中，此地同前一天，前一个月都没什么变化，除了林川、梁瑾、李瑶尧等人偶尔的巡视。没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严烨很快就走到了那间冰库的面前，他用通行卡刷了一下。门禁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打开，而是向控制中心发了一个申请，但这个陷阱早已经被他发现，信息转到了他的掌上电脑里。 “警告：冰库开门申请，有可能释放极度危险对象。警告，警告！” “解除警告，同意开启。” “请输入权限者id及密码。” “林川，***************” 当他输入最后一个数字，把手上的红灯终于变成绿色。 他伸手握住把手，心情突然变得无比紧张。 ****** 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某个东西正在蠢蠢欲动，那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而是一种强烈的破坏一切的渴望，想要把所有能够碰倒的东西都撕成碎片。 他醒了过来。 强烈的光线刺激着他的眼睛，让他什么也看不清，他想要用手遮住双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紧紧地用铁链锁在一张床上。 他挣扎了一下，于是床动了，发出了声响。 “你醒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些，看来你的素质不错。” 这时他的眼睛终于渐渐适应了那盏灯光，他四处打量着，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像是病房或者某种实验室的房间中，周围都是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瓶子。 他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周边，于是他骇得挣扎了起来，几乎是紧紧靠着他的地方，两侧都是暗红色，奇形怪状的怪物。 “不要担心，它们都已经死了。”之前那个声音说道。严烨这时才看到，那些怪物的额头上都插着一个银白色的手柄，像是匕首的尾端。 “你是谁？我在哪儿？我的家人呢？”他一连串的问道。 但那个老者却没有理睬他，而是在另外一个年轻人的帮助下把一具具怪物的尸体从床上解开，扔到一个大大的，用来装放垃圾的推车里。 “解释的工作不归我管，我已经通知他了，很快他们就会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他就这样在惊惧中等待着，但直到所有怪物的尸体都从一张张床上被清理下来，老头和年轻人把尸体推出去，他等待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灯光直射着他的脸，门紧紧地闭着，腥臭的血液刺激着他的鼻腔，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整个世界就像是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他终于彻底惊慌了起来。 “有人吗？”他大声地喊着，同时用力地挣扎着。铁链深深地嵌入他的身体，但他却无法从那张床上哪怕是把头抬起来。 灯突然灭了。 黑暗笼罩了他，但那与之前的昏迷不同。完全的安静和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被无穷的放大，一切恐惧和猜疑也被无穷地放大，他唯一能够听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呼吸，还有发自内心的恐惧带来的尖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精神崩溃，眼泪、鼻涕、屎尿一起流了出来。 屈辱和恐惧同时控制着他。但许久之后，另一种**却开始吞噬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饥渴。 像是有一种东西在他的身体内部吞噬着一切，那种痛直入骨髓。然后沿着胃、食道一路向上，一直烧到大脑，最终把一切都毁灭。 灯光终于亮了，房门被打开。有人的声音传了进来。但此刻的严烨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只想把走进来的东西撕碎，然后全部吞噬下去。 “好臭！”一个声音说道。“这家伙看上就像是一坨屎，闻上去也像是一坨屎。这次你捡到垃圾了，end。” “到底怎么样，还要等到看了再说。”另一个声音说道。 有人开始解开捆住他的铁链，于是他马上向那个人咬去，随之而来的是毫不留情的一击。他感觉自己的半个脸都碎了，但本能还是驱使着他向那个人探过头去。想要咬住他的身体。 “end，过来压着他一下，不然我可要弄死他了。”那个人说道。 一股力量从额头传来，把他死死地压住。 “安静一点，你的食粮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那个恶魔一般的声音说道。“你很快就可以吃个痛快，学会控制自己的**，那样你才能走得更远。” 但他还是一直不断地尝试着想要咬住这两个人的身体，于是之前的那个人伸手过来，咯噔一下拧断了他的脖子。 “安静一下吧。”他听到他们这样说道。 他被他们推着出了房间，他仍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却无法控制它，而那吞噬灵魂的饥渴又开始折磨他，开始吞没他的一切。 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把他翻了过来，头拧朝前，这样他便能看到前面捆在架子上的人。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黄安德说道。“迪恩，下次再这么怕麻烦我就把你调到非洲去。” “end，别这样！你不觉得这样的安排更好？他会永远记住这张脸，这是他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的第一餐，应该有个深刻的印象。” 他们就这么把他放着走了出去，于是他就这么趴在那里，死死地盯着那个绑在架子上的人，喉咙里发出嗬嗬嗬嗬的毫无意义的吼声。 “哥哥？”那个躯体惊恐地低声问道。 嗬嗬嗬嗬！ “哥哥，是你吗？” 咳咳嗬嗬嗬嗬！ “哥哥，求求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嗷嗷嗷嗬嗬嗬嗬！ “妈妈！爸爸！哥哥！救救我，我好害怕！”她痛哭了起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但他却能清楚地听到血液在她身体里流动的声音，就像是一条充满了生机的小河，又像是一曲最华美的乐章，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 她的心跳就像是最激动人心的鼓点，刺激着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那甜美的躯体。 “哥哥！哥哥！”她继续哭泣着，严烨的嘴微微开启，四肢张开被随意的放在那里，就像是一只无法呼吸的青蛙。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眼睛里释放的不是平日里充满疼爱和怜惜的眼神，而是如同食人的野兽那样的，令人恐惧的疯狂和嗜血。(未完待续。。) ps： 今天开始要出游五天，都自动更新了，还要请各位书友继续支持哟 正文 第376节 痛楚（3） 严烨的手突然抽动了一下，这让严淇吓得大叫了起来。 随后是另外一只手，整条手臂。 然后是他的身躯。 他的身体还没有能够完全恢复行动，但他已经用一只手拖动着身体，从那张床上摔了下来，然后一寸寸地，充满渴望地向着她爬了过去。 痛苦的尖叫声像是要刺破他的鼓膜，但那躯体里蕴藏的滋味太过甜美，他竟然一直沉迷在其中，无法自拔。 “哥哥……”虚弱的呼喊声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扬起了头，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的人。 但眼前那破碎的身躯是实实在在的，严烨慌了手脚，她的脚上、腿上、身上，到处都是被撕咬开的伤口，血已经快要流干。 “小淇！小淇！”他惊恐地叫着，手脚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她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都是他造成的，而他清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她气若游丝地说道。“我好害怕。” “小淇，你坚持住，我马上想办法救你！”他惊慌地叫着，冲向房门，但整个房间都像是用钢铁铸成，他的敲击让房门发出巨大的噪音，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也无法打开房门。 “哥哥……”她低声地叫道。 他马上跑了回去，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她的身体只有脸还算完好。但已经看不出半点血色。即使完全不懂医学，严烨也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 “我好疼……”她轻轻地说道。“刚才你的样子好可怕……但我不怪你，我知道那不是你。那个一直默默守护着我的人才是你……刚才那个……不是你。” “小淇……小淇……”他无法遏制自己。失声痛哭着，她挣扎着想要摸摸他的脸，手却抬不起来。 “我要死了吗？”她问道。“我好冷……我好想妈妈。” 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严烨终于可以抱起她，大声地哭了出来。 “第一餐的感觉如何？”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黄安德走了进来。 严烨大吼一声向他扑了过去，却被他轻轻一拳打得一头撞在了地上。那牙齿撞在硬质地板上的痛终于让他心里的痛不那么强烈了。 “很痛苦吗？”他问道。“想要消除这种痛苦吗？” 他再一次向黄安德扑去，却被他抓住右手，一下拧断了手臂。 他惨叫了出来。这种能够让他忘记之前那些画面的方法让他甘之若饴。 “很痛苦吗？”黄安德再一次问道。 严烨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攻击他，于是他干净利落地拧断了他的双条手臂。 “你会觉得心痛，不过是因为你心里还有些无用的东西，亲情、爱情、友情。还有诸如此类的东西。人们总是把它们当成是最重要的东西。但其实，它们都是虚假的，只是虚伪人性给予我们的枷锁，让我们无法振翅高飞。我们之所以会软弱，之所以有弱点，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把它们抛开，追寻你的本能，顺从你的本能。你就会找到生命的真谛。”他退出房间，拉开另外一个房间的门。里面是四五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她们惊叫着缩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把她们杀了吃掉，或者是用来发泄身体的**，这随便你。”黄安德微笑着说道。“把你的痛苦转化为力量，忘记那些人类脆弱的感情，你就能变得无比强大。” 严烨的手渐渐愈合。 “看吧，这具躯体已经完全不同了。你应该能够感觉得到，你已经完全不同了。”黄安德说道。“原先的生命对你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原来的一切都已经对你毫无意义。我已经赋予了你另外一次生命，而这才是你真正的价值所在。不要试图违逆它，那将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要学会享受它所带来的一切，那会让你站到世界的顶端。” “废话说够了吗？”严烨说道，他试图猛击黄安德的膝盖，却被他一脚踢在脸上，牙齿混着鲜血流的满地都是。黄安德再一次重重地踏在他的背上，肺就像是碎了一样，强烈的灼烧感伴随着无数细小的碎肉从口鼻喷了出来。 “你本可以很强大，凌驾于众生之上。”黄安德说道。“肆意夺取、破坏、杀戮，人们将会敬畏你，奉你为王。但你却依然选择那卑微的身份？” “我的父母呢？”严烨挣扎着问道。 “你问他们？”黄安德微笑了起来。“他们没有你这么幸运。还记得你醒来时看到的那些怪物吗？那就是他们现在的样子。” 可恶！畜生！ 如果目光能够凝成实物，那此刻黄安德一定已经在熊熊的烈火中化为灰烬，但他此刻却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一次次重重地踏在他的背上，让他紧贴着地板，无法动弹。 “想要报复吗？那就把这恨意转化为食欲，吃掉这些女人。鲜血将带给我们力量，而我们终将征服世界。如果你连这都做不到，那就一辈子呆在泥里吧。” 他被从地上提起来，像一包垃圾那样扔进那个房间，随后房门重重地关了起来。 那几个女人惊恐地看着他。 “我不会……”严烨艰难地说道，但他的话音未落，那几个女人已经冲了上来。 “杀了他！”“杀了这怪物！”他听到她们一边哭一边喊着。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要报仇！ 雪白的小腿立在他的面前，他本能地想要咬上去，但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全都是自己如同野兽一样在妹妹身上啃咬的情景。 那不是我……他不是我！ 不是我！ 失血越来越多，他终于晕了过去。 许久之后，他再一次醒来，世界是颠倒的，一盏一盏的灯在眼前慢慢地移动着，后背和后脑勺在地上拖着，很疼。 “真是没用，竟然在失去意识后才激发了本能。”陌生的声音说道。 “end这次大概是看走眼了。” “听说还要给他一次机会？” “这样的废物，比那些不听命令的还要糟糕，依我看还是切碎了冰冻起来更好。” 提着他的那个人走到了走廊尽头，伸手拧动了把手。 ****** 我来了，黄安德。 你曾经让我体会的一切，我要让你一一品尝，直到你跪在地上求我饶恕你。 而我将把你挫骨扬灰，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毁灭！ 昏暗的灯光，三个冷库，两组摄像头，一个温控警报系统，一个动态捕捉警报系统。 他走过去把那些会发出警报声的东西都关了。 摄像头仍在工作，但在指挥中心能够看到的，只是一成不变的画面。 一切正常。 严烨再一次的笑了起来，这一天他笑的次数，甚至比他之前整整几个月都要多。 他把黄安德的躯体一件件从冷库中拖了出来，把其中最重要的那些部件找了出来。 没有时间等待冰层融化，好在他准备了足够多的燃料，足以用喷枪消除那些冰层。 黄安德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毫无生气，严烨取出从那两个被他绑架的7级者那里抽出的血，慢慢地浇在他的身上。 几个碎块开始缓慢地拼接在一起。 严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那个金属块。 黄安德的眼睛睁开了。 “还记得我吗？”他故意冷酷地说道，但心中急切的复仇之火却让他看上去坐立不安。 “是你？”黄安德的眉毛扬了起来，他注意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和身体的状态。“老实说，我真的没有想到还会看到你，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状况之下。抱歉，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他低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你就是那个吃了自己妹妹的人对吧？” 严烨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黄安德残缺的身躯倒在了地上，严烨狠狠地在他胸前踏着，把他的肋骨踩断，反刺进他的肺叶和心脏中。 黄安德狼狈的样子让他兴奋到了极点。 “你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吗？恩？”他大声地问道。 “我需要血。”黄安德虚弱地说道。 “那你求我啊！”严烨兴奋地说道。 “半死不活的人折磨起来会更有意思？”黄安德用额头抵着地面，大笑了起来。“你一直都是个孬种，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到底谁是孬种，我们很快就知道了。”严烨说道。 他把黄安德从地上提起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把包裹中的刑具一件件拿出来，放在黄安德面前。 “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他微笑着问道。 “看得出你费了不少心思。”黄安德评价道。“但很多东西显然用不上了，抱歉，但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能够用上的招式实在是不多。杀死妹妹的家伙，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这样的称呼成功地激怒了严烨，他很艰难地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从那堆工具中拿起了一把大号老虎钳。 “听说伊万诺夫有一句名言，血脉者最好的地方就是能够承受永无休止的折磨，希望他说的是真的。”严烨狞笑着说道。 “如果你是准备给我拔牙的话，请从智齿开始，它们已经折磨我很久了。”黄安德大大的张开嘴等着他，看上去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兴高采烈充满了期待。(未完待续。。) 正文 第377节 脱逃 如果说严烨是理论上的酷刑专家，那么黄安德就是真正把它们落到实处的高手，他不断与严烨讨论着如何才能让自己感到更痛苦的话题，有几次甚至说服了他。 最后他不得不拔掉了黄安德的舌头。 这让严烨感到极度挫败。 黄安德非但深知如何让人的**感到痛苦，他还深知如何才能让人的心灵感到痛苦。 严烨从**上折磨他，他便从精神上反击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让严烨忘却了时间，并且恰到好处地失去意识，以便让严烨用鲜血让他清醒过来。 这让他成功地获取了更多的能量。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严烨脑袋上的金属物体，那显然是脱胎于龙岐的手术，那作为2级血脉者的严烨就必然无法逃脱同样的命运——作为2级者的他，身体强悍的复原能力将最终把这块异物从身体中驱逐出去。 时间是关键。 黄安德从一开始时说的第一句话起，就一直在试图让严烨沉迷于其中而忘记时间，但显然，严烨根本就没有对这手术的概念。 他们已经克服了这个缺陷？ 有一瞬间，黄安德这样想过，他对现在的世界一无所知，所有的记忆还停留在王直踏碎他脑袋前的那一刻。 但他随即说服了自己，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即使是他们已经克服了这个缺陷，不过就是多受一些折磨罢了。 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 死亡的恐惧一直笼罩着他。伴随着他度过在冷库中浑浑噩噩的日子，严烨的表现让黄安德很清楚他是在动用私刑，这给了他足够的希望。这或许是他唯一的一个逃离的机会。 必须把握住。 他的眼睛从不直接注视严烨的额头，但他知道，**积累的力量在最后关头将会非常强大，强大到会直接把那团异物从身体中推出去，严烨不会有充足的应对的时间。 他用心跳来记录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那一刻或许马上就要到来了。 严烨把电极放下。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黄安德。 他还在微笑，即使是严烨已经用刀把他的嘴角切开，他还在微笑着。似乎在嘲笑着严烨的无能。 他的确已经黔驴技穷了，所有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够使用的手段都已经用上了，严烨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残忍，但黄安德的神经强韧度却大大超过了他的预计。 很多时候他明显已经非常痛苦。但只要有机会。他总是会微笑起来，给予他再一次的打击。 “在意志方面，你连个婴儿都不如。”黄安德微笑着这样说道，严烨愤怒地用烙铁把他的脸整个烧穿，但他却没有哪怕哼一声，而是干脆的晕了过去，严烨只得再一次用血把他救醒。 一个不知名的金属物品突然落在了地上。 随后是另外一个。 黄安德的笑意更盛了，严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用手摸着自己的脑袋，那个合金块已经从脑袋里凸出来了一大截。刚刚落在地上的是他之前打的铆钉！ 他惊恐地用力想把它推回去，但已经不可能了。 “我必须得说，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惊喜之一，我要好好感谢你。”黄安德微笑着说道。 严烨意识到了什么，他奋力向掌上电脑扑去，试图将程序关掉，但仅仅是几秒钟后，他的眼神便迷离了起来，他低头在屏幕上操作着，迅速把之前造成的问题从服务器中清除。 “把我的身躯都拿过来，尽快把冰溶解。”黄安德说道。“然后切开自己的颈动脉，把你的血都给我。” “你看到了吗？”刘佳佳对自己的同伴说道。 “什么？” “刚才那个屏幕闪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啊？” 屏幕被分隔成了九个小格，依次显示出各个冰库中的状况，刚才有一个小屏幕的画面闪了一下，显示有人在里面，但是非常短，大约只有不到两秒。 刘佳佳走到那个操作台前检查了一下，没有任何异常。甚至于，录下的视频中也根本就没有她看到的那一幕。 “你眼花了吧？”同伴笑了笑说道。 “也许吧？”刘佳佳感到有些奇怪，她查看了发生问题的小屏幕，那是关押黄安德的房间。这个房间一直没有人进去过，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那样的画面。 按照规程，涉及这个地点的任何疑点都必须立即报告给值班负责人。 她犹豫了一下，走向了梁瑾所在的位置。 “梁专员。” “什么事？” “刚才我看到冰库那里的画面跳动了一下，出现了异常的画面，像是有人。”她用怀疑的语气说着。“但只有不到两秒，大概是我自己看错了。” “是哪一个画面？”梁瑾问道。 “黄安德的1号机位。” 梁瑾的身体迟疑了一下，随后她走到控制台前检查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异常。”她判断道。 “应该是我眼花了。”刘佳佳抱歉地说道。 “没关系，你这么做是对的。我把手边的这点事忙完，等一会儿我会亲自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不过你们确实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应该要休息了。”梁瑾说道，她随即提高了声音，拍了拍手。“大家都休息吧，留下守夜的人员就行了。” 黄安德已经站了起来，但他距离巅峰还有很远的距离，严烨的血还不足以让他恢复完全的状态，现在的他大约只是与3级者持平。 他弯腰把掌上电脑捡了起来。 对于这些东西极为熟悉的他当然很清楚这是什么，可以做到什么。 “好东西。”他评价道。“真的要感谢你，但我现在实在没什么可送给你的。要不这样，我让你恢复自由的意志，一生都为今天的举动而后悔好吗？这个礼物应该会让你永远痛恨自己吧？”他微笑着说道。 严烨恨不得杀了自己，但他体内的所有血液都被取走，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黄安德迅速把他分拆，放回到了冷库里。 不管是不是能够奏效，这至少能够延缓被发现的时间。 他微笑着走向房门，把它打开，一个女人站在外面。 一个能量充沛的陌生2级者！ 黄安德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但梁瑾随手便把他推了回去。 能量的巨大差异让黄安德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结果还是一场空吗？黄安德极不甘心。 “龙岐在四号室，快。”梁瑾木然地说着，她手中提着一个6级者，那个她在来的路上随手抓来的。 黄安德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她的目光中毫无神采，就像是被人控制的木偶。 “我明白了，你曾经和龙岐单独呆在一起。”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他早有后手。” 梁瑾却像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提着那个6级者走向了封冻龙岐的房间。 “等一等！”黄安德准备使用严烨的程序篡改监控屏的图像，梁瑾却直接拉开了门。 “所有视频都被我锁定了，没有人会看到。”梁瑾木然地说道，她转过头来对着黄安德，双眼的焦距是混乱的。 龙岐的躯体碎片被拉了出来，黄安德用严烨带来的喷火装置灼烧着冰层。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可以有多长时间？”他问道。 “现在是半夜两点三十四分，龙岐的躯体大约还需要二十分钟才能复原，这是我们俩都在他身上耗费的鲜血后的数据。”梁瑾答道。“但你们逃不了多远，我不可能把基地周边所有的摄像头和探头都关闭，你们很快就会被发现，随后林川会全力追捕你们。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你们不可能逃脱他的追捕。” 黄安德想要说什么，这时他发现梁瑾的表情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安德，或是未来的我。”她发出的声音变得如同龙岐一般，但黄安德却饶有兴味地听着。“如果你们能够听到这段话，那就说明我出逃的计划已经失败，囚禁我们的人有着比我想象中更强的力量和应急措施。这个女人是我的助手，同时也是此地统治者的女人。我在她的潜意识里中下了这个种子，以便让她在关键时刻成为我们的助力。她很快就会要求成为血脉者，她的体质很适合成为血脉者，而且我将自己耗费数周提纯的稳定剂也交给了她。如果她失败，那或许说明我们的命运就是被继续封存等待时机，但她如果成功，必将成为敌人当中的重要成员，我相信她在未来某个时候还能发挥同样重要的作用。” 喷枪在继续燃烧，而龙岐的声音也在继续。 “我不知道你们所处的情况如何，但我已经启动了十号基地，并且将所有已知信息都发送了过去。如果你们感到逃离存在风险，那应该就是启用四号方案的时机了。” 黄安德默默地思考着，随即使用严烨带来的设备向某个地点发送了更多的数据。 然后他抬起头说道：“我们需要更多的燃料。” “我已经带来了两大包铝热剂。”梁瑾说道。 “很遗憾，但我们俩未来可能都不会记得这句话。”黄安德用手摸了摸她的脸。“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不会是像今天这么狼狈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378节 两难 冷风吹拂过她的面庞，她突然猛地清醒了过来。 我在这儿干什么？ 她感到有些困惑，她只是记得自己站在控制中心的大屏幕前思考着关于如何提高转化成功率的问题，有个女孩向她走过来。 然后她就站在了这里。 发生了什么事？ 她感到很困惑，成为血脉者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她似乎做了什么事情，但记忆却拒绝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或者是已经发生了。 这是一个废旧的机械加工厂，在她脚边都是凝固了的铁渣，她匆匆辨别了一下方向，快步向控制中心走去。 只剩下两个值班员，毕竟已经是深夜了。 “梁姐。”他们看到梁瑾时有些惊讶。 “不用管我。”梁瑾勉强地笑了一下。 她快步走向控制台，双手快速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把之前的视频调出来查看。 像控制中心这样重要的地点，一直都有两个广角摄像头在进行监视，而视频资料也是单独储存。 她拉着快进寻找着自己记忆中的场景，终于在一点五十八分的视频中找到了自己记忆中的画面。 那个名叫刘佳佳的女孩向她走来。 视频的清晰度并不太高，而且也没有声音，她把图像放到最大，紧盯着自己的脸。 刘佳佳说了什么，她与刘佳佳说了几句话。然后愣了一下。 梁瑾把视频从这里往前退了几秒钟，她的动作确实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凝固了短暂的一秒。 发生了什么？ 梁瑾知道问题或许就发生在两人对话的内容中。但心里却有个东西在告诉她，追查下去未必会是什么好事。 潜意识中有种力量在告诉她，不要再继续深究这件事，它会带来不幸。 她寻找着那个时段的值班日志，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信息。 电话响了，她随手接了起来，是林川。 “这边会还没有结束。现在中场休息十分钟。”他的声音透着疲倦。“你那边呢？” 梁瑾犹豫了一秒钟，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林川？ “没什么，都正常。”她最终说道。“我让人都回去休息了。”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林川说道。“等忙过这一段。我们到各地去转转，散散心。” “好啊。”梁瑾微笑着说道。 林川派到藏地去的3级者吴莫在早上传来了消息，他在藏区发现了大量的幸存者。 他们所说的藏区并非仅仅指末日前的自治区，还包括了周边的五个自治州。面积甚至超过了安西地区。 末日刚刚爆发时。这里还与中央政府保持着联系，但在一段时间后，这里便完全与外界断绝了所有往来。面对末日，中央政府没有精力再去追究这里发生了什么，而当黄安德夺取一切后，更是把这里暂时性的放弃了。 吴莫传回来的消息可以说是自末日后，对于藏区的第一手消息。 末日爆发时，从青州、蜀州、陇州和诏州都有大量的民众逃亡藏区。非但如此，还有许多从喜马拉雅山南麓而来的印度、孟加拉、缅甸难民。寒冷的天气杀死了许多匆匆逃亡对于寒冷毫无准备的人，但也把许多怪物隔绝在高原下，庇护了数百万人。 但高原的气候决定了那里无法种植太多的农作物，当牲畜成为潜在的危险而被大量宰杀后，饥荒开始在高原上蔓延。 吴莫沿青藏线一路南下，他所见的地区，人们以各地的乡镇、佛寺为中心苦苦地支撑着，对于外来的支援可以说是渴求到了极点。 林川他们这时在开的会的中心内容就是如何尽快把一批粮食和物资送上高原，以帮助当地的幸存者，另一方面，也要把大批幸存者从不适宜大量人口生存的高原重新疏散安置到西北公署实际控制的各个区域。 但从吴莫传回的信息中，随着他在藏区的深入，他发现在那里似乎也有着少量的血脉者存在，而且大多数都是苦修的喇嘛，他没有见到被称为“真正活佛”的钦哲巴丹，但从零星听到的传闻中，这位上师有徒手撕裂魔鬼之能，保护了数以万计的幸存者，因为他而皈依的信徒有上百万人。 整个藏卫地区此刻几乎都被钦哲巴丹所在的桑扎寺所影响和控制。 林川猜测他应当是一名1级血脉者，从王直往江海一路西行的路线来看，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那么，他的态度就成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藏区一直采取对外隔离的政策？为什么在末日爆发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与外界联系过？ 李瑶尧总是习惯于以最坏的情况却猜测，在她的猜测中，这个钦哲巴丹上师很可能是一个狂热的宗教分子，想要利用末日的机会在藏区重新恢复政教合一的封建传统。 但林川却不这么想，至少他不愿意从一开始就把人往最坏的方向想。他宁愿相信藏区的封闭是出于其他原因而不是想要成为独立王国。 他想要与这位上师当面谈谈，如果能够说服他，对于极度缺乏高阶血脉者和人口的西北公署来说，将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我想到藏区一趟。”会议再一次召开后，他便这样说道。 “为什么？”李尧瑶马上问道。“这里一大摊子事情，王元安走了，何大吉也去了安西，你再一走，秦州一个1级血脉者都不留？” 林川无话可说，这确实是西北公署最大的软肋。黄安德等人封冻在基地下层，至少必须有一个1级者才能安心。但王元安走后，满打满算。西北公署也只有三个1级者和两个2级者，这样的高端战力实在是拿不出手。 更何况，与欧洲联盟和新苏维埃相比，何大吉和叶海雅这两个1级者几乎可以说是水货。 他沉吟了一下。“看来只能让梁瑾去了。” 与高阶血脉者接触，从对等的原则上说也只能由高阶血脉者出面。 西北公署适合的人选极其有限。 祝荣和李尧瑶都是这次精兵简政工作的主要推动者，都不能离开，那么。真正能够派去的就只有梁瑾了。好在第二批志愿者还在征集过程中，她手边的工作能够暂缓一下。 与会者们都表示同意。 “那我把她叫上来。”林川又拿起了电话。 会议室在三楼，指挥中心在地下一层。 让林川感到意外的是。值班人员向他汇报，梁专员不久之前出去了。 “她在实验室？”林川随口问道。 “没有。”值班员答道。“监控画面里都看不到她。” ****** “到底有什么事？”梁瑾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 梁瑾没有答话，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胡须拉碴，头发油油的。结成一揪一揪的。浓重的黑眼圈和突出的颧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生活非常不规律，更不要说他满身的酒气。 但梁瑾却没法对他生气，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对他感觉有些愧疚。 “楚中天，你别再这样了。”她说道。 “别再这样？什么样？”楚中天却笑了起来。“我只是个残废，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梁瑾叹了一口气，他在末日前，甚至是在末日刚刚爆发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有所作为的人，冷素安的基地一开始甚至完全是靠了他才真正拉起了队伍。而他也一直都是基地的二号人物。 那时候的他。既有能力，又有人脉，在人们当中的风评甚至比冷素安还要好得多。 直到林川到来。 他的右手缩在衣袖里，但梁瑾曾经远远地看到过，他的右手已经血脉不通已经萎缩成了一团像鸡爪一样的东西。 “你可以选择成为血脉者。”她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岑小京，她的眼睛在成为血脉者之后完全恢复了正常，你的手也肯定行。” 楚中天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这也是我今晚来找你的原因。” “那很好。”梁瑾点点头。虽然转化过程有着很大的风险，但楚中天现在的这个样子，或许比死也没什么差别。 “你想要转化为几级？”她问道。 楚中天曾经和她搭档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他看上去是个很和气的人，但梁瑾很清楚，他的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一定不会把自己的目标定位为7级。 “1级。”楚中天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梁瑾生气地说道。 “你觉得，我会甘愿成为他的走狗？”楚中天问道。 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从来都把林川用“他”来代替，从不直呼他的名字。 “你可以接受手术，那样就不会受到精神力的干扰了。” “然后呢？还是什么都不如他？那和现在有什么区别？”楚中天问道。梁瑾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不甘和尚未完全泯灭的骄傲。“如果是那样，我宁愿选择死亡。” “我没有这样的权限，也没有转化1级者的材料。”梁瑾摇摇头说道。 1级血脉者的地位非常重要，这毋庸置疑，就算是不去考虑成功率的问题，转化成功后，他是否能够为西北公署出力？会不会成为西北公署的敌人？ 现有的所有1级血脉者都只有两个来源，黄安德转化的旧型1级血脉者，或是王直在末日后转化的新型1级血脉者。或许梁瑾能够私自把自己转化为2级者，但她没有动用王直血样的权利，也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 “这么多年了，你扪心自问，我为你做过些什么？我有求过你什么事吗？”楚中天问道。“你扪心自问，我和林川相比，谁为你付出的更多？我为你做的这一切，换不来你为我做这唯一的一件事？” 梁瑾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心意她一直都知道，只是缘分天定，难以琢磨。 在末日前，他是梁瑾最信任的副手，替梁瑾化解过数不清的来自于各方各面的责难。梁瑾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他，她无法走到那个位置。 末日后，他不单单救过梁瑾的命，也在一切失去秩序后一直保护着她。他原本可以像冷素安那些人那样轻易地夺去她的贞洁，但他没有，反而一直都很有风度地尊重她的意愿，洁身自好等待着她心意的转变。 直到林川到来。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她轻轻地说道。 楚中天的脸色变得如同死灰。 “我清楚了。”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终于点了点头。“那么，就这样吧。”他目无表情地说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379节 藏卫 “等一下！”楚中天的表现让梁瑾的心里一紧。｜顶｜点｜小说 [2][3][(z)][(w)]}“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楚中天惨淡地笑了起来。“当然是继续等死，你觉得我会自杀？你也太小看我了，梁专员。” 这句冷冰冰的梁专员让梁瑾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冷素安一样？”她问道。“你看他现在不是已经渐渐融入了……” “成为林川的狗吗？”楚中天却笑了起来。“我曾经以为我也可以做到，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没办法那么下贱。现在他夺去了你，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没有从任何人手里夺走我，我从来不属于谁。” “是吗？”楚中天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那应该是我弄错了，我真可笑，真是可笑。” 他转头就走，梁瑾在背后叫了他几声，他却都没有回头。 “梁姐！”一名控制中心的值班员突然从后面跑了过来。“可找到你了！” “怎么？” “林专员让你到会议室去一下，到处找你呢！” 梁瑾看了看楚中天，他已经走远了。 她走到会场，林川向她简单介绍了情况。 “没问题。”梁瑾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出发？” “等到正式的公文和援藏计划拟好就让你带去。”林川说道，他发觉她的精神有些不振，于是用手轻轻握了她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梁瑾摇了摇头。 之前发生的两件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对林川说，尤其是后一件。 林川和楚中天的脾气她都很清楚。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只是有点累了。”她微笑着答道。 “秦州我实在是不放心，不然应该我去的……”林川说道。 梁瑾微笑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为了藏区的那些人们，也是为了西北公署的未来。我没问题的。” 会议于是继续就与钦哲巴丹上师的会面进行着讨论，并且把更多援藏和分流人口的细则确定了下来。 一个完全由6级血脉者组成的连队将乘一列火车将沿青藏线进入藏区，与吴莫汇合，随车将携带大量的御寒衣物、药品和食物作为礼物。而梁瑾则选择从藏区东部一路向南，走一条与吴莫不同的道路，沿途调查那里的情况。一个排的6级者和行政系统的十几名7级者作为她的随从出行。 大量物资将在她出发后继续用铁路运输到大盐湖，如果一切顺利。将从那里直接进入藏区，并把第一批幸存者运出来。 梁瑾计划在那曲与吴莫汇合，然后一起向南追赶钦哲巴丹上师的脚步。尽最大的努力与他进行一次面谈。 冬季马上就要到来，为了避免更多人死在第二个寒冬，这些工作都必须尽快完成。 “希望那位上师真的是一位得道高僧。”林川在送别的时候说道。 “别太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梁瑾说道。 “保持电话畅通。”林川说道。“一路小心。” 她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与指挥中心联系。汇报行程的进展情况。 大盐湖以南的安多地区并没有太大的波折。这里与中央失去联系的时间比较短，失联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偏远和物资的匮乏，实际上，这里有许多从青州和陇州而来的难民，这让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关于中央的变革，接受程度也更高一些。人们对于西北公署的欢迎程度和支持可以说超出了梁瑾的预期，也大大超出了祝荣等人的预期，这让他们决定马上开始着手向这个地区运输物资。。 梁瑾在这里留下几名工作人员协调后续的工作。继续匆匆向南，进入了康巴地区的北部。 蜀州、诏州和来自缅甸的难民大多数聚集在这个区域。人数众多，补给严重不足，距离怪物泛滥的区域也更近，这让他们的伤亡非常惨重，对于西北公署的到来甚至比安多地区更加热切。 “我们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从甘孜匆匆赶来的州委书记瘦得不成样子，紧紧地抓着梁瑾的手不断地说着，他们距离蜀州最近，损失也最大，整个康巴地区几乎百分之七十的部队都在甘孜地区防卫，死亡率已经超出了人们的承受极限，军火物资也早就已经到了警戒线以下。 “他们需要马上进行空投补给。”梁瑾这样汇报道。“什么都好，这里的人急需来自外界的援助，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希望也能让他们继续坚持下去。” 林川协调了四十架运输机紧急对康巴地区进行了空补，但对于这里广袤的大地来说，几乎只是杯水车薪。 “后续补给将会尽快送到。”林川对梁瑾这样说着。“我们将调集更多的运输机。” 长达一年多的失修使得这里的公路有着严重的安全隐患，唯一能够给予他们有效支持的只能是空投补给。然而，高原复杂的环境和天气让空投困难而又充满了危险。 另一方面，李尧瑶也调派了一些攻击机，对周边的零星怪物潮进行了定点清除，这让康巴地区的局势终于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梁瑾终于得以转向西行，与列车和吴莫汇合，然后一起南下到了日光城。 但钦哲巴丹上师仍然没有回到桑扎寺，寺中的喇嘛只知道他与其他活佛、法王一起在各地弘法，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在什么地方。 藏区的地域不亚于整个安西地区，即使只是藏卫地区的面积也超过了内地的一个省，自然环境和交通条件甚至比安西地区更加艰苦，要寻找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感觉他们就像是故意在躲着我们。”梁瑾这样说道。“我将到各地去看看，确认一下各级政府和驻军是否还在正常履行职权。” 局势似乎正在向李尧瑶猜测的方向发展，梁瑾开始汇报有僧人在他们驻地周围徘徊，限制他们的行动，而通讯设施也遭到了不知名人物的蓄意破坏。 “我有一种感觉，钦哲巴丹上师或许并没有远离，我会尝试与他们接触，看他们怎么说。”梁瑾最后一次汇报时这样说道，随后他们便再也没有与秦州进行联系。 卫星图片无法看到发生了什么，高科技在很多时候并不能取代人的作用。 一名2级血脉者、一名3级血脉者和整整一个6级者的连队就这么消失了，这对于林川来说无法接受。 “我们必须马上组织一支队伍进入藏区。”他焦急地说道。“让叶海雅从江海回来，由她暂时配合你们在秦州坐镇，我带一支部队到日光城去！” 李尧瑶马上就想叫起来，却被祝荣挡住了。 在这样的气头上，不论是祝荣还是李尧瑶都不适合阻止林川，哪怕她们有再充沛的理由。 “你准备同他们开战吗？”祝荣只是这样问道。 “如果他们要与我们为敌，如果他们伤害了梁瑾和吴莫，那答案就是确定的！” “那你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祝荣说道。“藏卫地区不会有多少现代化的武器，他们唯一的依仗应当就是血脉者，尤其是高阶血脉者。但这偏偏是我们的弱项。” “藏卫地区的距离已经超出了战斗机和攻击机的作战半径，如果要打，我建议先派一支血脉者部队控制安多地区，在那里建设一座军用机场和相应的补给线。”李尧瑶说道。“那样能够确保对藏卫地区保持足够的攻击力度。” “来不及了。”林川知道她们的话是正确的，但他很清楚，按照李尧瑶的思路，没有一周时间不可能展开攻击，而他心中的怒火驱使着他，让他无法等待。“向藏卫地区发通电，敦促他们立即释放我方人员并进行解释！让叶海雅马上动身！” 原有通讯机构的完全瘫痪让电话无法接通，他们只能选择用通电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尝试与藏卫地区联系，但不知是对方根本就没有人在接收信息还是对方不想做出回答，通电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让运输机做好准备。”林川再一次改变了主意。“叶海雅一落地我就出发，随便把我空投到那附近什么地方就行。后续的部队和进攻方案由你们来拟定，我会全力配合。” “如果他们有不止一个1级血脉者呢？如果他们有很多2级者呢？你这样没有一点情报就贸然深入，是不是太草率了？”李尧瑶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起来。“如果他们俘获了你，封冻起来怎么办？我们拿什么去救你？” “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等着？”林川问道。 “这是最理智的做法。不要忘了，他们都是血脉者。” “所以我们就应该等着，看那些失踪的人会不会死掉，然后把他们复活，装作没有这件事？”林川问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对于我来说，即便是血脉者也只有一次生命。那个由一点点残骸或是血样复活而来的，不是死去的那个人。”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任何人就这么去死。”他说道。“过去我犯过这样的错误，但未来我绝不会再这样做。无论是梁瑾、吴莫、祝荣或者是你，我不会看着任何人白白送死。”(未完待续。。) 正文 第380节 不容拒绝 “你不想看别人白白送死，所以你就要去白白送死？”林川的话却丝毫不能让李尧瑶感动，她冷笑着说道。\顶\点\小说　((444))()Ｃom\“我是该被你的伟大情操感动得大哭呢，还是应该为你愚蠢的逻辑而大笑？”她的话像针一样刺着林川的心。“要救自己喜欢的人，或者只是单纯的傻，又或者是一心寻死都没有问题，但请你不要把自己的行为硬往高尚的方向拉。” 她的话让林川跳了起来，他一个大步便跨到李尧瑶面前，但她却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来啊。”她讥讽地笑了起来。“来掰断我的脖子，来证明你是个多么伟大多么高尚的人。” “李尧瑶！”祝荣大声地吼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她随即抓住了林川的肩膀：“别冲动，林川，你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林川愤怒地看着李尧瑶，但他也知道，正是因为李尧瑶的话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他才会如此生气。 但他能怎么做？打她一顿？ 或者是当做没听到她的话，继续我行我素？ 他都做不到。 于是他只能僵在那里，定定地瞪着李尧瑶。 控制台右侧的那台计算机突然发出了警报声。 “有不明飞行器。”一名工作人员汇报道。“东北方向，距离四百公里。” 李尧瑶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推开林川。“要死死远一点，别拦着地球转。”她心虚地说道。刚才的话她也知道过头了。但服软不是她的性格。 “是俄罗斯人？”林川向那名工作人员问道。 但他们刚刚与新苏维埃达成协议，他们没有理由在未经通告的情况下派遣飞机飞入华夏境内。 “不是。”回答他的是李尧瑶。“是一架不明身份的飞机，他们刚刚响应了我们的询问信号。” 她把扬声器打开。于是人人都能听到那并不标准的中文：你好，我们是来自美利坚帝国的使者，我们将在秦州降落，请引导我们进入航线。” 我们？ 美利坚帝国？ 王直的使者？ 秦州？ 人们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这样的来访者比欧洲联盟的来访者更让人难以接受，而且他们直接就进入了华夏的领空！ 很显然，他们并不准备询问任何人的意见。 “该怎么回答？”李尧瑶手拿话筒问道。 林川把话筒拿了过来。 “这是西北公署，请表明你们的来意。” 片刻之后。传来了对方明显带着笑的回答。“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带来了皇帝陛下的善意和礼物，请你们放心。” 但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林川之前与欧洲联盟和新苏维埃都对美洲的事情进行过探讨。自从末日爆发后，除了那个更像是示威的视频，并没有任何信息从那里流出。 那里就像是被人为地封闭了起来，无论是奥古斯丁还是季莫申科都把这视为王直无心插手旧大陆事物的表现。 “如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惊动他。更不要得罪他们。” 他们最终的结论如此。 王直在那段视频中的威能足以让任何人都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不是血脉者能够承受的力量。 但为什么，突然会有人打着美利坚帝国的名号出现在这里？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林川拿着话筒，片刻之后，终于开口说道：“将有专业人员引导你们降落，欢迎你们。” 他挂掉话筒，双手拄着桌面站在那里，看着祝荣和李尧瑶。 “我们该怎么办？”他问道。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考虑藏卫地区的事情了。 祝荣看了看他们，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架战斗机被派过去，并非如同一般情况那样进行监视，而是完完全全地进行护航。 在这种关头，如果一头变异蝙蝠一头撞上这架装载着使节的客机而导致其坠落，那乐子就大了，没有人敢于面对这样的风险。 好在这样的险情并没有发生，两架枭龙从机场上方飞掠而过，随后一架明显经过改装的波音747降落在了秦州的临时军用机场上。 林川把4级以上的所有高阶血脉者都集中在了这里，但欢迎的队伍仍然显得稀稀拉拉十分可怜。 西北公署本身就没有多少高阶血脉者。 林川不得不又拉了一个军乐队来凑数，此前无论是新苏维埃还是欧洲联盟的来访都没有搞这些东西，但面对代表王直而来的这些使者，无论怎么安排都不嫌多。 机舱打开，首先走出来的是一名身材干瘦的老人，他应该有六十岁了，头发全是白色但却很浓密，林川认出他是那段视频中，接替王直用多种语言发表宣言的人。 但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名老人明显只是一名7级血脉者。 他微笑着向迎接自己的人群挥了挥手，开始慢慢往下走。 因为不知道新生的美利坚帝国的国歌是什么，军乐团只好奏起了“友谊地久天长”，长时间缺乏演练让他们的演奏听上去更像是一场闹剧。 但事已至此，林川也无法让他们离开。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五名1级血脉者，其中有三名看上去是华裔，他们在这样的欢迎乐曲中咧开嘴大笑起来，但并没有笑出声音。他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老人的不敬，而是耐心地跟在他身后慢慢地沿着梯子向下走，看上去就像是他的跟班。 这让林川等人再一次感到诧异，但他们很快看到。老人的头发里露出了一点金属制品。 他应当是接受过了手术。 林川迎了上去。 “欢迎阁下一行的光临。”他尽力微笑着说道。 “我是帝国首相加里罗宾逊，很高兴见到你，林川先生。”老人微笑着同他握了握手。然后走向了站在他身后的祝荣。 “很高兴见到你，祝荣女士，我们可有很长时间没见了。”他大笑着说道。 来人正是亚美利坚帝国首相加里罗宾逊，这个第一个向王直投诚的美国政客此时已经成为了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在他手下供他驱使的1级血脉者多不胜数，这让他面对林川等人时完全不像7级血脉者。 “欢迎您。”祝荣微笑着同他握了握手，随后是李尧瑶。在加里罗宾逊因为癌症而接收“基因疗法”时，正是她们俩进行的接待，那时候她们可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再度见面。 “请您讲两句话吧。”林川看到他完全没有介绍随员的意思。于是便对他说道。 “噢，不用那么隆重了。” 加里罗宾逊看到了事先搭好的演讲台，于是微笑着摆了摆手。“我等不请自来，一定让你们很为难。但请不要担心。就像我们之前所讲的。我们带来的是皇帝陛下的善意和礼物。” “让我们到会议室里去吧。”他这样说道。 飞机上陆陆续续还有人在往下走，林川注意到，其中大部分都是华裔的2级血脉者和3级血脉者，足足有五十人以上，这样的力量足以把西北公署轻轻松松碾成碎片。 加里罗宾逊拉着他的手和他随意聊着，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只能随口敷衍。 他们终于走到了会议室。林川从未感觉这段路有这么漫长。 “我知道这是一个正在快速复兴的国家，想必你们都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我就有话直说了。” 刚刚坐定，加里罗宾逊便微笑着说道。 林川等人客气了几句，加里罗宾逊把跟着自己进入会议室的五名1级血脉者中的那三名华裔叫了起来，让他们自我介绍。 “我叫詹姆斯，詹姆斯刘，二代华侨，祖籍在左海。”年纪最大，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瘦高男子首先说道，他的华语有些不标准，像是在说粤语。但人看上去很老实，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餐馆中的厨师。 “我叫元虎，是一名留学生，江海人，你们可以叫我阿虎。”最年轻的男子笑嘻嘻地说道，他的脸圆圆的，个子不高，看上去很喜感。 “石间，昌武人，我是一代移民。”另一个干瘦的男子说道，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桀骜。 林川等人感到有些奇怪，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是皇帝陛下送给西北公署的礼物。” 加里罗宾逊说道。“请不要担心他们的忠诚或者是执行力，这一点在出行前皇帝陛下已经专门与他们做过单独面谈。在完成交接后，他们将会成为西北公署可靠的武装力量，依照林川先生你的指令行事，绝不会出现不听指令或者阳奉阴违的情况。当然，他们是1级者，有着1级者的荣耀和骄傲，也请你们尊重这一点。” 林川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加里罗宾逊的话还没有结束。“门外那些2级者和3级者也将加入西北公署，听从你们的安排。” 三名1级者和超过五十名2级、3级者，这样的力量，足以把西北公署原有的领导层全部清除，谁敢相信这是一份礼物？ “这样的礼物……实在是太重了，请恕我们无法……”林川硬着头皮说道。 “想听听我的建议吗？林川先生？” 加里罗宾逊却微笑着说道。“皇帝陛下很重视这件事，并且真心地希望你们接受，我觉得你们不应该对此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就我所知，还没有人敢于拒绝皇帝陛下的好意，也没有人胆敢怀疑皇帝陛下的诚意，所以就连我也不知道他遭到拒绝后会发生什么事。作为朋友，我觉得你们最好不要尝试。” 林川看着他的笑脸，心里突然变得很沉很沉。(未完待续。。) 正文 第381节 不可思议的逃脱 所谓的礼物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可以预料的是，这样的力量将彻底颠覆西北公署的现有格局，把西北公署变成所谓亚美利坚帝国的一个附庸，甚至直接被它吞并。`顶`点`-小说``(444)Ｗ(w)` 林川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但当他准备再一次拒绝时，加里罗宾逊却站了起来。 “第一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他微笑着说道。“那么，请带我们去看看黄安德吧，这是皇帝陛下交给我的第二个任务，我们要把黄安德和龙岐带走。” 林川几乎要站不稳了，强行把远远超过西北公署的武力塞进来，然后又要把黄安德和龙岐带走？ 王直到底要干什么？ “首相阁下……”他焦急地站了起来，但祝荣却一把拉住了他。 “抱歉，首相阁下，能够让我们单独呆几分钟吗？”她微笑着对加里罗宾逊说道。 “请便。” 祝荣把林川和李尧瑶从会议室拉了出来，外面全是2级血脉者，他们不得不到楼下的一间小会议室中，躲开他们。 “你想说什么？”林川看着外面，焦躁不安地说道。 “你不必这么担心，我有理由相信王直并没有任何恶意。”祝荣说道。 “没有恶意！你没有看到那些血脉者吗？”林川几乎是叫了出来，但他马上压低了嗓门。“这叫没有恶意？” 李尧瑶疑惑地看着祝荣。 “出于某种原因，我没办法告诉你们理由。但你们应该相信我的判断。”祝荣说道。 “没办法告诉我们理由？”林川疑惑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她头上还安装着那个隔绝精神力控制的装置，他几乎要怀疑她已经被对方的1级血脉者控制了。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他问道。“如果你真的有充分的理由。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 祝荣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角度问道：“好吧，就算我的判断是错误的，你觉得我们可以拒绝吗？加里罗宾逊以前是美国政府的高官，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们真的是怀着恶意到来，你觉得我们有力量与他们对抗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举手投降？” “我想让你正视现实。”祝荣说道。“王直如果想要这块土地，他根本没必要采用这样的手段。他只要从那架飞机里走出来。我们全都得听他的。不要忘了，他是所有血脉者的始祖，没有人能够对抗他的精神力控制。” “如果他真的想要这块土地。直接发个电文过来告诉你什么时候必须把控制权交出来，你觉得你能够对抗他吗？”她再一次问道。“你准备用什么办法对抗？用核弹威胁他？不要忘了，他已经经历过两次核爆，那对他根本没有效果。” “但是……”林川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但祝荣的话完全没有错。作为王直的血裔，除非他们选择像黄安德曾经尝试的那样躲起来，永远不与王直面对面，否则作为血脉者就不可能违抗王直的命令。 但黄安德的尝试最终却失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没有人能够对抗王直？ “为什么不换个方向来思考呢？”祝荣说道。“王直之前从来没有插手过旧大陆的事物，甚至连黄安德控制华夏都没有引来他的出手，这是不是他对旧世界的一种放任？也许他就是单纯地想要看看我们这些血脉者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但他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帮助我们呢？”祝荣说道。“一旦以此为前提。一切就很合理了。困扰西北公署的问题一直是高阶血脉者不足，所以他给我们送来了足够的力量。我们一直被黄安德和龙岐困在这里。总有一个1级者或者是2级者必须留在这里，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胆生怕他们逃离。所以他派人来把他们带走，让我们可以放手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林川还是无法相信，那个毁灭了整个世界的魔鬼会突然毫无理由地对自己一方表达出如此的善意。 他无法接受祝荣一切推测的前提，王直会对西北公署怀有好意。 “这里毕竟是他的故土，也许他不愿意看到华夏在未来的对抗中落入下风。”祝荣只能这样解释。“至少他派来的都是华裔。” 林川仍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 “也许他只是希望加强我们的力量，好让我们在与欧洲联盟和新苏维埃的对立中占据更主动的位置。”李尧瑶突然说道。“三国鼎立中，如果某一方的力量太过于弱小，平衡就很容易会崩塌。也许他只是希望能看到更激烈的对抗，而不是欧洲联盟把我们和新苏维埃轻轻容易地灭了。” 林川只能勉强地接受这样的解释，其实这与祝荣的说法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唯一的区别只是把王直做这件事的出发点变成了恶意。 林川走出了会议室，祝荣紧跟在他身后，这时李尧瑶轻轻拉了她一下。 她回过头，看到李尧瑶无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她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认。 “请往这边走。”林川在前面带队，被迫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后，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李尧瑶回到控制中心区解除锁定，而他则用自己的通行卡一路打开了沿途的密闭门。 “很完善的防范措施。” 加里罗宾逊点点头说道。 “黄安德和龙岐是我们的头等大敌，在他们身上我们不敢有任何疏忽。”林川答道。 “那你们将不用再担心了。” 加里罗宾逊说道。“皇帝陛下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将亲自消灭他们。确保他们在地球上彻底消失。” 林川对这一点保持怀疑，所以他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但他很快就在空气中发现了异常情况。 “这几天有看到严烨吗？”他低声地对着话筒说道。 “十几天前他往东南方向走了。”李尧瑶答道。 “地下三层有他的气味。”林川说道。 因为忙碌，他们都已经好几天没有来过这里。而是通过监控头检察是否有问题，发生这样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给严烨的通行卡从来都没有通往这里的权限，按照常理，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李尧瑶开始安排一组人寻找他的下落，自己则开始检查之前几天的记录。 “有什么问题？” 加里罗宾逊问道。 林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表情僵在了那里。“请稍等一下。”他对他们说道，随后匆匆地向冷库深处跑去。 他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封冻黄安德身躯的房间。这里同样有着严烨的气味。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加里罗宾逊和他的部下们快步走了过来，林川疯狂地把所有冰封状态下的躯体从冰库里拖出来扔在地上，然后挥拳把其中一块表面的冰层打得粉碎。 被冻得硬邦邦的躯体露了出来。那里面不是黄安德。 “看看隔壁！”他感到所有力量突然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抽走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祝荣这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匆匆跑向封冻龙岐的房间进行检查，几分钟后她跑了回来。 “不是他。”她脸色苍白地说道。 加里罗宾逊和自己的部下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当最后的结果出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向外走去。 李尧瑶这时也带着人赶了过来，直到此刻她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记录，一切都做得太完美，远远超出了她的水平。 他们开始用火焰把封冻在冰里的躯体解封，林川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代替黄安德被封冻在这里的正是严烨，而代替龙岐则是一名6级者。 “你有什么解释？”林川问道。“黄安德去哪里了？” 严烨无法回答。 悔恨像一条蛇那样一点点吞噬着他的心，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一个失误？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 在这一刻。他对自己的恨甚至远远超过了对黄安德的恨。 “杀了我吧。”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锉刀锯了声带。“或者把我封冻起来，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件事的？”李尧瑶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对于这个家伙，她竟然完全看走眼了。 “几个月前，从林川不让我接触他们开始的。”严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死人，这是被主子抛弃后的自暴自弃？ “他们是怎么逃走的？”林川问道。他感到非常不解，因为他在进入通道时并没有嗅到黄安德和龙岐的气味，他们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 “我不知道。”严烨答道。 “你不知道！”李尧瑶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虽然她只是3级血脉者，但严烨此刻的能量水平非常低，没有一点儿抵抗之力。“你可演的真好，把我们所有人都骗过了！” “那是因为你们太蠢。”严烨随口答道。 李尧瑶恨恨地给了他一拳，他被打得满脸是血，但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很好，继续啊！继续打我啊！”他疯狂地叫道，李尧瑶在这样的状况下反而把他放下了。 他的样子不像是因为黄安德的逃脱而感到兴奋。 祝荣这时从隔壁房间走了过来。“你们来一下。”她说道。 封冻龙岐的房间，中央的地面上有灼烧过的痕迹，只有很高的温度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是铝热剂。”祝荣从地面上微少的残留物判断道。“这不可能是严烨干的，他不可能把他们烧掉之后，再把自己切成碎片封冻到冰库里。” “还有一个人帮助了他们。”她看着林川。“而且是能够进入到这里的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382节 接纳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林川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顶$点$&小说 ()((444))((z))((w))() “不可能是梁瑾！”他大声地说道。“如果她想要把他们放出来，有的是机会，何必非要等到这一天？” “也许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祝荣说道。“在龙岐上一次试图逃脱的时候，她被劫持了很长时间，也许龙岐早在那个时候就动了手脚，只是因为严烨的行为而触动了她身体里的某种命令。” 这样的解释让林川无法再辩驳什么，这很可能就是真实的情况。 因为感觉无法逃脱，于是他们干脆把自己彻底烧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可能已经在世界的任意一个角落复活。 这已经超出了西北公署的能力范围。 “应该没这么简单，这样做复活的将会是很久以前就留下的备份，他们的记忆将会停留在很久以前，黄安德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祝荣继续分析着。 “他们或许已经把自己所掌握的的资料都传送了出去。”李尧瑶这时想到了龙岐上一次试图逃脱时的举动，他通过那台电脑搜索了大量的数据并且通过卫星传递到了某个地方，但她一直都没能找到确切的地址。“通过这些资料，他们就能够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 “必须把那个地方找出来！”林川重重地锤了一下墙壁，无数的裂纹从那里向四周延伸出去。 “我已经试过所有的办法了，基地里的计算机高手也都尝试过。但都没有结果。”李尧瑶摇了摇头，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你是要放他走，还是想杀了他？”林川等人再一次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此时此刻。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严烨悠悠地从地上抬起头。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信任你。我想搞清楚，你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严烨大笑了起来。“你的脑子有问题吗？”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可是放走了黄安德的人！你想搞清楚我是敌人还是朋友？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们需要一个电脑高手来追踪黄安德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你会是合适的人选吗？”林川问道。 看到他的表现，他几乎已经可以确认，严烨的行动并不是要释放黄安德。 责任的追究可以放在后一步，但此时此刻，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个能够找到黄安德的人。 “你不怕我把最后一点线索也毁了？”严烨问道。 林川停顿了几秒钟。“我愿意赌一下。” “我需要控制中心的完全权限。”严烨看着他们。这意味着，如果他真的是黄安德的走狗，将能够造成更大的破坏。 李尧瑶的表情僵住了。 但林川还是点了点头。“你用我的账号登陆。”他说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严烨向他们展示了如同梦幻一般的技术，无数的窗口同时在几个不同的屏幕上快速开启、关闭，数不清的数据在飞速地掠过。血脉者的能力让严烨的黑客技术超出了他原本的极限，而这并不是终点。更多的屏幕被他占用。他站起来一边同时敲打着几个键盘一边环视着周围那些大大小小的显示屏。林川几乎看不清他敲击键盘的速度。 最后，他重重地敲了一下回车键，控制中心中央的大屏幕上便显示出了一个黑底绿线的世界地图，一个红色的点在南美洲中部闪烁着。严烨再一次敲击着键盘，地图的那个区域便迅速扩大，地形、经纬度坐标显示在了红点的下方。 那是安第斯山脉的一条支脉。 “黄安德就在那个地方？”一直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的加里罗宾逊问道。 “我不知道，但之前龙岐发送的信息就是由这个地方接收的。”严烨答道。“我只能保证这一点是准确的。” “我需要使用一下卫星电话。” 加里罗宾逊说道。 祝荣带他到另一个房间，而李尧瑶则表情复杂地站到了严烨的面前。 “你可以离开了。”她故意冷冰冰地说道。 严烨愣了一下。随即从控制台前离开。 李尧瑶回到那里，快速地检查着他的操作。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门和木马程序，但严烨进行的操作太多，许多甚至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这样的工作简直无从着手，这让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很快就发现硬盘上多了很多额外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问道。 “欧洲、俄罗斯和美国的卫星控制程序、最高权限账号，各国核武器的编号和末日前的配置情况，还有欧洲联盟和新苏维埃血脉者的名单和分布之类的东西，刚刚进行搜索的时候随手弄到的。”严烨答道。“要是没用的话，你就删了它们。” 李尧瑶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随即说道：“这并不能减轻你的罪行。” “我知道。”严烨点点头。“我只是觉得你们可能需要这些东西，别的我也干不了。” 他转头看着林川。“带我走吧。”他把双手并在一起放在林川面前。 林川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黄安德逃脱所带来的烦躁不安突然减轻了。 “我们没有手铐，而且我也不想再惩罚你了。”他对严烨说道。“我想对于你来说，让黄安德逃走的痛苦或许比我们给予你的惩罚更重。” “你这是什么意思？”严烨楞住了。“你要放我走？” 这怎么可能？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却不需要负责？严烨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 “当然不是。”林川说道。“我要把你监禁在这个房间，每天只允许外出四个小时。你必须努力工作以抵消自己犯下的罪过。尤其是要设法找出黄安德，防止他再造成任何破坏。在黄安德再次被捕之前，你必须一直接受这样的惩罚。” 他看着严烨的眼睛。站在电脑中间，他似乎换了一个人。 也许这就是所谓黑客的气质？ 林川无法理解这一点，但他明白自己不能让这样的人才被封冻在冰库里，这里才是他发挥特长的舞台。 “你不怕我再搞出什么事情来？”严烨问道。 “很怕，但我相信你不会了。”林川说道。“替我们提防黄安德，找出他来，可以吗？” 严烨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我的操作台是哪一个？”他问道。 李尧瑶狠狠地瞪了林川一眼，似乎对于这样的安排并不满意，但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指了指主控台旁边的那个操作台。 把严烨安排在那里，她至少能够随时看到他在干什么。 加里罗宾逊这时在祝荣的陪伴下走了回来。 “皇帝陛下已经派遣了一队1级血脉者到那个地方去，虽然黄安德他们还留在那里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们还是要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多的线索。”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祝荣女士已经同皇帝陛下直接进行了交谈，我想你们应该可以把所有顾虑都抛开，全心地按照自己的理念去做事。黄安德的事情从现在起由亚美利坚帝国接手了，我们会在全球追捕他们，我想他们不会有余力再来骚扰你们。” “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妥善地使用他们的力量，皇帝陛下很期待看到你们的成功。” 他向林川伸出右手，同他握了一下。“不用送我们了。忙你们自己的事吧！” 随后他招了招手，五名1级血脉者中没有进行自我介绍的那两名便跟随着他走了出去。向临时机场方向走去。 林川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天内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定了一会儿神之后才对祝荣问道：“你真的同王直通话了？” 祝荣点了点头。“他的话很明确，没有吞并我们的意思，这些高阶者也任我们指挥。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实现我们的理念。” 林川摇了摇头，无法理解这一点。 王直提出这样的要求完全不符合逻辑。 但不论林川怎么想，那些高阶血脉者都已经在控制中心外站着了。 “先把他们都安顿好吧。”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么多陌生的高阶血脉者，如同一座大山那样压在他的肩上，让他感觉呼吸都很困难。 他们真的能够听从西北公署的命令？ 林川对此并不报以太大的希望。 李尧瑶在主控台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样子是要牢牢地盯着严烨的一举一动，于是林川同祝荣一起走了出去。 “欢迎你们，希望我们能够愉快的相处。”他对那些血脉者们说道。 “不要愁眉苦脸的呀。”那个名为元虎的年轻人笑嘻嘻地说道。“不就是个黄安德吗？有人会搞定他的。现在，先让我们见识一下秦州的美女吧！” “见识一下美女？”林川的头一下子就大了。 很显然，他虽然自称是留学生，但生活态度和习惯与西北公署差异太大了。 “别开玩笑了。”祝荣却在这时说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王直先生说过，他在你们出行前已经把西北公署的情况和对血脉者的约束都很清楚地告诉了你们。” “真没劲啊。”元虎像是被霜打焉了的白菜，一下子沉闷了。“走吧走吧，该死的军营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还要每天跑操，搞什么谈心活动啊？来吧来吧！都冲着我来吧！” 林川看着祝荣，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对这些比自己阶层高得多的血脉者有着这样的坦然。 她真的这么相信王直的承诺？(未完待续。。) 正文 第383节 质问 黄安德的事情或许算是揭过去了，由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来追捕他，无论怎么看都比西北公署自己动手要强得多。三四中文444ZWcＯＭ 但林川仍然对此无法掉以轻心，毕竟，黄安德已有的一切都被他夺取了。某种程度来说，他和王直是唯一两个夺去了黄安德所有物的人。他无法向王直报复，难道不会向林川报复？ 林川有一种感觉，未来自己一定还会再与黄安德面对面地战斗。 他提心吊胆地监视着那些血脉者们，但至少在最初的这几天里，他们的表现是合格的，没有外出惹事，也没有来对西北公署的任何举措指手画脚提出意见。甚至不用林川过多地向他们介绍西北公署对于血脉者的限制和福利政策，他们自己就已经履行了其中的绝大部分，就像他们真的早就知道这些规定。 “不是要安排老婆的吗？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唯一不和谐的声音还是来自于元虎，但他更像是在开玩笑。 尤其是在叶海雅从江海赶过来以后，他一直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她，让她不厌其烦。 “大叔，你能不能让他别纠缠我了？”她甚至向林川求援。 但这种事情要怎么制止？林川实在是没有概念。 “狠狠地骂他。”李尧瑶这样给她出主意，但元虎根本不在乎这些。 “海雅妹妹骂人的声音真好听。”他得意洋洋地到处这样说，让叶海雅完全没办法了。匆匆忙忙地又回江海去了。 除了这一点之外，他们在秦州几乎毫无存在感。 难道他们真的甘心作为林川的部下？ 林川还是无法相信这一点，而验证的机会马上就到了眼前。 梁瑾失踪前曾经在安多地区和康巴地区都留下了少量的工作人员。就在林川因为一系列的事情而不得不放慢对于藏卫地区的脚步时，他们却主动走了出来。 “有僧侣模样的人出现在都昌地区，为了避免进一步发生直接对抗，我已经让留在康巴的人主动先撤出来。”祝荣说道。“如果有什么新情况，都昌地区的领导人会与我们联系。” 这让林川再也忍不住了。 之前他就想一个人到藏卫地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现在有了这么多助力，把那里直接拿下来也没什么问题。 “我想请你们跟我去一趟日光城。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林川把三名1级血脉者叫到了一起。 “没问题，林哥，但完成任务回来你是不是准我个假。让我去江海看看海雅妹妹？”元虎马上答道。 林川只能假装没有听到这番话。 “我们的任务就是这个，消灭西北公署的敌人。”看上很冷的石间答道。 而老实巴交的詹姆斯刘也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我想要动用三名2级者和十八名3级者，平均分成三队由三位指挥，可以吗？”林川征求他们的意见。 “没问题！”元虎拍着胸脯答道。 当天晚上他们就到乘运输机出发前往那曲。从那里跳伞后。分成三队前往日光城。至于秦州，黄安德逃走后，这里的重要性马上减弱了不少，有祝荣、李尧瑶和剩下的血脉者足够了。 林川和石间带领第一队沿着铁路南下，其他队伍分别间隔十公里跟在后面。 “你们在美国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石间并不是那种会自己找话说的人，于是林川只好主动与他攀谈，但他却看了看林川，答道：“这是机密。” “你们觉得秦州怎么样？” “还好。” “也许你还有什么亲戚活了下来。要找找吗？” “好，谢谢。” 谈话最后只能无疾而终。一行人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向日光城的方向快速前进，在凌晨三点多到达了日光城的西郊。 “直接进入吗？”石间问道。 日光城的街景与林川想象中有着很大的区别，至少在他们所看到的地方，并非完全都是藏式的建筑物，更多的是如果华夏其他城市那样的钢筋混凝土房屋，只是楼层都不太高，有些颜色鲜艳的装饰。林川悄悄走进路边的一幢房子，里面的居民已经睡了，他们看上去都是藏族，但房间里的家具陈设都与汉族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是那些具有明显藏区特色的装饰品。 林川走进厨房，电源没有供电，冰箱里空空的，厨房里几乎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也没有吃剩的食物，灶台上的灰尘显示主人已经很久没在这里做饭了。 他又悄悄地退了出来。 “留下一个人引导后来的人，其他人跟我们走，我们先到桑扎寺周围看看。”他对石间说道。 按照梁瑾之前的描述，桑扎寺在日光城的西北角的两座山峰之间的半山腰上，周围没有什么民居和建筑，很难潜入，但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在侧，林川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 钦哲巴丹上师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一下子就把两名1级者消灭，即使他比伊万诺夫还要强大，林川也有信心与他周旋到后面两队人到来。 他们按照地图一路折向北方，随后看到了半山腰上桑扎寺白底红顶的建筑群。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站在山脚下还是能够听到僧人隐隐约约的梵唱。 这让林川犹豫了一下。 “等等吧。”他对石间说道。 石间对此明显不以为然，或许他们在美国时从来不会对做任何事有任何顾虑。 但在这苍朗的夜空下，听着着神秘而又圣洁的梵唱中。林川渐渐打消了付诸武力的想法。 这片土地不应该陷入战火之中。 后面两队很快就跟了上来，于是林川整了整衣服，带着他们直接沿着盘山公路向上走去。 沿途显然有血脉者在守卫。他们马上就明白了这股力量的强大，于是没有做出任何阻碍的举动，只是飞速地向寺庙跑去。 元虎跃跃欲试，但林川拉住了他。 “给他们最后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吧。”他说道。 “但是这样很没意思啊。”元虎抱怨道。“我们那么远跑过来，只是为了显示一下力量然后让他们屈服？好歹也得见点血吧？” “政治本来就是这样。”林川说道。 “但我们在美国的时候……”元虎继续抱怨着，石间伸出手拉了他一下，他才醒悟过来。闭上了嘴。 桑扎寺的山门大开，大约三十名身穿红衣的喇嘛分列两侧迎接他们，林川学着他们的样子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深夜来访。多有打扰，我们想见钦哲巴丹上师。” “请里面走。”一名血脉者从僧众中走出来，行了一个礼，转身带路。元虎在背后虚晃了一下拳头。悻悻地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两侧的房屋看上去都有很长的年头了，青石搭成的台阶沿着两幢建筑物之间的狭窄空间一路向上，似乎没有尽头。 最高处的寺殿里，又有梵唱传来。 如诗如歌。 “请走这边。”血脉者喇嘛停下了脚步，双手合十，示意他们路边的一个小院中便是钦哲巴丹上师的所在。 林川带着三名1级血脉者走了进去。 一楼的房间中亮着灯光，正对房门的红木方桌的后面坐着一名年大约三十来岁的僧人，在他侧面的一张桌子后面。坐着林川熟悉的两个身影，梁瑾和吴莫。 另一侧是几个年老的僧人。他们并不是血脉者，但在他们身后站着五名年纪大小不一的喇嘛，林川感觉到他们中有两个是2级者，三个是3级者。 拥有这样的力量，难怪他们会萌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打扰了。”林川低头进了门。 “请上座。”钦哲巴丹微笑着示意让林川坐到他旁边，当他经过时，梁瑾对他笑了笑，示意他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而吴莫则是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林川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到后面，让石间、元虎、詹姆斯他们坐下。 梁瑾对于这三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1级者明显吃了一惊，但她没有多说什么，拉着吴莫站了起来。 钦哲巴丹把一只精美的瓷碗放到林川面前，两名小喇嘛把刚刚梁瑾和吴莫喝过的茶碗收了下去，重新放上了新的瓷碗。 一名小喇嘛提着大大的铜壶走进来，钦哲巴丹从他手中接过铜壶，轻轻晃动了一下，给他们一一倒满。 元虎大大咧咧地拿起了碗，喝了一口，咂咂嘴，摇摇头放在了桌上。 “不好喝。”他说道。 “放肆！”一名站在背后的年轻2级者喇嘛大声地吼道。 元虎兴奋地跳了起来。 “要打架？来啊！”他大声地叫道。 “明正！”钦哲巴丹低声喝道，那名年轻喇嘛借此低头，缩到了人群后面。 “抱歉。”钦哲巴丹微笑着对元虎说道。“僧众粗疏，寺院偏远，不能让贵客满意，这是我们的疏忽，请多多原谅。” 他的汉话说得很好，林川看了看他，让元虎坐下。 “别故意找茬了。”他对元虎说道。 “不知几位贵客深夜到访，有什么事？” 钦哲巴丹像是没有听到林川的话，微笑着问道。 之前梵音颂唱带来的好感渐渐消失，林川决定不再拐弯抹角。 “我想请教大师，无故绑架我们西北公署的成建制的士兵，是想干什么？派遣僧人到康巴地区，又是想干什么？莫非桑扎寺想学雪山大喇嘛，做一些自绝于人民的事情？”(未完待续。。) 正文 第384节 上师的野望 元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顶)(点)小说 444ZWＣom 自绝于人民这种说法，对于他来说太喜感了。 钦哲巴丹的脸色则有些难看，他没有想到林川说话会这么直接，这么不客气。 但形势逼人，让他没有办法翻脸。 他清了一下喉咙，恢复到镇定自若的表情，微笑着说道：“这一切都是误会，之前我到各地与法王、上师们商谈如何应对危局，寺中的事物都交给格伦堪布。大约是一些事情上起了误会，我寺僧众误认为贵方的士兵想要对僧院不利，这才暂请贵属到寺中做客。”这时他看了看梁瑾和吴莫，笑道。“今日我从山南归来，一得知此事便将梁女士和吴先生请了出来，一直在此叙话。实不相瞒，我寺僧侣确实有过激之举，我已严厉的叱责了他们，就在林川先生一行上山之时，误会已然消除了。” “那可真是太巧了。”林川说道。这样的鬼话自然没有人会相信，但钦哲巴丹已经明确地表示服软了，也没有必要非把他逼到没有退路。 他转头看着梁瑾，她微笑着摇摇头，于是他点点头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不敢再打扰各位大师休息，我们这就告辞了。明天一早，我们再来向各位大师请教佛法。” 这也是应有之意，林川等人需要向梁瑾和吴莫了解之前发生的事情，而钦哲巴丹也需要同自己的手下商量如何应对气势汹汹的林川一行。 说是休息，但每个人都清楚。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不敢当。”钦哲巴丹微笑着说道。“桑扎寺外原有供信众暂居的宾馆，只是条件简陋，如果贵客不介意。请往那处暂做休息。” “那就多谢了。”林川等人马上站了起来，也没有人去喝那酥油茶了，直接往寺外走去。 看着影影绰绰的一大帮人，钦哲巴丹默念梵经，直到他们远远地消失在阶梯下面，才返身回到之前的小屋。 “这些汉狗简直欺人太甚！”之前那名2级血脉者大声说道，钦哲巴丹却没有理睬他。坐回自己的蒲团上，闭目诵经。 周围的喇嘛都知道他的习惯，于是开始低声商议起来。 老一些的喇嘛们觉得应该持重。以保住法域的控制权为底线，而年轻的喇嘛则坚持要控制所有藏人的土地才行。 “钦哲仁波切，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万万不能轻轻容易就让那些汉狗再把我们的土地夺了去！”名为明正坚赞的2级者大声地说道。 钦哲巴丹微微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那要如何应对如许多……血脉者？” 这个从梁瑾那里得来的称谓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本来不过是桑扎寺中的一个普通僧侣。末日发生时。他随寺中的上师到钦德的一所寺院中去参加佛法交流会。 怪物潮也在这时涌来。 他为了自保而拼命杀死了几头怪物，因此而意外地得到了王直的馈赠而成为了1级血脉者。此后他渐渐发现了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并且变得越来越强大。 他杀死了更多的怪物，并且保护了数以万计的民众。 他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真正的活佛，受到了无数逃难者的顶礼膜拜。 这开始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名为野心的东西开始在他的身体里膨胀。 他自称佛子，由佛祖在这末日之际派到世间拯救苍生，而那些被他从怪物潮中救出来的难民们对此深信不疑。成为他坚定不移的信徒，追随他回到日光城。 面对各地零星出现的怪物。整个藏区都开始出现混乱，而这个时候，中央政府正在着手紧急迁往集宁和迪化，对周边区域的控制力开始减弱。藏南地区的分裂分子随着难民北逃到山南地区，开始对那里的各大寺庙进行游说。 生灵涂炭的末日被他们视为绝好的时机，那些拥护中央的僧众都被挑动起来的喇嘛们软禁了起来。 钦哲巴丹的出现无疑成为了最强大的砝码。 他被推举为桑扎寺的大赤巴，随后被认定为活佛转世，举行了坐床典礼。 钦哲巴丹深知个人的力量无法掌控整个藏区，他开始一边联络各地分裂分子，一边积极尝试复制自己的奇迹，制造更多的传承者。数千名喇嘛自愿接受传承仪式，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成为了怪物，一部分被钦哲巴丹杀死，而另一部分则被秘密地运到不愿跟随桑扎寺的地区释放，制造混乱。 谤佛者将受到上天惩罚，而信仰主义者就是一切的祸根。 这样恶毒的传言随着怪物在藏区各地出现，而钦哲巴丹则总是在怪物造成大量伤亡后及时出现，弘扬佛法，拓展自己的信众。 随后不久，他的第一名2级传承者转化成功，随后很快也被认定为活佛转世，成为另一大寺的赤巴，跟随钦哲巴丹前往各地弘法。 而所有分裂分子也都集合在钦哲巴丹周围，试图恢复旧时政教合一、精英贵族统治的传统，并将此逐步向整个藏地扩张。 不断有传承者转化成功，成为分裂主义的骨干，在他们的绝对武力和屠杀下，各级政府部门都被分裂分子把持，驻藏部队也被解除了武装，沦为桑扎寺及其属寺的奴隶。 这样的举措让藏卫地区很快就屈服于桑扎寺的控制之下。 但他们想象中一呼百应的境况并没有出现，经历了数十年科学和民主教育的人民大多不愿再回到黑暗的年代去。与欧洲对于中世纪的美化不同，数十年来，藏区的人民接受的都是指向明确的对比教育，旧时代野蛮而又恐怖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在中央政府的统治下。他们的生活比以前要幸福得多，尤其是那些牧民，许多人家中都同时供奉着佛像和**的图像。他们已经把毛当做是神来崇拜。 许多人都是虔诚的信徒，也真的相信钦哲巴丹是佛子转世，但要他们再接受寺庙的统治，接受所谓贵族统治，在政治、甚至是人身和财产上失去自由，他们无法接受。 分裂分子无法理解这样的结果，在他们的心目中。所有藏人都向往着独立，向往着恢复旧传统，只要把压在他们身上的政府、军队驱逐。所有藏人就会兴高采烈地迎接他们的统治。 但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尤其是在康巴和安多，方言上的差异甚至让许多当地藏民并不认同自己是隶属于藏卫地区的同族，加上他们处于抵抗怪物的前线。经历了许多次战斗后。对于怪物的惧怕并不像藏卫地区那样强烈。 钦哲巴丹的计划在这里搁浅了。 从山南地区而来的分裂分子开始不满，他们希望得到的是实实际际的政治和经济利益，这样尴尬的局面显然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对于传承仪式造成的巨大死亡率也感到不满。 各地的高级僧侣也开始不满，他们同样希望钦哲巴丹能够兑现承诺，重新让他们成为周边城镇、牧场和田地的主人。但他们向桑扎寺送去了大量虔诚的僧侣，甚至影响到了寺院的稳定，却迟迟不能得到实利。 甚至连钦哲巴丹的传承们都开始感到不满。随着他们人数的不断扩大，后续者已经无法享受之前那样的待遇。如明正坚赞这样的2级者甚至只能在桑扎寺中充当一个要职而不是成为一寺的主宰。 钦哲巴丹不得不放缓扩大自己的传承者队伍的脚步，并且以自己的传承者来逐步代替大寺院的高级僧侣，以此来强化自己的统治。 这让他统治藏区的理念一直无法真正实现。 钦哲巴丹也在积极地获取周边区域的消息，一开始时还有广播，但很快便终止了。他于是指示一些已经被他们控制的政府部门假装接受中央的命令，汇报一切正常，从而获取信息。 但这在黄安德夺取政权后终止了，所有消息都封闭了，钦哲巴丹不知道北方发生了什么，而在他们的南方、西方和东方，无数的怪物开始被饥饿驱使，忍受着严寒和缺氧，沿着山间的谷地向藏区而来。 吴莫到达日光城时钦哲巴丹确实不在桑扎寺，他那时正在山南地区带领自己的传承者们抵御怪物的入侵。驻藏部队被他们解除了武装，成为奴隶，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完全接过保护这个地区的使命。 这让钦哲巴丹伤透了脑筋。 由分裂分子组成的藏卫军对内抢劫是一把好手，但要他们去面对怪物大军，他们的战斗力甚至不如安多和康巴的民兵。大部分时候，都必须由钦哲巴丹和他的传承者们出手，这让他们怨声载道。 他们成为传承者是为了享受高高在上的乐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终日面对无穷无尽的怪物。 就连钦哲巴丹自己也开始感到厌倦，已经到手的权势和利益当然不能放弃，但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之下，他觉得自己能够接受一些譬如名义上的归属之类的条件，以换取北方政权对那无穷无尽怪物潮的打击。 “如果北方的汉人能够接下这份活计，未必不能接受他们的一些条件。”他这样想着。 “如何应对那些从北方而来的血脉者？”他再一次问道。 明正坚赞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悻悻地退下，钦哲巴丹把目光转向了那些因为惧怕死亡而没有接受传承的大师们，希望能够借助他们的智慧。 但藏卫的喇嘛们已经远离政治太久了，他们不像自己的先辈，有着无数明争暗斗血腥争夺的经验，经过数十年的和平和约束，这些喇嘛们已经完完全全退化成了真正的僧侣。 他们的政治经验仅仅是如何在寺院中竞争更高的职位，而不是真正的外交和战争。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也无计可施。 “一点用都没有！” 钦哲巴丹愤怒地骂道，他只能闭上眼睛诵经，希望经文能够给予他足够的智慧。(未完待续。。)